《甜心蜜糖宝贝》 楔 子 回想起来,他是高中的时候认识她的。 “我今天想去唱歌。” “耶!非仪揪唱歌啦,还有谁要跟?” “非仪,我可以带隔壁班的去吗?” “唱完歌之后要干嘛?非仪,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餐厅。” “非仪,你看我的指甲油颜色漂不漂亮?” “你走开啦!现在大家正在跟非仪讨论放学去哪里玩。” 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人,非常热闹。 “唱完随便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我请客。” 语毕,周围响起欢呼: “太棒啦!” “非仪最好了!” 他长得好看,家里又是开公司的,男男女女都喜欢他。每个月,他都有用不完的零用钱。他拿这些钱来请客、借同学朋友,甚至买东西给他们,大家都会很高兴。 他的朋友很多很多,他也不讨厌这样。 身旁的人吵吵闹闹的,但无论气氛再怎么热烈,坐在他座位前面的那个女生都不会转过头来。 她是班上的书呆女,戴着一副眼镜,学期成绩好像是全年级第一吧,他也不是很清楚;穿着整齐洁白的制服,永远绑着一束不短不长的马尾,几乎不曾回头和他说话。 也因此,他始终只能看见她的那撮马尾。 明明座位只是前后之遥,可是除了传递考卷或作业,却不曾有过其它的互动。 原本,这对他来讲也无关紧要,就只是一个他根本不会去在意的人而已。 不过那天,学校考试,他像平常那样没有念书,之前老师跟他下了最后通牒,说这次要是再考不好,就会通知他的家长。 过完这学期他就要出国留学了,有读和没读其实根本没什么差别,不过要是搞到家里那边去就变得有点麻烦,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家里不要知道,免得啰唆。 左思右想,他的目光停在眼前的那束马尾上。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 “喂。”霍非仪出声喊着坐在前面的人。 没反应。 他索性伸长手臂,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要她转过脸。 “叫你呢。”他挑眉。 她的头被他扯得稍微往后了一下,随即,她缓慢地回首看着他。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正面,平凡无奇的一张脸,挂着一副不起眼的眼镜。 “有什么事?”她问。 “我说,”他启唇,毫不犹豫,“等下考试,你罩我一下。”让他可以顺利过关。 他不是用疑问句,因为他向来不需要询问对方意愿,总是他开口说,别人就跟随。 然而,只见她定定地注视着他好一会儿。 “不要。”她摇头道,把脸转回去。 没想到会被拒绝,霍非仪一呆,很快地又伸手拉住她的马尾。 “我会请客的,还是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买给你。”他非常大方地说道。 她抬起手,将被他拉得有些乱掉的头发整理好,然后坚定地说: “我不要。” 他的眉头皱起来。 “不然你想要怎样?啊,要不你开个价,现金也是ok的。” 因为习惯使用金钱和物质让大家开心,所以他现在也很自然地昂着下巴,就等着她告诉他一个金额。 她却是再度地望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干嘛啊? 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霍非仪正想开口,就见她推了下脸上的眼镜,道:“你好像不知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 ……什么? 他傻眼。 她坐正回去,不再理会他。 而他,在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胸腔燃起一阵熊熊怒火! 第一章 读书时期,他向来是同侪之中最耀眼的闪亮巨星,被众人所簇拥着。 除了家人之外,从来,从来没有人纠正他。 高中时的其它事情,他其实都忘得差不多了,就只有她,他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特别记仇。 “这位汪小姐本来是你姊的助理,你姊这个月开始请假待产,所以刚好让她协助你认识公司……”和他长得有几分神似的男子对着他说道。 自己的大哥在讲些什么,霍非仪根本没注意听。他只是眯起双眸,仔细地打量站在面前的女子。 绑着马尾,平凡无奇的脸,不起眼的眼镜,再加上她的名字。他垂眼睇着手中的名片。本来以前在学校他是不知道她的名字的,后来因为发生了那件事,而他又是个爱记恨的人,所以就记得了。 错不了,就是她。 “你有在听我讲话吗?”男子提醒他拉回注意力。 听见兄长的问话,霍非仪抬起眼来。 “有。就这位……汪只晴小姐,会在这段时间跟在我身边。” 他盯着她,用力观察着,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认出他了? “不是跟在你身边,是协助你认识公司。她在公司已经有七年资历了,在你姊手下也一直做得很好,刚好你姊要待产,汪小姐可以算是现阶段辅助你的最佳人选。”男子说道。 “是吗?”那又怎样?霍非仪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在父亲安排下出国留学,在国外花几年混到一张大学文凭;反正他是么子,上有两个优异到不行的兄姊,所以也不急着踏入社会,就无所事事了一阵子,然后家人看不下去,于是又在被要求的情况之下,花几年混到硕士学位,接着,就开始他的野放人生。 每次父亲要他回国,他就找借口推托,拖到都二十九岁了,这次是再也拖不下去了,他只能遗憾地结束长久以来的自由生活,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入家族企业。 从来没有坐过办公室的他,当然不了解自己家的公司,就大概知道是卖电子材料方面的东西。 公司规模不会说非常大,不过一直以来都相当稳定,赚的钱也不少;他们有自己的工厂,然后接订单,卖给外国人。他是曾经在国外的分公司待过一小段时间,不过那时候每天露完脸就闪人,他什么也没做。 因为姊姊即将生产,所以父亲找到强而有力的理由要他回来帮忙。 首先当然就是要学习,而且是要从头开始学起。 大哥给他的时间是三个月,就好像是什么试用期吧。这三个月他都是实习的身分,要弄懂公司的一切,之后才会给他一个正式的职位。 真是麻烦死了。 只听男子道,“因为你对公司的运作还不了解,所以你目前直属于我,暂时还不让你负责项目。” 说真的,他也不想负责。霍非仪撇嘴。 男子又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就什么时候让你正式处理公事。目前为止就这样。我请汪小姐帮你,希望你尽快上轨道。” 是是是……霍非仪根本没在听。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工作,一点点都不想。望住站在自己面前的汪只晴,他发懒的脑子转了一下,却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这女的会变成他的助理?也就是说,他是她的上司啰? 哈哈,太好了,他马上就把她开除! 终于可以报仇雪恨,霍非仪心里无比得意。 他琢磨着各式各样要她滚蛋的用词,幻想可以让对方多么难看,却见汪只晴上前一步,朝他礼貌性地伸出了手。 “请多指教。”她道。 正在编排坏主意的霍非仪一顿,睇着那只手。仔细想想,倘若现在莫名其妙地当场炒她鱿鱼,大哥一定不会认同。 听大哥刚才介绍她的那副口吻,她在公司里的评价应该是相当优秀的,所以大哥不可能会因为他随口几句话就让她离职,说不定还会被他的胡闹惹怒。 这样出糗的会是自己。 那么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既然他是她的上司,那就表示他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吧? 那不如干脆暂时让她待在自己身边,然后尽情地奴役她使唤她恶整她折磨她,直到她自己受不了落荒而逃,这样比直接开除她更爽快啊! 哈哈!他实在太聪明太有创意了! “发什么呆。”男子看他迟迟没有动作,便唤他。 “啊?喔。”霍非仪瞥了自己兄长一眼,随即将目光对上汪只晴。 她穿着深色的套装,裙摆稍微盖到膝盖,剪裁和样式偏向保守,不过却予人一种相当干净整齐的印象,令他想到她高中时的那套制服。 她没有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眼睛也看不出有何情绪,死板板的,又冷淡。 就跟以前一样。 彼此会重逢,一定是缘分。只是,对这个眼镜书呆女而言,这会是一段恶缘吧,哼哼。 霍非仪笑容灿灿。 “我可以叫你sunny吗?”念起来是杀你。“我喜欢给别人取外号,比较好记,你的名字有个晴字,有晴朗之意,所以是sunny。”他笑里藏刀。 她好像停了下,随即道: “可以。” “那就……多多指教了。”伸出手,他回握住她。 她的手心,柔软又温暖,这并不在他预料之内。而她只礼貌性地轻握一下便收回,在他掌中留下一抹温度。 一日之计在于晨。 睡到满足才起床,霍非仪先去健身房流个汗,回到自己寓所,他冲澡盥洗之后换上干净家居服,然后开始准备早餐。 土司、火腿和鸡蛋,再加上新鲜水果。当然还有他最爱的牛奶。 优雅从容地享受完这美好的一餐,他拿出从干洗店取回的西装,穿好后照照镜子,确认自己的仪容,然后拿起车钥匙,到楼下停车场驾驶老姊借他的旧车。非尖峰时间,所以没有塞车,他一路顺畅地开到了公司,踏进大楼的时间是十一点。 搭乘电梯到达自己办公室的所在楼层,他的那位助理,座位就在他的办公室前,所以当然发现了他的到来。 见到汪只晴抬起脸,他微笑。 “早啊,sunny。”每天都从杀你开始。 从她面前走过,他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扣扣。才坐下没多久便听见敲门声,他道: “进来。”一边拉整袖子,一边睇着进来的人。 汪只晴和昨日相同的打扮,穿着和昨日类似的衣服,抱着看起来有些沉重的数据,步至他桌前停下。 她先将一张纸放在他桌上,说: “霍先生,这是请假单,我已经帮你填写好,只要签名即可。” 啥?霍非仪前倾看了那假单一眼,随即抬起脸。 “请什么假?”谁要请假? “公司规定迟到必须要请假。上班时间是九点到下午六点,霍先生你今日十一点到达公司,所以要请两个小时的假。”她像个读稿机,平板地说道。 他愣住。 “……啊?是吗?”一瞬间觉得有些抱歉,可是下一秒他又忽然火起来。 ——她有没有搞错啊!他是这间公司的小开耶!他爸是公司老板耶!所以他就是一人之下、其它人和她之上的小老板,他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她难道不晓得他有特权?她一介小职员身分,竟然要他请假?! 霍非仪当场就想跳起来,不过想到这才第一天上班,成为她上司的第一个钟头,他的计划都还没施行呢,不宜这时就摆出真面目。 他露出迷人又友善的笑容。 “喔,这样啊。”将那张请假单推到一旁,无视。 然后他看见汪只晴伸出手,将请假单挪回他面前。 他一愣,只是下意识敷衍道: “我等一下再签。”又想推开。 她却牢牢地按着,结果他没能得逞。 “请你现在就签好。”她说,镜片因窗外的阳光而反白着。 他傻住,忽然有种小学时被训导主任盯着瞧的感觉。 虽然本来想抵抗的,但不知为何就是被她散发出的气势给压下去,于是他咬咬牙,抄起桌上的笔,不甘不愿地在假单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样可以了吧!”没关系,才第一天上班,忍! 她点点头,将假单收回,随即把手中那几本厚重的卷宗放置在他的面前。 “这是公司的基本概要数据,只要把这些大致上看过一遍,就能多少了解公司业务和营运状况。”她道。 卷宗上贴有“客户数据”、“本年度利润报告”以及“工厂一览表”等等之类的标签,霍非仪脸一歪。 瞪住那夸张又惊人的厚度,他忍不住道: “全部要看?”杀了他吧。 “是的。”她面不改色地响应,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看来像是计划表的东西。“这是我帮你规划好的一日行程,文件我都会整理好,以后请霍先生每天照此进行。” “什么?”霍非仪倾身往前,凑近瞪住那张计划表,上面写着他几点要到公司、几点要阅读什么资料、几点又要干嘛干嘛…… 老天! 这是他老爸的公司还是魔鬼训练营? “因为你今天迟到了,所以我们得赶一下进度,就从这一本开始。” 汪只晴拿起其中一本卷宗放在他面前。 等一下啊!给他等一下! 她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让他惊觉自己快要没有发言权以及选择权了。 霍非仪绞尽脑汁地想想想!总算给他想出一个可以插嘴的问题。 “这些没有电子文件吗?”他勉强笑问。 她点头,道,“有的。比起计算机屏幕,看纸本眼睛比较不会那么快疲累,若你需要电子文件,我也可以拿来。” 他电子文件纸本都不需要好不好!这么多是要他看到民国几年啊! ……不不,现在正是刁难她的好机会。 忽然,他眯着眼睛,笑道,“那个……sunny,你也知道我刚从国外回来,中文不是那么好,而且其实我的视力也有点差,所以在阅读文字方面可能不是那么方便。如果这些数据能再简易一些,做成图片和幻灯片的模式让我阅览,那我应该会比较好吸收。请问有幻灯片吗?”应该是没有吧,哼哼。 汪只晴像是在思考什么,想了想后,道,“了解。那么还是先看这一本。” 她将原本摆置在他面前的那本卷宗留下,然后将其它的搬起,退了出去。 了解什么啊! 这什么用词,她是当过兵啊? 霍非仪一头雾水,忍不住起身走到办公室那面可以看到外头的落地窗,单腿跪上窗前的沙发,用长指轻轻挑开百叶窗缝隙,偷瞧着外面的汪只晴。 只见她坐在计算机前,桌上是那一堆厚重卷宗,她的眼睛盯着屏幕,大概是在处理公事吧。本来以为她会再次进来,不过一直等到下班时间到了,她再也没来敲门过。 他也不以为意,拿起自己的外套甩上肩,吹着口哨准备离开公司。 在走过她的座位时,他瞥见她还坐在计算机前,脸上的镜片因为屏幕而反光。 下班不走还在干嘛? “明天见了。”他随便打个招呼。 闻言,她抬起头说道: “霍先生再见。” 他没再多理会她,径自搭乘电梯下楼。 开着车,他先到市中心几间酒吧和pub逛逛,找寻以后放松身心的好地点,过瘾了开心了,心满意足地回到住所,结束这一天。 隔日早晨,他一样是睡到饱足才起床,做完运动回家洗澡,吃完早餐换好衣服,开着车到达公司。今天也是差不多十一点踏进公司大门。 “sunny早安。”他挥个手,越过汪只晴的位置,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汪只晴起身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一只牛皮纸袋,在他坐下之后,和昨天相同,先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霍先生,这是今天的请假单。”她制式化地说。 霍非仪微顿。 “喔。” 没像昨日那样将那张纸推到旁边无视,他这回倒是很干脆地直接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嘛,不要硬碰硬也是一种战术。 “另外,”她将牛皮纸袋打开,取出一片光盘和一小盒投影片。 “昨天的那些资料,我做了大概的整理,有部分报告会附上会议时所用的幻灯片,不过并不是全部都有。我昨天先制作了一些,光盘里是原始文件,之后的会继续补上。” 霍非仪瞠住眼睛。 “……你、呃。”他闭紧不小心张开的嘴巴。 莫非昨天她留在公司是在应他要求,把那一大迭要给他的资料数字化? “嗯……我会看的。”暗自压下讶异,他僵硬说道。 霍非仪瞪着桌上那片光盘,当然不想看那是什么鬼数据。 第二章 本来想说那么多东西,她最少也要搞个三天五天,怎知才睡个觉起来她就完成了,她做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他没做过这种工作所以错估形势,还是她真的就是这么能干? 要整她没整到,霍非仪心里有些生气,正想把她赶出去,却见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低声说,“这个办公室有投影设备。” 她垂下眸审视他的桌面,随即绕过桌缘,和他同侧,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她并没有靠很近,但是霍非仪没想到她会走过来,因此有点反应不及地稍微顿了下。他坐在椅子上,眼角瞄着她,她的视线却只专注在办公桌上。 她到底有没有认出他呢? 是不是想起他们高中同班过的事情了? 昨天和今天,她都没有特别表现出什么,他实在无法辨别。 不过应该是没有吧,不然她一定会有些反应的啊。 因为他们在学校时未曾有过太多交集,所以被遗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想到对方不记得自己,自己却记得,难免觉得有些不满与不平衡。 凝视着她的侧脸,他在心里琢磨推论,结果忘记移开视线,直到她转头看向他,他才吓了一跳地坐正。 奇怪,他干嘛反应这么大啊?霍非仪在心里暗骂自己。 以为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没有。 “屏幕的开关在这里。” 汪只晴仅是指着桌上的装置,随即按下其中一个按钮,一片白色的布幕就在前方缓缓地降落下来。 试用过后,她对霍非仪道:“投影机器放在那边的柜子里。” 眼见她一副准备要拿出来的样子,霍非仪赶紧道: “不用了。后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又没有要看。 汪只晴闻言,说,“剩下的数据我会持续整理,今天要看的文件我都标示在光盘的档案里面了,如果对内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语毕,她没再停留,礼貌示意之后便走出办公室。 待她带上门,霍非仪拉开抽屉,将光盘和投影片毫不迟疑地用力扫了进去。 奇怪,怎么会这么不顺利?是他的作战方式错了吗? 当天晚上回到家,他接到亲姊的关心来电,忽然想到要能得胜,就得先了解敌人,身为汪只晴前上司的老姊,这通电话是打得刚刚好。 “……什么?只晴做事情很快?” 他姊姊的声音在话筒那方响起:“那是当然的。你以为你老姊我会用一个手脚不够利落的人吗?” “说的也是。”的确是这样没错,他怎么会忽略了呢? “因为你是一个严苛又吹毛求疵的人。”霍非仪肯定道。 “你说什么?”话筒中传来的嗓音拔高了八倍。 “工作上严格要求本来就是正确的啊!我哪里吹毛求疵了?你这臭小子,亏我担心你,还特地打电话来问你在公司的情况。” “我好得很。” 他随便带过去,不是很想让她提公事,仅思量着该怎么提问才不会显得奇怪。 “……不过人都是有缺点的吧!就算她再优秀,总会有一两样不拿手的事。”嗯,这样应该可以。 “这我倒没感觉。”姊姊回道,笃定且毫不迟疑地:“她总是能把所有交代下去的事情处理好,快又正确,是个非常好的助理。” 真的假的?所有事?哪可能! “一定有吧?”不死心。 “没有就是没有。”姊姊再次肯定,跟着问道:“你问这些干嘛?你对只晴很好奇吗?” “当然不是!”他强烈否认。 拜托!要是被误会他对训导主任女有意思,他可受不了。 电话那头的姊姊道,“没有就好。我也觉得只晴跟你很不搭。她那么能干,你这么让人操心。” 原来他配不上那个训导主任女啊!霍非仪不高兴了。 “你是大肚婆可不是管家婆,我的事你别管。你只要好好把我的外甥女健康生下来就好,就这样,拜。”道别后,他挂上电话。 和亲姊交谈过后并没有收获,他皱眉走进卧房,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翌日,他继续保持十一点到公司的纪录。 坐在办公室椅上,将汪只晴刚才放在他面前的第三张请假单迅速签好交给她。 虽然桌上摆着汪只晴帮他做的计划表,但是他一点也没打算要照着来。 没事情可做,他一手支着干净的下巴,曲起手指敲着桌面,未久,话机内线响起,他按下钮接通。 “哪位?” 只听汪只晴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霍先生,今日要看的部分是档案一的第二节,从第七页开始。” 老天!她居然还特地拨电话提醒他啊! 他开始有种被催债的感觉,这样下去场面就全被她控制了。 心里想着不行,将之前扫进抽屉里的光盘拿出来,将它折成两半然后扔进垃圾桶里,接着他对着话机道: “sunny,进来一下。” 汪只晴开门走进来,站定在他桌前。 “请问有什么事?” 他眼尖发现她右手手腕包着蓝色的护腕,之前他没见过,便顺口问: “你手怎么了?” 她低头望了下自己的手。 “……没什么。请问有什么事?”她又问一次。 干嘛不回答他?算了,还是这里重要。霍非仪一笑。 “喔,就你给我的那片光盘,不知道是我计算机有问题还是怎样,坏掉了,无法读取。”其实是被他分尸塞在垃圾桶中。 听到他这么讲,她道: “请等一下。”转身出去再进来时,手中拿了另外一张光盘片。 “不要紧。这是备份。”她说。 什么?原来她有备份!天哪,做坏事怎么会这么难啊! 霍非仪真的好想捶桌子,想要作恶又失败,他咬着牙齿挤出笑,说: “太好了。解决了我的麻烦,谢谢你。” “还有什么事?”她看着他,说话一如之前的平板,镜片后面的双眸也非常平淡,没有特别的情绪。 霍非仪挥挥手。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她转身离开,带上门。 霍非仪往后靠向椅背,一脸的挫败。 坐在办公椅上转来转去,他渐渐觉得无聊,没事做,直想回家睡觉,根本不想待在这里。 因为很闲,他来回睇着桌面上那张备份光盘,渐渐地连自己都很讶异他竟然会冒出干脆看看、反正也没损失的念头。他真的只是要杀时间而已…… 如此在心里想着,拿起光盘片,放进计算机里,然后点出档案。 滚动着鼠标,第一页是概要,后面则多是图片为主、文字辅助的模式。她的确是将资料整理成符合他所要的样子。 “哼……” 真的厉害成这样啊…… 他没在这种正规公司工作过,所以没什么概念,不过像她这样,应该的确是十分值得让人赞赏的吧。 忽然他不小心按到了什么,本来排列好的图片和文字顺序跑掉了,他赶忙想要复原,可是这是他从没用过的陌生软件,试了几个选项之后,档案一点也没恢复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乱,搞得他手忙脚乱起来,索性按下电源键强制关机。 瞪着熄灭的漆黑屏幕,他将笔记型计算机往前一推,转过椅子,望着窗外的街景。 “真是烦死人了。”他不高兴地喃念着。 简直是太无聊了啊!这些。 工作的事令他心里异常浮躁,他转移注意力,想到了汪只晴。 明天,明天一定要再想更狠毒阴险的方式来整那个训导主任女! “sunny,公司的咖啡我喝不习惯,你可以去外面帮我买吗?” “sunny,我这notebook好像不太好用,我想换台新的,你帮我看看哪台比较好。” “sunny,帮我去附近洗衣店拿衣服好吗?上班要穿的。” “sunny,我想买支新手机,工作上要用,你去帮我申请门号吧。” “sunny……” 一整个星期,他让汪只晴做这做那的,只差没叫她到菜市场去买菜了。 本来想,公事上面她能够做得好,那这种他硬要跟工作扯上关系的私事,她可能就不大拿手了吧,说不定还会因为他把她当杂工使唤而自己哭着跑走。 岂料,他现在每天喝着美味的咖啡,使用容易上手的笔记型电脑,穿着熨烫整齐的西装,还有了一支目前最流行的智慧型手机。 他只出一张嘴,她就什么都帮他办好好。 都开始让他想请她回家打理一切了。他根本不是想要这种结果啊! 今天他还不死心地跟她说另外一台电脑主机好像有点问题,结果看到她拿着螺丝起子走进办公室。 像是骗人的一样,他不相信她真的这么万能!其实她根本是一台机器人吧! 每天绞尽脑汁想新花样企图扳倒她,却总是白费力气,他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他张望着四周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发挥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那个打不倒的助理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霍先生,原料商致电。” 他不想接。 他回国的消息传开来了,毕竟他的身份是大老板的儿子,所以跟公司合作的厂商和企业开始找他礼貌性地打招呼,可是公司的事他根本都不清楚,要和对方讲什么! 他觉得很烦,不过又突然想到可以趁机刁难。 “……你跟对方说,我不好意思接电话。”哈哈。 话筒那方连犹豫都没有。 “了解。”她的语气一点也没动摇。 听见她收线的声响,霍非仪觉得自己又讨了个无趣。反正她会帮他处理好的吧! 他支着脸发呆等时间过去,终于等到最开心的中午吃饭时间,他准备出去用餐,在电梯前望见汪只晴。 她正好步入电梯,和他四目相对,他一瞬间有点迟疑,不想跟她一起。 随即想着自己干嘛介意她? 于是迈开步伐,优雅地走到溷她的身边。 “出去吃饭啊,sunny?”他故做自然她开口。 她点头应道:“是。” 然后一阵沉默。 他的老天!这种没有话说的情况是怎么样?是要他自己找话来讲吗? 是要他先起头吗? 那种奇异的无语状态,快要让他全身不舒服地发痒起来。他耸了耸肩膀,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搭着电梯到一楼,他马上就想快速离开。 不过这样不是显得自己太逊了吗? 侧目偷瞄着她,她一如往常地冷静,这让他不平衡起来。 为何他要因为这个女人而感觉不自在? 心里不肯认输,住要跨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启唇道:“一起吃个饭吧。” 他要证明自己不会被她影响。 “我们一起工作,还没怎么认识你呢。”随便找个借口。 她转头望着他,好像在观察什么。 他并不是出自友善才邀她一道用餐的,可是霍非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应该不会知道。 “好。”她并未拒绝,答应了。 公司位处商业区,并没太多选择,霍非仪平常都是到一家咖啡简餐店解决,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必要为她特地找寻新地点。 到了咖啡厅,他先上前开门,随即侧身要让她先进入,她停顿了下又看他一眼,他还不解那是什么含意,她就进去了。 莫名其妙。 他跟着走进店内,望见空的座位便坐下来。 因为是常来的店,所以他根本不用看menu,直接点下喜欢的义大利面。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不管和谁出去吃饭,只要对方是女性,他都习惯付帐。 她看了看他,然后向服务生点餐:“和那位先生一样。” 服务生记下后走离了,就剩他们两个面对面。 哼,就算不说话也无所谓,她那么喜欢搞沉默,他也不要讲,他才不会因为这样而产生尴尬。对他而言,这个万能机器人女又没有多重要。 他注视着她,又开始想,她果然是不记得他了吧。 其实他们在学校时就没什么交集,会遗忘是正常的,只是,那就表示他所记恨的那件事,在她看来一点都不需要浪费脑容量去记忆。 那样批评别人的价值观,结果还当作没事一般,这女人还是令人不愉快。 “霍先生?”大概是因为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瞪着她,所以她出声询问。 霍非仪眯起眼睛。 “你……高中读哪里?”他决定了,他要唤起她盼记忆。 她一顿,道:“市区的一所私立高巾,是我兄姐的母校。” 那所学校虽然是私立的,不过升学率却不低,当时听说她好像是拿奖学金就读的。他则是家里送了很多钱进去的。 “你还不错瞬,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 第三章 既然记得读哪所学校,那么,她忘记的只有他吗? “……我呢,因为大学是出国念的,所以那之前的事都没什么印象了。”他故意道。 “原来如此。”她说。 服务生刚好送餐上来,打断了他们。等服务生离开后,她已经拿起餐巾和餐具准备甩餐了,一点也没有要把话题接下去的意思。 可是他还没讲完啊! 霍非仪表面从容,其实却很赶紧地道:“你没有记得什么同学吗?” 她正搅拌着面条,听见他这么问,遂抬起眼眸睇着他。 “……有。” 闻言,霍非仪眼睛一亮,却又听她道:“我有几个高中时的朋友,到现在都还有联络。” 他立刻摆出无趣的脸孔。 “喔,这样啊。”这么看来是真的对他没印象了。 这样一来,他自重逢以来的所有行为不是太没意义了吗?为何她老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笨蛋? 他觉得自己好像对着黑洞踢球。不管他多使劲多用力,踢过去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心情变得不佳起来,垂眸望见今天的配菜是他最最讨厌的绿花椰,霍非仪一皱眉,用叉子将那恶心的东西拨到旁边。 正准备张大口享受午餐的时候,抬起眼见到她正凝视着他挑菜的举动,他不自觉解释道:“这个……这个我没有很喜欢。” 因为长相太思烂了,味道也很奇怪。 她透过镜片看着他。 “嗯。”她应道,低头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没有多言。 由于觉得一个大男人还挑食有点没面子,所以他才想要辩解,但是她的反应却让他感觉他刚解释的行为更没面子。 再怎么说,她是他的助理,身为他的下属,她既不假以辞色,也不费心维持良好的气氛。 忽然他有种回到高中时期的错觉。 这个女人说实在的也没怎样,却总是让他认为自已很糗。难道这是她的技能之一? 那真是太讨人厌了。 “我说你啊,老是这种态度,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这种不可爱的女人,一定没有男朋友吧? 说完,他吸了两三大口面条,然后发现她停住动作。 “霍先生是否不满意我?” 听见她这么直接地询问,他索性也不隐瞒了,就摊牌好了。 于是他干脆也同样直接地回答:“啊,是啊。” 他将自己的不满表露无遗,已经放弃“先示好再践踏你”的作战方式,反正那根本没效果。 “那么,请问霍先生是不满意我哪里?”她再度问道。 想改进?不可能,因为从根本就让他不满。 “全部。”他斜瞥着她。 原本以为这下她可满脸灰了吧,岂料,她仅是垂眼思考了下,说:“副总待产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全力把工作做好。之后,若霍先生想要撤换我。我没有任何意见。” 副总指的是他老姐。她并无任何不开心或难过的感觉,只是非常平静理智地回答。 霍非仪哼道:“那是当然!”假如有换掉她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接下来,他就只顾着屹完自己的午餐,不想再跟她说话。等她也吃完,他拿起帐单就往柜台走。 付帐之后便走了出去,她却叫住他。 “霍先生。” “干嘛?”现在道歉他可不接受喔。 只见她从皮包里拿出两张百元钞,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的份。”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她午餐的那一份钱。 “不用,我说我请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而且我最讨厌那种推来推去的行为了,你可别在大马路上搞这套,塞过来我也不要。”说完,也不管她,他转身就走。 本来以为她会学着识相一点,谁知隔日他进办公室时,就看见自已桌上放着一张请假单,还有一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两百元。 ——真是有够不可爱的女人。 那个不愉快的午餐让他觉得又被惹到了。 所以这两天,一到中午,他就按下内线:“sunny,我中午想吃义大利面,你出去顺便帮我带。” 故意让汪只晴去跑腿会稍稍让他开心些。 刚好待在公司里也很无趣,所以他就找玩具来排解。 她当然也如她所说,将助理的工作做得很好。 她已将他该看的资料整理完成一半以上,每天都按着计划表的时间打电话提醒他必须阅读哪一份文件,只差没有揪着他出题考试验收了,不过他怀疑她哪天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吃着汪只晴买回来的食物,他上网晃了几圈,正准备睡个午觉,电话响了。 “霍先生,要去开会了。”是汪只晴的声音。 “开会?” 他蹙眉,这才想起早上汪只晴有提醒过他,总经理——也就是他老哥要他参加下午一点半开始的会议。 霍非仪本来稍微愉快睁心情毁灭了,他脸一垮。“……好啦。”他不悦地断讯。 虽然他还没有正式上任处理公事,可是兄长为了让他顺利进入状况,已开始要他参加一些会议旁听。那真是无聊死了。 才来公司两个星期,他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 霍非仪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座位起身。他真的很不想去开会,干脆跷班好了? 一兴起这个念头就想即刻付诸实行,他先挑开百叶窗看看外头。 很好!汪只晴不知跑哪去,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办公室的门,结果一踏出去就发现汪只晴抱着文件夹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他整个人吓一大跳! “哇啊!”他很丢脸地大叫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想吓死人啊! 瞪着眼睛,想要训斥她,却又因为自己惊叫很没面子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只能咬咬牙。 她倒是直接忽略掉他的叫喊,只问:“今天的资料霍先生是否看过了?” 她不是第一次跟他确认进度了,应该说她每天都会问一次,简直超烦。 霍非仪翻白眼。 “嗯嗯。”随便应。 “有没有问题?” 霍非仪也清楚她还会问这一句。 “没没。”继续敷衍地回答。 可恶啊,这下只能去开会了! 他不理会她,不爽地步向电梯。 电梯到楼的时候,他并未走进去,只是先按住门,发现汪只晴没有动作,他便道:“你先走啊。”发什么呆? 见汪只晴望着他,状似在想些什么,本来就心情不好的霍非仪不耐烦了。 怎么又跟上次一样啊!这女人真是不可爱又迟钝。 无法解读她的意思,他超没耐心,摆出了“请”的手势,但她还是没动。 现在是怎样?机器人掉螺丝吗? 霍非仪索性直接道:dy first。” 一定要他用嘴巴说出来才会懂就是了? 她因为这句话而凝望他。明明这件事他常做,已是一种习惯。 可被她那样瞧着,他却全身都不对劲起来。 他真是!干嘛对她这么好,他们明明有仇。 正欲把按着门盼手收回来,却听她低声道:“谢谢。” 她走迸了电梯。 他也不是要她谢,不过,让仇敌道谢的感觉还算不错啦。霍非仪跟着进电梯,问:“几楼?” 待她回答之后,他按下楼层钮。 电梯到达时,他也是先让她走出去,不过因为不知道会议室在哪里,所以中间变成她在领路。进入会议室后,他也不晓得坐哪里,还以为得在门口发窘,幸好她适时地引导他。 尚未拉开椅子落坐,汪只晴就道:“霍先生,我会在办公室等你。”语毕,她往外走。 霍非仪一愣,感到不解,想着要唤住她,不知怎地竟一时沿用了高中时的方式,伸手拉住她的马尾。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其他人,其实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发现引起别人注视,他连忙收手,望见汪只晴转过头来看着他。 因不知怎么解释,索性不解释,他硬是忽略那股尴尬,只能压低声道:“你不留着一起开会?” 她摇头。 “这是总经理召集高级主管商谈的私人会议,我没有在邀请之列。” “喔。”原来如此。 目送着她走出会议空,霍非仪坐了下来。会议室里的几个人他都不认识,眼神一对上,他们就朝他微笑,他感觉不自在极了。 好不容易等到兄长进来,可会议才一开始就让他觉得待不下去了。 “我想你们各位应该都知道了,这位是我胞弟霍非仪,将会在本季加入公司,希望大家先认识认识。” 听见大哥这么对众人介绍,本来坐着不想引人注意的霍非仪, 只得拉好西装站起身。 五、六个人的眼睛望着他,他僵硬到不行,勉强露出笑容,道:“我是霍非仪,各位好。”说完就赶快坐下。 “那么,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讨论一下公司最近的状况。首先是原料商那边,虽然现在提供的厂旖和我们合作已久,但公司原料不能为一家原料厂所垄断,前几年就开始寻找其他条件符合的厂商……“ 他的大哥开始在讲些他不明白的东西,高级主管们聚精会神地聆听,也时有提出个人意见的情形;而他,就只能呆坐在一旁。他们讨论得越是热烈,他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坐针毡。 席间,兄长偶尔睇向他,希望他也能表示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就只能笑。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像极一个愚蠢的傻瓜。 总算捱到会议结束,他简直想要马上回自己的办公室,却忍耐着,尽量让自己表现从容。 走廊上,只剩他和大哥两人的时候,大哥对他说;“你好像还没有进入状况,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望着电梯灯号。 “……没。” “算了,也还不到一个月。可能是我要求太高,希望你能逐渐上轨道。”兄长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便走离了。 他则搭上电梯,门一开启,他就大步且快速地行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使劲地甩上门。 脱下外套用力扔在沙发上,他烦躁地在桌前踱步。 没一会儿。听见敲门声,他不耐道:“什么事?” 汪只晴开门走进来。停在他身侧,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他。 “之前那些资料的幻灯片,目前已经全数处理完毕,这是后续的部分,给你过目。” 霍非仪瞪着那只牛皮纸袋,粗鲁地接过,下一秒,一把丢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纸袋里的东西有些滑出来摔在地上。 “我不想看!”他生气地道。 也不管汪只晴什么反应。继续大声说:“这里实在太无聊了!公司无聊,公事无聊,就连你,也无聊到极点!每天来上班都已经很烦闷了,为什么还要面对你这种死板无趣的助理,你如果长得漂亮点至少还能赏心悦目!” 吼完,他低喘几口气,回过神来,立刻发现自己讲了不应该讲的话。 他望向汪只晴,她只是没有表情地凝视着他,就像平常一样。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这不是能够随便说什么就带过去的状况,霍非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未久,汪只晴走至办公桌旁,将掉在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好,然后将纸袋整齐地放在他的桌面上。 “我出去了。”最后,她只这么说。然后走出办公室。 等她关上门,霍非仪忍不住用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 他是在迁怒,以那种非常不恰当的伤人言语迁怒无辜的人。 反正……反正他们本来就有仇!他本就看她不爽,这样对她又怎么了玛? 在心里万般解释和说明,却就是压不下那股歉疚感。 之前他对她恶作剧,却从未感觉抱歉。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或许是因为她始终游刀有余吧,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真的对她做了什么,然而现在,他毫无理由和道理刻薄地批评人家与生俱来的外貌。 他终于达成目的伤害了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挣扎了几秒,霍非仪跑到窗边,从百叶窗的缝隙偷看外面。 看到汪只晴坐在座位上拿出面纸,他惊了一下,紧张兮兮地小声自言自语:“不要哭啊……求你了,千万别哭。”冲进来对他生气骂他都好,就是别摔泪。 汪只晴仅用面纸擦了擦眼镜,然后又重新盯着电脑萤幕。 还好没有哭,可也看不出有没有发怒;观察半天后,霍非仪转身,整个人成大字坐在真皮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因为这样,从会议室出来后的那一顿气,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下班时间到了,他在办公室里扭扭捏捏的,要离开就得经过她面前,他有点不想面对,只希望她早走,不过想起这几天他离开时她都在加班,他就不晓得自己得等多久。 谁知,六点不到十分,他在窗前窥见汪只晴收拾东西搭电梯走了。虽然不明白她今天为何比较早,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他到公司停车场取车,开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大雨,刚刚都没注意到。 第四章 由于出来时是单行道,所以他每次都必须回转。在经过公司大门的时候,刚好是红灯,眼角余光瞥见有人站在骑楼底下,仔细一瞧,竟然是汪只晴。 看起来就是一副没带伞被大雨困住的模样。 ……不管她,跟他没有关系。看着红灯倒数的标志,霍非仪抬起手肘靠着窗户,单手握住方向盘直视前方,如此这般地想着。 前一刻还想着要避开她,没道理又自己送上门去。 秒数归零,灯号转变成绿灯,他踩下油门,路边景物往后飞逝。 反正她会自己想办法的,大不了等雨小些再去买把伞,或者会遇见别的同事和她一起撑伞。 那如果雨一直很大,又没有其他同事呢? “……我是倒了什么楣啊我!”还是受不了,霍非仪转过方向盘,绕了一圈回到公司前。汪只晴果然还站在那里。 想要叫她到更靠近马路的地方,好方便坐上车,但是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坐在车里招手也不知她看不看得见,雨那么大,他又下不了车。 正感无计可施之际,汪只晴发现了他。 他赶紧对她比手划脚,希望她到比较接近马路而不会淋雨之处,她却离开骑楼,正步朝他而来。 “你、你做什么?”他惊讶地伸长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赶快把她拉进来。 “你不是叫我过来?”被拉进车里,似乎令她感到意外,她露出疑问的眼神。 只是一段路而已,过大的雨势却让她的眼镜和头发都湿了。 “是叫你没错,但不是要你这样跑过来啊!”他想也没想,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手帕递给她。 忽然,他感觉彼此好像都顿了下。对于明明整天相处,却根本陌生的他们来说,现在的气氛真是十足怪异了。 他们一点都不友好,他也不是因为下午的事在表示歉意或内疚什么的,他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他认识的女性淋雨,这是身为绅士的基本。霍非仪在心里这么解释,汪只晴当然听不到。 “那是怎么样?”汪只晴接下他的手帕。 “什么?”霍非仪走神了。 她看着他。 “是找我,但不是要我跑过来。所以霍先生找我做什么?” 原本他是想载她到可以搭车回家的地方,现在却莫名地变得有点不好说出口。 “……你在哪里坐车?”他转开脸,结果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问。 她注视着他一会儿,然后才跟他讲往前面开一段路。不到两分钟的距离而已,待车子停下时,雨也停得差不多了。 这……什么怪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不是让他像个笨蛋一样吗! 春转夏的季节,变天简直跟变脸一样快。领教了雷阵雨的无预警,霍非仪真的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感觉。 所以说,刚才不要理她就好了啊。 “……我在这里搭车。”汪只晴打开车门,看了眼天空。“雨停了,刚刚还下得这么大。” “是啊。” 今天一整天真是太衰了,霍非仪不高兴地撇嘴。因为觉得自己实在是又糗又笨,所以心情更差了。 “霍先生。” 听见她的叫唤,他抬起眼来。 她启唇,对他说道:“今天霍先生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也因此想早点回家休息。谢谢你载我。” “没……我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谢的。 他有一瞬间的困窘,只能移开视线掩饰,发现她准备要走,他不禁拉住她的手腕唤住她:“等一下。” “呃。”她突然发出一个不是很舒服的短音,虽然很低很不明显,但是霍非仪还是察觉了。他下意识地赶紧放开了手。 “怎么了?”他看着她,她正摸着包着护腕好几天的右手。 “没什么。”她道。 他本来以为那个护腕是有什么功效,结果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受伤在戴的。 “你手痛?是弄到什么了?”他问。 “……只是使用电脑太久了。”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使用……”霍罪仪忽然愣住。 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吗? 忆起她时常加班帮自己整理资料。 是他害的吗? 新的再加上旧的,对她的歉疚感整个快要爆出来了。 “那个……呃,那个……就是,我……对、对对对、对不……”他下午说的那些,是他口不择言了。 拉不下脸,又不知怎么开口,他结巴支吾半天。 他感觉她正望着他,而他觉得双颊像被煮熟般发烫。可恶! 他该不会还脸红了吧? 汪只晴只是凝视着他。 “霍先生是在跟我道歉?”她非常直接地问。 他瞪大眼睛,反应好大。 “咦!” 他、他是想要道歉,可是呢,这个、那个……心里挣扎要说不说的,最后他还是僵着脸皮,道:“下午,那个,我……的确是说过头了。” 这是他所能表达歉意的最大极限值了。 男子汉大丈夫,他可不是不认错的那种人。 汪只晴又是沉默地看着他。 这真是太折磨人了,霍非仪感觉自己都要冒汗了。 “霍先生,你实在当不了坏人。”最后,她这么说。 什……什么什么什么? 那什么意思? 霍非仪瞪大了双眸,听她又道:“那么,明天见。” 语毕,她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他简直是白痴到爆炸啊! 从她坐进车子里后,他的言行举止没有一秒不白痴的。 霍非仪双手握着方向盘,直想一头撞死算了。 当天下班,他直冲常去的健身房,用尽全力发泄。 翌日,他去到公司,经过汪只晴座位前,相当僵硬地和她打招呼。 快步进入办公室之后,他背贴着门吁出一口气。 抬起头,发现桌上摆着一瓶之前都没有的花,他一愣。 小小的白花十分可爱。他走过去一看,简单雅致的玻璃花瓶下压着他今日的假单,还有一张粉色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相当好看,简单写着: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这束漂亮的花能让你赏心悦目。 昨日那样不完整的道歉被接受了,他得到了原谅。 但是他一点都不开心啊! 他狼狈地抹了下发红的脸,不知道等会儿要怎么面对汪只晴。 时间拖久了,他想会越来越难以跟她交谈,他才不要一直尴尬下去。 想了又想,他睇着那花,然后拨打内线。 “是。”汪只晴的声音从话筒传沫。 “……咳”他莫名地咳嗽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心脏怦怦跳着,还好她看不见他的样子。他道:“那个……我桌上的花,是什么花?” 这样她应该知道他也看到纸条了吧? “是玛格丽特。”汪只晴说道。 “喔……那个……那个……”他又咳嗽两声,非常别扭地道:“很可爱,我喜欢。”表示的确是赏心悦目了。 说完,因为觉得实在太羞耻丢脸了,他很快地挂了电话。 带着好奇,他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汪只晴。 在位子上,她看着电话,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她的嘴唇,微微地扬起。 好像笑了。 很不很不很不明显的,不明显到他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看错或幻觉。 那个总是冷淡又冷静的、那个不管要她做什么事都没有表情的、那个被他视为机器人的……他的助理,居然露出如同人类一般的笑意! 霍非仪犹如被雷电劈到一般。真的感到非常震惊。 仔细回想,他没见她笑过。以前在学校时没有,重逢后也没有。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嘛,那么平凡的脸,笑起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他明明就是跟她有仇,没整僦她就算了,居然还逗她笑了。 他真是太失败了,简直是有毛病。 坐在沙发上,霍非仪悄悄挑开百叶窗缝隙,眯眼偷看着外面的汪只晴。 她一如往常地忙碌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奇怪,他这两天都没有交代什么工作给她啊。不过……当然不是因为他反省了,只是他想调整一下作战方针。 不愿承认自己虽然记恨却又做不了什么坏事,霍非仪抛弃掉心里在想的事情,却不自觉地关注在她身上。 她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越想越觉得疑惑,他走出办公室,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她的位子,然后不小心地停在她桌前整理身上西装,再状似只是随口提到般启唇道:“你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来,回答道:“我在工作。” 这不是废话吗?霍非仪翻白眼。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在做哪一方面的工作。”该不会又是在整理什么资料要塞给他吧? “我在处理副总留下的文件,全部汇整过后要递交总经理。” 她说,桌上电话刚好响起,她低声对他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接起。 原来她在把他老姐的工作移交给他哥啊,是忙多久了?他都不晓得。 她虽然是他的助理,却不是只专忙他的事。她一个人分给了他们三个人用。 原来她不只是机器人,还有三头六臂啊。 她讲电话讲得认真,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终于等到她讲完,他都还没说话,她就先道:“我现在要去总经理室一趟。”她将电脑外接的资料硬碟取出,整理着手边的文件夹。“请问你有什么事?”她问。 “啊?喔,没事。”他让开身,她朝他点个头,随即抱着文件夹走离。 怪了,明明是他的助理啊!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无聊地伸展肢体,环顾四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打开柜子,拿出一对哑铃,脱掉衣服,开始练手臂。 这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因为电脑里面那些什么打小鸟打飞机打宝石的游戏他全都玩腻了,所以就带健身器材来杀时间。他不讨厌运动,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而且他的身材也因此相当地好。 哼哼,瞧瞧他这完美的二头肌,就连无趣的三头六臂分...身女也会为之倾倒吧!他还有结实的臀部和小腹,就不相信她看到这个后还能多么冷淡地对待他? 不对。举着哑铃的手忽然停下,霍非仪皱了下眉头。 干嘛管那三头六臂分...身女呢! 她爱不爱他的肌肉身材和他有何干系?他哪里需要她的青睐?一定是最近跟她接触变多,所以脑袋糊涂了。 努力地连举几下再换手,正举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他真的吓了一跳! “啊!等、等等,是谁?”飞快将哑铃塞回柜子里,他赶忙把脱下的上衣穿回。 “是我。”是汪只晴的声音。 “好、好好,可以进来了。”他胡乱地整理仪容。 由于前一秒还在运动中,他满头大汗,还有点气喘吁吁地看着汪只晴开门走进来。 “霍先生。”她拿着资料停站在他面前,先是睇着他一会儿,然后道:“你很热?” 他用力地喘一大口气。 “啊?有一点吧。”汗水黏在衬衫上面,他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她抬起头稍微观察了下,道:“若是办公室空调有问题的话,我请人来修。” “不用不用。”霍非仪用力摇头,转移话题,道:“怎么了?你进来是要干嘛?” “总经理请我告知,明天早上有一场重要的季报会议,霍先生需要出席。这是相关的资料。”她将文件递给他。 “啊?”他接过来,瞪着,却没有翻开。 她提醒道:“会议是十点,请你提早到公司。” 目前为止,他还没十一点前踏进公司大门过,但是现在那也不重要了。霍非仪还是瞪着手中的文件。 重要的季报会议,那就不像上次那样是私人性质的,除了高级主管之外,可能还会有其他人,然后会说许多他更不懂的东西。 他僵硬地问道:“我应该……只要坐在那边就可以了吧?” 她望住他。 “总经理只交代要把资料看仔细。” “是吗……”他垂下眼眸,说:“好吧。你可以出去了。” 等她出去带上门,他才走到位子坐下。忍不住双手撑着头,盯着摊在面前的资料,只觉得那就像是天书一样难懂。 明天……不要来就好了。 但是不可能,翌日,他起了个大早,应该说他根本没睡好。在住处磨蹭到时间逼近了,他才出发去公司。 一到自己办公室,就看见汪只晴已经准备好在等他。 第五章 该来的还是跑不掉,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着汪只晴的脚步到达会议室。这次的会议室比上次那个要大上两倍,座位有将近十五个,工读生小妹也忙着在每个位置前摆上茶水。 望见这等阵仗,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下意识地转过身,却差点撞到亦步亦趋在他身后的汪只晴。 怎么无声无息的,他吃一惊,道:“你是忍者啊?” “什么?”她没听懂。 霍非仪翻个自眼。 “没什么。我……出去外面透透气。”发现她要跟上,他制止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霍先生?”许是看出他的异样,她露出询问的眼神。 “说了去透气。”他撇过头,并未看她,越过她走出会议室,结果在走廊上遇见他大哥。 “非仪。”男子唤着他的名,朝他走近。“你要去哪里?” 霍非仪停住脚步。 “……没有。” 男子稍微打量他后,道:“你这次准备好了吗?” “嗯……”霍非仪移开视线,并未正面答覆。 “等会儿,我希望能听听你对公司有什么意见。”男子这么说。 要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表意见?刚好有人拿着文件过来请男子签名,霍非仪就趁男子不注意时离开了走廊。 等一下就要开会了,他却越走越远。他究竟是要到哪里去?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他没有办法待在那里。 他真的不行。 虽然脑海里闪过汪只晴尽忠职守等待他回去的画面,但是,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一层楼。 再回到公司,已经是接近下班时间了。 其实他很想直接回家,然后连请一个星期的假。但是不行。 看着手机里那几通未接来电,他挣扎又纠结。应该是汪只晴打给他的。或许他就如同汪只晴所言,无法当个坏人。想到被丢下的那一切,他就内心不安。在这种根本没办法回家安稳睡觉的情况下,说什么他也要回来瞧瞧。 搭乘电梯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没见到汪只晴的身影,但是她的东西还在。被他抛下的会议,被他独自留在会议室的汪只晴,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电话给他?他跟她说只是出去透透气,结果却这样跑掉,也许她生气了吧。 怀着歉意回来面对,却左右张望找不到人,于是他硬着头皮前往顶楼的总经理室,准备面对他的大哥。 在门口遇见大哥的秘书,秘书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还没请秘书通报,就听见总经理室传来责备的声音:“到现在还找不到他?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会议开始前突然不见人影?你在公事上负责协助他,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 闻言,霍非仪一愣,赶忙转头问秘书:“汪小姐在里面吗?” 见到秘书点头,他怔住。 “他怎么会没想到呢!“依照大哥的处事风格和个性,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当然是会第一个责怪她的啊。 因为她是他的下属,但她却无法正确掌握上司的行踪,所以便成了他的替罪者。 即使之前整天只想着要整倒她,可是这样的情况却完全无法令霍非仪高兴。虽然他总是怀着坏心眼,可他最多也只是让她忙些杂事娱乐自己而已,说真的要对她做什么真正的坏事。他没当真过,连害她手腕受伤和一时冲动批评她的外表,他事后都感到后悔,也道歉了。 想要当一个坏人真的没想像中容易。 霍非仪上前用力推开门,发出的声响打断了兄长训斥。 里面的两人同时看向他。兄长一脸严肃,另外一人则是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见到汪只晴果然在这里代他捱骂,他大步走到自己大哥的桌前。 “这不关她的事。” 男子瞪视着他,道:“你总算回来了,为什么会议的时候跑掉?如果有理由就快点说出来。” 霍非仪沉默了几秒,旋即状似漫不经心地笑道:“我没有理由啊,就只是不想开会而已。”嘴指的弧度十分勉强地扯着。 “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男子的态度变得严厉起来。 霍非仪的笑僵在脸上,最后只得抿住嘴。 “我……”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无法说出口。 “是我不好。” 汪只晴却忽然出声。让他吃了—惊。 “咦?”他回首讶异地着着身后的汪只晴。 只见她严肃地道:“霍先生对我不满意,导致我身为霍先生的助理,却和霍先生配合不佳。这次如果我有跟在霍先生身旁,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霍非仪傻眼。 这什么话?明明是他叫她别跟的啊! “不是这样的,大哥。是我——” “好了!”男子怒叱一声,要他停下。“我不管这次是有什么原因,不论你们两个之间阀有什么问题,都应拿出专业人士该有态度。上班处理公事不是在玩游戏,一个做不好就有可能会影响到其他的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别把私人情绪带进来,这是很要不得的行为!” 霍非仪看着自己的大哥,虽然想要解释清楚,但是兄长并没有给他再多的发言机会。 “这是今天会议的结果,我要你看完之后写一份报告出来。” 将光碟片放在桌上,男子道:“你们两个都出去。” 已经被赶了,就只能暂时退场。若是强要说明,只会惹得大哥更怒。 霍非仪拿起那张光碟,转身低声对汪只晴道:“走吧。”和她一同离开总经理室。 坐电梯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不语到了楼层,她先走出去,霍非仪不禁想要伸手拉住她的发尾。 “等一下……” “霍先生。”她忽然转过身,虽然表情一样平淡,但是语气却和以往不同,有着薄薄的起伏。“我明白你一直都对我有所不满,但是我还是尽力做好分内附工作。如果我的存在真的那么让你难以忍受……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请现在就换掉我。” 她误会了。霍非仪解释道:“虽然、没错!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很想整倒你,可是今天这件事,我……我真的不是因为要整你才这么做的。”他的嘴舌并不灵敏,尤其急起来时就有些词不达意。 他了解,她一直都尽力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就算那有很多都不怎么合理。即使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有把他平常怠惰的工作情形讲出来,而是代他受责,承担责任。 她大可以向大哥告状,说他平时不努力,会从会议上逃跑也是正常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优秀的好助理。 就算她老是让他看不顺眼,这一点,他不会否认。 然而,汪只晴只是道:“我该下班了。” 她没有信他。 “等一下!”一时情急,霍非仪拉住她的手肘。 她因此望住他。 他想要满不在乎地笑着带过去,可在她如此直接的注视之下,却是怎样也笑不出来。再怎么跟她解释,听起来都像是借口,只能说实话。 看着她的双眼,他道:“我……不大会打字。”其实比起说谎,诚实要难得太多了。他眼睛一闭,硬着头皮全盘托出:“我也不会用那些软体,什么图表、报告,我全都看不懂。所以你做给我的资料,我都没有好好看过。” 她正在听他即将讲出口的话,这样的认知令他不自觉移开视线,不想看到她会露出什么表情。 “因为我完全不会。”深深吸一口气,霍非仪说:“我不会,也不懂。你可能以为我有什么接掌公司的能力,但事实是我连基本的电脑软体都不会用。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去开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语毕,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他转身就离开。 他一直都有劣等感。 从小到大,相较于他,兄姐都比他优秀许多。在父亲面前,不论他做什么都及不上他兄姐的十分之一;而已经拥有一双优异子女的父亲从小到大都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和失望。 父亲总是一再地要他能有期望值的表现,而他始终办不到。 他跟兄姐的感情并不至于不好,只是,他在他们面前总是毫无自信。 所以,他抗拒进入公司,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会做不好,于是什么也不做;也可以说在优异的兄姐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会被称之为好,于是,他什么都不做。 他害怕失败,也不想面对失败,所以一开始就不会去努力。 他真的不想兄姐也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对他们而言这么简单的事,他却做不到。 人人都以为他是人生胜利组,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胜利组之中的一个失败者。 对汪只晴讲的话,勾出了长久以来他心里的弱处。如果他是女生,他会冲回家用棉被蒙着头哭;可惜他已经是二十九岁的大男人了,他只能去健身房疯狂运动。 夜晚会过去,太阳也不会因为他想逃避上班就不升起。想着兄长叫他写的报告,加上又没睡好,于是起了个早。 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电梯门一开,他就望见汪只晴坐在座位上。 由于昨天那样对她坦白真相,他尴尬到极点,也只能硬是故作轻快道:“我今天可没迟到。”因为起太早了,虽然很不想来。 说完,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将兄长昨日给他的光碟放进电脑中读取,都还没打开档案,他就已经觉得头痛起来。 说要写报告,可是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完全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即使如此,他还是得写。昨天那样跑掉,他知道自己做错,也明白逃避不是永远可行的办法。以前在国外逃,现在回来了还逃,就像他大哥说的,他会带给别人麻烦,公司的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不过虽然决心要面对,但是他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开始。 他望着萤幕发呆,正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看见汪只晴走进来,他不自觉坐正,问道:“干、干嘛?” 她没有讲话,只是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电脑萤幕,说:“你要写总经理交代的报告?” 他一愣。 “啊,嗯。”他瞅着她。 “那么,我会协助你。”她望住他,严肃道:“有什么不会的,请问我。” “……咦?”他怔怔地看着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你要……教我啊?”他睁大眼睛。 她转过头,正经地注视着他,说:“我会尽我所能,全力协助你。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会帮助你明白,所以,也请你继续像昨天一样,公事方面的事,请对我坦诚,以后别再自行行动。” 他凝视着她。大概是因为她的态度很认真,所以令得他不能闪躲,也无法拒绝。 “我……真的什么都不大会。”他只能这么说。 “嗯。”她用滑鼠打开档案,说:“我们慢慢来。” 她使用我们这个字诃,令他顿时有两人同一阵线的感觉。如果是她,应该什么都办得到吧?虽然这么想着,望着那些文字图表。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根本是一团糨糊。 “我都看不懂,要从哪里开始?”要怎么慢慢来?她绝对不可能帮他代写的吧,这点认知他还有。 “你说过你中文不好,打字也慢,你用的输入法是什么?”她问。 “当然是注音。”他至少在国内读到商中毕业才出国的,其实中文不好是骗人的,不过中打是真的很差劲。 她思量了下,又道:“那么英文如何?” “英文还可以。”才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比中打好一点。“只是……也是打很慢。”因为他很久很久没打字了。 “那就用英文。”她果断地这么说,帮他开启书写报告用的软体,“这是公司的第二季季报,你先把标题打上去。” 即使想说不要,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看着她手指的那行字,他用一指神功在键盘上摸索,才不过打了两个单字,他就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渗汗。 “我……真的打得很慢。”盯着萤幕,他低声说,随即忍不住对她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笨蛋吧?”因为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不会。”她摇头,然后认真地说:“我会陪你做完的。” 这份报告,一定得花很多时间,会写非常久,可是,她真的没有嫌他或感觉麻烦的意思,就只是帮忙他。 即使她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可靠。听见她那样讲,他的心里,真的涌出一种小小的感动。 结果,那份报告他写了四天才写完。 由于会议重点就是听取本季进度和预估之后公司的营运概况,这些资料都是汪只晴做好给他的,所以就参考了那些。然后加上会议记录的光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汪只晴的帮助,他慢慢打字,贴图表,终于写完了一份报告。 第六章 仅是薄薄七张纸,却花了他整整四天。他每天九点准时到公司,然后加班到晚上八点,这个时间还是因为他考虑到汪只晴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太晚回家才订下的。 “如果你不想我太晚回家,就早点来公司。” 第一天发现时间已经太晚的时候,他想要送她回家,她却婉拒,并且语气无情地这么对他说。所以,隔天开始,他就每天都很准时的上班了。 除了中餐和晚餐的时间,他都在和报告奋战,汪只晴有时有其他工作会稍微离开,不过基木上都在他身边,肩并肩和他坐在电脑前面,从白天到晚上,一起吃饭,一边修正。虽然她冷淡又板着脸孔,可是,却仔细且极有耐心地教他。 报告完成后,他让汪只晴拿去,其实相当担心兄长会不满意。虽然是他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可是这份报告只有七页,并且里面多是资料分析的部分,几乎没有他自己的意见。 踌躇着该不该递交的时候,汪只晴对他道:“你已经尽力了。即使结果是坏的,也不用感觉沮丧,下次再努力就好。” 她将报告放进文件夹中,朝总经理室出发了。 他觉得她的背影真是十分英勇。 结果,兄长并没有说什么。她回来的时候,只转达道:“总经理希望你下次能更加进步。还有,不可以再无故缺席会议。” 原本十分紧张不安的心情,在听完她的话之后,终于放松了。 这是他进公司以来,第一次完成一件事。原来,做好自己工作的感觉是这样啊。 虽然做的过程很累,交出结果的时候会担心,可是却有一种成就感。 心里有点激动,他不禁拉起汪只晴的双手,笑道;“真多亏了你。”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觉得在这间公司里,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会失败的啊。 他本来还觉得她冷冰冰的像机器人,可是她的手却柔软又温暖,握着居然有种温柔的感觉。霍非仪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却莫名地无法放开她。 只见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抽回自己的手,说:“那些资料,你已经有些概念了,从头开始看,有不明白的,再告诉我。”她平淡地讲完,然后走出他的办公室。 霍非仪伫立在原地,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 奇怪,他怎么就握住她的手了呢?他什么时候跟她感情这么好了?虽然她帮了他这一次,但其实他们是有仇的啊。 无法解释自己刚才的冲动,他在心里找些胡乱的解释搪塞过去。 好像感觉平心静气了些,他回到座位上,打开她整理的资料。这四天来,她不厌其烦地解说,教他如何看懂它,因此他有了基础认知,晓得由何开始,也能够慢慢接受,不再觉得这些那么令人厌烦和头痛了。 他一边写报告,所以仅能大略看过,汪只晴跟他说,好好读完就能对公司有基本的了解。 虽然报告写完了,但是他才正起步要学习。 现在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即使没有变得特别喜欢这个工作,但至少不是只能逃避,也已经不会太讨厌了。 想到汪只晴这几天的帮助,他反省着自己自重逢以来的态度。在自己办公室里晃来晃去几分钟,他走出去。 “那个,”站在她桌前,他踌躇着,道:“我……我有事情想跟你讲,不是工作方面的事,你可不可以听一下?” 她望住他—会儿,问:“现在?” “不是现在也可以,不然……你下班有空吗?”他瞅着她,忽然很怕她拒绝。 虽然之前也约过她一次,可是那时却没有过这种心情。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何会这样。 还好她道:“那下班的时候再说。” 真是太好了。他莫名地喜出望外。 “好。”跟她约定好,他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 然后,他就一直等着下班时间来临。如果是要谈话的话,还是找间餐厅或咖啡厅吧。公司附近的好吗?还是要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他就这样东想想西考虑,烦恼到下午六点。 他还没有从位子上起身,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霍非仪一愣。 “进来。”一看见开门进来的是汪只晴,他不禁觉得她还真是准时。 “请问霍先生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她站在他面前问道。 虽然前一刻还在想着哪里是个谈话的好地点,不过很明显的,她认为只要在他的办公室就可以了。 霍非仪原本正要说出口的邀请又吞了回去,他站起来,走到会客沙发那里,然后示意她一起坐下。 隔着一张长桌,和她面对面坐着,他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不晓得该如何起头,他抿了抿嘴,道:“就是……我不是问过你高中的事情吗?” 这样的开始应该可以吧? “那个……其实,我是你的高中同学。” 将这件重逢后就一直隐瞒的事情坦诚地说出来之后,他竟然忍不住低下头,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她说,语气冷淡。 这个没预料到的答案令他傻住。 他飞快抬起脸来。 “咦?”刚刚她说什么?她知道? “那个,我是三年级时跟你同班、坐在你后面的那个……那个同学喔。” 怕自己没讲清楚,他补充说明他们同班的前后座关系。 她注视着他,说:“嗯,我记得你。” 他又呆住。 “你……你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得的?”瞪着眼睛,他结巴问。 “在公司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知道了。” 和他的震惊成明显对比,她始终相当平静地回应他。 也就是说,早在第一次、在这个办公室相见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谁了;在他算计着她、想她是否记得自己,然后还试探性询问的时候,她一直都知道他是谁! 霍非仪不可置信。既然记得,也知道,为什么她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啊! “那你为什么一副我们初次见面的样子啊!”他差点跳起来。 “因为在介绍的时候,你并没有提及,所以我想你可能忘记了。”她望着他。 没错,那个时候他确实是装作不记得。霍非仪抹把脸,道:“那、那我之后找你吃饭,跟你聊高中同学的事,你也没讲到我。” 她偏着头回想了一下,说:“因为一开始就没提过,所以那个时候不觉得应该特别说出来。不过,我当时的确曾经以为你想起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耍笨。 “你……”他垂首,单手掩着脸,总觉得有种遭受打击的感觉,为什么面对她时总是这样呢?“……之前,我说过不满你,想整倒你,是因为你高中时惹我生气的缘故,并不是你哪里不好。”他缓慢地说,抬起眼眸瞧着她。 她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启唇问他:“那现在又如何?” “现在、现在当然没有了。事实上这几天跟你一起坐在电脑前面,我都没想过这些事了。”他克制不住地有些脸红。 “是吗?”她说,然后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他觉得额头都快要泌出汗了,她才又道:“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件事?” 听见她这么问,他看着她平淡的面容,说:“不……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坐直身体,他注视着她。“我说……那个……那个……这阵子,谢谢你了。”终于说出来了。 一直想着要跟她道谢,这句谢谢不说出来,他就浑身不对劲。 她摇头。 “不会。这是我分内的事。 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回应,他一怔。 也……也对,因为她是他的助理嘛,有拿薪水的。 不论她的上司是谁,她都会竭尽心力做好工作吧。这么一想,之前那些愉悦期待的情绪全消失了,他忽然感觉有些闷闷的。 “我本来还想请你吃个饭或送你个礼物表达感谢什么的。”他是真的有这么考虑过,刚刚都想打电话去订高级法国餐厅了,因为觉得她给予的帮助,用一句感谢的话语表示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他现在有点不想了。哼。 只听她婉拒道:“不用。我只是做好我的工作而已。” ……没错,对她而言,就只是工作而已。即使不是他霍非仪,她还是会帮忙的。 一下子心情变差了,他撇嘴道:“那就算了。”他在忍不住臭脸之前先说:“我全部讲完了。” 闻言,汪只晴也没拖沓,直接站起来,道:“那我走了。霍先生,明丢见。” 她离开办公室,并且关上了门。 霍非仪坐在沙发上,心情像个被嫌弃的怨妇。 没什么,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的很希望能邀她,也不是真的很想和她一起吃饭什么的……纵使在心里如此反覆诉说着,最后,他终究忍不住用力地哼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一个不可爱的女人! “爸,我今天在学校……” 他拿着奖杯兴高采烈地跑入屋内,父亲却坐在客厅等他。 一见到他,父亲就严厉道:“我收到你考试的成绩单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像你哥哥姐姐那样? 我自认我对你的要求已经算很低了,我没有要你一定要考第一,但是你这种表现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那是园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在学校运动会得到游泳季军,段考则是在全班三十五个人中考了第十七名。上次,他是第二十一名。 他一直都不算是个很会读书的小孩,却和兄姐一样被父亲送入昂贵的私立学校,最好的成绩多半落在中间的部分。他真的有努力过,只要有进步,他就会觉得开心。 但是父亲不是。 “真不懂为什么你哥你姐这么优秀,你却老像个蠢货!” 当时,他记得自己抱着那个奖杯,原本灿烂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父亲总是希望他能向兄姐看齐,就算他在其他部分有所表现,却远远不及那张薄薄的成绩单。 他曾经在书里看过,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发挥自己的长处才是最棒的,他一直相信着。直到他年龄更长了,才终于了解,书里写的美好是一回事,现实毕竟还是残酷的。 “我会陪你做完的。” ……拿着抹布擦拭着小时候得到的奖杯,霍非仪停住动作。 想起以前的事就算了,怎么有个不可爱马尾女忽然插播进来? 他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他什么都不会的事情。之前在国外念书,大学和研究所他都多读了一年,家人以为他都在玩乐。所以才会这样;其实他就是单纯的不擅长念书考试,所以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才能毕业。 他明白自己的学习能力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劲的,也因此他始终无法达到父亲的期待而遭受责备;小时候他会难过很久很久,长大之后他就告诉自己,他跟真的可怜的人相比,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只是不受父亲喜爱而已,这样还要钻牛角尖把自己想得很悲惨是不对的。 也因此,父亲的严厉并没有造成他人格上有什么扭曲,唯一的影响,就是因为总是被人说做不好又没用,他相当没自信。 所以被很多很多朋友围绕他就会开心。 高中的时候,汪只晴那样说他,让他面对他一直不敢正视的一件事:如果他没有钱的话,是否也就没有朋友?才会打击了他。 他那个时候不会承认也不能承认,不管是乱挥霍还是出钱要汪只晴帮忙作弊,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出国之后,离家远了,可以不用每天面对父亲的嫌弃,也或许可能是汪只晴的那句话让他在意,除父亲强制汇来的学费外,他选择不使用家里的金援,自己尝试打工,学习如何省吃俭用。 对从未烦恼过金钱的他而言,一开始当然不得要领。不知从没注意过的生活费用原来如此可观,什么该花什么该省都弄不清楚,也因此辛苦至极,没饿过肚子的他还曾经有一餐没一餐的,后来跟别人在便宜地区合租住处,能走路就不搭车,改变花钱的习惯,终于学会如何节省,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虽然前面好几次搞到饥寒交迫差点被迫放弃,反正也没人理解他是在努力什么,不过也不知他哪来的顽强坚持,硬是撑了过来。 即使他所选择的那些工作在父亲眼中都不够正经,对他嗤之以鼻,甚至觉得他一定只是在玩乐,可是却让他生活圈变广,接触的人多,他还因此在不同的地方认识很多的人,也因为这样,他总算明白,朋友并不是一定得靠金钱来结交的。 在国外的时间,他充实又满足。如今回想起来,说是汪只晴那句话改变了他也不为过。 ……哪有那么夸张。霍非仪哼了一声。 自从两人一起写报告的事情后,工作上,不管有什么零,不明白不清楚的,他都会问汪只晴,汪只晴也都会给他答案。 第七章 他们公司算是中小企业,不过接触的厂商客户不算少,其中还有上下游的关系,再加上外地的工厂,汪只晴的那份资料着实让他研究了一个多星期,不过大致上已有个具体的概念了。 因为不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渐渐的,他不那么讨厌去公司了,也一点一点地了解关于公司的事。虽然现在还是什么程度都称不上,但是他待在办公室的心情就整个不一样了。 ……他对汪只晴这个女人的感觉,也有点不一样了。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他莫名地心一跳,将脑袋里的东西,挥了开去。 他将奖杯擦得闪闪发亮,然后重新放进他住处客厅的摆设柜里。 在客厅电视两旁的玻璃柜,一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类,一边放着他从小到大参加各种比赛的奖牌奖杯。虽然对别人而言是垃圾,但却是他的宝物;他喜欢它们亮晶晶的,所以打扫整理的时候总是会一个一个取出来擦干净。 这个一人一房的小公寓是他自己租的,用的是他在国外打工存的钱;他在国外生活时曾在酒吧工作过,也因此学会调酒,还参加比赛得奖。因为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让他很有成就感。 说他幼稚也好,在被强制规划好的人生中,这算是一点小小的抵抗吧。 柜子和玻璃都已经擦好,接下来是地板。他拿出吸尘器,边吹着口哨边吸地。他一人独居,固定会自己打扫,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有洁癖什么的,只是受不了家里乱,看到有东西没摆好或脏了,他就会收拾,然后本来只是收拾一块地方,最后总是会变成打扫整间房子。 不过他不讨厌就是了,当作运动嘛。 今天天气好像有点热,没多久他就流汗了;正站直身体,抬起手臂抹掉汗水,原本运转的吸尘器突然停下。他稍微检查,应该是过热坏掉了。 这台吸尘器是房东免费送他的,有点年纪了,前阵子就觉得它的声音很大,果然寿终正寝了。他拿出扫把和簸箕,进行人力清扫;扫完之后,再用拖把整个拖一遍。 等全部完成,他冲个冷水澡,换上休闲服,拿起钥匙出门去大卖场。 站在陈列吸尘器的那个区块前,他眯眼研究着该买哪一个牌子哪一种款式,各家厂牌将功能和效用写得五花八门又天花乱坠,同一个牌子又有不同型号,看没两分钟他就累了。 不如……打电话问那个不可爱马尾女? 嗯,问她的话,一定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吧。霍非仪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才突然感到不对劲。 不对啊!自己家买吸尘器这种事情干她什么事了? 这才发现他在公司养成的习惯,已经完全变成一种自然,只要是不知道的,什么都要问她,怎么会这样? 虽然察觉到这点令人吃惊,可是他却没有想要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意思。 仔细想想,自从前阵子因为一起写报告而总算输入她的电话后,他并没有打过。 不晓得她放假日是在干嘛? 像她这种无趣的女人,一定没有人会约她出去玩吧? 叫出通讯录,找到她的名字,昵称是“杀你”。 看着那两个字,他的嘴角莫名地上扬,待自己发现后,又觉得这样很诡异,用手将那扬起的角度拉平。 停在通话键上的手指迟迟无法按下,他感觉困惑起来。 奇怪了,只是打个电话给她而已,他为何需要考虑这么多?当初他猛叫她做事,内线可是每天按个不停的。 心里想着按下去,脑袋却在思考等她接起来他该要说什么好? 难道就真的只问她吸尘器买哪个牌子吗?问这个和他以前要她去买咖啡装电脑办手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怎么他之前办得到现在却不行了? 莫名地纠结来纠结去,他对如此不干脆的自己感到极不满意,便将手机塞回裤袋里。 谁说非要问她不可?不问也可以啊! 他把自己不敢打电话的原因归咎于是周末放假日和平常上班日的差别,因为今天放假,所以叫她就怪怪的,若是平常上班日,他可是会毫不犹豫地拨号出去的。 那天,他随便拎了一台顺眼的吸尘器结帐回家,结果很不幸运地不大好用。 星期一,他起了个早去跑步,回家淋浴换装,开车到公司时是八点五十分,他看着表,心里高兴。 他现在已经能很正确地掌握上班时间了,不知道汪只晴看到他写完报告读完资料后现在还每天准时上班,会不会惊讶? 有些得意地跨出电梯,在经过汪只晴的座位时,他打招呼道:“早安。” 只见一向提早到的她抬起脸,应道:“霍先生早。” 因为她没什么特别反应,所以他有些失望。 正待往办公室走去时,却听到她唤住他:“霍先生。” 他立刻开心地回过头。 “什么?”发现他早起来上班了吧? 她从座位站了起来,道:“九点我要去一趟总经理室,大概到十一点才会回来。” 嘎? 他一愣,阀:“去干嘛?” “总经理想要更详细知道副总移交的工作进度,我要去说明以下。”她道。 因为只有她最清楚了,所以当然是找她去。虽知晓这一点,可是…… 可是她是他的助理,不是总经理的。 “喔……那、那就去吧。”他也只能这么说。 她点头之后便离开了,他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闷闷不乐到十一点。 明明已经过了她所说的时间,她却没有回来。 他终于忍不住,搭乘电梯到楼上总经理室,在走廊上,他看见汪只晴正在跟他的大哥交谈。 两人非常明显地是在讨论公事,他插不进去。这令他感到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他们讲完了。 他站在墙角等着汪只晴走近他。 “……霍先生?”发现他的存在时,她疑惑地询问。 “我来接你。”他说道,并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只见她一顿,随即,她看了下手表。 “抱歉,超过十一点了。” 咦?自己是因为这样才想来接她吗?好像是又不是,不管了。 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他跟在她旁边活像个牛皮糖,和她一起坐电梯回到他们的楼层。 “霍先生,今天中午公司有个小酒会。”要走回座位时,她对他道。 “嗯,我知道。”霍非仪想起来了。这是她上个星期就告诉过他的事,总之就是跟厂商吃个饭聊个天什么的聚会。 “时间是十二点整,在对面饭店二楼。”她提醒道。 “好。”他乖乖应道。望见她转身要回到位子,他连忙开口道:“等等你会跟我一起去,对吧?” “是。”她点头。 太好啦。 他愉快满意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中午十二点,他准时和她一起前往对面的饭店。 本来以为可以看到她打扮一下,不过,并没有,她还是像平常那样,马尾和深色套装。虽然一点也不令人惊艳,但是却非常整齐干净,也是顺眼。 ……他刚觉得她顺眼了吗? 在去饭店的途中,霍非仪忍不住偷瞥她好几次。 公司包了一个厅,邀请几家往来密切的厂商和客户,因为上一季的营收很不错,所以算是个小型的公关活动,也可以顺便相互交流一下……这些是汪只晴跟他说的。 “你是霍老先生的小儿子吧?不错不错,青年才俊啊!” 忽然左边杀出一名中年男子用力拍他的肩。 他都还没回过神,汪只晴就在他身边低声道:“他是美国客户在台湾的负责人,和公司来往十多年。他的父亲和董事长认识许久,他与总经理也是相识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会一见面就装熟啊。霍非仪朝对方一笑,道:“你好你好。”握手,寒喧。 又一个人拿着酒杯凑过来:“哎呀,你就是那位从国外网来的霍老幺子吗?听说你十足帅气,果然是一表人才!你姐姐好像快生了,恭喜啊!” “和副总熟识的原料商。”汪只晴小声告诉他。 霍非仪脸上笑容依旧,道:“谢谢你的赞美。我也很期待家里增添新成员。” 因为是他姐姐那边的熟人,这个人还跟汪只晴稍微聊了下。 一场酒会,才刚开始,他就不停地跟一堆人握手聊天陪笑脸。 其中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平常喜爱运动健身,所以相当聊得开;要是在之前,他肯定应付下来,现在因为有汪只晴在身边,他原本应该浮躁的心情却安定了许多。 嘛,看来助理能干也不是一件坏事。 莫名地感觉走路有风。 望见自己的兄长在不远处,人也朝那里聚集过去,他只想着最好都去找他大哥,他就可以悠闲地吃个午餐。 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和小点心,他很自然地回过头想问汪只晴要不要吃,却见兄长正在跟她使眼色,要她过去。 她接收到讯息,于是转而看向他,道:“不好意思,我过去一下。” 为什么? 他不禁伸手拉住她的马尾,阻止她离开自己身旁。 “……啊。” 这个举动完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连霍非仪自己都很惊讶。 他很快收回,就像个做错事的小男孩,把手藏到身侧。 她转过头,睇着他,道:“霍先生,这种以前念书时的习惯最好不要再做了。” “喔。”谁教她绑那种发型,他就是很顺手…… 霍非仪胀红了脸。 她推了下眼镜,然后问:“你有什么事?” “没……没有啦!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吃三明治。”他撇开脸,有点赌气地道:“你有事就快去办吧。” 她似乎看着他一会儿。 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但是,她当然不会因此而留下来。 只听她道:“我过去了。” 脚步声走离。 哼…… 霍非仪转过身,面对摆满食物的长桌,连塞几个小点心到嘴巴里,就是觉得很不高兴。 她明明是他的助理啊!为什么总是被抢走……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十分怪异和不寻常,因为他把汪只晴当成他的所有物了。不仅仅是公事上的,就连私人心情方面也是。 这个认知,令他的心脏狂猛地跳了一大下,差点让他噎到。 他槌着自己胸口,用力把食物咽下去,无比震惊。 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那个不可爱马尾女,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呢? 他回首,悄悄地往她所在的地方瞧去,只见她站在自己大哥的身边,两个工作能力优秀的人并肩而立,画面和谐到不行。 瞬间,他涌起一股无名的护火。 妒火,嫉妒的妒。 然后,在确定那真的是属于嫉妒的火焰之后,他吓得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 为了印证自己根本是在胡思乱想,他跑到常去的酒吧。 “咦?你今天怎么来了?”店长一见到他就开口问。“你没当班吧?”看着墙上的日历。 霍非仪耸耸肩,点了一杯酒。 “没事嘛。”他一个星期会有三天在这家酒吧的柜台里充当调酒师。 家里的酒都是店长看他工作努力和他分享的,有时候也是玩游戏赢来的,这就是他放松的秘密基地。他参加调酒比赛得奖之后,就继续把这当作兴趣研究,不过这当然也是他老爸觉得没用的技能之一。 “难得看你坐在顾客的位置耶。”有些熟客发现他,便过来聊天。 他的个性外向,其实很容易交朋友,男男女女都有,即使他不挥霍。 这是大学时开始接触许许多多的人之后,他所明白的其中一件事。 不过倒是有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冷淡。 脑中浮现出汪只晴的脸。 没错,奇怪的是她不是他。 观察着店里的女性,穿着火辣又面貌姣好,对异性散发着浓厚的吸引力,这些都是那个不可爱马尾女汪只晴完全没有的。 很好。印证完这些,他啜饮自己的酒,然后开始跟吧台里的调酒师讨论起来,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卷起袖子自己调了几杯,整个晚上他都相当地开心。 隔天上班。他觉得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睡一觉起来后那种奇怪的想法已烟消云散了。 不过,虽然她不可爱,但经历过一起写报告的事情后,他就不再敌视她了。 本来那也只是他小心眼作祟,既然已经共同患难过,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第八章 反正他全都说开了,而且只有他自己在一直介意的话,不是很像个笨蛋吗? 总之找到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理由,他承认自己对她改观了。 一太早到办公室,就看见汪只晴在讲电话。 本来已经准备要打招呼的霍非仪只好收回手势。可是他也没走开,就站在她桌时,等着她收线。 待她一挂上电话,他便道:“good morning。今天要做什么?” 每日来公司先问她行程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既然资料已经读完,他就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汪只晴抬起头,对他道:“刚才副总打电话给我,说工厂那里好像有些问题,我今天要去看一下,回来跟副总报告。” “啊?”霍非仪愣住。老姐不是在家待产吗?真是闲不下来耶。 看着汪只晴收拾东西,他问:“那是要去哪里?” “外县市的工业区。”她很快地站起身。 他不禁道:“那我怎么办?” 她停住动作,似乎有点疑惑,随即说:“霍先生今天可以到各部门走走,熟悉一下公司内部。” 这是不错的建议,因为虽然公司大门前有楼层简介,不过他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熟。但是霍非仪不喜欢。 “我要跟你一起去。”他才不要一个人在公司。 “咦?”汪只晴望住他。 “你是要去处理公事,所以我一起去也算是熟悉公司内部。” 没什么不一样的。他理所当然地道。 她沉吟了一下,随即道:“好。那么现在就走。” 得到答应,霍非仪高兴地露出笑容,只差没有当场“耶”了一声。 他们先坐计程车到车站,然后搭乘高速铁路,没有多久就到了。 他宛如出门游玩的小朋友,对于没搭过的交通工具和没去过的地方感狲好奇不已。虽然时速飞快看不到什么风景,不过他还是望着车窗外面,还叫汪只晴一起看。 “回去也坐这个吗?”步出车站后,他意犹末尽地问。 “是。”汪只晴点头。 于是他开心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工厂在哪里?快去吧。”然后就可以快点回来坐车了。 他和汪只晴又搭了一次计程车,这才到了真正目的地。 工厂占地辽阔,他们来到其中一间厂房,不知什么原因,安安静静的,没什么机器声响。但是远远的就能望见一群人十分忙碌。 “汪小姐!”负责入一见到她,就赶忙跑了出来。 她道:“你好。这是霍先生,跟我一起的。” “霍先生你好。” 负责人不晓得是没会意到他是谁,还是现在情况紧急没空理会公司小老板,匆忙地对他打过招呼之后,又转向汪只晴。 “现在怎么样了?”汪只晴问。 负责人满头大汗,说;“机器还没修理好呢,这样下去要赶不上时间了。” 负责人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好像情况很紧急啊。霍非仪睇着汪只晴,她却相当镇定。 “带我去看看。”她说。 负责人急忙带路。 霍非仪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迈开长腿,步伐优雅地跟在汪只晴的后面。 虽然从外面看就已经很大了,不过进到里面后才觉得厂区更大。 一堆人走来走去不知在忙些什么,但是其中有几条生产线好像是停摆的。望着那些大型机车,霍非仪忍不住心想,汪只晴说要来看看,难道她万能到会修理这玩意儿吗? 还好不是那样。只见汪只晴和几个主管与工程师讨论着,他听不懂专业术语。不过大致上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总之就是昨天半夜厂区不明原因跳电了,导致机器损坏,到现在仍无法运作,然而这个规格的货品只有这个厂房在做,交货时间迫在眼前,所以现在是个十万火急的状况。 如果机器修不好,那就没戏唱了吧?还有什么能做的? “霍先生。”汪只晴忽然朝他走过来,对他道:“你先到办公室里等我,我要处理一下。” “喔。”他完全没有异议,甚至也没发现自己已经听她的话听惯了。 反正他没事做,只要她没有又要离开,她说什么都好。 一到二楼办公室吹着冷气,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眼睛却投向玻璃窗,望着底下的情形。汪只晴好像开始在打电话,其他人则继续抢救机器,本来以为应该用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一等,却等到了下午。 因为肚子饿得咕略咕噜叫,霍非仪才醒过来。他坐着不小心睡着了。 打个呵欠,看见茶几上放着便当和水,猜想应该是汪只晴或是谁拿上来的吧。 往楼下一看,好像有两台机器开始运转了,不过还是有一半以上都停摆。扫视了一遍,没见到汪只晴,他起身下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机器的声音好大,他忍住噪音,大声问了人之后,在厂区后面找到了汪只晴。她还是在讲手机。 大概因为厂区里人吵,所以她到外面来,不过天气很热,她应该在这里一段时间了,皮肤都晒得红通通的。 怎么不去楼上办公室呢…… 难不成是因为看到他在睡觉? 好不容易等到她讲完,他敲敲她的肩膀。 “喂。” 她转过头,望见他,道:“霍先生。” 她的发丝因为流汗的关系,稍微黏在额头和脸旁。 霍非仪望着她泛红的双颊,皱起眉头道:“热得要死,别站在这里,去里面。” 他侧身,示意她先走,于是她越过他。他在她身后问:“现在怎么样了?” “我已经联络好其他可以支援的工厂,请他们暂时帮忙。若是这里真的不行的话,也有其他预备的方案。至于客户的部分,我也已做好协调的准备。”她说,走上搂梯。 她话说得十分有条理,且不疾不徐,显然已准备好各种备用方案。原来她打手机是在做许多联络和安排。 “那些机器能顺利修复吗?”霍非仪看着下头。 “希望。”她站在二楼办公室里,回首问:“你还没有吃午餐?” “啊?”霍非仪睇着她,随即瞄到放在茶几上的便当。 “那你呢?你吃了吗?”他挑起眉。她看起来就像一直在忙。 她一顿,道:“我有吃面包。” “那算什么。”他哼一声。 还敢问他!她自己还不是没好好吃饭。 以他的身高,可以清楚看见她晒红的颈后,连领口都有一圈汗水的痕迹,他又皱皱眉,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转身就走。 “霍……” “在这里等我。” 不给她发言的机会,他跑到楼下,问过人之后,在贩售东西的地方买了食物和冷饮。他才不是因为害她在外面晒太阳或什么其他愧疚的原因,只是肚子饿又口渴的想买而已。 回到办公室,睇见她正背对着自己观察着楼下的情况,他走近她,用冰凉的冷饮罐触碰她晒伤的脸颊。 她轻吓了下,回首看着他,似乎不是很习惯这种事,因而眼神略带质疑。 “给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幼稚,不自在地撇开视线,道:“这么热,多补充点水分,吃饱才有力气处理事情。” 不知什么原因,可他就是觉得很别扭。在心里催促着她快快收下,直到她将东西接过去,他才终于松口气。 “……谢谢。”她说,虽然对他的行为不解,还是很有礼貌的道谢。 她打开冷饮,喝了一口。 霍非仪望着她做出吞咽动作的白皙颈项有些发怔,还好很快就回神。 “不、不用谢。”又没什么。 之后,虽然拖了不少时间,但最后机器终于全部修复,产线全开,接下来都要赶工,不过大致上应该可以准时交货。 危机解除后,汪只晴还要忙着处理后续,像是通知之前联络的支援工厂。 于是,他们一直待到九点才离开。 平常日的晚上,车站没有什么人,车厢里也是三三两两。 终于踏上回程的路,霍非仪一坐下就吐出口气。他并不是感觉到疲倦,而是觉得这件事情终于处理完毕,有种可以放松的心情。 真要说累的,应该是汪只晴吧。 思及此,转头正想跟坐在身旁的汪只晴讲话,却见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靠向椅背,像是累极,所以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模样。这种完全卸除外在防备的模样。 于是他闭上嘴,没有吵她。 今天,她真的是几乎没有休息,因为她的妥善联络和得当处理,所以工厂的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去担心其他事情,全力修复机器。 同样的,她也曾帮他度过难关。 因为她十分尽责,只是对工作负责而已…… 她轻微地动了下。霍非仪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的脸瞧。 就怕她醒来会和他对望,他赶忙转开视线望着窗外,车窗却反映着她熟睡的容颜。 如果……她睡太沉倒向他这里要怎么办?这个假设让他在汪只晴那边的肩膀瞬间僵硬起来。 要把她的头推回去吗?还是就干脆借给她靠?或者他也装睡这样比较不尴尬?那如果到了她还没醒来的话,他要怎么办?要怎么把她叫醒? 胡思乱乱想。他紧握着座椅把手,心跳和列车一般飞快加速了。 然而,直到抵达目的地,汪只晴醒过来,他一路上的假设都没有发生。 “霍先生?” “啊。”听见唤声,霍非仪眨了眨眼,本来黏在汪只晴脸上的目光赶快飘开,道:“你刚说什么?”他没仔细听。 汪只晴重复说一次:“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在这之前,请霍先生先稍微阅览相关文件。”她将整理好的档案放置在他桌上。 “喔。”又要开会!霍非仪虽不喜欢,但已逐渐开始接受了。 看她交代结束准备走出去,他启唇道:“那个——” “是。”她望着他。 霍非仪挣扎一下,最后挥了手。 “算了,没事。” 她似乎感觉困惑而注视着他,见他没有多说,便退了出去。 看她关上门,霍非仪拿起手机,上网到自己的电子信箱,点开一封新信,内容是高中同学会的时间地点,请大家刚信答覆参加与否。 这是他昨天收到的。汪只晴应该也跟他一样收到了这个通知吧?不知道她有没有要去? 刚刚本来想问她,又觉得问这个做什么,所以他把话吞回去了。 但是到底为什么他会想问她啊?现在是什么事情都要问她了吗? 搞不懂自己的行为,他想了想,仍没有答案,索性抛诸脑后。 稍微考虑过后,他回以“参加”的选项。 想到下午要开会,他打开公事档案,开始埋头努力。 周末。 他按照通知的时间到达,地址是一间义式餐厅,提供自助沙拉吧,包了地下室的包厢当作场地。 “哎,哎哎哎,你不是霍非仪吗!”才进入包厢,就有人指着他讶异大叫。“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都不知道你要来耶!” “对啊!听说你一直在国外,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另一人搭腔。 霍非仪尚未回答,本来在招呼其他人的主办人凑过来,笑道: “我很厉害吧!还好我断断续续一直都有跟他联络,想说总有一天等到他参加。哈哈!” 在场的人有欢呼有嘘臭屁的,跟着都笑了。 主办人一直都是班上的人肉通讯录,每次聚会完都会更新最新的联络资料给大家。 拜网路发达所赐,要联络一个距离遥远的同学并不是什么难事。 霍非仪在学校时跟这个人常出去玩,算是有些交情。 “我回国被邀,二话不说就参加了,很够义气了。”霍非仪打趣地说。 “跟其他人闲聊之间,他的眼光不时地游移,但并没有见到汪只晴。 等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服务生已开始上菜,他才想,她可能是不会来了吧。 大家开心地聊着彼此的近况,吃饭吃到一半,霍非仪见主办人起身去厕所,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 厕所里面没有其他人,于是他走到洗手台前,假装理理衣服,洗个手,状似随口提到地问:“那个……叫什么的?我们班那个第一名没有来吗?” “谁?”主办人边拉好拉链,边望着天花板,想了下,才道:“喔,你说汪只晴啊?她好像有事,不过她之前有跟我说会晚一点到。只要有空,她每次都有来喔!” 会来。 第九章 霍非仪接收到这个讯息,心里不自觉地变得愉快起来。 主办人又说:“虽然她感觉起来很有距离感,不过其实人满体贴的耶,同学会有约就会到。你也知道,办同学会最讨厌的就是约没人啊。” 霍非仪闻言,心想,这他早就知道了!虽然她冷冷的,可是却很有耐心地帮他的忙。 今天她会来,那就表示他可以在公司之外的地方见到她了。 没有公事,他不是霍先生,她也不是助理,只是很普通地见面。 洗完手跟主办人走出去,他回到座位,聊得更开心了。他本来就不讨厌跟朋友在一起,也时常是团体的中心,所以周围总是热热闹闹的。 在他第十七次瞄向入口楼梯处的时候,终于,汪只晴出现了。 她不像平日上班那样穿着套装,却也是深色系的简单衣服,加上完全不变的马尾,没有特别打扮,就只是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霍非仪有一瞬间停住正在讲话的动作,随即拉回注意力,坐在座位上观察着她。 有几个女生发现她,招手跟她打招呼,聊几句之后,大家腾个位于出来,她就坐到女孩子较多的那一区去了。 现在马上跑去找她交谈有点太急躁了,好像他一直在等她似的,所以他忍耐地等等等。 终于等到她起身去拿饮料,他于是赶快一口气喝光自己杯子里的冷饮,还差点呛到,跟旁边同学说个不好意思,拿起空杯子离开座位。 来到饮料机前,他默默地接近到她身旁,然后好像不经意发现她的存在,启唇道:“咦?原来你有来。”他假装有点惊讶。 汪只晴转过头,看着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说:“嗯。刚刚才到。” 她将杯子装了七分满。 眼见她要走离,他很快道:“我还是第一次参加高中同学会呢。” 她回道:“因为你之前都在国外,没机会。” “对啊……”没话讲。 霍非仪在那几秒间绞尽脑汁,仍旧想不出还能讲什么。 “我觉得你真是很难讨好。”他终于忍不住说。 她看着他。 “讨好我要做什么?” “呃。”霍非仪顿时语塞。 “说的也是。”讨好她要做什么? 他到底是在讲什么啊! 他制造的奇怪对话就这样结束,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座位。 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他原以为离开公司。他就可以认识她日常生活的另外一面,没想到,除去公事,他们一点可以聊的话题都没有。 一定是因为彼此个性的问题吧,有时候就是会遇见那种很难聊的对象。霍非仪这么告诉自己。 无趣地回到自己那一桌,脑子里用力想着可以跟她交谈的事情,但因为实在想不出米,就开始觉得隔壁桌的声音有点大,仔细一听,是个男人在放声嚷嚷。 “她以前就写情书给我嘛,我看到名字的时候还吓一跳呢!想说她怎么会喜欢上我。当时真的有点烦恼,因为……你们也知道嘛,她那个时候就是又丑又胖啊,我怕被别人知道说我龙骑士,后来赶快找个机会拒绝,也不敢再跟她多说话了。” 男人笑嘻嘻地讲着高中时代的往事,当众揭人疮疤,当事人就坐在他的对面,满脸胀红,十分难堪的模样。 很久没看过这么自目的人了。 霍非仪支着下巴,撇了撇嘴。他对那个男的只有一些稀薄的印象,好像出去唱过歌吧,对面那个女生倒是个好人,常常把笔记借给大家,讲话总是轻声细语的。 无视整桌人都已经开始表情尴尬,男人却没有要停止的打算,继续笑着大声道:“我看你打扮好像都没进步,交到男朋友了吗?下次有机会带过来,我来尊称他一声龙骑——” 话声忽然停下,因为汪只晴不知何时走到了那人身后,拍了下那人肩膀。 四周变得安静许多,霍非仪注视着汪只晴,只听她道:“请你不要再讲了。”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 “啊?”他蹬着汪只晴,被扫了兴十分不愉快。“为什么啊?” 一副干嘛听你话的态度。 汪只晴想了想道:“因为我不想听。” 男人一呆。 “……啥?”一脸不爽地站了起来。 气氛完全糟掉。 霍非仪见状,立即起身,几个大步迅速来到男人身旁,在男人就要对着汪只晴骂出声的时候,一把勾住男人肩膀,让对方转了半圈,不再面对汪只晴。 “我说你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霍非仪笑得开朗。 “咦?呃……”男人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霍非仪脑袋拼命转,很快接着道:“记得我们以前去ktv唱歌的事情吗?有一首歌你老是唱不好,还被我笑了几次,怎样?你现在该有进步了吧?”其实根本没这回事,他不大记得这个人。 “啊?喔……那个……”男人努力地回想。 “你不要说你忘了,我不相信!我看你是不想承认那时候很丢脸吧。”说完,霍非仪笑了两声。 男人也只好跟着笑。 “说真的,我是有点记不得了。”他抓抓头。 霍非仪立刻指着男人的鼻子。 “看吧!我就知道你会找借口。” 于是,旁边的几个人也笑了,再随便乱哈啦几句,大家就忽略掉刚才的事情,又重新热络地交谈起来。 有几个女孩子让那女生换到别桌去,霍非仪见到汪只晴坐回位子上。 还好,本来场面可能会很不好看的,他哑铃是可以举好几次,可是却一点打架的自信都没有。 结果,虽然中间有个自目惹人厌,不过同学会依旧欢欣落幕。 要散场前,主办人要求大家核对自己的联络资料,有更动的要重写。 传阅到霍非仪手上时,他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打个勾确认,在把那张纸递给隔壁的人之前,他还稍微瞄了一下汪只晴的住处。 众人鱼贯地走出餐厅,各自回家。霍非仪站在门口张望,搜寻汪只晴的身影,结果见到那个被嘲笑的女生正低着头在跟汪只晴讲话。 他没听到交谈内容,不过那个女生倒是笑了。 女生和汪只晴道了再见,汪只晴遂转过身,一下子跟他四目对上。 霍非仪来不及移开视线,被逮个正着。 现在转开眼睛也不是,不转也不是,他虽然想跟她交谈,却又不知有什么好讲的。 当他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惊讶极了。 因为这条是死巷,人群都是往她那里走的,他背后没有路,所以,她是什么理由朝他而来? 在她站定在他而前时,他就忍不住飞快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差点咬到舌头,为什么他可以跟别人很正常地交谈。跟她就特别不行? 她看着他,说:“刚刚,我被人家道谢了。” “咦?”霍非仪眨眼,“你是说那个女生?”他问。 “是。”汪只晴点头,“她说,谢谢我刚才帮她忙,没有让她一直那么难堪。但是我觉得,应该是要跟你道谢才对。”凝视着他,她道。 “我?”他睁大双眸。 她直视着他,说:“我跟她,都要向你道谢。是你把事情化解的,我好像只是把对方惹生气而已。” 霍非仪瞅住她正经八百的脸。她是真的在感谢他。 “是、是啊。”他昂起下巴,掩饰突然冒出来的害羞,道:“什么你不想听,你就不能找些更好的理由让他闭嘴吗?” “我是真的不想听。”她推了下眼镜说道。 他翻个白眼。 “你,就是讲话不修饰,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知道吗?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就要被揍了。”这是说真的。 不过那个时候,她第一个挺身出来,其实、其实……好吧,他也是很欣赏的。 “嗯。”她应了一声,随即对他道:“谢谢你。”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十分正式,不是随便的一句道谢而已。他因此傻愣住,竟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没、没什么。你也做得很好啊。” “不,你比我厉害多了。”她认真说。 完全无法转移视线了。他看着她,心脏怦怦跳。 就好像他做了一件很棒很棒的事情,然后得到称赞的感觉。 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每次一回过神,就会发现自己的视线停在汪只晴身上。 就像现在这样。 汪只晴正坐在他的身边,电脑萤幕上显示的是她所整理好的会议资料,她认真且专注地为他说明着。 他注视着她的侧脸,虽然有努力在听,却听得心脏乱跳,等她讲完,他还是没有恢复。 “有没有哪里不懂?”她转过脸来,问他。 “呃……”他望住她,视线根本也忘记要收回了。 她这样专心为他解说,如果知道他分心的话,说不定会生气吧?他真的有很用心在听了,大概有个五五六六的理解。 “那个、啊……就是这里,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萤幕,刚刚就是听到这里不懂,所以才一时恍神,还把思绪从萤幕移到她脸上。 “这个?这要看旁边的图表,意思就是……”她十分有耐心且详细地重讲一次。 霍非仪聚精会神地盯着萤幕,她都讲第二次了,他使想说一定要弄懂。 只是,鼻间忽然飘来一阵干净的香味。是她的头发吗……还是沐浴乳的味道……她好像不擦香水的,因为他从来没闻到过…… 又开始一心二用,他都想揍自己两拳了。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很近,而且这种她教他听的情景在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那个时候明明不会这样的,却不知怎地现在让他一直意识到,还意识得有点过头了。 使劲偷捏自己大腿一下,他重新专注在电脑萤幕上。 “……那就先这样,有不清楚的再问我。”结束之后,她将桌面的文件收拢,推开椅子起身。 “喔。”看着她走出去,霍非仪揉揉自己的腿部肌肉。 奇怪,他真的怪怪的。 难不成……哈,怎么可能嘛!虽然心里有个认知浮现,但是他立刻否认掉了。 中午休息时间,他准备出去觅食,结果在走廊那端望见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名美丽的女子手里提着个纸袋,挺着颗大肚子,从长廊那一头朝他走过来,并唤道:“非仪!” 是他老姐。 霍非仪一惊。 “你来干嘛?”他赶紧狂奔上前,和冲到她身边的粗鲁动作不同,他停住在她身边后,小心且轻柔地扶住她的手肘,同时接过她的袋子。 “你怎么没有待在家?”跑到公司……不,跑到外面来干嘛? 看着她那颗随着走路动作而晃来晃去的大肚子,他真的感觉女人怀孕非常非常地危险和恐怖。 “唉哟,你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 女子看见他那穷紧张的样-子就失笑,道:“我还有两个星期才生,每天坐在家里是想闷死我啊。我今天产检,顺便来找只晴的啦。” 霍非仪一顿。 “找汪只晴?” “是啊,我有东西要给她。”女子指指他手中接过去的袋子,问:“她出去吃饭了吗?” “嗯。”霍非仪点头,刚刚没有看见她在座位上。手里的纸袋不重,不知是什么。 “喔,那我知道她在哪里,她喜欢吃的就只有那家店,我去找她。” 女子说完便转过身。 “等一下啦!你走慢一点。”霍非仪扶着她,真的觉得心惊胆跳的。 女子又笑他:“好烦啊,我根本没有走快啊,你真的是很夸张。” 霍非仪才不管那些,孕妇实在是太可怕了,很小心很小心地陪她搭乘电梯下楼,然后又很小心很小心地跟她一起走出公司,只要看到有阶梯有落差或者地面不平整,他都会出声提醒,然后被女子笑说以后一定是个笨蛋老公。 “……对了,你跟只晴工作上还配合得来吗?” 在走路途中,女子和他闲聊着:“我跟她讲电话,她都只会说一切相当稳定。” 闻言,霍非仪讶异。 “你跟她有通电话?”他真的不晓得这件事。 “当然啰!”女子理直气壮道:“我跟只晴是朋友啊,虽然在公司她是我的助理,不过私底下我是把她当朋友看的。我离开公司后就很关心她的状况,所以时常找她聊天啊。” 那就是说,他老姐从他进公司开始就在追踪汪只晴和他的状况。 刚刚老姐怎么说的?汪只晴的回覆是一切相当稳定? 虽然可以想像汪只晴不是个会告状的人,不过听见这样的回应,霍非仪还是感觉到有些汗颜。毕竟他的表现跟稳定还有点距离,更别提他一开始时的差劲态度了。 话说回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跟汪只晴“聊天”啊? 他真的很想请教他老姐。 该不会全天下只有他无法和她好好对话吧? “她……是个很好的助理。”这不是说谎,也不是客套话。 “是啊。虽然有时候她为了做好一件事会有点极端,其实她还挺固执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女子讲着便笑了出来。 不知他们之间的情形,又开玩笑般地道:“你要对她好一点,别欺负人家……啊。” 第十章 女子望着前方,忽然出声。 霍非仪看过去,见汪只晴提着一个便当,正从人行道走过来。她也发现了他们。 “只晴!”女子朝她挥手。 霍非仪看着汪只晴走到他们面前,然后停住脚步。 “副总。怎么来了?” 她问候女子,总是硬梆梆的表情变得稍微柔和了些,真的是对熟人的感觉。 “霍先生。”面向他时,却显得有些距离。 霍非仪顿时感觉到心理有点不平衡。真要说认识的时间,他还比较久耶…… 这种无聊的小事他是在计较什么?他有种很无言的心情。 只听自己老姐道:“我特地来找你的。你今天生日,这是生曰礼物。” 女子将霍非仪手中的纸袋拿过,转而向汪只晴递出。 生……生日……霍非仪一愣。 “你生日?”今天?他瞪着汪只晴。 汪只晴尚未回答,女子先道:“是啊,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啦。” 她拉起汪只晴的手,将纸袋塞给她。“我特别为你买的,不许你说不收。” “……谢谢。”她说,收下了。 霍非仪见汪只晴对姐姐表露出友善的态度,又开始在心里嘀咕。她也算是对他好啊,不稀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无聊地要比较这些。 “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今天跑这一趟就只是为了这个,我老公来接我了,等下次有空再找你出来。”女子愉快地笑笑,指着马路对面的一辆轿车,说完再见之后就准备离开。 霍非仪只得跟上去。他回头望着汪只晴,汪只晴目送他们。 将老姐安全地送到姐夫的车上,等他们把车开走,霍非仪再抬头,汪只晴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表。午体时间还剩下半小时。 看见路边有计程车经过,他立即伸手招揽,然后冲到附近只有五分钟车程的百货公司,快速地在柜前走了又走。 可以买什么呢?香水和化妆品她好像都没什么在用。衣服吗?刚刚老姐送她的是服装之类的东西吧?因为提起来很轻。不过他送衣服就有点怪怪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她的尺寸,鞋子也是,还是送手表?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肯定不会收吧? 脑子快速飞转起来,不论哪样都好像不是那么恰当。 最后,终于给他看见一件物品。他只考虑了一秒,就冲进精品店里刷卡结帐,请店员帮他包装好,他再冲回公司。 半个小时刚刚好! 他将纸袋藏在西装里,强行压住自己的喘息,走过她的座位位。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很好。 不过东西买了是买了,但是要怎么送出去又是个问题。 瞅着放在办公桌上的小纸袋,他开始预演各种可以自然把东西送给汪只晴的情况。 但是他想出来的每一种情况都很不自然。 这是当然的啊! 他连跟她说话都不大能说好了,更别提送她礼物了。 其实呢,也没什么,他只是因为她工作微认真负责,他又得到她很多帮助,所以才想在生日这天送她礼物,就当成谢意的一种,大大方方地送好了。 坐在办公桌前扭来扭去,好不容易附着性子等到下班时间,六点一到,他立刻打开办公室的门,结果却看见有两个女孩站在汪只晴桌旁。 其中一个女职员道:“……好嘛,我们位子都订好了,今天你生日耶,跟我们去吃饭吧。” 另一个搭腔:“对嘛对嘛,一起去!” 只见坐在位子上的汪只晴望着她们,答应道:“好。” 听到她们的谈话,霍非仪有些着急。他的礼物还没送呢! 看到汪只晴收拾东西准备跟同事走,他赶忙上前,想也没想就举高手道:“我也要一起去!” “哎?”两个女职员讶异地望着他。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很突兀,只是说:“我也想一起去。” “啊……”似是担心霍非仪在场会拘谨玩不开,两女犹豫着,只得看向汪只晴。 汪只晴仅是平淡地道:“那就一起去。” 得到允许,霍非仪不觉松了口气,还真怕汪只晴不让他去呢。 就听两个女职员道:“寿星都这么说了,那就走罗!”拉着汪只晴走了。 女孩子真卑鄙啊,拉手勾肩什么的都可以,还可以一起去上厕所,但他要缩短一点点距离都这么难。霍非仪跟在她们后头嘀咕,在她们的带领下,来到公司附近的一间餐厅。 里面已经有其他几个女职员坐在订位桌了,一看见她们到来,就开心地招手。但在发现后面的他时,众人停顿了一下。 没想到全部都是女性,霍非仪这才感觉自己相当格格不入。 他冒汗道:“大家好。”默默地找最角落的座位坐下。 偏偏离寿星主角汪只晴最远,他也没办法,想不懂只是打算送个礼物而已,怎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有一、两个比较健谈的女职员在大家点餐的时候跟他聊了一下,他解释着自己不晓得这是只有女生的聚会,以为是同事相约聚餐然后顺便庆生。 他真的是这样以为,没有说谎。女职员笑笑地安慰他说,在公司很少见到他,这也算是一个认识的好机会。 结果他也从女职员那里得知,她们以前都和汪只晴共事过,曾经受到她的帮助,不过在她到副总办公室之后就比较少一起工作了,后来都变成朋友,今天帮她庆生也都是以朋友身份来的。 所以,工作上,她经常协助别人,不是只有他而已。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特别的人,不过知道了这事实,霍非仪还是感觉到有些失落。 但是,为什么呢?他有什么好失落的? 纵使心里闷闷的,他还是笑着跟别人交谈,尽量保持和乐。 最后,她们还很贴心地准备了蛋糕,在切蛋糕的时候,他看见汪只晴很难得地露出笑容。 这顿庆生晚餐,就结束在愉悦又快乐的气氛之中。 走出餐厅时已是晚上九点半,女职员们纷纷笑着道别离去,霍非仪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才上前走到汪只晴身旁。 “喂。”他出声唤她。 她转过身,望见他,道:“今天很不好意思。我听她们说,你以为是同事聚餐才来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待到最后。” 霍非仪有种遭受冷落已久、然后重新得到注意的感觉。他眨着眼,道:“没、没有。想说中途离席不大好。” “不过,毕竟这是我的庆生餐会,让你勉强参加了。”她道。 闻言,霍非仪赶紧摇头,道:“不会、不勉强。” 汪只晴看着手表,说:“也该回去了。明天公司见。” 这么快! 他飞快阻止道:“等一下!” 于是她回头,看着他。 都把人给叫住了,他还在迟疑什么! 霍非仪硬着头皮拿出一只小纸袋,虽然朝她递出,眼睛却飘向远方,极其不自在地说:“给你的。因为你工作很辛苦……又帮了我很多,所以只是一点小东西而已,算是谢礼。” 他匆促解释,不敢看她是什么表情。 一秒钟好像一世纪那么久,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沉默没有动作,只担心她不收下。总算,她将小提袋接了过去。 然后马上打了开来。 霍非仪不觉讶异地出声:“耶?” 送人礼物当面被拆开不是笫一次,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种惊吓的感觉。 她取出的,是一个绒布发圈,深紫色的,串着璀璨的水晶。 “这个是……” 汪只晴才开口,霍非仪就赶快道:“绑头发用的!”简直废话。 “因为……你总是、总是绑着头发,我想说这个应该还算实用吧。”他比手划脚地说明着。 不知是否他莫名慌张的样子太滑稽,总之,汪只晴在注视了他一会儿后,眼神变得困惑起来。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她单纯地问。 他抿住嘴唇,觉得喉咙开始发干了。 “我……我也不知道。”真的。 他一时竟只能愣愣地望糟她,不知该有何反应,好半晌才又低声道:“这个礼物也是表示我的感谢。你接受我姐送的东西,接受朋友的庆生餐会,没理由不接受我送的礼物吧?” 啊啊,原来他会那么紧张是因为他怕……她会拒绝。 闻言,她想了一下。 “……这个很好。谢谢。”她对他说道。 她收下他的礼物了。收下了! 虽然平常给人感觉十分冷淡,可是刚刚用餐的时候,她都有和别人交谈,不管是什么话题,她都会专注地聆听。 所以,她并不是只会对他一个人特别而已。 忍不住,霍非仪抓住她的手腕,完全就仅是一股冲动而已。 “霍先生?”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专心地注视着她,只觉得心脏好像快要跳出胸腔了。 其实他也不晓得自己想要做什么。 只是,如果现在,他就这样亲她一下,她会不会变成他一个人的?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戴上眼镜。 手机里设好的闹铃声哔哔响着,张开眼睛,坐直身体,汪只晴拿超摆在桌上的眼镜戴好,她模糊的世界才变得清晰。 将闹铃声按掉,她看了下时间,午休还有五分钟结束。 打开电脑萤幕电源,将早上尚未处理完毕的文件点出来,她花半个小时做了结束,之后存档备份,接着更新客户资料,完成之后还要将公司这季营运状况做成图表和报告文件…… 副总离开之前,将部分的工作交接给她,除了那些直接面对客户和做决定的重要事项,其他的都是她承接下来。 因为副总的工作需要跟总经理交流,所以她也得跟总经理报告。大概是盯着电脑萤幕太久,感觉眼睛有些疲累,早上也有这种情况,所以她中午才休息了下。 她拿掉眼镜,稍微揉了下眉间。再抬起脸来,她望见霍非仪站在办公室门口,正注视着她。 她停住动作。 “有什么事?” 听见她开口问,他好像才回神过来,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踌躇,然后说:“没事。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明天的会议。” “早上十点,在第三会议室。”资料她昨天就已经给他了。 “喔。我知道了。”他点了下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于是她和他对望,就在她以为他还有其他事的时候,他却转身走回办公室了 可是没有一会儿,他又跑出来。 “我下楼去办些事情,马上回来!”匆促地这么说道,他搭电梯离开了。 汪只晴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可也没有多想,重新专注工作。 霍非仪是她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络过。她从没有想过会和他重逢,还成为他的助理。 大学毕业之后,她开始找工作,面试几间后,觉得这间公司气氛很好,所以选了这里。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一做就做了七年,从一个小小的总务职员,慢慢升迁到副总办公室。 一开始,她并不晓得这就是霍非仪家族开的公司,她只是认为自己找到了适合的工作。 大概是霍非仪长年在国外,加上没有露过面,所以一直不曾,听说过关于他的事;而她一个公司员工,也不会知道老板家里有多少成员。不过,当她在公司的年资越来越久后,有几次从副总口里听到霍非仪这个名字。 那时候,她也没特别去想过什么。 直到那一天,他站在她的面前。十年的时间,他的长相没什么变,几乎是第一眼,她就认出他。 高中的时候,坐在她后面的同学,健谈又大方,是班上的发光体,几乎每个人都是喜欢他的。 但是他跟她没有交集。 他们的价值观和个性都不大相同,所以几乎没聊过。 高中时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接触。可是现在,因为她是他的下属,所以每天都必须相处。一开始,她对这个人的感想并无太大的变化,和以前一样,就是一个性格外放的人,跟她相反。 虽然以助理的身份准备好要协助他,看着他敷衍的工作态度,她想,这样的他大概不会听她的话,更别提接受她的指导或帮助,这些也从他的抵抗里得到验证;虽然她不动声色,他也以为自已做得不明显,可是她其实明白他会故意找她的麻烦。 只是因为那些麻烦不算是很麻烦,所以她也就尽自己本分做好。 不过,这个小老板反抗记的戏码只维持到他无故缺席会议那一次。 事后他低声对她说,他其实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凝视着他僵硬又沮丧的脸容,她终于明白打从他进公司后,那种似乎不大喜欢上班的态度是由何而来了。 本来,对于他在会议的逃跑的这件事她真的是有点生气的,这对她而言是比较特别的,因为她很少动怒。可是,听见他的坦白后,她不气了。 因为他诚实地说出来了。诚实是一种美德,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不会的话,就慢慢学;原本,她就是要负责辅助他的,这是身为他的助理,她应该做的工作。 经过这件事之后,也不知为何,她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些,虽然他大概又觉得自己做得并不明显,可是从他的表现就可以稍微看出来,她想,也许他认为她帮助他,对她多了一分感谢,所以才会这样。 第十一章 他是一个不大能隐藏情绪的人,不晓得他自己有没有发现。 起初的相处,她就能隐隐察觉到,虽然他总是对她笑,却笑得另有含意,后来知道,原来是因为她高中时曾惹得他不高兴。 最亲近的姐姐曾说她有时讲话太直,性格也不够柔软,而且就像冰块盒的格子那样一扳一眼;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曾经令他不愉快,她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过,现在他应该不那么气了。 关乎霍非仪,他对公司的认知增加了,工作也准备好可以上轨道了,总经理差不多要结束这段实习时间了。 她这个临时助理的身份,大概没有剩多久了。 想到这里,电梯门刚好开了。 刚刚出去的霍非仪回来了。 她看着他走过来,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在经过她的桌前时,他脚步稍微停顿了下,结果还是回到办公室了。 他这些不安的动作太明显,她看得出来却不知原因为阿。但是他没有主动讲,可能是还不想说。 继续处理公事到下午,下班时间了,她将档案一一存档,然后再习惯地做一次备份,分别放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确定没有错误才关机。 在整理桌面东西的时候,霍非仪忽然出现在她座位前。 “要回去了?”他盯着她的桌子说。 她回答道:“是。” “喔……那个,咳。”他咳嗽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罐东西。“这个眼药水呢,我以前用过,尤其是眼睛疲倦的时候,我觉得还满好用的。这我用剩的,你可以试用看看。”他仿佛在广告般介绍着。 闻言,汪只晴望着他手里的那罐眼药水。 为什么突然给她这个?她曾经表现出眼睛疲累的样子? 忽然想到午休结束时,他站在办公室门前看着她,也许是那个时候吧。 这个,是用剩的?虽然没有了外面的纸盒,但整罐是满的。 对于这种情况,她在心坐有着各种揣测;然后,在她发现他的额头开始冒出汗水时,她伸手将那罐眼药水接下。 “我会用看看。”她俐落地说,将东西放进包包里。 他紧绷的脸整个松懈下来,好像终于松了口气。 “那就好。”他露出笑容,朝她挥手。“明天见了。”没有多停留,他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虽然她可以解读他的情绪,却不懂原由。 他在开心什么? “什么?” 站在办公室里,她身旁的霍非仪惊讶地睁大眼睛。 一大早,她和霍非仪被叫进总经理室。总经理只是简单地告知他们,霍非仪实习结束,将会正式进入公司,而她则是不用再当他的助理了。 “我会评估你的专长,给你一个职位,先看你做不做得好。” 男子简洁地交代着,而后又看向她,说道:“至于你,暂时过来总经理室,待到副总回来为止。” 或许是早就预料到过,所以相较于霍非仪,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感觉一道视线停伫在她身上,她转过头,望见霍非仪正看着她,表情看起来有些急躁。 “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她帮忙啊!” 他这么说,汪只晴一顿。她到现在才晓得,原米他是依赖她的。 只听男子不容异议道:“那些事情你可以去新部门找别人请教。总之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开始。”男子的目光扫过来,对她说:“你先出去。我们要讨论别的事情。” “是。”汪只晴应道,转身出去。在带上门前,她看见霍非仪一直目送她离开。 在晓得副总要待产时,她就知道自己的工作会有所调动,所以这并不令她讶异或困扰,都在她的预想之中。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打着未完成的文件,本来以为霍非仪很快就会回来,可是,这一谈,却谈了几个小时。 直到下班时间超过半小时,霍非仪才出现在电梯明。 和平常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同,他有些垂头丧气的。 “霍先生。”她唤住他。 “啊。”他停住脚步,抬眼见到她之后,明显振作了起来,露出一个笑容。“你还没走?事情还很多吗?”他问。 “不,”也不是事情很多。“我在等你。”她直接说道。 明天他们就不会在同一层楼了,她只是觉得,在最后一天,至少要说声再见,有始有终。 “咦?你在等我?他闻言,他似乎感到相当出乎意料,还有点受宠若惊。 疑惑他为何是这种反应,她说明道;“因为我们明天开始就不在一起工作了。”所以她希望好好地以再见做个结束。 “……是啊。”霍非仪脸一沉,随即口气十分遗憾地道:“才刚开始觉得我们相处得还可以,就得调部门了,真是不巧……” 他非常地沮丧,而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 调部门他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因为他不满她已久。也许是跟总经理谈得不愉快。 “我觉得你能做好。”她说。 就像和她工作时一样,也许不会,也许学得慢,但是只要有心,渐渐地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并不是在鼓励他,而是依据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情况,客观地阐述一个事实。 他瞅着她,莫名又没有理由。 “嘛,我非做好不可。” 他摸着后颈。有些敷衍地发言,眼睛却透露一丝认真。他那下定决心的眼神,让她认为应该是总经理对他很严格的缘故。 他们的工作关系,就在这一天结束了。 翌日,她转到总经理室,没有听说霍非仪被安排到哪里。 总经理室的工作,其实和副总办公室的大同小异,只有一些不一样。 像是副总比较常处理工厂那一块,而总经理面对的常是客户端,只是比例不同而已;且由于副总的工作也分配过来了,所以有不少重叠的部分。 她很快地上手,除了换了一个座位外,她并没有感到什么变化。 ……最大的不同,应该是霍非仪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天天见到他。 思及此,她抬手推了下眼镜,专注在电脑萤幕上。 中午吃饭时间,她到最常光顾的便当店,买好午餐走出店门口,就见到霍非仪坐在人行道旁的花圃围墙上。 他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肘处,正拉松领带,东张西望的,好似在找什么。 虽然早上还想着不会见到他,不过现在他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汪只晴继续往前走去。 “喂!”发现到她,他立刻站起来打招呼。“还真是巧。”他边说边走近她。 “霍先生。”她毫无变化地回应。 “我早上跟业务经理出去拜访客户,刚刚绕到公司附近,刚好午餐时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他笑眯着眼,额瞠有些汗。“吃午餐啊?” 他道,指着她的便当。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袋子。 “是。”因为这间自助餐价钱合理,菜色选择多,所以她时常来买。 “……你刚才说业务经理?”抬起眼,她望着他。原来他去业务部了。 他点头,摸摸脖子,道:“是啊,一个还满海派的老大谢,带我去找一些外国人,还好我英文讲得不错。” 她记得业务主管是个四十几岁的男子,也待过国外。虽然她没设想过霍非仪会是什么新的职位,不过却觉得业务或许满适合他的。 他够健谈,也具备外语能力,比坐在办公桌前研究文件来得好。 她没有讲话,等她意识到沉默的时候,就发现他正盯着她瞧。 她不是一个很会找话讲的人,所以交谈往往会断掉。 面对霍非仪,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很习惯;然而他却无语地直望着她,仿佛在玩什么瞪眼游戏,他是想要和她比赛谁先把视线移开吗? 以前并不会这样。 心中有着细微的动摇,她抬手推了下眼镜。 他终于移开目光,却不明所以地探头看了下她的后面,于是她也跟着回首,结果背后什么也没有。 正想询问,就听他先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讨厌紫色吗?” “……什么?”这个问题非常突兀,她不解是何意思。 “还是你讨厌水晶?”他又问,有些失望。 她微皱眉,更不懂了。 “我不讨厌。”看他一副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她诚实回答。 “是喔……那、那为什么……”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他正想说出口的话。 然后,她望见霍非仪整个人一僵。 只看霍非仪按着肚子,满脸通红地道:“呃……我好像是饿了。因为、因为从早上开始我就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他解释着。 汪只晴望住他一会儿,然后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给你。” “咦?”他没有接下,只问:“给我?那你吃什么?” 她道:“我等一下再买一个就好了。”走回去要不了多少时间。 “啊,对喔!”他恍然大悟,看来是真的没想到。发现自己问了笨问题,他的脸更红了,有点手忙脚乱地接下便当。 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手足无措?汪只晴不明白,是否因为和她说话很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分析着,不过以前没有这样,那现在这样又是为何? 忽然间,手机铃声响了。是霍非仪的。 只见他赶忙将手机拿出来,和对方交谈过后,他收线,对她说道:“我有事要走了……午餐,谢谢你了,下次还你。”他提起袋子朝她比了下,然后就过马路到对面去了。 刚刚打电话给他的人应该是业务经理。转调的第一天,他好像相当忙碌。 不过,难道他是特地来找她的? 这样不确定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认为机率极低的汪只晴随即很快便将它删除了。 对于霍非仪最近的行为,她全部都不确定。 之前,他也曾经抓起她的手腕专注地凝视着她。她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后他却自己吓了一大跳似地放开了手。 那天,他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好狼狈,简直就是非常慌张地逃走了。而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回想起来,他这些奇特的举止是从何时开始的,她已不记得了。只是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就已如此;而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上次好像也是这样。 有点莫名其妙的。 他的表现令她想起住处楼下的一对双胞胎男孩,学龄前的他们完全待不住,也静不下来,有种十分不安定的感觉。 但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安定的成年人。 自从那家店前相遇之后,他时不时地就会来找她。一开始,她以为他是有什么问题想要请她帮忙,可却不是那样的;她原本认为只是巧遇,结果也不是。 因为有时候他出现得很不自然。具体来说,大概是明明等在那里,却表现得好像刚巧到达那样的感觉。 这大概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 她的疑惑随着遇见他的次数一点一点变深;半个月过去,就算是她,也渐渐地有种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 下次就直接问他好了。 坐在位子上打着文件,她发现自己输错字了,因为她的心思飘得有些远。在工作的时候,她鲜少会这样的。 修正过来之后,她列印出来,拿进总经理办公室。 才放在桌上,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莽撞地冲了进来。 “大哥!” 是霍非仪。 “霍先生。”她习惯性地唤道。 霍非仪见到她,先是停住动作,跟着抬起手,朝她挥了下。 “啊,你好。”他道。 这个反应有点奇怪。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你好。 于是她站在原地,回望住他。 只见他移开视线越过她,走至总经理桌前,说道:“业务经理刚才跟我讲了。那也是我得做的事情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啊?”他回首看她一眼,然后又飞快转头,后面似乎还讲了什么,但非常地小声。 只听男子回答他道:“对方就是希望你来接待,人家来了一个星期,只是要你最后作陪一天而已。” 霍非仪抗议:“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接待客户本来就是基本该会做的事,你刚好可以学习一下。”男子说道。 霍非仪立刻反驳:“那不是客户啊!是客户的女儿!” 闻言,汪只晴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谁了,最近有个国外客户来谈生意,带着大学刚毕业的女儿,已经停留一个星期,明天就要走了。 她见过那女孩一次,是个相当漂亮盼混血儿。 “那是一样的。总之人家希望你接待她,你做点什么表示,她就会来了。”男子这么说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双手压在办公桌上,霍非仪说个理由出来。 汪只晴见他忽然用力转过头,直往她瞪过来,在她还搞不清楚他是何意思时,他动作了。 “好!那我要她来帮忙!” 第十二章 他上前一步,突兀地抓起她的手,对男子喊话:“我第一次自己接待客户,不知道要做什么。再说对方是女性,有个女孩子在也方便一点。”说得振振有词。 汪只晴定在原地没有动作,因为她还在思考自己该作何反应。 一手被他给拾得半高,她只能望着他。 “好吧。她来了我会通知你们。”男子道,跟着要他们出去。 直到被霍非仪拉着走出办公室,汪只晴才完全回神过来。 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突然了。 “你——” 才启唇,他就飞快放开她,把手收到身侧,急急忙忙地道:“不好意思,拖你下水了。忽然跟我说要接待客户的女儿,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所以、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原来如此。”汪只晴想,他说的没错,有个女生在的确是较为方便一些。 他不知何故松了口气,伤脑筋道:“那……等一下该带她去哪里、做什么?” 霍非仪告诉她对方只说要他接待,其他什么也没讲。换上专业的工作态度,汪只晴想了想,说:“我可以找人问一下。”拿出手机,她打电话给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在保险公司的业务部门工作,比她懂得享受生活,不论是身为业务或身为女性,这两方面都可以给她很好的意见。 询问之后,她跟霍非仪讨论,稍微计划了下。 中午,那个女孩来了,见到霍非仪时,非常开心地小跑步上前,但是在看见旁边站着她、并且得知她将一同随行的时候,女孩的脸垮了下来。 “为什么啊?我只要你来陪我而已啊。”女孩娇蛮道。 汪只晴感觉到了女孩的敌意,只听霍非仪道:“汪小姐比我资深,比我有经验,她工作很厉害的,有她在比较好。”他微笑着说完,看了她一眼。 汪只晴回望住他,意识到这是他的真心话。 “哼!”女孩还是有些不高兴,挽住霍非仪的手臂,跟着就往外走。 “随便啦,那快走吧!” 女孩如此主动亲近的行为令汪只晴立刻明白了,只见霍非仪赶紧把手抽回来,对女孩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他说,又回首望了她一眼。 汪只晴看着他,总觉得他好紧张。相较于那个女孩,他的态度反而教她不解。 搭车前往订好的餐厅,途中,女孩只跟霍非仪说话,当她不存在。 坐下来用餐时,女孩仍旧只跟霍非仪交淡,当没看见她。 之后不管是去精品店购物,或者是去按摩,女孩眼里都只有霍非仪,完全不理会她。女孩数次勾住霍非仪的手,只是霍非仪都不着痕迹地很快闪掉,每当这时候,他总是会回头看她。 最后本来要结束了,女孩喊着要去做spa,于是霍非仪只得开车载她到一家知名饭店。在安排好后,女孩缠着霍非仪说要一起进去,霍非仪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婉拒,女孩才终于放弃,嘟着嘴转身踏入。 汪只晴坐在大厅的休息沙发中,看着他满脸无奈地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是有够任性。”他叹一声,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 “……我想,她应该是喜欢你才会这样。”汪只晴说出今日一整天自己观察的结果。非常明显的,那个年轻的女孩心仪着他。 霍非仪正拿起水杯喝水,闻言,差点呛到。 “咳咳!”他用力咳嗽几声,抬起脸,飞快道:“可是我没有喜欢她,真的没有。你不要误会!” 他没有对她的结论表现出疑问的样子,表示他其实也察觉到了,或许客户也想介绍女儿给霍非仪认识,总经理可能有发现却没反对,不管怎样,结果就是霍非仪得点头答应来接待。 看着他慌忙解释的模样,汪只晴说:“我没有误会你。” 事实上,她认为他表现出来的是拒绝的意思,只是她不懂为何他在过程中频频看向她。 “像这样很努力地对喜欢的人示好,我觉得她很有勇气。” 即使总是失败仍一再尝试,还有那对她毫不掩减的敌意。 她就没有这种热情。 “你……你欣赏这种勇往直前的类型?”他瞪着眼睛问,一脸认真。 她一怔。为什么话题会转到她身上? “我不知道,我没遇过。”她诚实说道。 “死缠烂打通常都会惹女人讨厌,而且我觉得死缠烂打也对你没有用。”说完,他闷闷不乐。 他的心情突然变差了。汪只晴思考着他们的对话,推敲不出有哪个地方令他感到失望。 可是她倒是晓得自己若不开口,又即将陷入沉默了。 忆起先前他曾经无语直视着她的奇异情况,本来习惯相对两无言的她,莫名地想要找些话来讲。 “我……”但是,她该讲什么? “对了。”他话锋一转,道:“我都没问你,你跟我大哥工作得怎么样?是不是适应了?还是有比较辛苦?”他一副关心前工作伙伴的口气,眼神却不知为何飘来飘去的。 还好交谈没有断掉。汪只晴说:“我很适应,也不辛苦。”她并不是新人,在公司的资历足以让她应付这些。 “那……那……那你喜欢和我大哥一起工作吗?”他问道,有点支支吾吾。 他真的好像小时候国小的旧同学,在问她分班之后有没有交到比他更好的新朋友。 虽然不知他这么问的原因,汪只晴还是答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总经理是个称职的上司。”总是可以把工作做得很好,公司里的人也都信任他。 “是喔……”他低下头,随即很快又抬起,说:“我知道我大哥能力很强,我也是认同的。你不要看他好像单身,其实,他有一个交往很久的女朋友了!这只有我们家人知道。” 为什么话题跳到总经理身上了?刚才不是在讲公司的事,怎么又回到感情方面的,对象还变成总经理了?即使是思路向来清楚的汪只晴,也开始感觉跟不上他的话题。 “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而且他很专情的,绝对不会移情别恋或偷吃。”霍非仪继续说着,随即目光低垂下去,道:“其实,我……我也非常专情的,也不会移情别恋或偷吃。” 汪只晴注视着他泛红的脸颊。难不成他是在害羞?究竟是为何? “那很好。”没有理由说不好。 “你真的觉得很好吗?”他瞅住她。 “是。”她点头。 “我也觉得很好。”他说,用力地直视她。“所以,选对象就要选这种的,而且要单身的才行。” 他的眼神好认真好认真好认真,认真到如果有眼神认真比赛的话他应该会拿冠军的程度。 汪只晴望着他。 “……了解。” 她只是想,他们讨论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他一定是喜欢你。” 担心她一人独居,所以偶尔会来过夜的姐姐在吃完晚饭洗好澡之后,关掉她正在看的电视机,拉她进卧房里聊天。 因为她平常的生活相当规律和固定,只有每天看的电视节目会有变化,但是姐姐不喜欢看电视,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讲的。姐姐知道她前阵子工作转换的事情,于是提到了霍非仪,她才只说个大概,姐姐就对她道出结论。 汪只晴不那么认为。 “……我想不是。”事实上,她根本想都没想过会是那样。 “一定是。”姐姐斩钉截铁地道。又说:“你太迟钝了。” 这是迟钝?她只是感觉不到能够支持那个结论的证据,也不大会去天马行空的联想。不论是发生什么事,她都习惯冷静地处理和思考,这样才不容易出错。 “我觉得——”她才启唇,就被打断。 “你先听我的我觉得!”姐姐丢开原本抱着的枕头,一手撑着脸颊,侧躺在床上对她说:“你不是说他对你的态度和之前不大一样?他会主动来找你对吧?其实光是这点就很够了!有哪个人会一直去找不喜欢的人呢?即使面对你时讲话会不自然,但还是会主动找你跟你讲话。还有啊,他应该是在看你啦,才不是你说的什么好像在玩瞪眼游戏。除了喜欢你这个选项之外,我真的想不出别的了。” 被截去发言机会,还塞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解析过来,汪只晴选择沉默,让姐姐高谈阔论,她和姐姐的个性完全不同,有时候她会想,也许是因为姐姐这么急性子,她才会是如此镇定的个性。 总是看着那么急的人,她也就习惯慢了。确定姐姐没有要再发言,汪只晴开口道:“事实上他曾经讨厌过我。”她觉得这点颇为重要,姐姐并不晓得其他发生过的事。 闻言,姐姐明显停顿了一下,把丢开的枕头又抓旧米抱着,道:“人是会变的啊!”将脸埋在枕头之中,她似乎有些懊恼地道:“本来讨厌后来喜欢什么的,这种事情常常发生的,你不要不信!” 她用力翻过身,看来是不打算再聊下去了。汪只晴不知姐姐为何忽然不高兴起来,不过姐姐本来就跟她不一样,是个情绪变化相当外显的人。 霍非仪也是这样。 因为刚好在讨论这个人,所以忽然想起了他的脸孔。她关掉床头小灯就寝,躺在床上,并没有把这天晚上的谈话放在心里。 翌日,已经连续几天高温,一早就相当热,汪只晴在拥挤的通勤人潮中有种快要中暑的感觉;到达公司后,在阴凉的建筑物内,才觉得稍微好一点。 一早就要跟国外进行视讯会议,她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资料从抽屉里拿出来,大致上翻阅一遍确认后,便跟着总经理前往会议室。 在走廊上,她看见霍非仪。他身材高大,所以很难忽视。 他一发现她,好似眼睛亮起来股,如果她没有错认的话,他本来应是想对她招手,不过后来忍住了。 就像个小孩子似那样开心。 “我今天也要一起开会。”待她接近后,他靠过来悄声说道。 她知道。总经理有和她提过,说是霍非仪会来旁听。 他的英文能力可以,来旁听会议不会有问题。和他一同进入会议室,汪只晴点头,应道:“嗯。”工程人员正在确认视讯器材的状况。 “这好像是我们这阵子第一次一起工作。”他站在她旁边笑,好看的眼睛弯弯的。 这倒是。自从他实习结束调去业务部之后。 “这种会议会开很久。”她对他低声说道。每次总要开个三小时以上。 她想,先告知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他以前很不喜欢开会。 岂料,却听他不在意地说:“是吗?”他瞅着她,忽然道:“你脸好红。” “……我?”闻言,她用手背轻触着自己的面颊。大概是早上太阳太大的缘故,她一直觉得皮肤的热气没有散掉。 “最近很热,你要注意防晒。”他这么说,眼神和语气都流露出关心,脸还贴得她有点近。 汪只晴注视着他,忽然发现他的脸确实长得很好看,意识到自己心里所想的,她这回先主动转开视线。 会议要开始了,与会人士纷纷坐下,她坐在总经理后面,而旁听身份的霍非仪则是在角落靠近门边的位置。 连线接通之后,她专心开会。 因为国外客户有要求,公司本身也不能轻易退让,所以会议进行得十分缓慢,中途可以出去上厕所或喝水,有些觉得气氛很闷的主管,会稍微出去透一下气。 有人起身走过门口的时候,她会不经意地回首看到撵非仪,他时而低头抄写着什么,时而认真聆听,相当用心的样子。 他变了,和以前的他不同。在业务部的日子,令他有所成长。 会议到中午十二点停止,未完成的部分明天继续。视讯结束之后,几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毕竟长时间绷紧神经实在相当疲累。 鱼贯步出会议室,汪只晴先回到自己办公桌,将文件收好,随即下楼准备购买午餐。其实她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不吃不行,下午还要工作。 日正当中,气温相当高,她走出建筑物后始终觉得异常的热,在结帐的时候,还听到电视新闻说气温又破纪录。走在人行道上,烈日照得她有点头昏。或许是先前在密闭的空间里太久,加上早上那种类似中暑的感觉,使得她现在有些不舒服;她闭了下眼睛,可是晕眩感并没有消失。 从早晨一直潜伏在体内的热度猛然又窜出来,她感到自己的双颊发烫起来。 忽然,有一块阴影遮盖住她,替她挡去毒辣的阳光。 她眨了眨眼,在炫光之中找到霍非仪的脸。 “喂,你怎么了?”他站在她面前,担心地凝视她。 她低下头,轻喘了一口气。 “没事,只是太阳有点大。” 他立刻一脸着急,道:“我不是跟你说要注意防晒了吗?”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雨伞,好像是一开始就拿在手上的。 “你……”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他打伞撑在她头顶。 “你有补充水分吗?”他问。 “我——” 她什么都还没说,他又道:“你先到公司等着!”将伞塞进她手中,他用力使眼色示意要她先回去,然后自己就跑走了。 回到公司,坐在自己座位上,她看着那把被她收起来挂在桌沿的雨伞。 没多久,霍非仪拎着两瓶水出现在她面前。 “喏,拿去。”直接放在她桌上。 这是……给她的?他刚才跑去买的? 汪只晴望住那两瓶水一会儿,随即抬起眼,道;“茶水间的饮水机就有水了。” 霍非仪明显一呆;随即胀红着脸。 “这——这我当然知道。”他忽然狼狈起来,有点凶地说道:“总之你要多喝水!昏倒我可不管你。” 第十三章 语毕,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 汪只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电梯口。 然后,她看着那两瓶水。 那一天,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将水全部喝光。 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她发现桌上有一对姐姐忘记带走的耳环。 于是,她打开抽屉,想先收起来,结果她看见了霍非仪送她的那个发圈。 紫色的,有着水晶缀饰。收下礼物至今,她还没用过。 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就那样望住发圈思考。隔天,她拿了出来,使用它,绑好自己的头发。 到达公司,开启电脑,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回信。 将客户或厂商寄来的电子信件一一处理。 结束之后,也差不多快中午了。由于总经理要出差,所以秘书来跟她确认一些出差期间的交付事项,安排妥当之后,秘书便跟总经理一道离去了。 忙碌到下班时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接起来。 霍非仪的声音在那头出现:“你出差了吗?”他劈头就问。 “什么?”她边走边疑惑回问。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灰暗:“我听说我哥出差了,你跟他一起去了吗?” “没有。总经理带他的秘书一起去了。”她说。 “咦?是吗?”他好像忽然心情开朗了,声音明显地透露着这样的讯息,道:“那就好。” 情绪转变之快,令汪只晴有些不明所以。她拿着手机,走出公司大门时,望见霍非仪低头对着手机微笑,还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于是她收起电话,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发现她。 “喂、喂?”他似乎以为收讯不好,还将手机举高一点。 “霍先生。”她唤,让他知道。 “咦?”望见她,他怔了一下,跟着露出好大的笑容,汪只晴因此停住脚步。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迫不及待似地快步走近她。 “你要下班了?” “是。”她点头。望着他手上拿的袋子,她问:“你没有要回家?” 那里面装着便利商店买来的食物。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举起袋子,说:“我今天都在外面跑,有些东西要回办公室整理。要加班。” “原来如此。”她想着他最近真的相当认真。 “你要不要来帮我?”他突然道,说得很快,好像故意要让她听不清楚,然后又马上自己推翻:“算了,我开玩笑而已。” 是开玩笑?她凝望着他汗湿的额间,发现他的目光移动到她后头,在看到什么东西之后,开心地红了脸颊。 “喂!”他笑得比中午的大太阳还灿烂,道:“你今天的发型真好看。” 她一顿。 “发型?”她每天都是同样的发型。 “是啊。”他稍微抬高脸,神气又得意地道;“你以前发型都不怎样,今天的特别好看呢!” 她没有说话,倒是思量着伸手摸了绑马尾的发圈。他送的那个。 有个疑问她一直想问,于是便启唇道:“请问,你为什么不喊我sunny了?”她最近发现的,他现在都用“喂”来代替,刚才也是。 “啊?”他莫名的脸红了,说:“我是……我是想换个称呼,口前正在想新的!” 他泛红着脸,让她心中充满疑问。 “想换?”为什么? 他没有想要继续解答的意思,只是赶快道:“好了,你快点回家吧。虽然已经傍晚了,不过太阳还是满大的,你别像前几天那样晒昏了!” 叮咛催促着,他挥手要她下班回去休息,之后给了她一个潇洒的眼神,好像在表示自己会认真加班,然后就转身走进公司。 汪只晴往车站的方向前进。伫立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下一个绿灯。 人群一如往常地拥挤,她跟着过马路,在经过一间便利商店的时候,她停下了。 进去买了两杯冰咖啡和三明治,她拿着纸袋,走回公司。 来到业务部,没有什么人留着,她很轻易使找到霍非仪的座位。 他正背对着她,埋首文件中。 “……你要我帮忙什么?”走到他桌旁,汪只晴认真地问道。 “啊?”他抬起头,一脸讶异:“你……” “你不是要我帮你?”她瞅着他。 “咦?啊。”他仿佛回过神来,匆促道:“我说了,开玩笑的……” “真的是开玩笑?”她觉得好像不是,因为她的确从他的眼神之中感觉到他希望她能留下。 “这……”他的眼睛开始游移起来,只道:“不过既然你都走回来了,就留下吧。”他很快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推给她。 虽然觉得他有点紧张,可是汪只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然后将纸袋里的咖啡拿出来,递给他。 “给你。” 他很顺手地接过,道:“啊,谢谢。”忽然,他停住动作,笑了。 “这个感觉好熟悉。之前我们一起加班写会议报告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说。 那个时候,她和霍非仪的确都是买好晚餐和咖啡,然后就一直坐在办公桌蒋。她望着桌面上凌乱的纸张问道:“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喔,就一些客户和厂商的资料,是我这阵子去拜访的笔记……我写得很乱。”说着,他似乎不好意思起来,手肘一压,不给她看了。接着想起了什么,他神采飞扬地道:“对了,我今天头一次自己一个人去拜访客户呢。” 他的眼睹亮灿灿的,直视着她。 就好像非常希望能得到她称赞一样。汪只晴说:“你比以前努力,也做得比以前更好了。”她真的如此认为。 如愿获得嘉奖,他笑得极是开心。 “因为我有目标。要达成目标就只能努力了。” 大概是期许自己能更上一层楼的目标。汪只晴这么想着,没有再问。 结果,他们吃着晚餐,因为霍非仪实在觉得很丢脸,所以先努力将手写的资料打成电脑文件,转后只把整理好的档案给她观看。她阅读过后再充一些可以增加有用资讯。 他打字变快了很多,大概也是努力的成果。空档时间,她帮他看了些已经写好的报告或文件,不知不觉间竟超过晚上九点半了。 “我没注意时间,没想到这么晚了。”走出公司大楼,霍非仪又看了次表做确认。 汪只晴跟在他的身后。她有发现晚了,但是看他那么专注,就没有打断他,直到他察觉电脑萤幕上的显示时间,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送你回家吧。”转过身,他对她道。 之前,他们一起加班的时候,他总是九点前就喊解散,他似乎真的对于她要九点前回家这件事耿耿于怀。她摇摇头。 “不用了。” “那……至少让我送你去坐车。”这次不徵询她的意愿了,他直接往前走。 “以前在国外,我住的那一区治安不是很好,天黑之后就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尤其是女生。”他道。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经常表现出天黑就要她回家的焦虑。 她想了想,道:“你总是会注意一些小细节。其实你很细心。” 说完,汪只晴发现他又脸红了。他最近似乎非常容易感到害羞。 明明先前还露出期待别人赞许的模样,现在却又很不习惯被赞美似的,难为情道:“也没什么……就……我是个绅士嘛!” 这个话题好像让他觉得讲出自己小学时希望成为无敌铁会刚那般难堪,他咳两声掩饰。 他的确会在小地方表现出绅士之风。 “你是没错。”她认同,却让他连耳朵都红了。 之后有一小段时间,他们并肩走着,但是没有交谈。 夜风凉凉的,稍微吹乱她的头发,她将鬓边一些绑不起来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她忽然发现,他配合着她的速度在走路。还有,他没有问过她就知道该到哪个方向等车。 她转过头。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知道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之前不是同学会?通讯录上面有写……喂,你看那里!”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抬起手指着天空。 汪只晴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蓝黑色的夜空,闪着数不消的星星,还挂着一抹弯弯细细的月弧。 其中有两颗星星位置刚好在目弧上方,于是星星变成了眼睛,月弧是上扬的微笑,就这样巧合地形成一个笑脸。 “……好棒的巧合。”她觉得满有趣的看着,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我今天运气真好。”霍非仪笑得更开怀。 汪只晴凝视着他开心的脸容,发现自己最近总是能看到他笑。和以前那种带有含意的笑不同,他是真的十分愉快地露出纯粹的笑容。 对了,因为有在看着。 因为他看着她,所以会晓得她的眼睛不舒服,会发现她因天热而身体有异样,会察觉到她今天用的发饰。 “我啊,本来以为你跟我哥出差去了,结果没有。其实,我最近还在想,当初你成为我的助理时,是大哥引荐的,你大概……是听他的命令才会这么照顾我……结果,看起来应该不是那样。”他摸着自己的后颈,低着头边往前走边说。 她望住他的背影,渐渐地停下脚步。 他很快地发现,于是也停住,转过身看着她。 “怎么了?”他问。 伫立在路灯下,她直视着他的双眼。 虽然想也没想过,但是,她就是问了:“……请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纵使机率极低,是否真的会有这样的可能? 起先,他傻住。随即,他瞪大双眼。 “咦?”他的表情惊讶到不能雨惊讶。“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我哪会……” 结果不是? 汪只晴冷静地道:“如果不是的话,是我误会了。抱歉,请别放在心上。”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啊!”他又是反应很大。 在她越过他身边时,他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等等等等等一下!可能……我是说可能……或许、或许我对你是有好感。” 他紧张到不行地说明,简直是惊慌失措了。 到底是怎样? 虽然答案这样不确定,可是光听见他对她有好感,也足以令汪只晴震惊了。即使她在这种情况下仍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大概是见到她板着脸孔,他又赶紧道:“好吧!我是有一点、有一点点点点喜欢你!那你想怎样?”他满脸通红地问着她。 闻言,她却愣住了。 因为她没有想过该怎么办,她是一个会把整个星期的事情都计划好的人,为什么她问了却没有去想如果得到答案该怎么办? 她只是看着他,被传染似的,他那些奇特的言行教她忍不住就问了。 汪只晴推着眼镜,非常严肃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即使脸上仍看不出她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好像很久,又好像没那么久。 突如其来的发展令向来有条有理的她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回应,她想要回家好好厘清一下,正欲准备告知他,他却在察觉到她嘴唇微动的那瞬间立即出声! “你等等!”霍非仪举起手,阻止她说下去。 他双眸睁得大大的,一脸神经快要崩断的表情。“你还是先不要回答我好了!过几天……下个星期……下个月再告诉我好了。” 也不管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他就是如此说。 汪只晴望着他,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张惶失措。 不过他这个建议十分之好,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我——”正打算表示认同,她又没能说完。 “还是等一下!” 他用力用力用力地瞪住她的脸,随即,单手插腰低下头,吐出一一口气之后,重新抬起眼眸,摆出潇洒的表情,说道:“等你喜欢上我再告诉我好了。”颊边滑下一滴汗。 夜晚的天空挂着可爱的笑脸,自己面前的男人却一副背水一战的模样。 虽然他很明显地想要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他的面部肌肉僵硬,额际布满称之为汗水的体液。 汪只晴凝望着他,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难道你又在捉弄我?” 最后,她说。 “捉弄你?” 当时,他简直可以说是惊声尖叫了。 两人站在原地,与其说是真心告白的场面,倒不如说是在彼此对峙,因为已经是不知该怎么收场的情况了,所以她中肯提议彼此回家,然后霍非仪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倘若不是在捉弄她,他究竟到底喜欢她什么? 那天夜晚她躺在床上,钻研着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吸引人的人。 听见他承认喜欢她,虽然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可是,其实她心里的震惊已经是笔墨难以形容的。就算那可能只是一场恶作剧。 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她总是习惯先冷静地去想应对方法,但这是第一次她不晓得该如何解决,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答案。 第十四章 当天夜里,她甚至因此而睡不着,看着模糊的天花板直到天亮。 翌日,到公司上班的时候,她有点睡眠不足,到茶水间里冲杯咖啡,喝下之后觉得好些了。先暂时将这件事放到一旁,恢复到平常的心情,她认真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她总是习惯尽力。 也许不会成为最好的结果,但她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不管是以前念书,或者后来出社会,都是如此。她也喜欢安定,定下来的事情和环境,就不大想要改变,所以她没有换过工作。从小到大,她不曾有过什么远大的目标,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样就好了。 她平凡又不特别,个性算不上好,更没有吸引人的外表,这样的她,居然也会有人喜欢。翻动文件的手指忽然停顿住,汪只晴看着手中的纸张,发现自己忽然分神了。但是很快的,她重新集中注意力,将要用的文件整理好。 由于上司出差不在,所以工作量较平常来得稍微少些,将该处理的事情做个结束之后,她整理电脑里面的资料,结果看到以前她帮霍非仪写的报告和文件。 那个时候,她也很卖力。霍非仪需要什么,她就试着去做到,即便她曾经觉得他交代的事情不完全属于公事范围,甚至察觉到他意图刁滩,但她仍是一一完成,因为那是她的工作。她希望能帮助到他,也希望情况会渐渐转好。 然而,一切的转折点是他无故在会议前消失的那一次。她又想起霍非仪对她的坦白。当时自己坐在他的身旁,也是尽自己所能,一点一点地教他。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们之间改变了。 汪只晴将关于霍非仪的文件全都移进一个名称为“霍先生”的档案夹当中。将资料都整理好,下午六点多,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望着电梯灯号慢慢爬上来,当的一声,电梯门开启,她转动视线,望见霍非仪站在里面。他原本就要冲出来,抬头看到她之后硬生生停住,一手按住电梯门。 “你要下班?”他问,有些喘。 “是。”她点头,心里也莫名地跳了一下。 “喔,那我也一起下去。”他让开身。 汪只晴走入电梯,门关起来,空间里有着机器运转的细微声响,以及他的喘气声。 他大概又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最近遇见他,经常是这样的情形,可能是由于业务部门很忙的关系。 她感觉到他正在注视着她,那静悄悄的视线,贴黏在她的皮肤上,想要缠绕上来,却又打住。 一直重复着,如此数回。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会发现这些事。 察觉到自己正意识着他,汪只晴不知该如何解读内心的那种紧绷感,连带的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谨慎。 电梯到达一楼,她才走出去,就被他唤住。 “喂。” 她回过头,望见他欲言又止。 “什么事?”她问,面部僵硬。 他露出帅气的微笑,开口讲话却结巴:“那个……已经下班了,所以……所以……” 所以之后停顿好久,汪只晴只得启唇帮他接下去:“所以?” “所以我有些私人在公司方面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像是豁出去似的,他一口气说完,后面又继续潇洒地补充:“当然,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我无所谓……” 明明上一秒很帅气,下一秒却畏缩回去。 私人在公司方面的疑问?虽然有点不清楚到底是私还是公,但是他有需要她就会提供帮助。 “好。” 她点头回答,然后看见他好看的脸一瞬间傻住。 “嗄?” 又怎么了?她郑重地看着他。 “我说好。”忽然觉得有点累。 “喔!”他回过神,立刻开心道:“好就好啊!那我们走吧。” 然后,他,带着她,先去公司附近那家她常去的自助餐买了两个便当,再到便利商店买两瓶饮料,跟着到离公司不远的一座公园。 找到座位,他先让她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在旁边。 “喂,我们算是朋友吧。所以朋友一起在公园吃个便当,也是很合理的。”他不知为何解释着。 她望着他的脸,倒是未对在公园吃便当这件事在意。 “你有什么问题?”她在意的是这个。 他正准备拆开木筷,闻言停顿住。 “也没什么……我最近已经和所有客户打过招呼了,也吃过好几次饭,以后还要跟着谈生意什么的。”他道。 他是总经理的弟弟,在客户眼中,是代表着公司。以为他是对于之后的工作有点迷惘,她道:“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或许那收获不多,甚至和付出的努力不成比例,但最后总还是会得到一些东西。所以她总是认为有尽力就好。 他眨眨眼。 “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乐观派。” 这是乐观?至少不算是悲观。她想了一下,说:“比起去想坏事,我的确是比较喜欢想好事。” 他哼一声,低语道:“我都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没有啦。快吃吧!”他低头扒饭。 夏末的夜晚风凉,有一种相当清爽的感觉,两人就像是野餐似的,汪只晴没有对这个景况有任何疑惑,她只是打开她常买的那家便当,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让凉风吹拂,然后虽然不想却不受控制地意识着身旁的霍非仪。 接下来三天,都是如此。 他会在下班后说有问题想请教她,带她到公园,然后跟她聊天,讲着公司的事。 像是今天忙不忙、做了什么事;他也会讲自己的部分,譬如今天碰到的客户还不错,下次应酬应该不会太难过之类的。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没有再谈工作,开口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她不懂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什么怎么样?” “就是……这几天你感觉怎样?”他有点硬着头皮问的感觉。 低头用力咳一声,他道:“因为我只知道你喜欢吃那个,还有就是约你来公园这种地方,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其他意图……” 讲到后面,他变得像掉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有点碎碎念。 以为他是介意谈事情的场所不好,她道:“没有怎么样。”她并不讨厌公园。 她的回答却令他皱起脸。 “没有怎么样所以到底是怎么样?你能不能清楚一点地表示?” 他好像在讲绕口令。汪只晴推了下眼镜。 “我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好。” 闻言,他却有点不满意,略微烦恼道:“那我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吗?其实我有很多地方都想带你去的……”他忽然眯起眼眸。“对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不过那要在一定的场合才能好好表达。” 看他表情凝重,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好。”她答应。 闻言,他倏地笑开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说因为接下来两天他有应酬,所以跟她约好假日的时候见面。他打算开车去接她,她却不想麻烦他,所以选择约在一个地点会合。 明明只是要帮助别人处理事情,连续两个夜晚,她却都有种好似读书时等待校外教学的心情。 是为什么? 约定的那天,她准时到了。而他比她更早。这相当罕见。他曾经每天十一点才到公司上班。 一见到她,他就招手。 “哈罗!”他追不及待地来到她身边,笑道:“你来了。” “……霍先生。”他的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灿烂,汪只晴不禁眯起眼。 “走吧。”他比个手势,示意她往前走,她跟在他后面,进入一家尚未到营业时间的酒吧。 这样的场所并不在汪只晴的意料之内。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看起来像店长的人;霍非仪跟那人打招呼,那人笑得相当嗳昧,霍非仪赶紧把他推出去。 他转过身,对她行个绅士礼,邀请她到吧台前的座位坐下,然后自己走到吧台里面卷起袖子。 她还是不大习惯他的绅士举动,所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会意过来。 她认识的人里没有人会这样,应该说没有人会做到像他这样,好像拍电影或演电视剧的人。 吧台的椅子有些高,于是她的坐姿有点僵硬。她并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问,只是等着。 只见要开始动作前,他深吸了口气,跟着拿出调酒棒和不锈钢量杯,这时她才知道他是要调酒。 他拿出一只像是飞碟形状的高脚杯,将杯缘沾一圈细颗粒的结晶体,接下来取出各种不同的瓶罐,用熟练的手势将瓶罐中的液体加入量杯摇晃,最后倒出的是呈现红色的酒液。 鲜艳的饮品在高脚杯中十分美丽,他摇杯的动作也极其优雅,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他说:“这是玛格丽特。” 听见那个名字,汪只晴一怔。 “……玛格丽特?”抬起眼眸,她看见他耳朵有点红。 他板起脸,正经道:“我是想问你,我调得好不好。我喜欢调酒,但是都没有人给我中肯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她注视着那杯酒,道:“……很漂亮的颜色。”真的,鲜艳又抢眼。只是—— “我几乎不喝酒,可能没办法给你太专业的评语。”她说。 “没关系!你就喝看看。”他的目光没有放在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调得很淡了,你可以喝没关系。你想要其他颜色也没问题,我还会调蓝色绿色和白色。” 闻言,她脑海里马上浮现一幅色彩缤纷的画面。 “这个就可以了。”轻轻啜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有庙像果汁的感觉,不难喝。”她说出自己的感想。 他喜形于色,愉快地从吧台走出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一脸很想要聊天的表情,道:“虽然喝起来像果汁,但是它的基酒很烈呢,以为是果汁而多喝的话会醉倒的喔!啊,不过我没有要把你灌醉,我真的调很淡了。”说到后面,他又忙着解释。 “我知道。”她并没有怀疑他。 以前她就晓得了,虽然他想要做坏事,却老是失败;很像她有时看电视转到的儿童卡通,里面的反派角色总是做些很累又没效果的事,必要时间却会变成帮助主角一方的好人。 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放下酒杯,她环顾着四周。 见状,他道:“我之前一直在这里打工,现在虽然工作比较忙,不过有空闲还是会来。趁还没开店做生意,跟店长借点时间,我想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的确,我没有来过。”她收回视线,望着他,道:“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酒吧。” “我下次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他说得好自然,说完自己却愣住,随即尴尬道:“当然……当然我不会强迫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感兴趣的,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一直有种很怕被她拒绝的表现。 忽然想起他曾说过,他有一点点喜欢她的这件事,她忍不住推了下眼镜。 霍非仪坐在她旁边,开始聊着关于他在酒吧打工的事,她感觉他似乎是真的对这里很熟悉,调酒也的确是他的兴趣,所以谈话时总是眉飞色舞的很有自信,呈现出她在公司没看过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店里准备的时间到了,店长走过来,跟霍非仪耳语些什么,随即被霍非仪推了一把。 店长还是笑嘻嚼地回踱道:“小姐,谢谢你啦!这小子为了跟你独处,向我借店把妹,所以答应我做半个月白工,他要免费站吧台十五天了,我想应该会分期付款吧。哈哈!” 只见霍非仪想要扑上前阻止对方说话,对方却越闪越远,最后大声地讲完最后一个字就上楼梯去了。 汪只晴愣往一会儿,还没想通。 “跟我独处?”她重复店长的话,看着霍非仪。 霍非仪表情一阵僵硬,最后挫败地低下头,喃念道:“你都没有发现吗?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你不是真的有问题找我?你一开始就说谎?”汪只晴恍然大悟。 他抬起脸,双颊通红,却又凶巴巴地道:“我是真的有问题啊!我不是跟你聊了很多事吗?只是……只是那都不是主要目的而已。”狡辩。 他哪里表现明显了?她是真的以为他有疑惑,需要她帮忙,没想到原来不是那样。 “我是相信你。”她道。所以没有怀疑过。 “真是的……”听见她说信任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太相信我啦!该相信的时候相信就好。” 第十五章 那是什么时候该相信?他的话实在教人摸不着头绪。 “相信?” 才开口,他就霸道地说:“算了,那不重要。走吧,客人要进来了。”牵起她的手,他带着她往后门走。 汪只晴只能跟着他。他牵得很紧,有种不让人甩开的意味,她注视着他的侧脸。 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冷静地想着该如何反应,从手心传递过来的体温非常非常地热,还带着微微的汗意,他似乎想要镇定,但是细微的地方却透露出他的紧张,包括他那微颤的长睫。 她想,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没有必须把手抽回来的念头。 走出酒吧,经过一条小巷,巷口有几个喝醉的年轻人在互相叫嚣,他低声对她道:“这附近晚上常会有喝醉的人,你以后要来就跟我一起来,不要一个人。虽然我没打过架,大概没有很强,不过,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得很诚恳,汪只晴却摇头。 “不要打架比较好。”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她不想看他受伤。 “我知道啦!假设嘛。”他看向前方,一直牵着她没放手。“你不要忘记,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 他的语气很强调,但是他想强调的,是只有一点点?还是喜欢?汪只晴不是很确定。 “我有哪里好?”她问,想要知道答案。“你真的不是在捉弄我?” 她以为自己还保持着冷静,可是她的手心出汗了。 原来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冷静思考的。 闻言,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几乎跳脚。 “我有这么坏吗?” 是没有。他顶多就是会做些失败的恶作剧。 “因为你以前说过想要整我,可能我又惹你不高兴了。”被他握住的地方真的好热,大概是因为这样,她的脸也跟着热了。 “我——”他一时语塞,狼狈地胀红脸。“我以前是那样,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那是像姐姐说的,人会变?可是为什么他会喜欢她?她究竟有哪里足以让他喜欢上? “我很普通,个性无趣又死板,或许还有点阴沉,长相也不漂亮,我平常唯一的兴趣就是看电视。我认识我自己。”认识得很清楚。 他歪羞头停顿了下,而后正视她大声道:“那你一定不认识我眼中的你吧?你说自己普通无趣死板还有点阴沉,其实我也觉得你聊天很难聊又不是非常好接近,但是,”他吸了一口气,说:“虽然你老是面无表情。你却会帮助其他同事,把工作做得很好,不乱发脾气,讲话实在,还有正义的一面,你同学和同事不是都因此感谢你吗?更重要的是,你愿意陪一个笨蛋每天加班,很有耐心地教他,又肯信任他……虽然你真的是表情很少人又感觉很冷淡,不过你根本是一个细心又温柔的人。看电视又怎样了,我下次陪你一起看啊!还有,你很少笑,可是笑起来挺、挺好看的。” 讲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激动竟把底全泄光,于是整个脖子也跟着红了。 他在讲的那个人是她?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优点。在他眼中的她,居然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一时之间,她只能凝视着他。 她不晓得自己的眼神跟平常相比有多么毫无防备。只见霍非仪咬咬牙,撇开脸。 “可恶,你别那样看我。总之你把这些和我有一点点喜欢你的事全都好好记着。” “……我会记得的。”心里有一种被触动的情绪,她低声说道。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有点不开心地道:“真是气死我了。每次想要在你面前装酷,结果却变得更逊。”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习惯在睡觉前思考。 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的思路可以变得很清晰。 她会想解不出来的作业,会想毕业之后应征的公司哪个适合,会想该如何才能把工作做好,会想今天看的电视节目,最近,却总是想到霍非仪。 他的脸一浮现脑海中,她的思绪就逐渐变得迷乱起来,本来直直的线条都有些扭曲了,有许多感觉跑出来,虽然想要厘清那些是什么,夜晚的思考却不再奏效。 仿佛一张方方正正的稿纸,有各种颜色的颜料打翻在上面,逐渐扩散蔓延,慢慢盖去稿纸的格纹。 又像个万花筒似的。 华丽且充满变化,漂亮又吸引人,却看不清原本的样子是什么。 她不曾有过这种心情。他的眼神,他的态度,他脸红慌张的样子,都不停出现在她的心里。 对他的表白,她到底应该要回答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有见到霍非仪,她想应该是他工作忙碌的缘故,只是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在等待的感觉。 她似乎是在等他出现。 习惯真是一种不知不觉的病毒,一旦染上,就很难根除。 中午的时候,她望着手机若有所思,结果手机响了,显示的却不是霍非仪的名字。已经生产结束的副总打电话给她,说一个人在月子中心很无聊,所以想找她聊天。 于是她下班后去专门的妇幼商店买了两件可爱的宝宝衣服,跟着就到月子中心去探望了。 “啊哈,你来啦。”一见到她,床上的女子便开心地打招呼。 因为住的是单人房,所以没有其他人。汪只晴先谢谢领路的小姐,跟着反手将门关上。 “副总。”她礼貌性地点头,然后将礼物放在床头。“这个给你。” 女子一笑。 “来就好,不用带东西啊。不过还是谢谢你。” “身体怎么样了?”她关心地问。 “非常好。我每天都吃好睡好,没事就躺着,都快变成猪了。” 副总是个风趣的人,因为在一起工作很久了,所以副总早已把她当朋友,私底下谈话的时候,经常都是这种轻松的语气和态度。虽然副总也跟她说过,非上班时间可以直接喊名字,不过她担心一旦习惯之后在工作时会无法顺利转换称谓,所以并没有那么做过。 “恭喜你当妈妈了。”她知道副总很喜欢小孩子。 “我还立志要当个辣妈呢。”女子笑得开心,道:“我已经跟我哥说了,我要等宝宝一岁之后再回公司帮忙。不过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能不能跟你一起工作。” 汪只晴以为她是在讲回来之后工作会衔接不上。 “你应该可以很快适应。”她熟知副总的工作能力。 “那当然!”女子自信满满。“不过我的意思是说,说不定我一年后回去,就发现非仪把你抢走了。”她道。 汪只晴一愣。 “……什么?”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女子讶异,道:“非仪好像跟我哥谈好了,他希望以后仍让你当他的助理,所以他会非常努力认真地工作,求得表现,然后等有天能升到主管职,就把你抢回去。” 汪只晴怔住。她完全不晓得这件事。 “……“我不知道。” “我明白非仪的能力在哪里,我哥又不是那种会放水的人,本来想说,他要在我回去前升到配有助理的主管职有点勉强,不过他在业务部门好像超努力的,又觉得说个定真的会给他办到也说不定,有志者事竟成嘛。”女子道。 全部都是为了她。汪只晴一下子明白了那背后的含意,那天被他牵住的手,好像又发热起来。 “我没有听他讲过。”她低声道。 “他想耍帅,跟你讲就不帅啦。他一定是很想跟你一起工作。” 女子笑道,跟着有些叹息地说:“我妈早逝,我爸对他要求很高,他从小就没人疼,我跟我哥也知道我爸老是拿我们跟他比,还好他还会理我们,没有学坏也没有变得阴阳怪气的。其实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老么性格有点重,他跟我们是比较难推心置腹啦,因为你很可靠,所以我想他可能会对你撒娇。虽然是个这样的弟弟,还请你多多包涵。”语毕,女子哈哈哈地笑了。 他曾经对自己撒过娇? 汪只晴回想着他的各种表情、一举一动,她条理分明的思绪如今轻易地紊乱了,她单色的内心又被渲染了,满是彩色的花样。 那是他在她心里呈现的模样。 心跳蓦地变快起来,那对她而言是一种相当陌生的感觉。 有什么正在动摇,她不禁抬手推了下眼镜,然后发现,最近自己的这个动作变频繁了。 那是由于总是平静的内心,轻易地因他而起了波纹。 “……他很好。”纵使一开始曾经恶作剧,可是他会道歉也会改进。 “我想他应该很希望有人这样跟他讲吧。你做得很好,一百分。听见这样的话他会很高兴的。”不过如果由我来说就没效果了。女子苦笑耸肩。 她对他讲过类似的话,所以他有很开心?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上她的? 汪只晴走在回家的路上,忆起每次看见霍非仪,他都气喘吁吁的脸。 他一定是工作很忙,然后还跑来见她。 那天夜晚,她反反覆覆地想到他,思绪始终没有停止,内心也无法平静,她睡前的思考,被属于他的种种取代了。 翌日中午,霍非仪打手机给她。 “咳咳,我不拐弯抹角了。我刚跟客户聊天,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很悠闲地散步看夜景,这种季节去正好,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星星,不去很可惜,一定会后悔的。要不要一起去?你没空的话……也没关系。” 哪里不拐弯抹角了?汪只晴听出了他的扭捏。 “好。” “咦?”他听起来相当惊讶。“我不是有事情找你了喔。”他谨慎确认。 他总是如此小心翼翼。啊,原来是这样。他担心她会觉得讨厌,或是拒绝他令他沮丧。 “是。今天就去。”她确定地说。 他更讶异了。 “今天?可是我今天会工作比较晚……” 他好紧张好紧张,这也是因为她。 “没关系。”她的语气平和,心里却怦怦怦直跳着。忍住想要推眼镜的动作,她道:“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等你。” 她这么说。于是,他本来的犹豫,被她抹去了。 “那……那好!我会尽快结束工作,早一点到的。” 和他做好了约定,汪只晴等待着他的到来。 下班之后,她静静地坐在咖啡店里,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透过落地窗,看见霍非仪大跨步地奔跑而来,一踏进店内,眼睛扫视到她,马上露出愉快的笑意。 “我来了。”他来到她身旁,满头大汗,笑容满面地对她说:“这几天比较忙,都没见过面,今天是平常上班日,没想到还可以约在外面。不过天气不大好,好像快要下雨了。” 坐在她旁边,他调整着乱掉的气息,虽然可能因为天气因素看不成星星,可他却仍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望着她。有些疑惑。 她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掉他额间的汗水。他因此傻住,露出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汪只晴想,这个人,在她面前,原来是会变成这种模样。 在行动前,她惯于思考,因为这样,她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各种事情,所以她也常被认为是个有点冷淡的人。 表面上看来,她的心情里现并不明显,她不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大的人,不过其实,现在,她的心跳得好快。 对了,询问霍非仪是不是喜欢她的那天,她忘记思考了。 思及此,她屏住气息,因为紧张而使得表情严肃。但,这都不重要了。 “我想,”自己心跳的声音仅指弓l着一个结果。她启唇道:“我一定是喜欢你的。”语毕,她极其认真地凝视着他。 然后看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傻愣表情。 一早,洒落在床头的晨阳唤醒她。 她像平常一样,盥洗之后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绑起。她用的是霍非仪送的紫色发圈。 准备完毕,她离开住处,出门搭乘大众交通工具,通勤时间是四十分钟左右。 到达公司,柜台小姐和她点头打招呼,她也和对方道早,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钮,想着等一不要先处理信件,应该有几通电话要打,再看看总经理交付给她的工作,今天是个和以往都相同的一日。 电梯到楼,汪只晴走出去,看见霍非仪坐在她的位子上,她因此停住动作。 “……霍先生。” 他支着脸颊,原本一副在发呆的样子,听见她的声音,他立刻换上帅气的表情。 “早安。”他看着她。 “早。”为什么坐在她的座位上? 他真的好早。 印象中,他没有比她早到公司过。 她停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见他只是直直地望着她,于是便疑惑问:“有什么事?”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晚上要不要跟我吃顿饭?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今天有空。”他拨拨他好看的刘海。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一早来等她。 汪只晴望住他,不觉启唇覆诵:“女朋友……”原来他们已经算是男女朋友了。 听见她的低语,他飞快道:“怎样?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昨天说的,两情相悦之后当然是要交往啊!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昨晚,她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也直接地告诉他。他听见之后,发呆了好久,始终没能完全回过神,后来是因为下大雨了,她就跟他说先回家好了。 第十六章 根本没有讲到什么在一起的事情。 汪只晴注视着他慌张的脸色,其实心里也有一丝紧张。她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纵使工作上她都可以从容完成,可是她却不晓得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表达喜欢的感情之后,要怎么在一起之类的。 “我没有不想。”了解。那就从今天开始。 “晚上要去吃饭?好。”她答应道。 他松口气,笑容灿烂。 “那我下班后来找你,等我。”约定好,他站起身,在经过她身边时,睇见她的发饰,更是笑得嘴都开了。 汪只晴目送着他。 他姿态优雅又优美地走进电梯里,很帅地向她比个手势,表示晚点再见。 不知为何,他那犹如电视剧偶像的夸张姿态令她连眨眼也忘记了,原地发怔好一会儿,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一整天的工作。 下班时间,霍非仪如他承诺地出现了,她收拾好东西就跟他一起离开。 他开着车,没有说要去哪里,她也就没问。他先到某家餐厅,取得一大包东西放在后座,接着就一路往郊区的方向行驶,最后到达一处看起来像市区后山的地方。 有步道,有凉亭,有木栈观景台。他找到空位停下,向她道:“下来吧。” 汪只晴打开车门,夜晚的风凉凉的,大概是昨天有下过雨,还有种清新的味道。 霍非仪不知在后车厢做些什么,她走过去,见到他取出一只折叠的木桌,还有两把折叠椅。 他将本来从餐厅取得的那包东西打开,拿出沙拉、肋排等两人份的餐点,还有一瓶像是香槟的东西。摆好餐具,放上两只高脚杯,最后摆妥烛台点亮,他拉开椅子,绅士地对她道;“请坐。” 汪只晴依言坐下,有些不习惯,说:“谢谢。”看着桌上的食物,她相当意外。没想到这顿晚餐是这样。 “这是我跟你说的,可以看到星星的地方,不错吧?”他指指天空,笑了。 她昂首,深蓝色的夜幕点缀着许多小星点,梦幻又美丽。 “嗯。”她点点头,真诚回应:“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晚餐。” 在野外星空下的烛光晚餐。 “嗯哼。”他得意得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其实我一直很想带你来,不过之前都找不到理由……咳咳。”他好像不小心说溜嘴似的,赶快低头掩饰地咳嗽两声。 “我很高兴。谢谢你。”她想要表达得更好一些,可是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得再重复一次:“谢谢。”不知他是否能够明白,她是真的很高兴,如果她也像他那样经常笑容灿烂就好了。 “这……这又没什么!快吃吧,不然都凉了。”他拿起刀叉。 虽然夜晚遮掩住他的害羞,但是星星和烛光却出卖他微红的脸颊。 汪只晴心想,自己应该有传达给他知道了,便垂下眼眸,享受这特别的一餐。 之间,霍非仪和她闲聊,因为是平常日,所以这里没有人,假日就要碰运气了。另外那个香槟其实是无酒精的果汁,因为要开车,所以他只好带这瓶;还有那家餐馆的东西都很中价位,要她不用太介意。最后异常强调,他只带她一个人来过这里。说时,他比手划脚的,情绪显然很高昂。 她聆听着,也会回应,虽然大半时间都是他在讲,但是她的眼睛却始终凝视着他。 用完餐,他把桌椅收起,垃圾包一包扔进车里,然后带着她去步道散步。 “那个……你觉得今天如何?” 和他并肩走着,他忽然问。之前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汪只晴道;“很好。” “你是真的高兴吗?”他瞅着她。 她一怔。 “是。”为什么他这么问?是因为她没有能让他接收到自己的感觉? “是喔……“他扭扭捏捏地盯着自己脚尖。“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自己想了些东西。我看你……刚才都没说什么话,所以想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牛排。啊,还是问题出在沙拉?” 他恍然大悟般问道。 汪只晴停住脚步,因此他也停下。 她看着他,道:“我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可是我不会对你说谎。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也高兴你邀请我。”她直直注视他,用眼睛努力表达自己的认真。 “下次,换我邀请你。”她说。 “咦?”霍非仪傻傻的,问:“明天吗?” 他一副迫不及待的语气,那期待又欢喜的表情,令汪只晴忘记眨眼。 他困惑她的沉默而开始露出疑问的眼神,于是她回过神,对他说;“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爱。”她一直在想着要怎么描述她眼中的他,这是最贴切的形容词了。 在她面前,他总是给她一种像鸭子划水的感觉。鸭子在水面上展现悠哉又优雅的姿态,实际却在水面下拼老命努力。 那种努力,很可爱。 “可……可爱?”这个评论好像令他十分震惊,不过他很快就调适好了。“不管怎样,反正你是喜欢我的。” “是。”她喜欢这个可爱的男人。这样的感觉相当确实,她能够很确定,没有质疑的空间。 她的心,和她一样直接且诚实。 “那……那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他莫名渴望地看着她。 “好。”不管那会是什么,总之她都答应。 于是霍非仪道:“你可以不要叫我霍先生吗?”他好像很不服气。“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叫我霍先生也太奇怪了吧?” 原来他如此在意那个称呼。 “那该叫你什么好?”她严肃地提出讨论。 “这……”被反问,霍非仪皱起眉头。 “总之……也不要叫我非仪。因为我哥我姐都这样叫,一点独特性都没有。” 他想要特别,想要她对他独一无二,明显到汪只晴发现自己逐渐能分析他拐弯抹角的言下之意了。 她问:“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啊,”问题又被丢了回来,霍非仪陷入苦恼。挣扎个半天,他别扭地说出口:“叫……叫我达令。” 虽然是自己要求的,却一脸羞耻样。 即使是个这么肉麻的称呼,汪只晴却仅是点点头,毫不考虑,启唇道:“达令。” 她面无表情地唤道,没有一点嘲笑他的意思,但也毫无情趣。“这样可以了?” 她向他确认。 听见她居然真的那么唤他,他讶异地睁大眼睛,好像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要求会实现那般,完完全全地感到意外。 “我……很好,这样很好。”他吞下惊讶。 “了解。我以后会这样叫你的。”她和他约定。 夜风吹拂而来。 她开始往前慢慢走。 霍非仪跟着她,没走多久,他又道:“我想再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她回首。 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来到她面前,伸出右手,牵起她,用十指交扣的亲昵牵法,带着她往前走。 他的手心,和上次一样热。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心也不禁热了。 心脏会跳明明是正常的生理状态,一点也不稀奇。 但是现在,她的心真的跳得好快。 “……这样就可以了。” 将上司所交代的事项一一写进记事本里。刚进行完一整个星朝的视讯会议,汪只晴站在总经理室里,和总经理确认之后的工作进展。 “我知道了。”点头稍微示意,她走出办公室。 回到自己座位,她坐下来,一看时间,已经中午了。她拿出手机,按下霍非仪的号码。 因为他说,想要她每天午休时都打电话给他,于是她就每天都打。 即使她不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但如果是他想要的,而她能够做到,她就会去做。其实,她是喜欢听他的声音的。 “你开会开完啦?”一接通,他劈头就问。 “是。”她应道。 “关在会议室里一定很闷吧?”他应该是边走边讲话,有点断断续续的。 “还好。”只是需要高度的专注力。“你中午吃过了没有?”她最近开始学习试着找些话题来讲,跟工作无关的。 “还没啊。我刚跟客户见完面。”他走得气喘吁吁的。忽然间,声音变得清楚了,他似乎也停了下来。“呼,那栋大楼收讯不好,这样好多了。刚才真担心讲到一半会断掉。”他道。 “断掉了,我会再打给你。”她说。 这句话好像让他相当高兴,他得意道:“那是一定要的。”语毕,他却又有些沉闷:“不过这几天好像就都在讲电话而已,你知不知道我们几天没见面了?” 忽然被这样一问,汪只晴想了想。 “三天。”她的记事本有记录。 “没错!居然三天了!”他仿佛遭遇了什么极不平等之事,抗议道:“在会议室里那些主管都比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来得多,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汪只晴微愣。业务部门的人不一定每天都在,视讯会议连开数日,她同与会人士关在会议室里,有时候晚上还要加班,而他当时人是在公司的,等她开完会,他却必须出去跟客户见面。 因为这样的错过,所以他们已三天没见到面。之前讲电话的时候,他就曾表现出不满。 听他的语气,似乎认为三天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明天放假,你有想做什么吗?”她建议着。 “我想去你家。”他马上就说出口,快到让汪只晴来不及反应。 “……嗯,好。”回过神,她答应他。 不知为何,他好像愣住了。只听他谨慎道:“真的?我真的会去喔!”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那么强调,她却只是说:“好,中午在我家吃午餐。” “那就中午。”他不再迟疑了。“我想吃你煮的,我没吃过。”他道。 “我家的地址是——” 她才开口就被打断。 “不用了,我知道你住哪里。明天见。”他感觉好像一直在忍耐着什么。最后有点笑出来,心花怒放的感觉。 她常常无法跟上他的节奏,因为他的情绪变化太快了。 “明天见。”但是,她一点也不困扰。 隔天早上起床,和他约定的这日,她想着应该先整理一下家里,不过因为她平常就有打扫的习惯,所以也没什么需要扫除的地方,就只简单地擦擦桌子而已。接着,她出门去卖场买食材,思量着可以做些什么菜。她挑选东西放进篮子里,没花多久时间就结帐回家了。 将采买的材料拿进厨房,她穿上围裙,开始处理。 即使是一个人住,她还是会自己下厨煮钣。姐姐来的时候,她也都煮给姐姐吃。她喜欢烹饪的感觉,让她觉得回家放松了。 站在厨房里,那些洗洗切切的声音、煮食的气味,她总是心情很平静地做出一餐,然后满足地吃掉。 今天,她却要做给除了自己和姐姐以外的人吃,而那个人是她正在交往中的男朋友。想到此,她平淡的情绪爬升了些,有些影响到她,她只好停住动作,等待自己的心情和缓下来。 她不疾不徐地做好每一道菜,待蒸饭的电锅跳起时,门铃也响了。 脱掉围裙,她走出厨房,打开大门,见到霍非仪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胸前捧了一束花。 “午安。”不只穿着正式,他连头发也梳得比平常整齐。 “……请进。”她让开身,拿拖鞋给他穿。 “这个给你。”他将花递给她,另外还有一个纸袋,里面是盒装巧克力。 “谢谢。”看见那束花是玛格丽特,她平板的脸容柔和起来。他一直记着以前的事。 他没有察觉,脱掉烫洗得好直的西装外套,在沙发上坐下,虽然姿态直挺挺的,可是眼睛却在东张西望。 “你家好干净啊。”他惊奇地说。“是不是因为我要来,所以你偷偷大扫除过了?”他眯起眼睛。 她找了个花瓶,将花束放进去,然后将花摆在餐桌上。 “是有稍微扫过。”她说。但不是大扫除。 “嗯嗯,男朋友要来是大事,所以你会这么做。”他一副非常骄傲开心的语气。 虽然他和她讲的有点落差,不过汪只晴不介意,也不会纠正。 “可以吃饭了。” 他站起来。 “嗯,我刚就闻到香味了。”跟着她到厨房,他洗过手,拉开椅子坐下。 汪只晴将盛好饭的碗和筷子递给他,说:“不用客气。” “我当然不需要客气,我是谁的男朋友。”他一下子就夹了一大堆菜,才吃第一口,就说:“好好吃啊!” 她做菜从来只有自己吃,虽然偶尔来的姐姐也尝过,却不会特别跟她讲什么好吃或难吃;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的手艺算好还是不好,唯一确定的是她并没有到大厨的等级。 不过,他吃得好开心。霍非仪也许是真的觉得美昧,也许只是因为纯粹想要称赞她的辛苦,不管怎样,她都高兴。 垂下眼帘,她和他一道享受这个午餐。 用餐完毕,她拿出切好的水果,本来是要让他到客厅去坐,他却待在厨房里,坐在餐桌前看她穿着围裙洗碗。 “……我问你,有没有别人来过你家?”忽然,他启唇问道。 “有。”她打开水龙头,准备冲泡泡。 “什么?谁啊?” 他震惊地把水果弄掉了,但是她背对着他,没有发现,只回答:“我姐姐。” “啊、喔。”他的口气缓和下来,说:“原来你也有姐姐。” 她道:“嗯,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等姐姐有空。 “你要把我介绍给家人啊?” 第十七章 听见他这么问,她回头,原本以为他可能不想要这样,结果却看见他窃喜的脸,于是她不那么确定了。 “你不要的话……”她试着问清楚。 他正经八百的答道:“当然要。怎么不要。” 她道:“那就下次有空的时候。” “好啊。”他说,停住一会儿,又道:“对了,我家也打扫得很干净喔,我以前小学时还是打扫比赛的冠军呢,你下次也可以来我家看看。” 她不会拒绝他的。 “好。” 水龙头的水声哗啦啦的,忽然间,她感觉到一股气息接近自己。他突然站到她后面来了,她因此有些意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将最后一只盘子冲洗干净,她擦干手,转过身望着他。 “我说,你啊……”他看着她。“穿围裙的样子很不错。”他说。 围裙?她低头看了下。 “这个很普通。”是卖场买的,格子花纹。 他稍微移开视线,扭捏道:“我……还满喜欢有人站在厨房为我忙碌的样子。” 她蓦地心跳了一下。 “……嗯。”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只是昂首望着他。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结果还是朝她伸出手。 “你不要动。” 她听话,丝毫没有闪避。他将她的发束解开,让她一直绑着的马尾散落开来。 她不大明白。 他用长指将她及肩的长发理直,低沉说:“我一直很想看看你头发放下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的声音相当有磁性,她以前没有发现。 “很普通。”她感觉他的呼吸离自己好近。 他反驳:“不普通啊!你干嘛老是说自己普通。” 她真的就是一个没有特别之处的人。可是,这样的她在他眼里却是那么的不同,因为她被这个人所喜欢着。 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充满了她的心。 她不曾这样过,脸颊微微地热了,她又好想推眼镜,道:“了解。以后不会说。” “很好。不过你这种样子只有我能看,知道吗?”他还是在摸她的头发。 “嗯。”她应允,任由他触碰自己。 好像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舍得收回手,他板起脸,道:“你这样子很危险啊,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闻言,她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对别人我会有危机意识,但是,我不会用危机意识来看你。” 她是个成年人,能理解他的言下之意。她不是什么都没想过就请他来的,只是她所知道的霍非仪,是一个会尊重她的人。 这不是她无知或天真,而是她认识他、相信他的为人。 “你……”本来想要训话的霍非仪轻易地被安抚了。“这……这当然。” 有点小满意,坐回餐桌前吃完水果。 之后,他拿出电影光碟,说一起看,她就和他坐在客厅里。 那是一部不新的外国片子,好几年前得过大奖,看过的人应该不少,她也看过,电影台还重播过几次,想着可能霍非仪没欣赏过,她就没说话坐着陪他一起看。 虽然是看过的,但是跟不同的人看,应该会有不同感觉的。 他应该是记得她说过她的兴趣是看电视才会带来吧。还好他有带电影光碟来,不然其实她也不知道吃完饭能做什么。只想着要让他来吃饭,却没有规划接下来的时间,她又忘记思考了。 总是因为他。 这样意识着坐在身旁的人,电影故事逐渐到了尾声。 从影片一开始,霍非仪就有些不安定;汪只晴本来没有多想,但是当看到片中主角拿起一盒巧克力,说着人生就像巧克力永远不知道会吃到什么口味时,霍非仪也拿出他带来的那盒巧克力。 “你要不要吃看看?”他问。 “好。”那盒巧克力和电影中的是类似样式,花样和形状很多,却不晓得是什么口味。 她以为他是看着影片,所以想到带来的礼物,于是拿起一颗,放入嘴中。 “甜吗?”他盯着她问。 她点头。“很甜。”她喜欢巧克力。 “你好像把我最喜欢的口味吃掉了。”他说,倾身接近她。“我想要吃。”他说,声音变得好低好低。 “什么?”她想看看盒子里有没有别颗一样的,却忽然的,被他吻住了。 他炙热的嘴唇贴着她的,原本只是轻吻,而后却开始缓慢地改变角度,含吮住她的唇瓣,最后舌尖探入她口中,和她交缠。 她完全没有抗拒。只有一开始时因没有预想到而感到惊讶,之后她全部接受,一点抵抗也没有。 这是他们在—起后,第一次接吻。 他的亲吻相当温柔,也很舒服。 她的手不知道该摆哪里好,只好握住拳头,顶在沙发上。他察觉到了,便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 她摸到他强烈的心跳,也感觉到自己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思绪一片空白,嘴里那甜甜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巧克力,还是因为他。 他没有太过分,在一吻过后便退开去。 她张开眼睛,望见他因情欲而湿润的双眸。 “……我吃完了。”他说,表情是害羞的,可是嗓音却迷人又危险:“虽然我不会做其他坏事,可是像是这样的事,我会做的喔。” 他轻微警告道。 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容,她的心脏跳得好大声。 他真的有一张漂亮的脸。 她忽然感觉长得好看的人真狡猾,即使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人,也会令人意乱情迷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因为想要吻她。所以才带电影光碟和巧兜力来?她以后可能都要开始推理他这种拐弯抹角的作法了。 “下次……不用巧克力也没关系。” 她说。结果,她还是推了下眼镜。 “什么!你真的跟非仪在交往哦?” 才正要将乌龙面条送入口中的副总,因为听到她承认与霍非仪的关系,而惊讶地把筷子停在半空中。 今天下班的时候,副总推着娃娃车来找她,说要找她吃饭。所以她陪着副总到一家日式餐厅,餐点才刚送上来,副总就开口问她是不是和霍非仪在一起了。 她诚实地回答了。 只见女子一脸意外道:“上次我找你聊天的时候,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过又想说你们个性差那么多,好像搭不起来,就想说可能是非仪工作方面依赖你而已,没想到我的直觉还是比较对,你们真的变成情侣了。” 终于吃下一口面,她一脸趣味地问:“然后呢?非仪表现得怎样?” “他很好。”汪只晴依旧言简意赅。 “你每次都只会讲他很好。”女子翻个白眼,不忘看看娃娃车中的宝宝是否依然睡得香甜。“既然你跟他的关系不一样了,那我更可以跟你讲家务事了。”她说。 “什么家务事?”汪只晴疑惑。 “上星期,我老爸把我们都叫回家,结果当然又把非仪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遍。我知道非仪最近在业务部工作得不错,而且满勤劳的,我听业务经理讲说,客户都挺喜欢他的,而且最近他开始渐渐能够自己和客户洽谈了,但是我老爸就是不满意。”女子叹口气,说:“他对非仪要求太高了,我有时候会气我爸,但他毕竟是我爸,我又不能真的怎样。” 关于霍非仪和他父亲之间的事,汪只晴仅是粗略知晓片段,他不说,她就不会多问。 她没有讲话。女子又道:“我觉得非仪对我爸的心情应该是很复杂吧。其实他也可以装死到底坚决不回国,但他最后还是顺从我爸到公司上班,我想他心底应该还是想要当个乖孩子,只是我爸看到他就没好脸色。以前嘛,非仪会相当沮丧;不过这次我看他并没有太在意。我问他,他说不管老爸怎么讲,他只想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女子笑了笑,说:“我直到今天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为了你在努力,我想,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听到女子这么讲,汪只晴心里有个地方变得柔软起来。她知道霍非仪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专长不在此,他有他自己擅长的事情,可是他却放弃那些,回到父亲的公司,努力做着这些非他擅长的工作。 这种笨拙,也很可爱。她道:“如果这样我有帮忙到他的话,那就太好了。” 女子一笑。 “你有安定和安慰他的作用,只有你能办到而已。” 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只是,她真的感到开心。不是开心自己在他心里的存在重量,而是开心他能不再因父亲的严厉而悲伤。 之后,女子和她闲聊着新手妈妈经。 看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回家。 在柜台准备结帐时,女子望见她包包里有一支手机,就问:“那个款好像非仪那支,你们买情侣机?” “不是。这支就是他的手机。”汪只晴说。 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很喜欢把东西摆在她这里,手机、皮包、钥匙或其他私人物品。 他另外办了个工作用的门号,上班应酬时都用那支,这支是私人的。 “咦?这支就是他的?”女子拿起那手机,端详了下,惊讶道,“他放你这里?” “是。”汪只晴点头。 难道这样子很奇怪? 女子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什么意思?是占位置还是在领土插旗?你有看过里面的东西吗?” “没有。”汪只晴看着女子。 只见女子按下解锁键,道:“你不会想检查吗?” “检查什么?”汪只晴眨眼。 “检查里面的东西啊。”女子理所当然道。 “手机里有很多秘密的。不过他放在你这里应该是不怕你看了。”她说。 眼看女子打算翻弄手机里的档案,汪只晴觉得那不是很好,制止道:“副总……” “唉呀,反正他以前小时候也偷看我跟我男朋友的情书……噗!” 汪只晴正打算取回手机,女子却不知看到什么,捂住嘴喷笑驾了。 “怎么了?”汪只晴困惑。 女子一副快要笑到肚子痛的表情,将手机萤幕转向她,说:“这个……是你吧?” “……咦?”汪只晴望着萤幕的显示内容。 拨打记录一整串都是同样的名称:甜心蜜糖宝贝。 她睁大双眼,那个号码的确是她的没错。 女子连连叹息,笑道:“这小子真是太恶心了,我快要吐了。” 和女子道别之后,汪只晴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住处洗完澡,她坐在客厅里,望着霍非仪的那支手机。 忽然,它响了。 她愣了一下,萤幕显示为霍非仪工作用的那个号码,于是她接了起来。 的确是他的声音。 “我在你家楼下。” “咦?”闻声,她到阳台往楼下看去。 他果然就站在那里。 于是她穿着便鞋,立刻下楼。 他今天有应酬,所以没有空的,怎么突然来了? 她来到他面前,因为小跑而有些喘,她想,这不就是霍非仪每次来找她时的模样?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霍非仪道:“刚跟客户吃完饭,本来是要回家的。不过嘛,今天没见到面,想看你一下,所以就过来了。” 虽然他表面上很镇定,但是眼神还是透露出细微的不好意思。 她凝望着他,一直没有移开视线。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一脸的关心。 她就是看着他,连眼睛不眨,久久,她问:“甜心蜜糖宝贝……是什么?” 闻言,他先是愣住,随即大吃一惊。 “啊!”什么表面的镇定、眼里的不好意思全部都变成了一团乱。 他脸红又手忙脚乱,解释道:“因为……因为我没有办法决定用sweaty还是honey或是baby,所以就……就全都用了。” 他才说完,汪只晴就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 “不要动。”她说。 踮起脚尖,她仰首生涩地吻上他的唇。 霍非仪先是讶异,跟着没有放过这个美好的机会,将她拥抱进怀中,加深了亲吻。 于是她被吻得都快站不稳了,好不容易可以停下来呼吸,她抬起眼眸,望着他。 “为什么亲我?”他问,嗓音变得沙哑。 光是他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就几乎让她醉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这么做。”她又丢掉思考了。 面对他,总是会这样,以后大概也会一直如此下去。 他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却道:“那个……我很欢迎你常对我这么做。” 她忍不住,难得地笑了。 将脸埋在他的胸怀里,她轻轻地回抱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她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喜欢这个人了。 而且,似乎还会变得越来越喜欢。 【番外一】不只一点点 你和你喜欢的人,是你喜欢对方比较多,还是对方喜欢你比较多?虽然觉得在意这种事情很不潇洒,但是霍非仪就是忍不住要去想,天天想,时时想,想得他头都快爆炸了。 他的恋人,是个表现相当沉稳的人,有种即使地球被劈开也还是能冷静面对的感觉。他时常无法从她脸上看出明显的情绪变化,她不怎么笑,不怎么生气,也不怎么伤心难过,常常板着一张脸,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这样的她,到底有多喜欢他呢? 他好想知道,可是又不想直接问对方。因为那实在逊到爆炸。 所以他就想尽办法让她多喜欢自己一点。可是带她去吃饭,又不敢去太高级的地方;买礼物给她,也不能买太昂贵的。他难以忘记,她曾经对他说过“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到”这句话,虽然现在他用的都是他自己努力赚得的薪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乱挥霍了,可是倘若他表现得太奢侈,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变成让她不高兴了。 所以他仿效外国影集,和她吃星空晚餐,还不忘说明那顿食物不贵;他送她普通的巧克力、普通的小花。 她会说她很高兴,跟着收下,然后……然后就没了。 他希望能投她所好,所以也努力观察,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都只是点点头说声“好”。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也不晓得她到底有没有多喜欢他一点点。 神啊,谈恋爱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跟人谈情说爱的? “……什么?女人看男人会感觉性感的地方?” 埋头苦干没有成果,他走投无路,失心疯般地决定寻求外援。唯一能找到的军师,当然是和恋人颇有私交、又和他有相当程度熟悉的自家老姐。 物质上的东西是没办法了,山不转路转,他要从其他地方得到分数,而他觉得最最最能够吸引人的,就是肉体。 刚好他的肉体还满不错的。 “是啊,因为前几天看到一则新闻报导,我想说也不知是真还假,我还满好奇这件事的。”不过,他当然是找别的理由来问。 “什么东西啊?”女子一副为啥忽然聊这个的语气,不过还是道:“既然你问我,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嘛,我是最喜欢你姐夫的锁骨了。喔,还有他的腰,那个腰侧的曲线是最棒的了,还有从肩胛骨延伸下来到臀部的那条线更是绝品啊。俗话说得好,男人的事业线是在后面。” 虽然他完全不想听姐夫的身材如何,不过好吧,这还是可以当作参考。 “是吗?原来如此。”他肩膀夹着电话,手里努力写笔记中。 “你到底问这个干什么?”女子突然联想到,大声道:“等一下!你想要用身体引诱谁啊?恶心死了,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我哪有。”正经否认。 不想听她呱呱叫,他很快道:“好了快点去喂奶,bye。”马上挂断。 同时把手机关机,电话线拔掉。 在心中拟定好计划,隔天上班,他在午休时间和汪只晴约好这个周末来他家,看看他的小住所。 然后,在她来之前,他进行全面性大扫除,把原本就颇为干净的居处打扫得一尘不染。扫地拖地擦窗户桌椅,连厕所也刷得亮晶晶,完成之后,他冲澡,把自己也洗得干干净净。 站在镜子前面,他吹干头发,将之梳理整齐后左右瞧了瞧,又觉得弄得有一点点乱比较好,接着不忘喷点男性香水,最后换上有点薄的白色领衫和同色长裤,他照镜检视着自己是否帅气完美。 很好。 电铃适时响起,他十分自信地走到客厅去开门。 汪只晴站在门口,对他道:“你好。” 一时之间,他的自信消失了,准备好的问候语飞走了,他只能很矬地回答道:“喔,你好。”好什么好啊!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让她进屋来,他带上门。 “你来没迷路吧?我就跟你说我去接你好了。” 原本他是打算开车去接她的,可是她说她家那边有公车可以到他这里,所以不用麻烦他;他本来想强硬一点,却担心惹她讨厌,只好算了。 “坐公车很方便。”她说,然后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来就来,不用买东西啊。” 他嘴巴上念,还是伸手接下,打开一看,里面是用木盒装的两只水晶酒杯,相当别致。 “我不饮酒,不过觉得这个很漂亮。”她说。 她知道他喜欢酒,可她却不懂酒,所以选了美丽的酒杯送他。 霍非仪开心她有在注意自己,但是又不开心自己之前送给她的礼物那么不特别。说到底,他就是不晓得她喜欢什么啊。 她的兴趣是看电视,难道要送电视或者电视剧光碟吗? “……谢谢。”不要紧,以后多的是机会。暂时先把这件事放一边,他重新振作起来。 让她到客厅坐下,他到厨房去,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红茶牛奶以及蛋糕,放在托盘上,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怎样,我家真的很干净吧?”会打扫的男人多难得。 只见她环顾四周,点了下头。 “嗯。”将牛奶倒入红茶中搅拌,他端起杯子递给她。 “我还会做很多家事的。做菜切水果什么的,等一下做给你看。”用力推销。 她接过他递来的杯了,认真道:“我很期待。” 闻言,他更有种自己得好好表现的感觉。做家事这个他很有自信! “嗯哼。”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红茶,要加牛奶的时候,他故意手一斜,牛奶便洒在他的衣服上。“……啊!”惊呼。 “怎么了?”汪只晴看着他,跟着发现到他弄翻东西了。 “没事,我去一下浴室。”他露出帅帅的笑脸,起身往浴室走去。 一进到里面,他掩上门,扭开水龙头,先是随便弄弄衣摆上的奶渍,跟着在自己胸口和腰腹洒水。因为他穿的是薄麻材质的衣服,所以遇水不仅变得贴身,还变得透明起来。 解开胸前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半片胸肌,胸前两点若隐若现,活像刚从性感男模写真集里走出来,满意了,他离开浴室。 回到客厅,他优雅地笑道:“幸好牛奶是白色的,没事。” 他在汪只晴身边坐下。 “你的衣服好湿。”她马上察觉。 他拉拉领口,锁骨风景大放送。 “没关系。” “还是去换下,不然感冒了。”她关心道。 “不要紧。”他撩起衣摆,露出结实的腰腹曲线。 她是否觉得他的身材微不赖?什么时候会开始脸红心跳? 啊啊啊!原来诱惑别人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啊! 霍非仪在心里呐喊。 不知他内心多么挣扎的汪只晴从她的包包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抬手将手帕轻轻按上他湿漉漉的脸庞。 她注视着他,说道:“去换掉,我在客厅等你。”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雷击一般,整个窜热起来。 根本不行,本来是要诱惑她的,可是她只是很普通地讲两句话,被俘虏的人就变成是他了。 “好,我会去换掉。”他轻握住她的手,眸色转深,声寄低哑地道:“但是,我想要先……”语末毕,他拿掉她的眼镜,倾身吻住她的唇。 她好柔软,好香。 怎么办?他好喜欢她。 她令他感到害怕。他害怕被她拒绝,害怕惹她讨厌,害怕其实她没那么喜欢他。所以,他那个时候才会说他只喜欢她一点点,因为他不想要承认自己会爱得比较多,这让他难以忍受。 呜呜。她到底有多喜欢他?有没有喜欢得比他还多? 他真的很想知道。 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教他像个初恋少女,患得患失的。 吮吻着她的舌尖,他一手抚着她纤细的后颈,不断加深亲吻,另一手则撑在椅背上,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别将她推倒。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假设演练各种情况,却又手足无措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全都是因为她。 在理智快要失去控制之前,他停住这个危险边缘的吻。 她眼神湿润,嘴唇被他吻得泛红,再看她这个模样一眼,他绝对会变成野兽的。霍非仪将额头轻靠在她肩,。理性摇摇欲坠。 “……我跟你说,”待气息慢慢缓下来,他启唇道:“其实……我喜欢你,不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第二次的告白,仍然令他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嗯。我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说,他连睫毛都在颤抖。 【番外二】问我爱你有多深 电台正播放着一首老歌,幽幽的女声吟唱着,汪只晴听到歌词的时候愣了一下。那个问题,她的恋人也时常会问她。 “你有多喜欢我?”她总是思考半天却回答不出来,于是看见他像个孩子般气馁的表情。 感情能够度量衡?那么单位是什么? 如果能够用手比出来,她会比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因为范围太大且还会持续增长,她比不出来。昨天他又问她,她开始希望能有种电脑程式,输入必要条件之后就能得到答案。 为什么他会那么问?难道她表现得不够喜欢他? 因为自己是个无聊无趣又死板的人,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而这样的猜测让她不禁有些低落。 该要怎么让他明白? 整个午休,她都在想这件事,结果,她终于想到一个非常能够直接表达的方法。 这令她安心了,可是要怎么实行又是另一个烦恼。 下午,她被总经理叫了过去。 “你决定如何?” 站在总经理室,汪只晴因要做出重大抉择而难得犹豫。 总经理告诉她,副总要回来上班了,因为她本就是副总的助理,所以应该是回到原来的职位,只是副总问她,是不是想与霍非仪一起工作。 她沉默仔细地考虑过后,将自己的决定告知总经理。 当天晚上,霍非仪就来她家了。 “我听说你要回去当副总助理了?”一进门,他就急着问。 “是。”她看着他。 “老姐就是闲不住!明明说好等小孩一岁,现在还不一年。” 他皱着眉头,好像有些不开心,闷闷地问她:“我姐有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工作不是吗?你没选我。”他的眼神仿佛被抛弃的小动物。 站在他面前,她点头承认。 “我不能选你。” “为什么?”他一副挫折的模样。 “因为我没办法。”总是言词精简的她,罕见地解释着:“在你身边,我会被你影响,我已经不能再和你一起工作了。” “……嗄?”他还没反应过来。 她必须要好好地说明清楚,要说得更明白:“我会太过在意你,也有可能因为看你而忘记做正事,甚至无法思考而出错,那样很不专业,我真的不行。” 说出来比想像中难为情,她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她感觉面部像是火烧般灼热。 她真的很为难。 其实她心里是想要和他拥有更多相处机会和时间的,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光是看着他就会忘记自己该要做什么事,这样根本行不通。她相当担心,这样很有可能会拖累他的工作害到他。 “呃……”霍非仪好不容易把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吸收到脑袋里。“你是说……我的存在感强大到足以扰乱你吗?”他瞅着她问。 “是。”她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 “喔……呵呵。”他笑起来,变得开心了。“那真是不好意思。好吧,这也没有办法。虽然你不在,但我会在业务部继续努力。我最近还拿到奖金了喔,用自己打拼来的薪水买礼物送女朋友最有诚意了,对吧?” 没察觉她的心事,他愉快地说道。 他能够理解就好了。 可是她仍然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毕竟,他一心想要两人再在一起共事,所以才那么勤奋地工作着,她却让他的辛苦都白费了。 他从来没有告诉她,一直到现在,他也未曾将他努力想要让她再成为他的助理这件事说出来,如果不是副总曾经跟她说过,她一定不会知道。 他是不是原本希望等到成真之后再让她明白? 思及此,她更是觉得愧疚,也不舍他的付出。 她若是能好好地将公与私分别清楚就好了,可矛盾的是,她有多喜欢他,这件事就有多困难。 接受她的解释,他恢复平常的模样,在她家待到晚上。这之间,反而是汪只晴始终觉得相当在意,她想要将自己的心情能够更好地表达出来,她在等待机会。 她等一下应该会做出人生中最大的突破! 表面上她静静地坐着,但是心里却波涛汹涌。 夜深了,差不多到他要回去的时间了。 交往至今,他从来没有在她家过夜过。 “啊,十点多了。”他看着腕表说道,跟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该走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别太晚睡了。” 她的作息相当规律,他知道后,就总是在她就寝前的时间离开。 见他准备往门口的方向走,她拿起勇气,拉住他的手腕。 “请你留下来过夜。”她说,眼睛看着他。 他顿住一下,跟着有些不可置信和惊讶,道:“呃……你刚说什么?” 她望住他,坚定地重复一次:“请你留下来过夜。” 他优美的双唇微张,傻愣痴呆好几秒之后,对她说:“我不行。” 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极之复杂,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非常艰难的决定,眼睛一闭就转过头去。 那是什么意思?不知他为何拒绝,她疑惑问:“为什么不行?” 他凶巴巴地将脸转回来,瞪住她道:“你知道让我住在这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她凝视着他。“我有想过。” 他傻住。 “想过什么?” “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严正地点头。 他完全不信,眯起眼,恐吓道:“你真的想过?是这样和那样的事情喔!” 她认真地注视着他。 “了解。” 他忍耐再忍耐,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可恶,你别煽动我啊。” 说着,便开始温柔她轻吻她。“你绝对不知道我忍耐多久吧,我不管你了,喊停我也不理……如果我太粗鲁的话,先说声抱歉……” 听到他那么讲,她不禁闭上双眼,告诉自己要准备好。希望自己能好好回应,让他理解自己那份表现得不好但却极为真实的感情。 但是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她战战兢兢的,紧张得身体都变得僵硬。可是,他的动作好温柔,温柔到让她足以放松下来。 她真的很想要回应他。 汪只晴用力地张开眼睛,轻拉起他的手,将之放在自己柔软的胸部上面。她的表情正经八百的,双颊却如同熟透的苹果,红得惊人。 她的声音无比坚定。 “我因为你而没办法思考。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虽然她总是看起来这样无趣,其实她真的很在意。 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直接又清楚的表达方式。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亲近对方,她也不例外。她也想要主动,让他明白她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她察觉到他停住所有动作,而他深黑的眼眸里,染上浓浓的欲色。 “你果然做事情会极端。我跟你说……基本上,绝对没有男人受得了心爱的女人这么做……你真是……” 他想说些什么,她没有机会知道了。 总是冷静的她,会因为他而乱了心神;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答应接受说好。她的爱情就是这样,一点也不热烈,却存在两人相处的周遭各处,看似浅淡,实则浓烈。 霍非仪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缠着她要她说了好几次喜欢,这才终于理解她有多么爱他。可是还有一件事。 “……明明说了要叫我达令,可是我好像没怎么听你叫过啊。” 在床上楼着她的腰,满足的霍非仪变得有点任性。 她没注意过。 汪只晴有些累,身体软绵绵的,只能靠在他怀里,讲话不大有力气:“我……下次会记得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你现在叫看看。” 她赤裸着身体,躺在他的怀中,没有任何的保留。 “……达令。”这一唤,让她全身都发热起来。 之前明明不会这样的,真奇怪,难不成她又更加喜欢他了? “你真好。即使你没有表情地喊,我也好高兴。” 霍非仪开心地吻住她,她只能努力地回应他的吻。 肌肤相贴的触感令她战栗,她浅浅地喘息着,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嗯……”她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发出的呻吟有多么诱人。 “你是我的甜心……我的蜜糖,我的宝贝。” 明明是旁人听来会感到肉麻至极的言语,他却自然地在她耳边真心倾诉,毫不在意地说得甜蜜又黏稠。 再次闭上眼睛,她想,即使这样也还是觉得他很可爱的自己,应该是没救了。 【番外三】耐斯巴滴 “咦?” “你觉得我怎么样?” 假日的夜晚,两人都洗好澡准备就寝,霍非仪裸着半身坐在床上,露出结实的肌肉,终于忍不住问着自己的恋人。 “什么怎么样?”汪只晴不大能理解。 “就是我的肉体怎么样?”他们都已经裸裎相见过好几次了,他问这个问题不该害羞,而她也应该能给他一些感想。 “这……”她认真地打量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中肯道:“你的身材很好。 这样就没了? 霍非仪实在很不满意,他将她拉到床上,让她靠坐在自己身旁,开始自卖自夸:“我想应该不是只有好而已吧。我的皮肤也不错喔!你摸看看。”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就正经地触摸他裸露的上身。 明明是自己主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她的手好热,热到他的体温也升高了,而她的抚触毫无情欲的意昧,反而很有学术研究的感觉。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蠢蠢欲动。 “……你有运动的习惯,所以很有弹性。”缓慢地挨着他的肩膀,她分析说明道。 没错啊,虽然现在都准时上班,不过他还是都会抽空去运动,一个星期至少三次。不过这不是重点啊! “很好摸吧?”他暧昧地问。 “是。”她点头。因为听他的话而专注观察,所以没有接收到他发送过去的色情电波。 诱惑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啊啊啊? 看着她因为他的问题而专注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满脑子想要推到她的念头邪恶至极。 他坐立不安起来,干涩道:“那……”其实也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 “对了。”她忽然抬起脸,向前倾身靠近他。说:“其实,我觉得你的味道很好闻。” 她的面颊就在他的眼前,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发丝触及他的皮肤。他的心脏跳得乱七八糟的。 她刚洗完澡,身上有种淡淡的沐浴乳香味。头发放了下来,没戴眼镜的索颜干净自皙。穿着很一般的棉质上衣和短裤,虽然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刻意魅惑男人之处,可是他却完完全全地忍不住了。 拉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放倒在床铺上。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 “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停不下来,也完全没有一个终点。 可是她呢?虽然已经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但他就是想要她再多、再更喜欢他一些,所以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优点展现出来,希望她能欣赏能钟爱。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贪心好像无底洞。 只见她眨了眨眼,正经道:“我也跟你一样。”抬手摸着他的脸颊,她说:“每天好像都觉得更喜欢你了。” 闻言,他傻住。 这真是他听过这世上最美妙的言语了! “你真的是……”每次都给他这么棒的惊喜。 又蠢蠢欲动了。 因为不论他讲什么她都会说好,所以他最近开始想得寸进尺了,他正打算做些非常色情的事,却听她道:“对了。”她注视着他,忽然说:“我想以后,一起存钱,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公司了,就离开,做别的工作或开间你喜欢的店。” 他一愣。 “啊?”瞅着她,他不是很明白地问:“什么店?” “大概像你去打工那种的,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做你自己真的喜欢做的事。”她说。 他傻住。 “你……你是说真的?” “嗯。”她点头,然后真心地道:“到时候,可能你会改变决定,不过,我都会陪你的。” 她在讲一个未来。 虽然不知道会是多久以后,但是她帮他想好了,愿意为他付出也说了会陪伴他,把他放进她的人生之中。 从来只有人在意他要不要去做,却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心里涌起一种眼眶微湿的感动,他又怕自己逊,赶快挤挤鼻子掩饰,随即压下身体,珍爱地将她拥入怀中。 亲吻着她的唇,他道:“我好爱你。” 她笑了,少见地有一点羞涩。 下次,他想要用照相机拍下来,然后放大裱框挂在家里。 后记 我从遥远的外太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家伙。(噗) 如果要我讲生小孩这件事我可能也可以写一本书了(废话很多就是);总之跟大家讲一下,不然好像又很不够意思。(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祝福,小宝宝真是太可爱了我超爱小孩子的我的心都要爆炸了xd) 基本上,这本书是我朋友给我的灵感。我时而看着她说公司老板的儿子某人翘班没做事然后又干嘛了,然后看她总是有条有理地将公司大小事一手包办,还附带包办老板兼老板家人的一堆闲事,我的灵感就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想写。我常跟她说如果是在言情小说里面她和那个某人就是一对了!(然后得到她很不屑的回应。基本上某人结婚了而她是真的打从心底看那位某人不顺眼。这就是:现实是残酷的。xd) 因为如此,我完稿后想请她来帮我写序,没想到也是得到她不屑的回应。(她好像没有不屑我的时候xd)于是我就跟她说那给我几句话也好,综合以上,得下: 「我的好捧油阿皆,是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但是她对我很冷淡不想理我,而且她忙着种田盖房子和养动物,我请她写序她要我快去喂奶,然后梅花台风打乱她的行程她说她hate typhoon……」 我其他朋友说,多么充实的后记。(好啦我知道都没人要理我!xd) 回到这个故事吧。 虽然有很多个故事在脑袋里,有这样那样的很多故事,不过写这个故事之前的我,就是想写一个可爱又甜蜜然后没有什么坏人和讨厌的事的故事。 我每次写什么故事都跟我的心情有点关系,我想我那个时候应该心情很好吧。xd(可能因为宝宝在我肚子里翻滚所以我感觉很可爱甜蜜xd,也因为自己怀孕所以我写了一个怀孕的角色xd) 我自己觉得霍非仪是可爱的,每次写到他在汪只晴面前穷忙我就觉得他很可爱xd。他看起来过得很爽,但是他的人生里也有属于他自己的挫折,我就是以儿童卡通里的反派形象来写他的,迷人又可爱,使坏都失败。(有押韵,噗) 汪只晴在我眼里也是可爱的。光是她对喜欢的人什么都说好这点就很可爱,即使她面无表情又感觉冷冷的;她有她的缺点,在霍非仪眼里,却有足以吸引他的优点。 霍非仪可以自己很自high,然后冷冷的汪只晴则会包容他的自high,像是这样互补着。xd 霍非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会意到,他的恋人都只会跟他说「好」就是一种爱呢?xd 我只是想写这样的两个人恋爱的甜蜜可爱故事,写完以后心情很好。(笑) 关于霍非仪的公司,我是以我两位ol朋友平常透露的点滴来设定的。霍非仪家的公司不是很大,而且私人家族管理,所以有些部分不是那么有原则性,跟一般公司不大一样(朋友阿皆就是这样,一人包办所有事),像是汪只晴调动的部分,总之因为她很好用所以她可以到处支援,不过公司没有亏待她,有给她等值优渥的薪水。这些因为写不进去所以就写在这里吧。 至于另外一位捧油阿e(她现在被我们改名叫阿山了xd),她的公司最近来了一位天少(天兵少爷的简称xd),我看她抱怨觉得很有趣,(我也跟她说如果是在言情小说里你们就是一对了耶!当然我也得到白眼xd,因为天少有女朋友了,而且天少很天她真的受不了。现实怎么这样残酷呢!xd)像不好意思接电话啦,迟到请假(快十点到请他请假,他回说那十点之前不要叫他做事xd)那是天少的事迹,接待客户去spa、关在房间里的视讯会议也是阿山提供的。(她只能趁上厕所出来透气,我安慰她说应该有不错的西装外国人能补补精神,她说只有老头子好不好。嘛,老头也是有很赞的捏!看看史恩康纳莱!xd) 还有那个星星月亮的笑脸,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大概是去年还前年发生的事(或者更早我有点忘了),当时还上过新闻呢!我当天晚上看到的时候觉得超有趣的,指给老公看说好可爱喔!希望大家都有发现,结果回家之后看到有新闻了,想到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一起看见那么可爱的东西就觉得挺开心的! 霍非仪对待孕妇很保护过度很紧张然后会擦个桌子演变成打扫整间房子,这是我老公的事迹。xd(我走路过马路爬楼梯他都一定牵着我护送我啊!不过我老公冷淡地吐槽我说是因为很容易跌到囧囧囧……然后来我家帮我包书的朋友说,他十分钟就去倒一次垃圾啊xdxdxdxdxd) 喔对了,我忽然想起为什么霍非仪是这样呢?因为我跟我朋友说我的宝宝如果头脑和长相都遗传把拔,那么他就是一个聪明的帅哥!(真的很抱歉,我得了不崇拜迷恋我老公就会死的病xd。我同学朋友都知道我病很重根本是末期已经没救了xd,霍非仪那么恶心一定是因为我的关系xdxdxd) 然后我又说,但是如果长相遗传到把拔,脑袋遗传到我的话,那就是一个很笨的帅哥耶! 于是霍非仪就变成了一个很笨的帅哥。哈哈哈!xd(我真心觉得很笨的帅哥也没什么不好啊xd) 喔对了,霍非仪没有当过兵,因为大人的原因xd。然后我也有一个人肉联络簿的同学(同学会那里写的都是她做的事情啊xdxdxd) 这个故事也是依照我的习惯,写完以后又放在身边养了一阵子。(我是想要解释前面那个梅花台风xd,免得大家疑惑想说那是多久以前了xd)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习惯这样,写完以后放在身边继续跟它培养感情,感情没有培养好我交不出去,我现在觉得就跟养小宝宝一样吧,就每天想着它给它多一点爱。xd 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希望大家看完之后会去抱着自己的另一半,散发甜蜜电波;没有另一半的散发可爱电波能找到另一半,这样就是我写着这个故事的初衷了。(笑)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过我不会停止写故事的。这是我筑的梦,我黏稠的妄想,我变态的乐趣!哈哈! 那么,这次也谢谢我的亲友,真是爱死你们了! 谢谢翻开这本书的所有人,谢谢出版社。 最后再谢谢我的老公,还有我可爱的宝宝。我真是太开心啦!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