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千年的爱恋》 织梦的日子 啊!(这是一声凄惨的哀号) 天哪!写序!?多可怕的一件事!我情愿将脑中的思绪蔓延在编织的梦里,虽然它必须写足十二万字,但是我甘之如饴;只是不要叫我写「序」!妈妈咪呀!短短一千二百字的序,竟肠枯思竭地绞尽了我的脑汁……我从不曾如此钝笔过……一世英名毁了!众家少爷、小姐们,听见自暗房里传出的呜咽声了吗? ok!回归正题。那是一个微风徐徐,清香阵阵的冬夜,繁华闪烁的霓虹灯勾慑了我的视线;当时我的心境,简直是无可比拟的浪漫不真切。我居然想像自己在这片绮美神秘里——舞姿翩翩。这就是我架构这一个梦的由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便是一个极富三度空间想像力的人;独角的雪色白马,会载着人徜徉天际的飞天魔毯,满月时獠牙迸露的狼人,法国古堡里温柔多情的吸血鬼伯爵,几近神化的神灯巨人……或许大家对它们耳熟能详,但是却也听听就罢。但我,一颗小小的脑袋瓜,竟日日细细的为他们拟定他们的生活型态,例如:独角兽会柔顺的向你撒骄,魔毯也有使性子的时候…… 一直到国中,有同学竟唤我为——织梦者,一个喜欢编数千亿人的梦的神话女子。那时,我不过一笑置之;后来我迟钝地获知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名叫「小说」,是一个对人诉写「梦」的归处。因此,我提笔写下了一个故事,一个本该是风采奕奕的故事,但我却把它诠释得毫无逻辑可言;故事未完,我灰心地将它收藏在抽屉的最底端。至于第二个故事,有点现实化,不算是一个梦;结束它之后,突兀得发现上帝似乎忘了赐予我「勇气」;抽屉里纸张的高度又添了不少。第三个……梦,是梦吧!因为写完了它之后,就犹如刚从一个梦里清醒,有种似真似假的感觉。 梦里的女主角——本是把她的遭遇设定在她存留了记忆,置身在千年寒冰里接受相思的煎熬;但是,却发现自己于心不忍让笔下的可儿忍受如此痛苦折磨。于是我把剧情改成了她情愿放弃千年轮回的相思解脱,孤身一人承受来陌生世界的无助,想她如此柔弱的一名古代女子,又如何熬得住新世界的一切与外来的冲击。好几次,我都暗暗自责为何如此狠心让可儿有这样的境遇,也偷偷地为可儿泪湿了双颊;反之,男主角倒做得轻松不少。不过,最后他也终于成了可儿最坚固的避风港,算了!就原谅他好了! 对了,说了那么多,都还没提到我自己的名字,就容小女子自我介绍一番。 采威,是我的笔名,也是我的偏名,虽然有点中性化;不过,我周围的人都很喜欢,望众看倌不嫌弃。 相貌:一对修饰过后显得细长的眉,一双灵活的丹凤眼,一个巧巧的小鼻子,两片红艳的唇瓣,一张细腻清秀的鹅蛋脸;整体看起来,足以媲美希腊神化中的爱神维纳斯,又有点像古埃及女神伊西丝女王……(恶……恶……)喂!喂!喂!这是「四十」嘛! 好啦!泡杯香味四溢的水果茶,并让宛转美妙的音乐在你(你)房里流泄。 这是一个……很浪漫的梦…… 楔子 空谷深幽佳人 冰封心碎销魂 若续未尽前缘 断思千年无悔 四行斗大严谨,意义浅明的词,清晰地嵌在一块晶莹透澈且泛着银光的冰柱上。 大约高出那四行字约十来公分的地方,一具身躯正沉沉地睡在冰柱里。光源便是从那具身躯胸前一颗颇具奇特图案的圆型宝石中散发出来的;似在护翼着这具身躯,银光包围着她,也间接的照亮了整座冰谷。 第一章 「子冥。」一声叫唤,夹杂在议论纷纷之中。 常幽宇虽摆着一脸正经,但一双慑人的眼睛里,却漾满了笑意。忍着想大笑的冲动,常幽宇见隔壁的颜大总裁兼好友仍旧神游在太虚里,索性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咳!」回过神的颜子冥轻咳一声,藉以打发掉四周汇集而来的异样眼光;顺道使了个眼色给坐在旁边的常幽宇。 接收到讯息的常幽宇,调侃地微笑了一下,「ok!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颜子冥独特的领导气质,一直是众人臣服于他的原因。 率先走出会议室后,颜子冥蹙着一对俊眉;然而,耳边传来常幽宇的「好言相劝」。 「小心!」常幽宇拉长了尾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说啊!咱们的颜大总裁,你可是宫庭里的金枝玉叶,不是路边的残花败柳;可别一个儿不小心,给撞破了额头,摔陷了鼻梁才好,咱们这一大家子还得仰赖你给口饭吃呢!」看着低头冥想的颜子冥,常幽宇很「好心」的提醒着他走路该看前方,而不是走路「看路」;另一方面,常幽宇又很「细心」的扶着颜子冥。 毫不留情的甩掉勾在自己腰际上的「鱿鱼爪」,颜子冥给了常幽宇一记白眼。 「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来养活你了?」 是呀!想他常幽宇的职业,光是和他说话,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别说他今天这么混的没上班。即使他从现在停业,目前他的财产,也够他挥霍三辈子不完。 瞧着那只「爪」又搭上了自己的肩,颜子冥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但这个动作,却给常幽宇逮个正着,「别这样嘛!你慢慢会习惯的。」 「那你什么时候会习惯,不把你的手搭在站在你隔壁的人的肩上?」颜子冥没好气的瞪着常幽宇,一边伸长了手,按下电梯钮,开门后不等常幽宇进来,立刻按下关门键。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常幽宇快手快脚地侧身进入电梯,「哇!还好我身材苗条,要不然,不是被你关在门外,就是活活被电梯门夹死。」 「哼!」颜子冥厌恶地从喉间迸出这么一声。 门开了,二人一前一后踏出电梯。 颜子冥在办公桌前坐定,准备批查文件;常幽宇却在沙发上躺下,双手一派悠闲地枕在脑后,饶富趣味的盯着颜子冥那看似认真的眼神,却又形忽缥缈的表情。 半晌,常幽宇才开口,大声说道:「可得看仔细点,别批错了文件,害惨了大伙儿。」 被常幽宇惊动天地的音量拉回了思维,颜子冥才发现他已第二次失常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苦恼今天二度失常,但不知为何,颜子冥却暗暗怪罪常幽宇打断他的思绪。 「嘿,说粗话并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哦!」常幽宇猛地站起身,踩着稳健的脚步,直到颜子冥桌前的旋转椅才坐下。 「对你,不必了。」颜子冥头也不抬地扔给常幽宇一句。 「一视同仁是身为一位绅士应具备的条件。」又是那抹迷死人的笑容。 「我还要你来教我怎么样才符合绅士的标准!」颜子冥终于将视线从文件上移开。 「这就对了!和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脸,是绅士所应遵守的基本原则。」常幽宇将手靠在桌上,又投了一个笑容给颜子冥。 「无聊!」 「喂!」见好友又低下头看文件,常幽宇决定不再抬杠,直接切入主题,「今天你是怎么了?在重要的会议上想别的事,还好我有参加,不然,看你今天怎么结束会议。」 「是呀,那我要感谢你了。」颜子冥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但心里却再度翻腾了起来,脑子里反覆重现的,尽是昨夜的梦…… 「喏!」常幽宇干脆将颜子冥手中的钢笔抢走,「今天你要是不交代清楚,我是绝不罢休的。」 「又没什么!」被夺了笔,颜子冥只好靠向椅背,面对着常幽宇。 并不是他想隐瞒,而是若被他的好友兼心理医生的常幽宇知道,免不了是一连串的解析…… 但是……梦里那满林子的柳树,还有柳林深处一池清澈的湖水……曾几何时,他也看过这一片景色? 在一旁静观的常幽宇看着颜子冥第三次在自己的面前失魂,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似在探视着什么。 「我明白了。」常幽宇笑逐颜开来。 「明白什么呀?」被拉回了思绪,颜子冥假意一脸不明白。 「说吧!我听着。」常幽宇摇摇头,示意颜子冥别想再逃避。「或许它关系着非常重大的事。」 绝非他常幽宇爱探人隐私。身为一个心理医生,丰富的经验让他清楚明白,颜子冥的失常是因为「梦」;能让人一直记在脑海的梦,通常都包含着某种意义,亦或暗藏着某样玄机…… 而他们便必须先掌握某些讯息,把它转化为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正当颜子冥双手投降准备招供时,一通电话暂停了两人的对话;霎时,宽敞的办公室像缺了氧一样,里头的人全憋着气息。 这是外线电话,通常不会响,但它万一响了,代表—— 颜子冥拿起话筒却没开口,顷刻间,俊逸的脸罩上一股杀意。 挂回电话,颜子冥起身顺手捉过外套往电梯门走。 像是心灵相系般,常幽宇也拿着西装外套跟上去。 *** 「少爷,您的照片冲洗好了。」老管家哑着嗓子,手里拿着一叠相片,必恭必敬地站定在沙发一旁。 没等老管家递上来,照片已悉数落在戚允霈的手上。 照片上入目的尽是一片寒冰,美得令人目不暇给,但最醒目的,就非照片中央那根泛着银光的冰柱莫属了。 不过,再正确一点说,这叠照片的每一张最夺人视线的,是冰柱中那具身着浅蓝宫纱罗裙的女子。 终于,戚允霈的眼光定在最后一张相片上。 「可儿。」自喃一般,戚允霈的眼中注满了深爱柔情。他的手指轻触着照片上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绝世容颜。 他终于找到她了,不变的容颜全因那冰柱将她封起。戚允霈忍着心中的狂喜与冲动。 一千年!他没想到转世后的一千年来,竟能让他再找到她。 蓝可儿,他最心爱的女人。 细长如柳的黛眉,纤细秀致的鼻,宛若玫瑰花瓣的红唇,光滑白皙的肌肤,唯一不见的是在那两扇眼睑下的一对清澄凤眼。 玄恩子究竟用什么方法将你冰封在赤山里?竟能使你沉睡一千年而容颜不改。 「洛伯,让人准备直升机,还有,泊一艘游艇在港口,十个人在船上待命。」戚允霈低声命令着。 「少爷,您不是要再去那个岛吧?那是颜氏集团的领域范围,上回您去过一次,可能已惊动他们。」洛伯关心的提醒,深怕主子再去那个什么岛的,恐会遭到颜氏的攻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五年前少爷就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一方面扩大事业范围,为死去的老爷子和夫人挣口面子,另一方面又不停地藉公事出国的机会,不要命的找东西。 最近二天,少爷的心情似乎很好,方才见少爷看照片的温柔眼神,完全不像以前冷酷无情的少爷,莫非照片中在冰里的女子,就是少爷找了五年的——人。 「我只是去拿回属于我的——」女人!「洛伯,我不会有事的。」戚允霈轻声安慰着。 他知道洛伯一直忠心于戚家,也明白洛伯为他担忧的心情。洛伯待他犹如亲子,自小把他捧在手心,舍不得他跌疼了腿,不忍心他被父亲严苛的责骂;洛伯对他的好,他全记得一清二楚。 但这回不同,他要去带回前生,亦是今生的挚爱,不论她在谁的领域中,即使她落在恶魔手里,他也要抢回来。 「少爷,您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往后要是走了,如何有脸去见老爷子和夫人。」洛伯低声下气的哀求着,眼看就要老泪纵横了。 「呸!呸!呸!别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戚允霈故意用儿戏的口吻。 「我——」洛伯想出口解释,却让戚允霈往外推。「少爷——」 「好啦,我答应你小心一点。现在你快点去办我交待的事,我还要打一通长途电话,别浪费时间了。」戚允霈催促着。 「好,好,好,您让我自己走吧,我这把老骨头就快给您推散了。」洛伯自知主子心意已决,不再出口阻止。 送走了洛伯,戚允霈再坐回沙发上,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贾源,准备好了吗?」戚允霈流连的看着相片。 「我就去接你。」 挂掉电话,戚允霈对着照片自语:「一千年前,我没办法救你出来;一千年后的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离开赤山。」 *** 一缕轻柔曼妙的身影在谷中飞舞着,乌缎般的长发随着身形的流转,在她的背后跃动,若仙衣的浅蓝宫装也弯出似海潮般的波浪。 是什么样的缱绻,令沉睡中的她苏醒;四周的凄凉异于昔日,过往的情景不复存在,记忆一一重现,悲痛亦愈形沉重,淌血的心盛满了思念决然溃堤…… 一千年了吗? 玄恩子说过,她会在冰谷中沉睡一千年,等待申月的转世成人。 如果真过了一千年,为什么申月轻柔的暖语似在耳际,温热的身躯若在周边,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清晰? 这,加深了她的痛苦…… 假若这回的苏醒,竟是一缕轻烟,她该如何是好,她会再遇见一个玄恩子吗?是否又得再冰封上一千年…… 绝俗动人的容颜上,一颗颗凄楚怜人的泪珠顺势滑下,在半空中结成冰泪,落地时的破碎声,不停地回荡在冰谷中。 良久,飘浮在空中的窈窕身段,以凌波微步的轻盈姿态降落在原先离开的冰柱前。 「……若续未尽前缘,断思千年无悔……」蓝可儿不停地呢喃着。 是啊!千年前,她无怨无悔的进驻冰谷,玄恩子将她封在冰中,思绪停摆了一千年,祈求能顺利寻到转世的申月。当年她怕,怕两人都上了黄泉,喝下孟婆汤再转世,两人就都忘了彼此的一切。 因此,她选择了沉睡,即使申月忘了她,至少她可以试着唤醒他的记忆。 「恩公,可儿就此拜别。」眷恋不舍地又瞧了冰谷一眼,蓝可儿的身子渐渐悬空,迎向天际。 *** 差不多十来个人聚集在赤山山脚下细论着某件事。 虽说是「赤山」,但它却是一座岛屿,隶属于颜氏集团的产业,算是祖传级的了。 据说这座岛在千年前,住了一对神仙眷侣。男的呢,是人人知晓的先知,能洞悉过去,预测未来;他的妻子,传说是位不小心从天庭掉下来的仙女,无所不能。 但究竟传闻是不是真的呢?这就令人费疑猜。 又有人说,现今颜氏集团的首脑颜子冥,就是那对神仙眷侣的后代。 当然又是传说;传说那对神仙眷侣姓「玄」,那颜子冥姓「颜」……哦!乱了,乱了。 岛上稀疏的居民都在一旁窃窃私语,你一句,我一言,他一语的。 耳尖的常幽宇终于按捺不住,蹙起一对英眉,「麻烦各位要讨论请离远一点,别防碍我们,谢谢!」驱走那些七嘴八舌的居民,他再度加入会议中。 「破坏的程度?」颜子冥投给常幽宇一个感谢的眼神。其实他也快受不了那些居民的吵闹与喧哗。 能够住在赤山的人,一定是要经过颜氏旗下号称「卫颜军」的军网通过;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卫颜军」似乎怠慢了职守,才让这些聒噪的居民住进来。 「七道关卡全给破了,二十架摄影机都被磁波干扰,没留下任何线索。」卫颜军军长歉然的看着颜子冥。 他以为只要品行端正的善男信女,便受赤山欢迎的,但此刻,他明白赤山欢迎的是言行有礼,举止得宜的贵客。 注意到了军长满含道歉的神情,颜子冥放轻语气,「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是。」军长知道上头不想让自己在下属面前难看,也就不再提起。这就是卫颜军誓死效忠颜氏集团的原因。 此时,军长手上的通讯机响起。「我是军长。」他拿起通讯机,并表明了身分;很快的又挂了通讯机。 「颜先生,有艘游艇停泊在岛上的港口,十二个人正朝我们的方向走来。」军长挺直了胸脯,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哦!」颜子冥饶富兴趣地看着还未见到那伙人的方向。 「子冥,他们可能就是闯进赤山的人。」常幽宇则一脸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我倒要看看赤山究竟吸引了什么样的神秘嘉宾。」能明目张胆的带人上山的人,必定不是普通的人物。 *** 「先生,请留步。」军长伸长了手挡下欲进山谷的一行人。 心知今天的行程不会太顺利的戚允霈,止住了脚步。「有事吗?」他看着穿了一身类似制服的男子。 他大概就是人称「卫颜军」的领帅吧! 在同时,戚允霈也感觉到四道颇具威胁的眼光朝着自己射过来。他反应性地看向那四道光芒,准备以高傲的姿态来给他们个下马威,但却在触及那对熟悉的黑眸时,戚允霈微扬着唇,呆愕好一会儿,随即轻笑起来,唇边漾起了一抹邪恶。 另一方面,颜子冥与常幽宇,他们俩都打量着戚允霈——在商业界举足轻重的一个人。 颜子冥非常清楚眼前这位报纸上商业版的热门人物,因此也就没问他是谁;倒是被戚允霈见到他后所散出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 「世界真是小,申月,我们又见面了。」戚允霈止住了笑,冷眼看着颜子冥。 揪紧了眉头,颜子冥对戚允霈的冷眼感到不高兴,也奇怪为何戚允霈会看着自己,却叫别人的名字。 「恭喜你找到了赤山,不过,你没机会见到她的。」说罢,戚允霈领着身后的一伙人,巧妙地绕过颜子冥,往山谷的方向奔去。 「拦住他们。」站在一旁还未厘清头绪的军长,见到这等场面,立刻唤来卫颜军追了上去。 当然颜子冥和常幽宇等也追着戚允霈一伙人去了。 *** 跟了一段颠簸曲折的路以后,颜子冥一行人已跟丢在后头。 「子冥,你也太逊了吧!这是你家的势力范围,竟比别人还不清楚地形。」常幽宇发起牢骚。 「我怎么知道?而且祖训有言,非有缘人,不得进入谷中。戚允霈是偷闯进去过才清楚地形,怎么能把错都推到我头上。」颜子冥提着探照灯在谷中探路。 「不过也真奇怪,都是自家人,为什么还得有缘人才可以进去?」第一次听到有人不准自己人动自家的产业,那跟不是自己的有什么两样。 「以后再想这个问题。」颜子冥发现了一件事,「你察觉到了吗?」他看见常幽宇也在摸着谷壁。 「是啊!为什么这里的墙壁没长绿苔,却发了不少冰芽;而且,空气好像愈来愈稀薄了。」常幽宇发现自己必须大口呼吸才能比较舒服。 「我想我们应该接近谷心了。」一直尾随在后的军长开口说话。「后面跟好。」他对着后面喊,因为在谷里万一走丢了,也许就一辈子也别想出谷。 「看见光了。」走在最前端的颜子冥出声提醒着大伙儿戒备。 好一会儿,他们二十来人才真正踏进谷心。 「天哪,这是——」常幽宇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 满谷的冰壁,本该只在河边才出现的柳树,竟一株株的立在四周,依习而垂的柳枝上,长的不是柳叶,而是霜;满谷的冰霜透着由上空穿射冰壁而入的阳光,散出七彩的霓虹,简直可以媲美世界第一名钻「维纳斯」,美得无以比拟,美得不可言喻,也美得宛若虚幻。 「传说的仙境大概就是这样吧!」常幽宇赞叹着。 此时,他的心中无一丝杂念,而谷外的一切,似乎并不值得他留恋。 「把可儿还给我。」 一句充满怒意的声音,惊醒了被迷醉在冰谷里的众人。 戚允霈出现在颜子冥与常幽宇的视线内,「把可儿还给我。」他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次,口吻里已暗藏着一丝杀气。 「嘿,戚允霈,你真是喧宾夺主。硬闯颜氏重地,再向我们要--可儿,可儿是什么?」常幽宇完全不明所以,只知道戚允霈的箭头是针对着颜子冥的。 「别装了,我要蓝可儿,你们带走的那个女人。」 可儿不见了,冰柱里是空的,他不过隔了二天没来,可儿便失踪了,不是他们带走,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胡闹!」颜子冥不愧为领导级的人物,一出声便使满谷细碎杂小的噪音戛然停止。 「戚允霈,我尊重你在商业界的地位,才容忍你放肆到现在;你擅自领人硬闯颜氏领地,又莫名其妙的找我要人。就凭这些,我可以让你蹲五年的牢。」颜子冥放出冷话,他实在受不了戚允霈没有理由的指控。 「鬼申月,我要你把可儿交出来。」没搭理颜子冥的威胁,戚允霈也冷冽地说话。 「我不是你口里的什么鬼申月,也不认识什么蓝可儿,我是颜氏集团总裁颜子冥。」颜子冥干脆的表明身分。 也难怪别人不认得他,素有「鬼神」之称的颜氏首脑颜子冥,从不露面在媒体镜头上,却在暗处操控着企业界经济的生死存亡,故人称「鬼神颜子冥」,有影无形。 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的戚允霈,半晌才会意过来,「原来你还没恢复记忆啊!真好命,不用承受相思之苦;不过,连可儿你都想不起来,可见你对可儿的爱不及我。」再度将那阴冷令人畏怕的笑意挂在嘴角,戚允霈双手环胸,用着略带讽刺的口吻说道。 「既然这样,可儿就不可能是你带走的。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戚允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准备离开。 「哦,对了!」戚允霈回过头,「你最好每天睡前冥想三十分钟,这对你的记忆有帮助,我等着「再」与你公平竞争。」他旋过半个身躯他领着一伙人离开。 「这家伙真狂。」常幽宇原本看戏的好心情,全让戚允霈驱得一丝不剩。 「回去吧!我明天会重新设定关卡。」说是这么说,但颜子冥却认为似乎已没必要了。 他莫名的觉得,这个谷的关键人物已不在了,那再设关卡又有何意义。 第二章 好累! 蓝可儿一脸漠然的坐在一栋大厦的顶楼,精疲力尽的她,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二天,她离开赤山二天了,仅偶尔飞向山中喝点溪水外,其他的东西都不敢随便乱吃。 人海茫茫,她究竟该往哪个方向找? 一千年后的今日非比往昔,看着下面比千年前的市集繁华数百倍的城市,她几乎就要遗失了方向。 可怜无助的可儿就这么坐在秋夜的凉风中,细雨纷飞了起来,让可儿原本就低于常人的体温更加冰冷。 轻举起双手,可儿试着感觉雨,「连天也不帮我。」 她感觉不到雨,这是可儿最后的思绪。 *** 「开什么玩笑!」一声咒骂伴随着煞车声。 推开车门也没关,颜子冥急促地冒雨冲向对街。 眼看着那一具身躯离地面愈来愈近,颜子冥伸长了手臂,一具湿冷的身躯已安全地落在他的怀里。 「小姐。」颜子冥看着怀中的女子。 叫不醒她,颜子冥只好抱着她奔回自己的车子。 待坐定后,他再次试着唤醒身边的女子;见她依旧没动静,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天哪!怎么那么烫?」 方才眼见一个女子从楼顶往下跌,他还以为会活生生地看见一个人摔死在地上。所有的动作全在瞬间,让他惊魂未定。 瞧!他甚至差点忘了加油是在左脚还是右脚。 *** 「医生,她怎么样?」此刻,颜子冥终于从慌乱中找回冷静。 「必须留院观察。」一位面带笑容的医生回答他,但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略带着一丝怒意说:「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太太,她有严重的贫血与营养失调,你知不知道?」 「她——不是我老婆。」颜子冥好笑地看着那医生听到这句话后,一脸尴尬的表情。 「抱歉!」 「没关系!能被误会是她老公,也满有荣幸的。」他看起来像是会虐待老婆的男人吗? 「你这是挖苦我了。」医生在病历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过,你和她感觉上很相配。」这是他心里的话。 对于这番话,颜子冥只能一笑置之。 「你是她的朋友吗?」 「不。」 「这就麻烦了,得有个人照顾她才行,因为她随时都有可能再发烧。」医生微蹙着眉,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我留下来照顾她好了。」救人救到底罗。 宛若获得大赦一般,医生逐言笑开。「谢谢!」 「没什么。」颜子冥客气地寒喧了一下。 「交给你了,有事按铃就行。」医生比了比在床头上方不远的按钮,随后关上门。 *** 北宋年间(西元九九七年)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今汴梁全城上下,都忙着为蓝家千金与天盟堡堡主这桩亲事打点。 蓝员外蓝咏,待人和蔼,助世济贫,乃汴梁城数一数二的大好人;而蓝员外有一颗掌上明珠,他捧她若稀世珍宝,名唤蓝可儿。 蓝可儿这名,还不足她本人的千分之一美;汴梁城的百姓全部赞着她的容貌,或许天仙下凡、出水芙蓉、沈鱼落雁、山野玫瑰这些词儿,都不够形容她的美;多少公子哥儿送上奇异珍品,有洞庭湖底的稀有珍珠、括苍山上金银丝梧桐的枝叶、淮水河中的许愿鱼、祈连山上银狐皮制的裘衣……,一件件全是得来不易的宝物,只求见她一面,博她一笑。 而天盟堡大当家鬼申月是北宋全国上下人民的恩人,百姓个个在心中视他为太上皇。 话说天盟堡有三巨,权巨、财巨、势巨,拥有的天盟军甚至比皇宫里的禁卫军强上数十倍,各国都得惧畏三分。 鬼申月,一个本该是传奇中的神秘人物,却在惊见蓝可儿后,频频地出现在汴梁城。满城男女老少全知道鬼申月似鬼似神;似鬼是因他冷傲不羁,俊迷众生;似神乃源于他惩戒歹人,却又给人自新的机会。 两家同是在汴梁城内外享有盛誉,有地位的世家,男的俊逸,女的娇美,纵使所有未婚男女百般懊悔错失了机会,却也乐见其成,互道祝福。 *** 明月,歌声,美酒;本该是个令人心醉神驰的中秋佳节,蓝府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蓝府员外蓝咏,平日积善存德,造福宋国百姓,恩赐蓝府千金蓝可儿于十日后之黄道吉日进宫,与众多佳丽一同竞选太子妃。钦此,谢恩。」 这道圣旨对蓝府上下的人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是百般不愿,蓝咏仍存着无奈接下圣旨。 「蓝员外,您真是上辈子修德修福,恭喜您,离荣华富贵不远啦!」传旨的李公公喜孜孜的对着蓝咏寒喧。 「如果可能,蓝某愿意把机会让给公公的。」蓝咏一语双关的含笑回应。 李公公却当蓝咏在说客气话,「哎呀!蓝员外您这么说,无非是折煞了奴家,奴家哪有您蓝员外这等好福气。」 「不多说了,奴家还得回宫向皇上报喜呢!」李公公提及皇上时的表情,是既敬又惧。 「送公公。」此时蓝咏的心境是五味杂陈。 「对了,将来员外要真是洪福齐天,可别忘了照顾奴家。」公公好声地提醒着。 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四句不移私;未成大局就先拉拢关系,这样才不会被人说炎而附寒而弃。 李公公前脚踏出蓝府,府中奴婢、壮丁就围成一团议论纷纷…… 「皇上也真是的,破坏人家的大事,下旨又像施恩似的……」 「不过,咱们家小姐也真福气,生得沈鱼落雁,闭月羞花,又同时蒙皇上与天盟堡大当家的垂爱。」 「可是,太子没看上小姐那就没事了,万一太子真选上了咱们家小姐,那可怎么办是好……」 「不知小姐会喜欢嫁太子还是天盟堡堡主呢?」 「喂,你们说太子是长得如何?不知配不配得上咱们家小姐?」 「小杏子,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要是传进了宫里,你的人头还压不压着你脖子。」 「不管怎么着,我们都尊重小姐的决定。」突然这么一声插进大伙儿的细语里。 「小虹。」众人齐声看向随身服侍小姐的小虹。 定睛看了大伙人,小虹一脸正经不同于平日的玩笑,「小姐待咱们的好,咱们各个心里头都明白得很;现在小姐有了困难,应该给小姐支持,而不是躲在庭子里道长短,论始终。」 「是啊,我们该给小姐支持才是。」一声声的附和此起彼落。 不过,就是有个煞风景的人。「可是,小姐要真给太子看上了,鬼公子……」年纪最小的小杏子依然旧调重弹,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放肆!」一声严厉打断了小杏子未说尽的话。 「秦嬷嬷……』小杏子退却了几步。 「小杏子,你好大胆子,越来越多嘴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教你,外面人会说我们蓝府丫头没规矩。」说着,秦嬷嬷拿着手中的藤条就要往小杏子身上打。 「住手。」轻脆细致,温柔无比的嗓音从众人的后方传来。 大伙儿不用看也知道是小姐,只有小姐有这种似要融化人心的嗓子。「小姐。」包括秦嬷嬷一伙人全欠着身。 「秦嬷嬷,原谅小杏子一次吧!」蓝可儿为小杏子求情。 「可是……」秦嬷嬷欲言又止。她怕说出原委,小姐会承受不住,更加心伤。 「我都知道。」蓝可儿勉强自己莞尔。 看在大伙儿的眼底,真是好为小姐委屈。 「小杏子还小,禁不住你落下的藤子。」蓝可儿再次轻声劝阻。 「是。」见小姐身子露出的疲惫,秦嬷嬷不好再耽误,出声应允。 「小姐,奴婢扶您进房休息吧!」伶俐的小虹察觉小姐的不适。 点了一下头,蓝可儿对小杏子投了一个轻柔的笑靥,哀伤,无奈,愁思,全让众人瞧进了心里。 送走小姐后,小杏子的眼泪汩汩地落下。 「小杏子,你这是干什么?」一伙儿人见小杏子跪了下来,连忙想去扶她。 「别扶我。」小杏子甩掉他们的手,「我要罚自己跪二天,向小姐道歉。」呜咽的啜泣声,让人听了好不心疼。 在一旁始终不出声的秦嬷嬷也差点红了眼眶,「大家去做自己的事吧!」 众人担心的看了一眼小杏子,就往自己的职守走去。 「我会叫人给你送饭来。」秦嬷嬷留下这句话。 她何尝不心疼,任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希望小杏子经过这次,她能懂事一些。 *** 扑朔迷离的泪水出现在那张细致精巧的脸蛋上。 颜子冥第一次看见有人连睡着也会流泪。 莫名的,他似乎有点心疼。 他反射性的伸手去拭掉那些他认为不该属于她的泪水。 突然一阵敲门声,门外走进一位护士,手里捧着一堆东西。 「这是你太太的衣服,全湿了,你最好送洗,这种材质的衣服,医院怕洗坏了赔不起。」不明白的护士也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 颜子冥索性不再解释,接过那一袋衣服。同时,他也一头雾水。 赔不起? 「还有几样金饰,一条项链。」护士伸手进口袋。「你对你太太真好,要是你是我老公,我一定爱死你。」护士语有双关的说。 伸手接下几样饰品,颜子冥才明白护士的意思…… 好重!想必是纯金打造的。 「对了,你老婆是演员吗?她演戏一定很多人看,她是我见过最美的病人。瞧!连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她高雅的气质。」謢士自得其乐的说了一串话。 颜子冥看了一下手表,「护士,她究竟什么时候会醒?」他得回去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那就得问她自己了。」护士比了比床上熟睡的人。「怎么了?」她发现他面有难色。 「我有重要的事等着我回去。」颜子冥坦白的说。 那护士一听,立刻变了脸,「你老婆都这样了,你还要离开她,亏我刚才还夸你好。」 「小姐。」颜子冥出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味的说她是我老婆,我现在告诉你,我还没结婚。」颜子冥好声好气的解释着。 呆愕了片刻,护士才会意,「抱歉,我应该问清楚的,不过,你和她倒满相配的。」 第二次了,颜子冥还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你是她朋友?」 「我昨天才在路上碰到她,然后送她到医院来的『过客』。」颜子冥有点好笑自己会这么回答。 「那她……」这下可难倒这个护士了;他不认识她,也不好叫人留下来陪她。 「这样吧!我留号码,要是有事,给我个电话;我事情处理完后会再过来。」 *** 「鬼申月究竟是何许人?让你左一句申月,右一句申月。」震天价响的吼声回荡在东宫里。 「放弃我吧!我并不爱你,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另一个声音温柔若天籁。 「我乃当今大宋皇朝太子赵世晨,区区一介草民如何能与我相比。」赵世晨将双手甩剪在腰后,一副高傲的姿态。 「我也是平民之一,根本配不上你的。」蓝可儿趁机从他的话里挑漏洞。 「胡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赵世晨立刻找了个藉口,「过二天,父皇会为蓝咏加封爵位,你就是郡主了。」 「你还不明白吗?我爱申月……」 「住口。」伴随着的巨响,是桌上茶具被摔碎在地上的刺耳声。 「我不准你再叫他的名字,我不要再听到由你口中出现他的名字,听见没有,不准……」赵世晨疯狂地抓着蓝可儿的肩膀。 蓝可儿忍着肩膀传来的痛楚,强迫自己逼回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别忘了,蓝家二百二十四口人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好好想想!」 扔下这句深具威胁的话,赵世晨用力地掼上房门,离开了东宫。 这对蓝可儿无疑是在火上加油,伤口上添盐。 她该怎么办?事情演变成这样,已不是她与申月之间的事而已了…… *** 「子冥,戚允霈正暗中秘密收购我们放出的股票。」常幽宇与颜子冥在电梯里碰头。 「哦!」这是颜子冥早就料到的。 「就这样?没有打算!」常幽宇准备洗耳恭听。 这回的商战,戚氏摆明了针对颜氏;全商业界都知道最近两天,经济波动得相当厉害,它成为近年来世纪众所瞩目的焦点,他不信颜子冥会没有计划便放下鱼饵。 谁知,颜子冥仅诡异的笑了一下,「你只要坐在贵宾席等着看世界名剧就行了。」 「我会在剧终时为你鼓掌。」既然子冥不说,他也省了力气替他助阵。 *** 「颜先生,您这衣服……」 「怎么了?」颜子冥问着似乎有难言之隐的洗衣店老板。 「颜先生,不是我不帮您处理这件衣服,而是这件衣服一流的材料及细腻的手工,我怕……,也不是本店没有能力,只是……颜先生,即使您拿去别家洗衣店可能也和本店一样,接不起这个生意;您还是送专人处理保险一点。」洗衣店老板小心地解释着,深恐颜子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怎么又是这个回答?他前后不到半个钟头,却已听了四次类似的答案。 不过是一件戏服而已,竟没有人敢接手处理,这未免有点荒唐! 「请问,得上哪儿找人处理?」颜子冥干脆用问的比较快。 「颜先生,您在开玩笑,当然是送原厂用特殊清洁剂处理,这种质料的衣服和式样肯定出自名家的手里,自然不能使用普通的方法处理。」老板将衣服再装回袋子里,推回给颜子冥。 「颜先生,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不知会不会太冒昧?」得到颜子冥示意的眼神,老板揪着眉心问:「您花了多少钱订制这件衣服?」 什么?多少钱? 颜子冥听得一头雾水。他知道手中类似戏服的古装的确是算得上高级丝绸品,但他对服装没有研究,根本不知道这种料子的价码。 没有得到回答的老板,立刻自以为是的替颜子冥拟了一个答案,「我明白,当一个男人拿卡让女人刷时,就不会在意她花了多少钱。」 老板自顾自地说着,「不过,颜先生,您也真大方,这件以稀有丝绸手工精裁,衣边滚上金丝线织成的山仙花瓣,造价不菲啊!依我经验判断,它『少说』值二百万这个价。」 颜子冥清楚地听见老板猛加重「少说」这两个字。 二百万!? *** 「少爷,那女人究竟是谁?」 洛伯真不敢相信,一向对女人都疏远冷淡的少爷,竟不惜动用各界的人力、财资,只为她! 面带倦意的戚允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洛伯,说了你不会相信的。」 多少年来,戚允霈多希冀能有个人与自己分担这沉重的包袱;但是,如今是九○年代,一个讲究科技的时代。 「少爷,洛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有什么再不可思议的事都亲眼见过,您倒是说说看嘛!」洛伯游说着。 洛伯一脸非要知道的表情,令戚允霈动摇了心意,「你真的想知道?」 洛伯点点头。 「她是我一千年前的未婚妻。」戚允霈以为会看到洛伯不置信的表情,相反地,洛伯依旧一脸镇定。 「你不觉得这是一件相当荒谬的事?」倒是让他感到洛伯的特别。 「假如我没看过照片,或许我会。」毕竟,这关系到一千年的前世今生。 但,在看过那张照片后,情况就不同了。 一具躯体,亦死亦活地被封在冰里,少爷又找来世界知名雷射专家,准备使用特殊方法割下那块冰的举动,令人不难猜想到其中必有非比寻常的冤缘。 「你看过照片?」戚允霈蹙紧了眉头。 「是照相馆的师传说冲出来的相片有点奇怪,我就审视了一遍,才知道他指的是封在冰里的女人。」 洛伯快口的解释着,却让戚允霈愈铁青了脸。 「照相馆?我不是让你找自己人处理!」戚允霈控制着自己欲发怒的情绪。 「麦可放假去了,我想少爷您急着……」此刻的洛伯已慌了脚步。 「放假!谁准他放假,谁付他薪水的!」戚允霈咆哮了起来,音量几乎传遍整座戚家大宅。 该死!「哪里的照相馆?」 洛伯回答完,只见戚允霈奔了出去。 *** 「我问你,有没有偷加洗相片?」 此时,戚允霈正扯着相馆老板的衣领,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被戚允霈的霸气吞蚀,相馆老板颤着声音,「什么相片哪?」 「你明知故问!」戚允霈更揪紧了老板的衣领。 挡不住对方压迫的气势,老板只好畏畏缩缩地答:「让人给买走了。」 瞧见戚允霈的眼里弥漫着杀意,老板又连忙道:「先生,实在很抱歉,您的相片主角和背景实在太美了,所以……」老板因被推向墙壁,暂停了话。 「抱歉?」戚允霈不屑的重复老板的话。 「先生……」老板还想继续未完的话。 「你准备好接我的律师信。」撇下这句话,戚允霈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了相馆。 留下欲哭无泪的老板跌坐在地上。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原本只想摆在门口以招揽顾客,但,买方的价码实在是个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啊! 天哪!一张相片虽美,但他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拥有它? *** 「子冥,你现在在哪儿,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手机的那头传来常幽宇急促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公司为什么不拿给我看?」他离开公司也不过一个钟头。 「我刚刚才拿到手的,和赤山有关;或许赤山真有戚允霈口中说的那个蓝可儿……」常幽宇哩叭啦的说了一大串。 「停!」不知是常幽宇说得模糊,还是他听不明白,颜子冥到此刻根本没消化常幽宇的话。「电话说不清楚,你到医院和我碰头。」 「医院?」 「到时候再说,八○二号房。」 第三章 「走开,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的衣服呢?还有我的首饰?你们拿到哪儿去了?快还给我!」 这是颜子冥进病房时听见的声音,丝微的恐惧与低泣夹杂在其中。 「颜先生……」一名护士看见颜子冥,立刻走上前,「她醒来后自己拔掉了点滴,医生想给她打镇定剂,她就吓成这样,我们几个人都抓到她,她好像会……」飞! 护士不太敢说,因为她不是很确定刚才所看见的那一幕—— 她进门后,看见一个女子双脚腾空约三十公分,凄美绝俗的容貌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看见了鬼魅,但那名女子察觉有人后,立刻双足着地。 三十多公分,对一般人来讲,跳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高度。不过,那名女子停留的时间,及她着地时轻巧的身段,完全不像是用跳的,倒像另一个名词——飞。 「行了,我试试安抚她。」颜子冥轻手轻脚地走向缩瑟在角落的身子。 「小姐。」颜子冥成功的捉住她的手臂。 「走开!」蓝可儿原想挣脱那双箝制她的手,却在抬头惊见那张面孔后,错愕了半晌。 思念,情潮,全在这一刻涌上蓝可儿的心头,楚楚可怜的容颜上,再次滑下一串串晶莹的泪水。 「申月!」蓝可儿忘情地投进颜子冥的怀里。 一千年!她在无意识里等了一千年了……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一切的一切宛若从前…… 莫名的,颜子冥被突来的深情融化在另一个时空里;依稀中,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形…… 颜子冥讶异自己竟抱她抱得那么自然,就好像不是第一次一样,习惯怀里纤瘦的娇躯,习惯她冰冷的体温,习惯她撩人的发香。贪婪地多抱了一会儿,颜子冥才想起自己并不认识她,「小姐……」他想推开怀里的人,却发现自己被搂得好紧。 「申月……申月」呢喃着他的名字,藏匿在他的气息里,是她盼了一千年的。 「颜先生……」站在床边的医生和护士在一旁看了好久,都认为该出声以了解一下这有点奇怪的情况。 「呃!」颜子冥应声转头,才发觉房里每个人都充满异样的眼光;而每道眼神都像在询问:你不是不认识她,那为什么她会那样对你? 「申月……」 颜子冥蹙起了眉心,这会儿才听清楚怀里的人喊出的名字。 申月?是戚允霈说的鬼申月吗?怎么连她也都这样叫他? 「小姐,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申月。」颜子冥勉强伸手拨开搂在自己脖子的双手,让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迎上颜子冥不解的眼神,蓝可儿的泪落得更凶了。 「颜先生,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会影响病情的。」医生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你这句话太慢了。」颜子冥打撗抱着刚昏倒的蓝可儿,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此刻,他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全绕在方才她最后一句话—— 「你忘了……你全忘了……」 这跟戚允霈说他还没想起来有关联吗? 他究竟忘了什么?又该想起什么? *** 匆匆地推开病房的门,常幽宇手中抱着一张三十寸的大相框,「子冥。」 颜子冥将视线从公文中移开,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给常幽宇。「你在搞什么?」放轻了音量,他看着常幽宇手上的东西。 「她是谁?」好奇地走向病床边,常幽宇先倒吸了口气,然后转向颜子冥。 「原来真是你把她给带走了?」常幽宇第一次领教到好友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他给一百分! 「你在说什么?」他带走谁了? 「蓝可儿,戚允霈要找的那个女人。」常幽宇用手指着床上的身影。 「她?」颜子冥还是不明白。 「还装傻,证据确凿。」常幽宇把手上的相框递给颜子冥。 「这……」颜子冥眯着双眼,锐利的眸子不停地审视着相框中的照片。 这的确是赤山没错,而正中央那块冰柱里的女人,柳眉、尖鼻、红唇、水肤,这脸…… 颜子冥拿着相框走向床边。床上的可人儿比相片中憔悴得多,但不管怎样,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她就是相片中的女人。 难道她就是戚允霈要找的人——蓝可儿! 「你别告诉我,你前不久在路上碰见昏倒的她,然后你就送她到医院来。」常幽宇把自己的想法……不,是连续剧里的情节说了出来。 颜子冥苦笑了一下,「相去不远!」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戏剧化。 「上帝!我想我改行做编剧,赚的钱可能比较多。」常幽宇把一手支在额头上,一手叉在腰间,一副无奈状。「事情怎么会巧成这样?」 「这张相片哪儿来的?」颜子冥还在研究手上的相片。 它诡异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女人被封在冰里,胸前发光的宝石像是庇护着她,而在那之下,模糊的有四行字,不过看出不来到底写些什么? 最让人感到天方夜谭的是,冰里那个看似沉睡的女人,竟活生生的躺在这里,伸出手便可触及她规律的呼吸。 「我花了十万元向相馆的人买的。」十万元!常幽宇这辈子还没想过自己竟会大手笔花十万块,只为买一张相片。 「有没有可能为合成效果?」颜子冥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剪接的缝。 「假如有,那我也要改行当相馆师傅。」奇怪,怎么今天老想着要改行。 「别看了,现在怎么办?」这么大的一个人,要往哪儿藏啊? 「什么怎么办?」轻手地放下相框,颜子冥替床上的蓝可儿拉好被子。 「子冥……」常幽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清楚地看见好友眼睛里的深情。在那瞬间,颜子冥脸上的温柔与无意间流露出对蓝可儿的眷宠,好似他已爱蓝可儿好几个世纪了。 「你真的是最近才遇见她?」看颜子冥为她拂去垂落颊边发丝的动作,是那么的随意,自然,常幽宇实在不相信他只认识她几天。 「昨天。」颜子冥简短地回答常幽宇,暗暗透露眷恋的眼光,依旧没离开蓝可儿的睡颜。 这一幕落在常幽宇的眼里,让他惊愕得退了一步。 子冥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简直像与分离许久的爱人再度重逢;他清不清楚自己眼底溢满的情波;他明不明白自己唇边绽出满足的笑容是何意义。 或许该问:子冥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所露出的的表情是啥意义? *** 「饭桶,让你们找个人,四天了还找不到。」戚允霈对着眼前身着黑色西装魁梧高大的男子怒斥着。 可儿离开赤山已第四天了,难怪戚允霈心急。 「少爷,要在整个台湾找个女人,实在不容易呀!」男子略颤的身子,连带的他的声音也一直抖动着。 「容易还需要你们找吗?」戚允霈简直快丧失了理智。 意识到自己已对人做出不合理的要求,戚允霈烦躁地叱退了那男子。 耳畔传来洛伯的声音,「洛伯。」 「再等几天吧!的确不好找的。」洛伯试着安抚戚允霈。 「不,不能等,已经第四天了……」 可儿在这儿无依无靠的,昨晚又下大雨,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有没有生病? 可儿身子虚,老是吹个冷风就生病发烧的…… 不行!他要亲自出去找…… *** 妙美繁密的松柏林里,一株株耸立在瑰阳下的松柏,为浪漫的秋意平添了一份原始不驯的狂纵;落了满地红褐的松球,彷佛不舍着飘了整座林子绿叶的孤单。宏伟庄严,一派摩登气息的建筑物傲立在黑柏油路的尽头,诉说着划时代最尖端的审美观。 颜子冥熟练的改变着方向盘的角度,眼光控制不住的不时瞟向坐在旁边的可儿。 他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在知道她无处可去后,心中会有带她回来的念头。他甚至连她的背景都还不知道,她是一个满身是谜的女孩……是女孩吧!她看起来似乎是十八岁的少女,不过,显然跟一般年少女孩活泼俏丽的形象不太符合。她不说话的时候,文静甜美得不可思议,彷佛是古代深宫内院的美丽公主;而她说话时的神韵,婉约毫不矫饰得令人心悸,犹如西方宫廷的最佳淑女。 然而,她眉宇间淡淡的郁愁无奈,似乎完全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再者,曾几何时,她纤细的背影也存在过他的脑海里?不陌生的,是她柔顺的长发在他手中的感觉。 可儿凝视着外头的景色。 他的世界,总是瑰美得超乎一般人的世界。天盟堡的出众,恍若深丛中最神秘的一座宫谷,拥有千万的峻山湖泊与草原,美得好似碧月下的仙境;而颜庄,这一片经年累月的松柏所散发出的肃穆凄凄,丝毫不逊色满溪遍湖的柳枝的优美绝伦。 「子冥,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可儿决定学习新世界的一切,第一步便是改口,唤他今生的名字。 「不,还有王妈,二个佣人,四个园丁,二个警卫。」对于可儿一路上的问题,颜子冥丝毫不觉得厌烦。 「就这样?」可儿移开对着窗外慑人心神的景致的视线。 「就这样?」颜子冥不明白她的意思。 「天盟堡似乎比这儿大了点儿,不过,只是一点点;那时候,全堡上上下下四百多人打点……」可儿边说边观察着颜子冥的反应,她希望能说些什么让他想起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见他没什么反应,可儿失望的看向窗外,「算了,当我没说过。」 颜子冥不明白为何看见可儿不开心,他竟会有一丝的心疼与不舍…… ***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心恬开心的喊着。 王妈应着心恬的喊叫出现在大厅,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大少爷,这两天你都没回来,真是让我想死了。」王妈快手快脚的替颜子冥接过公事箱。 「现在看到我了,满足了吧!」颜子冥投给王妈一个笑容。 「咦,心恬、心怡呢?刚才才看见她们,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在平常,她们俩总是最吵的,今天…… 「心恬,心怡。」王妈朝门口的方向喊。 「你们两个干什么?」颜子冥看见心怡、心恬直盯着可儿瞧,而且就站在可儿的面前,丝毫没有避讳。 「你们……」可儿无助的退了一步。 「心恬,心怡。」颜子冥走近向可儿介绍。「她们是『颜庄』的开心果,虽然是双胞胎,不过仔细看,她们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你们别欺侮她。」颜子冥轻声交代着,一只手不自觉的牵着可儿。 心恬、心怡讶异地互看一眼,随即一人一边把可儿拉离颜子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 「我是姊姊心恬。」 「我是妹妹心怡。」 「你是大少爷的客人,该叫你什么好呢?」心恬说。 「叫小姐吧!」心怡说。 「可是她不是大少爷的姊姊或妹妹呀!」心恬反驳。 「这样啊!」这下连心怡也伤起了脑筋。 「蓝可儿,叫我可儿吧!」可儿适时为她们解围。 好啦!第一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 「可儿几岁了?」心怡习惯叫别人的名字而不用「你」。 「十八。」假如她睡掉的一千年不算的话。 「你十八,大少爷二十八,你们相差十岁,嗯,不错……」心怡用手指数着。 「对了,你身高多少?」心怡用的是「你」。 「不知道!」可儿对这两个女孩产生了亲切感。 「心怡一六五,可儿大概一六八;大少爷一八二,十四公分,再穿高跟鞋……」心恬有模有样地转着眼珠子。 心恬、心怡又对看了一眼,再看看可儿。 「八十分。」心恬、心怡同时说。 「你们两个又想玩什么花样?」颜子冥再也听不下去了,再让她们搞下去,只怕她们会问到可儿的祖宗十八代去。 但另一方面,颜子冥又讶异心恬、心怡第一次见到可儿,就给她评了八十分。 想当初,爸妈带心恬、心怡来颜庄时,她们给王妈五十分,如今,已过了五年,王妈才被她们加了二十五分;而自己则由七十分升到九十五分。 可见,可儿的魅力略胜他一筹。 「没有哇!」心恬、心怡故意装傻。 「王妈,房间准备好了吗?」 没等王妈回答,心恬、心怡拉着可儿往二楼去。 「可儿小姐不会没伴的。」王妈一脸慈祥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是啊!」颜子冥附议着。 *** 「不要!」 一个凄泣的声音从可儿的房里传进颜子冥的耳朵。 「可儿。」颜子冥猛敲着可儿的房门。 没得到回应,颜子冥奔回房里拿了钥匙又跑回来。 「可儿。」他倚着床边,试图摇醒被恶梦缠绕的可儿。 「不要,申月,别离开我……」惊醒过来的可儿,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立刻伸手抱着颜子冥。 「可儿……」颜子冥也搂紧了可儿,发现她抖得厉害。「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似乎得到了安抚,可儿在颜子冥的怀里再度坠入梦乡。 颜子冥轻柔地帮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抽了一张面纸为她拭去泪痕,他静静地看着床上那张绝色的容颜。 他至今还没有机会问可儿她的身分,一切都还是一团未解的谜。 为什么可儿和戚允霈都喊自己申月? 为什么他们又一起说自己忘了些什么? 可儿又怎么能在被冰封后,好端端得像个正常人?她又被封在冰里多久? 依他所知,颜家守驻赤山将近千年,可儿又怎么进得去? 莫非……可儿千年前就已经进驻在赤山!? *** 「拜托啦,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好不好?」可儿扯着颜子冥西装的衣角。 「不行,你得留在家里休息。」颜子冥从可儿的手中拉回衣服。 可儿故态复萌地又换了一个衣角扯。 从二分钟以前,可儿一直反覆这个动作。只因千年前,她也是这样央求他,让她跟着他在书房审视文件。 「在公司一样可以休息。」可儿奋力地游说着。 「公司不是玩的地方。」颜子冥再次拒绝。 「以前你不也让我陪在书房。」可儿提及千年前的事。 「书房?」有吗? 但,似乎有那么一刹那,一个画面闪过他的脑海里;不过还来不及确认,便消失遁形了。 「好吧!你不让我跟,你会后悔。」可儿预备来一次历史重演。 颜子冥当可儿打消了念头,「乖乖在家,心恬、心怡不会让你无聊的。」他提了公事箱,往大门跨出稳健的步伐。 「我敢保证你两个钟头内,一定会想我。」可儿故意用颜子冥听得到的音量喊。 *** 「喂!」常幽宇大喊一声,看见颜子冥一脸「你干嘛」的表情,他比了一下桌面。「看看你签的是什么?」 「你拿白纸给我签干嘛?」颜子冥把它揉掉,丢进垃圾桶。 「你签白纸干嘛?」常幽宇摊着双手反驳回去。 「你神经病!」颜子冥心虚地想把过错推给常幽宇。 「是呀,我是神经了,我该拿财产让渡书给你签才对。」言下之意是——你根本不在乎签了什么文件! 颜子冥这回没答腔,重新把视线调向文件。可是,偏偏一张似芙蓉出水,若莲池花冠的动人娇颜徐徐地浮上他的脑海…… 「回神罗,有事问你。」常幽宇突兀伸了一只手在颜子冥的眼前晃。 颜子冥百般不情愿地吁了一口气,「问吧!问吧!」被逮着了把柄,他就没有理由再推托了。 真被可儿说中了!从出门的时间到现在,才一小时十二分,他就不止想她几个千百回了。 他想到乍见可儿时,她似仙子凌空而降;病床上,一对连在梦中也紧揪的柳眉,令他为她无限担忧。昨夜里,她含泪沉睡的楚楚面容,让他倍觉几丝心疼;今晨,她央求他时的淘气,使他耿耿于怀…… 这种思念的心神,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颜子冥错愕着。 「第一个问题,自你有记忆以来,你是否常思念牵挂着某个人?」 最近一件件混沌不明的事,接二连三的出现,使常幽宇不得不开始替颜子冥担心。他认为,这一连串的事凑在一起,在玄学上仅可以用一个名词解释——前世今生。 「我不确定。」蒙胧中,好像有,但又不太能感觉到。 「ok!第二个问题,你觉不觉得自己对蓝可儿很熟悉?」常幽宇用着专业心理医生贯有的冷静态度。 「是。」这点,颜子冥自己也发现了。 「你对鬼申月这个名字,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嗯……特别。」颜子冥顿了一下才回答。 这幕关键,常幽宇暗暗思量在心里。 「你对赤山里的冰谷,有何感觉?」 「没印象。」颜子冥很直觉的就回答了。 「冰柱中的女人……」 「可儿。」颜子冥没等问题说完,抢先回答。 定睛看了颜子冥一会儿,常幽宇拿起从刚才到现在所作纪录的纸,「最后一个问题,当你知道蓝可儿这个名字后,你怎么叫她?」 「可儿。」这个问题,让颜子冥的神色变了一下。 「结束。」常幽宇故意用笔尖敲了桌面一下,发出「叩」的一声。 刚才,常幽宇使用的是潜意识催眠,即让人在有意识且脑筋灵活的状态下,不自觉自己回答了些什么。轻敲桌面的用意,就是结束催眠的暗号。 看着手上的纪录,常幽宇缓缓地开始分析—— 「我刚才问你是否思念牵挂某个人,你回答『不确定』,而不是明确的否定,那意谓着『是』占百分之六十,『否』占百分之四十;第二个问题我问你觉得自己对蓝可儿『很熟悉』……」他强调了「很熟悉」三个字。「你回答『是』,代表肯定,但你却不认识她,这种情况用『你曾经认识她』来解释。」 「你懂吗?」他停下来问颜子冥,怕一下子解析太多,会让颜子冥听得模糊。 见颜子冥点点头,常幽宇又道:「再接着,我问你对鬼申月这个名字有没有特别的『感觉』。」他再强调「感觉」。「你犹豫了一下,回答『特别』,而非『没感觉』,表示潜意识中,这个名字确实存在过你的记忆里;然后,我又问你对赤山冰谷有何感觉?你答『没印象』,毫无疑问,你对它并不认识。」 「子冥,」常幽宇抬眼,「我问你,你对担任你秘书的陈月玲,怎么称呼?」 「miss陈。」 「宾果!」常幽宇放下了纸笔,修长的手指交握在下巴前,「miss陈!她自你父亲时,便进公司当秘书了。换句话说,你认识她少说五年,而你却还叫她miss陈;但是,对仅仅认识不满四天的人,你却喊她可儿,而没有一点的不自在,这显示蓝可儿对你来说并不陌生。」 「最后一个关键;刚才其中一个问题我还没问完,你只听到『冰柱中的女人』便反射性的想到可儿,而并非因为你早知道她是蓝可儿。」 触及颜子冥不解的眼神,常幽宇换了个方式解释:「也就是说,你的潜意识知道她是蓝可儿比我们还早,而在现实中的你却完全不知道。」 「那代表什么?」颜子冥还是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蓝可儿曾经是你相当在乎的一个女人。」 *** 颜子冥蹑手蹑脚地进入可儿的房里。 月夜的银白光芒透过落地窗,将可儿点缀得宛若天使的降临,恐怕就连夜里乍现的昙花也为之失色。 轻巧的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沿,颜子冥不自禁地拂着可儿一头的长发。 为什么对她的感觉,总是若有似无,明明觉得熟悉,却又完全像是自己的幻想。 就像现在,拂着可儿柔似水的发丝,彷佛已不是第一次,但那股熟悉感,又像飘浮的青丝,似梦,亦似幻! 幽宇的分析是否正确?可儿曾是他最在乎的人…… 注意到床上的可儿不安稳地轻晃着头,颜子冥想唤她清醒,「可儿。」 「申月……」可儿合在眼皮下的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不要……」 可儿因梦伸出的双手,恰巧搂住了颜子冥的颈子,「别离开我。」泪水顺势落下她的眼角。 「可儿。」被搂住了颈子,颜子冥只好一手撑在床上,以免自己压到可儿。 似呢喃梦呓一般,可儿低语:「你骗我,你说会回来的,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为什么……」 心疼可儿落得更盛的泪水,颜子冥用手轻晃着可儿,「可儿。」 被唤醒的可儿睁开了那双因泪水的洗礼而更显清澈的凤眼,她的手并没有放开颜子冥,反而更将他搂向自己,「告诉我,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你明明知道悬崖就在后面,却还往那里闪躲,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可儿,我是子冥啊!」此时,颜子冥也碍于姿势不顺而搂着可儿。 「子冥!子冥!为什么你偏偏想不起来?」可儿凄楚微颤的嗓音,不停地在屋里回荡。 「我们在松柳林里的誓言,汴梁湖畔的浓情蜜意,蓝府墙上的嘘寒问暖,天盟堡中的嬉戏笑语,这些你全忘了吗?我都已经站在你眼前,为什么你还是想不起来?」 「可儿……」他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为了你,我不惜带着无限的思念和悲伤沉睡冰中一千年。一千年哪!我盼的、念的、渴望的,全是你柔情似水的神情,耳边轻暖的细语和深情的怀抱;离开熟悉的年代,扔下心疼我的爹爹,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你知不知道我的无助?你明不明白我的痛苦?你怎么可以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可以……我不想再等一千年啊!」可儿含泪指控着。 「对不起……」他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记起我们的一切。」 「好,我想,我想!」颜子冥安抚着怀里的人儿,「要是想不起来,我们就重头来过,好不好?」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着可儿。 「重头来过……」感到眼皮极度的灼痛,可儿的思绪混浊不清。「好,我们重头来过……」 望着怀里的人儿疲惫地合上眼,脖子上的力量也松了不少;颜子冥缓缓地拉回可儿的双手,替她盖上了被子,仔细审视着可有不妥处,这才放心地坐回椅子上。 她真的等他一千年了!在他颜家历代庇护着赤山以前,她就已经被封在冰里了! 她的痴心和无悔的深情,为何他会没有回应? 莫非前世的他,爱得不够多,不够深?是吗? 凝望着熟睡的娇颜,颜子冥否定这个想法。 「我们重新开始,可儿……」 第四章 用天为引,蓝可儿以风为姿,以月为态。 以花为喻,她就如同纷飞曼舞在天际的樱瓣,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人自叹弗如。 一样的婆娑起舞,不同的是松柏非比昔日的柳林;一样美幻的舞姿,可儿若羽翼轻盈的身形,飘荡在松柏林间,不同的是,绝尘的容颜上多了几许哀愁。 *** 「王妈,可儿呢?怎么没见她下来吃早餐。」坐在餐桌前好一会儿的颜子冥奇怪的问。 不会是昨天哭累了吧! 「很早就起来罗!她说要到林子里散步。」王妈忙着手边的煎蛋,从厨房里传出回答。 「她吃过早餐了?」颜子冥没想到可儿会那么早起来。 「她说不想吃,胃口不好;大概感冒的缘故,所以我熬了粥,等她回来就可以吃了。」王妈把煎好的蛋端到颜子冥的桌前。 「我去叫她。」说着,颜子冥起身欲往外走。 「不用啦!我让心恬、心怡去叫了,你先吃吧,还要上班呢,别迟到了。」王妈催促着。 「大少爷……大少爷……」由远而近,心恬、心怡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看你们喘成这样,可儿呢?」颜子冥看着心恬、心怡气喘如牛的样子,手还猛往外指。 「可儿……」心恬欲言又止。 「她……」心怡则喘得说不出话。 「哎呀,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心恬、心怡同时说,也同时坐在餐桌椅上休息。 「哪一边呢?」颜子冥问。 颜庄的松柏林分左右两边,中间隔着从大门通往主屋的一条柏油路,主屋的后面则有着一池湖泊。 「左边啦!」心恬、心怡喘气之余回答他。 *** 颜子冥惊愕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似仙子凌空起舞,若鬼魅般飘忽幽怨的神情;脚下华丽高贵的步伐,蝶翼振翅的双臂,游移在风间的纤弱身影,绚丽的日阳为她缤纷,满林的松柏为她奏乐,花间的彩蝶为她伴舞,宛如乍落尘世的仙女…… 「可儿……」那动人的面容闻声对他回眸一笑。 只见那慑人心弦的倩影凌步走向自己,不由自主的他伸出双臂接住她。依稀在好几个世纪前,他也曾对天展臂,只为她…… 投向他的怀抱,不熟悉的,是名字,「子冥。」 同样的情节,不变的人物,你是否能忆起一切? 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为可儿喊自己的名字而生气,他几乎认为那不是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对她有山高海远的深情,却偏偏想不起? 「你……会飞……」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颜子冥仓皇地吐出了几个字。 绽出一抹倾倒众生的笑靥,可儿轻巧地着地,「你不该有这种表情。」手指轻抚上他惊讶的面孔。 她思慕的俊脸,不该出现的,是那陌生的神情与满眼的疑惑。 「以前你也会,我们常常逐水嬉戏,漫空飞舞,那时是多么的快乐,你还说要一辈子陪我跳舞。」可是,为什么是你的一辈子,而不是我的!可儿在心里窃问着。 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一双剑眉愈揪得紧。 将他的眉轻轻地抚平,可儿莞尔笑语:「没关系,我们慢慢想。」 如今她已找到了他,她有更多的时间慢慢使他想起。 「为什么没吃早点就跑了出来?」释了怀,颜子冥轻斥着,不自觉地把她揽进怀里往主屋走。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可儿欣喜他已跨了小小的一步。 一样的抱法,她只要将眼往上瞧,便可看见他高傲不驯的神情,自信奕奕的深眸,与唇边荡漾的微笑。 「没胃口?」他心焦地问。 「嗯!」轻应一声,可儿享受着这偶然出现的熟悉。 「王妈给你煮了粥,吃一点好不好?」他柔声劝着。 点头应允,可儿仍旧泛着笑容。 *** 「可儿!可儿!」心恬,心怡迎上可儿,牵着她坐进餐桌。 「你们又要做什么?」瞧她们俩刚才吓得不知所措,现在却黏可儿黏得要命。 没搭理颜子冥,心恬说:「可儿会飞啊!」 「还会不会其他的?例如穿墙啦,让东西悬空啦,看透黑盒子啦……」心怡一脸兴奋的问。 「你们知道?」想必是刚才不小心给她们瞧见了。 「是啊,我真羡慕可儿。」心恬说。 「你怎么会有这种能力?与生俱来的吗?偶像!」心怡的话里透露着崇拜。 「你们不怕?」这使得可儿感到讶异。 在以前,百姓总称会飞的女人是魔物,大家都畏惧七分,惟恐避之不及会丢了性命,哪还像心恬、心怡一样的怀着欣喜的情绪,带着崇敬的神情。 「原本还以为可儿是鬼魅,差点没吓掉魂。」心恬想着刚才松柏林里惊见可儿一身是白飘浮的倩影,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后来想想,现在都九○年代了,会超能力的人也不算少数,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心怡接着说。 「什么是超能力?」可儿不解的问。 「可儿不知道什么是超能力?」心恬一脸的惊奇。 「就是拥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的意思。不过,像你一样会飞的人倒是显之又少。」心怡替可儿解答。 「别说了,让可儿吃早点了,我们还得赶着上班呢!」颜子冥插进她们的谈话。 「你们?」心恬,心怡一起叫了出来。 可儿则狐疑的说:「我们?」 「我们。」颜子冥给可儿一个确定的眼神。 「我没说要跟你去啊!」虽看透了他的心思,可儿还是故意说。 躲掉王妈,心恬,心怡质疑的眼光,颜子冥将视线看向桌上的菜,佯装不经意地说:「我要带可儿去买衣服和日常用品。」 「这样啊,我和心怡陪可儿去吧!」心恬看颜子冥的眼神,似乎别有涵义。 正当颜子冥困扰着无话可说时,王妈的声音适时出现,「心恬,因怡,客厅的地板不亮了,等会儿拿蜡油擦擦。」 毫无疑问,可儿当然是跟着颜子冥出去了。 *** 「可儿,试试这件。」颜子冥手上拿着一件纯白削肩的晚礼服。 此刻,他们正逗留在香奈儿的专卖店,放眼望去尽是高贵简单的宴会礼服,站在一边含笑以对的设计师则有两个。 「这件?」可儿眼露困难地盯着颜子冥手上的衣服,再看一眼那两个设计师。 又是点头!从三个钟头以前进来,颜子冥所挑的衣服,他们全点头表示赞同,这就算了;他们还一直保持不变的笑容,站在一旁听候差遣。颜子冥叫他们拿紫色高跟鞋,没两分钟,紫色高跟鞋便出现在她的脚下;颜子冥叫他们拿黑色裘衣,他们便迅速地替她套上,完全没有意见,还直夸漂亮、合适。 可儿真怀疑究竟他们是设计师,还是子冥呢? 子冥说,设计师就是替人量身裁衣,依客人的气质为他们设计适合的款式,然后再帮客人搭配饰品。可是,瞧那两人一板一眼的,怎么也不像啊! 可儿回望一眼颜子冥,「太少了。」别误会,不是嫌衣服少,而是布料少。 「试试嘛!你穿上一定很好看。」颜子冥把衣服挂在可儿的手上,将她推进更衣室。 一样的,在更衣室待了片刻,可儿换好了衣服推门出来,习惯性的站在镜子前,没注意到后头的六道惊艳的眼光。 可儿为方便起见而在试衣前把及腰的长发盘在脑后,削肩无袖的纯白礼服,更显得她无瑕白皙似吹弹可破的肌肤,兼同修长的颈子纤细的雪肩更形完美,礼服上身合适得体的展现她的窈窕,腰间以下略为宽松的波形裙身,不时的飘动散发着清丽的风采。 一次又一次的惊艳,两位设计师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好像比刚才高了点! 「可儿。」早一步挡着他们的视线,颜子冥搂着可儿穿上一旁白色的高跟鞋。 正讶异于自己换上这件礼服的模样,被颜子冥一搂才发现自己正飞着。可儿有默契的穿上高跟鞋。 这时,两个设计师满眼的疑惑互相对看着。 「拿一条雪纱围巾来,要白色的。」颜子冥适时支开他们。 「是。」没一会儿,颜子冥已将雪纱围巾绕在可儿漂亮的脖子上。「行了!」 从镜子中端视着可儿姣好的模样,颜子冥冷不防地在她脸颊上烙下一个吻,轻轻的! 没来得及给可儿反应的时间,颜子冥顺手拿起展示在玻璃橱窗内的白色皮包,牵着可儿往电梯门走,一边对身后的两个设计师交代: 「其余的衣服依照尺寸重新订做,然后派人送过来。」 「是,颜先生。」站在电梯旁恭送客人,他们仍为刚才的事感到困惑。 *** 朦胧里,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也曾像现在一样用眼角偷觑着可儿宁静的侧脸。 颜子冥将车子靠边停,而后盯着可儿看。 左看右看,他老是觉得可儿身上少了什么…… 「你做什么?」被他瞧得奇怪,可儿还以为自己哪儿不对了。 「你让我想想。」究竟是什么呢? 对了!项链。 颜子冥朝车外看了一下,「等我一下。」 他开了车门走出去,随即折回脱下西装外套,「把外套披上,风大了。」 颜子冥暗怪着自己的粗心,刚才竟忘了买外套给可儿。 可儿看颜子冥往位在转角的百货公司跑去,心想必定得等好一段时间,她开了车门走出来,披上颜子冥留下的西装外套,轻靠在车子边呼吸着自然的气息。 一辆德国进口的黑色积架,一位艳冠群芳的白衣美女,如此美妙的场景,霎时惹来不少称羡的眼光。 不过,可儿并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味地朝转角的方向看,期盼颜子冥的身影出现。 突然一阵冷风吹落了可儿的浏海,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拨开,却讶异竟有人早她一步为她拂去。 蓦地回头,在认清来人之后,可儿立刻刷白了脸,反射性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没让可儿离太远,戚允霈就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拉向自己,「我找得你好苦!」他的眼里尽是惊喜。 「放开我。」可儿惨白着一张脸向路边来往的路人求救。 惶恐的眼神在看见路人观戏的表情后更为失色。 「跟我回去。」虽是轻柔的口吻,但戚允霈几乎是强拉着可儿上停在黑色积架后的另一辆黑色积架。 而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的路人,各个则困惑地私语着—— 「真是奇怪,二辆积架,一个男主角,一个女主角,那美女也不像喜欢开黑色积架嘛!」 「是啊,可是这辆积架窗子开着,也就代表那女人原来是在车上的。」 有人猜测着,「会不会还有第三者?」 「哇,快看,帅哥!」路人突然一脸崇拜的朝向这边跑来的男子惊叫。 *** 没看见可儿在车上,却只瞧见自己的外套掉在地上,拾起外套,颜子冥左顾右盼着。 「小姐,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礼服的女人?」他干脆问站在一边的路人。 三个路人互看了一眼。 「她让一个男人带走了。」有人开口回答。 「不久前。」 「就是前面的那辆积架。」另一人指着对面马路上还可以看见车身的方向。 「该死的!」绕过车身,颜子冥跨上座位迅速地呼啸而去。 「哇,好酷。」 「好帅!」 「偶像!」 留下的三个路人,像发花痴一样的在原地尖叫。 *** 猛踩油门追着前面的黑色积架,无奈堵死的车阵将颜子冥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渐渐在他视线消失的车身,迫不得已转方向盘往路肩开去。 好不容易他又看见了前面的积架,耳边却传来一声,叭—— 碰地一声! 颜子冥的脑袋撞向挡风玻璃,他看见自己的白色衬衫染上了鲜血。 「可儿……」 空气瞬间静止了,四周不停传来纷扰的吵杂声。 *** 「可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房间,希望你会喜欢。」戚允霈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 「的确很漂亮,但是我不会喜欢。」可儿甩开戚允霈的手,远离他二尺。 「没关系,我打电话叫人重新设计;我知道你喜欢蓝色,我让他们把墙壁漆成蓝色,但我以为你会喜欢其它颜色的摆饰……」戚允霈自顾自的一直说。 「够了!」可儿制止他再说下去,「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不会接受的。」她的口吻带着恨意。 「你还恨着我?」戚允霈走近可儿。 可儿默不作声。 「你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她肯,即使沈于死海的宝石,他也会想尽办法为她找到。 「放我走。」可儿直视他,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但她却听见几声闷笑。 「可儿,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累了,休息一下,回头我再上来叫你吃饭。」戚允霈准备关上门,但又突然停下来。 「对了!别试图想找窗口飞出去,这里的窗口我全装了电脑监控,你飞不出去的;还有,以后你上哪儿都要有我陪着。当然,我去公司,你也必须跟着我。」说罢,戚允霈才掩门离去。 可儿失望的坐在床上,不明白赵世晨话中的意思。在可儿的脑子里只知道他是北宋太子赵世晨,而不是戚允霈。 「电脑监控?」又是一个新名词。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可以知道那是阻止她逃走的方法便是了。 「子冥,快来救我……」可儿轻轻啜泣了起来。 第五章 踩着脚下的落叶,鬼申月不断地伸手拨开长得茂盛的枝叶,寻找着那清脆嘹美的笑声。 令他感到好奇是,如此繁密茂盛的柳树林,就连他一个大男人进到其中也深觉困难,怎么会有女人的笑声,而且似乎只有独自一个人。 好不容易排开了全部的柳枝,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的景物,便被那踩在水面上的女子慑去了视线…… 一头随风飞扬的长发,偶然可见那张不染烟尘的容颜,眉如黛柳,端巧的俏鼻,花红的唇瓣,白皙的肌肤因嬉戏而微显红润,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漾满了笑意,神情正因脚下时而泛出的涟漪而自得其乐,轻轻被撩起的宫纱罗裙,隐约可见一双美足,跟随身形流转的衣摆,形成如海潮的波浪;夕照时分,湖泊红日的倒影与绚 丽,将那纤细窈窕的白色身影,点缀得更显仙姿;不曾间歇的,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惊觉两道炙热的眼光射向自己,蓝可儿挪高了身形准备离去。 察觉女子欲凌空而去,鬼申月施展轻功,及时搂住了那娇俏的身躯,「你是谁?」 她刚才凌空并非使用轻功,莫非她真是仙子降临? 「放开我!」蓝可儿猛扯着紧揽自己腰间的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企图扯掉它以逃脱。 「先告诉我,你是谁?」在她耳边嗅着自她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鬼申月安全地带着她踩上地面。 又因她赤着脚,鬼申月并没让她踩着地面,旋身绕到她的面前,让自己可以正视她绝俗的容颜。 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跌了地,蓝可儿只好双手攀着那无礼男子的脖子。 好一会儿确定自己并不会摔下地,蓝可儿才瞧上那已注视自己许久的人。 高傲不屈的一对英眉,刚毅挺直的鼻梁,薄厚得宜的嘴唇,最后她迎上那双深沉锐利又带丝惊喜的黑眸。「无礼!」蓝可儿腾了一只手,预备甩上一巴掌。 意识到自己的俊脸有危险,鬼申月也腾了一只手捉住「危险」,仅以一只手抱着她,「别怕,我没有恶意。」 「那你抓着我不放,究竟是什么原因?」抽回了手,蓝可儿安分地任由他抱着。 「你不也抱着我。」鬼申月笑说着。 「贫嘴!」蓝可儿再次伸手想甩上一巴掌,可也给拦截在半途无疾而返。 可恶!她出手明明比他快,为何总让他给挡住? 「别试图想打我,没用的,除非我愿意让你打。」鬼申月再次将自己的手放回她的腰间。 「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开我?」蓝可儿气恼的问。 仔细端视着这副与方才完全两样的俏丽模样,鬼申月的唇边泛起轻笑,「回答我几个问题。」 睨了他一眼,蓝可儿满脸的不情愿,「问吧!」 「为什么会飞?」鬼申月第一次见到会飞的人。 「天生如此。」蓝可儿不耐烦地转着眼珠子,不过,被他盯得不自在所占的成分较大。 「你的名字?家住哪里?年龄多大?」鬼申月一次问。 「我爹的名字也告诉你,好不好?」言下之意是,他问太多了。 「如果方便的话。」稳若泰山,鬼申月并没被激怒,仍旧一派悠闲的样子。 反倒蓝可儿却快被气翻了,「你……」 「别猛瞪着我啊!回答我的问题。哦,对了,别胡乱捏造,否则别想我放开你。」鬼申月享受着观看她千变万化表情的乐趣。 「蓝可儿,家住汴梁,今年将满十八,满意了吧!可以放我走了。」蓝可儿开始挣扎着。 感到腰间轻松了起来,蓝可儿踏着轻盈的步伐,远离那无礼的男子。 仰望已远去的倩影,鬼申月口中呢喃着,「蓝可儿。」 纵然方才她极力地使自己说话粗鄙,但依然掩藏不了她全身尊贵高雅的气质,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女。 *** 月光虽美,蓝可儿此刻却若有所思,仿佛缺了某物。 「小姐,晚了,一会儿风大了会着凉的,进房里休息吧!」说话的是蓝可儿的贴身丫鬟——小虹。 小虹将她自屋里带出来的披风披在蓝可儿的身上。 最近两天,小姐似乎很少出去;之前每近黄昏时刻,小姐总是会飞出府游玩。可是,两天前小姐回府,便一脸的郁郁寡欢,问她却说没事,真是让小虹担心得要命。 「我再坐会儿,你先去睡吧!」可儿气若游丝地催促着。 「小虹留在这儿陪小姐。」小虹睁着睡眼,努力地使自己提起精神。 「不用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别陪我,我再一会儿就进房歇息了。」可儿再次催促着。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小姐,披风可得穿好,别着凉了。」细心的提醒着,小虹又看了小姐一眼,才转身离去。 *** 「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在宁静的街上敲着二更的铜锣声。 蓝府屋檐上的神秘黑影因灯火而拉得甚长,由于行动敏捷,并未被守更的男子发现。 拾起滑落地面的披风,鬼申月缓缓地为蜷曲在凉亭台边的纤细身躯披上。 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可儿猛然惊醒,也给在黑夜中闪烁的一双深邃的眸子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 伸手捂住可儿的嘴,鬼申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出声。」他放开捂着可儿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可儿不敢相信他竟找到了这里。 轻手拨着可儿的长发,让它像瀑布般不停地泄下,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进房睡?在等谁?」 「反正不是你。」可儿没介意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却对他的问题口是心非。 是不是在等他,其实可儿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觉得想再一次的见他,又有点怀念他霸道的口吻。 「想我吗?」此刻,鬼申月的眼里漾满了思念的柔情。 「不想。」可儿对他自大的态度有点不满,赌气的说。 鬼申月转个身坐到可儿的身侧,没问她的意见便将她搂进怀里,「可是我好想你。」 「花言巧语。」可儿挣扎着要离开。 「别动!让我感觉一下你在我的怀里。」语气里隐隐约约的透露着他的疲惫。 注意到他的不适,可儿体贴地不再挣扎,任由他将自己锁在胸前,「你很累?」 鬼申月没回答,只是把头埋进她的颈边,汲取着她令自己依恋的清香。 可儿把这个动作当成是他倦惫的回答,却在耳边听见几声窃笑,「你戏弄我!」她生气的噘着嘴,举手便朝他的胸膛击去。 巧妙的抓住她的手,鬼申月迷恋在她因娇嗔微怒而诱人的红唇里,「有没有人教过你,在男人面前千万不能噘着嘴?」 他的眼神为什么比刚才更深邃?透露着些许的企图,包含了几丝的危险……「为什么?」可儿没意识的问。她现在的脸一定很羞人,他做什么这样盯着她看! 「你现在想知道?」鬼申月正慢慢地移近可儿。 可儿胆怯地向后移,无奈他搂着自己的腰,丝毫不放松,「我明儿再问别人好了。」 「但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告诉你了。」说罢,鬼申月没给可儿反对的机会,迅速地掠夺着那两片令人遐想的红唇。 该是他的!这令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娇唇,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待人采撷的香甜;这容貌,这性子,这娇躯,注定该是他的!他简直爱煞了她的一切…… 鬼申月眷恋地享受着可儿的甜蜜,但可儿却被这突如奇来的举动吓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不知道该把双手放哪里;或许他若没有搂着她,大概她会瘫在地上站不起来,她甚至只能莫名的承受他的温柔带给她浑身感官上的燥热与畏惧。 良久,他缓缓的离开那股香甜,但仍旧不时地轻点着可儿的朱唇,「闭上你的眼睛。」他不想停,可是他也不希望她睁着一双大眼,满载着恐惧与畏怯与他互恃,活像他残害着无辜的弱小似的,那会让他吻得有点罪恶,吻得有点顾虑…… 可儿回味着他的柔情,心中竟有一丝期待,期待他再次的爱恋,她不自禁的依言合眼。如她希冀的,但不同的是这次他时而疯狂得令她爆裂了心灵,时而温柔得让她融化了思绪。没有刚才轻啄浅尝的使她迷情,有的是心醉神驰的荡漾,恍如她的世界只剩他…… 鬼申月满意着可儿攀上他的颈子的双手是那么的无助,那代表不曾有任何人早他一步品尝她的芳美甘甜。 他知道自己对她,完全不是仗着男人征服的理念,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多少娇艳妩媚,身材惹火得令人血脉偾张的女人等着他临幸,为他暖床,即使万花楼的魁冠柳玉湖也激不起他眷恋的心。而这个绝伦的容颜却三番两次的徘徊逗留在他的脑海里,并且挑起他想拥有她的意念。 他想怜惜她,宠溺她,给她最美好的一切…… 意识到两人都必须透透气,鬼申月不舍地挪开了嘴唇,一对慑人魂魄的眸子依旧不肯放过眼前的美景。 可儿轻触着自己灼烫的唇瓣,半晌才发现自己的忘礼,「你知不知道自己像极了一个登徒子?」她暗暗的责备着自己的不是。 「是吗?」这两个字的意义可深可远了,但在看见可人儿气得撇开了脸,他急得忙自责:「是我不对!」 可儿仍无动于衷。 哎呀!不买他的帐!「那不然你要怎样嘛,最多再让你吻回来啦,这是我最大的让步限度了哦!」鬼申月说得自己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杏眼圆瞪着鬼申月,可儿几乎快气昏了,「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害得我好惨,还说我不可理喻。」鬼申月也假装生气了。 「我们见面不过二次,我怎么害了你的?」可儿略提高了音量,显示自己是清白的。 「就是你让我见到你清灵的仙姿,超脱凡俗的美丽神采,所以第一天晚上梦里全是你的倩影;让我无法安睡,第二天早上批的公文全一塌糊涂,害得我不敢再批,到现在我的书房已堆满了高如山的待批公文;还有,你让我在属下的面前失神发呆,操枪操到掉了枪,走路去撞墙……」前面两样是真的有这回事,不过走路撞墙……差那么一点就成了事实。 「停。」可儿叫停,见他真的停止再说,可儿低笑在心里,脸色却也没变。「强辞夺理!」 「强辞夺理!这全是你的错!」鬼申月柔声指控,毫不具备威胁力。 「与我何干!」虽这么说,可儿却暗暗欣喜在心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和你有关。」鬼申月轻柔的抚着可儿似凝脂的脸蛋。 「和我无关。」可儿反驳。 「有关。」鬼申月偏要她承认。 「无关。」 「……」 嘘!树梢上的鸟儿小声点儿,别打扰了亭子里情波蔓延的情侣……风儿缱绻着园中的树叶,悄悄的吹奏着神妙的乐符。 *** 诡异的月夜下,大宋禁宫内的禁卫军毫不懈怠地持着在月光下辉亮的长矛,游走在每一个隐密的角落。 一个身手矫健的影子,不断地藉着身边任何的物体移转着身形。 一会儿之后,那个黑衣蒙面的男子站定在一扇门棂图纹相当华丽的房间前。 他走近房门,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的影子映在门纸上。 「谁?」自房内迅速地跑出一个衣冠拘谨,满身贵气的男子。 察觉左后方劈来一掌,赵世晨一个旋身躲闪掉了那一掌,他随后跟着反击。但那蒙面人出手招招留情,只是似乎故意将他逼回房里。 侧身两个旋踢,门应声关上,鬼申月挪出空档敏捷地落上门拴,然后出掌击退逼近的一个侧旋踢。 被挡回了招式的赵世晨,决定先休战质问:「你究竟是谁?胆敢擅闯禁宫,有何企图?」 赵世晨审视着与自己相隔十来尺的黑衣蒙面人。 虽然蒙着面,却也掩饰不了他全身的傲骨与迫人的气势,想必并非泛泛之辈。 拉下面纱,鬼申月不打算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我来是想请你撤回圣旨,关于蓝可儿的那一桩。」 思酌了一会儿,赵世晨用着满是敌意的口吻,「哦,原来你是可儿口中说的鬼申月啊!久仰。」 赵世晨侧着身说话,浑身的尊贵气息足以令千万尺内的人为他折腰跪膝。 「你撤是不撤?」鬼申月冷声问。 唇边泛出轻笑,赵世晨正视那双冷眼,「圣旨岂是儿戏!」 「你毁了一桩天意良缘。」对于赵世晨的拒绝,鬼申月明显地表示不悦。 「圣旨便是天意。」赵世晨放声低吼。 「我会让你命丧黄泉。」鬼申月冷言。 又低笑了一声,赵世晨道:「只要我喊一声,立刻会有几百支剑锋对着你,别说取我性命,就怕你连自保的时间也没有。」 「今日来此,我誓必已抱死心,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拉你做陪葬。」鬼申月一定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才会罢休。他绝不会让可儿离开他! 看鬼申月并非虚说,赵世晨惊觉自己处于劣势,「好,我给你个机会;二日后断魂崖上比试,要是你赢了我,我就撤销圣旨;相反的,要是你输了,必须放弃可儿,并且不再出现在她眼前。」 「可儿不是物品,你无权替她决定任何事。」鬼申月紧蹙着眉心。 「那为何你现在站在这里?」赵世晨反驳,言下之意是:若自己无权,他为何又来找他。 「你别无选择。」赵世晨放下重话。 「此话可否信任?」鬼申月黯然应允。 「虽无圣旨为凭据,但君无戏言。」赵世晨走向桌子倒了一杯水。「不早了,请回吧!」 「希望你不是个伪君子。」话里的含意是要他别虚应承诺。 鬼申月拉开门栓,打开两扇颇有重量的门,并未合上便纵身离去。 飕飕的寒风吹进房内,围着一张充满邪意的脸打转。 鬼申月,可儿不会属于你的,等着领死吧! 赵世晨的脑海里,此刻正计划着某件恐布的事…… *** 「孟婆,你把药下重一点让他喝吧!」 「判官,这不合规矩的。」 奈河桥边的一座凉亭里,一男一女正讨论着一桩怪事。 「可是,孟婆,你瞧他,已喝了三杯孟婆汤,还气定神清地坐在那儿,显然还未忘却尘世,这如何让他跨过奈河桥;将来要是投胎转世了,可是会泄漏天机,要贬官降职的。」一脸心焦如焚的判官来回踌躇,脚下的步伐是愈见频繁。 他任职判官数千年,从没见过这等怪事,竟有人喝了三杯孟婆汤,却还悠哉自在,一派清闲地坐在一边听他和孟婆商讨如何能使自己忘却凡事,那神情还似乎在说你们放马过来,我接招便是! 天哪!思虑及此,判官愈形无奈。 「不如这样吧,你回去请示阎王,看阎王有何定夺。」孟婆荐言。 「唯今之计,只有如此了。」看了那依旧神态自若的男子一眼,判官一个旋身便不见了人影……不,是鬼影。 送走了判官,孟婆走向坐在一边的男子,「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她也坐在凉亭的一角,但与他并没有相隔很远。 冷冽深邃的眸子始终不变,「鬼申月。」 「可以和您谈谈吗?鬼公子。」孟婆露出和蔼的笑容。 「当然可以。」鬼申月稍稍缓和自己的脸部线条。 「在人间时,您是什么身分?」 世间令人留恋的,莫过于财、势、名利与情爱,究竟他是为何而不肯忘却。 「这重要吗?」鬼申月耸耸肩。「我只要求让我回人间。」 「鬼公子,您在说笑,您的气数已尽,岂有再回人间的道理。更何况,您的肉身已毁,要回去是不可能的。」 鬼申月闻言大皱其眉,他不信自己就这么完了。他不能死!他还有他的承诺未实现,可儿还在等他回去!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没有别的办法?」 「是什么使你那么想回去人间?」孟婆不答反问:「钱财?权势?名利?或是爱情?」 「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鬼申月懊恼着。 「爱情!真能抵挡我的孟婆汤?」孟婆没爱过,所以不能了解。 「我就是一个例子!」鬼申月回答。 「不过,是第一个,始无前例。」孟婆笑语。 「孟婆,帮帮我吧!我承诺于她,不能失信,我知道您有办法的。」鬼申月挪身坐到孟婆的旁边。 「前世因,今世果,今世未实现的承诺也该等到来世还。」显然是拒绝了鬼申月的请求。 「我不能失去她。」鬼申月的眼里已聚满了恳求。 看着鬼申月矍然失色的面容,孟婆有些许的心软,「如今要再返回人世已不可能,我能帮你的,只有让你带着记忆转世,来生再与她续缘。」 蓦地二个黑色身影出现在孟婆与鬼申月的面前,其中一个迅速地点了鬼申月的穴道,令他无法动弹。 「孟婆,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这会犯仙规,要挨仙杖的。」看似为首的高大男子怒斥着。 「阎王,我……」孟婆赶紧欠身。 「不用解释了,要是每个人悲惨的身境都令你心软,人间岂不是大乱?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再为阴间的魂魄熬忘尘汤!」阎王的忿怒震得整座凉亭都在摇晃。 站在一旁的判官,吓得冷汗直流。 「不关孟婆的事。」鬼申月开口说话。 阎王寻着声源,看见了鬼申月,「哦,原来是你,大宋亡魂各个敬如神只的鬼申月。」 几年前开始,宋朝的亡魂每每都向他提及鬼申月这个人,各个求他让他们在来生能有报答鬼申月的机会,他便开始注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还知道鬼申月有一位挚爱。 「本王早有所闻鬼公子的声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颇有王者的风范。」 「不敢当,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岂敢劳烦阎王您挂心。」鬼申月一语双关。言下之意:放他回去凡间并无大碍。 「虽是小卒一人,却也可能成为沙场悍将,怎能不挂念于心呢!」阎王也话中带话地回应。他的意思是:虽只放他一人,却也会铸成大错,犯下天规。 「敢问沙场悍将是否能不以敌对之?」这句隐喻:放他回人间,他绝口不提仙界之事。 「但是,敌人却以剑向之!」这句则意谓:他虽不提,天数却也因他而改。 「能否宽容以对?」知道不能强人所难,鬼申月退了一步。 「恕本王无能为力。」瞧见鬼申月死灰的脸孔,阎王竟也有一丝心软,「敢问鬼公子是否眷恋放心不下蓝姑娘?」对于鬼申月和蓝可儿之间的情,他也略知一二。 「她是我唯一的爱。」鬼申月黯然神伤的眼神在提及可儿时愈显消沉。 「本王答应为你尽一份心力,你能否释怀而去?」阎王气缓地问。 「铭谢于心。」鬼申月无力地妥协。 「你身怀仙骨,想必你曾是仙界中人,亦是孟婆汤对你无用的原因之一;而且今世你的情太深、太真,所以它也不足以令你忘尘。」阎王点开鬼申月的穴道。 阎王自腰间取出一个红盒子,上头写着「忘魂丹」,他打开它,递到鬼申月的面前,「这是忘魂丹,本该用在仙人身上,没想到第一个竟会是你。」 鬼申月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吞下一颗忘魂丹。 半晌,「你可知你为何人?」阎王问着已吞下忘魂丹的鬼申月。 眼神空洞,表情呆滞的鬼申月并没有回答。 「孟婆,这回念你初犯,本王暂且不向上面禀告,希望你好自为之,勿再犯过。」 「是。」孟婆心伤地偷瞧着鬼申月。 孩子,原谅孟婆帮不了你。 「判官,领他过桥。」 「是。」 *** 常幽宇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颜子冥,他的眼珠子不停的在眼皮下转动,却不见他醒来。 在心理学上,这是人在脑海里浮现过往记忆的症象。 子冥想起了什么?前后为时已久,他必定想起了不少事情。 「嗯……」颜子冥混混沌沌地有了意识。 搞什么?他的头为什么那么痛? 对了!「可儿……」可儿呢?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子冥。」常幽宇帮着他半坐起身,「你现在在医院,医院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你最好待在医院观察二天。」 「不行,我得去找可儿,赵世晨把她带走了。」颜子冥想拔掉手上的滴针,却被常幽宇拦了下来。 「干什么?你冷静点。」常幽宇惊觉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挡住颜子冥。「护士,护士。」 没一会儿二名护士立刻跑进来。 「绑住他。」常幽宇箝住颜子冥,让两个护士将他绑在床上。 「该死的!常幽宇你干了什么好事。」眼见自己已被牢牢地绑在床上,颜子冥仍不甘示弱地挣扎着。 「抓住他的手。」随后跟进来的医生手上拿着一只针筒。 「你给我打什么针?放开我,我要去救可儿,放开我,听见没有,我叫你们放开我……」感到意识有些混浊,颜子冥全身没了力气似的。 昏迷之前,他听见常幽宇说—— 「我是为你好!希望你有个好梦!」 *** 断魂崖上,烈阳下正闪舞着刀光剑影,双方招招致命的剑势,波及了四周的空气愈形稀薄。 「鬼申月,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会放你一条生路。」赵世晨在急剑下抽暇。 「你害怕了?」鬼申月笑言以对。 现在的情势,明显的是鬼申月占了上风,赵世晨的招势已呈凌乱,逐渐地丧失了剑士该有的冷静。毕竟仅在深宫与武官相比对,是承受不了有实战经验的鬼申月强扞的剑法。 「申月。」就在赵世晨即将被逼至地面时,远处传来一声充满惊恐的叫唤。 一个闪神,只见赵世晨抽起腰间的纸扇向鬼申月展开,一片粉末瞬间与空气融为一体。 为了走避那阵夹带着不知是什么粉末的风,鬼申月凌空向后,冷不防脚下一个踩空,却已来不及找坚硬的东西再施展轻功,他的身子不断下坠着…… 他似乎听见可儿的哭喊。糟了!他答应过可儿,不会让她因他而落泪…… 他的意识逐渐因身体的下坠而混浊,到最后,他的脑海里只剩可儿绝世的笑靥,直到一片黑暗向他袭来…… 第六章 可儿百般无奈地在房里来回逡巡。 蓦地,可儿停下了脚步。 「小安子,你没打算告诉可儿小姐啊!」一个宫女的声音逗留在可儿的屋外。 「是啊!不过可儿小姐待咱们好,我真是不忍心不让可儿小姐知道。」小太监说。 「我也于心不忍哪!」宫女思酌了一下,「不如这样吧,小安子,咱们当是报答可儿小姐,告诉她吧!」 「可是,万一太子知道了……」 「小安子,你们想告诉我什么?」可儿拉开房门站在他们俩的眼前。 小安子与宫女互恃了一眼,「可儿小姐,咱们说出来,您可得冷静点儿。」小安子忧心忡忡地说。他怕可儿小姐受不住,若晕了可不好。 「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听其他公公说的,今日太子和鬼公子约战在断魂崖。」宫女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了。」 可儿闻言矍然失色。 「可儿小姐……」小安子和宫女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瞧见可儿小姐飞身向天…… *** 「不——」可儿惊见身形往崖下坠落的鬼申月。 可儿不顾一切的凌空向下,却给赵世晨拉住了手。 「回来。」赵世晨使力将可儿紧抱在身侧。 「放开我!我要去救申月。」可儿疯狂地挥舞着双手,眼角收不了的泪水不停地下滑。 「没用的,你救不了他的,忘了他吧!」赵世晨揪着眉,沈声对着可儿道。 「不……」她竟眼睁睁地看着鬼申月坠谷而束手无策。 可儿心力交疲地瘫在赵世晨的怀里,意识渐渐模糊…… *** 「姑娘,你可考虑清楚了?」一名美丽妇人问道。 「麻烦你了。」可儿坚决地说。 在见到申月落谷身亡后,她整颗心都碎了,这里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了,唯有爹爹…… 「孩儿,别担心我,爹会照顾自己的。」站在一旁年约四十来岁的蓝咏,一脸平静地安慰着可儿。 其实,蓝咏的心正暗暗低泣着,他何尝舍得唯一的女儿,但与其留她下来受苦嫁给不爱的人,不如放她翱翔找寻幸福。 如今有仙人出手相助,他岂能错失良机。 「爹爹,恕孩儿不孝。」可儿含泪欠身。 「起来,快起来!」蓝咏连忙扶起可儿。 「仙人,万事就委托你了。」蓝咏带着满脸的无奈,此刻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美妇人含笑以对,而后转身面向站在身侧的男子,「开始吧!」 男子颔首应允,接着他举起双手在胸前汇集一团气流,愈来愈大,愈来愈多,直到足以包围着可儿,然后将她撑向半空中。「行了。」男子看向美妇人。 美妇人轻轻舞动着看似仙女羽衣的缎带,在可儿的四周形成一个方柱,然后念了一串不知是什么的话儿,瞬间羽衣幻化为冰石,晶莹动人。 美妇人凌空飞起,所触及之墙壁皆冻结成冰,随后又像织衣一样在整个谷内编织着一株株的柳树。 「大功告成。」美妇人又降落在男子的身侧。 「玄公子,夫人,老身感激不尽。来日若有困难,必不惜一切相报。」蓝咏揖手言谢。 「别这么说,蓝员外,这不过是我俩一番心意罢了!」男子轻声对着蓝咏。 「总之,老身铭记于心。」蓝咏的眼神仍溢着挥之不去的悲痛。 「蓝员外,请回去休息吧!若思念她,就到此一探便行了。」美妇人体贴地说。 「告辞了!」再瞧了一眼冰柱里的可儿,蓝咏怀着满心的不舍离去。 「为何帮她?」男子细声问着美妇人。 含笑对男子,美妇人道:「此乃阎王所托。」 *** 拭去可儿眼角的泪水,戚允霈定神看着可儿。 为什么你连作梦也会流泪?曾几何时,你在我的心中早占有一席之地,为什么你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对你难道不好?……不比他好? 不!我对你的爱,绝不输给任何人! *** 「为什么?为什么你情愿被冰封在这里也不愿与我成亲,为什么?」带着怒意与悲凄的叫吼,不停地徘徊在冰谷中。 「是谁将你封在冰里,让我查到,我要诛他九族。」赵世晨不断地将汇成气团的力量击向冰柱,但冰柱却丝毫不受破坏,冰内的可人儿依旧沉睡着。 丧失气力的赵世晨,疲惫地单膝跪地,忿忿地仰看着在冰里沉睡的可儿。 「我对你难道不好,千万佳丽我独钟情于你,我也答应一生只爱你一人,绝无二心;我怕你受寒,怕你饿着,怕你无聊,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纡尊降贵的迎合,柔情似水的嘘寒问暖,难道不够好?」 「你说话啊!」赵世晨低声地央求着,「别不理我,你出来和我说话啊!让我再看着你的笑,听你抚琴,听你唱歌……你出来啊……」 「『太子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生的荣华富贵就在你眼前,只要你向前跨一步就可得到它们,而你却情愿回头寻找淡泊人生,你想等鬼申月转世吗?你甘愿冰封该死的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好!你想等,我陪你等,今生,来生……」 *** 「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论财富,论权势,论地位,我每一样都不输他,你说,你还不满意什么?」 几乎震穿天际的狂吼回响在戚允霈的办公室里。 可儿飞得半天高,毫不畏缩地回答:「爱。」 「我也爱你啊!前世我放弃了大片江山,为你;今生我也愿倾我所有,只求你在我身边。」戚允霈转语为轻。 「但我爱的是他!」可儿纠正着。 「你爱的是他,爱的是他!你口口声声说爱他,那他呢?」戚允霈再度拉开嗓门。 「同样喝下了孟婆汤,我在六年前就想起了你,跋山涉水,不畏艰难,只为了能快点找到你。而他呢?到现在连你是谁也想不起来,你说,他爱你吗?」戚允霈怒声质问着。 「不,不,不,别说了,别说了——」可儿掩着耳不愿再听,泪水挂上了她的脸。 「他只是不小心忘了,会想起来的,他会想起来的……子冥会想起来的……」不停地低语呢喃着,可儿觉得意识逐渐模糊。 伸手接住身躯下滑的可儿,戚允霈紧皱着一张脸,「看,又发烧了,没有我在你身边还是不行。昨夜的雨,又让你生病了。」多少次他总是这么接住她,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柔顺地依偎着自己…… *** 「好了,终于可以出院了,开心了吧!」常幽宇一边替颜子冥整理着行李,一边调侃地抬杠着。 白了他一眼,颜子冥低斥:「你害我迟了二天去找可儿,她要是有差错,我唯你是问。」 「别担心,戚允霈不敢对可儿怎样的。」常幽宇轻松自然地回答。 这两天在医院,他不停地说服子冥将想起的一切都讲给他听,所以现在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始末。 「要是他敢,我会让他后悔。」颜子冥的眼神顿时转为冷厉。 「可以走了。」提起行李,常幽宇走向门口,并拉开门。 一阵凄喊与玻璃的破碎声传进他们的耳中。 听了好一会儿,颜子冥的脸色愈加吓人,「是可儿的声音。」他火速地拉开脚步朝对面的病房冲去。 「放开她!」推开了门,颜子冥冷冽的压迫感令人不容反抗。 房内四名着黑色西装,正意图抓住可儿的男子,纷纷愣在原地,每个人的表情全写满了惊恐。 霎时,颜子冥主控了房内混乱的情况。满地零零碎碎的玻璃残片,被撞翻了的茶几,位置不正的病床…… 「可儿!」颜子冥展开双臂迎接向自己飞来的可儿。 没等那四个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男人回过神,颜子冥迅速搂着身躯微热的可儿踏出病房。 *** 「饭桶,我养你们干什么!四个大男人竟守不住一个女人,还让人给抢走了。」戚允霈极度忿恨地掴了其中看似领头的男子一巴掌。 「少爷,对不起!」男子语气里全是惶恐与歉意。 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那突然冲进来的男人,浑身充斥着一股霸气,独特的领导气质不容人有一丝的反抗,而他们便被震慑在其中,无力动弹。 「对不起有用吗?人都给掳走了,真不知道付薪水给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戚允霈气愤地握拳击向桌面。 颜子冥! *** 「王妈,拿冰枕上来。」颜子冥抱着意识不清的可儿往二楼房间走,后面跟着颜子冥的家庭医生。 小心地放可儿在床上,颜子冥忙为她盖上被子;林医生立刻为可儿打了一只退烧针。 「怎么样?」颜子冥焦急地问。 「不是很乐观,她的眼睛很混浊。」林医生回答。 该死的!刚刚为什么不把她留在医院。「那怎么办?」 「我给她吊点滴,今晚必须守着她,要是吊完点滴还没退烧就要送入医院。」 「不能现在送吗?」颜子冥感到疑惑。 「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移动,除非不得已,否则最好不要冒险。」林医生忙着手上的点滴瓶,继而将滴针插进可儿的手腕。 「行了。」林医生略松了一口气。 其实,当颜家的专属医生并不容易,因为必须承受他们世世代代每个人特有的一股压迫力,足以令人流出满满一个水杯的汗呢! 「麻烦你了。」颜子冥没正眼看林医生,只用带着诚意的语气送走了他。 被迫遗忘了一千年的挚爱,熟悉的睡颜略带了几分凄美,紧抿的唇瓣已沾染的毫无血色的苍白,绝美的容貌上覆盖了一层憔悴,看得他好心疼。 一千年了!再次见到她,多了股温柔婉约,多了份成熟高贵,添了些许凄美动人。 她漂亮的柳眉微微上扬,是他带给她的悲伤与苦楚。他发誓,一定要化开她纠结的眉心…… *** 「小姐,您让小虹跟着您吧!小虹要给小姐在黄泉路上做伴,伺候小姐……」小虹红着眼眶,低泣哀求着。 「小傻瓜,这怎么能陪呢?我走了以后,你可要好生伺候着爹爹,知不知道?」可儿一脸的平静漠然,绝美的脸庞是不容改变的坚决,彷佛即将得到解脱。 「不要,小虹打小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更衣、沐浴、上妆、饮食、就寝、游街、玩乐,无一不是小虹亲手打点料理,小姐怎么能舍得抛下小虹独自离去……」小虹一串串的泪水不停地滑下她略为雅致的脸蛋。 「小虹,我也舍不得啊。只不过,鸳鸯尚知双死,我又岂能独活于世间。」可儿轻叹了一口气。 「小姐……」小虹欲伸手阻止小姐喝下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小姐,您别丢下小虹啊。」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身影破窗而入,适时打掉可儿手上的毒酒。 「你是谁?」小虹将可儿护在身后,用着略带惊恐的口气问。 「请恕在下唐突,我乃玄恩子。」男子表现出友善。 「玄恩子!江湖上人人敬仰崇信的先知?」可儿不敢相信他竟出现在这里。 「不敢当。」男子拱手回敬。 「玄公子为何驾临寒舍?」可儿不解。 「蓝小组是否将追随所爱而去?」玄恩子问。 「不瞒玄公子,我正有此打算。」说到此,可儿的眼神黯然失色。 「这份爱,当真令蓝小姐甘愿殉情?」玄恩子似乎别有用意。 「唯有追随他,我才会感到快乐。」可儿答。 「为了他,蓝小姐可愿用岁月做牺牲?」玄恩子的话暗藏着玄机。 「岁月?」可儿不明白。 「一千年!他再次转世将在一千年以后,如今唯有将蓝小姐封在冰石中,毫无知觉的沉睡一千年。不知蓝小姐可否愿意?」玄恩子为可儿说明,并同时提出问句。 一千年!她必须沉睡一千年,醒来后面对的将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正当可儿犹豫着,玄恩子又说:「相信蓝小姐必定听说过阴界『孟婆汤』一事,每个亡魂在渡过奈河桥前,一定要喝过孟婆汤,忘却尘世记忆;若蓝小姐也追随而去,如何能再在来生觅得他,共续前缘!」 是啊!申月忘了,她也忘了,他们如何再相爱? 「小姐……」小虹也出声相劝。与其让小姐喝下毒酒离去,她宁愿小姐选择玄恩子的方法,至少她可以偶尔去跟小姐做伴,陪小姐聊天。 唯有如此了…… 「若续未尽情缘,断思千年无悔。」再见到鬼申月的希望,缓缓地在可儿心里升起。 *** 从朦胧里依稀找到一丝意识,可儿慢慢地睁开双眼。 「可儿。」始终握着可儿的手,颜子冥欣喜地唤着。 「子冥……」可儿虚弱的回应。 「舒服点了吗?」颜子冥的眼里尽是担忧与不舍,她这个模样,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头有点昏昏的。」可儿想坐起身,动动发酸的脖子和肩膀。 出其不意地,颜子冥说了这么一句:「我走了以后,为什么没好好照顾自己,到现在还是这么容易生病。」他扶起可儿,并调整枕头的位置让她靠着。 先是一愣,而后可儿喜出望外的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靥,随即投身进他怀里。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可儿因喜悦而流下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 是的!是的!这种无时无刻不怜惜她的神情,炯炯有神的深眸里全是对她无以复加的眷宠,温柔如羽翼的健臂总是庇护着她……是的…… 熟悉的软躯,熟悉的发香,熟悉的楚楚动人的娇颜,熟悉的轻细暖语……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熟悉的情潮在颜子冥的心里决堤,「可儿,我的挚爱……」他紧搂着的她手,似要抱够一千年的份。 坠谷时的他,是多么的悔恨交加,怪自己的不小心,怪自己的轻忽赵世晨,怪自己的背信承诺…… 「对不起……对不起……」他低声歉意着。 「你好可恶,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看你坠谷的那刹那,我的心全碎了。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为什么还未实现承诺便离我而去?为什么……」满腹的思念全化为轻呢的指责。 「赵世晨在六年前便想起了一切,为什么你却在见到我之后也想不起我?是不是想就这么放弃一切不再触碰?是不是我们的深情挚爱不足以让你刻骨铭心?是不是所有的甜蜜时光你都任它随风而逝?还是你对我的爱不比赵世晨深……」可儿一连串地质问。 「不是的,不是的!」她的痛苦,她的悲伤,她的心碎,他全感受到了。 「就是因为我对你的爱太深、太真,所以连喝三杯孟婆汤,仍旧可听见你一颦一笑,看见你的一言一行;在阎王答应帮我之后,我才无奈的吃下仙界中物『忘魂丹』,忘得深,遗失得多,它让我连你在眼前也仅存有一丝飘忽的熟悉,它让我见你哭泣却只有几分的不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不断的责备自己。 「你让我觉得,失去了你,世间已不再值得我眷恋。我情愿喝下毒酒与你共赴黄泉,做一对冥界夫妻,朝夕相依,你知不知道?」即使是最疼她的爹爹,最贴心的小虹也不足以令她有存活的念头。 「毒酒?」这让颜子冥大皱其眉。他轻轻地把可儿安顿靠在枕头上,再把椅子拉近。「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生不爱惜自己?」 「换成是你,你又如何?」可儿反问。 顿了一下,他轻笑。立场交换时,他一定也会与她同做冥界鸳鸯。「若非蝶儿双飞,仅有鸳鸯双死。」 他与她若不能同活在人世,他也情愿追随她一起死。 「后来,人称先知的玄恩子与他的妻子将我冰封在赤山,预言一千年后你会转世。」可儿陈述着。 「为什么他们要帮我们?」他并不认识玄氏夫妇。 「说是受人所托。」可儿至今仍旧不明白。 受人所托!?「对了!是阎王,他答应我要尽一份力的。」果然不失为一个领袖。 「阎王?」何以阎王要帮他们。 「是啊!我在地府……」颜子冥娓娓地说着在地府的一切,就好像在说书一样。 可儿也听得时而巧笑倩兮,时而低头轻泣。 颜子冥深情地将她轻拥入怀。 此时,千年前醉人的绮旎情爱又即将在千年后的今天悄悄拉开序幕了…… 第七章 此刻,一间充斥着刚毅气息的办公室里,正荡漾着浓浓的情意。一个俊逸英挺得过分的男人,正不时地悄悄窃视着一个容貌绝美的女人,眼底流露的温柔与宠爱,足以令人羡煞三辈子不止。 「看文件啦!光看我不能帮你赚钱的。」可儿支着手半趴在颜子冥的办公桌上。 「谁叫你长得一副秀色可餐,让我忍不住闻香瞟眼。」颜子冥满足地享受着此刻的亲密。 就和千年前一样,可儿坐在他的公事桌对面,不时慰藉他的相思苦。不同的是,千年前可儿会百般无聊的直皱着她漂亮的柳眉,而今她却好奇四周完全陌生的事物,让他不得不注意她千变万化的神态。 「真贪吃,午餐时间到了吗?」可儿戏谑着。 糟了!「二点了。」颜子冥从椅子突然跳起来。 「怎么了?」可儿以为他忘了要开会。 「午餐时间过了。」颜子冥气馁得倒回椅子上。 「哦!」可儿不以为然的样子,彷佛早已习惯了。 「对不起。」颜子冥心虚的道着歉,好似这个错误已不是意外。 「别再对我做保证了,你只要一忙起公事,就连我也忘得一干二净。」可儿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每回他忘了吃饭的时间,总是会说: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但是,这个情形最少,最少二天一次,长久下来,她不习以为常才奇怪。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颜子冥一脸哀求着原谅。 唉!可儿没办法地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再原谅你一次。」 「谢谢老婆。」出其不意的,颜子冥隔着桌子,在可儿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谁是你老婆,我说过要嫁给你了吗?」可儿故意吊着他的胃口,心底正欣喜他不变的温柔。 「当然,一千年前要不是赵世晨从中作梗,你早就做了我一辈子的妻子了。」颜子冥挑高了眉心,配合着可儿演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要我嫁你,除非重新追求。」这是可儿从电视上学来的。 「重新追求!?」这是哪一部连续剧?或者他该砸了家里所有的电视机。 「不要?那算了!我现在就到街上走一圈,等着追求我的人多得是。」可儿见他还要考虑,作势起身准备往外走。 「不要!」颜子冥深怕可儿真会走出去,然后他的情敌会从地球的这端,排到地球的另一端,到时受罪的可是自己。他也起身赶在可儿离开椅子前,便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与桌子间,形成一种有点暧昧的场景。 这小妮子,自从他恢复记忆后,又从周围学了不少东西,再加上王妈、心恬、心怡帮着她,倒嚣张跋扈了不少,现在竟要他「重新追求她」。 「真的要这漾?」颜子冥不确定的再问一次。 可儿确定地回答:「是的。」她的脸上露出「你只有这个选择」的表情。 唉!这是什么样的世界?一个新一代的世界吗? 「我颜子冥在此申明,于此刻开始追求蓝可儿小姐,请多多指教!」 *** 花间、林间、丛间,这是一个缤纷的雪季,淙淙的细水缓缓地在溪里洋洋地流着,柳枝上早已结满了一朵朵的霜苞,湖底的小鱼儿正悄悄地打着哆嗦。 一片片的雪花不停地在可儿的四周落下,逗得她开心得在空中婆娑起舞。 轻倚在柳树边,鬼申月被这偶然的妙境美景勾去了魂魄,他用着眷恋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披着雪裘凌空起舞的窈窕倩影。 有那么一瞬间,鬼申月几乎以为她即将消失在纷飞的雪片里。他惊恐地跃身从她背后搂着她,急欲感受她还在这里,还在他的怀里。 她是那么的美,美得太过虚幻,美得不可思议,美得令人无懈可击;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举都足以震撼任何一个人的心肺,甘愿倾其所有,只求她展颜欢笑,无忧无虑…… 两个身影就这么依偎着在半空中和着脚步,伸舞着双手,让人以为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就是如此。 好一会儿,两个身影随着雪片轻降落在积满雪花的地面。 可儿累得坐在雪上,鬼申月也随着坐在她身后,让可儿可以带着倦意躺进他的怀里。 「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可儿欣赏着眼前宁静的千山万水,又想知道方才申月一时露出的惶恐究竟为了什么? 「怕你消失,怕再也不能陪你凌空飞舞,怕再也听不见你的银铃笑语,怕再也见不着你绝俗不凡的容颜,怕我将会失去你……」鬼申月轻柔的暖语附在可儿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在可儿的颊上。 可儿轻笑出声,「小傻瓜,我又不是鬼魅,怎么会消失?」她回眸仰看鬼申月,却发现他始终盯着自己,彷佛想看尽她千百年。 半晌,鬼申月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凝视着,「这辈子,我会一直陪你在天空起舞。」话中似乎另有所指。 「什么意思?」今天的他,好像特别的多愁善感。 「嫁给我!」鬼申月的口吻几乎融化人的冰心。 他要守护她一辈子,假若有来生,他也愿倾他所有,只求生生世世都拥有她这美娇娘。 顿时两片绯红飞上可儿白皙的脸颊,想低下头避开鬼申月灼灼的锐眼,却被他抬着下巴,强迫自己看向他。 「看着我回答。」鬼申月轻声命令着。 移开了视线看向飘落的雪片,可儿仍旧没看着鬼申月,但却清楚的感到他节节逼近的眼光,「你让我怎么回答?人家是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说。」 「那就让我决定,嫁给我,一个月后。」鬼申月唇边微微上扬的弧度,在在泄露出他正偷笑着。 「好哇,捉弄我。」她还以为……原来他的多愁善感全是装出来的。可儿赌气着偏过脸。 鬼申月更收紧了双臂,让她汲取他更多的温暖,「我是真的怕失去你,唯有成亲,我才能放下心中的顾忌。」 再次回头,可儿为他揪紧的眉心疼不舍。「成亲吧!」她舍不得他在公事偷闲之暇,还必须为她烦忧皱眉。 「可儿……」 他温热的唇烙上她的额心,脸颊,唇瓣…… 时而温柔得扣人心弦,时而热情得夺人思绪,彷佛深陷池潭令人无法不屏息回应…… *** 「好啦,让我去上学嘛!人家才十八岁,这个时代,十八岁的女孩子都才高中毕业而已,不晚啦!」可儿撒娇的摇晃着颜子冥的手。 昨天心恬、心怡告诉她,学校是这个时代受教育的地方。像她这个年纪,应该去上学,多接受新时代的知识和语言,多结交一些不同类型的朋友,看看新世界绽放的光芒。 她们把学校形容得多么有趣好玩,说是可以看见一群群的男男女女在校园的各个空地,跳着最新、最炫的舞步。 喏!就拿「炫」来讲吧,它是什么意思?炫耀的意思吗?心怡说就是「酷」的意思,「酷」是什么? 她对这个新的环境,不了解的实在太多了。 「可儿,你懂的事情,读的书,足以媲美现在的硕士,你还想上什么学?」颜子冥终于被迫放下手中的报纸。 可儿精通琴棋诗画,样样都堪称绝顶,他几乎不知道可儿有什么不懂的。 「什么是硕士?」可儿又遇到了一个疑问。 被可儿这么一问,颜子冥可愣住了。 是啊!这是一个讲求科技的二十世纪,流行趋势是时代尖端的必备要件,即使琴棋诗画无一不通,在现在来讲,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一个高学位的代称。」颜子冥也开始犹豫着是否要让可儿上学校。 「瞧,你总不能无时无刻帮我解释我不懂的东西吧。所以,上学是唯一的办法。」可儿趁机游说着。 「心恬、心怡可以教你。」只不过……这似乎把可儿困在一个小天地里了。 「不要啦,我要自己学啦;而且,来到这里人家都没什么朋友,只认识颜庄的人,多寂寞啊!你都不了解……」可儿使出心恬、心怡教她的绝招——假哭。 「好啦,好啦,我答应让你上学,别拿你的眼泪要胁我,我的心都疼了。」这招肯定是心恬、心怡出的馊主意,看准了他怕死了可儿哭泣。 「真的!」可儿兴奋的在颜子冥的颊上印下一吻。 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可儿立刻止了泪水,「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件事。」可得宣言在先,否则到时候搞不好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行。」只要她能上学。 「第一,不能让不正经的男女生靠近你;第二,不论有人没人都不能施展你的『超能力』;三,遇到危险一定要大喊救命,以安全为原则;四,放学后不要自己回家,一定要在校门口等我去接你。」颜子冥宠溺地叮咛着。 「遵命。」可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还要限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和一些千年前的繁规俗律。 「还有……」看见可儿垮下的一张俏脸,颜子冥轻笑道:「要记得想我。」 可儿露出笑颜,「知道了。」真拿他没办法! 「什么时候带我去上学?」可儿心急的问。此刻她是多么的迫不及待赶快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唉!学校真比他更能吸引可儿。「等我开完早上的会议,就带你去报名。」 「谢谢,我爱死你了。」可儿简直无法形容她现在雀跃的心情。她开心的搂着颜子冥的脖子。 这个撩人的举动可害惨了颜子冥。虽然抱了很久,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她犹如挑逗的无心举动给惹得浑身燥热。「吾心亦然。」 *** 「哇!真的好漂亮。身材、容貌、气质,简直无懈可击。」 「她身上的衣服全是名牌,装扮也不俗气,家里一定很有钱。」 「天哪!她的笑容真是倾国倾城。」 「我一定要当她的第一号追求者。」 「少臭美了你!柯俊冲追她还差不多,你少丢脸了。」 「假如我追上了她,你可别哭又少了一个帅哥。」 此刻是下课时间,可儿正忙着应付一个个对她好奇的同班同学,根本无暇搭理攀在窗边因传言而来的非同班同学的三姑六婆。 「瞧她,才刚来就人缘旺盛,和她聊天一定很愉快,我也要转班……」 「搞不好她会成为这一季的校花呢,江映红不知道会不会不开心……」 一个五官极为清秀,举止极为洒脱的女孩儿推开教室的门,「搞什么?我才不在二天,全乱了。」江映红顺手拨开垂落的羽毛剪。 还没搞清楚情况,一张绝美得几乎只能在梦幻里才会看见的脸蛋出现在江映红的眼前,可儿的一双丹凤眼还圆睁睁的闪烁,猛朝自己看,「她是谁?」她寻问着后面全满脸写着莫名的同学。 别误会!后头围在可儿桌子周边的同学不是不知道可儿是谁,而是他们对可儿见到江映红便朝她走去感到莫名。 「小虹。」可儿颤着右手抚上江映红的左脸。 小虹……是的,是她,这张脸……还有眼里蕴藏的顽皮。可儿不自觉的滑下两行泪水。 「喂……」江映红被眼前这女孩儿没理由的落泪吓得不知所措。 但她的感觉对这女孩儿并不陌生,反而还有一股亲切感;可是,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孩呀! 江映红赶紧拿出面纸为可儿擦着眼泪,「别哭啊!」她真会给这女孩儿害死。 看教室里,窗户边,她们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这等情况,好像她抛弃了这女孩子一样;在别人的眼里,她似乎成了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 「有谁能告诉我,她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莫名其妙的爱哭? 一个坐在桌子倚着窗户的女孩子开口:「映红,这两天你又上哪儿混去了,还好这么大的事你没错过。」 另一个在窗户外,显然与江映红满熟的男孩子说:「她叫蓝可儿,今天刚转来的。」 哇!刚转来就挑起了这么大的风波,想必以后她会是校园人人饭间茶余的话题人物,「蓝可儿,我叫你可儿好不好?」 可儿止住了泪水,绽出了一朵笑靥,「小虹。」她也喝了孟婆汤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谁那么多嘴?让她想好好自我介绍都不行。江映红以为可儿叫的是「小红」。「可是没人这么叫过我,大家都叫我映红。」 映红!?「虹霞的虹?」可儿问。 「不,红色的红。」江映红并没错过可儿眼中一闪即逝的失落,「我长的像你的朋友吗?」 「是呀,一个很好的朋友,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儿释怀笑答。无所谓!她们会「再」交心的。 「她呢?」江映红期待着与那一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会面。 「去逝了。」可儿简单的回答。 「哦,对不起。」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可儿看见她就哭泣的疑问了。 「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好朋友。」可儿伸出右手。这是她刚刚学到的。 江映红也伸手回握,露出友谊的笑容,「一定会。」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 *** 「子冥,戚氏的股票已下挫了二个百分点,还要继续攻击吗?」常幽宇一边看着电脑,键盘上修长的指头停顿下来。 颜子冥停下手上签文件的动作,探向电脑,「暂时先停止,看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ok!」常幽宇敲了几下键盘,股市行情便消失在萤幕上。 「对了,可儿今天怎么没来?」好几天没见着她了,着实还真想念她。 「别动她的主意。」颜子冥的语气夹带着一丝怒意。 「好大的醋酸味。」常幽宇故作撇开脸,一只手还在那儿扇呀扇的。 颜子冥斜睨了他一眼,接着看桌上的文件,「我送她上艺术学校了。」 「呃!上学校!?」略转了一下脑子,常幽宇又觉没什么奇怪。「是啊,她才十八岁而已,该是个求学的女孩子。」 「让可儿上学校多学些东西,多交些朋友。这个世界对可儿来讲,太陌生了。」颜子冥的脸上洋溢着些许的心疼。 千年前,可儿是汴梁一绝,无论容貌,琴、棋、书、诗、画,都没人能赛过她,大宋子民个个珍她如宝,以身为大宋子民为傲;但是,在现代,可儿却变成好似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可儿有什么感觉,也未曾见她在无人的夜里露出哀怨的神情,是她隐藏得好,还是他忽略得太多! 颜子冥直在心底责怪着自己的不是。要是千年前,他小心一点,注意一点…… 可儿……快乐吗?在她那灿烂的笑靥下,是否藏匿着一颗忧郁的心? 察觉到颜子冥担忧的眼神,常幽宇安慰道:「别耽心,也别乱猜测,可儿不会希望你这样的。」他自己也知道这话不太具说服力。 他干脆移开颜子冥对这件事的注意力,「可儿几点下课,我去接她。」看那些「堆」在桌上的文件,真是有够壮观的,子冥一时间大概没办法看完它们。 「不用了,我去接她就可以了。」颜子冥这时才发现桌上的文件多不胜数。 第八章 熙来攘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里,颜子冥很轻易地就看见了可儿亮丽出众的身影。 她正和一个男孩子说话,对方大概是注意到他正朝他们的方向看,而后和可儿不知说了什么,可儿便和他道再见。 「子冥。」可儿奔过来给颜子冥一个大拥抱。 「第一天上学开不开心?」颜子冥也宠溺地搂着可儿。另一方面,他又看见那个男孩子给他一个挑衅的眼光,然后走向停在一边的宾士车。 「开心,我交到了好多朋友。」可儿兴奋地说着。 一架黑色积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就读这间艺术学校的,几乎都是有背景的官家子弟,不然就是企业财团的千金少爷,这就是他选择这家学院的原因。至少他开著名贵车种来接可儿时,他不会造成可儿很大的困扰。 「那么受欢迎?」颜子冥替可儿开了车门,然后再关上,完全的绅士风度。 「那当然。」可儿颇有自信的样子。 颜子冥也坐上驾驶座,「上学了,神气不少哦!」其实这也是他希望的,他不想可儿有传统的保守观念,他希冀着看见更大方活泼的可儿。 「对了!让你猜我今天遇见了谁?你认识的。」小虹注定当她几世的朋友,她才会又遇见了她。 「我认识的?」颜子冥挑起了一双眉。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艺术学院的学生。 瞧可儿开心得合不拢嘴了,肯定她也认识。他认识,可儿也认识;今生不谈,前生……「小虹。」那个俏丫鬟,可儿最贴心的朋友。 「宾果。」可儿给他几个掌声,「不过她不认识我,又改了名字叫江映红,月映花红的映红。她的今生幸运多了,是政坛名人的女儿,又有哥哥照顾她,不受苦了……」可儿原本满怀的欣喜心情沈了下来。一想到小虹不认识自己,她便好伤心。 「别难过嘛,小虹现在很幸福啊,再重新开始也不是很困难哪!」腾出右手,颜子冥轻抚着可儿的长发。 可儿逐言笑开,「嗯!」 颜子冥见可儿又展颜了,整颗心也神驰了起来,「对了,刚刚在校门口和你聊得很开心的男孩子是谁?」 「吃醋了!」可儿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没有……骗人的。」不过,他倒不是很在乎,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罢了!还不足以构成他的威胁。虽然是长得一脸俊俏,眼神里也充满了傲气,但是,他相信可儿不会舍他而就那年轻人。想到这里,颜子冥忍不住喜孜孜地庆幸自己处于优势。 「小傻瓜。」可儿轻声取笑着,心理却甜蜜蜜的。 「他的名字是柯俊冲,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人可不少呢。他还是戏剧班的导演,好像满杰出的样子。」可儿介绍得仔细,颜子冥却听得铁青了脸色。 为什么可儿对他的事知道那么多?「那你呢?对他有什么感觉?」事情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超出了他的想像。 「嗯,人很好,很关心我,和人说话又顾及别人的立场和想法,态度很温柔,很有礼貌……」可儿像如数家珍一样,丝毫没发现旁边的「人类」已蕴藉了熊熊的怒火,或许说「妒火」会比较贴切一点。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你倒是观察入微,才第一天就对他那么有好感。」他是否该考虑把那个什么俊什么,柯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冲的,列入仅次于戚允霈的第二号情敌? 「当然啊,他是风云人物嘛。同学的话题都绕着他打转,不了解也不行;更何况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就是要互相……」可儿哩叭啦的直说一大串。 「朋友?」颜子冥诧异的提高了音量。 可儿还不明白,火药的引头已碰出了火花,仍顾自其境的说:「是啊,他就是为了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女朋友,所以才在校门口喊住我。」 「女朋友?」颜子冥快疯了。「你怎么回答他?」 「很高兴成为你的女朋友。」可儿发觉气氛好像…… 「可儿……」颜子冥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温柔一点,可是接下来的话,却是从齿缝泄出来的。「你今天学到『女朋友』的意思了吗?」 「女朋友不就是女的朋友,同班的女孩子也有很多男的朋友呀!」可儿还一脸无辜的表情。她哪里错了? 「天哪!」颜子冥被打败的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或许他该先给可儿报名幼幼班,现在的幼幼班小朋友,早就都已经了解「女朋友」与「女的朋友」有什么不同了。 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到,柯俊冲对他露出得意的笑。「明天到学校之后,拒绝他,告诉他你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 「为什么?」可儿以为又是他的大男人占有欲在作祟。 「可儿,『女朋友』和『女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女朋友』是……」颜子冥细细的为可儿解释着,心里也暗暗期望着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 「子冥,我的衣服呢?从古代穿来的那件。」可儿扶着栏杆,在二楼朝坐在客厅的颜子冥问。 颜子冥放下手中的文件,纳闷的看向可儿,「我收起来了,要做什么?」 「我们戏剧班要去中影实习拍戏,我自愿提供戏服。」可儿嫌距离太远,讲话太累,索性腾空飞向颜子冥的身侧。 「你是说,你要借你的衣服给别的女孩子穿?」不,他绝对不允许,可儿的东西,他不允许别人与他共用。 「小傻瓜。」可儿一脸没法度的模样,「当然是我自己要穿的嘛!我想拿出来试试还合不合身;对了,上次下雨全湿透了……」可儿担心的皱起了眉头。 「跟我来。」颜子冥牵着可儿朝二楼他的房间走。 「好哇,我的衣服不还我,还偷偷藏在自己的房间。」可儿轻声取笑道。 「我不要任何和宋朝时代有关的东西再出现在你的身上,我不愿再失去你。」他也不想迷信,但实在有太多穿越时空不可思议的例子,可儿就是一个案例。她能从宋朝年间被冰封直至现代,难保不会有其他的意外再把她带离他。他不愿再等一千年! 「小傻瓜,大宋已经灭亡了。」可儿也明白他心中的顾忌。 「可儿,你不明白的事还很多……」颜子冥看见可儿已经在他的衣柜里找到她的衣服了。 「天哪,你全清理干净了,谢谢!」可儿感激的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 「可儿……」颜子冥被可儿往门外推。 「我要换衣服了。」可儿使劲推着颜子冥。 「可儿,我告诉你,以后没有我在场,不许你碰宋朝的东西,听见没有?」颜子冥被挡在门外,他隔着门对可儿说。 「听见了。」可儿在房里答了一声。 唉!他注定要一辈子替她担心。 曾经有一个理论:「同样的世界,却有不同的时空。」它是说,一样在一个地球里,或许在这个时空,过往的朝代已消失匿迹成了古迹;但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却依旧浩瀚,颂扬挥洒着自己的历史与荣耀。 他怕,怕这个理论在可儿身上得到证实;他是否会再一次的一无所有…… 满怀着不安与猜疑,颜子冥等在门口。 门开了,可儿站定在颜子冥的面前,「腰松了一点哪!」她审视着自己全身上下,冷不防的被抱进他的怀里。 「可儿,你……快乐吗?」他心中的愁怅缠绕着他的思绪,他怕他爱得不够,冷落了她;他怕他宠得不够,伤害了她;他怕可儿回答她不快乐,多添了他对可儿的愧疚;他怕可儿回答快乐,却是为了让他心安而违逆己心。 「小傻瓜,怎么问这种问题?」可儿伸手轻抚他纠结紧蹙的眉头。 「是我牵累了你。这里对你而言是个陌生的城市,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写意自在的山川峡谷,甚至我为了繁忙的工作,让你感到孤独寂寞。」他希望可儿对他坦然的抱怨,诉说她的无助,责备他的冷漠与不是;他不想可儿独自承受那骇人的阴霾,将悲伤不形于色但却仍旧绽放着她温柔的笑靥。 可儿不假思索的淡然一笑,「乍见这个繁华又令我一无所知的城市,我的确是孤独寂寞过;但是,没有你的世界却更令我的心淌血。我试过忘记你俊朗的面庞,忘记你温热的胸膛,忘记你温柔的暖语,忘记你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态;可是,每当子夜时分,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惦着你,念着你,直到心力交瘁才含着眼泪入睡。梦里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我俩彻夜谈心的画面,与你坠谷时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没有你的世界,将再也什么都不是。决心沉睡一千年后的今日,我仍不曾后悔过,至少我终于找到了你,不会在没有你为我披衣的夜里受凉,不会在没有你陪伴的柳林湖畔间忘了熟悉的舞步,更不会在被梦魇吓醒后,寻不着你温柔的黑眸。只要你爱我,所舍弃的亲情与承受的悲苦亦是我甘之如饴;前世的鬼申月爱我,你呢?今生的颜子冥,你爱我吗?比鬼申月多一分还是少一分?告诉我。」 颜子冥几乎快心疼死了,在可儿表露了她的心声之后,他岂舍得再贪得无厌的要求可儿更爱他多一些,他甚至不知道除了爱之外,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为可儿付出的。「是的,我爱你,如同鬼申月爱你一样,直至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他许着与千年前相同的承诺。 「可儿此生无憾。」亦如千年前她的回答。 *** 「可儿,为什么不参加排演?」柯俊冲在可儿特意挑选的榕树阴影前蹲下,耀眼的阳光射向他一派潇洒的俊脸,柔顺的浏海在脸侧垂着完美的弧线。 「我想休息一下。」可儿心细的注意自己讲话的用字。就像现在,以前的「休息一下」必须说「休息一会儿」。 不知怎么搞的,最近她老是很容易就感到疲倦,原本可以维持一天的气力,彷佛在短短的一个钟头内便消失殆尽,全身的不适几乎使她不想睁眼,尤其是今天…… 「是啊,你的脸色很苍白呢!不舒服吗?」柯俊冲忧心忡忡的问。 「还好。」可儿轻笑。 这个不经意的笑容,让柯俊冲发现了一件满不合乎常理的事。「可儿,我的追求令你感到困扰吗?」是他多心了吗?但是,可儿的转变很明显…… 她刚才的头发好像……短了点…… 这个问题更令可儿感到困扰,「为什么这么问?」叫她怎么回答?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现在的可儿似乎比刚才多了些令人心醉的风韵。「突然成熟了一岁。」 会不会是他的错觉?听说郁郁寡欢的女人,看起来会比平常成熟几分。 「你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突然成熟……」可儿忽然愣愕住了,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探向脖子。 项链……她的项链呢? 「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我帮你找吧!」柯俊冲看着可儿欲哭的脸,猜想她是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跟着在四周看了一遍。 可儿慌了,她几乎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怎么冒那么多汗?下午请假吧!」柯俊冲拿出面纸替可儿拭着不停滑下的汗水。 对,请假!「谢谢,麻烦你帮我请假。」可儿留下这句,匆匆的朝校门口奔去。 「可儿,你的书包……」柯俊冲在后头喊着,可惜可儿似乎没听见。 柯俊冲纳闷地想着刚才的事。本来可儿的头发就很长了,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它竟长得贴到了草坪…… 最后,柯俊冲把这一幕归咎于可儿姿势改变的关系。 *** 「可儿,这是『持龄石』,乃仙界中物,你一定要戴在身上,否则天界将因你逆天而行的举动,使你在短期间迅速成熟,老化,然后死去,记住,一定要戴在身上。」 可儿不停地梦见千年前美妇人的叮咛,心中的不安渐渐的扩散,蒙胧里她似乎又听见子冥与林医生的交谈—— 「林医生,可儿究竟怎么了?」由语气中便可以知道,颜子冥此刻非常非常惶恐。 「蓝小姐的体力严重透支,她现在的情况可以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林医生丝毫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他又是据实以告:「我已经给她打了两针营养素。不过,蓝小姐体内似乎有活性因子正迅速地消耗她的体力,这种现象必须使用精密的仪器才可查出原因。所以,最好能将蓝小姐送往我的医院,那里有最尖端的技术与仪器,或许能找到原因。」 「王妈,叫救护车。」颜子冥慌乱的吩咐着,「心恬,心怡,收拾可儿几套居家服和用得到的东西。」 「颜先生,冷静点,蓝小姐现在的情况,并不会危及她的生命。」林医生讶异着一向冷静自持,即使股市严重下挫也不轻易皱一下眉头的商业界「鬼神」,竟来回踌躇,并不时以惶恐的神情看着蓝可儿。 这女孩对颜先生很重要!「颜先生能否告诉我,蓝小姐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昏倒的?」 「我不知道。」他是被王妈的一通电话叫回来的,他根本来不及问,一心只想看见可儿仍在他的视线里。 这时,王妈打完了电话,回过头来说:「我出门回来的时候,才踏进主屋就听见背后一个东西掉落的声音,以为是东西没拿好,转头想去捡,便看见可儿小姐昏倒在地上,脸上直冒汗,脸色还苍白得吓人。」 这个时候可儿应该还在艺术学院上课,为什么突然回来,又昏倒在主屋前?她遭遇到什么事?还是碰见了什么人?让可儿上学校是否是一件冒险的事,他是否会突然失去她却浑然无所觉,仍旧忙于自己的公事? 该死的!他无法时时刻刻守着她…… *** 常幽宇两眼惊愕的看着床上的睡美女,「天哪!可儿的头发……还有她的容貌……」长得过快的头发,他怀疑它甚至比可儿的身高长。还有,才几天不见,她绝伦的脸上丝毫寻不着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未脱的稚气;一反常态的,那张面容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情与沉静,就像乍然蜕变的小女人。 「很惊讶,而且不可思议,是不是?」颜子冥苦笑着。他不知道可儿会不会一直改变下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这荒谬的情况停止。他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可儿愈来愈美,愈来愈有成熟的韵味。 颜子冥发现自己正浑身冷颤着。他在害怕恐惧什么?那个可笑又没有得到证实的理论吗?不……不会的…… 「三天了,这个足以得到世界诺贝尔奖的荒唐现象已经三天了!她没有醒过,没有呓语,只是维持着微浅的呼吸,安慰着我她还活着,它们不停地啃蚀着可儿的体力,掠夺着可儿的养分。不注意点,我甚至会以为可儿疲惫的忘了呼吸……」颜子冥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看着几近歇斯底里的颜子冥,常幽宇微蹙起眉,忧心的说:「子冥,你需要休息。」继续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的。 颜子冥干笑了两声,「休息!会,我会休息,只要可儿不醒,我会跟着她一直休息。」 「喂,你别开玩笑,可儿还需要你照顾她,可别你先倒了。」常幽宇也慌了手脚。颜子冥看起来比可儿还糟!可儿顶多只是苍白着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但仍旧唯美得像个天使;而子冥,蓄了满嘴胡渣不理,乱中不整的头发,死灰的脸,空洞无神的黑眸,没有理智的言语,说他此刻帅,倒也还看得出来;遗憾的是,他就犹如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不理会常幽宇的劝告,颜子冥俯身看着可儿,「可儿,该醒了,你已经睡掉了一千年,够了!你还想睡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再一个一千年……你醒醒啊!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小心,害你受苦,你起来骂我,打我!就是不要一直睡,不要这样折磨我……求求你……你别睡了……」呢喃一般,他一直在可儿耳边轻声低语着。 「……」 「可儿!」颜子冥猛地靠近可儿的唇边,他的人顿时像拾回了灵魂一样。 项链!?「项链……」他依言念了出来,「然后呢?可儿……」他失望的看见可儿再度失去意识。 「项链!?」颜子冥反覆地在脑海里过滤着这两个字的用意。 然后常幽宇看见他急惊风似的奔出了病房,却还一脸不明所以然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 和煦的午后,照得人暖洋洋的,可儿就这么依偎着鬼申月坐在大石块上。 他的眷宠,令可儿看起来像是受呵护的一只慵懒快意的猫公主。他任由可儿将她的一双美足放进沁凉入骨的溪水中,不时的溅起美妙的水花,随意的点出一层层的涟漪。 「申月,你说我们将来生几个小孩好?」可儿蹬着脚,不愿水中美丽的涟漪消失。 「两个,我不想你太辛苦。」鬼申月把玩着可儿的头发,一边思考着可儿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柔? 「那先生男孩好,还是先生女孩呢?」为什么风的韵律声与溪水的潺潺声有异曲同工之妙呢?可儿放弃了拍打溪水,仔细的聆听着风中的声音,水里的声音,她几乎醉在里头了。 「你说呢?」他希望先生个乖女儿陪可儿,这样可儿不会需要费太大的心力去督促女儿,然后再过个几年,他放下公事,带着她和女儿退隐山居,再生个儿子,一起过着逍遥愉快的生活。 「先生个像你一样英俊的男孩儿,把他训练得和你一样厉害,然后再生个像我一样漂亮的女孩儿,让儿子保护,好吗?」可儿已经在脑海里刻画着未来的梦想。她陪着女儿在溪边戏水,申月陪着儿子在蓝空下放纸鸳。她彷佛听见四周有两个娃儿的开朗稚笑声。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好。」 「怎么了?」鬼申月见可儿直探向后面,他也跟着看。 「申月,我们的孩子像他们一样活泼好不好?」可儿眼露幸福的看着不远处一个男娃儿与女娃儿,他们天真灿烂的笑颜在暖阳下绽放,动人心弦的笑声不停地从风中传来,追逐着花蝴蝶的娇小身影奔跑在广大的草原上。 鬼申月会心的一笑,牵起可儿往那两个小身影跑去。 娃儿俩注意到向他们跑来的两个大人,纷纷好奇的停下捕捉蝶儿的游戏,等到他们接近,两个娃儿惊讶的笑了开来。 「哇,是天盟堡的大当家和蓝府千金!」男娃儿睁着双眼崇敬的喊叫着。 「嗯!」女娃儿虽怕生的躲在男娃儿后面,但也探出一张清灵的小脸偷瞧着蹲在他们前面的鬼申月与可儿。 「娃儿,哥哥姊姊跟你们玩好不好?」鬼申月洋溢着慈爱的笑脸轻抚着男娃儿洋洒在风中的软发。 「来呀!」可儿爱怜的伸出手等待女娃儿的亲近,然后满意的看出女娃儿怯生生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她的手上。「追不到蝴蝶儿是不是?」 「姊姊要帮我吗?」女娃儿开心的跳到可儿的面前。 「姊姊带你到上头追好不好?」这模样娇得惹人怜,将来她与申月的孩子,也是这等模样就好了。 「上头?」女娃儿无邪的一张脸写着不解。接着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姊姊的身体也离开了地面,不由得惊呼出声,「哇……」多么的神奇啊! 男娃儿也看得目瞪口呆,眼神里更多的是羡慕。 「你想不想也在上头追蝶儿?」鬼申月看出男娃儿欣羡的心思。 「想。」毫不犹豫,男娃儿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希冀。 一副美妙的天伦景色瞬时出现在大草原上,恍然一瞥或许有人会以为那四个欢笑的身影是隶属仙族呢! 山中的呼唤,水中的呼唤,草原的呼唤…… 自风中传来一声呼唤……可儿蓦地回盼…… 可儿…… 可儿寻找着这声呼唤究竟来自何方…… *** 「可儿。」颜子冥紧握着可儿的手,盯着可儿略为牵动的秀眉。她醒了! 她醒了! 「嗯……」可儿缓缓的睁开双眼,找到了梦里的那一声呼唤。「子冥!」 「天哪,你终于醒了,你差点吓死我了。」颜子冥端视着可儿略见血色的容颜,看着可儿胸前那颗吐着银光的宝石不断传着生气给她,彷佛它象征着可儿的生命力。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憔悴。」甚至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 「现在感觉怎么样?」忽略了自己的部分,他只在乎她。 「很舒服。」可儿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还插着点滴针,然后……「我的头发!」 天哪!它长得垂到地板了。可儿恐惧的坐直了身体,不理会滴针在她的手腕里左右移动刺疼了她,仍自若的将双手游移在长发间。 ……对了!「项链!我的项链!子冥,我的项链呢?」可儿失控的抓住颜子冥的手。 「可儿,冷静点,项链已经在你身上了。冷静点!乖,别伤害到你自己。」颜子冥慌忙地按住可儿的手,深怕滴针断在她的血管里。 可儿闻言看胸前,果然看见了它,满心的惶恐与惧怕全转为泪水倾泻而出。「我不想死呀!我才刚找到你,才刚准备要延续我们的爱情,我不想就这么死了……子冥……我还不想死呀……」可儿扑进颜子冥的怀里,千年前美妇人的叮咛又窜进耳盼,她的不安逐渐的增加。 「小傻瓜,怎么说自己要死了?」颜子冥不明白,也想知道原因,但首先得冷静的安抚可儿。 「项链!它现在简直主宰了我的生死,没有了它,我随时都会失去生命。」可儿无法想当她失去了它以后,每天早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又成熟了几分,或者是老迈了几分的模样,她会崩溃,她会失去理智;她不要见自己变成那样,她不愿离开他,不愿做他指缝间偶然飘过的轻风,她还需要更久更久的时间去爱他……不够,不够…… 她怎么能粗心的忘了美妇人的谆谆叮咛,怎能大意的以为只要找到子冥便从此无忧无虑? 「告诉我原因,告诉我。」在他再次拥有她时,他不会让她再离开他,绝不会! 「……」可儿轻泣着泪珠,仔细的陈述着千年前美妇人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在颜子冥逐渐了解之后,脸上的神情不再是那么的令人诡谲不可侵犯。「那么,只要带着持龄石,你就会和平常人一样的成长?」 「是没错,可是……」可儿迟疑着。 「你在担心什么?」他看着可儿拿起搁置在一边的镜子。 充满女人味的面容,谁会相信这是仅仅五天的变化,「我现在这模样,怎么去上学?」 「那就别去了。」他理所当然的说。 听颜子冥这么一说,可儿急了,「我要去,人家好不容易才认识了那么多朋友,才刚起步了解一点这个不一样的世界,我怎么能就这样不去上学。」 奈何不了可儿不算不合理的要求,颜子冥只好转动着他超高的智商,「有了!」 「有办法?」可儿期待的看向颜子冥。 「喏,你换个发型,把头发烫卷,两边的浏海削到下巴,挡掉别人的一些观察视线……」他将视线移向镜子里的可儿,一双手不停地在她发丝边游走,为可儿解说着他的打算。 第九章 「啧、啧、啧,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说,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江映红支着双手,帅气的靠在窗边。 原本及腰的直发烫了大型的波浪卷之后,明显的短了许多,似乎刻意遮掩两侧脸颊的浏海长至下颚骨,造就了可儿更神秘浪漫的气息。仔细感觉,自可儿身上幽幽散发的成熟妩媚,并非因发型的改变所造成的。 「是你的错觉吧,我还不是同一个模样。」可儿佯装忙着手边的笔记,其实心虚得要死,不时忘了自己究竟抄到了哪里。 是吗?算了,姑且放你一马,别被我抓到把柄。「五天没来,上哪儿去了?」江映红玩笑似的质问。 可儿在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很想我啊?」 「想你!臭美!只是厌烦了帮你保管书包。」不过,她倒是很奇怪的老梦见可儿。梦里,可儿总是一袭宫纱罗裙的古装打扮,出现在可儿脸上的是一脸令人心悸动容的笑靥,但最后可儿却每每带着忧怨的神情,消失在她的梦境里。 「对啊,我的书包。」难怪她老觉得少了一样东西。可儿见江映红比了比她的抽屉,然后半站起身,从前面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书包。「谢谢!」 「对了,可儿,后天的实习拍摄你准备好了没?」江映红跨坐在椅子上,撑手半趴在可儿的桌上。她发现自己自从可儿来了以后,非常的黏人,但只针对可儿。 「台词还没背完。」才怪,她是根本还没开始背。 「真敢哪!自动放假五天不说,短短的三千多字台词竟然还没背完,可别到时负了全戏剧班的众望。」不对,不对。「倒带一下,是别负了全学院同学的众望,大家都等着看我们拍摄出来的成果呢!」江映红纠正着。 「我不会丢你的脸啦!」此时的可儿惊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真可恶,这样吓唬我! 「不,要是出了差错,可是丢你自己的脸啊!」江映红侧着头思索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当初选女主角的时候,全戏剧班竟一致通过由可儿当选,没出现一张反对票?什么时候大家的眼光变成和她一样好了! 她是不知道别人的看法,不过在她认为,可儿浑身有一股自然毫不矫饰的羞怯与娇柔,彷佛是几百年前的作古朝代遗漏下的贵族千金。她一向的编剧习惯,是先设定好男女主角的个性与气质,然后再依型态挑选主角;可是,这回不像可儿在配合她写的剧本,反过来,她倒觉得剧本在描写可儿,犹如专为可儿量身打造一般。 她自高中便当了编剧,构架着一出出自她脑海里浮现的戏剧情节,成果好的,成果坏的、喜剧收场、悲剧下场、现代戏、古装剧,所有期间遭遇的困扰艰辛都不曾令她感到挫败。唯有大约十天前的那个晚上,她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晓得醒来后,一波波如海潮般汹涌的灵感,催促着她下笔,有始以来令她最满意的情节。在她跷了三天多的课后,完整的成为一本古装剧。 内容大约是叙述一个千年前大宋女子,与城外的大堡主产生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恋情,但因宋太子亦钟情于那女子,故从中千方百计的阻挠,甚至杀害了大堡主,最后大宋女子得仙人帮助,穿梭时空一千年,终于找到了转世后的大堡主,并唤醒了他的记忆,两人再续至死不渝的爱情…… 但是,她怎么老觉得这并不是结局…… 可儿漾着一抹自信奕奕的笑容,「我的演出将会令你引以为傲。」就好像这对她而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 颜子冥在零乱的戏场中找寻着可儿的身影。可儿千交代万交代他一定要过来中影看她拍戏,说什么会让他有一辈子的回忆…… 可儿蹑手蹑脚的从颜子冥的背后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衣袖的拂动,将可儿的幽香扇进颜子冥的嗅觉里,「愈来愈调皮了哦!」他拉下可儿的手,将她牵到面前。 可儿虽依旧是可儿,但转变了造型,乍然成熟的精致脸庞,再换回宫装的可儿,却令他原本炙热迷恋的心更澎湃泛滥。 「你迟到了!」气噘着嘴,可儿任由他为自己温柔的整竖着发丝。 「对不起,有个会议耽搁了。」可惜了这一头水织的长发…… 「好吧,原谅你了。」 「可儿,开戏了。」柯俊冲站定在可儿的旁边。 「好。」笑答了一声,可儿再转向颜子冥,把剧本放在他手上。「接着是第四场,要注意看哦!」 看着可儿转身离去,柯俊冲对峙着颜子冥。「柯俊冲。久仰大名,颜氏集团的总裁,商界鬼神颜子冥。」 傲骨不羁,独裁的领袖风范,冷厉精链的黑眸,捉摸不着心思的神情。可儿爱他?爱这个宛若冥界幽王的男人?刚才惊鸿一瞥,可儿眼底的幸福眷恋,明显的是为他! 莞尔一笑,颜子冥也暗暗打量着柯俊冲,「戚氏企业股东之一的少公子,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 玩世不恭的眼神,后天培育的高贵气质,仍是一副子弟的模样,要是再过几年,成熟稳重了一点,想必会是个杰出的精英。「如果只是迷恋可儿的姱容,我劝你趁早放弃。」 稍稍放声笑了一会儿,柯俊冲道:「你是第一个让我慑服的男人。」他决定放弃可儿。这个男人与可儿简直是完美无缺的组合,令人甘心折服,情愿退出。 「第四场,我看看演什么……」颜子冥敏锐的移开话题。 果然是个拿捏分寸得宜的男人。「欢迎参观,随意。」说完,柯俊冲朝片场走去。 睨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柯俊冲,颜子冥略带深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才看回剧本。 呃!这情节…… 颜子冥会心的苦笑了一下,久久不褪。 *** 翩然凌空飞舞的纤纤蓝影,衣袂任风飘摆,拖长的羽衣飞扬在身后,轻盈的脚步踩在风中,可儿欢愉的轻笑回荡在无尽的苍穹里。 蓦然一现的脱尘仙乡,偶然巧遇的绝伦仙子,蛊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莫不目瞪口呆的,就连习以为常的颜子冥也迷情于其中。 「卡!」同样也被震慑于其中的柯俊冲,在可儿轻巧落地好一会儿后,才从错愕中回过神。 顿时一群人涌向可儿,一人一句的听不出究竟说了什么。 「喂……」两个在屋檐后单任钢索设备的人员,慌张的奔向主片场,然后在见到可儿被围在人海中安然无恙后,不约而同的呆愣在原地。 「怎么了?」江映红站到他们眼前,用手挥了挥。 「可儿……」其中一个人仍直盯着可儿的笑容。 江映红等得不耐烦,索性推了一下另一个人,「你说。」 「钢索牵到一半,我们发现断了线,但那时导演已叫了开麦拉……」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微挑起了眉,江映红不理会他们,独自走向那片人海。 「开场了。」江映红怎么都挤不进去,只好这么喊,然后满意的看见那一圈圈围着可儿的「生物」作鸟兽散。 「映红,真是感激不尽。」可儿深深地吸着新鲜的空气。她的耳朵都快聋了,脑子都快被他们吵翻了。 伸手探向可儿腰后的钢勾,然然拉着钢线……「可儿,钢线断了。」它甚至不够可儿从屋顶飞离屋檐! 「呃!大概是被他们踩断的吧!」可儿勉强的搪塞了一个理由。 「俊冲在叫第五场了,我要去准备了,等会儿见。」快溜,熟不知,她这叫畏罪潜逃。 江映红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可儿的背影。一件件令人疑窦的事,纷纷在可儿身上出现,先是莫名其妙的五天假,然后突兀成熟的面孔,接着是断线的钢索,竟没让可儿跌落受伤…… 对于可儿刻意的隐瞒,她发现自己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被踩断!骗鬼吧!蓝可儿,我这次要是不问个清楚,我江映红的姓就倒写一千遍。 *** 「霈哥,别看了,我专程千里迢迢带来我的创世作品,保证令你意犹未尽,并且对我刮目相看。」柯俊冲抢走戚允霈手里的文件,像烫手山芋似的丢在桌上,然后大剌剌的坐进沙发,炫耀的展示手中的录影带。 白了一眼柯俊冲这个无法无天的小表弟,戚允霈没好气的道:「明天不用上课吗?竟『千里迢迢』的来这里,然后等下又『千里迢迢』的回去,不会耽误你的睡眠时间吗?」他又从桌上拾回文件。 「哎呀,这次不一样啦。这是我接手导演的戏里,最不同凡响的哦!看了你就知道。」说着,柯俊冲已将录影带放进录影机了。 「你自己看吧!」最近为了可儿的事,他真的是分身乏术,既没有消息,也看不见人影。不知道可儿最近怎么样了…… 「随便你,你别后悔。」柯俊冲扭开电视,快意自在的躺在沙发上。 大约换了二个场景,古色古香的优美弦律顿时回荡在大厅,勾起了戚允霈的注意。 「这是你的新戏码?」戚允霈冷眼看着电视里彷佛千年前翻版的情节。 「我就不信你不会看。女主角叫蓝可儿,是刚转学来的,一出现就跃升为我们戏剧班的班花,也是校花;真是我们戏剧班的喝采,温柔可人,容貌绝人,演技一流,简直挑不出一个缺点,十全十美大概只能用在她身上了。」要是他再成熟一点,稳重一点,必定可以和那个鬼神颜子冥一争长短。 浅浅的笑意出现在戚允霈的唇边。 十全十美,是啊!唯有可儿才配用这四个字。 *** 不规则的石英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四色蜜饯与形纹花俏的小甜品,五杯晶莹剔透的水果酒整齐的排在其中。 「可儿,快点了,我要忍不住了。」心怡看得口水都快滴到地板上了。 「可儿小姐真厉害,以前的千金小姐,不是都呆愣愣的整天待在闺房里,睡呀,吃呀,刺绣,休息的,怎么可儿小姐好像是什么都懂。」王妈天真的说着古装戏里典型富家千金的型态。 「是呀,可儿简直不输全人,下棋,书法,山水花草奇禽珍兽的画,心恬,心怡都比不上,真不知道可儿还有什么不会的。现在,就连做吃的也那么巧。」心恬支手撑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心恬以前在学校被称为「棋后」,顾名思义,她的棋技堪称绝顶;而心怡是校方对外参加书法比赛的不二人选。另一方面,她们俩又精于水墨画,心恬专攻山水花卉,心怡则擅长珍禽异兽;她以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遇上能与她较量的人,可是,明显的,可儿集她们双胞姊妹的优点于一身,有过之而无不及。惭愧,「棋后」竟以三比二败北于可儿,「书法家」心怡落阵投降,可儿的水墨画更令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叹弗如。 「等会儿问可儿不就知道了。」颜子冥放下公事轻笑着。 自从她们知道可儿是千年前的富家千金之后,每天莫不藉机跟在可儿的身边,研究着千年前的人的生活习惯,殊不知她们「观察」的对象,是得天独厚与众不同的。 「问我什么?」可儿手里又端了两盘糕品。「可以吃了。」她看见心怡自她手上接过盘子,便开始进攻的馋嘴样,不由得痴笑起来。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可儿递了张面纸给心怡。 「谁说的。」心怡接过面纸,胡乱在嘴上抹了几下,然后指向王妈。 王妈不好意思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没办法,这些光看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糕品,简直是受不了的诱惑。」素有「美食家」头衔的王妈,自问自己能做出如此人间美味吗? 「喜欢吃的话,我下次再做不同的甜品,鸳鸯糕,珍珠果,五色丸……」可儿像背台词一样。 「不同的甜品!?」心恬觉得自己快神经衰弱了,瞧瞧桌上的盘子,起码二十块,而厨房里头的碟子刚好二十块,她怀疑那天要是王妈买了一百块盘子,可儿是不是也会做出「不同的」一百种甜点。当她每发现可儿一项优点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信念就多了一分。而她现在几已肯定自己是个——残废。 颜子冥坐在一旁当观众,眼底漾满了骄傲,彷佛这些是属于他的荣耀。 「可儿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心恬决定鼓起勇气承受打击。 「有哇!」可儿很快的回答。 「什么?」心恬重拾了碎了满地的自尊心。 「我不知道。」多么震撼的一句话。 这是什么回答!「什么意思?」心恬又将自尊心的碎片撒了满地。 可儿笑着不答反问:「世间何其大,可儿不知道的东西,事物还很多,能谈得上会或不会吗?」 真深奥的一句话。心恬终于发现可儿「目前为止」不会的事,就是「用词白话」,可耻吗?不,那是拥有丰富文学修养的象征。唉!注定了她一辈子必须栽在可儿的手里。 「可儿。」颜子冥示意可儿坐到他的身边。 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可儿亲密的偎着颜子冥,让他的温柔抚慰着自己的疲累。 连续五天下来的拍摄,终于在今天顺利的大功告成,却把她这个平日习惯养尊处优的女人给累瘫了。映红已经开始对她起疑了,明天她该如何应付映红的盘查细问,或者坦白的告诉映红…… 「在想些什么?」颜子冥习惯性的探着可儿的体温,不悦的发现她又发烧了。 可儿对天气的转变最敏感了,只要温差稍稍的不同,病魔便会缠绕着她,以往在北方入秋时,可儿总是得换上冬衣,而进冬时,她就必须披上暖裘;台北虽没有北方冷,但早晚的温差却相当大,促使了可儿更容易发烧。也许他该考虑搬到气温较平和的南部。 「想我是否要告诉映红关于我有特殊能力的事。」可儿小声的不愿吵到前头三个看电视看得正兴高采烈的人。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可儿为什么要揭穿自己。唯有三诫其口,才能明哲保身;他不希望哪天有人上门找可儿参加传言中的「异能世家」。 异能世家是一个国际组织,举凡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只要通过测试就能成为盛名响誉全球的异能世家其中一员,小自三岁,大至二百余岁;会穿墙的,使东西飘浮在空气中的,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扰乱人的脑波的,能探测人的心思的……如此黑白阴阳难测的组织,他不希望可儿去蹚这一浑水。 「拍摄第四场的时候,钢丝断了,可是我却毫发无伤,这几天她都不断的制造机会想试探我,不告诉她实情的话,她不会轻易罢休的;而且,映红和我又是那么要好知心的朋友,我也不愿对她有所隐瞒。」想想录影的第二天,映红假意不小心撞到她,眼看她就要摔下楼梯口了,幸好柯梭冲在后面稳住了她;第三天映红则约她比赛跳高,输的人请吃中午,结果她输了…… 由种种的迹象看来,映红正绞尽脑汁的逼她露出破绽。 「如果你不想瞒着她,那就对她坦白;不过,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毕竟映红不是小虹,她有什么神秘不为人知的背景也不知道,贸贸然的坦诚,实为不智之举。 「映红又不是外人,不会害我的。」宽了心,可儿顿时觉得昏昏欲睡,「要是我睡着了,你要抱我回房哦!」 「可儿,你还没吃东西,等会儿你还要吃退烧药……」望着怀里已沉睡的可儿,心疼着她的倦容。 别家的千金小姐是拘谨的又闭塞,享尽清福,可儿却饱读诗书,辛苦的学习一切,不甘仅做待嫁的闺女。如果这些浩繁的技艺要可儿付出那么多的代价,他情愿可儿什么也不会。 *** 映红牵着可儿走在往视厅中心的回廊上,「快点,不然等一下就进不去了。」说着,便拉着可儿一起用跑的。 她们从只有工作人员才可以进出的侧门进入视听中心,坐定在最前排的特别座。 「开始了,开始了。」江映红拿出带来的巧克力棒。「试试好不好吃,瑞士进口的新产品哦!」等一会该怎么套可儿的话呢? 可儿抽了一枝。「谢谢!」等一会该怎么告诉映红呢? 可儿与映红都各有心思,好不容易到了第四场景…… 「可儿。」问她吧! 「映红。」告诉她吧! 不约而同的唤着对方的名字,犹如心电感应一般,又不约而同的对看,然后笑了出来。 「你先说。」江映红将视线调向萤幕,仔细的窥寻着可能做为她反驳的利器。 「呃……我……钢线断了……」可儿吞吞吐吐的不知怎么开口。 「踩断的嘛!」江映红以为可儿又要强辩。 「不是。」可儿快口的反驳。 真是矛盾!先前她好问歹问,可儿都说是被踩断的,这会儿她假装相信,可儿却拿石头自砸脚。「不然呢?」 「我会飞啊!」然后可儿听见映红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你在念什么?」 「你害我要罚写我的姓倒写一千遍。」天哪!屋漏偏逢连夜雨,罚写事小,夸下海口的面子丢大了,教她如何面对江家的列祖列宗。 这可让可儿不解了,没有一连串的逼供与质问,反而是一句指责的话。「你说什么?」 江映红失望极了,「我曾立誓一定要『问』到你承认,可是你却自己说了,啊……一千遍。」不过还好她姓「江」,要是来个「涂」啊!「罗」啊!「龙」啊的,她肯定会……会怎样?好像不会哦!神经病!穷紧张什么。女子一言,驷马难追,一千遍就一千遍,区区小事一桩,她江映红岂会害怕! 「我帮你写吧!」映红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对自己的承诺总是那么在乎。 「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江映红坚定的拒绝。可儿对她那么信任,她也应该…… 「可儿呀!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她靠近可儿的耳朵边。 听完映红的话,可儿怀疑的摇摇头。 「不信啊!哪,我手上的巧克力棒就是这么来的。不然这样吧!你胸前不是有一颗宝石吗?信不信我能把它变到我手上?」映红急欲证实自己所言不假。 可儿下意识的握紧了持龄石,然后看见映红交握的手渐渐鼓起,直到自己的手中没有持龄石的感觉。 「相信了吧!」映红展示着手里的东西。 「相信了。」可儿吓得把持龄石挂回脖子上,也惊讶映红竟然有这种超然的能力。「那所有你喜欢的东西,不就都是那么来的。」 「嘘,小声点。」映红压低了声音。「偶尔,不过也差不多了。」能被她看上眼的东西并不多,所以用「偶尔」;「差不多」的意思是,被她看上眼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 「怎么可以,你没钱买吗?」这是不道德的。可儿惊呼出声。 「这样才刺激嘛,不许说哦!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啊!对了!她昨天在报纸上看见世界之星「维纳斯」,她好想要哦! 「刺激!」真有那么好玩吗?她觉得自己好像共犯。 两个小女人有默契的不再说话,在戏终时,满意的听见大伙儿的赞赏,欢声雷动的尖叫与不曾间断的笑语。 第十章 山川水秀,浩瀚的云海,无尽的穹苍,恍若又回到了千年前。可儿敞开了双臂,旋转在花丛郁馥之间,轻风,悄吻着她的笑容,纠缠着她的纤躯。 颜子冥倚着石块,静默的看着那飞身在花海之间的绝伦仙子,什么也不做。因为他在等,等可儿累了,倦了,他的胸怀能随时让可儿依靠。 这阵子他真的冷落了可儿,年关将近,琐琐碎碎,大大小小的企划案都等着他批阅,好不容易今天抽出了一个空档,陪着可儿流连山谷,细忆从前。回去后,公司分红利算股息的工作,更会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到时,想挪一个时间陪可儿,恐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可儿投身进他怀里,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扬。 「想你。」颜子冥搂紧了可儿,好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可儿娇笑着,那一朵笑,或许足以憾动全世界人的心,「我知道你内疚着没能常常陪着我;可是,在你忙得天昏地暗时,却仍旧每天送我上下课,午夜时分悄悄的进房探视我是否有发烧,是否做着甜美绮丽的好梦。你如此的呵护宠溺着我,证明你在百忙之中仍不忘爱我;难道我在你的心里,是那种肤浅不识大体又小气的女人?」 「不是,我……」他绝不是这个意思。 可儿伸手捂住颜子冥的嘴,示意他让她说完,「我也希望能不分昼夜,不论星辰的沉沦在你的呵护里,就因为这样,我才竭尽所能的让自己不无聊,使你全心的在事业上冲刺,早日完成进度,然后再带着我云游四海,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这样你明白吗?」 见颜子冥点点头,可儿才又说:「不要认为我是一个时时刻刻都需要人在身旁细心关照的小孩子,尤其在我看见你为了我,天天将公事带回家里,半夜三更还不得入睡时,我难过得心都绞在一块了。我曾问自己是否太自私了?要是我不那么痴恋你,要是当初我不执意将自己沈封冰石里,要是我不唤醒你前世的记忆,或许你会过得更自在随意一点。在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以后,我又怎么还能奢求你再多拨一点时间陪我;我只要知道,你仍旧爱我,我此生就再也无憾了。」 拿下可儿的手,颜子冥激动的反驳:「不,你一点也不自私。在你没唤醒我的记忆前,我确实是无拘无束的过着日子,但并不自在随意。想起一切后,你在我的身边才是我生活的支柱,创造事业的重心;偷闲的时候,想想你的笑容,想想你的温柔可人,才令我感到放松。即使你不要求,我却希盼能再给你更多的关注与暖语,千万别说你今生无憾,你还有好多属于你该得到的东西未拿,我还有好多该还的东西未给,所以,别说今生无憾,别说……」 可儿的善解人意,几乎吞蚀了他的罪恶感,但并不代表他不内疚,不心疼;处处都先为别人想,正是他爱恋于她的原因,可是……她何时能为自己想想…… 以天为证,以地为监,他颜子冥即使天荒,即使地老,爱蓝可儿的心,永不改变! 狂炙的吻,火热交炽的两颗真心,互持不舍的心意,荡漾翻沸的情海,隔世缱绻的思念…… 这惛懵的时空,究竟情何以堪哪! *** 「可儿,你成了红人了,或许我该当你的经纪人,好好的捞它一笔,那我的下半辈子,肯定不愁吃不愁穿了。」江映红一脸真要这么做的兴奋表情。 「经纪人?」那是什么? 「笨蛋!明星后面打理安排行程事项的人。」自从知道可儿惊世骇俗、惊天动地、惊心动魄、惊涛骇……不对不对,哎呀!反正是震惊全球的「浩瀚」背景后,她简直像一本字典,可儿只要有不懂的事,就随时「翻」她。唉,做人真难。 「哦!」原来是她们说的是军师嘛!可儿明白的点点头。 「怎样?」江映红追问着。 摇摇头,可儿蹙眉头道:「没兴趣。」 「没兴趣!?」江映红诧异的喊了出来。「倒带一下,你刚刚是不是说……没兴趣三个字?」她的表情十分的……嗯……扭曲。 「是啊!」可儿以为她没听清楚。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嘛!最多她再说一次。「没兴趣。」 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江映红的心,「小姐,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当明星想得都快成『肖耶』了,你大姐却没兴趣,你『逃喀派去』哦!我要是有你这种迷死人不偿命的『本钱』,我三步并作两步就去当明星了,打包票红遍全世界兼外星球。」江映红没好气的说着。她看见白花花的钞票,正振动着它纯洁不染的翅膀,飞向她的梦里;也就是说,她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有那些「白花花」。 「倒带一下。」可儿学着她的口头禅。「什么是『肖耶』?还有你刚刚说什么『逃喀派去』,那又是什么?」可儿不懂,所以念出来感觉真是非常之滑稽。 「哈,哈……」江映红暂且抛开不如意,笑翻在桌子上。天哪!她没想到,从「古早人」的嘴里听到的台语,简直媲美非洲土语嘛! 可儿见她一直笑,等得不耐烦,只好扯着她的衣袖。「别笑了啦!快告诉我,人家都不耻下问了,你还笑成这样。」 强迫自己吞回笑意,但是看见可儿,江映红再度放开声音爆笑了起来。上帝!她要是下次去非洲,记得提醒她带可儿去当翻译。她挥了挥手,示意可儿让她笑完。 可儿气红了脸,「算了,你笑吧,笑死好了。」 嘿!孺子可教也,懂得生气了,她还以为永远教不会可儿「生气」呢,「好,好,不笑了。告诉你吧,『肖耶』是疯子的意思,『逃喀派去』是你头壳坏掉的意思。」 「这是什么语言?」丝毫没考虑到人家是在骂自己,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真是人如其名,可儿好可爱!「台语,有机会再教你。」她发现可儿很好学,并非好奇,好奇是碰到喜欢的事物才会特别在意,而可儿几乎碰到新的事物,她都会想要了解。 可儿那原始无邪的天真,她恐怕永远也学不会吧! *** 「戚董,我们的股票已下跌了百分之二十,您决定了第二次进攻吗?」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眼底闪着精锐的智慧,额间的皱纹透露着经历多年的沧桑与老练。 戚允霈阴沉的深眸忽地闪过一丝诡异,「一三的时候开始第二步的计划。」 「是。」中年人退了出去。 远望着落地窗外的一景一物,戚允霈的脑海里,是一张抹不掉的绝色容颜,徘徊不去。 期望可儿在身边的念头与日俱增。闭上眼,看见的是她炫美的笑容;睁开眼,渴冀的是她就在面前。抚琴,赏月,观星,吟诗,对赋,评画,那段共处无忧的日子,他回忆了千百万次,什么时候,她才会再为那回忆,多添上一笔…… *** 招待贵客的凡月宫内,灯烛熠熠华丽,不乏的是美女如云,艳媚动人。 赵世晨一身的端庄平凡,不同于平日的华丽高贵。此刻的他,已有一丝的不耐烦。 千万佳丽,容貌出众,但至今为止,在他看来,不过是贪图荣华,庸脂俗粉的一群淘金女罢了! 然惊鸿一瞥,一位纤巧的女子,有意似无意的表现着不端庄的模样,裸赤的双足不停拨弄着夏夜的凉水。 赵世晨迟疑着今夜是否该再继续这结果大同小异的计划。罢了!今日多添一分气恼,明日便能少承受一分。 缓缓的走近池边,故意让脚步声出现在这静寂的暗夜里,「姑娘。」赵世晨轻声唤着。 就在那么一刹那,他惊艳得无法自语。美!若天仙般脱尘不染,似精雕般巧夺天工…… 在这出水芙蓉亦不及她绝伦容貌千分之一的外表下,是否也是一颗愚蠢无知的心? 赵世晨惊觉自己竟对她有一丝的期待,「夜深了,涉水当心着凉啊!」他满意的瞧见她唇边的一抹浅笑,而不是一脸的鄙夷。 「深宫内院,为何公子您能随意游走?」不在乎自己在人前的失态,可儿依旧手足游戏在这一池湖水里。 「在下做客于西院,恰巧经过此路,见姑娘一人戏水,深恐不慎失足,故贸然前来言劝。」她是谁家的闺女?亦或是异国的格格郡主?她的家律容得她如此不拘谨而随兴吗? 瞧他一身平衣清布,可儿警戒的筋骨轻松了不少,「公子不必为小女子忧心,您可安心离去。」只要不是太子,她对谁都能好声好气。 情况好像有一点点的与众不同哦!「姑娘遇事不如意吗?否则为何有化不开的眉愁?」她的柔声细语似乎悸动了他某一处感觉。 但说无妨。「小女子不过不满当今圣上的霸权罢了。」 赵世晨不动声色。好一个果敢的女子,竟在虎穴指责虎之不是,「何以见得?」 「小女子本是待嫁之人,即将觅得好归宿,得偿所愿,皇上却不事先查明原委,便断然下旨召小女子入宫竞选太子妃,实令人左右为难,进退不是。」相信这隐密的角落,理应不会有人窥探才是,倘若有……再说吧!一切见机行事就是。 如此大胆,她不怕隔墙有耳吗?还是,她早有预谋,准备好了随机应变?假使真是如此,这女子的城府就不得令人深思猜疑了。「所嫁之人为王宫贵族吗?」 听她的口吻,似乎对「太子妃」这个至尊至贵的头衔不以为然。可能吗?多少人求了八辈子也无法如愿的幸运,她竟不屑为之。 可儿淡笑,「既非王宫,亦非贵族,但又何妨呢?两心相契便是幸福。没有真爱,即使他有万贯家财,小女子也无动于心。」 这正是他想找的女子!不求养尊处贵,但求能有相惜相怜的另一半;他以为纵使寻遍佳丽千万,也不能找到他所希冀的女子,没想到…… 「姑娘的想法与在下雷同,不过……倘若无金无银,幸福又能如何?」 「公子言重了,有手有足怎会无金无银!」可儿轻摇着头。 「没能丰衣,未能足食,又当如何?」赵世晨又问。或许是他奢侈惯了,未曾尝过人间疾苦,故渴望能寻得解答。 「一切平淡,就已足够。」唯有爱情,至高无上;若无真爱,平淡却成为怨埋上天的藉口,诸恶万罪的元首。但她和申月,平淡就够了! 赵世晨笑了,「姑娘实为雅谈佳友。」此刻的他,是多么的雀跃万分。 「是公子不愿嫌弃。」可儿淡语。 「恕在下斗胆,能否请姑娘到寒居做客?」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发现自己并不想放她回去。 见她面露难色,赵世晨又道:「姑娘无需担心太子,同样在宫中,芸芸美人,少姑娘一人又如何!」 是啊!凡月宫多的是人选,或许太子在她之前便寻得佳人,她暂且回避也无不可。「那就烦劳公子了。」届时,她便可以返回汴梁城。 *** 接下来的数日,太子选妃的日子,可儿都留居西院。西院繁花争奇斗艳,小桥流水,稀鱼珍鸟,假山丰叶,无一处不诗情,无一处不画意。 琴房里优美悸心的琴声持续了良久、良久。待琴声达高境,掌声随之而起。 「蓝姑娘果然一身才华洋溢,难得,难得!」赵世晨笑语。几日下来,他发现自己已被她触动了情意,不仅为她脱俗的容颜,也为她温柔又时而俏皮的性子,为她并非是枯燥乏味只知享福的女子,反而替他的生活平添了无数的色彩。 截至目前为止,她都在他一番的劝诱下,表现了她的智慧与才艺。花园里的异种奇花,她无一不知;书房里的名家亲墨,她耳闻能详,且习得一手妙笔好字;画房里千百汇自各国名翁的珍画,她虽略懂意境,却仍提笔挥洒自如,栩栩如生;棋房里与他对弈,子子皆深思熟虑,巧步妙阵;工房内较诗对赋,句句意似彤云,深奥不凡;而今琴房中,音若天籁,纤指仙乐。究竟她还有多少他未知的慧黠? 可儿抬眼轻声道:「小女子不过略有涉猎!」她对他并无敌意,乃因他似兄似友,全无轻薄企图之念,又能帮助她全身而退,何尝不好! 不过……他浑身隐隐约约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他说他是宫中一位嫔妃的亲人,因故暂住西院,本身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商贾。照他说话的表情一派正经,不疾不徐,完全不像撒谎;或许是她太敏感紧张了,便任意将周遭的人都想成是太子的耳目。 「蓝姑娘真的是太谦虚了。」她在怀疑什么?她此刻的眼神正暗地里扫视着他,他露出破绽了吗?不,他敢说自己掩饰的相当好,甚至他无时无刻都注意自己可否有表现出平日不可一世的习惯。 「方才的曲目,是韩嫣子的『清风』。」韩嫣子乃当今大宋苍海遗珠,是位被埋没的乐才,只因她出身平凡,又喜好恬淡,鲜少出现在人密之地。她竟也知道韩嫣子。 他也知道。「公子对琴艺也颇有研究。」一个游走四海的商贾,本来识得经验世事是为常理,但他懂得也未免多得不可置信。懂花、识字、善画、精诗赋,而今抚琴并不奇怪;可是韩嫣子——一个神秘淡出,鲜为人知的女子。知道她的人,在世上可说寥寥无几,他又如何在经商之余闻声而能懂之?一切似乎巧合得过分! 糟了!他太急于表现自己了。「不,只是曾偶然听人弹奏,深觉此曲诡谲动人,故详加追问而已。」 可儿却在心底质疑着他急欲澄清的举动。她淡笑,「公子真是好耳福。」 今日他的话里,有太多令她感到不安的味道;明日就是太子妃获选人的公布日,她逃离凡月宫的行为,顺利得令人觉得诡异。堂堂大宋官臣,真是如此昏聩大意吗? 又或者是因为……她正踩着陷阱? *** 犹如洪水暴涨,一发不可收拾,站在中寒宫的众佳丽,一个个花容失色,悔恨不已的模样。 一位公公神情严肃的站在台阶上,而公公的左后方则站着一个霸气万千,尊风慑人,身披华袍贵服的男子,再后面跟着的,就是二个必恭必畏的小太监。 赵世晨在人海里找寻着他心仪的身影。半晌,他举起稳健的脚步走下阶梯,在千万双闪着期待的眼神间挪动着身形。 「可儿……」赵世晨伸出左手等待着可儿的回应。 一双双狰狞凶恶的火线不停地射向可儿。 可儿仍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他」。可儿轻笑出声,美丽的眼神里布满了失望,「……赵世晨……或许,我该称呼你太子。」 怎么可以,在她把他当做朋友,倾吐她对圣上的不满,在她毫无防备的信任他,在她自以为他帮她脱离了火海之后……他欺骗了她!他将她对他的信任握在手中无情的蹂躏,他将她自以为是的友谊践踏在地上。她简直……失望透了! 收回了手,赵世晨冷声道:「全都退下。」 不怒而威的气势,使在场的人霎时消失在中寒宫里,只剩两个对峙的身影。 赵世晨半眯着双眼,不可一世的神情又出现了。她在不满什么?他选上了她,她应该兴奋得搂紧他,她究竟不满什么? 「背叛者!」可儿收起笑容。没有第三者的存在,她无需为他保留颜面。笑容!?哼!不需要了。 他是背叛者!友谊的背叛者!他摧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毫不虚伪的友情。 「昨日以前平凡的『他』,你毫无心防,柔声轻语,真的令你判若两人?」赵世晨不爱看见她对他的冷漠,他受不了她对他的忿恨。 「至始至终,我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你惬意自在的当着大好人,我却日月怀着感激的心,日日提心吊胆的惟恐太子发现我的存在。没想到太子不但发现了我的存在,而且始料未及的无时无刻『监视』着我,多么讽刺啊!」可儿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正窥探着她内心的眼。 天哪!瞧她把自己形容得好似十恶不赦的魔鬼。赵世晨放下了太子居高临下的身段。他知道自己不能使用太子的身分去命令威胁她顺从他,唯有平心静气的坦诚自己的过错。「可儿……」 「别叫我!」可儿低吼,「我好像不认识……太子嘛!」她没打算让他辩解,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想消除她对他的敌意罢了。 蓦地,可儿凌空往中寒宫外飞去。 赵世晨呆愣了一会儿,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她会武功?不,她那纤弱的身子,怎么承受得起一丝重击。那她此刻飞身在空中,是如何办到的? 可儿仍旧没能逃离皇宫,赵世晨揽腰抱着可儿站定在东宫宫顶。 「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尤其在知道你会『飞』之后。」此刻他不想追问她这奇特的能力,他必须全心全意的对付可儿的情绪。 「我不会当你的妻子的。」可儿挣扎着。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跟我回东宫。」赵世晨搂紧了可儿,纵身向太子居。 「放开我!」可儿甩掉了箝锁着自己的手,退离赵世晨三步。 「别试图想逃走,从今天开始,你的行动都必须有我在身边,我的『耳目』随时都盯着你。」赵世晨尽量使自己的口气温和一些。老实说,她的举止反应着实让他有些火光。 「你无权扣押监视我,赵世晨!」如今再喊他为太子,就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你很累了,乖乖休息,明天一早你很快就能再见到我了。」投给可儿一抹微笑,赵世晨掩门而去。 现在的可儿正在气头上。明日!明日他们一定能谈出一个结果,他预备一点一滴的突破可儿的心防。 第十一章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窝蜂的涌出学院。可儿百般无聊的望着天空。 子冥怎么还不来!正当可儿陶醉在蔚蓝的苍穹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去瑰丽的艳阳。「子冥……」 静默的等待可儿回过神来,戚允霈失笑,「我让你失望了。」 他端倪着可儿看来成熟了几分的模样,伸手厮磨着她烫卷的头发,浑身诱人的风情。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爱情的滋润吗?多么的可笑!但他不得不承认,可儿的确美丽了许多。 可儿压低了身体,想逃离戚允霈用双臂将她困在墙壁的危险区域,无奈他反抓住可儿的手腕。 「放手啊!」可儿用力地甩着手。他又想干什么?又要抓她回去囚禁她吗?不,四周的眼光都调过来了,他敢吗? 柯俊冲远远就看到校门口的焦点,潇洒自若的奔向他们,「霈哥,今天怎么你来接我?」 「咦,霈哥,原来你和可儿认识。」可是……他们两个怎么好像有点……别扭? 「他是你的什么人?」柯俊冲为什么叫他「霈哥」?难道她的一举一动又被他监视着?为什么他老是阴魂不散? 柯俊冲愣了一下,怎么可儿好像很讨厌霈哥的样子。「表哥!」 表哥!「你叫他放开我。」 「霈哥,你干什么?先放开可儿,引人注意了。」可儿在学院里是大家的宠儿,霈哥现在这样,已经有好多人停下来准备说话了。 戚允霈放开了可儿,「跟我……」 没听戚允霈说完话,可儿立刻向山坡下跑。 「可儿。」戚允霈预备追上去,却被柯俊冲拦住。 「霈哥,你们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可儿明明认识霈哥,却视霈哥如蛇蝎惟恐避之不及。 看着可儿离去的身影,「没什么!」 眼光扫到地上一枚纹形特殊的项链,他弯身拾起,没让柯俊冲看到,「回去吧!」 知道了可儿没事,又在俊冲的学院上课,他还怕她会跑掉! *** 嘶!一个煞车声倏止在山坡上。 「可儿!」她为什么那么急的往山坡下跑。黑色车身一个掉头换了车道。 一辆积架停在可儿的身侧,吓了她好一大跳,「子冥。」她还以为是戚允霈追过来了。 伸长了手替可儿开了车门,「怎么了?」 「开车。」可儿一直往后车窗看。他没追来吧! 坐直了身子,瞧见车外的景物一幕幕的换过,才稍稍安了心,喘口气,「戚允霈找到学院来了。」 「他要带走你?」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原先以为送可儿上学院,戚允霈应该不会注意到,没想到阴错阳差的柯俊冲和戚允霈是表兄弟,难怪戚允霈会知道可儿的行踪。 「差一点就被拉走了。」可是真奇怪,为什么戚允霈没追上来,这不像他的作风。 颜子冥皱眉,「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知道你在学院上课,还怕找不到你吗!」戚允霈一定会再去找可儿的,只是……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可儿吗? 见可儿沉默不语,颜子冥问:「还要上学?」 是啊!戚允霈找到她了,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过几天再看看吧!」 制造她已不去学院的假象,让戚允霈转移注意力,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 「戚氏企业正攻击着我们的股票市场。」颜子冥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危险吗?」这个时代的战争,并非是rou体上的对峙,而是属于智慧的较量。但是,戚允霈会再使用其它卑鄙的手段吗? 颜子冥笑了开来,眼神里的骄傲是任谁也无法与之匹敌的,「小傻瓜,你未来的老公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吗?太瞧不起我了哦!要惩罚你。」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可儿的红唇。 可儿微声的抗议着,一边推开他,「专心一点开车啦!」 唉!要不是现在处于车海之中,他会吻得可儿意乱情迷,不敢抗拒。 *** 「可儿,起床了,今天你不用上课,快起来教我弹琴。」心恬在可儿的耳边轻唤着。 「嘿……」张开了双眼,伸了个懒腰。 「小懒虫,不用上课就睡得那么晚。快点去洗澡,我把早餐拿到三楼等可儿。快点哦!」心恬边催促着,边把被子铺平。 「心恬,我好累哦!」怎么腰酸背疼的。 「好累?怎么会?可儿你昨天很早就上床,现在都九点多了怎么还喊累?会不会是落枕了?」心恬帮可儿按摩着肩膀。 等等!心恬猛地看见可儿脖子上没有链子,「可儿,你的项链呢?」 「项链在这……」可儿伸手想拿给心恬看,却怎么也摸不到。 可儿愣住了,「心恬……」她的声音抖得吓人。 「天哪!可儿不会是搞丢了吧?」心恬跪坐在可儿面前,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像铜铃。怎么办?怎么办?没有了项链,可儿会…… 「心恬……」可儿急得落下了豆大的泪水抱紧心恬。怎么会不见了?她与项链分秒不离的。「怎么办?我会死的……」 心恬强迫自己冷静,「别慌!我们找找,说不定是掉在家里了,一会儿就找到了。」 「是吗?一会儿就找到了……」可儿低喃着。 *** 戚允霈的手上拿着一张相片,与一条项链。 他想了一夜。这条边框刻着巧图繁纹,内嵌散着幽光宝石的项链,与相片上可儿所戴的一模一样。它对可儿有重要性吗?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可儿时,她并没有戴项链,而这次见到可儿,成熟妩媚的风韵是否是因它而起?依相片上看来,那宝石所挥发出的璀璨银光,彷佛是维持可儿生命力的泉源;如果它真与可儿的生死有着不可分的关联,可儿失去了它会如何? 办公室的门毫无预警的打开,走进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那副不悦高傲自以为是的神态,与她美丽的脸蛋显得隔外的不搭调。 戚允霈皱起眉,有点恼火的等她走近。 「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来找我?」瞬间女子的表情柔媚了起来。 女人!「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对我兴师问罪?」 「你知道人家大老远跑来就好了。一星期前人家远行法国,你没来送行就算了,今天下飞机你也没来接机,还让人家拖着疲惫的身子来找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贾云妍在心里暗暗咒骂着。可恶的男人,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委屈自己过,她周围的人哪一个不把她视如人间至宝的,而他却对她如此,真是她的一大耻辱。不甘心!这个耻辱,她如果不讨回来,就太对不起自己和全世界的人了。 敢情她是把自己捧得好似伊莉莎白?泰勒女皇了。「我答应过你什么?」 这句话把贾云妍的嘴堵死了。蓦地视线扫到桌上的项链,她兴奋的一把抓过来。「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哇,好漂亮,一定可以搭配我下回冬展的时装。」 看清贾云妍正要戴上可儿的项链,戚允霈怒喊:「还给我。」 这女人,宠着她就以为自己可以随意任性妄为,愈来愈目中无人了。 贾云妍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退了一步,视线正好可以看见桌上那张放大在相框里的绝世脸孔,顿时妒意横生,「原来是有了新欢,忘了我这个旧爱了。那女人哪一点比我好,你倒是说呀!」不过,她不得不暗中赞叹着那相片中的女人,的确生得一副倾城倾国的模样;可是,她贾云妍也不比她差啊! 「把项链还给我。」戚允霈再次冷声命令。 贾云妍铁青了一张美丽的脸。什么嘛!那女人……「哼!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贾云妍右手一挥,项链撞向墙壁,发出宝石碎成两半的声音,然后掉至地板;随即她才惊觉自己太冲动了,但是后悔已来不及了…… 惨白着脸,她清楚的感觉到戚允霈的忿怒……不,是杀意。她看不见他的眼神,过长的浏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唇已抿成一条线了。贾云妍发现自己的恐惧正快速的上升。 拾起项链,戚允霈寒声地说:「离开台湾,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你会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娇纵惯养的一个大小姐,岂能忍得住别人对她的恐吓。贾云妍不甘示弱的笑语:「我贾云妍堂堂一位国际名模,身价上亿,要让我一无所有,作梦吧!」 邪笑一声,戚允霈缓缓的转过头面向贾云妍,「想试试吗?一个小时之后,你会知道好的身价连一元都不值。」 是的!这就是轻捋虎须的下场!她清楚的明白他有那种置人于死地的恐怖能力。贾云妍挫败的说:「我会如你所愿。」 冷眼看着贾云妍离去的背影。曾经是那么的高傲不肯屈服,如今却犹如被截断了翅翼的飞禽,认命的不敢造次。 宝石碎了,你会如何?可儿…… *** 怎么搞的?爆发世界大战了吗?江映红惊讶的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景象。淡紫神秘风情的沙发组斜乱地推至墙边,垃圾桶里的纸屑、果皮「铺」在桌边,平躺在阶梯上显然是还未干的可怜的衣服;厨房里的柜子每扇都被打开了,一个个的不锈钢锅在餐桌上排队,两三块碟子散着碎片在烘碗机旁,一个不小心,或许会成为「碟」下亡魂……哦!她简直看不下去了! 「可儿。」江映红在大厅喊,声意回荡在这楼中楼格局的房子里。 哩叭啦的一阵脚步声在旋转的楼梯里渐渐靠近她。 「映红,救星!」可儿直接从二楼飞身抱住江映红。 「喂,不用那么热情吧!而且……也未免太劳师动众了。」江映红看着站在楼梯口的一男三女。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可儿的双眼织起了泪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看来「代志大条」了!瞧可儿一脸彷佛世界末日一样。 「项链不见了!」 「项链不见了!」江映红跟着重复了一遍。难怪!可儿的项链就好像她的生命一样;没了项链也就等于没了生命。不得了呀!所以即使他们就是把整栋屋子给翻了,也不足以为奇的。 「别紧张,松口气。来,别哭了,有我就ok了。」江映红牵着可儿坐在沙发上,同时示意楼梯口的四个人也过来坐下。 「江小姐,请你一定要帮我们。」颜子冥一坐下来就开口。 呃!「可儿!」江映红眼神在质问着:是你告诉他的?这是可儿与她之间的秘密,可儿答应不告诉别人的。 「不关可儿的事。」 「你调查我?」来头不小哦!竟能挖到她的资料。向来都是别人由她的口中得知她的资料,可是这男人既然已知道她的能力,就代表他已窥视过组织的高层档案了。这男人不简单!他随时都能在暗地里威胁到组织的存亡。 「很抱歉,江小姐。可是,为了顾及可儿的安全,我不得不深入了解最亲近可儿的朋友,包括她最隐私的背景。」颜子冥一副义正辞严,好像探人隐私是一件应该而没有错的事。 这男人怎么那么自傲!不过算了,他要是想铲灭组织早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回去得重新锁定程式密码。 「好啦,看在可儿的面子上,原谅你了;不过,希望你谨言慎思。」 「当然。」今世的江映红不同于前世的小虹。小虹机伶俏皮,单纯得让人毫无心防;而江映红,浑身灵气逼人,眼底暗藏着神秘令人无法探知的慧黠,心思深得足以在任何时刻给人致命的一击。 「还有,你既然是可儿的朋友,也就是我江映红的朋友,以后就叫我名字就好了,别叫什么江小姐,乱不自在的。」可儿扯着她的外套,才发现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 「好啦,马上开始了。」 江映红双手交握。起先她的表情还很怡然自得,时间愈久,眉心揪得愈是紧。 「怎么了?」可儿看映红睁开了眼,心里没来由的不安了起来。 「你别不说话,我要知道答案。」 「可儿……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持龄石改变了型态,被切割做了耳环或其他饰品;也许有人把金框和持龄石分开保存;也许……」还有什么?糟了!可儿…… 「可儿,」颜子冥抱住昏倒的可儿。「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她正想问哪!怎么变成他问她了。 江映红跟着他们上了二楼。 颜子冥把可儿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变了型态?什么分开保存?」 「虽然是同样物质的东西,但是只要改变了它的形状、颜色、大小、式样,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范围;换句话说,我没办法以我的能力取得持龄石。而可儿突然昏倒,我们必须做最坏的心理准备,因为,持龄石……可能被毁了! 」 *** 入冬里的黄昏,夕阳蕴涵浪漫,纯白的风信子纷飞在冷风里,湖水的荡漾惹起了美妙动人的音乐。 曾几何时,漫空歌舞不是她的幻想,天地任她伫留停泊;如今,梦里是她偎着轻风的景象,伴着彩蝶嬉戏的记忆,一切都已成了过往,不复存在。唯有乘着秋千,试着再感觉那凌空的快意自由,再感觉那轻风吹抚面颊的飘然清凉。 轻挪着脚步,颜子冥从可儿身后抱起她,「冷不冷?」他们在湖畔边的大石块旁坐下。 「不冷。」或许是她的心冷,所以她已感觉不到身子的冷。 「今天觉得怎样?」剪了的发丝,又长长了不少;今天的可儿,更美了…… 「舒服多了。」可儿撒谎。今天的她,连飞的力气也没有,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流得好慢……好慢…… 「是吗?」更显虚弱憔悴的脸蛋。可儿的说谎技术愈来愈差了! 「公司不忙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忙完了。」颜子冥简略的回答。 她拖累了他!他的眼里已看不到自信与骄傲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挫败的迷惘。 上天为什么要如此薄待她?她蓝可儿前世犯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吗?一千年前让她失去了心爱的他,煎熬等候了一千年,如今又要她离开他!难道沈封冰石一千年的相思痛苦不足以弥补她前世的错?如果不够,她情愿来生再还,即使死一千次、一万次,她都不在乎。就是今世不能死,她还要为他生育两个可爱淘气的孩子,陪他们在风中跳舞,追蝴蝶,教他们画画、念书、弹琴……她还有好多的梦想还没实现,她还不能死的……不能死呀…… 「为什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她的眼泪不经意的掉下来了,可儿知道吗? 他为她拭掉了泪水,可儿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哭泣了。 回赤山吧!蓝可儿。可儿在心里催促着自己。 留在这里,她的心会淌血,子冥也会一天比一天更消沉失意;她一回赤山,时间的流逝会让他淡忘这痛苦,而她也能带着绮丽温柔的记忆在冰谷里等着死去。几年后,他会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会过着很幸福,很快乐的日子! 「子冥……让我回赤山吧!」她不能再带给他痛苦了!如果一切无法挽回,她宁愿一个人全担下所有的悲苦。 「小傻瓜!你没睡饱吗?看你,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颜子冥佯装听不懂可儿的话。 「别再强迫自己笑给我看了,你这样我的心都碎了。别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你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可儿抓住颜子冥的双手,用尽了力量的喊。 「你忘了吧,把我们所有的厮守承诺全忘了吧!时间会冲淡你对我的情意和失去我的痛苦,你会再找到一个比我更美、更温柔的女人做你的妻子,你们会幸福快乐一辈子的……」 「住口,住口,不许你再说了。」是!他知道可儿在想什么!她在想自己连累了他,耽误了他的一生。不,他从不觉得可儿连累了他,他是这么无怨无悔的爱着她,难道她还不明白?其实,她比谁都明白他至死不渝的爱她,所以她才自作聪明的以为一走了之,所有的痛苦悲伤都会一并让她带走。 「你以为你的计划是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只要一回到赤山,所有的情爱眷恋便告消逝了吗?你以为我会轻而易举的忘了我们所有的厮守承诺,相爱好几辈子的誓言吗?你以为我失去了你,还能若无其事欢愉自在的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吗?你打算放弃我了,你准备毫不抵抗就向上天宣告你蓝可儿竖白旗投降了是不是?」 对于颜子冥节节进逼,句句都刺进了她心窝的质问,可儿捂着耳朵呐喊:「不是,不是,不是……」 他拉下可儿的手,「那么,把要回赤山的念头从你的脑海里消失,甚至不许你有要离开我的想法。」颜子冥柔声命令着。 「子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甚至不知道;在哪一个心醉的月夜,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我不想你再为我伤心了,你明不明白?」 颜子冥鼻头一酸,「胡说!我们还有机会的,谁说你没有多少日子?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把持龄石送回来了……」 「别再找理由来安慰我了。持龄石碎了,我感觉得到,它正垂死的对我呐喊:可儿,放弃对尘世的眷恋吧!我的粉碎亦代表着你生命的终止。」可儿失去理智的大喊。上回持龄石不在她的身边,她仍旧可以感觉到它的气流正努力的传送给她;可是这回不一样!她感觉不到持龄石的气,她感觉不到啊…… 「结婚吧!」颜子冥见可儿愣住了,又重说了遍,「别再玩什么重新追求的游戏了,我们结婚吧!」 「我随时都有可能死的。」可儿放弃了再做反抗。 「我不在乎。」颜子冥吻了一下可儿的泪水,他尝到了可儿的心情——苦不堪言! 他转而吻上可儿的唇,诉说着生生世世不悔的爱恋。天有多长!他就爱她比天长;地会多久!他就宠她比地久。 天地!奈他何! *** 「喂,映红,你这大编剧究竟在闷闷不乐什么?戏剧班的学弟学妹都不敢上楼来了。」柯俊冲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与教室里趴在窗口上死气沉沉的江映红说话。 「别来烦我!」这声音也沉闷的吓人。 「怎么了啦?」柯俊冲干脆用手推她。 「你怎么那么烦哪!」江映红坐直了身体怒视他。 哎唷!被扫到台风尾了,还是先离开台风警报区比较好。「喏!这是下次拍片的场地,别一气之下撕了它哦!」快溜哦! 江映红心烦的拿起柯俊冲留下的照片,没好气的「瞪」着。 突兀眼尖的瞥见一张办公桌的照片…… 「俊冲!」江映红探头出窗外,叫住还没走远的柯俊冲。 啊!他又做错什么事惹到她,被她想起来了?看她勾着手指示意他过去。 柯俊冲「举步维艰」的走回去,「请问大小姐有何吩咐?」 唉!他这等卑躬屈膝的模样,要是给他的崇拜暗恋者看到了,他还要不要做人哪! 「这是在哪里?」江映红指着照片。 「我表哥的家啊!」映红怎么那么激动? 「快带我去!」绕到教室外来,江映红拉着柯俊冲。 「喂,你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我要拿全勤奖的。」虽是这么说,但脚却不听使唤的跟着跑。 「大不了我的给你。」她倒是忘了自己也正在「准备跷课」,哪来的全勤给人家! *** 「映红,这里啦!」柯俊冲示意江映红别乱走。他转着门把,却意外发现是锁着的。 「我来。」江映红从头发里抽出一根发夹。 「喔,你很内行嘛!」他看映红把发夹插进锁孔里,没一会儿门便开了。 「喂,你在干什么?别乱翻哪,被我表哥发现我们偷进他的书房就完了。」柯俊冲小声叫着。 「快开电灯啦,还杵在那儿干什么?」真是!空有一张帅脸,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帮你开吧!」灯光瞬时亮得刺眼。 完了!杀敌未成身先卒。柯俊冲在心底暗叫不妙!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戚允霈挑高的眉,显示了他的不悦。 「没有……」柯俊冲想解释。 江映红却抢走了发言权,「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正好,我不用偷偷摸摸的。项链呢?」她理直气壮的好似自己是那个审问犯人的法官。 戚允霈笑开,「你很有胆识!只不过,你说什么项链?我拿了你的项链?还是你『上次』『偷偷摸摸』进我家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语中带点调侃的意味。 「别跟我打哑谜。那条会发光的项链啊!」这男人怎么这么狡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戚允霈一口否认,并用眼神寻问着柯俊冲。 柯俊冲忙开口想打圆场,「映红,这是我表哥戚允霈。」 「霈哥,这是我学院的同学,江映红。我上次不是跟你提到要借屋子拍戏吗?我是带她来看场地的……」 柯俊冲的话还没说完,江映红突然插口,「不是,我是来找项链的。」 眼角的余光扫到桌上的几张相片,「原来你认识可儿。那事情容易多了,只要你交出项链,我会既往不咎的!」 「我根本没拿,为什么要你原谅?还有,你和可儿是什么关系?」 「快拿出来啊!你会害死可儿的。」江映红发怒了。他为什么要极力否认?项链对他有用? 「你说什么?可儿会怎样?」戚允霈的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呃!他不知道!那就不能告诉他了。江映红开始翻起抽屉。问他不如自己找,真是!啦哩啦杂的跟他扯了一堆,结果还不是什么也没告诉她。 「江小姐,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戚允霈把项链吊在手上,链环在半空中晃动。 仔细一看,江映红睁大了双眼。「你该死的把它弄碎了!」麻烦超大了! 「我会给你,但是你要先告诉我……」 「我才没你那个美国时间呢!」在嘴里念了一串咒语,江映红双手交握,满意的感觉到项链在她手中。 呆愕了一下,戚允霈清楚的看见项链消失在他的手上,立刻敏捷的反手抓住正要跑出去的江映红。「先跟我解释完再走!」 「休想!」江映红猛地右臂一个旋转甩开了戚允霈的箝制后,迅速的往外跑。 戚允霈随即追了出去。在几秒钟之间,书房里仅留下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柯俊冲。「他们在搞什么?」 映红不是说要来看场地的吗?刚刚那条项链不就是最近各大报头刊寻找的那条,和可儿有什么关系?霈哥明明拿在手上,为什么不还给人家? 一连串的不解,谁能来为他解答? 第十二章 日本?札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响起。江映红在和式建筑的走道上千折百转朝着武术馆跑去。第一次觉得日本建筑真讨厌。 用力的将道馆的门推开,「魁!」 瞬时敞开的道馆传荡着这一声的回音,江映红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继续练!」一声浑厚又带着磁性的男音充斥在整个道馆里。 江映红猛招着手,「快点啦!」真是的!永远都那么悠哉。 「怎么回来了?想我?喂,带我去哪儿……」哇!什么时候力气变得那么大了? 「进来。」江映红将他拉进了隔了一条回廊的房间。 「你干什么?」很少看她这么反常。 江映红拿出项链,「复原它。」 「这是什么?」魁拿过来仔细的端倪着。少见的图腾烙纹,中间一颗破成两半的透明……石头,是石头吧!「是中国的东西?」 「对啦,快复原它啦,我还要赶回台湾!」江映红不耐的催促着,她现在是一秒都不能耽搁的。 「你得先告诉我它有什么用途呀,不然我怎么帮你。」魁坐下,把项链透着阳光。不太像石头,它到底是什么? 江映红跟着坐下,「我不是跟你说我在台湾交到一个会飞的朋友吗?这项链就是维持她生命的『持龄石』,现在碎成两半,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她就快失去生命了。」 持龄石!「就是你说被封在冰谷一千年,活到现在的奇女子?」一颗持龄石竟有那么奇特的能力。对组织或许有帮助! 「别想!它不能交给组织。」光看魁闪熠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找到猎物了。 呦!破天荒第一遭如此坚定;看来不是开玩笑的。「好吧,好吧,我放弃。」 江映红期待的看着魁将项链握在手里。 「好了。」魁把项链还江映红。 「谢谢,爱死你了。」她在他颊边亲了一下。太好了,可儿有救了。 「以前叫你说都不肯,现在才帮了一点小忙就肯说,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见那个奇女子在她心中占了很大的份量。 江映红开心的直瞧着持龄石,但突然笑容倏止在唇边,顿时刷白了脸,「不对,魁,没有光!持龄石不会发光了。」 江映红吓得哭了出来。怎么办?持龄石是不是死了?那可儿……「魁!」她求救着。 魁为她拭掉泪水,皱着眉,「去找魃!他或许帮得上忙;可是,你得付出代价。」他不希望她不开心。 「只要能救可儿,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他!」 那个奇女子为什么对她那么重要?甚至让她不惜一切后果。 魃会趁机提出要求吧! *** 「拜托啦,魃,你帮帮我。」江映红苦苦哀求着在她正对面啜饮着茶的男人。 「我很同情她。」魃又啜了一口茶,依旧不改严肃的表情。 可恶!要不是别无他法,她才不会这么委曲求全哩! 「条件一个,我要你回日本。」魃终于放下了杯子,静默等待江映红的回答。 「你乘人之危。」小人!竟然拿这条件来威胁她。 「这件事需要动用大批人力,更何况成不成功还不能确定,为什么我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决定权在你,我无所谓。」魃又拿起那杯茶,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似的。 无耻!好,我回日本早晚整死你。 魃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考虑完了没有?」 「好了。」江映红没好气的瞪着魃。 「结果?」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如果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费了。 「回日本哪!最开心的就是你了。」此仇不报非女子!你最好给我刻在墙壁上记住。 那女子究竟和她有什么牵扯?是前世情,今生还?否则,任凭他劝了她二年都不肯回日本,怎么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一个月后回日本,没得商量。」 江映红对魃的最后通牒气得牙痒痒的。好,一个月后就一个月后!她怕他不成! *** 「先生,你再闯进来,我们可以告你非法私闯民宅。」心怡阻止着戚允霈进入主屋。这男人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戚氏企业总裁——戚允霈吧!本来她还满欣赏他处事决策的态度呢!可是,没想到他这么不懂礼貌。 「我要见可儿。」戚允霈在主屋前停下。 「小林,为什么让他进来?」王妈问着跟在后面追着戚允霈的警卫。 「他说他是可儿小姐的朋友。」小林解释着。 「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可儿小姐的朋友,你都放他进来,颜庄不成了超级市场了!」王妈责备道。 看着警卫噤声检讨,王妈转向戚允霈道:「戚先生,颜庄很欢迎你来拜访,不过请您下次要来颜庄时,先打过电话知会一声,所以现在请您回去。」 没理会王妈的话,戚允霈自顾的走进主屋,任谁也拦不住。 「站住!」心恬挡在楼梯口,却给戚允霈推开,「哎唷!好痛……喂,你不能上去。」 王妈,心恬,心怡也跟着追上二楼。 转开了蓝色的房门,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可儿。 悠扬凄美的琴声因可儿的手指不停地拨弄着琴弦而传出,曲境里的哀怨,苍凉,绝望与痛楚,深深撼动了戚允霈的心弦。 「可儿……」落地窗前那披了及地长发的女人是可儿,她的背影是那么的无奈令人心疼。 「可儿!」王妈,心恬,心怡三人合力拦着戚允霈靠近可儿。「请你回去,可儿不会想见你的。」心怡怒喊,这男人不仅没礼貌,简直嚣张跋扈的不可饶恕。 琴声倏止。「心怡,你们先出去。」 「可儿!」心恬不依的唤着可儿。 「可儿小姐有打算的,我们先出去吧!」王妈看尽了世面,这情况该让人说明白的。她和心恬,心怡顺手带上了房门。 戚允霈走近可儿,在她身边蹲下,爱怜的抚着可儿的脸颊。天哪!她怎么变得这般虚弱憔悴,无尽的忧郁像挥不尽的阴霾,愉悦炫丽的笑靥已消失在她绝伦的脸蛋上。他揪紧了眉头,「为什么?」 可儿洒脱的苦笑了一下,「你们可以停止第二回合的比试了。」 「什么意思?」他在她的眼里已看不到对他的忿恨。她就连恨他也不愿意了?她打算忘了他? 「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你的逃兵了。」她只希望他放弃她! 他懂可儿的意思,「我爱你!赵世晨是,我也是。」他投降了!他爱可儿,更希望可儿能快乐。赵世晨已让可儿不快乐一次了,所以,戚允霈不能也不愿在重蹈覆辙。 「可儿明白,也很感激。」她当然明白,他的爱也和子冥一样深,但用错了方法。「可儿很抱歉不能回应,请你原谅!」 他不要她的感激,也不想听她说抱歉。如果可能,他只要可儿爱他,那怕是苍海之一粟,他也不在乎。一千年前她选择鬼申月,情愿承受冰封之苦也不愿留下来接受他的爱;一千年后的今天,她还是选择转世后的颜子冥,就连一点的爱也吝啬分给他;难道他注定爱她两辈子得不到回应? 「项链对你很重要?」 「你怎么知道?项链在你手上?」可儿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可儿,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它是维持你生命的重心,如果我早知道,我绝对会立刻还你的。我也没想到贾云妍会摔碎它……我不是有意的……」当江映红说没有了项链,可儿会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后悔没有给贾云妍应得的惩罚,后悔捡到项链时,没有立刻还给可儿。 碎了!是的,持龄石果然碎了。可儿轻笑,但是那一抹轻笑诉尽了她的失意绝望。没有希望了,一切都结束了,上天决定了她生死的期限。 「对不起,可儿……」 「不是你的错!」是她的错!一开始她就错了。她应该选择殉情,那么什么痛苦都没了。她重新爱子冥,子冥爱她!一切都不一样了……都是她的错…… 任泪水滑落,可儿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 心疼她的泪水,不舍她的悲痛,但他没有勇气伸手为她拭去,他已经失去资格了。他爱她,但他却亲手杀了她……「可儿,我希望你幸福……」 他选择逃避!他要逃离可儿远远的;地球的另一端好了。新加坡,加拿大,伦敦,巴黎,任何地方都无所谓,只要不要再触及这个令他感到罪恶的台湾…… ***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纯净圣洁的大教堂里,身着华衣礼服的各界名人坐定在长椅上;站在最前头穿着鲜艳红袍的神父,手上拿着圣经,准备为新人献上至高无上的祝福。再瞧,人人的脸上,谁不是挂着欣羡的笑容,除了…… 「心恬,别哭了……」心怡哽咽着声,小声的说。 「心怡别说了,愈说愈想哭。」心恬自己也想不要哭啊,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的掉下来嘛! 「我都没掉眼泪,你们两个哭什么!」虽是这么说,但王妈知道自己的眼睛正湿润着,还得努力使自己的鼻涕不流出来。 「回去我要告诉大少爷和可儿,他们拿到一百分了!」心怡说着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新郎请就位。」面容慈祥的神父开口,霎时教堂一片鸦雀无声。 颜子冥的眼里是温柔,是情爱,唇上漾的是笑意,是满足;其实,只要再观察细微一点,不难发现他正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他能拥有可儿多久?他不知道。可儿随时都会带给他无能比拟的冲击;他怕极了下一刻,可儿会在他怀里合上双眼。 在角落的那一头,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信徒,将她的双手放在白色钢琴的键盘上。理查克莱德门的「梦中的婚礼」,美轮美奂的曲子流转在教堂中,浪漫了每个人的心。 「可儿,你怎么样?」常幽宇牵着可儿的手,代替可儿的亲属,走在往神父的通道上。可儿一定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握着他的手,好紧,好紧! 「还好!」可儿知道自己正沁着冷汗,也知道四周传来的目光和对她的惊赞,她庆幸着自己还有知觉。 「幽宇,我会不会让子冥丢脸?」这一袭漂亮的新娘礼服,穿在她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身上,是不是糟蹋了? 「你是子冥的骄傲。」光听四周汇集而来的称羡与聚集在可儿身上惊艳的眼光,不难明白可儿今天真的美得令人不可思议。 站在主婚台上的神父正奇怪着为何新娘走得那么慢,「颜先生,你的未婚妻不舒服吗?」 颜子冥回头对神父微笑了一下,又转过头耐心的等待着可儿。他怕一移开眼,可儿便会合上了眼。 「可儿,到了。」常幽宇轻声提醒着,他发现可儿的眼神已有一丝模糊了。 可儿把手放到颜子冥伸出来等她的手。她盼了一千年,等的就是成为他妻子的这一刻。她能做多久他的妻子?十分钟?五分钟?还是一分钟? 颜子冥搂紧了可儿,「靠着我。」他温柔的说着。 可儿轻笑,他永远都对她那么温柔,前世是,今世也是。「假如我睡着了,你要抱住我哦!我不想摔疼了身子。」这副让她依偎了一辈子的宽厚温暖的胸膛,她还能拥有多久? 「我不许你睡,这是我们等了一千年的婚礼,我不允许你睡着……」颜子冥的眼里泛着泪光。 神父茫然的看着圣经上的字,根本不知道自己念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两个待结连理的男女。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感动得眼里罩上了一层泪网,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是,我好累,想休息一下,只要一下下。」可儿疲倦无力的半合上了眼。 「可儿,不准!一下下都不准,你给我睁大双眼!」颜子冥低声命令着。 神父吓得略过好多该说的话,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颜子冥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蓝可儿小姐为妻,一生一世爱她?」 「我愿意!」他不仅要爱可儿一生一世,他还要爱可儿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子冥,你还有机会后悔……」她会耽误他一生的。 「不,我不会后悔的。」他感觉到可儿的重量已全放在他身上了,「可儿,别闭上眼……」 「蓝可儿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神父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教堂里的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正窃窃私语着。 「子冥,我看不见你了……」可儿的身子瘫滑而下,瞬时教堂惊呼不断。 「可儿……」一声嘶喊回荡在教堂里。江映红眼睁睁的看见可儿在她面前倒下,泪水瞬间狂流直下。 江映红奔向可儿。不!她不要可儿死,她好不容易才救回了持龄石,又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可儿怎么能死!不……「可儿,你快醒来……你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泪水终于滑下了颜子冥的眼眶,尽管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眼光射向他,他仍旧收不回悲痛至极的泪水。 「可儿……你醒醒……我们的婚礼还没结束,你还没说「我愿意」……不准你睡……」颜子冥失神的呢喃。 教堂外,樱花正片片飞舞呢!它们在邀请谁共舞? 可儿……是谁在呼唤着可儿的灵魂…… 可儿…… *** 这座赤山的灵气很强,拿来做组织的总基地应该很合适;尤其是这个谷心,四周围的柳树和冰石全染了令人不可忽视的灵流波动。 「魃,快点啦,你还在看什么?」江映红走回去拉他,这狡猾的老孤狸肯定又有什么搜刮资源的计划,和魁简直半斤八两,瞧他的双眼,亮得像黑夜里的明珠。 「别偷说我的坏话。」魃一脸的平静,好像没他的事一样。 「我说你的坏话需要『偷』吗?」她只要光明正大的在心里骂着他知道就好了,需要偷吗?答案是——不需要!「还有,你不要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如果你没有让可儿复活,休想我回日本。」 「你敢!」这狡猾不输他的女人,竟敢拿这件事威胁他。 「试试看罗!本姑娘天敢、地敢,你等着看我敢不敢!」江映红故意让魃知道,然后甩头就跟上颜子冥一伙人。 魃略带深意再看了四周的景物一眼,也跟了上去。 进到冰谷的最里端,颜子冥把可儿放在块冰石上。可儿,回赤山了。你在这里沉睡了一千年,它可以说是你的家了。你的灵魂是不是回家了? 「可儿,千万别睡过头了。」颜子冥拨着可儿的发丝。假如可儿不能醒来,他怎么办?换他沉睡冰谷一千年,等待可儿的转世?但没有玄恩子……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何打算,他只知道失去了可儿,他会生不如死…… 「子冥,理智一点好不好?你让我觉得你好像疯了。」看他语无伦次的,常幽宇着实担心了起来。 颜子冥沮丧的露出一抹笑,五味杂铺。「如果可儿不醒,我会真的发疯。」 「魃,在这里。」魁仰头看着冰柱里透明的灵魂。 「我们猜的没错,她的灵一定会回来这里。」魃走到魁的旁边。 「她真的很美,是不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前总听映红说她多脱俗绝伦,多美丽慑人;现在亲眼看见了,他想全天下的男人,大概都逃不过她的蛊惑吧! 「你们找到可儿了?在哪里?」江映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根长约四个人高的冰柱。 「你看不到的。」魁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长发。 「魁最讨厌了,老爱弄乱人家的头发。」江映红躲到魃的旁边,让魁摸不到她。幸好她的头发是轻轻一拨就回复原来的样子! 「魃,你也看到可儿了?」魃只是一直看着冰柱没回答江映红。魃不说话,那就是有罗?可儿的灵在里头,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谁说容易多了!」魃开口。 「魃,什么意思?」魁问。这种情况不是找到灵,事情就没那么困难了! 「你没注意到吗?灵是睡着的。」魃提醒着魁。事情难多了! 魁仔细再看。是啊!灵是睡着的。那就糟了! 「灵是睡着的!那会怎样?」叫醒她嘛! 「你还真天真。叫醒她!」魃皱着眉。 江映红白了魃一眼,转而看向魁,等着他为她解答。 「灵是一种没有知觉的虚体,也就是你看不到她,摸不到她;睡着的灵,我们称她『睡灵』,睡灵睡着的时候虽然毫无杀伤力,但是一但吵醒了她,后果不堪设想。」睡灵是一种相当麻烦的灵。 「那不能等她自己醒吗?」江映红知道自己又要被骂了。 「小笨蛋,等她自己醒,多久?一天、十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许你白发苍苍的时候,她都还没醒。」魁发现她的智商愈来愈低了。 「那怎么办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江映红扯着魃的袖子。 魃与魁对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吵醒她!」 说来说去还是吵醒可儿的灵嘛!江映红翻了翻白眼,依魃的示意退到颜子冥的旁边。 「魁。」准备好了吗?魃用心语。 魁用眼神回答,接着和魃将意念集中在灵身上。 冰谷里一刹那亮了起来,光源来自冰柱。很美!银白色的光团,在其中隐约的可以看见一具形体,愈来愈清晰,直到颜子冥、常幽宇和江映红感觉到那具形体的模样。 他们全把视线集中在可儿的灵上。猛地,灵的双眼睁开并发出绿色的光芒,接着灵……消失了! 「魃!」江映红叫着。可儿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别跑……」魃冲过去抱住正跑过来的江映红,一道半月型的银光劈在他们的脚边,冰石立刻凹了一个洞。 颜子冥和常幽宇顺着银光过来的方向看去。可儿的灵是半透明的,仍旧可以从她的身体看穿背后的景色;她还是穿着一袭白色婚纱礼服,没有依靠任何物体半坐在空中,绝美的脸蛋上毫无表情,仅用依稀带着忧怨的眼神看着……可儿! 「可儿!」她记得!这是她的rou体。颜子冥看见可儿的眼神随着他的叫唤变成空洞无情,她纤臂一挥,一道银光朝他击来。反射性的护住可儿的rou体,那道光扫过他的右肩,鲜红骇人的血汩汩而出,染上了可儿纯白的婚纱,显得十分的触目惊心。 「子冥!」常幽宇帮忙按着颜子冥的伤口。要是被那银光挥到身体,不死也半条命。「完了,她过来了!」 颜子冥转头,身体仍护着可儿。绝不能让可儿的rou体受伤。 凌空挪影,纯白的纱裙随之飞扬,顷刻间的美丽深深震撼了每个人的心弦。 「快跑啊,她朝你们去了!」魁向颜子冥和常幽宇大喊。 「魃,快想想办法!」江映红在一旁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等一下……」魃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一直观着灵的眼神。魃用心语—— 魁,先等一下,她好像有知觉了。 怎么可能?灵不是没有知觉的吗?再不下手,他们会被她攻击的。魁看不见灵的脸,所以反驳。 仔细看!魃再传心语给魁。 常幽宇躲到一旁,然后发现颜子冥并没有躲开,眼看可儿的灵就快碰到他了。「子冥,快走!」 颜子冥并没有应声跑开。他必须保护可儿!即使用他的生命交换,也在所不惜。 常幽宇靠得最近,他看得相当清楚。可儿的灵栖近颜子冥,她伸出双手放在他伤口下,似乎想接住他流下的血,无奈血穿过她的手,一滴滴的掉到地上发出了声响,表情是依依不舍,眼神诉说着痛苦…… 魁,好机会! 知道了。魁念了一段咒文。 一声声凄泣痛苦的申吟回荡在冰谷里。江映红看着可儿的灵双手抱头,彷佛千万虫蚁正啃蚀着造成了她的痛苦。「别念了!别念了!魁,别念了!」可儿好难受,别再念了。 「别吵!」魃捂着她的嘴,「魁在刺激她的知觉。」 江映红拉下魃的手,「为什么?」 「没有知觉的灵要是返回rou体,人就会变成像植物人一样,所以要先刺激她的知觉,让她变成活灵。」魃解释着。 魃!换你了。 收到魁的讯息,魃在手里汇聚了一团紫红色的神秘气流,缓缓的走向可儿的灵,将气流罩着她。 颜子冥看着可儿的灵化成一袭银烟飘进可儿的rou体里。良久、良久,他彷佛死里逃生般的慢慢扬起了唇角。 可儿轻轻的眨着双眼,讶异自己竟然还能看见子冥…… 她在作梦吗?但这一切好真实……她摸得到子冥……「子冥……」 「可儿!」天哪!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颜子冥极度兴奋的抱起可儿在冰上旋转。他的生命,他的爱,全都因可儿的苏醒再次返回他的体内。可儿纯真美丽的眼眸是他生命的能源,可儿温柔甜美的笑靥是他爱的归属,这一切的一切,又重回他的怀抱。他感觉到她温热的娇躯,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看见她明亮有神的双眼…… 江映红也绽出笑容奔向魃,感激的抱紧了他,「魃,我爱死你了!」可儿醒了!她好开心,就好像自己起死回生一般。 「喂,你说你爱我的。」魁不平的走过来。 江映红考虑了一下,「好啦,一人一半,就这么决定了。」她自作主张的说完,不理魃和魁正要反驳,跑向颜子冥和可儿。 「别转了,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江映红跳到他们面前。 被映红这么一说,可儿也觉得头有点晕,「血?为什么有血?这是谁的血?」她站回地上。 可儿刷白了脸,「为什么受伤了?还流了那么多血……」可儿哭着不知该压着子冥的伤口还是任血一直流。 颜子冥警告着大家不许说,然后温柔的说:「路上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 「真的吗?」子冥的西装那么厚…… 「婚礼不是还没完吗?我来当神父。」江映红适时开口,以免可儿继续追问。 这时,被冷落在一旁的常幽宇也不甘寂寞,「那有神父是女的,还是我来当神父。」 「你是基督徒吗?」江映红反驳。 「你是男的吗?」常幽宇也不愿气势被压过。 「……」 「……」 可儿在一边看得伤透了脑筋,突然兴起一个念头……「子冥,你愿娶我为妻,一生一世的爱着我吗?」 颜子冥故意想了一下。「能不能不要一生一世?」 「为什么?」可儿眼看又要掉泪了,他不爱我了吗? 颜子冥笑了出来。这小媳妇的模样,可儿从哪儿学来的?「因为我要爱你永生永世!」 看着可儿逐言笑开,颜子冥又说: 「可儿,你愿意嫁我为妻,永生永世的爱着我吗?」 可儿羞红了脸,「我愿意!」 两个痴情人旁若无人,如火如荼的热吻了起来…… 「魃,这种情况好像需要一点点的……」魁用着羡慕的眼光看着颜子冥和可儿。 魃会心的笑了一下。 刹那间,百花纷飞由天而降,遍布了满冰谷。如梦——美得虚浮缥缈;如诗——浪漫得蛊惑人心;如画——艳丽得脱俗绝伦…… 尾声 一身轻便俏丽的蓝色吊带裤,衬着纯白亮眼的上衣,随意披在肩侧身后的波浪长发,可儿成为四周西方人注目的东方美人。 而在这数不尽的视线中,也包括了戚允霈。 戚允霈倚着柱子,墨镜底下柔情眷恋的眼眸,一直围绕在可儿的身上。他以为再见到她是一种奢望,以为纵使穷他一生也不可能再看见她绝美的容颜,温柔的笑靥。 他痴恋了无数个世纪的可人儿!他曾以为只要能见她一面,所有的思念情苦就能迎刃而解;但是,现在的他是多么的渴望拥她入怀,吻着她的长发,汲取着她特有的幽香…… 真能忘了可儿吗?他不敢保证!他知道他对她的爱与日俱增,无法在每个失眠的月夜里不忆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倘若有来生,可儿是否依然会投向颜子冥的怀抱?又或者他幸运的能拥有她最美的爱? 「戚先生,往巴黎的飞机已经开始入关了。」 戚允霈将视线不舍的拉回到面前的男子,然后又注意到一旁正在卖花的小女孩。 「帮我叫那个卖花的小女孩过来。」戚允霈掏出了纸和笔,写了一些字。 那个小女孩露着可爱的笑窝,用自己的语言问:「先生,需要花吗?」 「帮我送一朵红玫瑰给那位小姐,还有这张纸条。」戚允霈也用英文和小女孩说话,同时给了她十美元。 「麻烦你了。」戚允霈的唇边泛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小女孩也绽出了一朵初阳般唯美的笑靥,转身离开了戚允霈。 戚允霈看着可儿在拿到花和纸条后,在人海里搜寻他身影的表情,他满足的笑了。 可儿脸上紧张的神态,是否代表她不曾忘却过他? 千年前,可儿为了鬼申月,即使断思千年也无怨无悔;假如他能与可儿相爱一世,他情愿舍弃一千年的所有。 蓝可儿……他爱了两辈子的女人。 「戚先生,时间快来不及了。」男子催促道。 「走吧!」戚允霈带着深情的眼眸换上了冷厉傲然……也包括了……沉痛!他的来生,是否也注定了只能在世界的某一处,默默的爱着她? 「可儿,你在找什么?」颜子冥抱着一个留着相当帅气的发型,脸蛋俊俏得迷人的小男孩,大约三岁! 可儿突兀盯着往巴黎的通关口,「戚允霈……」 那个黑色的身影是他吗? 颜子冥也跟着看向往巴黎的通关口。戚允霈究竟在想什么?他想折磨自己?先是把事业的重心移向纽约,然后不要命的来往于世界各国。他真的那么深爱着可儿? 小男孩在颜子冥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爹地,妈咪,我们去哪儿?」小男孩稚嫩生涩的童音说着。 「申彦,别吵!让妈咪安静一会儿。」颜子冥小声的哄着,一边看向可儿。 可儿回过头笑道:「小捣蛋,就知道玩。」她逗着亲爱儿子的小手。 「很想他?」颜子冥有些吃味的问。他也知道没什么,但是却忍不住产生妒意。 「吃醋了!」可儿调侃着,随即释怀的回答,「是有点想他,毕竟他还是我的朋友。」 颜子冥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他的老婆就是这样,永远把朋友放在第二位,不过幸好他在她的心中是占着第一位的。「他写了什么?」 可儿摊开纸条—— 若结一世相契夫妻 甘愿千年所有抵偿 爱你 霈 「你会成全他吗?」戚允霈的痴情,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感动了他。倘若他们两个调换立场,也许那时他才能真正了解戚允霈的心境。 可儿毫不犹豫便笑说:「等我先爱你永生永世之后。」她是被戚允霈的痴与真感动了没错,但她始终只爱子冥一个人。 「你唷!」颜子冥点了一下可儿的俏鼻。她仍然是爱着自己的。 小家伙又不甘寂寞的出声,「爹地,妈咪,到底去哪儿玩嘛?」 「回家玩。」颜子冥和可儿异口同声的回答。 这一幅天伦图看在四周的外国人眼底,真是羡煞不已;世界上最美的画,莫过于这三张令人慑服的面孔亲密愉悦的幸福模样了! —全书完— *谁说不朽的爱情千古难寻?瞧,这座机场不过是不夜城纽约的小小一部分,就可以轻易的找到一桩爱情不老的唯美例证,更何况是无尽穹苍下难以估计的大小城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