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回前妻》 第一章 七月盛夏,即使已傍晚六点多,酷热的暑气仍丝毫不减。 赵返坐在一辆黑色的休旅车里,车内凉爽的冷气将燥热的空气阻挡于车外。 他双眸盯着后照镜,检视自己的仪容。 镜子里映照出他那张俊丽偏中性的容貌,他眉型细长,鼻梁挺直,唇瓣略薄,他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 伸手拨弄着那头及肩的黑亮长发,赵返满意的注视着镜中那张完美无瑕的俊容。 提着两瓶矿泉水回来的张志恭打开车门上车,看见自家boss又在自恋,已经很习以为常。 不过老板的容貌确实很出色,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他那张精致中性的俊脸,也为之惊艳,一度弄不清楚他究竟是男是女。 想起一件事,张志恭兴匆匆开口,“我刚才去买饮料时,遇到亚蓉了。”他有一张方正的脸孔,身形有些福泰,脸上总是挂着随和的笑容。 见老板没什么反应,以为他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林亚蓉是谁,忙又提醒,“亚蓉以前曾经当过你的特助一年。” 不过就在三年前他们去拉斯韦加斯员工旅游,回来后她突然辞职,至于原因是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赵返横他一眼,“我没那么健忘。”他当然记得林亚蓉是谁,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当初突然离职的原因。 想起当年的事,他神色微沉。 敏锐的察觉到自家老板脸色似乎不太好,张志恭没敢再出声。 赵返是个很大方的老板,他在二十一岁那年创立了“威康企管顾问公司”,公司赚钱他一向不吝于分红给他们这些员工,但他的脾气很难捉摸,往往前一分钟还面带笑容,下一分钟却翻脸破口大骂。 在他心情不好或是他看不顺眼的客户,即使人家捧着白花花的钞票上门求他,他也不接。 他在自己名片印上的头衔不是什么董事长或是总经理,而是“企业改造师”,顾名思义,他的工作就是帮助想转型或是经营不善的企业进行改造。 他天生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只要亲自到那家企业观察几天,几乎就能马上洞悉问题所在。 因此这几年下来,经过他规划改造的企业,想转型者皆能成功转型,经营不善者,业绩都能大幅提升,起死回生。 因此打响了威康的知名度,口碑相传之下,排队上门求老板改造的企业,国内国外都有。 身为业务部门的经理,他每天最烦恼的不是没有客户,而是要怎么推掉那些络绎不绝上门的客户。 “她现在在干么?”隔了几秒后,赵返出声询问。 “什么?”启动车子准备上路回公司的张志恭一时没会意过来。 “我问你林亚蓉现在在做什么?”有些不耐烦的把话重复一遍。 “她开了家面包坊,喏,就是那一家。”他伸手指向对面一家面包坊。 赵返那双桃花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巧看见一名女子正推开玻璃门走出来,她容貌秀丽,一头长发绑成马尾扎在脑后,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庞移向她抱在怀里的孩子。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朝左边走去。 “她结婚了?!”收回眼神,赵返有些意外的问。 “不知道,刚才没来得及问,不过孩子都有了,可能已经结婚了吧,那孩子看起来大约有两岁多了。”思及什么,张志恭再推测,“算算时间,也许她当初突然辞职,说不定就是准备去结婚吧,不过她也真见外,结婚居然没通知我们。” 对他的臆测,赵返颇不以为然,“谁说有小孩就要结婚?这是两码子事,这年头有小孩不结婚的人多得是——”话才说完,他突然被自己的话给震住。 想到什么,他吃惊的回头,眸光四处搜寻着林亚蓉的身影,却怎么都看不到她了。 “每次看见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抓起来,狠狠的把你打醒吗?”看着好友苍白消瘦的脸,林亚蓉满脸的心痛。 因为男友不想要孩子,于是好友一次又一次的堕胎,她已经记不清,这是静娟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拿掉腹中的胎儿了。 陈静娟抿着唇没有反驳她的话。 林亚蓉越说越气愤,“他不珍惜你,你至少要懂得保护自己,难道你就不懂得要避孕吗?你知不知道你常常堕胎很伤身体,甚至更有可能会造成不孕!” “他不喜欢戴套子……”脸色苍白的陈静娟嗫嚅的说了句,而她吃避孕药会过敏,所以也没办法服用避孕药。 “他不喜欢戴你不会拒绝他吗?”看见好友欲言又止,林亚蓉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你不敢拒绝他,怕惹他不高兴对不对?静娟,你醒一醒好不好,李训德根本不爱你,完全不在乎你的死活,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堕胎的痛苦?” 陈静娟被她直率的话说得啜泣起来。 “我知道,亚蓉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喜欢他,不想失去他。你放心,这次我去装了体内避孕器,以后不会再不小心怀孕了。” 看见好友难过的低泣,林亚蓉狠下心不去安慰她,把话说得更狠,希望能让她彻底清醒,不要再傻下去。 “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他对别的女人都比对你好,他会在下大雨的时候载女同事回家,却要你冒着大雨自己回去,他甚至在你生病的时候还跟朋友跑出去玩,不管你发烧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动手打你,你还记得上次被他打得整张脸都肿起来吗?这样的人你还眷恋什么?” “亚蓉,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每一句话都锐利得像针一样狠狠扎在她的心上,陈静娟哽咽的抹着泪哀求出声。 其实好友说的这些她比谁都明白,可是谁教她就是爱上了这样的男人,明知他有诸般不好,却不愿离开他。 看见她那双带泪乞求的眼神,林亚蓉心里登时一软,没辙的举起手。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你就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她抽了张面纸,心疼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亚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这么说的。”她很清楚亚蓉是真心在关心她,才会把话说得那么重想劝她。 她知道自己很没用,明知道男友有多差劲,但就是狠不下心来摆脱他。 “算了,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几句话就能劝解的。”爱情是一道魔障,在外面观看的人努力想伸手将失足陷进里面的人给拉出来,然而陷在里面的人不肯出来,再用力也是枉然。 只有她自己大彻大悟了,才能从魔障里爬出来。 当年的她不也是这样吗? 痛到极致,整个心和自尊都被无情的糟蹋摧毁了,才懂得要觉悟,将感情连根砍断,不再傻傻的付出。 林亚蓉轻叹一口气,从架子上拿了几个面包,装进袋子里递给好友。 “静娟,这些面包给你带回去吃。” “这些都是你要卖的面包,我不能拿。”陈静娟不肯收下。 “这些面包到晚上也不可能全都卖完,你就当帮我的忙吃掉一些。”林亚蓉直接将那袋面包塞进她手里。 她红着眼眶收下,“谢谢。”她知道亚蓉是因为她最近手头拮据,想帮她,所以才会塞这些面包给她。 每次来找亚蓉,她其实都很不好意思,因为她还欠亚蓉一笔钱没还,但亚蓉从来没催过她。 林亚蓉再从皮包里拿出了五千块塞进她手里,“你太瘦了,去买些补品补补身体。” “亚蓉,我不能再拿你的钱——”陈静娟想将钱还给她。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姊妹一样,你还跟我见外吗?你不收,我会生气哦!”板起脸孔佯怒。 她默默垂泪收下那些钱。 捧起好友的脸,林亚蓉正色的看着她要求,“静娟,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请你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她抽噎的点着头。 “妈咪,姨姨怎么在哭哭?”在柜台边一张椅子上睡觉的小孩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向她们,可爱的脸蛋露出一抹疑惑。 陈静娟赶紧把眼泪擦干,消瘦的脸上露出腼觍的笑容。“姨姨眼睛痛痛,平平让姨姨抱一下好不好?” “好。”林宣平张开短短的双臂,让她抱起来。 “平平好乖。”抱着他,想起腹中拿掉的胎儿再也没有机会出生长大,陈静娟眼里忍不住再泛起泪光。 “姨姨眼睛很痛吗?我帮姨姨吹吹。”他嘟着小嘴,用力朝着她的眼睛吹气。 “好了,平平不要再吹了。”林亚蓉抱过孩子,宠爱的捏捏他粉嫩的小脸蛋。 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后,陈静娟揉揉他那头褐色的柔软细发,启口问:“紫秀又出国了吗?” “嗯,昨天又飞到意大利去批货了。”她拿了杯果汁给平平喝。 她是平平的干妈,方紫秀才是他的母亲,紫秀自己开了家服饰店,常常自己出国去批货,她出去时便把她的宝贝儿子托给她带。 看着平平一手搂着她的颈子,一手拿着果汁喝,神态亲昵,陈静娟笑道:“你常常帮紫秀带小孩,他跟你亲得就像真的母子一样。” “我是把他当亲生儿子在养。”她与静娟和紫秀是一起在育幼院中长大的好朋友,三人年纪相仿,情同姊妹。 静娟因为同居男友不喜欢小孩的缘故不方便帮忙,因此紫秀出国,都将自己的心肝宝贝托给她代为照顾。 由于常常帮紫秀照顾平平,平平开始学说话时,她兴匆匆地教平平叫她干妈,但平平一直学不会,见状,紫秀索性教儿子叫她妈咪,结果平平一学就会,于是从那以后平平就叫她妈咪,叫紫秀则叫马麻。 注视着平平那张可爱的小脸,想起什么,陈静娟神色落寞的说:“如果我没有拿掉那些孩子,我最大的孩子也有平平这么大了吧?” 沉吟了下,林亚蓉想趁这个机会再开解好友,“静娟,你知道你跟紫秀哪里不一样吗?” 突然听她这么问,陈静娟想了想回答,“紫秀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而我却遇人不淑吗?” “不是,你们两个最大的差别在于个性,紫秀是个很独立的人,即使不依附男人,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所以当初她老公在她怀孕时意外过世,她也能自己一个人撑过来;而你的个性太过柔弱,不依附着一个人,你就没办法自己独立生活,所以即使你明知道李训德有多烂,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离开他。” 听见她这番分析,陈静娟黯然的垂眸。她明白自己确实没有紫秀、亚蓉那么坚强,所以才会把人生搞得一团乱……半晌后,她才抬起眼。 “亚蓉,我回去后会好好想想的。” 林亚蓉送她出去,准备走回店里时,意外的看见一个三年不见的人。 三年不见,眼前的男人仍像以前一样耀眼夺目,也同样那么傲慢和自以为是。 “我问你,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瞄了眼她抱在怀里的孩子,赵返那双狐媚的桃花眼斜睨着她质问。 听见他的话,她收回眼神,秀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怎么会以为平平是你的孩子?” “你不要妄想隐瞒我,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跟我很像,还有他的鼻子跟我一样很挺,嘴巴也跟我一样完美,整个五官简直就像我的翻版一样。” 第二章 昨天乍见到她抱着小孩的那一幕,回去后他左思右想,总觉得她怀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抱着这样的疑惑,他今天才会特地过来问个清楚。 林亚蓉错愕的瞪住他。三年不见,他的自恋指数又升级了。 他在形容平平五官的时候,竟然还不忘称赞自己一把! 她白他一眼,“他不是你的孩子。” 她怀里的平平也张着一双骨碌碌灵动的大眼睛望向他,抬起短短的小指头指向他说:“妈咪,叔叔好漂漂。” 赵返彷佛抓到了把柄,指控她,“我听见了,他叫你妈咪,你别想抵赖。” “平平叫我妈咪那又怎样?他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林亚蓉郑重申明。 对于她说的话,赵返一脸狐疑,“他两岁多吧?” “两岁两个月。” 他推算了下日期,更加肯定,“那就更不会有错,你三年前离职,若是那时候就怀孕,生下的孩子,现在差不多也这么大了。”他再盯着平平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像他。 平平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着好奇。 看吧,这叫做父子天性,他在看他,他也在看着他。 他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粉嫩的小脸蛋。 平平脸颊被他戳得有点痛,噘起嘴拨开他的手。 林亚蓉实在弄不懂他为什么会觉得平平像他,“可惜我那时候并没有怀孕,我再说一次,这孩子绝对不是你的。”说完,她不想再理他,抱着平平走进面包坊。 赵返不死心的跟着走进去。“你不要骗我,不论从时间上推算,还是从小孩的容貌来看,他一定是我的孩子。” 对他一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林亚蓉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 “我承认平平确实长得很可爱,不过那跟你一咪咪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莫名其妙跑来认小孩。” 赵返不相信她的话,瞬向平平问:“你爸爸呢?” “马麻说把拔到天上当天使了。”平平不懂什么是天使,天真的说出马麻告诉他的话。 闻言,赵返回头嗔怒她,“你居然跟儿子说我死了?!” 她没好气的嗔道:“他爸爸确实过世了。” 他脸色一沉,桃花眼里射出两道寒光,“你敢咒我?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她的耐性用罄。“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懂人话!平平不是你儿子,你不要发神经在这里乱认儿子!”三年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把他的话当成圣旨、任由他颐指气使的林亚蓉。 “我不相信,你敢让我去验dna吗?” 她怒极反笑,“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就算验一百遍dna也没用。”她很纳闷,他为何三年后一出现,就执意认定平平是她为他生下的儿子?这真的是很荒谬。 “拿剪刀给我。”他朝她伸出手。 “你要剪刀做什么?”她狐疑的问。 “不剪一些他的头发怎么去验dna。” “你真的要去验dna?”她有些吃惊。 怕到了吧!他扬起下颚神态嚣张,“你口口声声说他不是我的儿子,我只能自己求证他到底是不是。” “你……平平根本不是我生的,他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儿子?” 赵返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怒色,“为了不让我认儿子,你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听见他的指责,林亚蓉又好气又好笑,“平平是我朋友托我照顾的,所以他不是我生的,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瞅了瞅平平那张可爱漂亮的小脸蛋,赵返仍是不相信她的话。 “他是不是我儿子,验过dna就知道了。” “你还是这么蛮横霸道,完全听不进人家的话,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不会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就让你剪平平的头发,如果你坚持要验的话,可以拿平平的唾液去验。”林亚蓉找来一个纸杯拿到平平面前,“平平,来,你吐一口口水在这个杯子里。” 平平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马麻说不可以乱吐口水。” “我没有要你乱吐口水,你乖乖吐一口口水,待会我拿布丁给你吃好不好?”她温言诱哄。 听见有布丁可以吃,平平立刻大口大口的往纸杯里吐了好几口口水。 “好,够了。”她赶紧叫停,接着将纸杯递向赵返。“喏,拿去验吧。” 他看着装了口水的纸杯,眉头嫌恶的皱起,迟迟没有伸出手接过。 “你不是要验dna吗?还不快拿去验。”曾经当过他一年特助,她很清楚他有点洁癖,看见他脸上闪过那抹嫌恶时,她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赵返将眼神望向平平那头细软的褐色短发,坚持着,“我要剪他的头发。”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爱着他的林亚蓉,别以为她还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你要验,只能拿他的口水去验。”看见他张口似乎想再说什么,她挑起眉,抢先一步说:“我数到五,如果你不接过这个纸杯,我等一下就把它丢掉,不过你也别想再验什么dna了,我不会让你动平平一根头发,如果你敢动他,我就跟你拚命。” 以前她从不会违背他的话,现在居然敢跟他呛声,还把话说得这么狠?赵返面带恚怒的接过那只装有平平唾液的纸杯。 “如果让我验出他是我儿子——” 他狠话还没说完,林亚蓉便大笑打断他的话,“哈哈哈哈,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可恶! 那女人胆敢这样对他! 拿着纸杯坐上车,想起林亚蓉刚才对他的态度,赵返越想越火大。 以前她当他特助时,对他说的话,可说是唯命是从,从不质疑,交代她办的事她全都能办好,没交代她的事,她也都能事先想到,她可以说是他用过的特助里,最让他满意的一个。 即使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个人的表现能超越她。 三年前她离职后,他的特助没有一个能待超过三个月。 不是能力不够,就是犯了他的忌讳,全都被他fire掉了。 上个星期他才刚开除一个特助,现在他特助的职位正空下来,还找不到适当的人选。 瞟了带回来的纸杯一眼,他眯起眼说完刚才被她打断的狠话,“如果让我验出他是我儿子,你就惨了!” 替平平洗完澡、哄他上床睡觉后,林亚蓉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回想起四年前她去应征“威康企管顾问公司”特助的经过。 从递履历开始,经过笔试、电话口试、主管面试一连串的考验后,她终于与其它六名竞争者,一起来到最后一关——由威康的创办人亲自面试。 亲眼见到传闻中那位凡是经过他规划改造的公司,皆能脱胎换骨的神奇改造师赵返时,她紧张得手心都是汗,而更让她惊艳的是他那张精致出色的容貌。 好在她很快想起自己正在接受最后一关的考验,赶紧收回眼神,镇定心神,在回答了他询问的几个问题后,他对她似乎很满意,于是说出威康公司最重要的员工守则,以及他个人的禁忌—— “我们公司严禁办公室恋情,如果发现一律开除。” “这我可以接受,我也希望办公室的环境能单纯一点,不要有太多男女的感情纠纷。”她连忙表示。 赵返接着再说:“最重要的是,身为我的特助,除了上司与部属之外,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如果一旦被我发现,我会立刻开除你。” “请赵先生放心,我虽然很崇拜您在工作上的成就,但绝对不可能对赵先生有非分之想,因为您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为了赢得这份工作,当时的她信誓旦旦的这么回答。 之后,她顺利得到了这份工作,进入威康,成为他的特助后,她亲眼看见一个又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经过他巧妙的规划和改造后,在他手中起死回生、脱胎换骨。 她对他的崇拜日益加深,然而她也开始无法掌握自己的感情,那样的崇拜,久而久之变了质,对他产生了情愫。 怕被他开除,她不敢让他发现这份感情,苦苦压抑着,直到那一天,为了犒赏员工,公司安排一趟八天七夜的美国旅游。 最后一站来到拉斯韦加斯。 回来的前一晚刚好是个同事的生日,于是他们包下了附近一家酒吧替他庆生。 赵返也去了。 那晚气氛很high,在寿星的带领下,大家一个个都跑去向赵返敬酒,感谢他这位大方的老板。 他就这样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也许是因为酒精作祟,他的情绪整个很high,跑去舞池跳舞,还去跟人家抢麦克风唱歌。 她一直悄悄注视着他,发现他好像醉了,眼神微醺,步伐有些踉跄,半晌后,见他往外走,似乎想出去,她赶紧跟过去想搀扶他。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她看了须臾,接着不满的指责她,“你不要一直动来动去,我看不清楚你是谁。” 心知他大概是喝醉了眼花,才会觉得她在动来动去,她耐着性子温声说:“赵先生,我是亚蓉。” 赵返歪着头想了想,那张精致的俊颜忽然绽开一抹笑容,指着她的鼻子,“亚蓉……我知道,你是我的特助。” 他脸上那抹绚烂夺目的笑容,让她的呼吸为之一窒,胸口咚咚咚失速的鼓动起来,她贪婪的盯着他那张无俦的俊容,颔首道:“对,我是你的特助,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他瞪她一眼,拨开她的手,“我才没有喝醉。”他身子有些摇晃的往外走。 她急忙跟出去,“赵先先,你要去哪里?” “里面太热了,我要去吹吹风。” 他双眼因为喝太多酒而泛着血丝,脚步虚浮不稳,她担心他会跌倒,所以紧紧跟在一旁。 “好热……”他咕哝的说完,接着脱下身上的衬衫,赤裸着上身。 看见他竟然脱起衣服,她有点傻眼,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衬衫,眼看着他要再解开腰带脱下长裤,她吓得立刻上前阻止他。 “赵先生,别脱了,我们回饭店休息。” “我很热,你走开!”他有些不悦的挥开她的手。 她耐着性子温言劝他,“在这里脱衣服不好看,我们回饭店去。” “我不想睡觉。”他的脑细胞被酒精灌醉了,脑袋发烫,情绪高亢,很想做些什么疯狂的事。 “那你先把衣服穿上。”她把衬衫递给他,试着想帮他重新穿上衣服,不过手一碰触到他那身蜜色结实的上身,她便忍不住面颊发烫、心跳如鼓。 他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像个任性的小孩抱怨着,“很热,我不要穿衣服!” “好好,不穿,那你披着就好。”她将衬衫改披在他肩上。 “我不要披着,拿走。”他扯下衬衫丢给她。 她没有想到他喝醉了会这么卢,但眼前的男人是她偷偷爱恋着的人,她用最大的耐心包容他。 正愁要怎么哄他穿上衣服,突然想起他一向自恋,她试着说:“可是你不穿衣服很丑哦。” “胡说,我哪里丑了?”他瞪大那双狐魅的桃花眼嗔怒。 她指着路人,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不信你看,大家都穿着衣服,只有你没穿。” 第三章 他睁着那双醺然的桃花眼觑向四周。 “你看大家是不是都有穿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迷糊的问:“我很丑吗?” “只要你穿上衣服,你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她轻笑的哄他,觉得喝醉的他虽然很卢,却也很可爱。 他不满的纠正她的话,“我才不是最美的人,我是最帅的。” “对、对,只要你穿上衣服,你就是最帅的人,来,快把衣服穿上。”她拿着衬衫要递给他。 他没有接过,却伸长手臂,她愣了下才明白他是要她替他穿上,心里咚的跳了好大一下,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她小心的替他套上那件横纹的浅蓝色休闲衬衫。 穿好衣服后,赵返低下头看着自己,拉了拉衣摆,抬头问她,“我帅不帅?” “帅,没有人比你更帅了。”注视着他,她满眼掩不住的爱慕。 听见她的回答,他满意的露出一笑,醺然的笑容里透着一抹憨气。 让她情不自禁的痴看着,忍不住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他那双桃花眼眯了眯,似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她慌张的收回手,结巴的开口,“我、我们回去吧。” 他没理她,目光被左侧的十字型亮光吸引住,举步朝那里走过去。 她只好跟上去。 那是一间小教堂,在拉斯韦加斯有一些类似的场所,专门提供那些一时被爱情冲昏头的情侣们,办理快速结婚的服务。 这时从门口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人亲密的手牵手,笑得很甜蜜的拥吻彼此。 赵返歪着头看着他们,疑惑的出声,“他们在做什么?” 从那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甜得腻人的爱恋,她猜测,“他们可能刚在里面结婚。” “结婚?那很好玩吗?” “那不是用来玩的,那是……啊——”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拖了进去。“你要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我们也去结婚吧。”他脸上咧开一笑。 林亚蓉抱着双膝缩在沙发上,仍陷在回忆中。在拉斯韦加斯那晚,她跟赵返就这样结婚了,但他们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不到十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等他酒醒,她的美梦也随之破灭。 他醒来,看见她睡在他身边,他的神情先是错愕,接着是震怒。 “你怎么会睡在我床上?!” “你忘了吗?昨晚是你带我进来的。”她无辜的解释。 “我怎么可能带你进我的房间?”他不敢置信的怒咆。 知道他昨晚醉了,也许已经不记得事情的经过,她下床默默穿好衣服,一脸局促困窘,不知该怎么解释。 瞥见床头边摆放了一份结婚证书和一张两人的合照,赵返拿起来一看,脸色登时铁青。 “这份结婚证书和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昨晚你拉着我到这间教堂去结婚。”她低声说,不敢看向他那双透着浓浓怒气的眼神。 宿醉让他头痛欲裂,赵返那双桃花眼阴沉的瞪向她,语带责备,“你应该知道我昨晚喝了不少,醉了,为什么还让这种事情发生?” 面对他的指责,她委屈的说:“你强拉着我进去,我阻止不了你。”事实上,当他昨晚说要跟她结婚时,她整个人都昏了,根本没有想过要阻止,就这样愣愣的付了钱,跟他办理结婚的手续。 赵返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语气很恶劣,“我昨晚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婚不算。”对昨夜的事,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抿着唇没有开口,心房隐隐的发痛着。昨晚她曾一度幻想过,他会拉着她去结婚,也许私心里对她藏有那么一丝丝的感情吧。 然而此刻她很清楚的了解到,那些果然只是她个人的幻想罢了! 下一瞬,赵返再改口,“不对,等一下我们立刻去离婚。”他想到既然有结婚证书,必须把它取消才行。 她强忍下心里泛起的苦涩,开口表示,“不用麻烦了,在台湾结婚是实行登记制,只有亲自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婚姻才有效。只要我们没去登记,昨晚结婚的事就不会有法律效力。” 他很固执的说:“不行,既然我们有举行过仪式,就要去取消。”他望向她,神情严厉的接着命令,“还有,回去之后,你立刻辞职。” “为什么?!”她满脸惊愕。 “在你进公司时我就警告过你,除了上司与部属之外,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昨天你竟然爬上我的床,你心里存着什么居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会因为我们曾经上过床就对你破例的。我让你自己辞职已经算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不知好歹。” 她被他无情的话震惊得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对他满腔的爱恋,得到的只是这样的回报吗? 他可以不响应她的感情,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昨晚是你拉我上床的!”她控诉。 他反问:“我喝得那么醉,你如果想反抗逃走,应该能逃得掉,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他曾经喝醉过两次,知道自己喝醉后会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一次是在国中时,他跟几个堂兄堂弟偷喝酒,那时第一次喝酒,几杯高粱下肚他就醉了,结果跑去抱着一根电线杆狂亲。 那丑态还被拍下来,至今还是那些混蛋的笑柄。 另一次是在大学时,同学们在宿舍喝酒,喝着喝着变成拼酒,比谁的酒量好,他很快就醉了,结果拉着一个同学走向顶楼,嚷着要去高空弹跳。 那个同学吓死了,把他打昏拖下楼。 因为有这两次的酒醉经验,之后他都尽量避免喝酒,要喝也是小酌,不曾再喝醉。 昨晚是因为气氛太high,他不知不觉喝多了,没想到竟会拉着她去结婚,甚至还跟她上床! “我……”她难以辩解,她确实没有反抗,只因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她暗暗希冀渴求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拒绝他。 宿醉后的头痛让赵返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没话好说了吧。” 她怔怔的看着他,感觉整颗心好像被他绝情的话语硬生生的劈碎了。 没错,她对他确实产生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她爱上他了。 就在昨夜,她以为她的这份爱也许得到了他的回应,没想到他醒来后的反应却是狠狠的在她胸口刺上一刀。 痛得让她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她一时激动,脱口说出埋藏在心里的情意。 听见她的话,赵返脸色丕变,仿佛乌云罩顶,凝结了一层寒霜,语气冷峻得吓人,“你喜欢我是你个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强迫你喜欢我吗?别把你私人的感情强行扣在我身上!”说完,他无情的赶她出去。 事隔三年,再回想起那一晚,林亚蓉胸口还是难掩酸涩。 但她并不恨赵返,因为当初应征时,他确实早已清楚告知他的禁忌。 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她立刻递上辞呈,第二天便离开了威康。 接着,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等渐渐平静下来后,她去职训中心报名学了烘焙,然后租下一间店面,开了间小小的面包坊。 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三年的时间早已冲淡了她对他的感情,这几年来忙着做面包、卖面包,她的生活过得平淡而充实。 她曾经想过,也许有朝一日会再遇见他,只是千料万想都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他,他竟上门莫名其妙的要认儿子。 想到等他验了dna之后,发现平平不是他儿子,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这么想着,林亚蓉不禁莞尔的笑出声。 安心面包坊外,有个人戴着一顶驼色鸭舌帽,坐在路旁一辆黑色房车里,悄悄注视着面包坊。 瞥见林亚蓉将坐在膝上的小孩放到椅子上,走出柜台,走向后面,那人连忙跳下车子,拿出自备的剪刀,迅速冲了进去。 来到平平的面前时,平平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出手指着他,粉嫩的脸蛋上露出可爱的笑容,软嫩的嗓音叫道:“漂漂叔叔。” 担心小孩子的叫声会把林亚蓉引出来,赵返赶紧伸出食指比了比嘴巴,示意他噤声,“你乖乖,安静一点,让我剪一撮头发就好。”他低声说着,拿着剪刀靠近平平。 看着他拿着一把剪刀越靠越近,平平突然害怕得大哭起来。 见他突然嚎啕大哭,赵返气急败坏的低咒,“该死的,你干么哭这么大声!我只是要剪你的头发,没有要打你,快点给我闭嘴!” 平平没理他,反而越哭越大声,一边哭还一边大喊着,“妈咪,漂漂叔叔是坏人……” 听见他的哭声,林亚蓉连忙快步走出来,“平平,你怎么了?”出来后,看见有个男人拿着剪刀对着平平,她抄起摆在角落的球棒,怒喝,“你想做什么?” 赵返瞪了一眼准备冲过来跟他拼命的林亚蓉。 “我只是要剪他一撮头发,没有要伤害他。” 刚才慌忙中没看清眼前男人的脸孔,一听见男人的声音,林亚蓉这才发现那顶鸭舌帽下的男人竟然是赵返,她放下手里的球棒,横他一眼。 “你又来干么?”她上前将还在哭泣的平平抱进怀里,一边拍他的背轻哄着。 赵返指着平平,“我来剪他一撮头发,你叫他安静一点,我剪完马上就走。” “你要他的头发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验dna。”他臭着一张脸。 她诘道:“我昨天不是给你一杯他的唾液了吗?” 赵返没好气的说:“不小心打翻了。” 昨天下车后,他准备将那杯装有平平唾液的纸杯带下车,就在准备进电梯时,有只不知死活的死蚊子一直在他旁边飞来飞去,为了驱赶它,纸杯不小心掉了,就在这时,有人经过,没长眼的踩扁了那只纸杯。 纸杯被整个踩扁,他嫌脏,不肯再把纸杯捡回来。 有鉴于她昨天死活都不肯给他一缯平平的头发,他只好今天悄悄跑来想偷剪。 听完他的话,林亚蓉先将平平抱到离他比较远的位子上,再回到他面前重新拿起球棒,冷冷的瞪着他,“你敢动平平一根头发,试试看!” 对她怒目相向的态度赵返非常不悦。“你一再阻止我验他的dna是不是心虚?因为他是我儿子。” “我说过很多遍了,他绝对不是你儿子!再说,如果他是你儿子,我为什么要不承认?” “因为你在记恨,所以才不想让我认儿子。”她一定还在为了当年他逼她辞职这件事怨恨他,所以才不愿意让他认儿子。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当年的事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她对他是有怨,但绝谈不上恨。 闻言,赵返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她对他的态度虽然不友善,但她的眼神里似乎真的没有恨意。 沉吟须臾,他抛出一个诱饵,“如果能够证明他是我儿子,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名分。” 听见他这种近乎施舍的话,林亚蓉怒不可遏,寒着一张脸,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你听清楚,我再说一遍,他绝对不是你儿子,这件事我可以发毒誓。如果你这么想要儿子的话,大可以去找别人生,不要在这里跟我纠缠不清。”她接着指向大门,“听清楚了就给我滚出去!” 第四章 当年鬼迷心窍跟他结了一次婚,得到那样的侮辱已经够她受了,同样的错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毫不留情的拒绝惹怒了赵返,他那张精致的俊容浮起怒色。 “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我走?”鲜少被人这么驱赶的他怒问。 “因为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迷恋你的林亚蓉,现在看见你,只觉得你这个人非常讨厌,不想再见到你。”她接着再说:“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至于你要不要相信是你的事,跟我无关,请你离开。”她放下球棒,回身抱起平平,走向前打开大门,下逐客令。 “你……孩子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撂下话,他狠瞪她一眼,面带怒容的走了出去。 陪着平平玩了一下午,哄他睡着后,林亚蓉看着空荡荡的店里,再望向对面不远的那间连锁面包坊——装潢时尚优雅的店里挤满了客人。 原本这附近只有她这家面包店,她的店规模不大,里面的面包全都是她一个人亲手烘烤出来的,她利用早上的时间做面包,十点半开店后,再自己顾店,晚上六点以后,她请了个工读生帮忙看店。 每个月缴了店租和工读生的薪水,还能有些利润。 但自从对面那家知名连锁面包坊开幕后,她这家安心面包坊就变得门可罗雀,只剩下一些交情不错的老顾客上门。 每天店里都剩下一大堆的面包,让她很头痛也很肉痛。 头痛的是剩下太多面包很难处理,肉痛的是那些面包全都是用白花花的钞票买来的面粉和原料做出来的。 剩下这么多的面包,意味着那些钱全都浪费了,再这样下去,这个月非亏本不可。 这几天她努力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来改善这种情形。 她曾经当过一年赵返的特助,跟在他旁边看着他怎么挽救改造那些濒临倒闭的企业,多少也学到一些。因此,她拟了几个方案,想借着降价促销的方法来挽回客源。 可是几天下来效果很有限,回流的客源还是不多。 看着架子上堆着满满她做的面包,她不禁想着,如果换成赵返,他会怎么扭转眼前的劣势? 想了半天,林亚蓉苦笑的叹气。她没有赵返那样的天分和才能,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改善眼前的困境。 自从上次离开之后,赵返已经两、三天没来找她,看样子他应该已经知道平平不是他的儿子了。 毕竟这种事要查并不难,左邻右舍随便打听一下,或是托人调阅户籍资料,就能知道平平不是她的孩子。 也不知道当初他怎么会一看见她抱着平平,就片面的认定平平是他儿子…… 发现自己的心思都在想着赵返的事,林亚蓉连忙收拾心神,拿起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下买一送一的促销广告,决定跟对面的面包店拼了。 拿出去贴在玻璃门上,她走回店里时,接到一通电话。 听完对方的话,她脸色顿时一变。 “好,我马上就过去。” 挂上电话,她匆忙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忘了平平,回头抱起还在熟睡的他,拉上店门,招了辆计程车即赶往医院。 “……他跑了!他利用我的名义向地下钱庄借了五百万,然后人就跑了,这两天我拼命找他都找不到,地下钱庄的人找上门讨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还,他们很凶的说,我再不还钱就要我好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躺在病床上,陈静娟掩面哭诉。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林亚蓉又心疼又气愤,“所以你就跑去撞车想自杀?!” 幸好对方紧急煞车,她只受了些轻伤,没有大碍,若是那个驾驶来不及煞车,她可能已经成为车下亡魂了。 “我那么爱他、对他那么好,他却这样对我,留下一大堆的债给我,我走投无路,实在活不下去了!”陈静娟流泪满面,抽噎的泣诉。 “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来找我商量?”她气坏了,那个混蛋竟然这么对静娟!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怎么有脸再找你……更何况五百万这么多钱,你也拿不出来呀,没必要让你跟我一起着急。” 是她没听亚蓉的劝,鼓不起勇气离开李训德,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这是自作自受,这次她的心真的彻底被他伤透了。 林亚蓉怒斥,“我是没那么多钱,但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做出这种蠢事,你既然有勇气寻死,难道就没有勇气活下去吗?” “亚蓉……”被她脸上的怒气吓到,一直流个不停的眼泪也瞬间止住。 板起脸孔,毫不留情的再斥责,“一遇到问题你就想以死来逃避,你就不能勇敢一点吗?你的命难道只值五百万吗?为了一个那么烂的男人你就这样死了,你觉得值得吗?在你眼里,我跟紫秀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所以你可以轻易地抛下我们去死?” 从来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陈静娟慌了,急忙想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亚蓉,你别生气,你跟紫秀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我只是没脸见你们,不想拖累你们,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坐在病房椅子上吃着水果的平平也被她的怒气吓到了,他抬起小手,拉了拉她的手,软嫩的嗓音哄着她,“妈咪,乖,不要生气。” “好,我不生气,平平乖乖吃水果哦。”林亚蓉轻声哄着他,接着抬头望向好友。“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以后都不会再做出这种傻事了?” 陈静娟用力的点头承诺。 林亚蓉神色这才稍转,放缓了语气,“你这两天好好在医院静养,那五百万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亚蓉,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麻烦你……”她握住她的手,满脸歉疚。 “我只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你彻底的觉悟。”虽然代价很大,但能让静娟离开那个人渣,也许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的心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陈静娟含着泪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就好。”再安慰好友几句,林亚蓉心情沉重的牵着平平走出医院。 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站在路边,看着满街的招牌灯都亮了起来,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上哪去筹那五百万。 失神了须臾,她回头转身想走到附近的公车站牌,猛然间撞上了一个人,踩到对方的脚。 “你没把眼睛带出来吗?”对方不悦的出声。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她抬起头,原本要道歉的话缩了回去,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那张精致的俊容。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出声。 说完,想到什么,林亚蓉沉下脸说:“我今天心情很差,你不要再拿平平的事来烦我。” 看见她摆了张臭脸给他看,赵返没好气的开口,“你给我搞清楚,不是我去烦你,是你不长眼撞到我,还踩到我的脚。” “漂漂叔叔,你不要骂我妈咪。”平平仰起小脸,噘着嘴瞪他。 “不准叫我漂漂叔叔,我是帅帅叔叔。”赵返纠正他,附送一枚白眼。 当初也不知道怎么会觉得这小鬼长得像他。 现在再看他,那对眼睛大而无神,鼻子塌塌的,嘴巴扁扁的,根本一点都不可爱,没半点像他。 林亚蓉没心情跟他多说什么,“好,撞到你是我不对,我道歉。”敷衍说完,她便牵着平平继续往前走。 赵返突然叫住她。 “发生什么事,你心情为什么不好?”那双桃花眼觑向她,从她的神情里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很低落,他忍不住问。 她冷淡的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得上忙。”他难得大发好心。 要查清楚平平是不是他儿子,除了验dna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前几天调查后,他已经得知平平确实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一个朋友的。 听见他的话,林亚蓉微微一怔,想起她认识的人里,赵返算是最有钱的一个。 五百万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可以轻易就拿出来,若是他愿意借的话…… 这念头闪过,没有迟疑太久,她立刻将发生在陈静娟身上的事简单的告诉他。 “我一个朋友的男朋友,冒用她的名义向地下钱庄借了五百万,结果她男朋友跑了,地下钱庄来找她要债,她还不出钱来,想不开去寻短,现在受了伤躺在医院里。” 听完陈静娟悲惨的遭遇,赵返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冷讽,“你那个朋友也太蠢了吧,她男朋友的财务状况一定早就有问题了,她居然都没有发现。” “你——” 见他这么批评好友,林亚蓉正想反驳什么,却又听见他接着再说:“地下钱庄都是吸人血的高利贷,她男朋友当初借的钱应该没那么多,利滚利的结果,才会变成五百万,而且今天他们说欠五百万,过了几天可能就滚到六百万了。” 听见五百万的债务可能变得更多,她眉心紧蹙,心知他说的没错,借这种高利贷,拖越久利息越重,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犹豫了下,暂时先将自尊摆到一旁。 “你……可不可以借我这笔钱?” 赵返气定神闲的颔首,“可以,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心急道:“利息的话,我们可以比照银行还给你,可是希望你能让我们分五年还完这笔钱。”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可以完全不收你们利息,不过我有个忙希望你帮。” “什么忙?” “我奶奶在催我结婚,只要你答应跟我假结婚应付我家人,我可以帮你朋友摆平地下钱庄的事。”赵返提出他的条件。 奶奶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在十一月底前结婚,若是届时他还没结婚,奶奶跟老妈就会安排结婚对象给他。 对于被逼婚他很不爽,但又不好违逆奶奶和老妈,所以当他误以为平平是她为他生下的儿子时,一度很高兴,打算认了儿子之后就带他回赵家,有了儿子,也许奶奶和老妈就不会急着催促他结婚。 没料到他空欢喜一场,平平是别人的种,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就在刚才听见她开口向他借钱时,他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了这个念头——可以找她假结婚来应付奶奶她们。 听见他的要求,林亚蓉的反应是满脸愤怒,“三年前你喝醉了,硬拉着我去结婚,结果第二天你就翻脸不认帐,现在你又想耍我吗?” “这次跟那次不一样,三年前那次我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记得,这次我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跟你谈这件事。”说到这里,他那双桃花眼瞄她一眼,“况且我也不是要你真的跟我结婚,只是要你跟我假结婚应付我家的长辈。”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的拒绝,“你这个要求我没办法答应,如果你不想结婚,应该跟他们好好沟通,不该用这种方法欺骗长辈。” 他没好气的开口,“她们要是说得通,我还用得着找你帮忙吗?” 他们赵家是一个五术家族,所谓的五术即山、医、命、卜、相,家族里的成员多半都擅长其中几项。 像他自己便擅长堪舆风水。 而他的三姑姑则擅长八字与紫微斗数。 第五章 今年初三姑姑帮他还有小姑姑和赵遥排了流年,然后危言耸听的告诉奶奶,说他们三个如果错过了今年不结婚,以后就不会再有姻缘,让奶奶和老妈紧张的逼着他们三人结婚。 原本他还不当一回事,但就在上个月,一向排斥男人的小姑姑竟然找到了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了,让老妈频频打电话来关切他,有没有适合的对象,令他烦不胜烦。 不过他之所以会向她提出这个要求,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亲口说过,她对他已没有任何感情。 正因如此,他才会考虑选择她成为假结婚的对象。 “我没有办法帮你欺骗你的家人。”上次跟他结婚,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同样的错误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对她的拒绝,赵返有些不快,眼神微微眯起,“你朋友应该急着想还钱吧,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吗?我不收你们利息,如果事成之后,那五百万你们甚至可以不用还我。”他利诱。 他的条件让她有些心动,但是三年前那次心碎的经验,令她心有余悸,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于是她暗自决定要向其他朋友借借看。 而且明天紫秀就回来了,跟她商量一下,她那边多少也可以筹到一些钱。 赵返目露愠怒。他都提出这么优渥的条件了,她竟然不知好歹的一再拒绝,他不信说服不了她。略一沉吟,他那张精致的俊容咧开一笑。 “我知道你那家面包店的生意不太好,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免费帮你改造面包店,让你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怎么样?” 他提出的条件太诱人,她实在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终于答应帮他。 为了要进行面包坊的改造,这一次是她主动带着赵返来到安心面包坊。 面包坊不大,他里里外外走上一圈没花上几分钟,试吃了几个面包,下了一个评论—— “你店里的面包没有特色,口味也不怎么样,难怪客人都被对面那家面包坊抢走了。” “那要怎么办?”她问。 “改善的办法很简单,换一个面包师傅,店里再重新装潢,如果你找不到好的面包师傅,我可以帮你介绍。” “我没钱请面包师傅。”她只是小本经营,若是再请个面包师傅,会吃掉大部分的盈收。 赵返有些意外,“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些面包都是你自己做的吧?” “没错。” “这样的手艺你也好意思出来开面包店!”他不客气的嘲讽。 她懒得跟他计较,正色的问:“除了刚才的办法,你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她不相信依他的能力,只能提出那样的办法。 这种小问题怎么可能难得了他,他自傲的道:“当然有,不过你要先关店一段时间。” “味道怎么样?”林亚蓉紧张的盯着赵返,看着他试吃摆在桌上的五种面包。 他吃了一小块蔓越莓哈斯,再尝了核桃杂粮面包和丹麦吐司,最后吃了一小口起酥奶油面包。 尝完后,他形状优美的薄唇吐出几句不满的话,“我特地请来一位五星级的面包师傅教你,结果你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做出来的面包只有这种程度,要怎么吸引客人上门?” 听见他的批评,林亚蓉很不服气的切了一小块丹麦吐司塞进自己嘴里。 “我觉得很好吃呀。”她觉得比她以前做的进步很多。 “只有这种程度是不够的,你觉得自己做的好吃,别人做的比你更好吃。” 为了证明他说的没错,赵返立刻到对面那家连锁面包坊买了几种面包回来,其中一种就是丹麦吐司。 他切了一小块递给她。“你自己吃吃看。” 她将那块面包送进嘴里,吃完后,低头看着自己做的那些面包,刚才的自信全都没了。 “我很努力在做了……” 这几天她不用照顾平平,所以每天都很认真的在揉面团做面包,可是她都已经很拼命的在做了,为什么还是比不上别人?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还需要天分。”赵返一针见血的说,“你没有做面包的天分。” 学习任何事天分都很重要,当然有些事也可以苦学而有所成,但有天赋,在学任何事上都可以事半功倍。 像他虽然会排命盘、会卜卦,但他却不太会解读命盘和卦象,他学法术也学不来。 可他在学习堪舆风水几乎一学就会,因为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学起来便格外得心应手。 至于林亚蓉,就他观察,她在处理行政事务上很有天分,她能化繁为简,将细琐的事务全都处理得有条不紊。 微一沉吟,赵返建议,“你要不要考虑回锅当我的特助?”她是他用过的特助里能力最好的一个,每次有新来的特助,他都忍不住会拿来跟她比,结果三年来,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闻言,她抬头,眼里有些不悦,“当初是你亲口逼我辞职的,现在竟要叫我回去?” “那是因为你当时犯了我的禁忌。” “现在你就不怕我再犯你的禁忌?”她不懂他的标准到底在哪里?三年前fire了她,现在居然要她回去? 他从容不迫的出声,“不怕,你上次不是亲口说了,你对我已经没感情了,所以我允许你再回来上班。” 林亚蓉一愣。她确实曾经这么说过,但,“我不会再回去当你的特助。”她没恨过他,但当初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她也很难忘记。 垂眸看着桌上那些亲手做出来的面包,回想起幼年时父亲还在世时的事,她幽幽开口,“我喜欢做面包,看着辛苦做出来的面包刚出炉时热腾腾的样子,我会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因为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面包,可家里经济不好,不能常常吃,每次经过面包店,我都会一脸渴望的看着里面那些好吃的面包吞口水。” 瞥见她脸上流露出一抹透着感伤的神情,赵返胸口莫名升起一抹异样的心疼,没有多想,他下意识的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她有些诧异的抬起脸瞬向他。 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赵返的手有一瞬间尴尬的僵住,但很快就收了回来,神色迅速恢复。 “我是看你刚才好像很难过,算了,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赵返成功改造过不少濒临倒闭的企业,要挽救她的面包店,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没有太大的难度。 考虑到她喜欢做面包,但又请不起专业面包师傅,赵返最后利用关系请出了一位大师级面包师傅,花了七天的时间亲自培训她。 林亚蓉不敢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她努力学习,然后埋头一次又一次的自己试着做,每天都从一大早做到深夜。 这晚,经过她的店门口,看见她的机车还停在门前,赵返下车,走进面包坊后面的厨房。 进去后,看见她专心的揉着面团,心无旁骛的做着面包。 他被她脸上那抹专注的神情吸引了眸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有一双黑亮明媚的大眼睛,鼻头圆润秀挺,菱形的唇瓣微微上翘着,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包覆住她一头长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不禁回想起当年第一次看见她的情景。那时,她来威康应征,在与他的对答中,她思路清晰流畅,用很简短明了的话一一回答了他的提问,因此他对她留下十分好的印象,录取了她。 她后来在工作上的表现也很令他满意。 直到三年前的那天,他在拉斯维加斯宿醉醒来,听见她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 他厌恶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借着喜欢的名义,就以为他理所当然的应该接受她的感情。 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关他什么事?他没有责任为她的喜欢负责,也没有理由因为她喜欢他,就必须要对她另眼相待。 是她自己要喜欢他的,跟他无关,不是他要求她喜欢他…… 联想起多年前发生的一什往事,赵返目露一丝阴鸷。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自己忘记那件事,今晚不知为何,该死的又突然再想起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挥了挥,想驱赶那曾经纠缠他多年的梦魇。 将做好的几个面团送进烤箱里,林亚蓉轻吐一口气,回头才发现他来了,眼睛一亮,秀丽的脸庞绽起笑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已经快十一点,她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 “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在偷懒。”他轻描淡写的说。这阵子他每天都会过来,试吃她做的面包,今天忙到很晚,原本不想过来,但是坐上车后,开着开着,不知不觉就又开到她的面包坊。 他心忖大概是因为这阵子已经习惯在下班后绕过来看看,并不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她。 “我才没有偷懒。对了,你试试我今天做的面包。”她兴匆匆切来五块她不久前做好的五种面包,递给他品尝。 他慢条斯理的吃下那五块面包,看见她那双黑亮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他突然觉得她这种表情好可爱,他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故意慢吞吞地开口。 “是比之前进步了一些。” 见她一喜,他立刻再泼了她一盆冷水。 “不过还不够好到让人想再吃第二口。” 她脸上的喜色顿时敛去。 他假意安慰她,“你不用沮丧,像你这样一天进步一点,等到半年后,做出来的面包应该就能达到标准了。” “你说什么,还要半年,怎么可能要那么久?”关店休息两个多星期,这段时间没有一块钱进帐,已经让她很肉痛了,半年?!那她岂不是要饿死了。 看见她睁大眼睛瞪着他,赵返唇边泄出一抹笑。 捕捉到他脸上的那抹笑,她跳脚,“你在骗我对不对?” “谁教你这么好骗。”他嗓音带着笑意,看见她鼻头沾到些面粉,他下意识伸手替她擦干净。 她的呼吸有一瞬间滞住,怔怔的注视着他,胸口不争气紧张的颤动着。 赵返没察觉到自己的举措透着一丝亲昵,擦完后,瞥见她不自在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你的鼻子刚刚沾到面粉。”他神色如常的解释,心里却为自己反常的举动皱了皱眉。 他最近是怎么回事,似乎很喜欢碰她? 林亚蓉怔愣的表情很快恢复过来,出声道谢,“哦,谢谢。”她有些懊恼,刚才怎么好像傻了一样。。 她早就对他没有感情了不是吗?为什么被他轻轻一碰,她竟然会心跳加速? 沉默的空气中隐隐荡漾着一丝暧昧的氛围。 她不知该说什么,安静的没有再开口。 赵返再吃了几口她刚才做的面包,指着其中三种说:“这种咖啡核桃吐司和红豆杂粮面包还有起司乳酪蛋糕,可以当成你店里的招牌面包,你以后的重心可以放在这几样面包上,两天后,我会帮你安排一场免费试吃的活动。” 终于得到他的认可,林亚蓉欢呼了一声,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看见她唇边绽起的笑靥,赵返脸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扬起一抹笑。 由于这阵子赵返找人帮她的店面重新改装,她平常进出时,店里总是一团乱,再加上她一心只想着要怎么做出好吃的面包,也没特别留意,直到今天和他一起从后面的厨房走出来,看见焕然一新的店面,她才忍不住吃惊的张大了嘴。 第六章 店面的装潢很简洁,以白紫两色当基调,布置出一种简约浪漫的风情。 惊讶过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令她心惊胆颤,“这……要花不少钱吧?” “不用,我是以你的预算请人做的。店里的装潢是我亲自设计,省下了给设计师的钱,还有这些材料也是我特地去找一个开建设公司的朋友要来的,所以材料费也省了,只要付工钱,十天的工钱总共八万八。” 听见他说出来的金额,她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漾开笑颜,“谢谢你。”她知道若是没有他帮忙,装潢费绝对不只这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句感谢的话,竟然让他觉得为她做的这些事都值得了。 他接着指着摆在店里的几个盆栽交代,“我摆在那几个地方的盆栽不要移动位置,如果盆栽有枯萎的情况,就要立刻更换一盆茂盛的,还有,柜台旁那个圆形的小鱼缸你要小心照顾好,里面的小鱼如果死掉,要立刻捞出来再补上新的。”这是他特地为她店里做的风水摆设,用来挡煞招财。 “好。”林亚蓉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知道他会看风水,以往在他替那些企业进行改造规划时,他都会另外设置一些特别的摆设。 有些就像她店里摆的盆栽和鱼缸,有的是在门口挂上凸透镜或是山海镇,有的会摆设水晶、玉器、八卦剑或是其他的物品。 曾有人猜测,那些经过他改造的公司之所以会起死回生,也许是因为被他改了风水。 不过她很清楚,原因绝对不只有这样,他在进行一家企业改造的时候,都能很准确的抓出每家企业的问题,然后针对这些问题,拟订一份改造计划书给业主。 几乎每个业主在收到他的改造计划书时,都对他提出的意见和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依照他的计划书一项一项的进行改善,这才是那些企业能够转型成功和脱胎换骨的真正关键。 赵返接着再指出一件最重要的事。“你的店经过重新装潢,在外观上已经不输给对面那家店,现在就要看你做出来的面包口味,能不能迎合客人的喜好。” 她很有自信的说:“你这么挑嘴的人都说ok,我想应该没问题了。”经过国宝级面包大师亲自指点,她再做不出好吃的面包,就该惭愧的去撞墙了。 “我只是说勉强及格。” 看见她神采奕奕,他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莫名的很想揉揉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颊。 按捺下奇怪的念头,他想起一件事提醒她,“对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下个月我会跟你回苗栗去见你家人。”犹豫了下,她说:“不过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用假结婚的方式欺骗长辈,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 “你不说他们不会发现,而且,只要撑到明年就可以。”届时就算奶奶及老妈她们发现,也不会再逼着他结婚了,因为已经过了那个时机。 “你为什么非要挑我跟你假结婚?”林亚蓉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回答过了。” 她回想了下,“你是说因为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 “没错。”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排斥别人对你的感情?”这个困惑在她心里盘踞很多年了。 在当他特助的那一年里,她就发现他身边并没有交往的对象,若是有女孩向他表达爱意,一律都会遭到他无情的拒绝。 他从不接近那些爱慕他的女孩,更不给她们机会,把她们当成了洪水猛兽般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她曾一度猜测他说不定是个gay,但暗中观察他一年,她发现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因为以他出色的外表,也有一些同性向他告白,但同样都被他拒绝。 “我的生活里不需要那种麻烦的感情。”听林亚蓉提起这件事,赵返脸色冷了下来。 他的神情令她不由得猜想他一定是遭遇过什么事,才会这么排斥感情,也说不定他曾受过感情的挫折,才会变得这么极端。 她想劝他什么,但话到唇边又咽回去。以他的个性,一定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再说她对他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事也不了解,不该妄加评断。 赵返神色冷峻的警告她,“你只要记住,不要再爱上我,我讨厌那种没用的感情。我跟你假结婚只是为了要应付我家人,等过了明年,这件事就作废。” “你放心,你那么自以为是又傲慢自恋,我才不会再爱上你这种人。”在他身上受过一次伤害,她没那么笨,不会傻傻的让他再伤害她第二次。 他没计较她对他的批评,颔首道:“那样最好。”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在附近,自己骑机车回去就好了。” 他不接受她的拒绝,“少罗唆,我说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动作快点。” 林亚蓉只好快步走过去,心里嘀咕着,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一旦决定一件事,就不让人有说不的余地。 赵返特地找来四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工读生举办试吃活动,四个可爱的工读生站到店门口,用甜美的笑容捧着刚出炉的新鲜面包请路过的行人试吃。 试吃的活动一共举办了三天,试吃加促销,成功的吸引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门庭若市的场面比起对面那家连锁面包坊,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亚蓉主打的那三样招牌面包,一推出很快就被抢购光了,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连带的也带动其他种面包的买气。 到了晚上,看到架上的面包大半都卖光,林亚蓉笑得阖不拢嘴,她的生意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一连几天生意都好到爆,她忙不过来,不得不请一个面包师傅帮忙做面包,而她则专心做那三样主打的招牌面包。 一边清点着收银机里的钞票,她一边接着电话,笑吟吟的告诉好友,“静娟,你放心,不要担心钱的事,借你的那五百万,赵返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应付了他的家人,就不用我们还了。” 听好友忧心忡忡的再说了几句话,她郑重的表示,“你放心啦,我不会再爱上他的,他最近是帮了我很多忙,我也很感谢他,但已经痛过一次,我不会傻得让自己再陷进去,我会把持住自己的心。” 再聊几句,林亚蓉挂上电话,抬起眼,喃喃自语的对着自己说—— “林亚蓉,你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你了,绝对不会再爱上那家伙。” 没错,事过境迁,她对他曾有的感情都在三年的时光里消磨殆尽,现在有的顶多只能算是……恩情。 等履行完答应他的事后,她跟他就两不相欠了。 八月,艳阳高照,车外的气温高达三十七度。 赵返开着车,载着林亚蓉准备带她回苗栗老家见奶奶和老妈,向她们证明自己已经有结婚的对象。 途中,他特地将家中长辈的个性告诉她—— “我奶奶很强势,她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中途插嘴,还有她很讨厌不懂礼貌的人,我妈妈就比较随和,不过她很精明,想骗她没那么容易,我三姑姑应该也会在,她是个笑面虎,脸上笑吟吟的,但实际上她心机最多。”回来前他特地询问过,大伯外出,其他的几个叔婶也不在,今天只有她们三人在老家。 “那你带我去骗她们,不是很快就会被拆穿?”听起来他家人都不太好应付,她很担心自己瞒不过她们。 “所以我现在要教你怎么应付她们。” “要怎么应付?”林亚蓉有些紧张,她很少说谎骗人,很怕穿帮。 “你就实话实说,你曾经当过我的特助,后来因为喜欢做面包,所以就离职去学做面包,然后开了家面包坊。” 她一脸狐疑,“这样说就可以吗?” “如果她们追问我们是怎么再遇上的,你就说我去你店里买面包,你这三年来一直忘不了我,再看见我,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感情,就不顾一切的向我告白。” “我才没有一直忘不了你,更没有向你告白!”她驳斥。 对她这么急着否认他的话,赵返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这只是要应付我奶奶她们的话,又不是真的,你在急什么?” 林亚蓉立刻冷静下来。刚才听他那么说,她下意识的就急着想反驳,完全忘了他只是在教她要怎么应付他家人。 明知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反应有些激烈了,反而显得不太寻常。她悄悄握紧搁在腿上的双手,再一次告诉自己,她对他已经完全没有感情,现在跟他在一起,纯粹只是要还他人情而已。 看她一眼,赵返接着再续道:“总之,到时候你不用说太多,其他的我会看情况应付,你只要几句重要的话有说到就好。” “哪几句是重要的话?”她连忙请示。 “你要让她们知道你有多爱我,我决定跟你结婚时,你有多惊喜。” 她丢给他一枚白眼,“这种话我怕我说不出口,就算勉强说出来,只怕听起来也很假。” “你只要把心态调到三年前不就好了?努力回想一下你那时候的心情。”虽然他正是看在她对他已没有非分之想,才找上她假结婚,但对她此刻这种急着想撇清什么的态度,莫名的感到很不快。 那段过去她根本不想再想起,他居然还要她回想当时的心情?她没好气的说:“事过境迁,我早就忘了那时候为什么会昏了头,喜欢上你这种自大自恋又蛮横傲慢、目中无人的家伙。” 不只一次听见她这么批评他了,赵返眼神危险的眯起,“看起来你对我好像有很多不满?” 她假笑的望住他,“也没有很多,只有一点点。”以前她哪敢对他这么不敬,现在能当着他的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真是舒坦。 “我不管你对我到底有多不满,这次的事你要是给我搞砸了,借给你的那五百万不只要立刻给我还清,还有我帮你改造面包店的费用,我也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他威胁。 也不知为什么,被他这么威吓,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还笑眯眯的开口。“你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我懂,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瞒过你家人。” 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他的部属,也或许是因为这阵子他帮了她很多忙,让她明白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近人情,所以她对他少了一分敬畏,多了分亲近吧!她心忖。 来到苗栗老家,下车前,赵返照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仪容。 见他揽镜一照就好几分钟,等在一旁的林亚蓉忍不住揶揄道:“要不要我把口红和腮红借给你?” 他斜挑起眉,眸光锐利的瞬向她,“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竟敢开他这种玩笑。不过比起以前那个总是对他必恭必敬的她,他对现在这个常常敢跟他大小声呛声的她更为欣赏。 林亚蓉秀丽的脸上漾开一笑,耸着肩答腔,“因为你已经不是我老板了,没有必要再对你战战兢兢。” “我虽然不是你的老板了,但现在我是你的债主,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他提醒她。 她嘟囔道:“我现在不就正要还吗?” 整理好头发,下车前,赵返回头对她丢下一句话,“记得把你的胆子带下车,不要被我奶奶她们吓到了。”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我带了熊心豹子胆来,绝对不会被吓到。” 第七章 她俏皮的话令赵返的俊容荡开一抹笑,领着她穿过院子,走进一栋白色两层楼的洋房。 走进玄关,来到客厅,里面的陈设很简朴,摆了一组看得出历史十分悠久的雕花红木桌椅,墙上挂了一幅山水画,靠墙的位置安设了一张供桌,上面供奉着赵家历代的祖先牌位,牌位前有个插香的青玉香炉。 客厅里,有三名女子正在泡茶。 赵返开口依序叫着,“奶奶、妈、三姑姑,我回来了。” 满头银发的赵家奶奶抬起头朝他点了点,目光轻轻的扫过林亚蓉,淡淡开口,“回来就好。” 看见儿子,简春兰圆润的脸庞带着亲切的笑容站起,走过来。 “小返,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吗?她叫什么名字?”她热络的问。 “她叫亚蓉。”赵返接着出声为林亚蓉做介绍,“这位是我妈妈,那位是我奶奶。”他再指向坐在一旁、蓄着一头及肩大波浪卷发,有着一张明丽脸庞,看起像二十几、实际上已经四十好几的赵茗说:“那边那位是我三姑姑。” 林亚蓉弯着腰一一向她们问候,“奶奶、伯母、三姑姑你们好。” “外面很热吧,喝杯茶消消暑。”赵茗微笑的斟了两杯茶,递给他们。 林亚蓉喝了几口称赞,“这茶好甘醇。” “这是我们自己种的乌龙茶,用有机栽培的方法种的,完全没使用农药哦。” 赵茗的表情显得十分得意。 “真的很好喝,我喝下去到现在还齿颊留香呢。”她连忙再赞美两句。 简春兰招呼他们入座,“来来,都过来坐吧,别站着说话。” 坐下后,赵家奶奶看向林亚蓉,“我听小返说,他准备跟你结婚?” “是。”她颔首,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身子坐得直挺挺的。 “你们认识多久了?”老人家轻描淡写的再问,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大概四年多了,我以前曾经当过他一年的特助。”林亚蓉觉得她的眼神仿佛两盏探照灯,在她注视下,自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看透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三姑姑赵茗接腔问。 “三年前辞职后,我去职训中心上烘焙班,学成之后自己开了家面包店。” “我听小返说,你们是前一阵子再遇到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决定结婚?”简春兰接续问。 “因为……那个……他来我的面包店买面包,所以我就……” 被她们三人轮流问着话,林亚蓉顿觉压力很大,在来的路上想好的说词,突然间因为太过紧张而忘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 赵返从容的替她把话说完,“她以前就暗恋我,离职这三年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前阵子再看到我,她再也藏不住心里澎湃汹涌的感情,就忍不住向我告白。” 原本在车里听到他这么说,不觉得有什么,此刻见他在他家长辈面前这么说,林亚蓉耳根整个都涨红了。 赵茗揶揄的出声,“所以你很感动,就决定接受她的感情?” “我会答应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们。”提及这件事,赵返有些悻悻然,“你们一直在催我结婚,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刚好她又那么喜欢我,所以我就决定选她。”他很清楚如果说太多假话,是绝对瞒不过家里这三个精明的女人,所以他说的泰半都是真话,除了她仍对他念念不忘这件事。 听见儿子的话,简春兰瞪了儿子一眼,“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也不顾顾人家亚蓉的面子。 她接着温言安抚未来的儿媳妇,替儿子刚才说的话缓颊,“小返说话一向口没遮拦,你不要在意,他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来,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这表示你在他心里是很不一样的。” “谢谢伯母,我了解他的个性,不会在意的。”林亚蓉感激的道谢,知道她是怕她难堪才这么安慰她。 她很清楚赵返为什么要带她回来,本不该对他适才说的那些话有感觉,可刚才听见时,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受伤。 赵家奶奶看向赵返,命令她,“你给我过来。” “奶奶叫我过来做什么?”他起身走到奶奶面前。 她伸手打了下他的嘴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巴坏,以后说话要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要再随便乱说。” “奶奶,要不是你们一直催我结婚,我也不会——” 赵返的话还没说完,赵家奶奶随即沉下脸教训孙子,“催你结婚是为了你好,错过了今年,你就会光棍一辈子,’日后就算想娶也没人肯嫁你。人家亚蓉肯答应跟你结婚,你要感激她,她可、麓黔是你的贵人,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没有好好善待她,奶奶饶彳i了你。” 看见老人家喝斥他,林亚蓉有些怔住,但更多的是感动。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奶奶竟然就这么维护她。 在奶奶训斥下,赵返连忙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奶奶,我绝对不会亏待她,可以了吧。”在赵家,奶奶是最有威严的人,赵家上下所有人都对她敬畏有加,包括他也不敢惹奶奶生气,因为惹她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老人家脸色这才稍转,转而瞬向林亚蓉,温声开口,“如果这小子对你不好,你不要怕,尽管打电话回来告诉我,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林亚蓉心头顿时一热,上前恭敬的说:“谢谢奶奶。” 赵家奶奶颔首,接着吩咐,“你们把八字给你们三姑姑,让她帮你们挑个吉日结婚。” 她原本以为只是假结婚而已,没想到会搞那么大,赵家请来了婚顾公司,所有的程序都依照正式的流程来办理,不仅有婚礼,还要宴客。 “那现在怎么办?万一正式宴客的话,这样一来,大家不就都知道你跟赵返结婚的事吗?”陈静娟一脸担心。 “就是呀,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你们是假结婚,所有人都会信以为真,这样对你很不利。”方紫秀也附和。趁着假日,她带着儿子来跟两个好友聚餐。 “我跟赵返提过取消宴客的事,结果他居然要我自己去跟他妈妈说。” “他怎么可以这样?太不负责任了!”陈静娟很替好友抱不平。是赵返找亚蓉帮忙的,他应该自己摆平这些事才对,怎么能推给亚蓉? 林亚蓉轻啜了口咖啡,沉吟了下,替赵返缓颊。 “也不能全怪他,我们去他家那天,他三姑姑当场就帮我们合了八字,接着就挑了个吉日,把婚礼订在十月三十日,然后他妈妈就兴高采烈的跟他奶奶讨论起要邀请哪些客人,在那种情况下,他很难开口说要取消宴客。” “可是一旦宴客,这样大家真的会以为你们结婚了。”方紫秀皱起眉。以后万一亚蓉遇到适合的对象,这段关系恐怕会影响到她。 “他说等明年再对外宣布我们分开了。”抱过平平,林亚蓉拿起桌上的葡萄剥给他吃。对于这件事她并不太在意,她比较介意的是,要跟他走红毯进礼堂。 明明是假的居然要弄成像真的,让她这几天的心情一直都有些躁动不安。 “对不起,亚蓉,要不是为了替我还债,你也不会答应跟他假结婚。”陈静娟愧疚的握着她的手。 林亚蓉拍拍她的手,老实说:“静娟,我答应他不只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你看,我的面包坊经过他的改造,现在每天生意都很好。” 因为生意太好,盈收增加很多,她又再请了一个工读生来帮忙看店,今天才有空能跟她们一起出来吃饭聊天。 方紫秀的脸色有些严肃,注视着她问:“亚蓉,你是不是又对他动了心?” “我不可能再喜欢他啦。”她挥着手,强调自己不可能再对他动情。 “我怕你会情不自禁又陷进去。”她提醒她。 指着自己的胸口,林亚蓉笑道:“你放心,我把这里锁起来了,现在就算他脱光了想用美男计引诱我,我都无动于衷啦。” “如果你对他真的完全不动心,何必把心锁起来?”方紫秀若有所思的问。 “我——”林亚蓉一滞,接着挤出一笑,“哈哈,你也知道他长得秀色可餐,人又是视觉的动物,难免有时候会被他的男色诱惑一下嘛,不过我现在对他真的只是纯欣赏啦,我在他那边受过一次伤,现在已经免疫了,不会再被他勾了魂。”说完,她捏了捏平平粉嫩的小脸蛋,笑眯昧的表示,“现在我最喜欢的异性就是我们可爱的小平平了。” 听见她的话,正在吃葡萄的平平抬起小脸,甜甜的出声,“平平也最喜欢妈咪了。” “那马麻呢?”方紫秀有些吃醋的问儿子。 “平平也最喜欢马麻了。”看见一旁的陈静娟,不等她问,他便伶俐的再说:“还有姨姨。” 三人全都笑了。 林亚蓉又爱又怜的亲了口他的小脸蛋,很羡慕他的天真无邪。 她刚才把话说得很轻松,却只有她自己才明了,她曾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赵返这个名字从心版上刮除。 但最近这两个字仿佛又重新烙上了心版。 “这一套怎么样?”在更衣间换穿了一套露肩的香槟色礼服出来,林亚蓉连镜子都懒得照,直接询问赵返。 因为这已经是她换穿的第十套礼服。 为了十月份的婚礼,婚顾公司安排他们今天来试穿礼服,她原本打算随便挑一套就好,但赵返却不容许她这么随便就决定,于是她只好一套套的换穿。 虽然有工作人员帮她,但这样穿穿脱脱真的很累人。 瞅她一眼,他优美的薄唇吐出几个字,“很难看,再换一套。” 她受不了了,“又不是你穿,是我要穿,你干么那么挑?” “如果你穿成这样站在我旁边,别人会质疑我的眼光。” 听见这样的理由,她很火大,“那又怎样,反正我们又不是真的……”话说到一半,被他凛锐的眼神一瞪,她急忙打住差点要脱口而出的话。 这家婚顾公司是赵家一个远房亲戚开设的,若是不小心被人听见,说不定会传回他家,那样一来,他们假结婚的事情恐怕就穿帮了。 她忍耐着再进更衣室换了另一套。 不久,她换上一套镶着蕾丝的礼服再走出来,她瞄了眼镜子,觉得这套应该可以了。 但赵返还是不满意,询问服务小姐。 “你们店里没有高级一点的礼服吗?怎么每一套她穿起来的感觉都很廉价?” “赵先生,刚才林小姐穿的这几套已经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礼服了。”说完,服务小姐建议,“如果您还是不满意,要不要考虑请设计师另外订做?” 赵返毫不迟疑的决定,“就请设计师另外订做吧。” “没必要这么麻烦啦。”她很不解,他们只是假结婚,敷衍一下就好了,他何必这么挑剔。 “这是态度问题,不管做什么事,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完美。”即使他们只是假结婚,可一样要举行婚礼和宴客,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明白他要求完美的个性,林亚蓉也没再反对。 看见他这么认真的对待这场婚礼,她心头有种莫名的感动,还有一丝惭愧,跟他相比,自己的心态确实很草率,只想草草应付了事。 第八章 可太投入,她又怕自己会不自觉的入戏太深,届时等这场婚礼结束,她很担心自己会无法抽身。 所以她才一直以一种抽离的态度来看待这场婚礼。 决定直接订做新的礼服,服务小姐请设计师来替林亚蓉量过尺寸后,婚顾公司一名女经理接着拿来一叠喜帖的样式要他们挑选。 “你喜欢哪一款?”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赵返询问她的意见。 “这一款不错。”她指着其中一张烫金的喜帖。 “金光闪闪的太俗气了。” “那这一张呢?”她再指着另外一张粉红色的喜帖。 “很丑,而且质感很差。” 她选的都被他无情的批评,她没好气的说:“我喜欢的你都看不上,你自己挑吧,不要再问我。” “你自己眼光差还乱发脾气。” “对,我眼光很差,你眼光最好了。”林亚蓉说着再补上一句,“所以才会挑到我。” “你这是在变相的称赞你自己吗?” “不是,我在称赞你眼光好。” “你觉得我的智商退化了吗?”他有蠢到这么好唬弄吗? 她很自信的微微一笑,“没有,是我的智商进化了。” “我倒觉得是你的脸皮进化了,越变越厚。”他不客气的嘲讽。 在一旁服务的女经理听见两人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赵返看向她问。 “你们两位看起来很恩爱。” “我们看起来恩爱?”两人异口同声的质疑。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赵返质问。 被他那双桃花眼一瞪,女经理的心卜通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呃,你们虽然在拌嘴,可是感觉很甜蜜。” “哼。”林亚蓉轻哼一声,严重怀疑女经理在瞎掰。 “哼。”赵返挑眉冷哼。他觉得这女经理八成智商有问题,才会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甜蜜那种东西。 两人不以为然的看向对方,眸光在半空中交会,有丝异样的火花在目光的撞击中爆开。 她胸口颤动了下,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赵返则借着低头浏览那些喜帖的样式来掩饰心头莫名涌起的骚动,须臾,他随手拿起一张金色的喜帖,“我们的喜帖就用这款的。” 那不是她最先挑的那一款吗?林亚蓉讶问:“你不是说这款很俗气?” “你不是觉得好看?” 她微微怔了下。因为她觉得好看,所以他才挑那款吗? “好的,两位的喜帖我们就依照这款喜帖的样式来制作。”隐约感觉到这对新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女经理不敢再多说闲话,收起那张喜帖,接着说:“赵先生、林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安排两位拍婚纱照,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有空?” 林亚蓉有些意外的望向赵返,“我们要拍婚纱照?”婚礼和宴客也就算了,婚纱照也要拍吗? “是的,赵夫人将两位的婚纱照也委托我们全权来安排,不知道两位哪一天方便?”她口中的赵夫人指的就是赵返的母亲。 他查阅了下手机里的行事历,说了个日期,“下星期五。” “那林小姐可以吗?”女经理礼貌的询问她。 “我要下午才可以。”早上的时间她要做面包。 于是拍婚纱的时间就安排在下星期五下午。 谈完这件事,赵返开车送林亚蓉回面包坊。 “还要拍婚纱,怎么弄得好像我们真的要结婚一样……”坐上车,她抱怨着。 他轻描淡写的说:“你就当在拍沙龙照就好。” 母亲只生了他一个孩子,父亲又早逝,他结婚的事,母亲一定会盛大安排,所以对此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苦笑,“你妈妈花了这么多钱和心思请来婚顾公司安排我们的婚礼,我真不敢想像以后你妈妈知道你跟我只是假结婚来应付她,不知道会有多失望和生气。”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我们是假结婚,到时候只要说我们个性不合分手就行了。”赵返接着警告她,“你只要记住,在这段时间里把你的嘴闭紧一点,不要再像今天一样,差点给我说溜嘴。” “我知道了啦,从今天开始,我会把这个秘密打上死结,绝对不会再不小心泄露一个字。”那天去他家,他奶奶和妈妈还有三姑姑都对她很好,这样帮着他瞒骗他家人,她觉得很过意不去。 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把这个秘密紧紧守住,不要让她们失望。 不久,回到面包坊,林亚蓉准备下车前,不经意瞥见从店里走出来一名五十几岁的妇人,她的目光顿时一震,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 察觉她脸上的表情有异,赵返出声问:“怎么了?” “那个女人……”她十指下意识的紧握,指甲微微陷入掌心,神色很激动。 赵返忍不住多看了那妇人几眼,回头问:“怎么?你不会是欠她钱,她跑来追债吧?” “才不是!”她深吸口气,双眉紧蹙,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她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惊讶。”他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恨意,有些好奇那妇人为何能引起她这么强烈的反应。 “她是……我妈妈!”她有十几年没见到她了,但第一眼见到她时,她几乎立刻就认出她了,此刻的她苍老了很多,身材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变得臃肿肥胖。 闻言,赵返有些意外,“你不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吗?”他还以为她父母都已经过世。 林亚蓉沉默着,没有开口回答他的话。 赵返也没催促她,他看得出来,她心里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静默了半晌,她才低声启口。 “她在我八岁那年不顾我苦苦哀求,执意要和另一个男人走,离开我跟我爸。 她告诉我,她受不了再跟着我爸过苦日子,她遇到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她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哑着嗓顿了下,接着再说:“如果只是这样,我还不至于无法原谅她,可是那年我爸得了肝癌,正在接受治疗,她就这样把我爸爸丢给我一个人照顾。” “听起来确实很过分。”怪不得她脸上的表情会这么复杂。 “一年后,我爸过世了。”提起往事,林亚蓉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替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她不希望我破坏她的家庭,所以不肯接我过去,后来,我就被送到了育幼院。”她不是孤儿,她还有个母亲,可是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要她这个女儿。 怪不得看见那女人,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明白原因,赵返心头生起一抹怜惜,有股冲动想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他没空去想此刻这种反常的心思意味着什么,看向那妇人的眼神透着抹厌恶,因为她的出现让林亚蓉变得那么难过。 打量那妇人几眼,他说:“她站在门口是不是在等你?” “我不知道,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联络,她突然来找我想干么?”自从被送进育幼院后,母亲不曾去探望过她一次,事隔这么多年,她不懂她为何会突然来找她。 “我猜也许跟钱有关。”赵返臆测。 “那个男人很有钱,她怎么可能来找我要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你看她现在神情局促,身上的衣着很廉价,看起来似乎过得不太好,说不定经过这么多年,那男人早就甩了她,另结新欢,也或许他没钱了,又或者他已经死了,她没人可以依靠。” 林亚蓉不确定是不是真如赵返所说,母亲是来找她要钱的,犹豫了一会儿,她下车,决定亲自去问个清楚。 看见有个女子从一辆昂贵的进口轿车上下车,朝她走过来,那名妇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直至来到她面前。 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她在等的女儿,妇人迟疑的开口,“你是……” “我是亚蓉。”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是亚蓉,太好了,我等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蔡玉琴脸色一亮,“我是妈妈呀,你还认得我吗?”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林亚蓉神色很冷淡。 抿了抿唇,蔡玉琴一脸热络的开口,“我听人家说,你在这里开了家面包店,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她漠然出声。 “看得出来,我刚才过来,看见你店里的生意很好,你应该赚了很多钱吧?” 瞥了眼面包店,心中暗自盘算着,等一下要怎么跟她开口。 “我没有赚很多钱,面包店的生意是最近才好转一些。”林亚蓉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赵返似乎没猜错,她是为了钱才来找她的。 “至少你有自己的店,收入应该不少。”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索性直接问。 臃肿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蔡玉琴抿了抿唇开口,“我在外面欠了一笔债,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十万应急?” 眉心皱起,林亚蓉强忍住心里的怒气,“你怎么不找那个男人要?” 提起这件事,她突然满脸憎恨的咒道:“那死鬼背着我在外面偷养了个女人,结果他去年一死,他的财产都被那女人抢走了!”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她记得她当初替那男人生了一个儿子,她就是为了那个儿子,所以不要她。 “他几年前在外面跟人家打架,一刀被人砍死了!”蔡玉琴拉住她的手,低声下气的说:“我现在只剩下你这个女儿了。” 原来她是没有了依靠,才想起她这个被她遗弃的女儿! 明白原因后,压抑住快爆开的怒火,林亚蓉冷着脸提醒她,“你还记得当年你决定跟那男人离开,我求你不要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要我就当你已经死了,所以我早就没有妈妈了!”说完,她甩开她的手。 胸口一阵窒闷,分不清对她是痛心多一些,还是憎恨多一点。 “我当时只是胡说的,怎能当真。”听她提起往事,又摆着张冷脸给她看,蔡玉琴也恼羞成怒,“我再怎么说都是生你养你的妈妈,你有扶养我的义务!” 林亚蓉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当年爸爸过世,我无依无靠时,你这个妈妈有扶养过当年才九岁的我吗?”她愤怒的质问。 蔡玉琴被她问得一滞,“你……我那时也是不得已,而且你后来不是平平安安长大了吗?” 无法相信她对当年抛弃她的事,竟然半点都不觉得愧疚。“你没有扶养过我,凭什么要我扶养你?” 知不知道当年她一个才八岁大的孩子,要独自照顾生病的爸爸有多辛苦,还有爸爸过世后,她有多惊慌无助,可她竟然狠心不要她这个女儿!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光是把你生下来这点,你就要感激我了,没有我哪有你今日。”蔡玉琴嗓音尖亢的怒驳她的话,接着语带威胁的再撂下狠话,“你如果不给我钱,我就去法院告你弃养,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不孝,我看你以后要怎么做人!” “你——”林亚蓉被她的话气到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是她的母亲吗?她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突然有双手握住了她轻颤着的双肩,耳旁传来赵返的嗓音—— “你尽管去法院告吧。”他再告诉对方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法律早就做了修改,对于那些弃养子女,还有家暴、性侵的父母,子女有权拒绝扶养他们。” 第九章 他慢条斯理的再说:“一旦闹到法院,你过去所做的事就会一件件被查出来,到时候丢脸的恐怕会是你自己,人家看不起的将会是你这个不尽责的母亲,不会是亚蓉。” 听见他的话,蔡玉琴面色很难看,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是谁?这是我们母女的事,你这个外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握起林亚蓉的手,赵返那张精致俊颜咧嘴一笑,“我跟亚蓉即将在十月结婚,我们就快是夫妻了,你说我是不是外人?” 蔡玉琴求证的望向女儿,“亚蓉,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要跟他结婚了?” 没料到他会过来帮她,林亚蓉抬眸望他一眼,轻轻颔首,“嗯。” 打量赵返一身名牌,再瞅了眼他开的那辆名贵进口车,蔡玉琴眼里流露出一抹贪婪,瞬间敛去怒色,臃肿的脸上重新堆满热络的笑容。 “你是做什么的?”他看起来似乎是个有钱人。 “我做什么跟你无关。”赵返眼神里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给我搞清楚,如果你娶了我女儿,我就是你的丈母娘,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他毫不客气的反驳,“你有什么值得让人尊重的地方?你想要别人尊重你,至少要自重一点。” “你、你——”蔡玉琴被他的话气得脸色铁青,瞪向女儿,“不准你嫁给这种男人,你如果真的嫁给他,以后有你的苦头吃,他对我这个丈母娘都这种态度了,怎么可能会对你好!” “要不要嫁给他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冷淡的说完,林亚蓉从皮包里拿出五张千元钞票递给她,“我身上只有这些钱,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用五千块就想打发我,你当我是要饭的乞丐吗?”蔡玉琴瞪着那五千块嗔怒。 “你不要就算了。” 林亚蓉作势要收回五千块,却被她一把抢走。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虽然你对我这么无情无义,但我不会跟你计较,以后我还会再来找你。”满眼怨恨的丢下话,她拿了钱走人。 她一走,林亚蓉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面无表情的走进店里。 直接走向后方的厨房,蹲在墙角,把脸埋在双膝里,再也压抑不住的泪水汹涌的夺眶而出。 当年母亲丢下她和爸爸离开时,她曾经恨过她,但这么多年过去,恨意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灭了,可她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当年她既然弃养了她,现在就不该再回头要求她扶养她。 她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的提出这种要求! 只因为自己无依无靠就回来找她,她就没有想过当年才九岁的她也无依无靠,她却狠心弃她于不顾,不管她的死活!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不放心跟着她进来的赵返,看见她一个人缩在墙角躲起来哭,胸口无端的涌起一阵强烈的怜惜,他轻声走过去,抬起手轻揉着她的头发,想安慰她。 “你走开,不要管我。”她呜咽的出声。 看她明明伤了心,却倔强的不想被别人看见,赵返心口隐隐发疼,拉起她,将她搂进怀里。 “我的肩膀暂时借给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看起来很可怜。” “我才不可怜,我只是生气!”她抽噎的说。 “生那种人的气不值得。”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她把脸埋在他肩头,泪水流个不停。“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当年她不要我,现在没钱了才想到回来找我,还要我养她!” 想起当年父亲过世后,她孤零零一个人被送进育幼院的情景,她又委屈又心酸。 感觉肩上的衣服都被她的泪浸湿了,赵返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你不用给她钱,就算她去告也没用,你不用怕她。” “我不是怕她,我只是没想到我的亲生母亲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很痛心也很失望。 “你是在担心以后你也有可能变得跟她一样吗?你放心吧,我相信你是歹竹出好笋,不会像她一样的。” 谁会去担心这种事,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重点?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她抬起泪眼,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瞥了眼她脸上的泪痕和鼻涕,赵返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眯。 “你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 瞄了眼他肩头的那片水渍,她心虚的否认,“我没有。”刚才哭得太伤心,眼泪和鼻水一起流出来了。隐隐发觉鼻子下方又有鼻水要漫流出来,她赶紧抽来一张面纸擤鼻涕。 擤完,抬头看见他那双桃花眼危险的睨着她。 “你要赔我一件衬衫!”他语气有丝阴森。 林亚蓉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刚才是你自己要搂着我让我哭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求的,何况你的衣服又没有破,洗洗就干净了嘛。” “上面沾了你的鼻涕!”他指控。 “我可以帮你洗干净……喂,你、你干么脱衣服?”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脱下衬衫,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你不是要帮我洗?” 她一脸错愕,“你确定要现在洗吗?难道你等一下要穿湿衣服?”她是知道他有些洁癖,但是要她马上帮他洗,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怎么可能穿湿衣服,我车上有件备用的polo衫,你去拿来给我。”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她命令。泪水也就算了,他没办法忍受自己穿着一件沾着鼻涕的衣服。 林亚蓉翻翻白眼,接过钥匙,去他车上拿来那件polo衫。 拿着衣服走回来的时候,刚才难过低落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 走进厨房,看见赵返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里面,那精实修长的身材一览无遗,配上那张精致的俊颜非常赏心悦目。 想起他刚才陪着她一起面对她母亲,还有让她靠着肩膀哭,她心里顿时被一股暖意填满。 她心上的那把锁在无声中打开了。 男人脸上有着一道刀疤,嘴角边有颗长毛的黑痣,穿着一件花衬衫,脚上踩着一双蓝白拖,嘴里嚼着槟榔,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随意挥动着,方正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撂着话,“林北刚才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给林北滚远一点,如果再让林北知道你去找亚蓉,看见一次,林北就砍一次,你要是不信邪,就试试看,看你有几条命可以给林北砍。”他刻意拿着西瓜刀在她面前比画两下。 看着那把锐利的西瓜刀,蔡玉琴吓得脸色都白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跟我女儿的事?” “你问林北凭什么?”他一脚踩在一旁的机车踏板上,腿还抖了两下,“就凭亚蓉是林北罩的人,谁让她不爽,林北就砍谁。” 虽然很害怕,她还是说:“我是她妈妈,凭什么我不能去看她?” “丢下她这么多年不管,你现在回来找她还不是想要钱?林北查过了,你在外面欠了一笔三十五万的赌债。”他从花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在她面前挥了挥,“这里有五百万,只要你省着点花,应该足够你以后的生活了。” 看见那张支票,蔡玉琴双眼发亮,伸手想接过。 “想要?”男人把支票拿高,斜睨着她问。 她用力点头。 “这些钱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在这张切结书上签名,承诺拿了这笔钱后,不会再出面在亚蓉面前。” “这……”考虑了下,那张五百万的支票诱惑力太大了,蔡玉琴算了算,就算去找女儿要钱,恐怕也拿不到这么多,盘算过后她点头答应。 “你拿了林北的钱,就不准再出现在亚蓉面前,要是让林北知道你违背承诺,再去找她,林北就剁了你的手和脚,再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和耳朵,把你丢到海里!”男人脸色狰狞的恐吓。 畏惧的吞了口水,蔡玉琴接过那张切结书,签下了名字,然后贪婪的抢过他手里的支票。 “你拿了钱就给林北记住,不准再出现在亚蓉面前!” “我知道,我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抓着支票,蔡玉琴飞快的离开。 送走她,男人转过身朝停在附近的一辆休旅车走去。 打开车门进去后,男人扯下脸上那颗长着黑毛的痣和假刀疤,刚才还凶狠的脸上,扬起了邀功的笑容。 “boss,我刚才表现得不错吧,那女人被我吓得屁滚尿流,签好切结书拿了钱就走了,她亲口答应不会再出现在亚蓉面前。” 赵返嫌恶的驱赶他,“你嘴巴臭死了,离我远一点。” 张志恭找了个杯子吐掉嘴里的槟榔,委屈的想着,他还不是为了要逼真的扮演好流氓混混,才不得不吃槟榔,boss居然嫌他口臭。 想他堂堂威康企管顾问的业务经理,居然被抓来扮演黑道恐吓妇人,这要是传出去,不笑死人了。 “切结书拿来。”赵返没理他脸上那抹哀怨的表情,朝他伸出手。 “噢。”张志恭赶紧递上。“boss,你为什么要替亚蓉出面摆平她老妈呀?” 他也是刚刚被抓过来,才知道要他对付的人竟然是她母亲。 赵返看了眼蔡玉琴签下的切结书,轻描淡写的开口,“因为我十月份要跟她结婚了。” 张志恭被这天大的消息给震到了,“蛤,你要跟亚蓉结婚?你们什么时候有奸情的,我怎么都没听说?”在看见老板投来的眼神后,他才发现自己说了多不敬的话,连忙打哈哈。“我是说boss你的保密功夫怎么做得这么好,之前都没听说你跟亚蓉在交往。”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而且公司里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那我真是荣幸。”他就知道,公司里boss最器重的人就是他,所以今天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办。 赵返接着赞许的开口,“你今天做得不错,这个月我会加发你两个月奖金。” “谢谢boss。”张志恭赶紧谢主隆恩。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响起,连忙接听,“喂。”倾听片刻,他皱起眉头,“我知道了,我会跟boss说,嗯,事情办完了,我们应该待会就会回公司。”说完,收起手机,他觑向老板报告,“苏家的人又去公司闹了。” 听见“苏家”这两个字,赵返神色顿时一冷,“我不是交代过,他们再来就叫警卫赶走吗?” “可是他们这次居然在我们公司前面撒冥纸,实在太过分了!” 苏家在半个月前曾经找上门,希望boss能想办法帮他们提升公司的业绩,但被他拒绝了。 从那以后,苏家隔几天就来闹一次,而且苏家似乎跟boss有什么渊源,每次一来就骂他是杀人凶手,害死他们的女儿。 不过公司的人没人敢直接询问自家老板究竟跟苏家有什么过节,因为boss每次看见他们,脸色都很阴沉。 赵返目露寒光,“他们若是再来乱,就报警处理。”他对苏家的忍耐已用罄,若苏家敢再来挑战他的耐性,他不会再客气。 今日下雨无法外拍,因此两人的婚纱照暂时先拍棚内的部分。 赵返穿着一袭白色燕尾服,身材显得更加颀长健美,整个人看起来优雅贵气,仿佛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摄影师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忍不住发出惊叹,两名女助理的目光更是频频瞄着他。 第十章 刚换好一件鹅黄色礼服的林亚蓉也屏息的注视着他,她努力压抑着胸口涌起的那抹悸动,叮嘱自己近来已经有些蠢动的心,不要被他的美色诱惑了,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重蹈覆辙,再次沦陷。 看见她站得远远的,赵返出声叫她,“你还站在那里干么,要拍照了,还不快过来?” “喔。”她提着裙摆小心走过去。 站在他身边,她的心跳快了好几拍,就像个小女生一样,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 摄影师指导两人的姿势,“请两位靠近一点,新郎的手搭着新娘的肩,新娘把手放在新郎的腰上,抬起下巴,看着新郎。” 她照着做,秀丽的脸庞因紧张而有些僵硬。 赵返搭着她的肩,察觉到她僵硬的四肢和表情,低声在她耳边提醒,“放轻松一点,脸部的表情不要紧绷得像个僵尸。” 她没空反驳他的批评,大大深吸一口气,试着想放松。 他忽然搂着她跳起舞来。 林亚蓉愕道:“你在干什么?” “帮你做热身,跳一下舞你就能放松了。”赵返接着为自己反常的行为补充说明,“你表情那么紧绷,会影响到拍照的状况,耽误到我宝贵的时间。” 她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便听见摄影师称赞,“很好,你们就这样跳,我拍几个镜头。” 她愣愣地跟着他的脚步移动,两人的距离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她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卜通卜通的鼓动着。 赵返搂着她的腰的手收紧了些,有些不满的提醒她,“专心一点,你已经踩到我的鞋子三次了。”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接着说:“我不太会跳舞。”以前在学校时学过简单的舞步,可是毕业后就没再跳过了。 “你只要记住我进你退、我退你进这个原则就行了。”他的脚步移动得很慢,好让她跟得上。 渐渐的,林亚蓉有些适应了,不再注意脚步,抬起眼,迎上他投来的眼神,她有些羞怯却又舍不得移开眸光。 不知什么时候棚内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在乐声的伴奏下,她的心也响起一片音符,演奏着动情的旋律。 她注视着他的眸光,柔和得仿佛月光,他凝觑着她的神情也温柔似水。 他们没有交谈,但彼此交会的眼神却仿佛在无声的传递着什么。 她的心神沉浸在这一刻浪漫的氛围中,忘了拍照的事,忘了此刻置身在摄影棚内,她的眼里只有他。 原本单纯的只是想帮她放松紧张的心情,但跳着跳着,赵返忽然忘了初衷,想搂着她一直这么跳下去,不想停下来。 她仿佛一块磁铁,牢牢的吸引住他的目光,她那张樱红的唇瓣,甜美得令他忍不住想品尝一口,他忘情的俯下身轻吻了她。 喀擦,在这一瞬间闪光灯亮起,捕捉到了这个精彩的镜头。 亮光闪过,惊醒了赵返的思绪,也惊回了林亚蓉的心神。 两人霎时分开。 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尴尬。 蓄着一脸落腮胡的摄影师没发觉两人不自在的表情,笑道:“很好,刚才拍下好几张不错的照片,先休息一下,待会继续拍。” 看她一眼,赵返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为刚才那吻多作解释。 该死的,他刚才怎么会突然鬼迷心窍吻了她! “这几枚对戒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设计新颖,造型优美,很适合两位。”喜瑞珠宝公司的经理亲自拿出几枚对戒,放在两人面前供他们参考。 昨天才刚拍完婚纱照,婚顾公司的人今天接着便安排他们来挑选婚戒。 林亚蓉将其中一枚镶钻的星形戒指拿起来看。 见她拿起那枚戒指,赵返说:“你戴戴看。” 她轻轻握了下手指,有些犹豫。她看得出这枚婚戒价值起码百万以上,她跟他只是假结婚,似乎没必要挑选这么好的戒指。 见她犹豫着没立刻试戴,赵返索性抓着她的手指替她戴上。 她怔了下,看着他替她戴上戒指,莫名的有种他在向她求婚的错觉。 “我、我自己来!”她耳根蓦地发红。 “谁教你慢吞吞的。”他没放开手,垂眸看着她戴在手上的戒指,然后下了个评论,“勉强还可以,不过好像有点大。” “嗯,我也这样觉得,挑小一点的就好。”取下戒指后,她假装在看其他的戒指,悄悄偷吸口气,抚平过于急促的心跳。 赵返拿了几枚戒指在她手上比了比,都不太满意。 店经理再取出几枚戒指介绍,“这两对婚戒都是国外知名设计师设计的,款式都很优雅、简洁。另外这两对的样式比较繁复华丽。” 她拿起一枚弯月形的戒指,上头沿着弯月形的边缘镶了七颗小碎镶,看起来简单大方。 赵返也拿起另一枚同款的男戒戴上,他点点头。“这枚还不错,你也戴戴看适不适合。” 她依言小心地戴上戒指。 他把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凑过来与她摆在一起,当下决定。 “好,就这对吧。” 两人取下戒指交给店经理包装起来。 店经理将两枚戒指分别装进两只精致的盒子里送到他们面前。 赵返拿出信用卡签完帐,准备要跟林亚蓉离开时,忽然有个身形矮小、体型微胖的女子跑进店里,一开口便指着他疾言厉色的咒骂—— “赵返,我妹妹为了你而死,你竟然带着别的女人来这里买戒指,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咬了?” 林亚蓉有些错愕的看着对赵返破口大骂的女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于对方的怒咒,他的表情十分冷静,眉毛连抬都没有抬一下,语气冷淡的讥讽,“我的良心还好好的待在我胸口,倒是你这只疯狗,怎么到处追着人乱吠?” “我如果是疯狗,也全都是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给逼出来的,我真替我妹妹的死不值,她实在太傻了,竟然为了你这种人而死,你还我妹妹的命来!”苏惠敏恶狠狠的咒骂完,随即将手里的包包朝他丢过去。 赵返拉着呆住的林亚蓉俐落的往旁边一闪,让她丢来的包包扑了个空,掉在地上。 他嫌恶的瞥她一眼,冷冷的开口,“我从来没有要你妹妹为我而死,是她自己的愚蠢害死自己,跟我无关。” 听见他冷漠的话,苏惠敏狂怒,“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你还是不是人啊!当年要不是我妹妹救了你,死的就是你了,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我真怀疑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见她竟颠倒黑白,赵返那双桃花眼透着一抹寒意,“我根本不需要她救,当年是她硬扯住我,才会出事。” “你不感激我妹妹舍身救你也就算了,还这么说她,你这么没良心,你会有报应的!”她诅咒。 “我会不会有报应还轮不到你来评断,现在有麻烦的是你,顾好你自己吧。” 丢下这句话,他拉着林亚蓉走出去,不再搭理她。 坐上车后,瞥见赵返神色阴沉,林亚蓉迟疑了一会儿,关心的出声问:“你还好吗?” “嗯。”他冷哼了声,启动车子驶向马路。 “刚才那个女的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冷冷打断。 “不要烦我,我不想说话。” “噢。”她安静的闭上嘴巴。 不时悄悄的偷觑着他,她很少看见他脸色这么阴霾。 她不知道他跟方才那女人有什么纠葛,但约略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似乎是那女人的妹妹死了,而且跟他有关。 说实在的,从他刚才对那女人说的那些话里,她也觉得他好像太无情了些。 怎么说人都死了,不管是不是因为他而死,都不该那么批评一个死者,也难怪那女人会那么气愤。 半晌后,赵返突然愤怒的说:“以喜欢为名义就可以随便对别人纠缠不休吗? 别人就必须要为那种愚蠢的后果负起一切的责任吗?”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在说刚才那女人的事,连忙认真倾听。 他朝她瞪去一眼。“你变哑巴了吗?回答我呀。” 林亚蓉一怔。他要她回答什么?他刚才说的话吗? “我、呃、我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想亲近对方也是难免的,可是若纠缠不休,那就不太好。”他后面说的那句,她就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因为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赵返那双桃花眼因为想起什么事而布满阴霾。“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谁都没有权利去强迫别人回应和承担那样的感情。” “你说的没有错……”她喃喃道。 她想起类似的话,他三年前曾对她说过。 那时听见他逼她辞职的当下,她脱口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 当时听见她的话,他脸色整个都变了,阴森得吓人。 她至今仍记得他那时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你喜欢我是你个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强迫你喜欢我吗?别把你私人的感情强行扣在我身上! 此刻再听见他说出相仿的话,勾起了当时心痛的回忆,她眼神有些黯然。 下一瞬,一个隐约的念头猛然闪过—— 莫非当时那些话并不是针对她?而是跟刚才那女人的妹妹有关? “刚刚那女人的妹妹曾经对你纠缠不休吗?”她忍不住脱口问。 赵返却一语不发,神情冷峻的开着车。 “亚蓉姐,有位太太来找你哦。”工读生文文扬声朝后方的厨房喊了句。 将面团送进烤箱里,设定好时间后,林亚蓉问:“文文,是谁找我?” 文文朝对方询问了声后回答,“她说她姓简。” “简?”林亚蓉没想起对方是谁,擦了擦手,走出来,看见站在店里的人竟然是赵返的母亲时,她很意外,“伯母,您怎么来了?” “我来附近办事,就想顺道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方便说话吗?”简春兰那张圆润的脸庞漾起爽朗亲切的笑容。 “方便。不好意思伯母,请等我一下,我进去交代下事情马上就出来。” 她走回厨房,交代面包师傅一些事情后,便快步再出现,同时特地装了几个自己亲手做的面包递给她。 “伯母,这是我今天早上做好的面包,请伯母尝尝。” “谢谢。”简春兰微笑的道谢接过。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走去。 各自点了杯饮料、找了个位子坐下后,简春兰看着身旁的那袋面包笑道:“你的面包好香哦,可惜这里不能吃外食,不然我真想马上尝尝看。” 林亚蓉笑了笑,老实回答,“其实我很笨,没有什么做面包的天分,偏偏又喜欢做面包,赵返为了帮我,特地找来一位很厉害的面包师傅教我做面包,我才有点开窍,做出来的面包进步很多。” 简春兰温柔的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很诚恳的说:“亚蓉,我知道小返的毛病很多,脾气也不太好,又很挑剔,请你多包容他一点。” 她连忙回应,“伯母,您千万别这么说,他很聪明又能干,帮了我很多的忙,我很感激他。” “我知道他很能干,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难得他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说到这里,简春兰语气微顿了下,才接着说:“你们就快结婚了,有一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第十一章 “是什么事?”林亚蓉忍不住有些担心。该不会伯母已经知道她跟赵返是假结婚骗她的吧? “事情发生在小返高二那年。”简春兰缓缓提起一段多年前的往事,“他读的学校有个学妹很喜欢他,于是每天都缠着他,这让小返很厌烦,有天放学后,为了躲开她的纠缠,他特地绕路走,但那名学妹还是追上了他,就在一处工地前,拉住他。” 听到这里,她隐约感觉出后来一定发生了事情,但见伯母停下来喝了口咖啡,她不敢催促她,静静等她喝完,听她继续往下说—— “那女孩扯住了小返的手臂不放,要小返陪她去逛街,小返不肯,甩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候,旁边正在施工的工地掉落了一块很大的水泥块,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那女孩的头部。” “啊!那后来呢,她受伤了吗?”林亚蓉低呼一声的追问。 简春兰面色有些沉重的开口,“她头部受创太重,送进医院不久便过世了。” “她死了?!”她猛然间联想起那天去挑选婚戒时,遇见有个女人朝赵返破口大骂的事。 莫非这名女孩就是那女人的妹妹?! “虽然责任不在小返,是那处工地施工中,却没有做好安全防护,才会造成不幸,但是我们仍出面料理了那女孩的后事,也支付了一大笔慰问金给女孩的家属,可那女孩的姐姐跟小返同班,她不停的拿这件事责怪小返,闹得小返后来不得不转学。” 说到这里,简春兰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流露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 “小返嘴上虽然没说,可我知道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从此以后,只要是有女孩子喜欢他,他都会严厉拒绝,并且避得远远的,不让她们有亲近他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听了她的话,林亚蓉这才明白,为何赵返会那么排斥那些喜欢他的女孩,还在公司订下了那样的规矩——不准任何人对他有非分之想。 “亚蓉,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告诉你这件事吧?”简春兰望着她温声问。 “是有些意外。”她颔首承认。 “我是个女人,但同时也是个母亲,所以为了自己的儿子,我会有点自私。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多体谅小返并且开解他,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也希望你能多包容他一些。”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思。 林亚蓉正色的表示,“听了伯母这些话,以前有些我想不通的事,如今都有了答案,我不敢说我能开解得了他,不过我会尽量努力。” 她的话让简春兰欣慰的点点头。第一眼看见亚蓉,她就很喜欢她这女孩,她相信她一定就是那个能改变儿子想法的贵人。 “亚蓉,小返就拜托你了。”她郑重的把儿子托付给她。 被她这么信任,林亚蓉胸口涌起一股暖意,一时忘了她跟赵返假结婚的事,不由自主的轻点螓首。 送走简春兰,林亚蓉慢慢走回面包坊。 与伯母的那番谈话,让她的思绪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不禁思及赵返前几天曾说过的那两句话—— 以喜欢为名义就可以随便对别人纠缠不休吗?别人就必须要为那种愚蠢的后果负起一切的责任吗? 看来他当时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现在她觉得自己能明白他当年为何会对她说出那些话了。 没错,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的情感,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即使再深爱对方,也不能擅自把自己的感情片面强加在对方身上。 再回头想想她当年的反应,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她喜欢他是她的事,他完全没有理由必须对她的喜欢负责,正如他所说,他并没有强迫她喜欢他,是她自己要喜欢他的。 当初在拉斯维加斯,他在酒醉的情况下拉着她去结婚,又带着她回饭店发生了关系,当时他醉得意识不清,她并非不能拒绝,也不是不能反抗,而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没有抗拒任由着他。 这一切都是她对他单方面的感情所致,是她自己造成的。 想通了这些,她对他仅存的一丝怨气至此完全消散,敞开了心扉,不再抗拒对赵返的感情,承认自己又再度爱上了他。 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神情轻松的回到面包坊,刚好看见好友带儿子过来。 “妈咪。”平平看见她,亲密的上前张开短短的手臂要她抱抱。 她微笑的抱起他,见到他背了个小背包,望向好友,“你又要出国批货?” “嗯,我这次是去日本,明天就回来,亚蓉,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平平。” “好,没问题。” 留意到她脸上漾着愉快的笑容,方紫秀笑问:“亚蓉,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林亚蓉把简春兰来找她的事简单的告诉好友,最后总结自己的心情,“所以我想通了一些事。” 方紫秀若有所思的睇着她,“你该不会因此又爱上赵返了吧?” “紫秀,你这么聪明,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她大方的颔首承认了。 “不过我现在的心态跟以前不一样了,对他付出感情是我自己的事,他能回应我的感情当然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也不会强求。” “说归说,但你真的做得到吗?”方紫秀语重心长的问。说的总是比做的还容易。 她坦白说出自己刚刚体认到的心得,“我不知道,但爱本身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我会好好享受这次付出的爱,把它变成我正面的能量,而不是负面的消耗,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我的爱变成会让赵返觉得不舒服的负担。” 不过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能失去自我,像静娟便是失去了自我,不停的把自己的感情灌注在李训德身上,卑微的依附着他,任由他予取予求,把自己完全消耗殆尽,这样的爱就会变成是一件痛苦的事。 方紫秀沉吟着,似在思考她说的话。 “紫秀,祝福我吧。”林亚蓉笑吟吟的朝好友伸出手。 迟疑了下,在她清澈的眼神注视下,方紫秀这才伸出手握住她的。 “我想能说出刚才那些话,这表示你应该已经想清楚了,所以祝福你,希望你这次的爱能开花结果,不过如果没有成功,我希望你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还有我,还有静娟,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一道稚嫩的嗓音在这时插了进来,“还有平平哦!” “对,还有平平。”林亚蓉宠溺的揉揉他可爱的小脸蛋。她很感动,无论如何她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她身后还有平平和好友们。 接到婚顾公司通知,要约时间去挑选婚纱照的毛片,赵返看着行事历上安排的行程,很快决定取消掉其中一个。 听见他要取消这天的行程,目前暂时兼任特助的张志恭叫道:“boss,这天国际知名的xx杂志要来帮你做专访耶,不能取消啦,一旦登上了这家杂志,就等于帮我们威康做免费的行销。” 赵返横他一眼,“我们公司的案子多到都消化不完了,还需要借助杂志专访来行销吗?如果案子变得更多,是不是你来负责?” 张志恭顿时垮下脸,“我哪有这个能力。”虽然跟着boss这么多年,他多少学了一些皮毛,但他很有自知之明,还是远远比不上boss的能力。 一家企业要改造,牵涉的范围很广,因此在决定要不要接下一个case时,赵返会亲自与业主当面详谈。 洽谈之后如果发现对方的魄力和决心不够,他就会推掉。 因为即使有再完善的改造计划,但业主若没有大刀阔斧的整顿能力和魄力,所有的计划都将会是白忙一场,不可能成功。 通常一家企业会想转型或是经营不善,泰半都有积弊许久的问题存在,要彻底改善,需要相当的手段。 正因拥有如此非凡的能力,赵返可说是整个威康的灵魂人物,威康都是靠他在支撑,也因为他一再成功的改造经验,而使威康成为业界的一个传奇。 现在捧着现金上门求他改造的企业一堆,都应接不暇了,确实是不需要再做其他的宣传。 “那就取消杂志的专访,以后也不要再接这种访问。”赵返吩咐。 “我知道了。”张志恭点头,看见他对着办公室里的一面镜子整理起仪容,便问:“boss,你要出去哦。” “嗯,我不进公司了,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看见镜中的自己一切都很完美,赵返这才走出办公室。 不久,他驱车来到安心面包坊。 就在一个小时前,林亚蓉打电话给他,说她研发出了一种新口味的面包,问他要不要过来试吃。 接到她的电话,他莫名的有些坐不住,一直想过去她那边……试吃面包。 没错,他是去试吃面包,不是去看她——他这么告诉自己。 来到面包坊,看见她那笑吟吟的脸庞,他那双桃花眼也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 嘴里吃着她新研发的一款杂粮面包,他毫不客气的批评,“口味这么普通,你也敢打电话叫我过来试吃?” “会普通吗?我觉得味道不错啊,文文他们也觉得很好吃呀。” “人家说的是客套话,你也听不出来。” 别人说的是不是客套话她不知道,但她指着他又拿起第二块的手质疑,“你不是说难吃,干么还吃第二块?” 他斜睨着她,“你的耳朵是怎么听的,我只说普通,没说难吃,你难道分不清这两个形容词的差别吗?” 她抬了抬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说的普通就是好吃对不对?” 他不留情的纠正她,“离好吃还差了一截,只是勉勉强强还能吃而已。”想起一件事,他说:“对了,后天下午两点我过来接你。” “干么?” “那天拍的婚纱照洗出来了,要去挑选毛片。” “好,那我们要挑几组照片?”他们一开始先拍了棚内,后来又补拍了外景,她记得他们拍了很多张照片。 “到时候看了毛片再说。” 在一旁的平平睡醒,揉揉眼睛,看见赵返,甜甜的叫了声,“漂漂叔叔。” “我说过我是帅帅叔叔。”赵返纠正他。 “你是漂漂叔叔。”平平很坚持。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他走过去没好气的瞪着平平那张可爱的小脸,威胁着他,“再叫我漂漂叔叔,我就打你屁股。” “不可以打平平屁股!”平平小脸皱了起来,看向林亚蓉控诉,“妈咪,漂漂叔叔坏坏,你打他屁股。” 林亚蓉失笑,“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她笑睨赵返一眼,“你一个大人干么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很严肃的说:“就因为他小不懂事,所以才要教他,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只是称呼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如果有人称呼你丑丑阿姨,你生不生气?”他反问。 “他是在称赞你。” “我不喜欢这种称赞。” 她笑着投降,“好好,我让他改过来可以了吧。”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今天的笑容似乎比以前柔和了很多,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柔煦得仿佛晨曦,不像正午的烈阳那般炙人,透着抹淡淡的暖意。 第十二章 “这张不错。”林亚蓉指着一张两人坐在草坪上的合照说。 “这张我拍得很好看,但你手臂很粗,表情也不对。”看去一眼,赵返褒了自己一句,贬了她两句。 她默默的把这张移到一旁,接着挑了几张自己的独照。他总该没意见了吧。 赵返却凑过去,指指点点,“这张你看起来很胖,这张你的嘴巴开开的,看起来很傻的样子,还有这张,你的手看起来好像抽筋了一样。” 她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把他的脸推开,“你去看你自己的照片,别来烦我,就算照得再丑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少罗唆。” 他只好拿起自己的那些个人照,边看边摇头赞叹,“完美、完美,每一张都很完美。” 如此自恋的话,她听不下去了,硬是凑过去说:“你看你这张,鼻子感觉有点歪掉,还有这张,表情好像吞了苍蝇一样,这张呢眼睛无神,好像三天没睡了。” 他笑得很亲切的瞬住她,“还有呢?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了?” 他投来的危险眼神让她识趣的改口,“呵呵,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小瑕疵,整体看起来,你还是很完美,帅到没有天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开。你看,站在你这么完美的人旁边,我都快变成丑八怪了。” 他用力捏了下她的脸颊,“算你会说话。” 他亲昵的动作让她的心卜通的跳着,虽然脸被捏得有点痛,但胸口却情不自禁冒出一个又一个喜悦的小泡泡。 她翘起嘴角得意的说:“我本来就很会说话。” “你脸皮果然进化很多。”赵返揶揄的松开手,瞥见旁边摆着一张两人在棚内的合照,他拿起来。 这张是那时他搂着她跳舞时,一时鬼迷心窍吻了她的照片。 她也看见了,照片上他俯下脸轻吻着她,而她则怔怔的瞪大眼望住他。 “我那个时候神经突然搭错线了……”他像想要解释什么的说了这句话。 “嗯,没关系。”她轻应一声,唇边噙着抹包容的微笑。 他把照片放下,侧眸望见她脸上那抹浅笑,仿佛一阵微风,淡雅和煦,透着抹宽容。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张粉嫩的唇瓣,莫名的涌起想再次吻她的念头。 他下意识的顺着那抹欲望而行,倾过身,覆上她的唇。 一旁接待他们的小姐捂着嘴偷笑,立刻很识相的假装转过身去整理资料。 林亚蓉悸动的轻合上眼,承接着他突如其来的吻。 几秒后,赵返回过神,对自己反常的行径很错愕,面露一丝尴尬。 “刚才我……”他想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体谅的接腔,“我知道,你的神经又搭错线了。” 赵返俊脸上掠过一抹可疑的暗红,他站起身,对婚顾公司的小姐丢下一句话,“这些照片我都要了。”说完,便迳自往外走。 第一次吻她可以说是鬼迷心窍,刚才又忍不住吻她,再用鬼迷心窍当借口就说不过去了。 该死的,他究竟怎么了? “啊,你等我一下啦,别走那么快。”林亚蓉叫道。 他用不耐烦的表情掩饰不自在的心情,“你快一点,我还要回公司开会。”脚步却不自主的放慢,等着她跟上来。 她追上他,“你要开会哦,那等一下我在你公司那边下车,再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好了。” 赵返稍微犹豫了下,出声说:“如果你不赶着回去,等我开完会,我再送你回去,我开会只要半个小时就好。” “好。”林亚蓉毫不迟疑的答应。 就在刚才他吻她时,她开心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以他的个性,他会吻她,虽不敢说他爱上她了,但至少也代表他多少对她存有好感。 思及也许她的感情有可能得到他的回应,她很兴奋,快乐得想大叫出声。 但她不敢喜形于色,她会用她最大的耐心和包容,一点一点溶解他僵硬的心。 不管花多久的时间她都可以等。 跟着赵返回到威康,阔别三年,再次走进这里,林亚蓉的心情不禁有些忐忑,因为当年她离职得很突然,不知道这些同事会怎么想。 结果才走进去,不少同事一看见她,就马上热络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 “亚蓉,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看见你是跟boss一起进来的对不对?” “听说你要跟boss结婚,是真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都没先通知一声啦!” “哎,你三年前突然辞职,该不会就是那时候跟boss有了奸情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 她很惊讶,公司的同事竟然已经得知她要跟赵返结婚的事。 赵返瞄了眼包围着她的众人,慢条斯理的出声,“两分钟内,还没有到会议室的人,我就当迟到处理,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就别想拿了。” 闻言,包围着她的众人全都一哄而散,立刻全速奔向会议室。 林亚蓉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几个不用去开会的同事则留下来跟她闲聊。 她好奇的看向张志恭,“张经理,你怎么不用进去开会?” “今天是财务部和专案组开会,跟我们业务部无关。”他接着一脸佩服的调侃她,“亚蓉,你居然收服了boss,实在太厉害了。” 她摇头,“我才没有收服他。” “你都快成为赵太太了,还说没有收服他?”另一名女同事插嘴道。 她笑了笑,“他不是我能收服的。” 况且爱情用收服这两个字并不太妥当,因为它是一种心甘情愿的付出,不能用这么轻率的字眼来形容。 “那他怎么会跟你结婚的?”一个女同事好奇的追问。依老板的长相和他的能力,喜欢他的女人不少,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动心,他甚至把那些喜欢他的女人当成瘟疫一样隔离,不让她们接近他。 所以当传出他要娶林亚蓉的消息时,公司里的同事爆开一阵惊呼声。 林亚蓉摊摊手笑着建议,“你们如果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吧。” 在等赵返的这半个小时里,她就这样被其他的同事拷问着她跟赵返的恋情,像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什么时候决定结婚等等。 但她都无可奉告。 见她守口如瓶,怎么问都问不出来,那些人也兴致缺缺了,各自回到座位去。 只有张志恭特地留下来,悄悄告诉她,关于她母亲的事。 听完他的话,林亚蓉一脸震讶。 “他拿了五百万给我妈妈?” “咦,你不知道吗?”张志恭是本着邀功的心情告诉她这件事,想表示当初摆平她母亲的事他也有出到力,没想到她似乎完全不知情。 糟糕!他不会是捅破了boss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吧? “我不知道。”她茫然的摇头。怪不得这阵子母亲没再来找她,原来是他暗中替她解决了这件事。 五百万,加上上次静娟借的那五百万,她不就欠他一千万了吗? 可他为什么没告诉她这件事? 张志恭低叫一声,“惨了,看来boss是不想让你知道,亚蓉,拜托你就当没听我说过这件事好不好?要不然我一定会被boss当死!” “嗯。”她颔首。既然赵返不想让她知道,她会配合暂时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得到她的承诺,张志恭松了口气,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敢再乱说话。 刚才还很热闹的会客室里,此时只剩下林亚蓉自己独自坐着。 她没有想到赵返会出面帮她处理她母亲的事。 她是不是可以把这当成他对她的心疼和关心? 她的眸里燃起一抹明亮的神采,甜美的漾开笑靥。 有些激动的握紧拳头,替自己打气,“加油,林亚蓉!”她心忖,也许她不会等太久,就能盼到他回应她的感情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叫赵返滚出来见我们!” “今天他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绝对不走!” “叫他赔我妹妹的命来!” 两男一女一路叫嚣着往里面闯,警卫连忙上前拦住他们,“请你们快点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 苏惠敏扬声道:“你们要是不怕事情闹大、有损公司的形象,就去报警呀,谁怕谁,我们要让大家看看赵返有多冷酷无情,害死了我妹妹还一点都不愧疚,什么企业改造师,他根本就是一个黑心大骗子。” 苏家三人一路闯进威康,林亚蓉转头望过去,认出那天在珠宝公司见过的那个女人。 刚才的话就是她说的。 从赵返母亲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此刻再听见她的话,她不禁觉得她很过分。 明明不是赵返的错,她却紧咬着他,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这很没道理。 她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想替赵返说话。 “小姐,当年的事根本就不能怪赵返,是你妹妹硬缠着他不放,才会发生那种不幸的事。” 细看她一眼,苏惠敏认出她,“我认得你,你是那天跟赵返一起买戒指的那个女人!”那天她其实在珠宝公司外面站了一会儿,看见她和赵返两人挑选戒指的情形,“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妹妹!”她怒目相向。 “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把责任全都推到赵返身上,发生这种事他也很遗憾。” “xxx,他遗憾个屁。”旁边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爆粗口。“他如果真的觉得遗憾,我们来找他帮点小忙,他为什么不帮?” “因为我找不到帮你们的理由。”赵返不知何时走出了会议室,他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你害死我妹妹,冲着这点,你就该为此赎罪。”苏惠敏恶狠狠瞪住他。 赵返眼神一冷,“我又没有罪,为什么要赎?即使你妹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会说一样的话,当年的事是她自己造成的,与我无关。” “干xx,你敢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另一个年轻的男人怒目咒骂,火爆的冲上前想揍他。 警卫连忙上前拦下他。 苏惠敏愤恨的指着他破口大骂,“赵返,你不要以为自欺欺人就可以抹消我妹妹是你害死的事实,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年纪轻轻才十六岁就死了,你是害死她的凶手,就算法律无法制裁你,我相信老天也会惩罚你!” 赵返那张精致的俊颜面无表情,“都十几年了,你们还抬出你妹妹的死,难道真的是想替她讨公道吗?”他一语道破他们的目的,“你们无非是想借着她来要胁我帮你们挽救快垮掉的公司。”最后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透着一抹寒意,“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拿她的死再来勒索我,就算你们来一百次一千次都一样,我绝对不会帮你们。” 说毕,不让苏家三人再有开口的余地,他命张志恭和警卫带其他几名男同事将他们强行赶出去。 被赶出去的苏家三人,一路不停的诅咒—— “赵返,你会不得好死!” “你出去会被车撞死!” 他们离开后,赵返扫一眼伸长颈子在观望的员工,“还看什么,都闲着没事做了吗?” 所有的人都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做事。 第十三章 赵返接着觑向林亚蓉。 “我送你回去。” 林亚蓉默默跟着他走向电梯,搭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两人坐上车后,犹疑了下,她关心的出声,“你没事吧?” “不过应付几个人,我能有什么事。”赵返望住她质问:“你刚才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你知道当年的事?” 迟疑须臾,她坦白告诉他,“你妈妈前几天到面包坊附近办事,顺道来看我,也向我提起这件事。” “她怎么会突然跟你说这件事?”他眉峰微皱。 “你不要怪她,她是希望我能多了解你一点。”注视着他,她接着再说:“你妈妈很爱你,不像我妈妈——”跟他母亲对他的关爱相比,她的母亲只在乎钱。 赵返发动车子,驶离了停车场,“谁教你不会投胎,笨笨的选到那种女人当妈妈。” 听起来他好像在骂她笨,但她现在明白他其实没有恶意。“这种事又不是自己能选的,你当初投胎的时候一定有贿赂地府的官员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他抬眸瞅她一眼。 林亚蓉失笑,“我想我上辈子一定很穷,所以才没有钱可以贿赂那些地府的官差。”沉吟了下,她接着说:“刚才他们那样确实很无理取闹,不过如果你能采用比较平和的态度,也许能化解他们的不满。” 她知道事情的责任不在他,不过若是家属一直来闹,对他和公司也不好,如果他能用温和一点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也许能平息他们的怨怒。 她的话瞬间引燃了他的情绪,忆及往事,赵返脸色透着抹阴怒。 “当年苏惠洁死后,那家肇事的建设公司赔了苏家一笔钱,但他们还不满意,不停到我家来闹,口口声声骂我是杀人凶手,我妈妈为了安抚他们,付了一大笔慰问金给苏家,同时也负责处理苏惠洁的后事。” 苏惠洁就是当年那名不幸过世的女孩。 林亚蓉诧问:“既然如此,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他们怎么还能怪你?”钱都赔了,又事隔这么多年,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再来闹事。 提起这件事,赵返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沉。 “苏惠洁是个私生女,她是在十二岁那年被她爸爸带回苏家,由于不是一起长大,她大姐和弟弟都很排斥她,她跟苏家姐弟常常争吵,她的父亲爱喝酒赌博,很少管他们,因此她死后,苏家的人并不是那么在乎,除了下葬那天苏家的人有来,整个丧葬过程苏家都不管,全都是我家在处理,就连她死后这么多年,她的家人也没去祭拜过。” 尽管厌恶苏惠洁当年的纠缠,但这些年来,每逢她的忌日,他都会请人送花过去,后来得知她家人从来没有去替她扫墓后,每年清明他都会请人去整理她的墓。 林亚蓉从他的话里听出他对苏家人那么冷漠的原因。 “你是因为他们没去祭拜过她,所以才不愿意帮他们吗?” 赵返没回答,只是沉着脸说:“苏惠敏,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她开了家服饰代理公司,代理外国的几个知名品牌,但因为经营绩效不佳,国外的公司打算要收回她的代理权,所以她前一阵子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想办法帮她提升业绩,不过我拒绝了她。” 她总算明白为何苏家的人会一直拿这件事来责怪他了。 “所以她就开始拿她妹妹的事来攻击你?” “我最痛恨被人勒索,她以为三天两头带着她爸爸和她弟弟上公司来闹事,我就会妥协,她想错了,当年我没有能力阻止我母亲给他们那笔慰问金,现在他们别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当年的事,责任根本不在于他,他没必要扛起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更何况把钱给生前没有善待过苏惠洁的苏家,他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看见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憎怒,林亚蓉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想安抚他。 “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为了一己私欲,苏家的人不停地把已过世的人抬出来攻击他,这种做法很不厚道,也很自私。 赵返陡然甩开她的手。 她神色顿时僵住。 没有回首去看她,他的嗓音透着一抹冷漠,“你不要忘了,我们结婚的事只是假的,不要对我抱有非分之想。”苏家的人来闹事,让他再次想起苏惠洁当年对他的纠缠不休而酿成的惨剧。 她当年惨死的那一幕又重现他眼前,令他的情绪无端恶劣起来,不想再碰触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事。 林亚蓉心里漫开一抹苦涩。 就在她以为两人的关系似乎渐渐好转,甚至她对他已开始隐隐有了丝期待后,突然间所有的一切又退回到之前的情况。 当晚,两个人都失眠了。 苏惠洁刚死的那几年,赵返常常作恶梦,一次又一次的梦见水泥石块砸到她的头部时,那猩红的血从她的头部炸开的情景。 她临死前的那声惨叫,一度在他的梦魇里回荡不休。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驱逐了这个不停重复着的恶梦。 她刚过世的那一年,他曾经不停的自责,若是当时他答应陪她去逛街,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或者,若是那天他没有为了避开她,特地绕远路,她也不会被掉落的水泥石块砸死。 有一整年的时间,他几乎快得了忧郁症。 后来他才渐渐摆脱了那种自责和内疚。 甚至开始恨起苏惠洁,要不是她的纠缠不休,他也不需要背负这件不幸的事。 他也因而开始视那些对他纠缠不清的女孩为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只要一发现这样的女孩,他立刻将对方当成瘟疫,隔离得远远的。 因为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同样的事。 根本与他无关,一切都是她们自己要喜欢他,凭什么他就要为她们的喜欢而负责——他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感情对他而言,只是多余的累赘,他不需要这种麻烦的东西。 但他今晚的失眠却不是因为苏惠洁,而是因为林亚蓉。 “你放心吧,我没忘记我们只是假结婚,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这是她下车前对他说的话。 开车回来的路上,他脑袋里像被谁按了重复播放的按键,这句话不停的在他脑袋里响起。 她亲口承诺不会再喜欢上他,他应该放心才对,却觉得异常的烦躁。 明明是他这么要求她的,但是当她这么说时,他却感到非常的不痛快。 这种矛盾的感觉,令他难以入眠。 这就像你拒绝别人给予的一件物品,可是当对方真的要收回去时,却突然间觉得不舍……真是见鬼的比喻。 怎么想都不对,他挥了挥手想驱赶那种莫名的焦虑,却一点用都没有,于是他闭上眼,可眼前浮现的始终是林亚蓉那张秀丽的脸庞。 相同的夜晚,躺在床上,林亚蓉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不停的一次又一次做着深呼吸。 在吐息之间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已决定即使他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她也要好好的享受这份爱,这份属于一个人的爱情。 虽然两情相悦是最美好的结局,但若是无法得到,她也不能心存怨怼,因为是她自己决定要爱他的。 是她自己要付出感情,他没有要求她、逼迫她,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所以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不能让爱变成一种负面的能量,因为爱是一件高贵而美好的事。赵返之所会那么对她,是因为他经历过一次可怕的经验,所以他排斥感情。 她可以一点一点的帮他消除掉那些不好的回忆,就算他不可能爱上她,她也希望能帮助他走出那样的阴霾,让他能够重新接纳别人的感情。 随着这样的想法,她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胸口的窒闷也慢慢舒缓。 不经意抬眸,她发现窗外的天色已微亮。 她下床推开窗子,瞥见乍现的晨曦,她做了个深呼吸,脸上绽露了一抹豁达的笑靥。 “这种幼稚园程度的问题还拿来问我,你是不是没把大脑带出来,忘在家里的床上了?” 挨了一顿骂,专案组长摸摸鼻子,从赵返的办公室走出来。 张志恭向他投了个同情的眼神。最近boss好像得了咆哮症,不吼人就不舒服。 连他也逃不了被吼的命运,每天要挨刮两、三次。 “志恭。” 听见boss召唤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张志恭硬着头皮走进去。 “我不是说过这家公司的case不接吗?为什么你会接下来?”赵返冷眼睨瞪着他。 张志恭很无奈的回答,“那天你是说不接,可是后来你又改口说,如果第二天出太阳的话,就接下来。” 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夸张,他们家boss要不要接一件case,除了看心情,还要视天气的好坏。 这种情况是从五天前开始的。 他也不知道他们家boss是吃错了药,还是嫌公司太赚钱,准备搞垮公司,每一个上门求助的客户都被他刁难。 不是提出说如果五分钟内,公司的电话响起二十次他就接下case,要不然就是弄了个签筒要人家抽,如果抽到特定数字,他就接下改造的委托。 再不然就是说什么如果第二天好天气他就接之类的。 弄得大家都快疯了。 闻言,赵返哼了声,丝毫不为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而感到一丝的抱歉或惭愧,“既然你接下来了,这个案子就由你负责吧。” 张志恭哀嚎一声,“可是这家公司的情况很复杂,我恐怕力有不足。”这是家生产家用电器的老牌公司,因经营不善,面临周转困难,业主想改善公司的情况,才会来寻求威康的协助。 赵返训斥,“都还没试过,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以后你要怎么带领其他的同事?” 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胜任不了这份改造的工作,而且他是负责业务的经理,为什么要把改造的工作交给他啊? 张志恭试着跟他沟通,“boss,我只对业务方面的工件比较熟悉,这种改造工作不是我擅长的。” “不懂就学呀,多一项长才对你以后也有好处。”下一瞬,赵返立刻加派工作给他,“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到专案组见习两个小时。” 他一听都快哭出来了,平常要负责业务工作,还要兼任boss的特助,因为boss到现在还找不到满意的特助,他只好一直兼任。 现在居然还要去专案组见习两个小时?他不得不怀疑boss其实是想谋杀他,让他过劳死吧。 张志恭战战兢兢的开口,“boss,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小的可以帮你分忧解劳。”boss心情差,他就没好日子过,现在他只希望用尽一切办法让boss的心情好起来,也好让自己脱离这样的苦日子。 “你要帮我分忧解劳?”赵返那双桃花眼眯了眯。 张志恭小心翼翼的陪笑着。“就算不能帮忙,boss说出来至少也能发泄一下情绪。” 他站起来,扳了扳手指,“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体沙包来发泄一下情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状,张志恭惊呼一声,“boss,我身体很虚的,可禁不起打,我先出去办事了!”他慌慌张张的逃出老板办公室。 第十四章 赵返没好气的骂道:“真是没用。”他最近这几天晚上都失眠,心情确实很恶劣,看谁都不顺眼,他也知道公司的员工个个都在抱怨,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至于导致他失眠的原因……他不想承认是因为从那天之后,他就没再见过林亚蓉,她也没主动找他。 他才不可能因为她而失眠,绝不可能! 他烦躁的爬了爬头发,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可恶! 他不去找她,她可以自己打电话过来呀,一通电话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她难道忘了他们还有假结婚的约定吗? 睇向手机,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给她,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的号码正是她的,他飞快的接起电话。 “喂。” “紫秀,不好了,平平不见了。”手机里传来林亚蓉急切的嗓音。 闻言,赵返诧道:“平平不见了?” 听见他的声音,林亚蓉愣了下,“噫,你不是紫秀,啊,对不起,我按错电话了。” 见她要挂断电话,他连忙追问:“等一下,你刚才说平平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紫秀今天早上有事,就把平平托给我照顾,我因为要做面包,所以就让他自己在店里玩,可是等我做完面包出来时,平平就不见了。我问文文,文文因为都在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有特别留意。我刚才四处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他。”林亚蓉的语气很着急。 赵返当机立断,“你先不要急,叫隔壁邻居也帮你留意一下,我现在马上赶过去帮你一起找。” “好。” 挂断电话,赵返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到面包坊,来到附近,就看见林亚蓉正沿街找着平平。 他停下车,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我载你沿着马路两边找比较快。” 她满脸忧急的坐上车,从车窗里探出头,睁大眼寻找平平。 赵返则注意另一侧。 约莫十分钟后,他瞥见一家糖果店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连忙出声,“你看那个是不是平平?” 林亚蓉赶紧转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没错,就是平平。”他今天穿了件黄色的衣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快停车。” 他将车子调转回头,停在那家店前。 她立刻下车冲进店里,一把抱起平平,就朝他的小屁股打了几下,板起脸孔怒斥,“你怎么这么不乖,自己跑出来,你知不知道妈咪急死了!” 平平吓到了,放声大哭。 走进来的赵返抱起他,劝道:“你不要骂他,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他接着觑向他,温言询问:“平平,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那可爱的小脸蛋都哭花了,抽抽噎噎的说:“我想要买糖糖给妈咪吃。” “你怎么有钱买糖果?”听见他的话,她问。 “有人给平平钱钱。”他摊开小手掌,掌心握着十块钱的铜板。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胖胖女店主笑呵呵出声,“这孩子刚才拿了十块钱想来买糖果,我看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大人跟在旁边,就问他是哪家的小孩,他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暂时让他留在这里,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找他,等了半个多小时,一直等不到他的家人,我正准备要报警呢,你们就过来了。” “谢谢、谢谢你。”林亚蓉拼命向胖胖女店主道谢。 离开前,赵返买了一大袋的糖果。 从赵返怀里抱回平平,坐上车后,她心疼的擦干他哭花的小脸,一边叮嘱他,“以后不可以再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哦,妈咪刚才找不到你,真是快吓死了!万一你被坏人带走,就看不见妈咪还有你马麻了。” “平平以后不敢了。”他嘟着嘴在她怀里蹭着。 等回到店里,林亚蓉才弄清楚平平手里那十块钱是怎么来的。 原来之前有个太太到店里买面包,工读生找了零钱给她,她见平平可爱,就顺手把找回来的十块钱给他。 拿了钱,在工读生没注意的情况下,平平就开心的跑出店里,想去买糖果给她和马麻吃。凭着以前她曾带他去过那家糖果店几次的记忆,他就这样一路走过去,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路程约十几分钟远的地方。 找回了平平,林亚蓉先打电话告知方紫秀,接着回头向赵返致谢。“谢谢你帮我一起找回平平。” “小事一桩。”他将刚才买的那袋糖果递给她。“这些糖果给平平吃。” 见到那些糖果,平平眼睛发亮的伸出小手想拿,她马上拿出一颗糖果,替他剥开包装纸喂进他嘴里。 “我们算和好了?”赵返突然出声。 林亚蓉愣了下,有些纳闷,“我们有吵架吗?”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他反问。 “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她一脸疑惑。 “就那天……”难道她没在生他的气?那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打电话给他? 她恍然大悟。“你以为我在生气,所以这几天才都没来找我?”她失笑的接着说:“我没生气,你那种话又不是第一次对我说,我早就习惯了。” “说得好像我常对你说那种话。”他有点不满,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件事,让莫名在意的自己有点蠢。 “你忘了,你之前确实跟我说过好几次。”注视着他,她眸里透着一抹体谅,“我说过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你放心吧。”她不会让自己对他的感情造成他的负担,所以她决定要把这份感情默默放在心里就好。 听见她的话,赵返莫名觉得很……不爽。 但对自己究竟在不爽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看着今日帐上的金额,苏惠敏脸色很难看。她代理的品牌已经对她下了最后的通牒,非常清楚的表明只愿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下个月的业绩再没有起色,他们就要把台湾的代理权交给别家公司。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从半年前开始,业绩就像溜滑梯一样一路往下滑。 什么打折促销的方法她都用过了,业绩就是没有好转,她甚至还找人来看过风水,可是依然没有用。 所以才会听人介绍找上威康,业界把赵返形容得很神奇,但凡经过他改造的企业全都能脱胎换骨、起死回生,因此她才找上他。 可赵返竟然拒绝接她的case,即使她抬出已经过世的妹妹,希望他能看在妹妹的情分上帮忙,他也不愿意。 他八成还在记恨当年她在学校不停拿妹妹的死来怪罪他,逼得他不得不转学的事,所以才不愿意帮她。 由于是同父异母所生,她跟妹妹常常吵架,姐妹俩的感情并不好,那时她也不是多想为妹妹抱不平,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引起别人对她的注意,因为这件事,长相平凡、功课也很普通的她,果然很快就成为学校的名人。 背负着受害者家属的这个身份,她理直气壮的责备当时在学校可说是白马王子的赵返。 最后把他骂到转学,她一度得意扬扬,但是她很快就被学校里那些喜欢赵返的女生排挤。 因为害他转学,一时之间,学校里的女生都开始排斥她,导致她后来的高中生涯过得非常痛苦。 事隔多年再见到赵返,她又抬出妹妹来,要求他帮她度过这次的难关,但他连考虑都没有,立刻就拒绝。 这逼得她恼羞成怒,不断拿妹妹的死来攻击他,她原意是希望他会因为内疚而帮她,但他却比她更强硬,最后弄到撕破脸…… “大姐,我听说赵返要结婚了。”苏清全快步走进她的办公室,告诉她这个消息。 “都闹翻了,他结婚难道还会发喜帖邀请我们吗?”苏惠敏脸色不太好看。 苏清全兴匆匆地开口,“不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他答应帮忙。” “什么办法?” “……你明天要去高雄呀,那没关系,我自己过去拿照片就好了……好,我拿回来之后再打电话给你,嗯,再见。”林亚蓉有些依依不舍的挂上电话。 她其实还想跟赵返再聊一下,但是怕他嫌她烦,所以长话短说。 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日历,离结婚那天只剩下十天,她有些紧张。 他们就要结婚了。 下一瞬,想起这一切只是假的,她眸里的光芒黯淡了些。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盯着墙上的日历,她喃喃说。 礼服、婚戒、喜帖、喜饼、婚纱照一样都不缺,接下来还要举行婚礼和宴客,一切的流程都像真的一样,令她常常会不由自主的忘记,她跟他只是假结婚。 爱是件美好的事,但也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她轻吐一口气,再次提醒自己,是她自己决定要爱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概括承受,纵使以后得不到他的感情,也不能怨他。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有些奇怪,都晚上十点多了,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找她? 她从门孔上看见站在外面的竟是苏惠敏,很意外。 打开门,她不解的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要你说服赵返答应帮我的忙,这些钱就是你的。”苏惠敏从袋子里取出了几叠现金摆在桌上。 看着放在桌上那些白花花的钞票,林亚蓉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拿钱来贿赂她,真亏她想得出来。 她收回眼神,摊摊手苦笑,“这些钱你拿回去吧,我没办法帮你。” “你是不是嫌钱少?”陪同前来的苏清全语气不善的开口。 “不是,而是你们就算给我再多的钱都没有用,他不可能听我的话。” “你们都要结婚了,你说的话他多少会听吧。”苏惠敏质疑。 她记得那天在珠宝公司看见他们挑选戒指时,彼此之间的互动很亲密,赵返甚至还亲自为她戴上戒指,两人的感情似乎不错。 “你太高估我了,我在他心里恐怕没有那么重要,而且以他的个性,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太可能再听别人劝的。”最重要的是,赵返对苏家人没好感,她也没有,一点都不想帮他们去当说客。 “他都要娶你了,怎么可能不在乎你?”苏惠敏丝毫不相信她说的话,从袋子里再掏出几叠钞票,“我再加三十万,只要你去劝他,这些钱都是你的,成功后我再给你五十万。” 过来之前她调查过林亚蓉,是在育幼院长大,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开了一家面包坊,生意还不错,但之前她的面包坊被对面那家连锁面包坊逼得一度快倒闭,还是赵返出面帮她,这才让她的面包坊生意好转,由此可知,赵返确实很有能耐。 她忍不住将自己公司的希望寄托在赵返身上,只要他肯出手,她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林亚蓉看也不看那些堆在桌上的钞票,摇头拒绝,“你就算再给我一千万也没用,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上。”心知赵返有多讨厌苏家的人,她不会为了他们去惹他生气。 听她一再拒绝,苏清全神色凶戻的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你不要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他这么不客气,林亚蓉也板起脸孔,起身送客,“我是真的没办法帮忙,你们把钱带走。” “干,给你脸你不要脸!”苏清全爆粗口,激动的拍桌站起来,下一瞬,他一拳朝她挥过去。 第十五章 从高雄回到公司,已经快下午六点,赵返拿出手机,眉峰微蹙。 “boss,你在等谁的电话吗?”张志恭早就察觉自家老板一直频频留意自己的手机,像是在等电话。 “没有。”他没打算承认自己确实在等一通电话。“高雄那家公司的情况,你就依照我拟好的这几项重点,交给专案组的人去办就可以了。” “好。”张志恭拿了他写的文件走出办公室。 赵返再看一眼完全没有动静的手机。 昨天林亚蓉曾答应他今天会打来,他原本以为她下午去取回婚纱照后就会打给他,但却一直等不到她的电话,他按捺住想主动打给她的冲动,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说,也许她正在忙,晚一点就会打来了。 等到七点多,林亚蓉还没打来,他终于按捺不住,拨打她的手机。 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他正准备打到店里给她时,他的手机响起,以为是她打来的,他没有先查看来电便飞快的接起。 “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没接电话?”他一开口就质问。 对方愣了下才呐呐出声,“赵先生,我是陈静娟。” “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来面包坊找亚蓉,可是她店里的工读生说,亚蓉今天一整天都没进店里,我想请问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她没跟我在一起。”赵返神色一凛,“她没交代店里的人说要去哪里吗?” “她完全没交代。我打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她没跟你在一起,那会去哪里? “她店里的员工也急着要找她。”陈静娟的语气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她不是还有一个好朋友,那个叫平平的孩子妈妈那边,你有找过吗?” “我打电话去问过了,她没去找紫秀。”她想了想接着说:“我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好了。” 挂上电话后,赵返马上拿了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飞快的驱车前往林亚蓉的住处。 不久,来到一栋五楼的老公寓,他爬上五楼,来到她住处,大门开着,他走进去,看见有个女孩在里面四处看着,他没见过陈静娟,不认得她。 见到他进来,陈静娟从他那张精致的俊颜认出他的身份,好友曾跟她形容过赵返的长相,“你是赵先生?” “你是陈静娟?” “对。”没空跟他寒暄,陈静娟神色着急的开口,“亚蓉不在家,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大门没上锁,她的手机就摆在桌上,皮包也放在沙发上没带出去,她会不会是出事了?” 赵返走过去拿起桌上那支银白色的手机,查看了下,发现上面留有几通未接来电,除了他打的,还有另外两个号码。 他想起一件事,“她昨天跟我说要去婚庆公司拿婚纱照。” “那你快打电话去问问她有没有过去。”陈静娟催促。 赵返打到婚顾公司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她尚未过去。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陈静娟急得快哭了。“亚蓉怎么会突然失踪呢?她到底去哪里了?她不可能不说一声就整天都没进面包坊。” 迟迟没有她的下落,赵返也很心急,“我们再分头找找,一个小时后再找不到就报警。” “好。” 除了面包坊和她的住处,赵返不知道林亚蓉还有可能会去哪里,他回想,昨晚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说已经到家了。 她今天没进面包坊,他推测她不是昨晚出去,就是今早离开。 这种老公寓没有安装监视摄影机,无法确认她究竟是何时离开的,赵返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一家家的按门铃询问,想知道有没有人在这段时间曾见过她。 一户一户的问,直到问到三楼时,才有一个女孩说,昨晚曾看见有两个陌生人上楼。 听见有可疑的线索,赵返连忙追问:“你还记得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样子吗?” 女孩想了想,“大约记得……他们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挑染了一头浅咖啡色的头发,他穿了一件无袖的t恤,左边肩膀有刺青,什么图案我没看清楚;那个女的留着短发,她的眼睛不大,但是嘴唇很厚,脸有点圆,很矮,比那个男的矮了快一个头。” 听完她的形容,他眸里透出一抹寒戻之色。 “谢谢你,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她在哪里?” 看见赵返一进办公室,脸色就阴鸷得吓人,苏惠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把亚蓉交出来!”他眸里燃着汹涌的怒火,语气寒冽冻人。 “她怎么会在我这里?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在他迫人的注视下,苏惠敏有些害怕的抿了抿唇,但还是不承认她知道林亚蓉的下落。 砰—— 桌上的一具电话机被赵返抓起,重重砸向地板,他那张精致的俊颜,带着满面的震怒,厉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把她给我交出来,我知道你昨天带着你弟弟去找过她,如果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我……”在他可怕气势的威吓下,苏惠敏不禁有些腿软,再也无法假装镇定,吓得脱口说:“她昏过去了,但是不关我的事,我们昨晚是去找过她,但是她自己突然晕过去的,我们没有打她。”她试图撇清责任。 “她在哪里?”语气一沉,赵返的目光凛锐得骇人。 “她、她现在在仁和医院。” “她送进医院时就昏迷不醒,我们替她检查过,她头部曾遭到撞击,不过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赵返询问。 “虽然我们替她检查过,她颅腔没有出血的情况,脑部看起来也没有受损,但因为是头部遭到撞击,所以情况很难说,还要再观察看看。” 听完医生的话,看见好友紧闭着眼躺在病床上,陈静娟好心疼,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呼唤,“亚蓉,我是静娟,我和紫秀还有赵返一起来看你了,你快点醒醒。” 赵返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的站在病床边,垂眸注视着她。 有种疼痛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他眼里蓄满怒意,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他没想到苏家姐弟竟然会找上她,是他连累了她。 “静娟,亚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刚才接到她的电话便匆匆赶到医院来,不明白亚蓉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不醒。 “我也不知道,你要问赵先生。”刚刚是他通知她亚蓉在医院的,她也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亚蓉为什么会这样?”方紫秀抬眸望向他询问。 “我会找伤害她的人算帐!”他满脸阴沉的吐出这句话。 “是谁伤害她的?没听说亚蓉有得罪过什么人呀。”她不解的追问。 “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她只是遭到波及。”他现在心情很差,无心谈太多。 “所以说是因为你的关系,亚蓉才受伤昏迷不醒?”方紫秀听出原因。 “嗯。”他轻应一声。 不舍好友遭受这样的罪,陈静娟神情有些激动的脱口责备他,“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亚蓉?你怎么可以让那些人伤害她?你知不知道亚蓉有多喜欢你,三年前你那样无情的伤害她,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吗?当年她被你逼得被迫辞职的时候,她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出去。” 她又心疼又自责的接着再说:“她好不容易熬了过来,结果为了我的事,她答应你的要求跟你假结婚,然后她又陷进去,她说我傻,爱上一个不值得的烂男人,可是她更傻,同一个男人她连续爱上两次……” “静娟,不要再说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方紫秀制止她再说下去,觑向赵返,“赵先生,你先回去吧,亚蓉我们来照顾就好。” “你们回去吧,我来照顾她。”他紧紧凝睇着昏迷中的亚蓉,头也不抬的说。 “我来照顾——”陈静娟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她是因为我而受伤,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他不容置疑的挥手要她们离开。 微一沉吟,方紫秀拉着还想再说什么的陈静娟离开。 “静娟,我们走吧,亚蓉就交给赵先生照顾。” 来到病房外,陈静娟不解的问道:“紫秀,你在想什么,怎么可以让他照顾亚蓉?” “你没听他说亚蓉是他的责任吗?放心,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亚蓉的。” 她们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赵返和躺在床上的林亚蓉。 刚才听见陈静娟提起亚蓉又再次爱上了他,他很错愕,因为她亲口说过,她对他已没有感情,她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傻傻爱慕着他的林亚蓉。 她是何时再爱上他的? 是在他帮她改造她的面包坊,一次又一次试吃她做的面包的时候? 还是他们一起去试礼服选喜帖时?或是他们去拍婚纱照那时,他鬼迷心窍亲吻了她的那次? 抑或是他们去挑毛片时,他再次鬼迷心窍的吻了她? 他企图想从两人相处的记忆里,搜寻出她是从何时又开始爱上他的?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他脑子里有一个区块专门收藏着与她相处的记忆,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第一次发现,她在他心里是如此的鲜明,不知何时,她已占据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位置。 他有些生气,气恼自己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觉被她入侵了。 他目不转睛的瞪着她质问:“你给我醒过来把话说清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爱上我的?还有,我有允许你擅自侵入我的心吗?” 她那双黑亮的眼紧紧闭着,以无声的沉默回应着他。 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色,他胸口无端的发疼着。 “算了,等你醒来,我再找你算帐。” 紧握着手上刚收到的终止代理权通知,苏惠敏神情激动的打电话向国外公司抗议,但得到的回答却是—— “苏小姐,你代理的这三年来,业绩一直平平,尤其这半年来更是每况愈下,经过公司评估,决定收回代理权。” 对方也许是看在与她合作三年的份上,稍稍透露了一件事—— “苏小姐,你是不是得罪过谁?这项命令是我们执行长亲自下的,连原本要让你延长一个月的事,也被执行长一并取消了。” 经对方这么提醒,苏惠敏脸色铁青的挂上电话。 想起前两天赵返为了林亚蓉来找她时的神色,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赵返,他在报复她弄昏了林亚容! 忆起他那天离开时的骇人表情,她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 她打听过了,林亚蓉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若是她一直没清醒,她不敢去想赵返还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 都怪清全,他那天如果不打林亚蓉,她就不会昏过去,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 苏惠敏现在已经不只担心代理权被收回,更担心接下来赵返会怎么对付他们。 病房里摆着鲜花,散发着淡雅的清香,还流泄着柔和的音乐声。 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病床上的林亚蓉安静的躺着,秀丽的脸庞仿佛睡着一样的安详静谧。 然而守在床边的人却无法像她那样安详,赵返的俊容流露出一抹焦躁。 第十六章 她昏迷四天了,再次详细检查的结果,她的脑部还是查不出有损伤的情形,对她仍一直昏迷不醒的情况,医生们也感到很疑惑,因为找不出原因,他们也无法提出更积极的治疗方法。 可是有件事是毫无疑问的,昏迷越久对她的病况越不利。 赵返急得对她低吼,“你答应我要跟我结婚应付我家人,你再不醒来就赶不上婚礼了,你敢说话不算话,我绝不会原谅你!你快点给我起来!” 与方紫秀带着平平刚走进病房,听见他的话,陈静娟一脸不满的上前。 “亚蓉都变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可以只在乎自己,难道你就这么不关心她的死活吗?” 方紫秀赶紧劝道:“静娟,冷静一点,我看赵先生也是因为太担心亚蓉,才会这么说。” “他哪里担心亚蓉了?他只担心自己的事!”陈静娟愤怒的瞪着赵返。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分明是怕亚蓉再不醒来会耽误到他的婚礼。 抬眸睨向他,方紫秀见他没有出声为自己辩驳,她忍不住微微叹息,低声向好友说:“如果他不关心亚蓉,就不会丢下自己的工作,连续四天都守在医院照顾亚蓉,他大可将亚蓉推给我们,或是随便找个看护就行了。” “可是他刚才还说那种话……” “我想他只是着急,才想用那样的借口叫醒亚蓉。” 在她们说话时,平平爬上病床,伸出小手摸着林亚蓉的脸,嘟嘴说:“妈咪,你睡好几天了怎么还不醒?平平很想你,你快点起来陪平平玩啦。” 赵返皱眉,抓下平平在她脸上乱摸的手。 “不要碰她!” 平平张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他,稚嫩嗓音忽然吐出一句话,“漂漂叔叔,你怎么变丑了?” 他下颚冒出胡碴,神色有些憔悴,因为睡眠不足,那双桃花眼泛着血丝。林亚蓉昏迷的这几天,他全心全意守着她,根本没有心情再去管自己的容貌。 听见平平稚气的话,他没有任何回应,把小孩抓下病床,塞回给方紫秀,同时丢下一句话。 “医院细菌很多,不要常带这小鬼来。” 方紫秀点点头表示知道。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亚蓉会再爱上他了!他看起来很自私自大,但其实他是个会替身边的人着想的人吧。 再看一眼安详昏睡着的好友,她忽然有种预感,亚蓉这次也许会因祸得福、得偿所愿。 她付出的爱,或许已经得到回报了。 离去前,方紫秀神色认真的询问赵返,“赵先生,我听说你曾要求过亚蓉不要对你有非分之想,你现在知道亚蓉又爱上你了,等她醒来你打算怎么对她?要再像三年前那样赶她离开吗?”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思绪一向敏捷的他,竟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话来回答。 “这个问题请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的决定还是跟三年前一样,请你不要再留在亚蓉身边,让她能尽早收回自己的心。”说完,方紫秀抱着平平,和陈静娟一起走出病房。 她丢下的话仿佛一颗震撼弹,震得赵返思绪一片紊乱。 等她醒来,他要怎么对她? 没错,他曾亲口对她说过,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当年正是因为她对他有非分之想,他才逼她辞职。 但事过境迁、时移世变,如今她早已不在他的公司,他不可能再叫她辞职。 要她离开他……他办不到,因为他还需要她跟他假结婚,应付家人。 没错,他还要她配合他演一场假结婚的戏码来应付家人。 不到一秒,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不,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眸光定定的凝视她,胸口有个声音在猛烈地叫嚣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分明对她也有感情,还想自己骗自己吗? 他神情变幻不定,从惊疑、惊愕,到最后仿佛想通了什么,他神色渐渐舒缓开来,语气轻缓的在她耳边说:“亚蓉,如果你在明天以前醒过来,我就允许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允许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允许你可以喜欢我。” “我好嫉妒你。”女孩说。 “我有什么好让你嫉妒的地方?” “你没听见他说的话吗?” “我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林亚蓉抬头望着这个缭绕着雾气的地方,除了女孩的声音,她没听见任何人说话。 “他说,如果你在明天以前醒过来,他就允许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允许你对他有非分之想,允许你可以喜欢他。”少女转述。 “他真的这么说?”闻言,她很惊讶,眸里闪过一抹惊喜。 “你不用高兴,因为我不会让你走的。”少女泼了她一盆冷水。 她气愤的望住面前的女孩,“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已经陪着你这么久,你不能再强行扣留我!” “我又没绑着你,你不想留下,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走得出去?”少女挑衅的仰起下颚。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你一定知道,拜托你告诉我。”林亚蓉很着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困了多久,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一团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不会告诉你。”少女毫不留情的拒绝。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你休想离开这里。”少女的眼神充满了妒意。 看见她这么决然,林亚蓉神色忧伤的开口,“我知道你才十六岁就死了,你一定很不甘心,可是那件事情你不能怪赵返,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少女忽然愤懑的怒吼着,“都是他害的,如果他答应陪我去逛街,我就不会死了!” “你不能把你自己的感情强加在别人身上,要求别人必须要顺从你。”林亚蓉试着开导她。 “我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是希望他陪我去逛街,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有什么错?为什么我就必须要死?”少女的脸孔因为悲愤而变得扭曲。 “我很遗憾发生这种事,可是这些不是赵返造成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害死自己的吗?”少女充斥着怒火的双眼变成红色的,看起来狰狞恐怖。 林亚蓉有些骇然,后退了两步。 少女睁着血红的双眸步步进逼,“你说呀,是我害死自己的吗?” 看着那双发红的眼睛,林亚蓉恐惧得思绪有一瞬间空白,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个工地施工时没做好安全防护害死你的。” 她的话仿佛令少女怔住,脸上流露出一抹困惑。“什么工地?” 林亚蓉连忙提醒她,“你忘了吗?当时是旁边那个正在施工的大楼掉落一块水泥砖块,砸到你的头,你才不幸过世。” “是这样吗?我忘了……”她血红的双眸似乎陷入回忆里,有些恍惚。 趁着少女出神,林亚蓉心急如焚的在四处探索着,想找到离开这里的出路。 她摸索着走向四周茫茫的白雾,但不论从哪个方向走,她都走不出去,除了白雾,她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思及刚才那女孩告诉她,只要她在明天以前醒过来,赵返就允许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允许她对他有非分之想,允许她可以喜欢他。 她心里越来越着急,好害怕在明天以前还无法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不知隔了多久,少女又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发红的双眼淡去了些。 “你别找了,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可能出得去。” “我跟你没有任何冤仇,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困在这里不可?”迟迟无法离开,林亚蓉动怒了。 “谁教赵返喜欢你,我吃醋我嫉妒,他喜欢你,我就不让你出去,看他要怎么办!” “他喜欢我?你怎么知道?”她被少女的话给震住了。 “这几天他一直不停的在对你说话,我都听见了。” “他说什么?”她急问。 “哼,我才不告诉你。”少女双手横胸,冷哼了声把脸别过去。 林亚蓉突然发觉眼前这名少女其实就像个任性的孩子,再思及她十六岁就不幸枉死,还那么年轻,青春的年华正要展开,就这样凋零,也难怪她心有不甘。 于是神色柔和下来,不再急着追问要怎么离开这里,而是闲聊般的询问她—— “你以前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少女转回头,疑惑的望向她。 “你生前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林亚蓉温声问。 忆及生前的事,少女语气有些落寞,“那时候我很喜欢赵返,希望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可是他都不理我,我知道他很讨厌我,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才每天缠着他。” “我想他并没有讨厌你,他甚至为了你,而不想帮你姐姐的忙。” “什么意思?怎么会扯上我姐姐?”少女有些疑惑。 林亚蓉将她姐姐不断拿她的死来责骂赵返的事简单告诉她。 听毕,少女愤怒的咒骂,“她太不要脸了,我都死了她还想利用我!” 她将之后的事再告诉少女,“因为苏家的人都不曾去祭拜过你,所以他不想帮你姐姐挽救她的公司,于是你姐姐就带着你爸爸和弟弟跑到威康去闹,后来你姐姐跑来找我,想拿钱贿赂我,希望我能帮她说服赵返改变心意,我不肯答应,惹恼了你弟弟,才会被他打得失去意识……”接着就被她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赵返他……真的是为了我才不帮我姐姐的?”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难言的情感。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林亚蓉颔首,看见少女那样的眼神,想起她生前对赵返的感情,忽然觉得很心疼。 她也曾经经历过被赵返拒绝的心痛,所以她能体会少女的心情。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我吗?”询问的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抹期待,期待曾经喜欢的人能记住她。 林亚蓉毫不迟疑的回答,“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发生那样的不幸,谁都无法忘记。她接着再告诉少女,当年自己就是因为爱上了赵返,违反了他订下的规矩而被迫离职。最后她对女少说:“你的死对他造成很大的阴影,让他很排斥别人的感情。” 少女的表情有些茫然,“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能不能请你让我出去,我真的很想看看他!”她轻声要求。 沉默良久,少女才抬眸看向她,幽幽开口,“其实,这次来见赵返最后一面,我就要去投胎了,没想到我好不容易见到他时,他正守在你的病床边,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的眼神凝视着你,我很嫉妒,所以才会趁你昏迷不醒时,入侵你的梦境。” 听她这么说,林亚蓉很惊讶,“你是说,现在是在我的梦里?” “是的,但是我趁着你意识薄弱操控了你的梦境,所以你才会无法离开。”少女直视着她,坦白说出她把她困在梦境里的事。 见少女刚才那双血红的眸子完全恢复了清明,神情也变得平和,隐约明白了什么,林亚蓉走上前,温言问:“你有什么话希望我转告他?” “你帮我告诉他,请他连我的份一起帮我好好的活着,要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去做所有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少女的嗓音越来越遥远,身影也渐渐淡去,不久后完全消失。 终章 原本漫天的白雾,也跟着逐渐消散,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长睫颤动了下,林亚蓉慢慢张开眼。 一张精致的俊颜立刻映入她的瞳眸中,他的五官仿佛就近在眼前。 她眨动了下眼皮,对方也眨了眨眼。 “你在做什么?”略显沙哑的嗓音从她的喉咙里逸出。 “你醒了?”赵返先是一怔,接着转为惊喜。“你真的醒了!”他激动的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呃!”她被他抱得有些无法喘气,扯了扯他的衣袖,哑着声提醒他,“你再不放手,我可能会再昏迷。” 闻言,他赶紧放松力道,刚才满面欣喜的表情,变得横眉竖目,“不准你再昏过去,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几天了?” “几天?”林亚蓉倚在他怀里,凝觑着眼前这张令她无比思念的脸庞。 “总共五天了!” 她有些意外,“五天,有这么久吗?”在梦境里浑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完全不知已过了这么多天,想起一件事,她急切的拉住他的手询问:“你说只要我醒过来,就允许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允许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允许我可以喜欢你,这件事还算数吗?”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赵返有些吃惊。 林亚蓉含糊颔首。“嗯。” 他那双桃花眼狠狠瞪住她,“那你还敢拖这么久才醒来!”她知不知道这几天他有多着急多担忧,就怕她从此再也醒不过来。 她喊冤,“不是我不愿意醒来,我身不由己,我被一个梦困住了。” “什么意思?” “我梦见那个女孩了。”林亚蓉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哪个女孩?” “就是当年那个不幸被水泥砖块砸死的女孩。” “你是说苏惠洁?你梦见她了?”他讶异的挑起眉峰。 “她说她要去投胎了,想再来看你最后一眼,结果发现我昏迷不醒,就进入我的梦里。”这种事很玄,也不知他信不信。 赵返很意外,没想到苏惠洁的魂魄进入了她的梦,他神色有些凝重的问:“她跟你说了什么?”他擅长风水却不懂道术,因此没有看出她是被苏惠洁的亡魂纠缠住了。 若早知道,他就会请精通法术的小姑姑过来解决,就不至于拖了这么多天。 她们之间有些谈话,林亚蓉觉得没有必要让赵返知道,因此选择最重要的部分告诉他,“她要我转告你,请你连她的份一起好好的活着,还要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去做所有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你昏迷了这么多天,她只说了这些?”赵返狐疑的盯着她。 “还有一些话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私密对话,你想知道吗?”她抬起眼,眸里漾开一抹笑意。 “算了。”他挥挥手表示没兴趣,询问她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怎么会昏迷不醒,苏惠敏姐弟对你做了什么?” 沉吟了下,她缓缓说起那天的经过,“那晚,苏惠敏和她弟弟带着一笔钱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他们劝你改变心意,我拒绝了,于是她弟弟恼羞成怒的朝我挥了一拳,那拳打到我的头,我整个人往后一跌,后脑勺好像撞到什么就失去了意识……对了,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是他们送你过来的。”听见竟是苏清全将她打得昏迷过去,赵返眸里闪过一抹寒光。这笔帐他会找他算! “看来他们还有点良心。”没丢下昏迷不醒的她自己离开。 她不知道当初苏家姐弟见她倒地不起,一度打算要逃离现场,来到门边,苏惠敏回头,看见她的手动了下,于是再走过去查看。 发现她似乎只是昏迷,才和弟弟一起将她送医。 赵返沉下脸,“将你送到医院后,他们就丢下你不管了。” 发现他在提到苏家姐弟时脸色很难看,林亚蓉识趣的不再提这件事,接着又想起一件事,她问:“对了,我刚醒来时,你的脸怎么靠我那么近?” 他的表情微微一僵,“……我在看你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 “需要靠那么近吗?”他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她了。 赵返被她问得一窒,蛮横的回答,“我想那么近看你不行吗?” 她没有漏看他刚才脸上闪过的那抹尴尬,心里不禁掠过一个念头,他刚才难道是……想吻她? “我去叫医生过来,帮你再做一次检查。”说完,他大步走出去。 她张口想告诉他一般病房里都设有服务铃,不用特地出去叫人,他就已经走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秀丽的脸庞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关心和在乎。 “所以他就只说允许你可以喜欢他,其他的都没有说?”坐在林亚蓉家的客厅里,陈静娟很替好友抱不平。 “他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满足了。”抱着平平,她脸上挂着知足的微笑。清醒后,检查结果她身体已无大碍,翌日便出院了,这两天正在家中休养。 “他至少应该再表示些什么才对。”只说允许她可以喜欢他,这算什么? 方紫秀从厨房端了几杯刚榨好的果汁出来,笑道:“静娟,赵返这两天其实还做了其他的事,打昏亚蓉的那个苏清全被警方抓了,他另外涉及的几起刑案也一并被调查出来,包括暴力讨债、掳人勒赎和诈欺等,还有苏惠敏也被查出伪造文书和诈欺,这苏家两姐弟恐怕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苏家姐弟会这么巧同时被抓,想也知道与赵返有关。 陈静娟有些不以为然,“这些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亚蓉可是因为他才会受到连累,他如果有心,至少该跟亚蓉说,假结婚的约定取消,这次的婚礼就当是正式的。” 方紫秀将果汁递给两人,再将坐在好友腿上的儿子抱到自己腿上,抬眸觑向林亚蓉,“后天就是你们的婚礼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啜饮着果汁,林亚蓉笑了笑,“我没想什么,就依照原先的计划进行。”沉吟了下,她接着再说:“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那个外在的形式,而是心意。如果他对我有感情,即使没有那个仪式也没关系;如果他对我没有感情,即使有了真正的婚姻,也只是徒具虚名。” 方紫秀沉吟了下开口,“我觉得他对你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亲口说我可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我很高兴。”笑容里透着一抹小小的幸福。 “你真是容易满足。”陈静娟叹了口气,接着疑惑的问:“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对感情越来越看得开了。”从她近日的谈话里,能清楚的察觉到她对感情的态度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看开,而是想通了。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该考虑自己片面付出的感情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反感或是困扰,因此当他说出我可以喜欢他时,便意味着,他接受我的感情了。”况且依他那种自大的个性,要他主动向她告白,恐怕不太可能。 陈静娟若有所思的垂眸,思索着她说的话。 林亚蓉含笑接着再说:“那天婚礼,我会把它当成真的看待,对我而言,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整个筹备婚礼的过程她跟他都有亲自参与,她享受到了筹备婚事的乐趣,因此不管最后会如何,她会把这次美好的记忆珍藏起来。 方紫秀露出笑容,“好,那我和静娟那天也会用参加你真正婚礼的心情去祝福你的。” 陈静娟附和,“嗯,既然你说要把它当成真的,那我们就一起把它当成是你真正的婚礼。” 情同姐妹的三人相视而笑。 婚礼当天,林亚蓉一大早就起来盥洗梳妆,在伴娘和几位朋友的陪伴下,等待赵返上门迎娶。 十一点一到,赵返带着他的伴郎群准时前来迎娶。 穿着一袭黑色三件式礼服的他俊美无瑕,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回神。 林亚蓉也目不转睛的瞅着他,翘起的唇瓣带着甜美的笑意。 伴娘们原本想闹他一下,不想让他这么顺利的带走新娘子,但在他那双桃花眼威吓一瞪之下,她们只好举手投降,让他顺利领走新娘。 怀抱着些许紧张的心情,林亚蓉与他一起坐上礼车,礼车在鞭炮声中出发,她搁在腿上的手,冷不防被握住,她微讶的侧首望向他。 赵返薄唇轻吐出一句话,“不用紧张。” 她眸里闪动着暖暖的笑意,低应一声,“嗯。” 礼车来到苗栗赵家老宅,新人下车,依习俗一拜见赵家长辈,然后由赵家大家长赵奶奶焚香祭告祖先,赵家儿孙赵返今日娶妻。 晚上的喜宴在苗栗的饭店举行,席开五十桌。 宾客络绎不绝,恭喜声不断。 简春兰周旋在来道喜的宾客间,笑得阖不拢嘴。 新人敬酒时,一堆亲友不停的灌赵返喝酒,他的伴郎群虽然尽力替他挡酒,他还是被逼着喝了不少杯,已略显醉态。 看着热闹的喜宴,赵茗笑吟吟的转头望向自家大哥赵耀,“总算又了结一个,现在只剩下你儿子了。对了,今天怎么都没见到他?” 根据她今年初替赵家众人排的流年显示,么妹和两个侄儿今年将会红鸾星动,如今么妹和赵返该嫁的嫁了、该娶的娶了,只剩下大哥的儿子赵遥还没消息。 “小遥说有事来不及赶回来。”赵耀喝了口酒回答。他有张娃娃脸,明明五十几岁了,看起来就像四十不到。 “你没告诉他,如果他十一月底前还没消息,妈会帮他安排相亲吗?”他们今年是铁了心要将三人出清,不让他们再错过自己的姻缘,因为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的姻缘,这次错过,以后就不会再有姻缘了。 “说了,他好像已经找到对象了。” 赵茗兴匆匆地问:“怎么还不带回来给我们看?” “女方那边似乎有问题,还在解决。”对于儿子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 坐在一旁的赵家奶奶忽然开了金口,“小遥那边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叫他来找我。” 赵耀笑应,“好,我会跟他说,谢谢妈。”有母亲这句话,有些事情便能迎刃而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母亲虽然年事已高,近年不太管事了,但在某些方面,她的影响力仍不减。 宴席在十点半结束,送走所有的宾客,赵返和林亚蓉回到赵家老宅。 林亚蓉因为喝了几杯酒而有些微醺,脸颊也有些泛红,而被灌醉的赵返早已站都站不稳,被她扶上床。 “好热!”他眯着眼胡乱的脱着身上的衣服。 见他脱下外套后,解不开背心的衣扣,正生气的用力拉扯着,她连忙伸出手说道:“我帮你。” 他忽然歪着头,眯起醺然的双眼瞪着她,“你是谁?” 她很快的替他脱下背心,微笑的回答,“我是亚蓉。”知道他醉了,而且依照三年前的那次经历,喝醉的他会有些无法理喻,所以她已有心理准备。 “亚蓉……我知道你……”他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 “嗯。”她轻哼一声,考虑要不要继续帮他脱下里面那件白色的衬衫和长裤,顺便帮他换上睡衣。 “我知道你喜欢我。”他抬了抬眉脱口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对。”她点头。考虑三秒后,决定为他换上睡衣,伸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眼前的人影不停晃动,赵返不满的道:“你不要一直动。” “我没有动,是你在动。”他一直扭动着身子,让她无法顺利为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我叫你不要动!”他不悦的伸出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她停下手抬眸望向他,无奈的轻轻叹息,明明是他自己一直在晃动,还怪她。 醺然的他,那张精致的俊颜更显得魅惑诱人,她呼吸微微一窒,胸口有些无法控制的颤跳起来。 如此性感的他,让她快把持不住自己。 “你很喜欢我?”他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看着她再问了一次。 “对。” “有多喜欢?” 她考虑了下回答,“整个太平洋那么多。” 他很不满,“才只有一个太平洋!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有一个太平洋再加一个大西洋还有一个印度洋那么多。” 赵返带着醉意的告白令她动容得傻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吐露心意,她睁大眼,又惊又喜的望住他。 “你怎么不说话?”他捏着她的鼻子催促。 “真的吗?你喜欢我?”她的嗓音因为此刻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有些低哑。 “所以你要喜欢我比我喜欢你更多。”他醉言醉言的要求。 “好。”她眼里弥漫着一股热气,含笑点头。 他再给她一次机会,“那你喜欢我有多少?” “一个太平洋、加上一个大西洋,再加上印度洋,还有北极和南极那么多。” “唔……还要再加上月球和火星。”他要求。 “好,再加上金星、土星、木星、水星、天王星、冥王星、海王星还有太阳。”她把整个太阳系都拉进来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粗暴的用力一扯,他衬衫的扣子一个个蹦开脱落,脱下衬衫后,他再接着跟长裤奋战,最后他的长裤也被他扯下。 林亚蓉愣愣地看着脱得只剩一件内裤的赵返,她面红耳赤、小鹿乱撞,双眼不受控制的瞟着他那副健硕的身躯。 他抬起头看见她身上还穿着衣服,便伸手过来开始扒她身上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她吓了一跳。 “你不脱衣服怎么睡觉?”他懒得一个个解开她身上的衣扣,便用同样粗鲁的方式扯开她的扣子。 “我、我自己来。”她从他手上抢过自己的衣服,脸红的脱着。 他再也撑不住醉意,整个人倒向床上,俊脸咧开一笑,神秘的吐露一句话——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娶了林亚蓉,是真的娶哦,不是假的,我要她当我的老婆……”说到了这里,他双眸一闭,睡死过去。 她眼里的热气顿时化为喜悦的泪水,沿着面颊滑落,晶莹得宛如珍珠。 尾声 一年后。 半夜,林亚蓉抱着肚子痛苦的发出呻吟。 她叫醒睡在另一侧的赵返,“老公,你醒醒。” “怎么了?”睡眼惺忪的醒来,赵返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 “我好像要生了。” “哦,你要生了……”隔了两秒,他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瞪大眼,“什么?你要生了!预产期不是在半个月后吗?” “我怎么知道宝宝会突然急着想出来!”捧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她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赵返有些慌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他跳下床,走到另一侧要抱起她。 她推了推他,“你要光着身子去医院吗?先把衣服穿起来啦。”结婚后,她才发现他习惯裸睡。 每天跟一丝不挂的他睡在一起,很容易干柴烈火的烧起来,导致他们几乎天天恩爱,所以才结婚两个多月就怀了宝宝。 赵返迅速换好衣服,抱着她坐进车里,赶往医院。 听见她的呻吟声一次比一次痛苦,他用力踩下油门,加快速度,朝医院飞驰而去。 总算赶到医院,他抱她下车,不顾形象的一路大喊着—— “我老婆要生了,快找医生来!” 不久,医生检查后,确认她羊水破了,连忙将她送进产房。 赵返也跟着进去陪产。 阵痛中,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失控的忍不住拍打他发泄。 “都是你啦,害我这么痛!” 他不敢反抗的让她打着,但嘴里还是不忘撇清责任,“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肚子里的宝宝急着要出来,你应该怪他才对。”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怎么会有他!”她痛得再打他一下。 看她痛得整个脸都惨白了,赵返满脸心疼,“好好好,都是因为我,你打小力一点,小心动了胎气。” “我都要生了,还怕动什么胎气?” “好好好,那你尽管打。” 接下来的阵痛中,林亚蓉除了呻吟和不断惨叫之外,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她痛得紧紧抓住他的手。 耳边不停传来她的哀嚎声,赵返的瞳孔也跟着紧缩,“很痛吗?要不要改成剖腹产?” 她努力挤出一句话,“不要……我要自然产……”都痛这么久了,她才不要这个时候再白白挨一刀。 看见她满脸的汗水,他抬手帮她擦汗,没发觉自己也急得满头大汗。 “医生,到底还要多久?”他看向接生的医生急问。 “快了,再忍耐一下。” “啊啊啊——”林亚蓉嘴里发出这辈子最凄厉的惨叫。 赵返握紧她的手,恨不能替她承受一些痛苦。 你这个死孩子,敢这么折磨你妈妈,等你出来看我怎么修理你——他在心里恶狠狠的对着即将出世的孩子撂下狠话。 “啊——”终于在她发出最尖锐的一声大叫不久后,宝宝降临人世。 “生了,宝宝出来了。”医生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看了眼宝宝,刚才痛得快死掉的林亚蓉,虚脱的脸上漾开一抹笑。 他们的孩子终于出世了! 赵返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一样,喃喃开口,“痛死了,以后我们不要再生了。” 她白他一眼。“是我痛又不是你在痛。” “我不痛?你自己看看。”他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给她看。 林亚蓉瞥去一眼,看见他手臂布满了一块块青紫的痕迹,还有一些带着血丝的抓痕,很明显是她刚才痛得又捏又抓所造成的。 抬眸再看见他满脸的汗水,连那头他一向宝贝的头发也浸湿了,狼狈的贴在脸颊上。 “很疼吗?”她伸手轻抚着他手臂上的那些伤痕问。 “没有你疼,辛苦你了。”他目露怜惜,轻轻在她额心印上一吻。女人生产真的是太可怕,他决定以后不要让她再生了。 她轻摇螓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为了我们的孩子,很值得。”这个孩子是承载着她跟他之间的爱而来,这样的痛值得。 赵返在她耳边低喃了三个字,“我爱你。” 林亚蓉灿亮的眼神温柔的注视着他,眸里溢着要满出来的爱意。 她终于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