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花嫁 上》 卷始——今生有约 小平安调皮好动,虽然来到慈爱育幼院只有一年,却已经成为风云人物,令人头痛不已,不难想像,她的字典里面缺少“安分守己”这句成语,可是这情况也有例外的时候,当她在齐孟石面前,她会像个小甜心,尽管那张嘴巴还是吱吱喳喳没完没了。 齐孟石是慈爱育幼院主要赞助者“宇文集团”齐夫人的儿子,每回齐夫人来到育幼院,总会带上他,期待儿子藉由跟育幼院小朋友的互动,有着不同的学习视角和看法,将来才可以成为一个有怜悯之心的领导者。 过几天齐孟石就要被父亲送到国外读书,虽然放心不下小平安,可是成为优秀的领导者总要付上代价,年仅十二岁的小平安又不能跟他走,分开无法避免,不过相信重逢的时候,他们今生今世能从此不再分离。 “小平安,眼睛闭上。”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她简直像个小媳妇般顺服,可是挂在她脸上的却是灿烂的笑容,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即将分离。 “你不可以吓我哦!”年纪虽小,她的警觉性可是很高。 “小平安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他从口袋取出预备好的“信物”,轻轻的戴在她的脖子上,她一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没等他发号司令,便急着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拿起炼坠观看——白k金的圆圈圈,圆圈圈上面镶有数种颜色的宝石,每一种颜色都是成双成对。 “这是我给小平安的信物,我们一个人一个,后面同时刻有我们两个的英文名字——‘jeffrey&pin。an。’,将来不管我们分开多久,看到信物,就不用担心认错对方了,明白吗?”他将自己脖子上的炼坠从t恤里面拿出来,跟她的放在一起,同时翻到背面,果然看见他们的英文名字刻在上面。 她很用力的点点头,举起右手保证。“我会一直戴在身上。” 他好笑的将她的右手拉下来。“你太好动了,戴在身上很容易弄丢,你要收起来,可是常常拿出来看。” “我绝对不会弄丢,不过我会收起来,因为这是信物,很珍贵很珍贵。” “对,这是信物,很珍贵很珍贵,如果弄丢了,我会找不到你。” “我一定会小心保护,跟爸妈留给我的结婚戒指一起收在珠宝盒,每天都拿出来看一眼,还有,等我把字练得很漂亮,我会写信给你,你也要写信给我。” “我一定会写信给你。” “我们来打勾勾。” “好,我们来打勾勾,约定好了,我找不到你,你也要想办法找到我。”他伸手跟她打勾勾,这一刻他看见她眼中仿佛闪烁着泪光,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纯真动人,一如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模样。 “好了,现在换你闭上眼睛,我也帮你准备了礼物。” 他闻言一笑,闭上眼睛,下一刻,他感觉她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唇,微微颤抖,温暖甜美,瞬间,巨大的情感如海浪淹没他的心,不再平静,他伸手将她抱满怀。 “这是小平安给石头哥哥的信物,小平安一定会等石头哥哥回来,不管多久,小平安只当石头哥哥的新娘子。”她的声音在颤抖,原来她对即将到来的分离并非没有感觉,只是想用开朗的笑脸跟他说再见。 “我们……”“一言为定”还来不及说出口,他们后方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平安马上跳起来,冲过去钻进草丛,对着躲在里面偷窥他们一举一动的小月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快速的退出草丛,回到齐孟石身边。 “没什么,一只老爱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白兔。” “我怎么不知道育幼院有小白兔?” “她是一只害羞的小白兔,老爱躲在角落,你当然不会注意到她。” 他回头看了草丛一眼,相信她口中的“小白兔”应该是某个人。 “石头哥哥,我唱歌给你听。” “becauseiloveyou?” 她点了点头,轻轻的对他唱“becauseiloveyou”。 第一章 看着枕边人——齐孟石,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姚以乐悄悄的拉开被子走下床,在梳妆台前面蹲下来,打开齐孟石清出来供她使用的抽屉,取出一个珠宝盒。 用手背温柔的擦拭珠宝盒后,她宝贝的带着珠宝盒起身走到露台。 坐在露台上的秋千椅,她打开珠宝盒,取出珍藏其中的三张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将三个人的身影再回顾一遍,然后放回去,接着轻轻抚过父母留下来的结婚戒指,最后拿出齐孟石留给小平安的信物。 从齐孟石将信物戴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刻,她就等着成为他的新娘子,可是等着等着,最后等到的却是他爱上别的女人,而且还是她的好友。 原以为他们从此成为两条平行线,万万没想到上天让她再一次遇到他,而此时他移情别恋爱上的女人劈腿嫁给别的男人,最后她就在急于帮孙子找媳妇的齐奶奶强力介入下,成为他的妻子。 这好像一场梦,不敢相信就在今天,她嫁给了齐孟石,好友凌华月向她“坦白罪行”的情景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颤抖得好厉害,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好友很清楚她一直在等石头哥哥来找她,为什么现在石头哥哥会变成好友的男朋友? “对不起,我爱上了齐孟石,我们两个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 “齐孟石……我的石头哥哥吗?” 凌华月似乎不喜欢听到“石头哥哥”这个称呼,略带不悦的皱着眉。“他已经不是你的石头哥哥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齐孟石,等我一完成大学学业,他就会跟我求婚。” 求婚……她两脚发软的跌坐在地板上,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掐住了,就快喘不过气来。“你说……石头哥哥向你求婚了吗?” “现在还没有,可是他有暗示。” “为什么没告诉我你遇到石头哥哥?” “一开始听到‘齐孟石’三个字,我只觉得很耳熟,好像听过,可是并没有联想到他是石头哥哥,后来交往,偶然聊起以前的事,才知道他是石头哥哥。”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这一刻她只能不断要自己冷静下来,这之间一定哪里出了差错。“他会不会正巧跟石头哥哥同名同姓?” “我也希望他跟石头哥哥毫无关联,可惜他们是同一个人。” 半晌,她小心翼翼的问:“他忘记我了吗?” “十年了,他老早就忘了育幼院的事。” “是吗?他怎么会忘记呢?”这肯定骗人的,他们一言为定了,不管多久,她会等他回来,她只当他的新娘子。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石头哥哥了,现在的他是个大忙人,每天从早忙到晚,若非受邀到我们学校兼课,我也不会遇到他。” “他真的把我忘记了吗?”她喃喃自语的闭上眼睛,但愿这只是一场恶梦。十年过去了,她一刻也不敢遗忘,就怕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她没有一眼认出他,可是他却忘了她,还移情别恋爱上她的好友。 “以乐,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他是石头哥哥,绝对不会给他机会。” 这会儿她什么也听不见了,石头哥哥怎么可以忘了她? “虽然对你很抱歉,但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也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还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他已经忘记你了,我希望有一天你们无意间碰到的时候,你可以当作不曾见过他这个人。” 微微一颤,不敢相信好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友应该很清楚那段日子对她有多么重要。“你要我忘记那段过去?” “他已经忘记你了,如果你硬要扯出来,对他、对我都很难看,难道你要我在你们之间做一个选择吗?”凌华月的口气变得有些激动。 是啊,扯出来,不过是让三个人都很难堪,她和好友只怕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错了,得知此事,她和好友之间就已出现一道裂痕,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无所不谈的分享喜怒哀乐。 “我知道,现在你一定恨死我了,不要怪我重色轻友,当你疯狂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如果失去齐孟石,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怪好友,是石头哥哥忘了他们的约定……心,好痛好痛,如果可以,宁可他讨厌她,而不是忘了她……但他怎么可以忘了呢?她一刻也不敢忘记! “其实,我希望你忘了过去的事,当作不认识他,这也是为你好,难道听他问你:‘我认识你吗?’你心里就会比较好过吗?” 不好,心被撕裂的感觉应该更痛吧。 “当然,你们若可以不见面,对你来说最好,可是这世上的事太难预料了。” 确实如此,没想到将近四年后,她会因为在职场上结识的好友齐妍心,在齐家的跨年派对上遇见齐孟石,从而得知凌华月在两年前劈腿嫁给别的男人。 她始终想不明白,凌华月不是没有齐孟石就活不下去吗?她不认为凌华月是随便说说,凌华月本来就是一个爱恨很强烈的人,怎么可能劈腿嫁给别的男人? 不管如何,她终究成为石头哥哥的新娘子,只是,他眼中的她并非十四年前的小平安,而是一个为了传宗接代不得不娶进门的妻子。 美好的约定为什么会以今天这个局面呈现呢?再一次相逢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始终被自己放在心上的石头哥哥,而他的心里早就没有小平安,感觉很心酸很悲凉,她视若珍宝的约定对他来说竟然不值得记忆。 咚一声,一团结结实实的纸球被丢到露台上,姚以乐将手上的东西放回珠宝盒,起身走到露台边的围栏,探头往下一看,齐妍心开心的举起手对她挥了挥,她用口形无声的问——你在干么? “下来吧。”齐妍心的声音很轻,姚以乐听不见,却不难猜到。 这个女人是不是忘了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 齐妍心继续对她挥手,然后比了一个“喝一杯”的手势。 迟疑了一下,她用手指回应“ok”,反正新郎官醉得不省人事,她何苦像个傻子一样守在旁边呢? 她转身走回屋内,将珠宝盒放进梳妆台最下面一层的抽屉,然后将房间的电灯转为夜灯,悄悄的离开房间下楼。 喷好了防蚊液,齐妍心带着姚以乐来到花园草皮最角落的大树下,得意的展示她准备的丰盛宴席。 看到野餐毯上面摆满了啤酒和披萨,姚以乐差一点晕倒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应该饿坏了吧!”齐妍心拉着她坐下来,拿了一块夏威夷披萨给她。 这倒是实话,当新娘子实在很可怜,累得半死,又没办法好好吃东西。 她大大的咬了一口披萨,莫名其妙的感动溢满胸口,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披萨这么好吃?“你怎么知道我在露台?” 齐妍心白了她一眼。“你傻了吗?我哥喝得烂醉如泥,你的新婚之夜百分之两百泡汤,以你的个性,不在露台享受美丽的夜色,难道会守在房里唉声叹气吗?” “这么说也对,唉声叹气不适合我。” “没错,我哥可以把自己搞得烂醉如泥,你也不能输给他。”齐妍心拿起一罐啤酒递给她。 她看一眼左手的披萨,再看一眼右手的啤酒,很难想像一口披萨一口啤酒的粗鲁模样,况且她今天是个新娘子,所以她还是先放下啤酒,专心享用披萨。 齐妍心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形象,毫不客气的一口披萨,然后一口啤酒。“我哥太过分了,今天是你们的新婚之夜,怎么可以这么不节制呢?” 她闻言苦笑。他是故意的,她看得出来他存心将自己灌醉,为的就是搞砸今晚的新婚之夜……真好笑,他何必这么费心呢?难道她会像色狼一样扑过去攻击他吗?他是男人,她是女人,论体力,他远远在她之上,根本没本事扑倒他。 “我是你的好朋友,绝对不能让你的新婚之夜在冷冷清清中度过。” 今天参加婚礼的人大概都会替她这个新娘子担心……甩了甩头,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她的婚姻,这是她的选择,只能乐观的勇往直前。 “那也不该准备披萨,你想害我变成大胖子吗?”她故作轻松的对着手上的披萨吐了一下舌头。 “我又不会下厨,只能挑这种直接放进烤箱热一下就可以吃的东西。”齐妍心斜睨着她。“你太瘦了,偶尔囤积一点肥油在肚子也没关系。” “人就是因为‘偶尔囤积一点肥油在肚子也没关系’,才会变成胖子。” “你的食量像小鸟一样,变成胖子的机率微乎其微。”齐妍心难以理解的摇了摇头。“你的食量怎么会那么小呢?”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吃不多。”她原本就不是贪嘴的人,自从得知凌华月跟石头哥哥在一起,吃东西就只不过是为了得到身体必要营养的动作。既然食不知味,当然吃不了多少。 “你是不是爱漂亮,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然后就越吃越少?”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大概吧。” 略微一顿,齐妍心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老实说,有时候我会很后悔、很懊恼,为什么要带你回我家呢?如果不认识我哥哥,不认识我奶奶,你可以遇到更好的对象,嫁一个懂得疼爱你的好男人。” “这是暂时的,我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好。” “我对你很有信心,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你不要想太多了,也不要后悔,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再确定好友吐出来的是“齐孟石”三个字,她宛如陷入沉睡、了无生机的心脏再一次点燃生命力。仿佛等了一辈子,以为今生无缘相见了,却让她又见上一面,即使不能相认,知道他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只要他过得好,她就可以安心了,从此不再牵挂。可是人生的变化太大了,原本以为他结婚了,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结婚,而且至今还没有从凌华月背叛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再也不是她的石头哥哥了,她应该离他远一点。理智很清楚,她的心却不听使唤,目光总是情不自禁的跟着他打转。真是奇怪,过了十四年,他的变化不大,只是更沉稳、更内敛,还多了一份冷漠,而她,却完全见不到当初那个稚气婴儿肥的小平安。 虽然不愿意,但是她放不下他,所以当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么也无法拒绝。 “我不懂,我哥确实很帅很优秀,可是冷冷淡淡的,不太容易亲近,你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呢?”齐妍心一脸困惑的皱着眉。 “是啊,真奇怪。”齐孟石属于那种温文儒雅的男人,没有教人喘不过气的杀伤力,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种强者的气质,因此不自觉的会让人产生距离感。早在十四年前就是如此了,除了她,当时育幼院的小朋友没有人敢跟他打交道,所以当大伙儿知道她跟他很要好,还对她崇拜到了极点。 亲生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总是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勇往直前,不过优点也可能就是缺点,一味的勇往直前,不小心可是会撞得头破血流。 “这么说也不公平,我们毕竟不是亲兄妹,两个人难免有一点距离。”齐妍心其实是齐孟石的堂妹,因为父母在一次飞机失事中身亡,齐妍心理所当然被父亲唯一的哥哥,也就是齐孟石的父亲收养。 第二章 姚以乐也是父母双亡,收养她的是母亲在育幼院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姊妹,两人的情况看起来有些雷同,因此很自然的成为好朋友。 “我看得出来齐孟石很疼爱你。” “我哥感觉上冷冷淡淡,可是一向很有怜悯心,乐于对弱者伸出援手。” “是啊,他是面冷心热。” 咦?齐妍心对好友挑了挑眉。“你对我哥好像很了解?” “……我本来就很懂得观察人。” “是吗?我倒觉得你这个人少一根神经,人家臭着一张脸,你竟然还可以笑咪咪的跟人家比手画脚、谈天说地。” “难道我也要跟着摆臭脸吗?” “当然不是,可是也用不着自讨没趣。” “不要太计较了,人家臭着脸是人家的事,我要笑着是我的事。” 齐妍心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说不过你,你这个人太难沟通了。” 她禁不住笑了出来。“我们干么聊这种无聊的话题?” “就是嘛,我们应该来干杯,庆祝你结婚了……不不不,应该是庆祝你成为齐家的媳妇、我的嫂子,这是我们齐家的福气,我齐妍心的福气。”齐妍心高高的举起右手的啤酒。 “好,我们来干杯。”她放下披萨,拿起啤酒,拉开拉环,高高的举起来跟好友的啤酒碰了一下,然后默默对好友送上一声谢谢。若非齐妍心,她不可能遇到石头哥哥,也不可能实现十四年前的约定,不过……她抬头望着他们房间所在的位置,想着,面对未来,她心中其实充满不安,可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必定坚定的往前走,直到有一天,他的眼中有她。 是啊,有那么一天,他的眼中有她,而且只有她,她深深相信,不管要多久,她会等候那天的到来。 千万不要随便干杯庆祝,因为最后一定是酒醉收场,再悲惨一点就像她现在的情况——当着夫家所有的长辈和下人面前醒过来,然后必须像个小媳妇跪在奶奶的床前请求原谅……虽然奶奶很疼她,可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总要做个样子,要不然,如何树立齐家的规矩。 “奶奶,这是我的错,跟嫂嫂一点关系也没有。”齐妍心真的好想一头撞墙,明知道自己喝了酒就会超级high,从来不会主动喊“卡”,竟然还买了那么多啤酒,喝到一滴也不剩,结果当然是醉得东倒西歪。 “奶奶,心心是为了庆祝我结婚,我们才会不小心喝多了。”虽然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比较恰当,可是,她不是那么没担当的人,怎么可以将责任全推给好友? “你们两个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好朋友,互相维护!” 齐妍心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奶奶是夸奖她们,说话更谨慎了。“这是事实,如果我不去找嫂嫂,嫂嫂怎么可能喝酒呢?” “不是,我也很想喝一杯,” “你们都出去。”齐奶奶一声令下,姚以乐和齐妍心很有默契的站起身,可是下一刻一记冷眼射过来,两个人又很有默契的咚一声跪下来。“我是叫其他人出去,你们两个给我乖乖跪好!” 两人互看了一眼,无声一叹,早该知道不会太容易混过关了。 其他的人悄悄退了出去,齐奶奶的冷眼又射过来,两个人立刻绷紧神经。“以乐,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应该跟老公在床上制造宝宝。” 奶奶未免太直接了,真是令人害羞,不过这会儿不是害羞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自己从眼前的困境脱身。 “哥哥都醉得像一滩烂泥,怎么跟嫂嫂制造宝宝?”齐妍心抢先道。 齐奶奶闻言皱眉。“昨天晚上孟石醉死了吗?” “哥哥昨天根本是直接醉倒在婚宴上,后来还是赫哥和几个朋友抬他回房间。”齐妍心像是在打小报告似的。 姚以乐悄悄的捏了一下好友的大腿,要好友少说几句,可是显然来不及了,齐奶奶的脸色阴沉得令人害怕。 “奶奶,齐孟石的朋友很多,难免多喝了几杯。”她赶紧补救道。 “我从小就教导他,喝酒一定要节制。” “对不起奶奶,以后我绝对不碰酒精,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她努力将齐奶奶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说过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早一点帮齐家生个娃娃,我喜欢家里热闹一点。” “哥哥不配合,嫂嫂怎么生出娃娃?”齐妍心又忍不住插嘴了。 “你不要在旁边搅和,他们就会生出娃娃。” 叩叩叩的一阵敲门声后,齐孟石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奶奶,我进去了。” 姚以乐真希望自己可以变成土拨鼠,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了!原本期望此事可以在齐孟石酒醒之前解决掉,不过老天爷显然喜欢捉弄她,非要将他扯进来凑热闹……不过这也不奇怪,公公婆婆想必会派人叫醒他,好帮她这个笨媳妇“解围”。 齐孟石打开房门走进来,看到刚娶进门的老婆跪在床边的地板上,眉头不由得一皱,他知道“女人”和“麻烦”是一家亲,可是新婚第一天就给他上演这场闹剧,这个女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来得正好,老婆娶进门,就应该好好疼惜,新婚之夜自己醉倒丢着老婆不管,让她在外头也醉倒这像话吗?”齐奶奶严厉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射向齐孟石,虽然是她极力促成他和姚以乐的婚事,可是没有他点头同意,婚礼有办法举行吗? “我的朋友很多,难免多喝了几杯。” “你们夫妻可真是心意相通,这个借口你老婆已经用过了。” 他惊讶的瞥了姚以乐一眼。 “你一向懂得节制,尤其在喝酒这方面,明明知道酒喝多了会误事,怎么会变得这么没有规矩?而且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做任何事都应该考虑另外一半,这难道还要我教导你吗?” “结婚是大事,朋友恭喜我,难道我可以拒绝吗?” “没错,结婚是大事,朋友敬酒,当然要回敬。”姚以乐连忙点头附和。 “丫头,我没要你说话,你就把嘴巴锁上。” 嘴巴又没有钥匙孔,怎么锁上呢?但这话还是安分的含在她嘴里。 “你的朋友难道希望新婚之夜把你搞得烂醉如泥吗?” “我没想到自己不胜酒力。” “我从以前就教导你,你想接下宇文集团,首要学会的就是处事一定要瞻前顾后,因为你代表的不再是齐孟石,而是宇文集团,你忘了吗?” “没有。” “昨天你当众喝得烂醉如泥,让自己成了笑话,也让你老婆成了笑话,如果你老婆在花园醉倒这事再传出去,人家肯定会说你们这对夫妻真是一对宝!” 一对宝?他的眉头又忍不住纠在一起了,如果知道喝醉酒会引发这样的状况,昨天他一定会严格控制,可是这会儿只能放低姿态。“奶奶,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警告你,如果以后半夜再让你老婆在外面游荡,你就别再叫我奶奶了。” “我保证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我相信你,记住,奶奶无法忍受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闲言闲语,你可不要让自己的随性落人口舌,成为别人攻击你们夫妻的话柄。” “是,奶奶。” “一大早就被你们搞得头痛死了,我累了,要休息了。”齐奶奶摆了摆手,闭上眼睛,齐孟石立刻上前伺候她老人家躺下,过了一会儿,见奶奶睡稳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拉起姚以乐走出房间。 齐妍心见了惊叫一声,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看了奶奶一眼,还好,没有惊动奶奶,她赶紧跳起来追上去,可是人家的房门已关,她也只能竖着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姚以乐不敢自诩灵巧如蛇,但是大脑的灵活度也算得上中等,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呢?当然是很努力将头垂到胸前,最好可以直接贴上去,还有,双手紧紧交握放在前面,看起来百分之两百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媳妇。可惜,齐孟石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因此软化下来,严厉得好像老师在对学生训话。 “婚前我就应该说过了,我要一个听话不会惹麻烦的妻子,结果,你新婚第一天就搞得全家鸡飞狗跳。”齐孟石走过来又走过去,试着要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火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一早被管家伯伯从睡梦中唤醒,脑子还因为酒醉喧闹叫疼,就听到他的新婚妻子干出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青天霹雳”的滋味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他没办法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他同意奶奶选择这个女人当他的妻子,就是因为感觉得到她对他的顺从,看她脸上总是挂着轻柔的笑容,想必应该不会给他惹是生非。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闲工夫浪费在女人身上,他的妻子必须是一个可以被他完全掌控的女人。他不理她,她会静悄悄的待在一旁像个只有装饰功能的花瓶;他说一,她不敢说二。 是啊,他是如此看待她,可以说是不把她看在眼里,可是没想到,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她就带给他那么大的“惊奇”,感觉上,就像布好局的一盘棋瞬间被毁了。 她哪有搞得全家鸡飞狗跳?没错,她是把大伙儿吓坏了,新娘子在新婚之夜隔天全身酒味躺在野餐毯上,这称不上惊世骇俗,但足以教人瞠目结舌,可是,齐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激动得大呼小叫,要不然,他早在第一时间就会被大伙儿吵起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这种时候她还是安分一点,否则不小心在火上加油,小火会变成大火,最后会酿成火灾。 “不是故意的?” “喝着喝着,不小心就喝过头了,然后就睡着了,就像你一样啊。”她越说越小声,虽然没有直视他,但是感觉得到他正向她发射锐利杀人的冷箭,想必,他认为她是转个弯指责他的不是。 “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如果想维持这段婚姻,请你安分一点。” “有这么严重吗?”她觉得很受伤,如果他没有先喝得烂醉如泥,她不会有机会沾到酒精,今天也不会让夫家的人看笑话。 “换成是你,你会希望有个一天到晚制造麻烦的丈夫吗?” 顿了一下,她有必要为自己提出申诉。“因为今天发生的意外,就预言我是个一天到晚会制造麻烦的老婆,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嫁到齐家的第一天就可以引起那么大的骚动,我不能不防备。” 撇了撇嘴,她喃喃自语道:“我也立志要当个安分守己的好妻子,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听不清楚她在嘀咕什么,不知不觉,情绪又浮动起来。“你不要低着头,有意见就说出来。” 缓缓的抬起头,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谨慎的措词。“没有一个女人不想成为一个好妻子,可是有些事无法控制,像昨天晚上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情况还会再发生吗?” “不是,我绝对不会再一次喝醉酒又躺在外面睡觉。”她发誓的高举双手。 “我再重申一次立场,结婚对我来说是人生这个阶段必须完成的责任,如果因为结婚而破坏我原有的生活,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我要安分守己、不会扰乱我生活秩序的妻子,不要喜欢闹事、害我的生活变得乌烟瘴气的妻子。” 第三章 “我会尽力……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保证会成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高举的手实在很酸,她不自觉的就垂下来,这让她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诚意不足,导致他紧蹙的眉头仍未舒展开来。 “不得已的情况下?” 嘿嘿一笑,她避重就轻的道:“你应该同意人生中难免有一些突发状况。” “没错,人生中难免有一些突发状况,可是,你不会老是发生突发状况吧。” “你不要把我当成问题人物。” 因为今天的事就认定她是个问题人物,这确实有些过分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教他越来越不安……是啊,一个失去控制的女人怎么会教人心安呢? 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一夕之间这个女人完全变了样?难道她一直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吗?不对,她不是一个虚假的女人,这一点他还看得出来,那么,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看错她了吗? 看到他很烦恼的样子,她赶紧道:“你放心,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当个好老婆。” 不要想太多了,人生难免有意外,而今天只是一个意外。“总之,我只有一句话——我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这个要求应该不会太刁难吧。” “……是,我会全力以赴当个安分守己的妻子,我保证。”她再一次高举双手发誓,这不是向他表达决心,而是在帮自己打气加油,她一定做得到。 基本上,她是一个不太懂得安分守己的人。 他们初相遇的那一年,他十七岁,她十一岁,当时,她正在追育幼院那个最孔武有力的大胖。 虽然她很娇小,可是力气很大,不但顺利追到大胖,还扑倒他,耀武扬威的坐在他背上。“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欺负果果了。”果果是育幼院最瘦弱的孩子,是平安誓言要保护的人。 “……”实在太丢脸了,大胖的声音根本含在嘴里。 “我没听到你的声音,你大声一点。” “我再也不会欺负果果了。” 啪!平安狠狠朝大胖的背打下去。“我没听清楚,你是男生就大声一点。” “你不要再打了,我再也不会欺负果果了。”这一次大胖用了两倍的音量,可是转眼间又成了泄了气的皮球。“你可以起来了吧。” “不要忘记,下次我会打爆你的头,让你变成笨蛋。”站起身,她很优雅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大胖赶紧起身落荒而逃,临走之前不忘对她吐一口口水。 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她皱眉转身一看,看到树下有一位俊朗帅气的大哥哥。她进育幼院快两个月了,不曾见过他,肯定不是育幼院的人。“你是谁?” “齐孟石,你呢?”他对她挥了挥手,拍了拍旁边的位子,她很大方的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她宛若高贵雍容的淑女对他伸出手,在他伸手回握时报上名字。“平安。” 他怔了一下。“你的名字还真是特别。” “妈妈希望我可以平安长大,所以给我取名叫平安。” 原来是母亲爱女儿的心意。“看到你这么有活力,你妈妈应该很开心。” “大胖说我应该叫不平安,自从我来到育幼院之后,育幼院每天吵吵闹闹。”她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那个大胖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知道,不过,我真的让育幼院每一个人都不太平安。”她害羞的搔了搔头。 “为什么?” “因为我静不下来,成天蹦蹦跳跳,他们说我像跳蚤,不懂得安分守己。”她突然苦恼的皱着眉,歪头瞅着他。“你看我像跳蚤吗?” 他差一点又爆笑出声,她真是太可爱了!“不知道,跳蚤太小了,我恐怕连跳蚤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 两眼瞬间绽放光芒,她一副找到同伴的样子,兴奋的点头附和。“就是嘛,跳蚤那么小,连长得是圆的还是扁的都看不出来,怎么可以说我像跳蚤呢?” “你不需要在意别人说的话。” “我知道啊,可是,妈妈喜欢我当小公主,不喜欢我当跳蚤。”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小公主,你就会变成小公主。” “哪有这种事?” “这是一种自我认知……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自我认知,总之,你会成什么样的人,完全决定于你对自己的看法,你想当公主,你就会变成像公主一样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如果想当狐狸,我就会变成像狐狸一样的人。” “狐狸?”他没想到她会蹦出这两个字。 “我喜欢当狐狸,狐狸聪明狡猾。” 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原来你喜欢当狐狸啊。” “对啊,我喜欢当狐狸,那你呢?”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认为当什么比较好?” 她再一次歪着头打量他,很认真很认真,然后扬起灿烂的笑容。“你当白马王子好了,你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面的白马王子。”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笑容,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呼吸被她夺走了。 见他没有反应,她担心的问:“你不喜欢当白马王子吗?” “我不喜欢当白马王子,白马王子身边总是有一大堆蝴蝶。” 她闻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知道蝴蝶,蝴蝶爱穿花花衣服飞来飞去。” “你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竟然知道蝴蝶爱穿花花衣服飞来飞去。” “你不当白马王子,那你要当什么?” “当什么呢……我也跟你一样当狐狸好了,聪明狡猾的狐狸。”话落,两人同时举起手,很有默契地击掌,接着一起放声大笑。 真是不可思议,平时遇到这种小他好几岁的女孩,他连看一眼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可是,她却让他产生一种“忘年之交”的感觉,好像他们相识了好久好久……此刻看着她,竟然觉得她比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还耀眼。 此时,有一位西装笔挺的黑衣男子走过来,在距离他们十步的地方站住了,不发一语的看着齐孟石。 半晌,齐孟石转过头向对方点头回应,黑衣男子行个礼便转身离开,他随即笑盈盈的向旁边的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正式向你自我介绍,我是齐孟石,不过,你可以叫我石头哥哥,只有你可以叫哦。” 她握住他的手,对他大大的咧嘴一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平安,不过,你可以像妈妈一样叫我小平安,因为我很娇小。” “我要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聊。”他站起身,绅士的对她行个礼,转身离开。 “再见。”她举起手用力对他挥了挥,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虽然早过了今天预计的下班时间,齐孟石还是动也不动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不是因为舍不得丢下堆积如山的工作,而是他一点也不想回家。 可是,一想到他已经没有给姚以乐蜜月旅行了,若是连一起吃顿晚餐都要计较,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晚上回到家,他肯定要进奶奶房间报到,听上一顿又臭又长的训话,如果因不回家让奶奶气坏身子,那就不好了。 这几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愿意结婚安定下来,这会儿婚都结了,才来惹她老人家不开心,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不管怎么说,姚以乐已经成为他的妻子,即使他是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丈夫,也不能对她太过分了。 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他打开抽屉准备取出钥匙,却看到凌华月的照片,不禁失了神。 他都结婚了,这张照片是不是应该丢掉了? 取出照片,握在手上好一会儿,他终究没办法撕下去。 两年了,这张照片之所以留到现在,不是因为思念太深了,而是在提醒他的愧疚感,是他对不起她,他又怎么有资格拥有幸福呢?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陈赫像一阵旋风吹进齐孟石的办公室。“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下班。” “有事吗?”他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着好友。 “我接到指示,提醒你今天下班的时间是三点。因为结婚太匆忙了,无法排开工作带新婚妻子度蜜月,大家勉强可以接受,可是今天才新婚第二天,如果你没有早一点回家陪妻子吃晚餐,这可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奶奶打电话给你?” “齐奶奶认为我这个执行长特助应该注意这种细节,以免老板落人口舌,搞得公司上上下下闲言闲语满天飞,那就不好了。” “奶奶要担心的事还真多。” “齐奶奶只是太清楚人心了!结婚不度蜜月,这本来就很奇怪了,这会儿又假借工作名义将新婚老婆冷落在家里,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公司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你们的婚姻有问题吗?” “你们都想太多了,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回家。”他将手上的照片放回抽屉,不过,此时陈赫已经看到照片了,忍不住皱眉。 “那种移情别恋的女人早该忘了,你干么还留着她的照片?” 他们两个的交情从国中开始,一路到高中,后来在国外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又凑在一起,对于好友的女人缘,他老早就见识到了,不过,大概是家教太严了,好友对女人总是保持一点距离,他常常猜想可以打动好友的女人必定很特别。 第一次看到凌华月时,他还真是傻眼,实在无法相信,好友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呢?她太娇贵、太虚假了,站在好友身边实在很不配,可是感情的事由不得人,他管不着。 没想到他们交往两年之后,那个女人竟然劈腿嫁给别的男人,他惊讶得说不出话,不过却也暗暗为好友开心,好友应该配更好的女人。 齐孟石沉默不语。其实他一直没有说出真相,凌华月不是劈腿嫁给别人,而是出车祸死了。 他相信那一天会永远留在记忆深处—— “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戴项链了,项链跑去哪里了?” 略微一顿,凌华月看起来非常不自在。“对不起,我弄丢了。” “弄丢了?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想大概是在逛街的时候,不小心在哪里勾到,掉了吧。” “你将我们两个的信物弄丢了?”他不敢相信,她很清楚那个信物对他们两个的意义。若非那个信物,她也不可能找到他,是那个信物让他们经过十年的分离之后还可以在一起,信物不见了,她应该慌张不知所措,而不是如此轻描淡写。 “我不是说对不起了吗?这还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最近一直没有时间陪我,我只好跑去逛街,所以掉了。” 若非他主动提起,她说不定会一辈子隐瞒他,这让他的怒气更是往上窜烧。 “你怎么可以将我们的信物弄丢?” “我……你干么这么凶?是我重要,还是信物重要?” “……两者一样重要。” 凌华月突然发疯似的狂笑了起来,摇着头,眼中充满无限的悲哀。“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当初的约定。” 他怔住了,理智让他否认,她当然比十二年前的约定来得重要,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她是对的,他对她的爱远远不及那个约定……其实正确的说法是,他会爱她是因为当初那个约定。 第四章 “你对我真的好残忍好残忍!” 老实说,这一刻他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可是他只能安抚她。“当初那个约定对我们的意义应该一样。” “不,我要你爱我更胜于那个约定。” 他实在不明白,“约定”和“她”难道不是等号关系吗? 见他完全没有试图辩驳的意思,她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难堪至极,所以,她只能转身跑出他的住处。 这一刻他应该追出去,可是他没这么做,因为他的心情很混乱。 这两年来的交往,他们应该越来越了解彼此,可是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那里,他跨不过去她那一边,她跨不过来他这一边,明明是山盟海誓的关系,却又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一直以来,他以为是十年的距离改变他们,他不再是当初的他,她也不再是当初的她,他们需要时间调整彼此的脚步,好让彼此可以走向对方。 其实不然,今日他才知道,是他的心还驻足在过去,没有跨越时间的距离。因为她老是说,不希望他们陷在过去,每次提起过去的事,总是不开心,他始终无法将她跟过去的小平安连在一起,那道时间带来的距离也就无法消除。 没错,人不应该陷在过去,可是教他牵肠挂肚的是当初那个小平安啊。 如今她将信物弄丢了,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他还来不及静下来深思,他就接到凌家的通知,凌华月在离开他的住处之后出了车祸,这会儿在医院急救。 他没有办法思考,匆匆的赶去医院。 因为凌华月伤得太重了,无力回天,最后,她只来得及叮咛他,不要觉得对不起她,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为什么这是她应得的惩罚?他不懂,这明明是他造成的,她应该责备他,可是眼前这一刻他没办法追问下去。 接着她又说,宁可他认为她是劈腿嫁给别人,而不是发生意外死亡。 既然这是她的愿望,他对外一概宣称她劈腿嫁给别人,好像她真的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世上,可是心里很清楚真相,始终没办法摆脱那种纠缠不去的愧疚感。 “喂……齐孟石……”陈赫在齐孟石面前用力挥着手,直到他怔怔的从沉思中回过神。“你在想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的魂都飞到九霄云外了,还说没什么。”这会儿轮到陈赫摇头了。“你这个人真的很怪,那个女人劈腿嫁给别人,你应该一提到她就怒火中烧,为什么反而老是想着她、放不下她?”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他取出钥匙,将抽屉关上。 陈赫冷笑的挑了挑眉。“难道她不是故意劈腿嫁给别人?” 没办法解释,他只能淡淡的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再说了。” “是啊,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应该放下了,照片也清一清,不要留着教人看了心烦。”略一思忖,陈赫实在有些不安,“你不会对那个女人还抱着期待吧。”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尽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跟我的新婚妻子展开全新的生活。” “我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想法必须化成行动,否则没办法展开全新的生活。”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陈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你都已经将人家娶回家了,还需要时间预备心情好跟她培养感情吗?” “我需要时间适应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结婚之前你就应该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了。” 是啊,他又不是被人家拿着刀子架进结婚礼堂,结婚会让他从单身变成已婚,他并不是不清楚,只是当时满脑子“尽义务”的想法,根本没有考虑其他的事。 他伸手喊停。“够了,你不要再念了,你比我父母还会唠叨。” “关心才会唠叨,要不然,说话也是很累人的事。” “我知道了,我要下班了。”这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齐妍心”,他拿起来接听。“我是齐孟石……医院……我知道了,你们乖乖的在那里不要乱跑,我现在立刻过去。” 见到好友的眉头快打结了,陈赫一等他放下手机,便迫不及待的问:“发生什么事?谁在医院?” “我那位新婚妻子现在在医院。”下一刻,他已经带着公事包和笔电急如闪电的冲出办公室。 陈赫完全傻住了。这位齐家少奶奶想吸引老公的注意力也没必要使出这一招,新婚第二天就进了医院,这实在太夸张了,不过,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坐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姚以乐努力将头垂在胸前,连偷偷瞄齐孟石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人生真是太无奈了,为什么她老是在他面前如此见不得人? “哥,这不是嫂子的错,那个抢匪实在有够狠,一直不肯停下来,被拖了五百公尺远,嫂子才会伤得这么严重。”齐妍心试着缓和气氛,不过,哥哥的表情怎么越来越难看?难道她有说错什么? 被拖了五百公尺……齐孟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离开。“嫂子现在是病人,哥不要跟嫂子生气。” “我叫你先回去,回去之后管好自己的嘴巴。” “呃……我不能待在这里陪嫂子吗?”眼前的气氛实在不妙,她也恨不得赶紧置身事外,可是做人不能那么不讲义气。 “我再说一次,你先回去。” 姚以乐已经感觉到齐孟石濒临发飙的怒气,连忙伸手拉了一下好友,示意她先行离开。 既然两个人都要她离开,这会儿当然不用担心不够义气的问题,况且好友的反应一向很机灵,她一定有办法脱身。齐妍心放心的挥手闪人了。 “没有五百公尺,大概两三百公尺,而且不是被拖的,是我用跑的……” “为什么不放手?”齐孟石生气得头顶都冒烟了,不在乎是拖的还是跑的。 停了三秒钟,她小小声的说:“不能放手。” 他微蹙着眉,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她缓缓的抬头看着他,努力对着那张比臭水沟还教人无法招架的面孔再一次勇敢陈述。“不能放手。” “为什么不能放手?难道背包里面有巨款吗?”他的话中充满了讽刺,女人通常比较爱钱,可是宁可要钱,不要命,这愚蠢得教人无法理解。 “不是,我身上的钱不会超过一千块,这是控制花钱最好的方法。” 他仿佛听见头上飞过一群乌鸦的声音,她是不是嫌自己给他的“惊奇”还不够多呢?“那为什么不能放手?” “就是不能放手。” “究竟为什么不能放手?”他快要抓狂了,她是在跟他玩绕口令吗?如果不是他自我控制的本领还不错,他已经被她逼疯了! 因为背包里面有他给她的信物。终于嫁给他了,这两天她情不自禁将珍藏在珠宝盒里面的信物带在身上,担心别人见到了,不敢戴在脖子上,只能搁在背包里面。当抢匪抓住她的背包,她的脑子只想着那个信物,理智长出翅膀飞走了,全身的蛮力都使上来了,双脚也变灵活了。 硬生生的咽下真相,她给了他另外一个理由。“如果放手,那就等于向恶势力低头,绝对不可以。” 他闻言一怔,她怎么也说了相同的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应该懂得衡量情势,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回过神来,他冷笑的唇角一勾。“难道不是吗?” “这个我不跟你争论,那个……”她怯怯的扭绞着手指。“我想,你一定也同意我不能这个样子回去,会吓到奶奶。” “看样子,你还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是啊,如果奶奶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不但会吓坏,还会气坏了。” “这不是蠢事。” “在我看来,你干了一件愚不可及的蠢事!” “我……”算了,在他眼中,当然会觉得她的行为很愚蠢,她现在伤痕累累,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跟他争论不休呢?“现在恐怕不方便回家,我请你吃饭好了,背包抢回来了,我身上有钱。”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预料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小心翼翼的让双脚着地,起身离开临时病床。“你想吃什么?” 不经思考,他直觉弯下身将她抱起来,她吓了一跳,慌张的扭住他的衣襟。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上嘴巴,不准发出半点声音,要不然,我会直接把你丢到奶奶面前。”为什么他会以为这个女人乖巧柔顺呢? “我……知道了,我闭上嘴巴。”她还用双手捂着嘴,保证不会再开口说话,他就用不着把眼睛瞪得那么大,真担心他的眼珠子会掉下来。 这会儿耳根子终于可以清静了,他迈开稳健的脚步带着她走出急诊室,前往停车场。一路上,无数羡慕和嫉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害羞的红了脸。 当他将她放进车子,他顺口一问:“你想吃什么?” 她还是紧紧捂着嘴巴不说话。 “我在问你话,你想吃什么?” 她慢慢松开双手,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不是要我不准出声吗?” 无声一叹,他被这个女人打败了!“我在问你话,你可以说话。” “刚刚被那个抢匪拖了好远,消耗不少体力,我要吃烤肉补充体力。”她两眼充满期待的闪闪发亮,不是因为她喜欢吃烤肉,而是因为连续剧看太多了,她一直梦想有一天可以跟心爱的男人一起吃烤肉。 “有没有指定的烧烤店?” “我不挑剔,只要我们两个人的消费金额不要超过一千块就可以了。” 结果,他带她来一家超贵的烧烤店。除了要买东西,她不带信用卡出门,难道他准备将她留在店里洗碗吗?当然不是,因为男人不可以让女人付钱,何况他是她的丈夫,总不能用她赌上性命守住的一千块钱吧。 无所谓,她只要可以跟他一起吃烤肉就好了。 “这里的烤肉真是好吃!”她开心到眼睛都眯成两条直线。好久好久,不知道有多久,她都忘了“吃东西”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他看到她吃烤肉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好,如果不是她身上的伤痕很清楚,实在很难想像她是一个受伤的人……这足以说明一件事——她的皮很厚,不怕痛。 饱餐一顿之后,她终于知道担心了。“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帮我掩饰?绝对不能让两家的长辈知道这件事。” “你认为有可能吗?” 双手合十,她娇滴滴的瞅着他。“拜托啦!” 他差一点闪到眼睛,连忙挺直胸膛,板起脸。“除非躲到其他的地方养病,否则,怎么可能不让双方家人知道?” 她整个人垮了下来,双肩下垂,苦恼的皱着眉。“这么说也对,那我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我一个人跑去躲起来,怎么向家人解释?” 若不是她独自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人……等一下,他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姚以乐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顿时她宛如惊弓之鸟的瞪着手机,半晌,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正经八百拿起手机接听。“哥吗?” 第五章 “姚以乐,你在哪里?”姚以杰的声音阴阴沉沉,听起来很恐怖。 “我在哪里?当然是跟我老公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享用晚餐,你不要打电话来吵我,破坏气氛。”她不好意思的看了齐孟石一眼。 “四点就在吃晚餐?我是你哥,撒谎最好打一下草稿,何况刚刚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人。” 她嘿嘿嘿的傻笑。“哥看错了,我怎么可能上电视呢?” “正确的说法不是上电视,而是上新闻,你是不是遇到抢匪?” “没有,我看起来就像穷酸学生,抢匪怎么可能盯上我?你看错了,我好端端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少。” 姚以杰可不是那么容易唬弄的人。“姚以乐,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在哪里?” “我真的跟我老公在一起,没有骗你,你等一下哦……”她连忙将手机递向齐孟石,用无助的目光和无声的唇语请求他帮忙。 迟疑了一下,齐孟石接过手机,对着另一头道:“我是齐孟石。” “齐孟石……你真的跟姚以乐在一起?” “不是我还会有谁?难道你以为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我妹对你百分之两百死忠,不会红杏出墙!”姚以杰已经控制不住的扯开嗓门大吼,他从第一眼就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了,可是偏偏姚以乐爱得要死,说什么不嫁给他,她就要当修女。 “我对自己也很有信心,我的老婆当然不会红杏出墙。” 虽然他的口气和声音一如认识的齐孟石,姚以杰还是决定再求证一次。“你可以发誓,我妹现在真的好端端的跟你在一起吗?” “她是我老婆,我会照顾她,不用你担心。”懒得听姚以杰继续罗唆下去,他俐落的切断通讯。 “我去一下洗手间。”生怕挨骂,姚以乐赶紧跳起来跑向洗手间避风头。 看这样子,他真的不能带她回家,搞得齐家乌烟瘴气也就算了,万一姚家的人放心不下跑来探望女儿,麻烦就更大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相遇,相隔一个月,小平安又长大了一点,可是看起来超级狼狈,好像在泥地滚了好多圈,不过,她却骄傲的挺起胸膛,好像此刻是在接受表扬,而不是听训话。 “为什么又跟人家打架了?”育幼院的王院长对她实在很头疼,她不是不懂事不听话,而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们骂我们育幼院的小朋友。”她很理直气壮。 “我不是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不需要太在意,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挨了骂不会因此少一块肉,何必跟他们计较?” “这不是计较。”她微皱着眉,不认同王院长的说法。 “那是什么?” “如果不叫他们闭上嘴巴,这等于向恶势力低头,绝对不可以!” 王院长怔住了,站在门口听她们对话的齐孟石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王院长和小平安同时转向门口,这才发现慈爱育幼院每个月一定会来拜访一次的贵客来了。 “齐夫人和齐少爷来了啊。”王院长连忙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深深一鞠躬。“真是不好意思。” 齐夫人对小平安扬起笑容。“没关系,这位小姑娘很有正义感。” “院长,我带小平安去擦药。”齐孟石走进办公室将小平安带了出去。 他先带她到车上取来随身携带的医护箱,再走到第一次相遇的后山小山坡。 “你这个小不点怎么敢跟人家打架呢?”打开医护箱,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清理伤口,再上药。 “我的力气很大。” “不管力气多大,你是女孩子,遇到男孩子还是比较吃亏。” “不会,我身上有很多法宝,他们没办法伤害我。”她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吹了一声,接着从随身侧背包翻出双截棍、喷雾剂、小沙包、弹珠……等等,最后再跳起来表演一段拳头秀。虽然伤痕累累,打拳时会常扯到伤口,可是她连皱一下眉头都没有。 “没想到你的花样这么多,不过,凡事要小心,太轻敌只会让自己吃亏。” “我知道,妈妈说过,小平安想要平平安安长大,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平安很努力学习保护自己。”她再一次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妈妈教得很好,可是你妈妈一定不喜欢你跟人家打架,你不说过了,你妈妈喜欢你当小公主吗?小公主绝对不会打架。” 他没办法指责她的行为是错误的,但绝不能放任她老是跟人家打架,这一次是小伤,下一次呢?没有人可以保证她每一次都会安然脱险。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对哦,如果妈妈知道小平安打架,她一定很难过。” “没错,小平安很爱妈妈,就绝对不能让妈妈难过。好了啦,现在我们来打勾勾约定,以后你再也不会跟人家打架了。”他伸出手,她也跟着伸出手,可是两人的手指刚刚碰到,她又缩了回来。 “如果他们再欺负我们育幼院的小朋友,怎么办?” “君子报仇,十年也不嫌晚。” 她做了一个鬼脸,“这是在欺骗小孩子。” 他差一点爆笑出声,这个小丫头难道以为自己是大人吗?“小平安将来比他们还有成就,这不就是最好的报仇方式吗?” “我知道啊,可是……” “小平安很爱妈妈不是吗?那就应该为妈妈好好保护自己。石头哥哥可以向你保证,他们最后悔的是你变得很有成就,所以你要努力读书,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我会很努力读书,绝对不会输给他们。” “这就对了,我们可以打勾勾了吗?” 她用力的点点头,伸手跟他打勾勾。 他真是疯了!为了掩饰她身上的伤痕,他竟然丢下台北的一切带她来到台中的一座山上度蜜月,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必须遭受“犯人”般的对待? “你们是……”民宿老板娘的目光质疑的绕着齐孟石和他身后的姚以乐打转,三更半夜跑来投宿的男女总是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我们是夫妻。”齐孟石说完,姚以乐立刻探头出来点头附和,可是,她干么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躲在齐孟石身后?或许是因为伤痕累累,有家暴的嫌疑,不方便大刺刺的示人,不过,这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受虐儿。 “可是……”民宿老板娘看着他提供的身份证,配偶栏是空白的。 “我们还没有办理结婚登记。”为什么他必须向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些呢? “对啊,因为新婚第一天出了一点状况,忘了要去办理结婚登记。”姚以乐又热情的补充说明。其实昨天——新婚第一天,齐孟石并没有到公司上班,按照计划他们要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可是一大早就搞得乱七八糟,宿醉更是让头痛死了,这件事当然完全抛到脑后。 “出了一点状况?”民宿老板娘歪头看着姚以乐,新婚第一天就遭到家暴,这个女人真是可怜! “我身上的伤跟齐孟石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她看得出来民宿老板娘此刻在想什么,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帮忙。”民宿老板娘对她的态度转为热情,同是女人,当然要互相帮忙。 “老板娘真好人,谢谢你!” 齐孟石真希望此刻手上有一卷胶带,可以将这个女人的嘴巴封起来,她的脑子究竟是什么结构,难道她听不懂人家真正的意思吗? “老板娘,这里到底有没有空房间?”他的耐性正在一点一滴加速流失。 “当然有,你们要住几天?” “我们先预付三个晚上,如果需要延长天数,我会提前一天告诉你,还有,给我们最好的房间。”他从皮夹取出信用卡放在柜台上。 民宿老板娘收了信用卡刷下三天的住宿费,简单说明民宿提供的服务,并指明他们房间的位置,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取出客房的钥匙给他,在这同时,她不忘对他身后的姚以乐又说了一遍,“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跟我开口。” “我知道,谢谢老板娘。” 齐孟石一手提起放在脚边的行李——这是来这里之前临时上百货公司购买的衣物,一手拉着那位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大步走向他们住宿的客房。 进了客房,齐孟石看到床铺是两张分开的单人床,不禁怔了一下,看样子,民宿老板娘已经认定他有家暴的倾向,不过,这样也好,他也还没有准备好跟姚以乐进展到真正的夫妻关系;姚以乐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开心得好像来毕业旅行的孩子,蹦蹦跳跳,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 这间客房很大,客厅和卧房明显的分开来,卧房的旁边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摆了木制的圆桌圆椅,晚上可以坐在这里一边泡茶一边看星星。 “这是我第一次住民宿。”每次父母和哥哥带她出去度假,他们住的一定是最高档的饭店,虽然很享受,但是缺少那种率性的感觉。 “这也是我第一次住民宿。”若非忧心在饭店遇到认识的人,他是不会投宿这种设备不齐全、餐饮和出入也不方便的民宿。 “我一定会喜欢上这里。”她挑了靠近阳台的单人床,往后一躺,好舒服哦! 这个女人完全忘了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沉住气,这两天他好像一直站在火山口,没有一刻情绪稳定,而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感觉不受控制。 “我们先来谈谈吧。” 她不安的坐起身。“我们要谈什么?” “我们要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不要忘了,你是来这里养病的,待在这里的时间,请你务必‘安分守己’,不要旧的伤还没好,新的伤又来报到了。”短短的几天,他对她的信心已经荡然无存,她绝对达不到他的期待——当个安分守己的妻子。所以,这会儿他只能先警告她,要她这几天务必好好约束自己的行为。 “你放心,这里应该不会出现抢匪。”她相信抢匪对这种地方没兴趣。 他一向自认为看人很准,可是这个女人却重重的给他一击。 人生难免会有意外的状况发生,凡事要保留一份警觉性——这个道理他再也不会忽略了。“若是有抢匪出现,你不用强出头,我会处理。” “如果你刚好不在我身边呢?” “你不必担心,这几天我一定会待在你身边。”虽然他总是随身携带笔电,可以处理部分的工作,但是这几天,他会好好盯着她,以免她又惹出麻烦,不然三天变成六天,他的损失更庞大。 “是啊,你要从这里开车去上班,大概也不方便。”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他懒得纠正她,这个女人的思考逻辑与众不同,说出来的话当然也是奇奇怪怪,教人搞不懂她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我们待在这里的这几天,若没有我的陪伴,你不准离开民宿半步。”他会盯紧她,但是不代表她会乖乖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对她,他已经学聪明了,事先做好必要的防范,这样才可以降低“惊奇”发生的机率……如果再来一个“惊奇”,心脏就算可以维持正常功能,只怕也会变得衰弱无力。 第六章 “我不会开车,就是想偷偷开着你的车子到处游山玩水也无能为力。”虽然是在很可笑的状况下来到此地,可是对她来说,这是意外得来的“蜜月旅行”,“蜜月旅行”哪有独自行动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说,只要走出民宿的大门,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 “这个啊,你放心,我绝不会到处乱跑。”她拍胸脯保证。“我方向感不好,走得出去不一定走得回来,绝不会独自一人走出民宿大门的。” 这会儿他终于可以放心了,可是她纪录不良,教他不忘了再谨慎的交代一次。“总之,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安安分分养伤,绝不可以做出危害自己的举动。” 她笑着点头回应他。他真的有够罗唆,相同的话一直在重复,可是,她喜欢听他的唠叨,能感觉到他的关心,眼前的他好像十四年前的石头哥哥,她真的好喜欢! 那两道闪烁着欣喜爱恋的目光教他心跳漏了一拍,突然,他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缠住的感觉,想着最好赶紧闪人。“时间很晚了,你赶快洗澡睡觉了。” “好,我去洗澡了。”她开开心心的下床,打开行李,取了换洗的衣物,哼着歌走进浴室。 他突然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感觉,这像是不久之前遇到抢匪的样子吗?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究竟娶了什么样的老婆? 姚以乐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养伤呢?认识她的人都很清楚,她跟“安分”经常意见不合,但要说她这个人很聒噪很吵闹吗?倒不是,安静无声时,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为所动的恬静气质,可是骨子里,她热情洋溢、冲劲十足、有个性有想法,要她像玻璃制品静静的坐着,那是不可能的事。 没事做,那就找事做,要不,就找人聊天。齐孟石虽然都在她附近打转,可是百分之百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所以她只好把目标转向民宿的老板娘,短短一天之内,她不但跟人家混熟了,还逗得人家哈哈大笑。 “你身上的伤痕是为了阻止抢匪造成的?” “对啊,面对恶势力绝对不能妥协,我就紧紧的拉住背包,打死不松手,就一直被他拖着跑,还因此上了新闻,你没看新闻吗?” “我看了,可是没看到这则新闻。” “你去看今天的报纸,说不定我上报了。” “待会儿我去看一下报纸。” “老板娘,我老公是非常优雅的男人,最痛恨暴力行为了。” 齐孟石一直假装自己的耳朵塞住了,什么也听不见,以免卷入两个长舌妇的谈话当中,可姚以乐就是有办法教他皱眉,而且越皱越紧,瞧她得意洋洋,难道她以为自己的行为是英雄的表现吗?还有,最后干么特别强调他是个优雅的男人?他根本不在意人家如何看待他,不过,摆脱“暴力男”的罪名也不是坏事。 民宿老板娘频频向齐孟石道歉,齐孟石当然礼貌性的回一句“没关系”,可是因为实在过意不去,民宿老板娘决定举办一场烤肉派对宴请他们夫妻,还招来左邻右舍一起共赴盛举,炒热气氛。 齐孟石对烤肉没什么兴趣,况且连续两天吃烤肉,实在吃不消,可是姚以乐的反应截然不同,说到烤肉她可兴奋了,就好像要到糖吃的小孩子,当烤肉进了嘴里的那一瞬间,更是幸福得变成眯眯眼,而他看到这样的她,竟然觉得很可爱。 “不要客气,多吃一点,我准备很多。”民宿老板娘真是热情如火。 “老板娘,谢谢你。” 看到姚以乐吃得满面油光、津津有味,齐孟石忍不住好奇心,第一次对她提出疑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吃烤肉吗?” “我不是喜欢吃烤肉,而是喜欢吃烤肉的那种气氛。”她夹起一块烤肉放到他嘴边,他怔了一下,张开嘴巴吃下。“你不觉得吃烤肉的时候特别热络吗?我喜欢这种热络的气氛。” 咽下口中的烤肉,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热络的气氛?” “对,我是一个很怕孤单寂寞的人,因为烤肉时的气氛总是特别热络,从此就喜欢上烤肉。”虽然她脸上依然挂着一贯的笑容,可是眼神却不知不觉转为淡淡的哀伤。 妈妈生病,进入人生最后阶段的时候,实在没有心力再照顾她,她就被送到妈妈从小生长的育幼院。育幼院的夜晚特别安静,而且少了妈妈的歌声陪她入睡,她觉得好害怕,可是不能表现出来,担心别人看出来她的害怕,因为她答应过妈妈,要当一个勇敢的孩子,她一定会实现妈妈未完成的梦想。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是一个害怕孤单寂寞的人?结婚之前,他看她恬静柔顺,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这种人应该可以享受孤单寂寞;结婚之后,他看她问题不断,是个喜欢制造麻烦的人,这种人本身就吵吵闹闹,当然不会害怕孤单寂寞。 是因为她眼中那抹淡淡的哀伤吗?这一刻看着她,他竟有一种莫名的心疼,好想将她拥入怀里,告诉她,有他在……他连忙甩了甩头。脑子秀逗了吗?虽然他娶了她,但是他不会在她的身上投注任何感情,他们的关系只是夫妻。 “你很惊讶对吗?是不是看不出来我很害怕孤单寂寞?” 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淡淡的说:“有一点意外。”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害怕孤单寂寞,你不会吗?”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原本就是孤孤单单,何必害怕?”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地静悄悄的,平时没注意到的声音都跑出来了,风会说话,树叶会说话,连木头也会说话,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很多东西都会发出声音,习惯了就好。” “是啊,习惯了就好。”略微一顿,她有些不服气的道:“你一定没有体会过那种孤伶伶的感觉。” 瞧她的口气好像体会过那种孤伶伶的感觉,不过就他所知,她从小备受父母和哥哥的疼爱,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体会才是。 “嫁到齐家时你应该见识到了,不管走到哪里,总是可以看到有人走动,想要耳根子清静,往往要等到夜深人静。”曾经,因为嫌家里不得安宁,他在外面购置了一间公寓,平日住在那里,以便拥有清静的个人生活,可是那一天,凌华月从那里跑出去,发生意外,他便将公寓卖了,以免老是回想,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冲出去阻止她。 “我就是喜欢齐家那种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有人走动的感觉。”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如果你尝过那种孤伶伶的滋味,你就可以知道生在齐家有多幸福。”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可以生在齐家是很幸福的。”身为唯一的宝贝儿子,父母若一味的娇宠,被过分溺爱的孩子不是没出息,就是目中无人,可是他的父母完全不一样,父亲教导他独立思考,母亲教导他心存怜悯,一刚一柔,教人家敬重他,却又不会生出厌恶感。 是啊,他是一个刚柔并重的人,直到凌华月的死封锁他的心。 凌华月的死是他永远的痛,若是谎言可以换回她的生命,他愿意撒谎,他爱她远胜于当初的约定。 这个时候,民宿的老板热情的靠了过来。“齐先生,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大伙儿喝一杯?”他口中的大伙儿立刻往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好啊好啊,我也要喝一杯……一小杯不可以吗?”姚以乐很喜欢大伙儿一起喝酒的气氛,可是一看到齐孟石斜睨过来的目光,她的声音就自动缩小。 “不可以,喝酒是男人的事。”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男人的面子总要守住吧。 “喝酒还有分男人和女人吗?”她撇了撇嘴,不放弃的双手合十。“拜托啦,难得今天晚上这么开心,就一小杯,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看着我喝就好了。”他拉着她走过去加入那群热情的人。 虽然醒了,齐孟石却不想睁开眼睛。酒醉总是让他头痛,因此他一向很节制,不常喝酒,不得不喝酒,也是意思一下,这是为了避免自己在别人面前闹笑话。醉酒之后的世界不属于自己,有脑子的人当然不容许自己陷入那样的世界。 他是有脑子的人,可是最近,却老是干这种没脑子的事,结婚那天可以说是情势所逼,那今天呢?他不用担心姚以乐要他履行丈夫的义务,而且各睡各的床,也不会出现尴尬的场面,实在没有理由将自己灌醉。 是啊,他是没理由将自己灌醉,可是姚以乐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他的酒杯,不想喝,也要硬着头皮喝下去,不知不觉中就多喝了几杯,然后就喝醉了。 说来说去,这全是因为姚以乐,这个女人打乱了他的生活步调…… 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正好落在另外一张单人床上,可是,他并没有看见姚以乐的身影,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然后迅速坐起身。 他伸长脖子左看右寻,再竖着耳朵倾听四周的声音,一会儿之后,他确定姚以乐不在房内,那就表示…… 他连忙拉开被子下床,冲向浴室刷牙洗脸。 当他整理好仪容走下楼,见不到姚以乐的紧张已经缓和下来,既然他交代过,她应该不会走出民宿的大门,所以他可以放慢脚步,享用一顿早饭之后再去找她。 民宿的老板一看到他,热情的对他打了一声招呼,便进去厨房帮他准备早餐。他走到窗边的位子坐下,目光很自然的转向窗外。 “你太太在前面的院子。”民宿的老板笑盈盈的端着早餐走了过来。 他难为情的一笑,不想承认他在寻找姚以乐,又没办法否认,还是赶紧低头解决早餐。 用过早餐,他很自然的来到前院找人,可是翻遍了前院,还是不见她的人影,这会儿开始有点慌张了…… “不好意思,你可以帮我吗?”姚以乐微弱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看到她手脚并用的抱着树干,真像一只无尾熊,很好笑,可是从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来看,她此刻想必处在紧张的状态下。 他是不是应该给她拍拍手?这个女人怎么有那么多花样呢?没有走出民宿的大门,她还是有办法给他“惊奇”。他对她扬起眉。“你在树上干么?” “虽然这里的风景很美,可是待太久了,总是教人不安,我需要你帮个忙,伸出手接住我。” “接住你?” “对啊,因为我不敢下去。”她努力的挤出笑容,虽然怕得要命,还是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很勇敢的样子。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那你干么爬到树上?” “我刚刚不是说了,这里的风景比较美吗?”跟民宿老板娘聊了一会儿之后,爬上高处一览远方美景的念头就跳进脑中,然后什么也没想,就展开行动爬到树上了。看了美景开心极了,可是也发现一件事——她下不去了。 “既然可以爬上去,为什么不敢下来?” “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可以往高处,没办法往低处爬呢?想了好久好久,我得到一个结论——这不就是人的本性吗?人往高处爬不是吗?” 第七章 他差点爆笑出来,“人往高处爬”有这种用法吗?他是不是该夸她“天才”? “拜托啦,你帮我个忙。” “好吧,我会伸手接住你。” “谢谢你,你把手伸出来。”见他伸出手,她说了一声“我要跳了”便纵身一跳,因为来得太突然了,他吓了一跳,不过,总算在最后一秒反应过来抱住她,可是脚步没踩稳,两个人就一起跌坐在地上。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画面,他懊恼道:“你怎么说跳就跳?” “你不是接住我了吗?” “是啊,可是,你不担心我接不住你吗?” “不会啊,我相信你。” 他闻言一怔,她怎么说了相同的话? 看他的样子,好像她天真得无药可救。“难道我不应该相信你吗?” 摇了摇头,他好奇的反问她,“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啊。” 这个女人认识他多久?三个月?四个月?还是再久一点? 忘了,只记得在家里见过几次,可是一次深谈也没有,奶奶就向他提起结婚的事。他三十一岁了,传宗接代的责任不可以一直逃避下去,而她又是一个可以驾驭的对象,于是他答应了。 有的夫妻相处了一辈子,还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她对他的了解还不见多于他对她的认识,为什么她如此相信他? “我对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信心,若非你太轻了,我一定会松开手。” “你不会松开手,如果我太重了,你最惨被我直接压在地上。” 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个还坐在地上,她连忙站起身,接着向他伸出手。迟疑了一下,他握住她,她将他拉起来,先拍了拍她自己身上的尘土,再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没本事从上面下来,那就不要往上爬。” “当时没想那么多嘛!” “你是不是不长脑子?” “嗄?” “不长脑子、做事单凭本能横冲直撞,所以才会不断的制造麻烦。” “我……我只是比较喜欢率性而为。”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自嘲的翻了一个白眼,像在喃喃自语的说:“我真是瞎了眼,勇敢有两种——一种是真勇敢,一种是不长脑子的勇敢;随遇而安当然也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恬静沉稳,一种是搞不清楚状况。” 她困惑的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脑子的功能不会只是为了装饰,更重要的是用来思考。”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她的脑袋瓜敲下去,这一敲,不由得一怔,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十四年前的石头哥哥,不禁扬起灿烂的笑容。 回过神来,他嘲弄的冷笑道:“你对自己的脑子只有装饰功能觉得好笑吗?” 石头哥哥的影像瞬间破灭,她难掩失落的在心里一叹。怎么可以忘了呢?他再也不是她的石头哥哥了……调适了自己,她强作乐观的对他扬起眉。“不错啊,我的脑子至少还有装饰的用途。” “你倒是很懂得自我安慰嘛。” “我喜欢乐观面对人生。” 明明是想嘲笑她,可是盈满胸口的却是丝丝柔情,不由得一阵心慌,连忙转身背对她。“你要不要到附近走走?” “好啊,我听老板娘说,这附近有很多值得留下足迹的地方,前面还有一条小溪可以抓蝌蚪,你抓过蝌蚪吗?我很会抓蝌蚪哦……” 他听着她叽叽喳喳,竟觉得像一首动人的抒情音乐,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平静安稳。初相遇时,误以为她恬静顺从,并没有这种感受,现在竟然……是这儿的环境让人产生错觉吧?没错,一定是如此! 可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后,看着她卷起裤管,手上拿着玻璃瓶,哇哇大叫的踏着溪水跳来跳去抓蝌蚪,不时扬起灿烂的笑容对他挥手,那股奇妙的平静安稳再度流入心田。自从凌华月出了意外,他的心就被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了,不曾真正平静下来,而她,竟在不经意之间就将他的心从那道枷锁解放出来……他不清楚她有什么魔力,却警醒到一件事——她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你不要坐在这里,跟我一起下去抓蝌蚪。”姚以乐突然跑过来,趁着他毫不设防,将他大石头上拉下来。当他的双脚踩在凉爽的溪水之中,到了嘴边的抗议不自觉缩了回去。 她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兴奋的问:“怎么样?” “……我的裤子都湿了。”面对她开心的笑颜,他实在没办法扫她的兴。 “对不起,我帮你卷裤管……糟了,卷不起来了!” 她没发现更糟的事,因为蹲下来,她的屁股都湿了,而他已经发现了。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解的抬头看他,那纯真的模样将他努力堆起来的城墙击垮了,今天他就放松心情大玩一场吧。“湿了就湿了,回民宿换衣服就好了。” “……糟了,我的屁股也湿了!”她后知后觉的跳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撞到他,他重心不稳的跌坐溪水之中,她因为没站稳也跟着一屁股坐下去,两个人望着对方同时一怔,接着很有默契的放声大笑。 “你变成落汤鸡了。”他突然玩兴大起的用右手拍打溪水,将水花洒向她,她转头避开,同时用两手拍打溪水向他回击,两人你来我往,像孩子似的打起水仗,越打越激烈,最后竟然纠缠在一起。 眼前的情况变得很暧昧,心跳得好快,有一瞬间,她以为他的唇瓣会落下,可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慌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全身都湿答答了,还是赶快回民宿换衣服,否则会着凉。” “喔……糟了!我的玻璃瓶不见了。”她总算记起不知道扔到哪儿的玻璃瓶。 “我要回民宿了。”他仓惶的走上岸,快步的想摆脱掉她,可是刚刚的怦然心动却依然在胸口激荡。 “你等一下啦……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娇小的人儿不管玻璃瓶了,努力的在后面追赶,可是腿比人家短,索性放慢脚步,像个可怜虫远远的跟在后方,同时困扰的想着,为什么气氛一下子变了呢? 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又是相隔一个月,小平安看起来好像又长大了,可是,为什么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她总是有新的花样呢? “你干么躲在树上?”若非他心思细腻,绝对找不到她。 “我不是躲在树上,我只是把小鸟送回家。”她指着右手边枝头上的鸟窝。 “小鸟送回家了,怎么还不下来?” “我会怕,不知道怎么下来。” 他差一点晕倒了。“你会怕,怎么还敢爬上去?” “我急着将小鸟送回家,没想那么多。” 他早该习惯了,这个丫头总是率性而为。“你跳下来,我会抱住你。” “石头哥哥把手伸出来。”看到他的手伸出来,她说了一声“我要跳了”,便往下一跳,正好落在他的手上,她欢呼的举起双乎。“安全降落了!” 他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说跳就跳?” “石头哥哥会接住我啊。” “你就这么相信我会接住你吗?不担心我失手没有接住你吗?” “不会啊,我相信石头哥哥!” 瞪着地半晌,他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我发现你这个小丫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万一你跳下来的地方离我太远,我来不及冲过去接住你,你有可能摔断骨头摔断脚。” 略微一顿,她还是很坚持的说:“我相信石头哥哥一定接得住我。” “你总是这么天真吗?”他揉了揉她的头,拉她靠着树干坐下。 她略带苦恼的皱起眉。“我不应该相信石头哥哥吗?” “不是,可是并非每一个人都值得你信任,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是好人,内心却充满诡诈,所以不管面对什么人,都要保留一份警觉性。” “可是妈妈说,我们用什么眼光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子。” “这么说也对,可是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当然也会有不一样的面貌,所以对别人多多少少要有一点保留,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这显然令她为难,她紧抿着嘴不发一语。 “现在你没办法明白我的话,可是你搁在心里,偶尔想想,渐渐长大,你就越来越能够理解了。” 沉吟片刻,她仰起头看着他。“长大之后,想法一定会改变吗?” “时间会让你看见更多,想法当然会改变。”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改变。” “为什么不要改变?” “妈妈说,改变会让人失去原有的东西,我不喜欢。”她已经失去爸爸妈妈,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失去”真的好痛好痛,可是妈妈说不管多痛都不能哭,因为勇敢的人不可以掉眼泪,她是个勇敢的人。 怔了一会儿,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是啊,改变会让人失去很东西,譬如孩童时期的单纯,人生不是黑就是白的主张、朋友是一辈子的想法……太多太多了,有时候他也会想,还不如不要长大。 “石头哥哥喜欢改变吗?” “有些改变是好事,有些改变就不好了。” 咬了咬下唇,她显得很担心。“以后,石头哥哥会不会不来育幼院了?” “除非我不在台湾,不然我每个月都会来育幼院看你。” “真的吗?” “当然,每次来育幼院看小平安,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闻言,她扬起灿烂的笑容。“我看到石头哥哥也好开心喔!” “不过,以后不可以再跟人家打架,也不可以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如果小平安受伤了,石头哥哥会很心疼?” “我已经没有再跟人家打架了,可是……”她举目看了一眼高高的枝头上,实在很为难。“如果小鸟又受伤了,没办法飞回家,怎么办?” “不是有个大胖吗?他长得那么高大,应该不怕爬树吧。” 停了三秒钟,她抱着肚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像他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还真有那么点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笑够了,调皮的挤眉弄眼,一副神秘兮兮的压着嗓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大胖是个胆小鬼,中看不中用,他晚上常常躲在棉被里面偷哭。” 常常躲在棉被里面偷哭……这应该是思念父母,而不是因为胆小,不过,他还是把话搁在心里,不要点破,万一触动她对父母的思念,晚上换她躲在棉被里面偷哭,他会很心疼……他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个小丫头呢? “育幼院里不是还有很多男孩子吗?” “他们都没有小平安勇敢。”她很神气的扬起眉。 “对啊,我都忘了没有人比小平安勇敢。”他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这样子好了,下次小平安必须送小鸟回家的时候,就等石头哥哥,石头哥哥不怕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石头哥哥可以送小鸟回家。” 她开心的点头道:“下次小平安会等石头哥哥。” “我们来打勾勾?” “又要打勾勾了!” “这样小平安才会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小平安不会忘了跟石头哥哥之间的约定。”不过,她还是伸手跟他打勾勾。 第八章 人,真的很难理解,前一刻可以眉飞色舞,走起路来好像踩在云上;下一刻痛彻心扉,哭到眼泪鼻涕全部黏在一块;或者,前一刻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他婚姻幸福美满,下一刻他闹家暴说要分居了……这是举例,齐孟石当然不会发生这些状况,不过,先是突然跑去蜜月旅行,现在又突然不回家,这也一样教人想不透。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新婚期间就让老婆独守空闺,这不太好吧。”陈赫倒不是介意提供好友睡上一宿,可是他不回家,齐奶奶恐怕又要打电话关心了。 “我不是来这里听你罗唆。”齐孟石努力漠视好友的存在,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大茶几上的笔电。他也不希望自己像一只缩头乌龟,可是不暂时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总觉得每一件事情都会失去控制。 陈赫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一会儿。“你的行为太诡异了,先是莫名其妙带老婆去度蜜月,度完蜜月之后竟然又莫名其妙的跑来赖在我这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你在逃避你老婆。”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抬头一瞪,夸张的冷哼了一声。“你在胡扯什么?我干么逃避那个女人?” “对啊,你干么逃避那个女人呢?”陈赫故意卖关子的停了十秒钟,才缓缓的道出他的猜想。“度蜜月的期间越看越顺眼,担心自己会心动,还是赶紧逃跑,避着不见,那颗开始混乱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这么有想像力。”不是,他不是在逃避她…… 好吧,一想到他差一点失控吻了她,他确实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无法像起初一样将她视为“花瓶”般的存在,对她,心情确实起了波动,因为她跟结婚之前完全不一样,这是难免的,相信只要稍微拉开距离,平静一下,他就会恢复正常。 “这不是想像力,而是合理的推论。” “有一件事你最好先搞清楚,我们去台中不是为了度蜜月。” “你们不是在那里享受两人世界,去那里干么?” “我不是说过了,因为有点小麻烦,必须暂时离开台北。” 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真像个别扭的孩子……陈赫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理由,重点是这几天你们一起度过美好的两人世界。” “我们投宿的民宿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陈赫举起双手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要怎么辩解都可以,事实是什么,你比任何人清楚。” “对,我很清楚事实是什么,而事实不是你以为的那么浪漫。” 扬起眉,陈赫语带试探的道:“难道你对凌华月还抱着期待吗?” 怔了一下,他不悦的皱着眉。“你干么突然扯到她?” “你不肯接受姚以乐,难道不是因为你对凌华月还抱着期待?” “你想太多了,凌华月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了。” “既然如此,你娶了姚以乐,就应该跟她好好培养感情,你们是要共度一辈子的夫妻。” “我现在对感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不想再谈情说爱,这其中有他对凌华月的愧疚,更有他对感情的疲惫。他和凌华月交往两年,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开心的时光越少,冲突的时光越多,最后,再也不记得拥有过的甜蜜,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原来,爱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不觉得这对姚以乐太不公平了吗?” “早在结婚之前我就跟她说清楚了,我们的关系只是夫妻,如果她对我有什么期待,她就不会嫁给我了。” “你未免太狠了吧!” “如果等结婚之后再说清楚,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受骗上当。” 略一思忖,陈赫很困惑的皱着眉。“真是奇怪,姚以乐为什么要嫁给你?嫁给一个明明白白表示‘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你’的男人,这不是拿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吗?” “你认为有人拒绝得了当我们齐家的媳妇吗?”他不是故意贬低姚以乐下嫁的动机,可是稍有脑子的女人都不会拒绝这门亲事,何况要嫁的是一个有魅力又聪明能干的男人。 “姚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我不认为姚以乐是看上齐家的财力。” “不管时代如何演变,增加财富不只是穷人的专利,更是富人穷极一生追求的目标,有钱人家的父母更乐于挑个门当户对的女婿。” 陈赫摇了摇头。“虽然我跟姚家的人接触不多,可是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一种很朴实的特质,我认为他们不会贪图你们齐家的家世背景。” “有些人很擅于装模作样。” “凭心而论,你认为姚家的人是那种擅于装模作样的人吗?” “……我的感觉不表示事实。”他终究没办法说出违背自己真实感觉的话。没错,姚家的人很朴实,岳父像个平凡的上班族,而岳母像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可是事实上,他们一个是大型贸易公司的老板,一个是画坛的名人。 “不管他们是不是那种会装模作样的人,我倒是想到姚以乐嫁给你还有一种可能性。”陈赫故意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道来,“像是,姚以乐爱你。” 呼吸一窒,他恶声恶气的道:“你不要胡乱猜测。” “这不是不可能。” “你不要胡说八道!”他的口气难掩一股急躁。 “干么,你好像很担心姚以乐爱上你?”陈赫一脸窥探的挑了挑眉。 闻言一惊,是啊,为什么?因为他不能爱她,当然不希望她爱他,这样才会公平啊……没错,可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如果姚以乐真的爱上你呢?”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只是夫妻关系。”这只是好友胡乱猜测,他不需要看得太认真。 “如果夫妻只是夫妻,不能成为情人,你认为这样的夫妻关系可以维持一辈子吗?” “以前的夫妻不是这样子过一辈子吗?” 陈赫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齐孟石,你真的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吗?” “现代人高谈自由恋爱,可是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夫妻走上离婚的路,那还不如当个古代人,不谈情不说爱,却对彼此忠贞一辈子。” “真有你的,我甘拜下风,我不像你口若悬河、辩才无碍。”陈赫再一次高举双手。“不过,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最难测吗?人心。如果人心可以如此轻易控制,这世上不会有三角四角这种乱七八糟的习题,更不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这是你的经验吗?”他话带嘲弄的挑了挑眉。“我不是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心。” 是吗?如此轻忽爱情的魔力,一不小心很可能在这上头栽跟头哦!但陈赫还是将舌尖打转的警告咽下,如果他执意漠视自己的感觉,身为好友也只能笑盈盈的给予祝福了。“好吧,但愿你可以一辈子满足于‘夫妻关系’。” 看着摆在野餐毯上面的飨宴,姚以乐斜睨了好友一眼。“上一次两个人在这里醉到天亮,搞得全家乌烟瘴气,今天你还敢再来一次?” “不用担心,今天没有准备啤酒,保证明天早上我们会在自己的床上起来,不用在奶奶的床前下跪。”齐妍心推了她一把,然后率先脱下鞋子步上野餐毯,她跟着脱鞋在野餐毯坐下。 姚以乐随手取了一块炸鸡往嘴巴送,这两天郁闷得快要抓狂了,她很需要狠狠大吃一顿,最好吃得肥嘟嘟,看起来说不定比较有精神,别人看她的眼神也不会充满同情…… 她现在的情况确实教人同情,新婚期间就被老公晾在家里不闻不问。让她照镜子的时候,忍不住自问:“你究竟哪里惹人厌呢?” 见好友吃下一块炸鸡,齐妍心终于按捺不住的问:“你和我哥之间发生什么事?两人一下子甜蜜蜜的跑去度蜜月,一下子又来个不相见,你们在演连续剧吗?” “这跟演连续剧有什么关系?” “连续剧才会有快速分分合合的情节啊。” “齐孟石只是三天没回家,我们并没有离婚。” “‘分分合合’是夸张一点的说法,总之,大伙儿看你们像在演连续剧,一会儿好恩爱,一会儿变成有问题的夫妻。” “我们并不是甜蜜蜜的跑去度蜜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状况,他带我去台中是为了养伤。”她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在山上的时候,他们一直处得很愉快,还像孩子一样在溪边打水仗,如果她不要破坏气氛的打喷嚏,说不定……总之,他们的婚姻应该从此渐入佳境,结果回到台北,两人的关系不但退回原点,他还索性不回家。 “理由不重要,你们两个去度蜜月是事实。”齐妍心靠过去,压低声音。“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间,又是夫妻,应该上床了吧?” “没有,虽然住双人房,却是各睡各的床。” “什么?” 姚以乐连忙伸手捂住好友的嘴巴。“小声一点!” 齐妍心推开她的手,“你是笨蛋吗?干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勾引你老公?” “我又不是狐狸精,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你想拴住老公,就要当狐狸精,而且是做床上最放荡的狐狸精。” 她不敢置信的一瞪。“齐妍心,黄花大闺女不要说这种话。” “这是良心的建议,你知道当丈夫的为什么老觉得外面的野花比较迷人吗?因为野花自由奔放,极尽热情的绽放她的娇艳,而养在家里的花呢,总是规规矩矩待在花瓶里面,再漂亮,看久了也会沉闷。” “两个人若是相爱,花瓶里面的花就算枯萎了,变成了干燥花,也可以闻到原有的香味。”他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你对爱情的信心真是教我佩服五体投地。”摇了摇头,齐妍心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皱着眉。“真是奇怪,我哥是笨蛋吗?怎么会看不见你的魅力呢?” “我有什么魅力?” “时而纯洁高贵的像百合,时而灿烂娇艳的像玫瑰,每次看着你,总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如此矛盾,却又如此令人惬意舒服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人,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落入我哥的手上。” 姚以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于好友的夸赞,实在很不捧场。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跳蚤,虽然我从来不知道跳蚤长什么样子。” 眼前美好的形象瞬间破灭,齐妍心懊恼的道:“不要笑,你啊,就是这一点令人生气,为什么老是看不见自己像黑夜之中闪闪动人的星星呢?” 自从亲生父母离开她之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渺小,也变得不敢照镜子,因为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好孤单好无助,连带的她对自己的长相也就不在意了。 “不对啊,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一度完蜜月回来,我哥就上演不回家的戏码呢?”齐妍心不知不觉又把话题绕回原点了。 无声一叹,她怎么摆脱不了这个话题呢?“因为我耽误了他不少工作,这几天他留在公司加班。” 齐妍心赏了她一个白眼。“你是真的傻了吗?‘加班’和‘不回家’根本是两回事嘛,再说,工作又不是不能带回家,干么非要待在公司加班?” 第九章 “这里距离公司比较远,来来回回太浪费时间了。” “你不要再帮他找借口了,他不回家的理由绝对不是那么单纯。” “你干么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呢?”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哥为什么不回家吗?” “工作忙碌,家里又没有吸引他的诱因,当然不想回家。”对齐孟石来说,她不过是他结婚的对象,美其名是“妻子”,可是事实上比“妻子”还没有价值,至少“妻子”可以为他生小孩。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齐妍心若有所思的打量她半晌,提出自己的见解。“我有一种感觉,我哥好像在躲你,不过,为什么他要躲你呢?” 他在躲她?这怎么可能?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吧! “你们去台中度蜜月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不过多了一些互动,因为他担心我旧伤未除,新伤又来,只好跟在身边盯着我。”他们的互动是变多了,可是他对她的意见同时也变多了,这是当然,相处的时间越多,冲突也越多。 “你们度蜜月的期间,我哥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只要脑子清醒的状态下,他都跟在我身边,不过,我们去那里不是为了度蜜月,而是为了养伤。”她怎么老是在重复说同样的话? 齐妍心只听到她说的前半句,两眼闪闪发亮。“如果我哥一直在你身边,目光一直在你身上,就一定会看见你散发出来的光彩,不可能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是不是应该直接搬来一盆冷水,从好友的头上浇下去?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我哥假借加班不回家,其实是不想继续被你影响,免得你动摇他的心。” 若直接一盆冷水下去,好友肯定感冒,还是算了!她又伸手挑了一块炸鸡,借机转移话题。“你恨不得将我变成胖子吗?干么老是准备这种高热量的食物?” “我是看你的胃口不太好,以为你不喜欢我们齐家清淡的口味,特地为你准备这些。” “下次换点别的宵夜,我比较喜欢卤味。” “如果你跟我哥夜夜忙于享受床第之乐,根本不会想吃宵夜。” 她张大眼睛一瞪。“齐妍心!” “难道不是吗?”齐妍心可不认为自己说错什么。“我有几个同学结婚了,她们都是新婚期间跟老公夜夜抵死缠绵,可是过了新婚期间,‘性致’每况愈下,像我爸妈,他们现在一个月有一次就要偷笑了……” “齐妍心,够了,你说太多了!”这个女人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连父母的闺房之事都拿出来说三道四。 “这是事实,我妈……” 她干脆将手上的炸鸡直接塞进好友的嘴巴,这下子终于安静了,不过,却惨遭某人如利刃般的眼神千刀万剐,不过她无所谓,拿起另外一块炸鸡享受。 齐孟石在躲她吗?虽然很想忽略这个问题,因为这一点都不重要,可是问题不时跳进脑海,又怎么会不重要呢?若真如好友所言,是担心她动摇他的心,他才不回家,这代表什么意思?她对他不再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吗? 不想,问题一直冒出来,想了,又心烦,搞得她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快要爆炸了。 她最讨厌想问题,尤其是这种令人心烦的问题,这种时候她喜欢听音乐,坐在树荫下,放任自己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包括她心里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一个人的世界会变成两个人的世界呢? “奶奶,我不要听台语歌!”姚以乐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奶奶至少年长她五十岁,为了这点小事跟奶奶争论实在不像话,可是,心情烦躁的人就这么别扭。 “台语歌很好听,尤其是江蕙的。”齐奶奶是个霸道的人,紧紧的抓着姚以乐的随身cd不放,这么一来,这个丫头就没办法换掉里面的cd了。 “可是,我比较喜欢英文歌啊。”她真是后悔自己不够流行,这会儿她使用的若是mp3或mp4,里面放的全是她爱听的歌,奶奶就没办法了。 “你又不是‘阿兜仔’,干么听英文歌?” “这跟国籍没有关系,‘阿兜仔’也听中文歌啊。” “哪一个‘阿兜仔’听中文歌?” “哪一个‘阿兜仔’……乔治、麦可、安娜……太多太多,数不清了。”她差一点傻眼了,奶奶根本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不对,这应该称之为“打破砂锅问到底”……总之,好在她反应机灵,要不然,她一定早早就败退了。 “奶奶不是小孩子,不要随便敷衍我,你认识那个乔治、麦可、安娜吗?” “……当然,我还有他们的照片,可惜他们住在美国,没办法邀来家里作客,要不然,我一定介绍给奶奶认识。”奶奶怎么会这么难缠呢?步步进逼,这是想逼得她白眼一翻晕过去吗? “没关系,现在不是很流行视讯吗?不管距离多远,都可以靠视讯沟通。”齐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何况她一向喜欢发达的科技。 视讯?不会吧,奶奶会不会太进步了?不过……她咧嘴嘿嘿一笑。“奶奶,我不使用视讯那种玩意儿。” “你不会用视讯?”齐奶奶的表情好像看到从外星球来的怪物。 “我是不使用视讯,不是不会使用。”她讨厌对着电脑说话,感觉很白痴。 “那还不是一样。”齐奶奶一脸的嗤之以鼻。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呃……‘不使用视讯’和‘不会使用视讯’至少相差一个字。” “相差一个字你也那么计较!”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一来一往,从东扯到西,根本没完没了。 齐孟石实在听不下去了,决定放弃当个旁观者,跳出来终止她们的对话。“你们在吵什么?” 两个人同时转头迎向齐孟石,一个面无表情,心想着终于回来了,一个好像被吓到了,心想着今天太阳打西边升上来吗? “你回来的正好,你是不是应该花点时间管教你老婆?虽然嫁鸡随鸡,可是这个丫头也太不上道了,怎么都不会附和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呢?老公喜欢听英文歌,她就喜欢听英文歌,我就不相信台语歌会比不上英文歌!”齐奶奶抱怨的瞥了姚以乐一眼。 瞬间,她两颊涨红,红通通的看起来像诱人可口的苹果。“奶奶,我本来就喜欢听英文歌,不是因为齐孟石的关系。” “是吗?” “奶奶看我像是人家的跟屁虫吗?我可是很有个性!” “这么说,你们两个是很有默契是吗?” “这只能说凑巧。” “那还真是太凑巧了!”齐奶奶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她不由得心虚,娇颜不自在的便红了。 齐奶奶摆了摆手,表示她们之间的争论到此为止,随即将手上的随身cd物归原主。“我累了,孟石,送奶奶回房吧。” “是,奶奶。”齐孟石走过去,推着齐奶奶坐的轮椅走回屋子。 他们一进入齐老夫人的房间,房门一关,齐奶奶便板起面孔训话了。“真是太不像话了,新婚期间就不回家睡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最近工作比较忙。” “你不要推给工作,我还没老到这么容易唬弄。” “我真的是因为工作。” 这个小子还真坚持,没关系,姜是老的辣,她还是有办法对付他。“既然工作会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我会叫你父亲将你调到轻松的部门,管理部门的总机如何呢?保证你每天可以准时下班回家。” “奶奶,这太小题大作了。” “小题大作?”齐奶奶恶狠狠的一瞪。“关于你结婚的事,各式各样的传言都有,这会儿你在新婚期间就让老婆独守空闺的事再传出去,姚以乐出去怎么见人?” “我以后一定会回家,可是不能保证回家吃晚餐。” 齐奶奶冷冷的唇角一勾。“你以为那个丫头没有脾气吗?” “每个人都有脾气。” “既然知道每个人都有脾气,那就不要忘了,那个丫头也是个普通人,现在,她之所以可以容忍你如此放纵,那是因为她在乎你,可是,如果你再不懂得节制,惹火她,让她决定放弃你,跑掉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会谨记在心。” 谨记在心?这小子说话的口气根本是在敷衍她,实在令人担心。“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那个丫头很固执,这对你是好事,也是坏事。当她对你怀抱着希望,不管你如何刁难她,她都会坚持到底,相对的,当她对你的希望破灭了,不管你如何甜言蜜语,她都会坚持离开你。” 奶奶好像忘了,他不是那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不过,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奶奶争论,奶奶正在气头上,非要跟她唱反调根本是自找麻烦,几十分钟的训话变成几个小时的唠叨,那才真的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从来不会将奶奶的话当成耳边风。” 齐奶奶冷哼了一下,“你这个小子最会做表面功夫了。” “奶奶从小教导我做人应有的基本礼仪,这若是表面功夫,那也莫可奈何。” “是啊,这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正确的教导你,以至于你连‘基本礼仪’和‘表面功夫’都分不清楚。” “奶奶!” “你这个小子还真奇怪,看起来温文内敛,好像不擅于言词,可是,为什么一说起话来比蝎子还有杀伤力?”齐奶奶伸手制止他为自己辩解。“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你不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也没办法,毕竟,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自己看着办吧。” 离开齐老夫人的房间,齐孟石再一次回到花园,可是,他只是站在另外一边看着姚以乐。 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一幅画——此刻她戴着耳机,直接躺在草皮上,双眸闭上,非常惬意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 他不由得苦笑,突然有一种滑稽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而让他有这种感觉的是他自己。 虽然他试着当一只缩头乌龟,但不表示他可以真的跟现实的世界隔绝。这几天脑子一有空闲,就会忍不住猜想,会不会因为他不回家睡觉让她不快乐?回想他们在溪边抓蝌蚪的一幕幕,当时,他们是那么快乐,如今,他竟教她新婚期间独守空闺,即使他们至今没有夫妻之实,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想来想去,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回家一趟,不管如何,他总要尽一个当丈夫的责任,可是没想到……他太小看她了,她好像总有办法自己找到快乐,早在新婚之夜,他就应该见识到了,他可以松口气了,可是现在……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怅然的失落感? 事实上,她喜欢英文歌真的是因为齐孟石。那是他们第四次相遇,距离上次又相隔了一个月,他带了一台随身cd来到育幼院。 “你听。”齐孟石将耳机分别塞进她左右耳,刚开始她只是新奇的瞪直双眼,听着听着,两眼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而他看着看着,两眼流露着绵绵情意,他好喜欢她此刻的表情,好像她得到什么宝贝似的。 待她听了两首曲子之后,他按下暂停键,笑着问她,“好听吗?” “好听,超级好听,虽然我听不懂。”她很用力的点点头。 第十章 他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他喜欢她的真,不会企图掩饰自己的无知。“你当然听不懂,这是英文歌,你又不是外国人。” “石头哥哥听得懂吗?” “我听得懂啊,因为我花了不少功夫研究。” “好好哦!”她好崇拜石头哥哥,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太了不起了! “久了,你也会听得懂。” “是吗?” 他很肯定的点点头。“你只要跟我一样用心研究它的歌词,一定听得懂。” “石头哥哥喜欢听英文歌吗?” “对,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你要跟我一样听英文歌。” 这句话让她觉得很困惑。“为什么我要跟石头哥哥一样听英文歌?” “你要跟我培养相同的兴趣啊。” 这还是没有解答她的困惑。“为什么我要跟石头哥哥培养相同的兴趣?” “因为……因为……我喜欢的,你也要喜欢。”若非眼前的小平安只有十一岁,这会儿他肯定糗大了。 她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总之,我喜欢英文歌,你要配合我,跟我一样听英文歌。” “我知道了。”总之,石头哥哥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伤脑筋的搔了搔头。“我没有录音机,也没有英文歌的cd。” “这个随身cd送给你。”他将手上的随身cd放在她的手上。 她惊吓的瞪大眼睛,连忙摇了摇头。“不行,妈妈说不可以拿人家的东西。” “我送的礼物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妈妈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绝对不可以无缘无故拿人家的东西。” “是啊,小平安的妈妈教得很好,确实不可以随便拿人家的东西。”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过,这是石头哥哥送给小平安的生日礼物,你一定要收下来。” “生日礼物……我的生日还要好久好久。” “没关系,我先送你,免得错过了。”他将一旁的纸袋放在她前面。“我还帮你准备了很多cd,都是英文歌,如果喜欢,我会再帮你准备更多cd。” “石头哥哥不是说我也要喜欢英文歌吗?” 他闻言不禁失声一笑。“对哦,你也会跟我一样喜欢英文歌。” “这个随身cd真的要送给我吗?”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上的随身cd。 “当然,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礼物。”自从小平安神秘兮兮的告诉他有关大胖的秘密,他就想,她应该也常常在夜里想念父母亲,否则,她又怎么会发现大胖的秘密呢?一想到每当夜里,她会因为思念父母无法入睡,他就心疼,想了好久,他终于想到好法子了,如果有音乐伴陪她,思念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于是,他特地买了这台随身cd给她。 略微一顿,她不安的问:“这台随身cd很贵对不对?” “小平安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不管多贵,都值得。” 她欣喜的娇红了脸,好奇的问:“石头哥哥什么时候生日?” “我出生在百花绽放的三月,三月最后一天。” “三月三十一日,我记住了,那石头哥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我的生日距离现在还有五个多月,现在就问我要什么礼物,太早了。” “我要事先准备。” “不管你送什么礼物,只要不花钱,我都喜欢。” “哪有礼物不用花钱?”她是小孩子,可是妈妈有教,付了钱,才可以带走商店里面的东西,如果不付钱就带走了,那种行为叫“偷窃”,会被警察伯伯抓走。 “有啊,只要你动动脑,你就会想到有什么礼物不用花钱。”见她立刻蹙眉陷入沉思,他忍俊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傻丫头,还有五个月,不急,可以慢慢想。” “不行,还要准备礼物,我一定要赶快想到送石头哥哥什么礼物。” “即使只是一张卡片,我也会很开心,不一定要送我礼物。”他很心疼,不希望这成为她的负担。 “不行,我一定要送石头哥哥生日礼物。” “你这个丫头还真固执!” 她大大的咧嘴一笑,“妈妈说我像一头固执的驴。” 他娇宠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驴。” 她好开心,可是又害羞,一张脸儿红通通的。妈妈说可爱的人一定会讨人喜欢,石头哥哥说她可爱,这是不是表示石头哥哥喜欢她? “我最可爱的驴,想不想给石头哥哥一个惊喜的生日礼物?” “想啊。” “那就等石头哥哥不在这里的时候,再慢慢动脑子,要不然,不小心让石头哥哥猜到了,那就没有惊喜了。” 她连忙捂住嘴巴,对哦,如果想到什么礼物,她会忍不住问石头哥哥的意见,这么一来,石头哥哥就会知道她要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现在,你专心听cd,我会解释每一首曲子的意思。”他取下她右耳的耳机塞进自己的右耳,重新按下y键,开始向她解释曲子的意境。 她喜欢在睡前洗澡,而且天天洗头,洗去一天的尘埃,也洗去一天的烦躁,身体暖呼呼的,躺在床上,感觉特别舒畅,今天也不例外。 可是,她不曾想过走出浴室会看到齐孟石——此刻他慵懒而随性的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正在翻阅一本财经杂志。 老实说,她吓了一跳,从新婚之夜直到昨日,她看到他待在那张床上的次数只有三次——第一次是新婚之夜,当时他是喝醉酒的状态;接下来是新婚第一天和他们从台中回来的那一夜,当时是因为半夜醒过来,她才看见一直窝在书房的他竟然躺在身边,双眼紧闭,沉沉入睡。 总之,无论哪一次,他都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而现下,眼前的他有说不出的随性、性感……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不知不觉心跳跟着加速。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她。“我有那么可怕吗?” “……嗄?”她怔怔的眨了眨眼睛。 “我吓到你了,不是吗?” “……不是,你怎么没去书房工作呢?” “你以为我是机器人吗?” “机器人……不是,只是……这个时间你总是待在书房。”冷静下来,她干么心跳得那么快呢?难道,她以为他会扑过来吗?这种事作白日梦还有机会,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反倒是她,这就有可能了……为什么他今天看起来特别性感呢?如果不提高警觉,真担心她会忘情的扑过去抱住他。 “一连忙了好几天,总要喘口气。” “没错,又不是机器人,适当的休息是应该的。”她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可笑,这哪像是夫妻?说不定陌生人还比他们自在。 清了清嗓子,他试着改变他们之间毫无意义的对话,可是一看到她的样子,实在没办法专心。“我有话要跟你说,不过,你要不要先把头发吹干?” “喔!”她慌慌张张的转身跑回浴室。 当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齐孟石紧紧握住杂志的手顿时一松,杂志随即掉落在床上。 走下床,他走到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呼吸着从外面流进来的空气。他一直试图放松下来,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紧张呢?从一开始,他就明白的告诉她,他只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今天不过是再重述一次他们之间的“游戏规则”,为什么会觉得很不安呢?因为今天的她让他觉得不知所措吗? 他承认,今日的她确实跟往常不太一样……不能说不一样,而是跟他预期的不一样,她没有被丈夫冷落的怨妇模样,她很悠闲的享受一个人的世界,这让他有一种完全失去控制的感觉。 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不会让他的生活产生任何变化,可是从新婚第一天起,他的世界就因为她搞得一团乱,若说她是故意的,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就算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制造的混乱也非常过意不去。 现在他将她晾在一旁,不允许她影响他,而她也很配合的享受这种生活,不来打扰他,这应该正合他的意,可是,此刻他仿佛失去什么……不对,他什么也没失去,不过是认清楚一件事——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确实不了解她,看起来明明恬静柔顺,可是,却老像一只蹦蹦跳跳不知安分的跳蚤……跳蚤?他怎么会想到跳蚤呢? 摇了摇头,不了解就算了,何必那么在乎呢?只要划清他们之间的界线,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 是啊,无所谓,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他都没有任何差别。 “你要说什么?”姚以乐终于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转身面对她,一看到她平日编织成辫子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傻住了,此刻的她带着一种清纯的娇媚,令人怦然心动…… 见他不语,她还以为他是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很爽快的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的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顺了一口气,他恢复冷静,确实是直截了当的说:“你不要对我有任何期待,我们的关系只会是夫妻。” 闻言,她不禁苦涩的一笑。“我知道啊,就算我很爱很爱你,在你的眼中,我也只是一个‘妻子’。” 她很爱很爱他?不对,这只是她的假设,并不是真的,可是他的心却剧烈的震荡,他是怎么了? “你放心,我这个人的记性很好,你说过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忘记。” “这样最好,老是听到奶奶抱怨我冷落老婆,这种感觉不太好。” “奶奶难免爱唠叨,你当成耳边风就好了,用不着太在意。” “奶奶所说的每一句话在齐家如同圣旨,没有人会当成耳边风。” “那我也没办法,我管不了奶奶的嘴巴。” “我希望你在奶奶面前可以小心说话。” 怔了一下,她的眼神黯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刻意向奶奶告状,好让奶奶出面帮我争取老公的注意力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在奶奶面前说话谨慎一点。” “老实说,新婚期间就被老公冷落,这又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事,我不会到处传播,当然,也没兴趣跑去向奶奶告状。”她不自觉的越说越生气。“如果你能够稍微节制一点,不要让家人一天见不到你一面,相信奶奶就没兴趣对你说教。” “以后我会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也会努力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她强忍着内心的伤痛,扬起下巴,说什么也不能教他看出来,她的心已经被他撕裂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似的,虽然是他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界线,可是,看着她远远的站在界线的另一边,他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很难受。 “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完了。” “不好意思,今晚的夜色很美,我想出去散步。”她随即转身走出房间。 看着她离开房间的背影,他觉得好心疼,好想开口唤住她,告诉她,他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他对另外一个女人有亏欠,他不得不对她残忍。 忍住,对她残忍,她才不会对他抱着期待,也不会对他付出太多。 第十一章 她假借齐孟石工作忙碌的名义,向家人表示新婚第一个月都不会回娘家,这原本是避免家人看出来自己好像个“闺中怨妇”,可是一旦伤心难过,心里有委屈,还是会忍不住回家向家人撒娇。 她一直是一个很幸福的人,虽然三岁那一年父亲就病逝了,十一岁那一年母亲跟着病逝,还因此在育幼院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可是母亲临死之前留了一封书信给一起在育幼院长大的好友,也就是她现在的妈妈,请她代为照顾。 当时,现在的妈妈因为失去女儿,现在的爸爸就带着妈妈和哥哥去夏威夷散心,他们在那里住了一年,等一回到台湾,看到她妈妈的书信,立刻将她从育幼院带回家,从此她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一个哥哥。 当然,初到姚家,她也经过一段适应期,可是,她真的很幸福! 父母当她是亲生女儿疼爱,哥哥也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小心守护,在这个家中,她从来没有“外来人”的感觉,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在作梦,梦醒了,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不见,可是她的幸福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使嫁人,她还是家人的至宝。 不过,深受家人疼爱也是很麻烦,现在的情况下,家人关爱的目光总是教人吃不消。 “哥,干么一直盯着我?”姚以乐懊恼的干脆将端坐的双脚缩在沙发上。 “为什么你变瘦了?齐孟石虐待你吗?”姚以杰对女人太了解了,女人正坠入甜甜蜜蜜的爱河,或者女人正跌落悲伤的失恋深渊,他一眼就可以看穿,而姚以乐百分之百跟“婚姻幸福”搭不上关系。 她娇嗔的一瞪。“哥以为我是童养媳吗?我只是‘水土不服’,进到新的环境,难免需要时间适应,而且齐家饮食口味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清淡得好像不放盐巴,我的胃口当然会变差啊。”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如果是你,我保证你一口都吃不下去。” “你可以跟齐家的厨子说一声啊。” “我是人家的媳妇,又不是人家的女儿,再也不能像以前待在家里的时候,请厨子单独为我准备一份餐点。” “齐家的人都没有发现你变瘦了吗?” “哥的眼睛太厉害了,连我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变瘦了。” 姚以杰若有所思的挑起眉,话锋一转,“齐孟石呢?” “嗄?” “结婚之后第一次回娘家,怎么可以让老婆一个人回来呢?” “他工作忙,我又太想念你们了,没有耐性等他有空,就自己先跑回来了,何况他已经特别抽出时间带我去度蜜月,我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他真的带你去度蜜月吗?”对此事他一直抱着怀疑。她因抢劫的事登上新闻之后,隔天他就鼓动父母上齐家探望,父母觉得这样子太失礼了,可是为了确定宝贝女儿安然无恙,父母和他还是真的登门拜访,没想到竟然听到齐孟石带她到台中的山上度蜜月,事发突然,总觉得很诡异。 “当然,这还假的了吗?” “这很难说,齐孟石如果有心带你去度蜜月,干么挑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我觉得那里很好啊,我们还去抓蝌蚪,弄得全身湿答答的,好好玩哦。”结婚至今,那是她最快乐的一天,每一幕都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记忆中。 “齐孟石跟你去抓蝌蚪?”姚以杰一副脸抽筋的样子,那个沉稳内敛的白马王子抓蝌蚪的情景一定很滑稽。 “对啊,可惜我们没有带照相机,要不然,保证让你下巴掉到地上。”她调皮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立刻招来他一瞪。 “我的下巴不会掉到地上。” 嘿嘿嘿的笑,她一副深表同意的点头道:“没错,比起下巴,你的眼珠子更危险,继续瞪下去,眼珠子保证会掉到地上。” “你们两个不要斗嘴了,晚餐准备好了。”姚母站在饭厅对着他们挥手。 姚以乐开心的跳下沙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母亲身边,看到满桌子都是她最爱的食物,两眼闪闪发亮。“好香哦,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妈好久没有下厨了,不知道今天做的这些菜味道如何。” 她伸手挑了一块黑胡椒豆腐放进嘴里,当香味一在口腔中散发开来,两眼就幸福的眯成直线。“这个味道实在太正点了!” “你这个丫头的坏习惯老是改不掉,又不是没筷子,干么老是用手呢?好啦,坐下来吃吧。”姚母帮她拉开一张椅子,她赶紧一屁股坐下。 舔干手上的黑胡椒酱,姚以乐接过姚家帮佣荷姨帮她盛的饭,而此时姚以杰也从客厅走过来挑了姚以乐对面的位子坐下。 看到满满一桌菜,姚以杰忍不住抗议的撇嘴。“妈还真偏心,我想吃妈煮的咖哩鸡饭,妈一直推说工作很忙,可是姚以乐一回来,妈把拿手绝活全部搬出来了,这会不会差太多了?” “你不要老挑我作画时要求,我就可以下厨。”姚母也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站在一旁的荷姨随即盛了一碗饭送到她面前。 “哥就是这么任性!”她状似伤脑筋的摇摇头。 “你还不是一样任性,当初苦口婆心教你慎重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嫁给齐孟石那个讨厌的家伙,可是你不听话,执意要嫁,现在好了,新婚期间就放你一个人回娘家,以后想必我们也别妄想见他一面!” “姚以杰,闭上你的嘴巴乖乖吃饭。”姚母板起面孔一瞪。 “闭上嘴巴就没办法吃饭了。” “爸怎么还没下班?”她连忙转移注意力。 “因为你没事先说好要回来,你爸已经安排好今天要款待国外的客户,不过,我打电话通知他了,他说会尽快赶回来。” “妈干么惊动爸爸?” 姚以杰真希望手上有一根棍子可以敲醒她的脑袋瓜,这还用得着问吗?老爸最疼这个丫头了。“如果妈不通知老爸,让老爸看不到他的宝贝女儿,我们肯定挨骂。” “哥就是嘴巴不够甜,才会老是挨骂。”女孩子就是真正比男孩子懂得撒娇,尤其对象是父亲时,女儿总是比儿子吃香。 “我又不是狐狸。” “你不是狐狸,而是脑子不知长进的蛮牛。” 姚以杰的眼前浮现蛮牛的德行,脸色瞬间惨绿,姚以乐闻言爆笑出声,尤其看到哥哥的表情,更是笑到双手捧腹,可是下一刻,两人很有默契的想起同一件事,哪个家伙胆敢说他是蛮牛?大家都知道他超级重视“形象”,他无法忍受自己跟动物扯上关系。 两人转头一看,姚以杰一看到父亲,立刻摸摸鼻子认了,儿子跟老爸对抗,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姚以乐一看到父亲,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扑过去抱住父亲。 “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姚父宠爱的揉了揉她的头。 她对父亲大大咧嘴一笑。“不管有没有嫁人,我在爸妈眼中永远是小孩子。” “咦?这不是我那位忙到没空陪老婆回娘家的妹婿吗?”姚以杰率先发现站在姚父斜后方的齐孟石。 姚以乐也看见了,一时之间,只能像个傻子,呆呆的看着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我在外面遇到齐女婿,他说要来接你回家。” “我们才刚用餐,齐女婿一起坐下来吃吧。”姚母起身招呼齐孟石在姚以乐旁边的位子坐下。 姚以乐不知道自己何时坐下来,只是不断的猜想,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他干么跑来这里凑热闹?他有什么企图? “要是我绝对不会放老婆自己回娘家,不过,既然妹婿是个大忙人,何必亲自跑一趟呢?你不来,我也会送妹妹回去。”姚以杰一脸杀气腾腾,明摆着这顿晚餐不会让他吃得太愉快。 “我记得有告诉过大舅子,我会照顾自己的老婆。” “你还真会照顾老婆,都照顾成非洲难民了……姚以乐,多吃一点,夫家不给你饭吃,娘家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姚以杰夹了一块牛小排给姚以乐,可是她还来不及反应,齐孟石就将牛小排夹回自己前方的餐盘。 “你不知道她不喜欢牛肉吗?”齐孟石夹了一块油鸡放进姚以乐前方的餐盘。“她比较喜欢鸡肉。” 姚以杰和姚以乐同时怔住了。没错,她讨厌牛骚味,可是为了帮她补身子,母亲偶尔会逼她吃点牛肉,因此餐桌上有牛肉的时候,她还是会意思意思的吃个一两块,但他怎么会知道她不喜欢吃牛肉呢? “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不应该纵容她挑嘴的坏习惯。”面对齐孟石,姚以杰就算在鸡蛋里面也会想办法挑出骨头,总之,这个家伙往东,他就往西。 “这点小小的坏习惯没有这么严重。”接着他又夹了一块辣子鸡丁给她。“这个很下饭。” “姚以乐不吃辣的。” “她爱吃辣,可是一吃辣的就会胃口大开,不会节制饮食。” 姚以杰恨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张开嘴巴又闭上了,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姚以乐只要碰上辣子鸡丁这种适合下饭的菜色,总是会吃上两碗饭,后来生怕身材走样,索性叫妈妈不要煮辣的食物。今天母亲特地准备这道菜色,八成是希望女儿多吃一点。 姚以乐心中一阵激荡,他知道她不喜欢吃牛肉,知道她喜欢吃辣的……原来,他对她并非一点都不关心,无论这份关心是否出于责任感,他的确有在注意她。 “姚以乐,不要发呆了,赶快吃饭。”姚以杰掩不住恼怒的心情。 “慢慢吃,吃太急了对肠胃不好。”齐孟石不是故意跟某人过不去,纯粹是站在健康的角度,可是某人偏偏喜欢往另一方面解读。 “姚以乐不喜欢吃冷掉的饭菜。” “没有人喜欢吃冷掉的饭菜,可是健康比较重要。” 从小到大,姚以杰不曾如此凄惨的处在挨打的一边,为了扳回一城,当然是将那个最没用的丫头扯进来。“姚以乐,热的饭菜和健康,你会选择哪一个?” “……什么?”她赶紧移动筷子,努力一口饭一口菜,不教嘴巴有空闲的机会卷入两个男人的战场。 “我建议大舅子用餐时少说几句话,‘饭菜不冷掉’和‘健康’就可以两者兼顾了。”齐孟石已经很客气了,毕竟一边吃饭一边展开辩论大赛,实在太不卫生了。 姚以杰好想大吼,难怪第一眼就看这个家伙不顺眼,他们根本磁场不和! “还是晚餐过后再边泡茶边聊天,你们才可以聊得更尽兴。”姚母笑盈盈的打圆场,餐桌上才终于恢复祥和的气氛。 坐上齐孟石的车子,姚以乐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不过还来不及放松心情、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齐孟石就说话了。 “为什么回娘家不事先告诉我?” “你很忙,我不希望为了这点小事麻烦你。” 麻烦?他忍不住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想麻烦他”的感觉令他相当不舒服。“我说过了,我会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应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好。” 她真想叫他闭上嘴巴,不要再重述“会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这种话,这只会让她觉得难过。 深吸一口气,她故作淡然的道:“是啊,我相信,你会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我也会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可是娘家是我的家,回到家,我喜欢当真实的自己,不喜欢演戏,没有办法配合你,索性不要麻烦你,这有什么不对吗?” 第十二章 “我若不陪你回娘家,难道不担心你的家人会认为我们夫妻不合吗?” “你不陪我回娘家,他们对我们的关系或许只是心存怀疑,可是努力在他们面前维持好夫妻的形象,你认为他们就盲目到看不出其中的破绽吗?” “我不在乎他们是否看出其中的破绽,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女人通常都是单独回娘家,因为大部分的丈夫都是把工作摆在第一位,你不陪我回娘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丈夫。” “因为没有陪我回娘家,就变成没有责任感的丈夫,你未免想得太严重了。” “我宁可注重每一件事,以免落人口舌。”他打断她的话,做出结论。“不管如何,以后回娘家要事先告诉我,我会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你回来。” “你不陪我回娘家,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姚以杰说绝对不会让老婆单独回娘家,不就在暗示我不负责任吗?”他确实表现不佳,可是姚以杰对他的态度差别好像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姚以杰疼爱妹妹,说话的口气不好,不难理解,不过那副“姚以乐保护者”的姿态教人看了真不爽,他的老婆干么要别人保护? “我哥那个人就是喜欢耍嘴皮子,没有什么恶意。” “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嘛!”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一点酸溜溜的,只是一想到姚以杰送他们出来时,还阴森森的警告他,如果姚以乐有了一丁点委屈,他会教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心头就很不是滋味。 “你们兄妹的感情也很好啊。” “我们兄妹的感情哪能跟你们相提并论?若不知道你们是兄妹,还会以为你们是情人。”姚以杰对姚以乐的保护欲实在太强烈了,若是他们相遇在另外一个场合,他一定会认为他们的关系不单纯……看着姚以杰,他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情敌”。 她闻言不悦的皱眉。“因为哥哥曾经失去过一个妹妹,所以特别疼我。” 这是什么意思?曾经失去过一个妹妹,那就表示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姐姐吗?他终究没问出口,因为不想对她太好奇了。他越是认识她,越会有一种想保护她、疼爱她的念头,她太美好了,教人很难不心动…… “不可否认,哥哥特别保护我,因为我老是撞到这里、伤到那里,身上成天都是伤痕,教他放心不下。” “你是令人放心不下。” “就连花瓶静静的待在那里都没办法确保安全,我可是人,每天东奔西跑,难免会撞到这里、伤到那里,身上到处都是瘀伤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从来不会注意到齐妍心身上有没有瘀伤。”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对别人用心。” 没错,他从来不对别人用心,除非很在意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事,别说是他,相信所有的人都一样,又不是成天没事干,专门研究别人,工作一忙,当然没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人事物……是啊,他并没有错,可是,她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差劲的哥哥。 事实上,齐妍心只是他的堂妹,两人又相差八岁,朋友圈和工作圈都不一样,自然也不可能对她付出太多心思。 见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自责,姚以乐不由得一阵心疼,连忙安慰道:“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人本来就只会关注自己的生活重心,而工作是你的重心,你的心思自然全部摆在工作上面。” 他好不容易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他这个失败的哥哥是情有可原,她竟然又踩到他的痛处。“照你这么说,你是姚以杰的重心?” 她快要抓狂了,干么一直抓着哥哥不放?伤脑筋的摇了摇头,她修正道:“其实正确的说法是,我哥关注的重心点是女人,只要是女人,每一个细节他都会牢牢放在心上,换句话说,如果我是弟弟,他就不会注意那么多了。” 怔了一下,他不解道:“女人?” “我哥自称多情王子,对女人的用心程度远远超过其他人事物。” 换言之,姚以杰是个花花公子吗?他感觉郁闷的胸口顿时舒展开来,可是下一刻又意识到自己很可笑,不管姚以杰是什么样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那个家伙呢? “你应该没有问题了,可以开车了吧?” “明天我请假,我们去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 “嗄?”他突然转移话题,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忘了我们还没有办理结婚登记吗?” “……没有。”他们又没有夫妻之实,她对“结婚登记”也就不太在意了。 “明天办理结婚登记之后,我们出去走走,你想想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想说“不用了”,可是话一到舌尖又咽下去了。对他来说,他不过是在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如果她因为不想麻烦他而拒绝,反而显得她太在意了。 他总是喜欢嘲笑那些爱在女孩子身边打转的男孩子,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有这种行为,甚至看着她就会觉得很开心……真是可笑,她不过是一个接近十二岁的小孩子,而且,这只是他们第五次见面。 除了她的名字叫“平安”,他对她的一切完全不清楚……其实,他很想知道她的过去,他想知道她的每一件事情,可是又担心唤起她内心深处的伤心回忆,惹她难过流泪,所以至今连她为什么来到育幼院,他都还没搞清楚。 “石头哥哥,你听。”小平安将右耳的耳机拿下来,塞进他的右耳。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待这首歌曲结束,她按下暂停键,他好奇的问:“干么要我听这首歌?” “我想送给你啊,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她对他眨了眨眼睛,甜甜的道:“becauseiloveyou。” 这一刻,他觉得心脏好像停止跳动,她是在对他表白吗? “石头哥哥喜欢吗?” “当然,好喜欢好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她,连皱一个眉,他都觉得好可爱,更别说那张脸白白嫩嫩,看了就教人喜爱极了。 她开心的两眼眯成一条直线。“我就知道石头哥哥一定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石头哥哥也要喜欢。” 顿了一下,他放声大笑,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这个丫头真是调皮!” 她吐了一下舌头,语带撒娇道:“石头哥哥喜欢的,我也要喜欢,所以我喜欢的,石头哥哥当然也要喜欢啊。” “你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在写什么吗?” 她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反过来一问:“石头哥哥知道吗?” “如果我跪下来祈求你,如果我横越百万个海洋只想与你相守,你是否依然会让我失望;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为了紧紧抱着你,如果我说每个孤单的夜晚我都会爱你,你是否依然会让我失望。”顿了一下,他温柔的看着她。“还要再继续吗?” “嗯,我很抱歉这些话听起来有点伤感,只是因为我担心、很担心,你会让我失望,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所以别让我失望。” 这个小丫头的“我爱你”听起来明明很稚气,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动听呢?“小平安真的好厉害哦!” “小平安仔细研究了以后,就会一直记在脑海里。” “那么,石头哥哥说的每一句话,小平安都会记得吗?” 她很用力的点点头。“小平安不会忘记石头哥哥说的每一句话。” “是吗?那我说过什么?” “每次来育幼院看小平安,石头哥哥都会很开心;石头哥哥的生日是在三月最后一天……好多好多,总之,小平安都会记得。”她敲了敲脑袋瓜。 “小平安记得就好。” “那石头哥哥记得小平安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我的记性可是一流的哦!”他竖起大拇指。 “那石头哥哥不管去哪里,都会记得我吗?” “不管去哪里……为什么这么问?我又没有要离开。” 咬了咬下唇,她不安的说道:“大胖说,石头哥哥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石头哥哥会坐飞机去很远的地方读书。” 他闻言失声一笑,伤脑筋的摇了摇头。“大胖又不是我爸爸,怎么知道我会坐飞机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呢?” “大胖说,富家少爷都是这个样子。” “大胖想太多了,我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略微一顿,她还是不放心。“那以后呢?” “过个几年应该会有,不过你放心,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记得你。” 她连忙伸出手。“打勾勾。” “你不是对石头哥哥很有信心吗?”不过,他还是伸手跟她打勾勾,并且盖了印章。“这下子放心了吧。” “嗯,这样大胖就不可以笑我了。” “大胖为什么笑你?” “他说我是笨蛋,不管我多么努力巴结石头哥哥、当石头哥哥的跟屁虫都没有用,等石头哥哥坐飞机去很远的地方读书,石头哥哥还是会忘了我。” “大胖打不过你,所以故意说这种话让你难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 他按下随身cd的选择键,找到那首“becauseiloveyou”,重新播放,让两人再沉浸在这首曲子的旋律当中。 下班时间一到,齐孟石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家,此时陈赫抱着几份公文走进办公室,一看到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手上的公文差一点掉落地上。 “奇怪,太阳明明从东边升起啊。”陈赫喃喃自语道。 “你在嘀咕什么?”此时齐孟石已经收拾好东西,并将公事包放在办公桌上。 他起身来到好友前面,接过好友手上的公文,迅速翻阅一遍,该签名的签名,该留下来审核的就留下来。“以后记得在下班之前把公文送过来。” “哦……那个……这几天你都很准时下班嘛。”陈赫终于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连续看了好几天,他每天都很想问,可是到了嘴边就又吞回去,就怕说太多惹他烦,不但帮不了那个可怜的新娘子,还激起他的反抗心。不过,问题一直搁在那儿,实在很难受,难怪都说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 “你不是说新婚期间把老婆一个人丢在家里不好吗?” 略微一顿,陈赫一脸受宠若惊道:“你居然开始听我的意见?” “我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吗?只要是好意见,我一定会采纳。” “工作上确实如此,可是牵扯到私事,你从来不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 “奶奶都说话了,我总不能再继续我行我素。” “原来是因为齐奶奶的缘故啊!”可是,陈赫脸上写着“怀疑”两个字,齐奶奶早在他新婚第一天就说话了,而他结婚至今也有半个月了,现在才将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未免太没效率了。 “难道你认为我应该对奶奶的话置之不理吗?” “我可不敢,长辈的话怎么可以不听呢?”陈赫突然倾身靠向他,脸上的笑容带着若有所思。“不过,真的是这样子吗?” 他斜睨了一眼。“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不过认识你那么多年,一直以为连齐奶奶都对你莫可奈何,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听话,总觉得有一点适应不来。” 第十三章 “我只是不想让人家说闲话,我会当一个好丈夫。”停了三秒钟,他连忙补充说明。“既然结婚了,总要尽自己的本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陈赫深表同意的点点头,不过,脸上那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更深了。“没错,既然已经成为夫妻了,总不可以永远当陌生人啊。可是,你真的知道如何当一个‘好丈夫’吗?” “你认为我没有本事当一个‘好丈夫’吗?” “那倒不是,只是,‘好丈夫’不是准时下班回家陪老婆吃饭就好了,你老婆在想什么、她喜欢什么、她平时都做些什么、她有什么习惯……这些你都要搞清楚,还有,两个人应该拥有共同的兴趣。” “我要当‘好丈夫’,不是要当‘好情人’。” “一个真正的‘好丈夫’必定是个‘好情人’。” “在我看来,丈夫是丈夫,情人是情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陈赫叹了一声气,摇了摇头,见齐孟石向他扬起眉,他很诚恳的说:“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一个‘好丈夫’,你就不要分得那么清楚,女人要的不单只是丈夫,还要情人,其实男人不也如此,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贤妻良母,也是个懂得对你撒娇、讨你欢心的好情人。” “我认为‘好丈夫’就是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如果你只有这种想法,可别期望你们会成为别人眼中恩爱的夫妻。” “我尽了该尽的责任,别人如何看待我们,那并不重要。” 陈赫投降的举起手。“好好好,不管幸福与否,那是你的婚姻,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给你建议,如果你坚持自己是对的,我也没办法。” “你不用替我担心,姚以乐也不是那么挑剔的女人。” “除非不爱你,否则没有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没有贪念。” “她很清楚我们的关系,不会对我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 再一次,陈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想欺骗自己?” “什么意思?” “她真的不会对你产生贪念,还是,唯有相信她对你不会产生贪念,才可以漠视她对你的付出?” 他不悦的皱着眉。“你对我的评价不太高嘛。” “这是人性,你不想爱她,就只能告诉自己,她不会爱你。” “真是够了,我懒得再听你胡说八道了。”他恼羞成怒的转过身,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公事包,大步走出办公室。 陈赫还真希望自己是胡说八道。硬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吃苦受罪的会是他,不相信的话,等着看……这听起来像不像在诅咒自己的好友?好像有那么一点,不过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受教,如果不尝到苦头,就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不管怎么说,站在好友的立场,他仍希望这个固执的家伙可以得到幸福,真正从过去走出来。 他当然知道“好丈夫”不是准时下班回家陪老婆吃饭就够了,吃过晚餐之后,陪老婆来个饭后散步也是必要的,不过,这不代表他同意好友的说法——一个真正的“好丈夫”必定是个“好情人”。 对他来说,丈夫是丈夫,情人是情人,而对姚以乐,他只想扮演好丈夫的角色。 这时,姚以乐突然停下脚步,同时伸手拉住他,他不解的转头看着她,她对着他扬起灿烂的笑容,一时之间,他感觉好像被艳阳照射到,眼睛不自觉眨了眨。 “真是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道:“我要吃面包,你在这里等一下。” 这一刻他完全没办法反应,只能看着她走进面包店,当她从面包店走出来,手上多了好几块长长的吉士面包条。 “你要吃吗?”她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似的把面包袋递到他面前。 怔了半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刚刚才吃完晚餐,现在又吃面包,这会不会太多了?” “偶尔一次,又不是天天吃下这么多卡路里,我保证不会变成大胖子。”她撇了撇嘴,伸手拿出一块吉士面包条,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面包的香味瞬间在口中散开来,真是幸福的滋味,教她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了……当她咽下口中的面包后才进一步向他说明。“我妈妈是开面包店的,所以我一向抗拒不了面包。” 每次经过面包店,总会教她想起亲生妈妈,忍不住,肚子里面的馋虫就会叫个不停,想要尝一块最爱的吉士面包条。亲生妈妈的手好巧,可以做出各式各样漂亮又美味的面包,而她也遗传到亲生妈妈的巧手,不但会做面包,还会画画,不过,她不喜欢当艺术家,只是单纯喜欢涂鸦。 此刻,他脑中莫名的浮现小平安的漫画画作——小平安的母亲开心的在厨房烤面包,各式各样的面包看起来都好好吃,虽是画在纸上的面包,却教人想咬一口,感觉一下它的滋味……连忙甩了甩头,他将思绪拉回眼前。“我记得岳母是画家,怎么会变成开面包店的?” “开面包店的是亲生妈妈。” “亲生妈妈?” “现在的妈妈不是亲生妈妈,而是亲生妈妈的好朋友。因为亲生妈妈身体不好,后来生病过世了,现在的妈妈就领养我。” 他竟然不知道她是一个孤儿……等一下,他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姚以杰并不是你亲生哥哥?” “对啊,可是我们都姓‘姚’,我的亲生爸爸跟现在的爸爸都姓‘姚’,所以我们从来没有那种‘不是亲兄妹’的感觉。” “那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是啊,可是他们两人的出生背景截然不同,我的亲生爸爸跟亲生妈妈一样,他们都是孤儿,而现在的爸爸生来富裕,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后来在前往国外攻读硕士学位时认识现在的妈妈。现在的妈妈虽然也是个孤儿,可是因为在绘画上很有天分,得到奖学金到国外深造,也因此跟现在的爸爸相识相爱。” 停了三秒钟,她做了一个鬼脸,接着道:“现在的妈妈嫁给爸爸时,每个人都说是她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是爸爸说,真正占便宜的人是他,因为妈妈不但是响叮当的人物,还是个贤妻良母。”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他听进去了,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此刻他唯一挂念的是——姚以杰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找个时间,我想请姚以杰吃饭。”话一出口,他也吓了一跳,干么请姚以杰吃饭呢?那天当着岳父岳母面前,他们之间就已隐隐散发着一股烟硝味,若是没有这两位长者在场,他们两个说不定会打起来……不对,那个家伙会扑过来,但他是齐孟石,绝对不会做出不文明的举动。 “嗄?” 既然已经开口了,这会儿就算百分之两百后悔了,他也要硬着头皮坚持到底。“我和姚以杰年纪相当,我们应该会聊得来。” 略微一顿,她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泼他冷水。“你确定吗?你和我哥是个性截然不同的人,你们两个应该很难聊得起来。”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两个人的频率差太多了,看法想必也是天南地北相距甚远,不要吵成一团就很了不起了。”他们两个根本没办法凑在一块,那天在她家吃饭的情景就是最佳证明。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应该可以包容彼此的看法。”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其实有时候男人比小孩子更没有包容的胸襟……虽然她比较想提醒他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可是最后只是低声道:“是吗?” “难道你认为我们是那种没有肚量的小孩子吗?” “肚量跟年纪大小没有绝对的关系。” “不打不相识,没有好好的聊过,又怎么知道彼此合不来呢?” “……也对,没有好好的聊过,怎么知道彼此合不来?”不过,他干么用“不打不相识”这句话?到时候,他们两个不会真的扑上去扭打吧……不会,齐孟石不是这种人,而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形象的事。 “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不是,只是我哥那个人通常比较受女人欢迎,男人总是跟他合不来。”一个长得帅,又受女人喜欢的男人,当然不会受男人欢迎。 “你把我的邀请传达给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我知道了。”她哥怎么会“不愿意”呢?这可是攸关他的自尊心,拒绝齐孟石的邀请,这对他来说是懦夫的表现,当然不可能不愿意! 她要不要自作主张,代替哥哥回绝呢?不好,若是不小心让哥哥知道了,她会死得很难看。不管了,只要他们不会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就算气氛冷到冻死人,那也跟她无关。 错了,这怎么会跟她无关? 原本以为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聚会,可是这个不要让她置身事外,那个也恨不得将她扯进来,最后就变成三人的饭局,当然,她无法幸免于两个男人之间那种教人恨不得钻地遁逃的气氛。 姚以乐如坐针毡,姚以杰的情况也不好过,不禁要问自己,他是来这里吃饭,还是来这里受气?这种吃饭真是超级不舒服! 姚以杰悄悄用目光质问斜对面的姚以乐,这个家伙干么发神经请他吃饭?如果有心请他吃饭,那也该诚恳一点,表面上客气有礼,眼神却充满寒气……现在明明是炎炎夏日,竟然可以让人冷到想打喷嚏,不知道会不会用完这顿小周末的晚餐,他就变成一座冰雕? 姚以乐无辜的用眼神回应哥哥,她怎么知道呢?她不过是听命行事,比起他,她更委屈,这是他们之间的餐会,干么将她扯进来受罪呢? 看到他们兄妹之间无言的交流,齐孟石不由得皱起眉头。“你们兄妹的感情真是好到令人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哥哥疼爱妹妹不是天经地义吗?”姚以杰斜睨了姚以乐一眼。“虽然这个丫头老是让我头痛,为了赶走她身边的苍蝇更是累得我半死。” “你自己喜欢瞎操心,我又不是不会赶苍蝇,哪用得着你来凑热闹?”她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自从有男孩子跟她回家之后,哥哥就老像疯子一样躲在暗处吓人,苍蝇是吓跑了,她的心脏也变得软趴趴,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只会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问你是谁,又不愿意说明白,这哪有可能赶走那些苍蝇?” “我不需要向人家报告。” “我呢?” “我才不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可是你哥哥。” “哥哥就可以窥探妹妹的隐私吗?”她吐舌头做鬼脸。 若非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姚以杰一定会朝她的脑袋瓜狠狠敲下去,这个丫头总是无法理解人家担忧的心情。“这不是窥探隐私,而是关心、关心!” “你关心你那些女朋友就够了,不需要为我太耗神了。” 姚以杰严厉的纠正道。“你要我说几遍,我只有一个女朋友。” 这个丫头怎么老是将他看成花花公子?他只是感情丰富,同情这个,怜悯那个,一颗心不自觉的飘来飘去,并没有一次踩好几条船的嗜好。老实说,女人罗唆又麻烦,应付一个都很伤脑筋,同时应付好几个,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第十四章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这对兄妹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齐孟石非常不喜欢眼前这种情况,好像他是多余的。 “你喜欢喝一杯吗?”他不能放任他们继续漠视下去。 “喝一杯……当然喜欢。”姚以杰强迫自己直视齐孟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这个家伙看起来明明没什么杀伤力,可是,为什么就是让他觉得很有压迫感? “我有几个年纪相当的朋友,每个月最后一个周末都会聚在一起品酒,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 “这恐怕有点困难,我的周末一定留给女朋友,你大概没见识过女人凶悍的狠劲,难怪会有‘泼妇’这个名词,千万不可以得罪女人,她们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姚以杰故作不经意的瞥了姚以乐一眼,这也是在暗示她,不要再那么软弱了,应该有点骨气,齐孟石这个男人根本是欠修理! “我没见过‘泼妇’,至少我认识的女性当中没有这类型的人物。” 这个讨厌的家伙,他是不是在暗示他们之间的差距?“我给你最诚恳的忠告,千万不要低估女人,每个女人体内都有‘泼妇’基因,她们只是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并不表示她们没有。” “你同意吗?”齐孟石斜睨了身边的人儿一眼。 “呃……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兴趣当泼妇。” “大舅子的眼睛应该睁亮一点,女人百百种,不要净挑‘泼妇’。” 这个家伙真的让人很想赏他一拳……姚以杰努力稳住脸上的笑容。“现在的人都很虚伪,‘泼妇’不会写在脸上。” “我不是要大舅子的眼睛睁亮一点吗?看人不要只看表面。”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心思正直,没办法猜透人家藏在表面底下的本质。” “只要用心观察,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就可以显露出藏在底下的本质。” “是吗?那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任性、不喜欢负责任。” 任性、不喜欢负责任?这个家伙真是令人咬牙切齿,是不是想激怒他?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姚以乐突然站起身,眼前的气氛越来越糟糕,哥哥那张脸好像塞了一肚子屎,还是赶紧远离战场,坐在洗手间的沙发上小睡一下都比待在这里好过。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瞪她,不过她不在意,她没兴趣参与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当她从位子绕出来,姚以杰突然伸手拉住她,她吓了一跳,齐孟石似乎也很惊讶,看到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两眼锐利的微微一眯。 “哥哥要提醒你,小心别掉进马桶里面。”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他多疼爱她,她竟然将他丢给这个讨厌的家伙。 她闻言狠狠的一瞪。“哥哥放心,马桶太小了,我塞不进去。” “这很难说,世上的事无奇不有。” “知道了,我保证不会让马桶将我吞进去。”她甩开他的手,往前迈开脚步,可是下一刻,一名艳丽的女子像凶神恶煞走到她面前,尖锐的质问她。 “你是姚以杰的妹妹姚以乐吗?” “我是姚以乐。” 突然,那位女子举起右手,往她的脸上左右各赏了一巴掌,瞬间,整间餐厅陷入一片寂静,接着女子又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的拉扯,同时扬起高亢的声音劈哩啪啦像机关枪射了出来。 “你这个臭丫头,竟敢逼迫姚以杰跟我分手,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妄想操控他的一辈子。你死定了,等我嫁进姚家,看我怎么修理你!”女子激动的再一次举起手,可是这一次还来不及落下,就被齐孟石抓住了,而此时姚以杰也冲了过来。 “你这个女人疯了吗?竟敢当着我的面打姚以乐,你才死定了!” 这会儿女子更是激动了,她试着挣脱齐孟石的箝制,可是齐孟石的手仿佛手拷一样,教她动弹不得。“放开我啦……姚以乐,今天我一定要撕烂你这张装可爱的脸,教你以后别想出来见人了!” “如果你胆敢继续伤我老婆一根寒毛,我会让你今天晚上在警察局过夜。”齐孟石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教人不寒而栗的威严,女子冷静下来,终于将他话中的关键词听进耳朵。 “姚以乐结婚了?” “姚以杰没告诉你吗?”他冷冷的瞥了那位大舅子一眼。 “我们都分手了,我干么告诉她?”姚以杰理直气壮的为自己申诉,庆幸自己早早甩了这个泼妇,女人真是可怕,前一刻还娇滴滴的在他怀里撒娇,比蜂蜜还甜死人,下一刻竟然对着他张牙舞爪,比蟒蛇还吓人。 “姚以杰,你耍我!” “我不是耍你,我们真的分手了,再也没有关系了,还有,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像只疯狗一样在这里乱吼乱叫,不觉得难为情吗?” “这位小姐,如果惊动警察闹上新闻,你肯定比姚以杰吃亏,除非你一点都不在意未来的社交生活。”齐孟石连忙提醒道,免得这位“泼妇”在姚以杰的刺激下完全失去控制,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女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引来的目光,而这些目光全都是在嘲笑她,狠狠的瞪了姚以乐一眼,匆匆离开餐厅。 “真是个疯女人!”姚以杰心疼的伸手摸姚以乐的脸。“你这个笨丫头,怎么不会闪开?不是教过你,要随时提高警觉,危险总是发生在人没有设防的时候!” 见状,齐孟石不悦的伸手将姚以乐拉到自己身后。“我会自己照顾老婆,至于大舅子,管好自己就可以了,相信这种荒谬可笑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我……”虽然很想大声反击,可是闹剧因他而起,却也是事实,姚以杰只能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咽回心里。 “相信我们都没有胃口了,我们先走了。”齐孟石拿起桌上的账单,同时带着姚以乐结帐离开。 “痛……好痛……”姚以乐很想忍住脸上带来的痛楚,可是齐孟石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用毛巾包着冰敷袋帮她消肿的手劲好大,她忍不住就叫出声了。 他生气的将手上的冰敷袋和毛巾丢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呼吸外头吹进来的夜风,让自己高涨的怒气稍稍降下。 实在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只是一想到那个疯女人对她做的事,而姚以杰对她那副心疼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上下有气。“这种事是不是常常发生?” 吓了一跳,她将原本盘坐在沙发上的双脚放在地上,坐得很端正,小心翼翼的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你没有被那个女人吓到,而且对她的举动反应平淡。”当然,她有可能是反应不过来,可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和,好像面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不难猜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略微一顿,她谨慎的道:“这种事发生过两三次,我不是说过,我哥那个人比较多情,没办法为一个女人安定下来,只是对方一提到结婚,他就会想逃,而我很适合当他的挡箭牌。这些跟他分手的女人当中,总会有人个性比较刚烈,当然会控制不住跑来找我算帐。” 他冷冷一笑。“姚以杰果然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是这样,哥哥多少是因为不放心我,怕有了老婆,就没有心思照顾妹妹,因此不想太早结婚。其实,只要有女人愿意耐心等他,一定会打动他的心,让他愿意收心安定下来。” “你已经结婚了,继续拿你当挡箭牌,不觉得可耻吗?” “即使我结婚了,我还是他妹妹。” “你的纵容是在害他,难怪他乐于当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他们可以容忍这种事,他干么如此气愤?是啊,他从来没有兴趣管别人的闲事,即使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压抑心里的愤怒,总觉得姚以杰的心思并非如此单纯,甚至怀疑姚以杰对姚以乐有男女之情。 张开嘴巴又闭上,好吧,她必须承认纵容往往会害了一个人,哥哥没有她这个挡箭牌,说不定对感情的态度就不会这么随便了。 “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老婆,看到自己的老婆挨人家的巴掌,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你将我的想法转告姚以杰,这种事若再发生一次,我只好直接找岳父岳母管教他们的儿子。” “这太夸张了!”她激动的跳起来。 “你可曾想过,若外人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会如何看待此事?” 这会儿她还真是无言以对,哥哥拿“妹妹”当挡箭牌ok,可是这个“妹妹”换成“女人”,那就不ok了。 “姚以杰很清楚你们不是亲兄妹,他不该做出这种会教人怀疑的举动。” “没有人会怀疑。”除了姚家的亲人,或是关系亲近的朋友,很少人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是爸爸妈妈保护她的方式,不希望别人因为好奇她的过去,假借关心之名进行窥探,对她造成伤害。 “没有人会怀疑,那我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 “那是因为你想太多了。” “我最没有兴趣的就是胡思乱想。” “可是,我就不会想那么多。”见过哥哥的朋友,确实都会说哥哥很疼爱她、很保护她,不过,从来没有人会联想到这个层面。 “总之,我不希望我的老婆莫名其妙挨人家的巴掌,明白了吗?” 她不再争论的点点头,心里无来由的升起一股感伤,若是因为心疼她,舍不得她挨人家的巴掌,她会开心的顺从他的意思,可是她知道,这纯粹是出于“丈夫”的责任感,老婆挨打,当丈夫的总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她应该满意了,至少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她的丈夫,这总比将她视为陌生人更好吧。 他走过来,再一次拿起茶几上的冰敷袋,见冰敷袋已经不冰了,他随即转身往外走。“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楼下换新的冰敷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平安画画,小平安画的是漫画,人物的表情生动灵活,就像外面出版成书的漫画,只是缺乏故事性。小平安的画拉拉杂杂,一会儿画这个,一会儿画那个,看得出来是随性而画。 “小平安画得真棒,小平安是不是学过画画?” 小平安摇了摇头,微微抬起下巴,两眼闪过一抹骄傲的光芒。 “自从我学会拿笔之后,我就喜欢画漫画。我喜欢漫画人物生动的表情,画久了,画漫画就变成我抒发心情的管道。” “原来画漫画是你抒发心情的管道。” “妈妈说抒发心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人会一直说个不停,有的人会唱歌,妈妈喜欢写日记。每天晚上妈妈都会坐在书桌前面写日记,我就待在旁边画漫画。”她歪着头瞅着他。“石头哥哥呢?” “我也喜欢写日记抒发自己的心情。” “开心的时候,石头哥哥是不是也会在日记上画上一个笑脸?” “笑脸……小平安的妈妈都会画上每天的心情吗?” “对啊,开心的时候,妈妈就会画这样的笑脸,不开心的时候,妈妈就会画这样的苦脸。”她用笔在绘画本上分别画下一个笑脸和一个苦脸。“每个月,我都会陪妈妈数一数,看看笑脸比较多,还是苦脸比较多。” “小平安的妈妈是笑脸比较多,还是苦脸比较多?” “大部分都是笑脸,因为妈妈说我们要用笑脸面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美丽,所以妈妈说再难过也不能哭。” 第十五章 “小平安的妈妈真是了不起,可是很难过的时候还是哭出来,心情就会变得比较好。”他靠向她的耳边,小声道:“偶尔,石头哥哥也会哭喔!”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石头哥哥也是平凡人,有时候开心,有时候不开心,有时候想笑,有时候当然也会想哭。” “那石头哥哥的日记上面也有笑脸和苦脸吗?” “我不知道可以在日记上面画下笑脸或苦脸,现在知道了,一定会画下每天的心情,到时候再来数数看,究竟是笑脸比较多,还是苦脸比较多。” “一定是笑脸比较多。” “为什么?” “因为石头哥哥总是笑嘻嘻。” 这个傻丫头,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怎么可能笑嘻嘻?没错,他总是面带微笑,不过那是礼貌性的笑容、没有温度的笑容,见过世面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到了她面前,他的笑容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 他好奇的指着她现在在画的人物,“这个人是小平安的妈妈吗?” “嗯,她是妈妈。”她轻柔的抚着绘画本上的母亲,一股落寞之情从眼中流露出来,泪光闪闪,可是,一直强忍着兜着眼眶打转。“我好想念妈妈。” 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他真的好心疼……伸出手,又缩了回来,就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坏她。“绘画本可以借我看吗?” 点了点头,她将手上的绘画本递给他。 他一张一张慢慢往前翻阅,绘画本上的主角全是她母亲,有她母亲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背着她的样子、偷偷流泪的样子,还有揉面团做面包的样子……她对母亲的思念有多深,从这个绘画本就看得很明白了。 “小平安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妈妈好温柔,总是笑嘻嘻的,说话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很好听喔!” “还有呢?” “妈妈最喜欢帮我做手工饼干,每个饼干上面都会有一张笑脸,妈妈说那是小平安的笑脸。每次看到小平安开心的笑容,妈妈就会觉得很幸福,希望小平安天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笑。” “妈妈很爱小平安,所以希望小平安天天都很开心。” “我答应妈妈,天天都会开开心心的笑。”她大大的咧嘴一笑,可是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垂下肩膀。“可是,妈妈再也看不到小平安开心的笑容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抱住她。“以后,石头哥哥会代替妈妈来守护小平安,每次石头哥哥看到小平安开心的笑容,也会觉得很幸福,所以小平安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笑,知道吗?” 她很用力的点点头。 昨天“不欢而散”的两个人,今天想必没有兴趣凑在一起,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可是姚以杰显然忘了一件事,齐孟石绝对不是正常人,这一点从他的外表就可以看出来了,试问,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姚以乐? 姚以乐不但外貌美,心地也美,唯一的遗憾就是不太“安分守己”,距离“贤妻良母”太遥远了,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年头的女人都不会下厨,甚至不愿意生孩子,没有几个女人当得起“贤妻良母”。 姚以杰深呼吸一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好歹是这个家伙的大舅子,怎么可以在他面前表现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呢?不管如何,总要挺起胸膛,就算是虚有其表,那也好过连装模作样的本领都没有。 “怎么没看到姚以乐?”姚以杰相信,这辈子他都不会喜欢这个家伙,看起来温文儒雅,可是却散发出寒气,难道他是从冰窖出来,不是从母亲的肚子?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我不希望姚以乐在场。” 很好,少了姚以乐,他这个大舅子说话就不用顾虑太多了。 “你干么跟我单独见面?我们都很清楚,我们两个根本话不投机。” 齐孟石拿起前面的咖啡喝了一口,直接切入主题。“你爱怎么玩,我都没有意见,可是,不要拿我老婆当挡箭牌,以免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神情一怔,姚以杰语带惊讶的问:“这是姚以乐的意思吗?” 老婆当众挨了人家两巴掌,这个家伙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太没有人性了,可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专程为了这件事找上他……这是不是表示这个家伙并非不在意姚以乐? “姚以乐是我老婆,我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姚以乐可不是你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的想法。” “姚以乐是你妹妹,即使认为你的行为不对,她也不便指责你,那只好由我出面跟你说清楚。” “我们是兄妹,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你的担心根本不成立。” “你真的这么认为?还是说,这是你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所用的借口?” 这个家伙真是教人越看越不顺眼!“你倒是说说看,这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误会?” “她是你妹妹,可是那些女人却将她视为你的红粉知己对待,你认为这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误会?” “你显然搞错了,那些女人胡思乱想,跟我毫无关系。” “若非你释放出这样的讯息,那些女人怎么会有这种举动?”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给你电话,你自己去问她们好了。” “你果然是一个很会推卸责任的人。” “果然?” “昨天我就说过了,只要用心观察,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就可以显露出的本质,而我观察到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原本是你的问题,你却将姚以乐推到前面当箭靶,这不就足以证明你这个人有多么擅于推卸责任吗?” 姚以杰张着嘴巴,半晌吐不出话来。虽然经过昨日的交锋……不对,再早一点点,他去姚家接姚以乐那天,他就见识过此人有多难缠,可是现在才发现,他还是太低估对方了,这个家伙根本是狠角色! “如果你真心当她是妹妹,你就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眼睛一眯,姚以杰的声音变得阴沉沉。“这是什么意思?” “对你来说,她真的是妹妹吗?还是,美其名是妹妹,事实上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外人?” 双手握拳,姚以杰强忍着一拳挥过去的欲望。“你这个人是不是欠揍?” “你用不着觉得气愤,在我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除非,你对她还藏着其他的心思,有吗?” 拳头一松,姚以杰唇角微微上扬,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原夹这个家伙真的在意姚以乐?这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过,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思? “你这个人真的很可笑,你不是对你老婆的事不关心吗?你老婆有没有难以忘怀的旧情人,你都不在意了,何必在意我对她有没有其他的心思?” “难以忘怀的旧情人?” “不对,也许不是旧情人,而是梦中情人。” 根据齐妍心透露出来的讯息,姚以乐身边一直有很多爱慕者,可是不管条件多好的对象,她都不会心动,因此齐妍心推论她在感情上受过伤害,或者已有心上人。当她决定嫁给他,齐妍心还吓了一跳,甚至开玩笑说,他八成跟姚以乐的旧情人或者心上人长得很相似,姚以乐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 他并没有将齐心妍的玩笑话放在心上,至少姚以乐看他的眼神不像在寻找某人的影子,而他对姚以乐有没有旧情人或者心上人,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最重要的是现在,只要她谨守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忠贞……他想骗谁,如果真的这么单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舒服? “她的梦中情人会是什么样的男人呢?”姚以杰挑衅的倾身向前。“你不清楚也是好事,否则那个人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冷静下来,齐孟石淡然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人生最重要的是未来,我可不希望有个影子一直绕在姚以乐身边打转。” 姚以杰撇嘴嘀咕道:“我不是影子,我是人。” “请你牢牢记住,姚以乐是你妹妹,兄妹之间还是应该有个界线。” “看到我们兄妹感情太好,你在吃醋吗?” 吃醋?开什么玩笑,他老早过了毛头小伙子的年纪了,就是跟凌华月热恋的时候,看到凌华月跟其他的男人有说有笑,他也没有尝到“吃醋”的滋味。“我只是不喜欢闲言闲语。” “是吗?那就应该多花点时间陪老婆,如果老是将老婆丢在家里,老婆的肚子又迟迟没有动静,只怕姚以乐身边没有影子打转,闲言闲语也躲不掉。”姚以杰冷冷的嘴角一抽。“若是有闲言闲语,那也是你自己给人家机会制造出来的,你根本没有资格怪罪别人。” “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担心。” 姚以杰又是摇头又是摇手,严厉提出纠正。“请你搞清楚,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把罪名推到别人头上。” “我会做好自己的事,而你,也做好自己的事。” 姚以杰一副投降的举起双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保证安安分分,免得你又找上门。我就坦白一点好了,看到你实在是一件很不爽的事。” “彼此彼此,我也不希望再来打扰你了。” 这个家伙真的超级不可爱!“很高兴我们的想法一致,再见了……不对,我们还是不见好了。”虽然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很孩子气,但是姚以杰一刻也待不住,迅速起身,然后昂首阔步离开咖啡馆。 当咖啡馆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蓝山咖啡一口也没有喝,真是太浪费了! 今天是假日,依照以往习惯,用过早餐之后,齐孟石会在花园散步几圈,然后再去一趟公司,可是今天,他的脚步就是一直没办法转向停车场,不时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找什么似的,他到底在找什么? 一道尖叫声响起,负责齐家花花草草的园丁惊天动地的扯着嗓门,“少奶奶,这是老夫人最爱的盆栽!” 半晌,姚以乐怯怯的道:“大叔怎么不早一点跟我说呢?如果知道奶奶那么喜欢这个盆栽,我一定会手下留情。” “老夫人只会怪我,怎么可以让少奶奶做这种事?” “奶奶不会怪大叔的,奶奶说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只是……”她嘿嘿嘿傻笑了几声。“没想到我的技术这么拙劣,实在不好意思。” “我提醒过少奶奶,这个地方的东西绝对不能碰。” “我不小心忘记了。” “唉,我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大叔不用担心,我会负起所有的责任,绝对不会让大叔受到委屈。” 齐孟石终于搞清楚了,原来他一直在找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会不自觉的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事……不过她到底做了什么事?他绕过树丛,看到姚以乐低着头站在一株盆栽前面,园丁看起来一脸愁云惨雾。 “大叔,不然,我再买一株盆栽给奶奶好了。” “这株盆栽价值上百万。” “上……上百万?”她激动的抬头直视园丁。是疯了吗?她听过有人花一百万买一张股票,也听过有人替人生了儿子拿到一百万,可是,怎么会有人花上百万买这种东西呢? 第十六章 “对,这不是单纯的盆栽,这是老夫人的收藏品。” “……收藏品不是都放在展示柜里面吗?”这下子她真的头痛了,收藏品被她修剪成“秃头”,奶奶的身体受得了吗? 齐孟石看到她快哭出来的样子,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大叔,这件事我会负责告诉奶奶,也会买一个盆栽还给奶奶。” 看到救星了,园丁那张垮掉的苦脸瞬间转为笑脸,回了一声“谢谢少爷”,便安心的快步离开。 这会不会差太多了?她好委屈的撇了撇嘴。 “你的作品太有创意了,奶奶看了说不定会喜欢。” 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总是跟“麻烦”黏在一起?“你怎么没去公司?” “我正准备去公司,听到尖叫声就过来看看。” “我现在没有一百万,不过我会努力偿还,只是,大概要花十年分期才行。” “我不是说过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惹出来的麻烦,当然由我收拾……不准跟我争论,这件事我会处理,况且奶奶也不见得想要新的盆栽。” 是啊,若是以收藏品的眼光来看,同样一百万,但是不同的个体代表的价值就是不一样。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奶奶会生气吗?” “你是奶奶宝贝的孙媳妇,奶奶不会生气,不过……” “不过怎样?” “我去公司了。”他似是不经意的看了她的肚子一眼,挥手转身走向停车场。 因为他临去投来的目光,她低头看着肚子,顿时明白了,不会吧,奶奶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交换……即便如此,齐孟石也不可能乖乖就范,她不需要太担心才是。 办理结婚登记后,齐孟石一定会回家吃晚餐。全家到齐,晚餐的气氛自然愉悦热络,姚以乐也从当中渐渐了解这个家的成员——奶奶看似一板一眼,却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公公看起来像个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其实刚硬不易妥协;婆婆温柔幽默,是这个家的调和剂,气氛不佳时,总是由她介入其中打圆场。 至于好友齐妍心,个性随和,认为凡事以和为贵,可是对于自己坚持的事,又是一个八股到不能妥协的人;她的丈夫齐孟石是一个很奇特的人,看起来仿佛跟周遭很融洽,可是又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距离感,好像他现在不是跟众人坐在自家饭厅用餐,是待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总之,今天也像往常一样,用餐的气氛愉悦热络,可是,空气之中又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诡异,那是一种……对了,算计的味道,好像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教人不自觉的起鸡皮疙瘩。 姚以乐脑中念头刚刚转过,坐在首位的齐奶奶突然将目光转向她。“丫头,有没有好消息告诉奶奶?” “嗄?”她的脑子还忙着思考有什么阴谋正在进行。 “奶奶在问你的肚子有没有传来好消息。”齐妍心斜睨了她的肚子一眼。 “肚子……呃……”她难为情的一笑,原来,大伙儿正在算计她的肚子……这教她如何回答?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他们都还没有洞房,哪来的好消息? “你到底有没有努力给齐家添后?”齐奶奶的目光突然转向齐孟石。 一顿,他不慌不忙的道:“奶奶,现在是用餐时间,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 “全家上上下下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也只有这个时间全家才会齐聚一堂,若不利用这个时间讨论,还有什么时间适合?” “奶奶应该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是啊,可是,奶奶不能不急,你知道奶奶今年几岁了吗?八十了,你再不努力加油,奶奶死前根本来不及看到曾孙子出世。” “奶奶至少会活到一百岁。” 齐奶奶皱了一下眉头。“我可不想当老妖怪。” “奶奶,一百岁还不能称为老妖怪。”姚以乐并不想多嘴插话,可是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了。 齐奶奶瞪了她一眼,直率的问:“你有没有吃避孕药?” 白嫩的娇颜瞬间成了华盛顿苹果,她好想缩到饭桌底下。 “奶奶,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嫂嫂超级喜欢小孩子,还勇气十足的说要生四个孩子,吓了我一跳!”齐妍心逗弄的对好友挤眉弄眼。 齐孟石闻言一怔,四个孩子? 姚以乐悄悄在好友大腿上捏了一下,齐妍心及时伸手捂住嘴巴,阻止差一点脱口而出的惨叫声,干么捏得这么用力? 当然要用力,否则,怎么管得住她的嘴巴呢? 齐奶奶开心得嘴巴都咧开来了。“有这种想法就对了!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为了身材,不愿意生孩子,年纪大了,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却生不出来了,趁着你现在年轻有本钱,多生几个孩子,家里才会热闹。” “奶奶,现在的年轻人不生孩子不是因为担心身材走样,而是因为钱,教养孩子很昂贵。”齐妍心认为自己有必要纠正奶奶错误的观念。 “我看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没钱的人猛生孩子,那些接受高等教育又有高收入的夫妻却不生孩子。” “这是少部分人的现象,绝大多数是因为没钱,不敢生孩子。” “你这个丫头意见还真多!” 齐妍心再一次用手捂住嘴巴,因为奶奶已经变脸了,继续跟她老人家唱反调,她肯定死得很难看。 齐奶奶再一次将矛头对准齐孟石。“孙媳妇没有避孕,那就是你不够努力。你们将我的收藏品变成‘秃头盆栽’,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可是限你们一年之内给我一个曾孙子。” “奶奶,难道不能等到用完晚餐再来讨论这件事?”他心疼的看了身边的人儿一眼,她的脸都快贴在饭碗上了。 “既然已经说开来了,现在就说清楚,奶奶没耐性继续等下去,你们最好动作快一点,明年让奶奶抱曾孙子,要不,我跟你们没完没了。” “奶奶,这种事不是我们说了算数。” “除非不孕,努力过后一定会有孩子。” 姚以乐差一点发出呻吟,如果齐孟石不跟她洞房,人家会不会以为她不孕? “奶奶,压力太大也会生不出孩子。” “奶奶可没有装监视器拍下你们在房间的一举一动。”言下之意,她老人家还没有使出最激烈的手段,若他继续当个名义上的丈夫,她一定会采取行动。孙媳妇不懂她这个老太婆何以挑在这种时候讨论如此敏感的话题,可是这个小子很清楚,他是她的孙子,是她用心调教栽培的接班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作风—— 她不是个急躁的人,但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齐妍心真想拍手叫好,奶奶英明! “你要知道,不单单是我想抱曾孙子,你爸妈也急着抱孙子。” 齐父齐母立刻很有默契的点头附和。 “我们一定会让奶奶抱到曾孙子,可是请奶奶不要给我们压力。” “奶奶难道都不能关心一下吗?” “若是关心,奶奶可以私下找我们讨论。” “又不是奶奶一个人关心这件事,全家上上下下都想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会多出一个小孩子,那么,当然得当着大家的面问清楚啊。” “如果有好消息,肚子也藏不住,我们不会隐瞒,相反的,如果没有好消息,奶奶问了也是白问。” 姚以乐真希望有两个耳塞可以往耳朵一塞,什么都听不见了。人家在斗嘴,受折磨的人却是她。 这真是难熬的一顿饭,用完晚餐,姚以乐已经全身虚脱了,还好齐孟石今天必须进书房处理公事,没办法陪她饭后散步,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齐孟石会不会以为她跑去奶奶面前说东说西,奶奶才会提起这件事? 上次他提醒她在奶奶面前说话谨慎一点,她就一直避免跟奶奶单独相处,偶尔被奶奶逮个正着,她总是信誓旦旦的说,齐孟石现在待她超级好。 是啊,他愿意回家陪她吃晚餐,让齐家上上下下的人觉得她这个妻子不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虽然距离奶奶的期待还很远。 总而言之,就是不希望奶奶跑去跟他唠叨,然后他又对她说那种令人伤心难过的话,兜了一圈,受罪的人还是她。他不会知道,不管人家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是他的一句话能够教她飞上天,也能够教她摔进谷底,而且摔得粉身碎骨。 虽然早在嫁给他之前,她心里就有底了,嫁给他并不意谓着幸福的开始,可是多多少少会有期待,时间可以换来他对她的注视,一天比一天还多,直到有一天他心里有她。 现在快八点了,洗澡再加上洗头,差不多要花上一个小时,不到九点上床睡觉会不会太早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睡着了,就用不着面对这种尴尬的时刻。 她明明是想上床睡觉,可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却在露台的秋千椅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本她已经上床睡觉了,可是时间太早了,实在睡不着,翻过来又翻过去,越来越热,干脆跑到露台吹风。 住在倚山傍水的郊区就是有这个好处,夏日的夜晚不见市区挥之不去的闷热,若是遇到有风的日子,就好像在沙漠遇到了绿洲,顿时全身舒畅。 她心想,一下下就好了,可是露台太凉爽了,坐在秋千椅子上,荡着荡着,不知不觉,眼前就模糊了,当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齐孟石的目光。因为他正好挡住光线,她没办法看清楚他此刻的喜怒哀乐。 看到她张开眼睛了,齐孟石若无其事的回过神。“你醒了啊。” “那个……我睡着了。”天啊,她这不是说废话吗? 站直身子,他弯腰将她从秋千椅抱起来,她顿时全身僵硬,像个木头人,双手想抓住他的衣襟,又不敢抓,就傻乎乎的停在半空中,看起来很诡异。“你最好圈住我的脖子,如果不小心把你摔下来,我不会负责。” “那个……我可以下来自己走。” 他没有放下她的意思,迈开脚步走进屋内。“你不长脑子吗?秋天到了,在露台睡觉很容易着凉。” “那个……秋天到了吗?这几天明明热到爆了。”她的舌头怎么老在打结? “就农历来说,已经秋天了。”他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回头将通往露台的落地窗掩上。“你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吗?” “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房间有点热?”她很努力,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心脏怦怦怦的越跳越快,而四周的温度急速攀升,她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不会,我只知道天气渐渐变凉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有吗?那个……天气很热,我还在穿短袖。” “台湾的初秋很少人会穿长袖,这种时候穿长袖是为了预防紫外线。” “那个……我最怕冷了,天气冷了,我一定会穿长袖。”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白痴,他们之间的对话像不像鸡和鸭在讲话? “除了脂肪肥厚的大胖子,没有人不怕冷。”话刚刚落下,两人同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之间的对话真的很好笑。 第十七章 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发现我睡在露台上,明天早上醒来我肯定腰酸背痛。” “老婆不见了,做丈夫的当然要想办法找出来,要不,明天早上醒来发现老婆躺在花园睡觉,不但你要挨骂,我也逃不过责罚。” 她懊恼的一瞪。“我说了,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个时间你没有待在房间,我只能假设齐妍心又带你到某个地方开派对。”若非留意到通往露台的落地窗是敞开的,他恐怕要花上一个小时搜遍整栋别墅。 看到窝在秋千椅上睡觉的她,天真无邪的像个孩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当奶奶用“秃头盆栽”威胁他们圆房生小孩,他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再也没有借口逃避了,他们即将成为真正的夫妻,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一刻豁然明白,原来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对今晚,他充满期待,可是又很心慌,她呢?她是不是也在期待?第一次,他觉得手足无措,索性跑到书房,脑中胡思乱想着今天晚上会发生的各种状况,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再不回房间,今晚也没戏唱了,终于回房了,她却…… “我们又没有值得庆祝的事,开什么派对。”这时他突然走过来,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她吓了一跳,刚刚放松的神经又转为紧绷。“你……你要干么?” “现在快十二点了,不是应该上床睡觉了吗?” 没错,她应该点点头,可是点头又好像在回应他“我们来睡觉”吧。 他看她动也不动,好笑的问:“你不睡觉吗?” “睡觉……要,当然要睡觉。”她反应过来,连忙躺下来,然后背对着他,顿了一下,将被子拉高,高到遮住嘴巴,可是,这无法阻止不断在胸口扩散开来的心慌意乱。冷静下来,奶奶虽然已经使出“威胁”的手段,可是又没有真的跟在旁边监视他们,他们不愿意配合,她老人家有什么办法呢?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如往常,她闭上眼睛睡觉就对了。 瞧她紧闭着双眼的样子,真是可爱,他忍不住逗道:“晚餐的时候,奶奶……” 拉下被子,她激动的坐起身,抢着申诉自己的清白。“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没有向奶奶告状,更没有暗示奶奶可以利用‘秃头盆栽’当手段。每次奶奶问我,我都说你对我超级好,真的,我可以发誓!” 瞧她生怕被他误解的样子,他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这一刻才知道,他对她的伤害有多深……他渴望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给她一句“对不起”,可是他终究按捺住那股冲动,就怕吓坏她了。 “我知道。”“秃头盆栽”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不就警告过她了吗?奶奶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中,只是没算准奶奶何时会出招。 她怔住了,没想到他会相信她的清白。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想生四个孩子?” “嗄?” “每个人都希望拥有私人空间,结婚之后也不例外,尤其有了孩子,他们层出不穷的问题总是教父母更渴望偶尔享受一个人的自由。孩子太多了,你必须分给他们的时间变多了,想要忙里偷闲也很困难。” “我不是说过,我是一个害怕孤单寂寞的人。” 没错,她确实说过,她喜欢吵吵闹闹的孩子也就可以理解了。 “其实,时间可以分给所爱的人,那是很幸福的事。”她多么希望可以将时间分给妈妈,可是现在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叩一声,他仿佛听见关住心门的锁松脱了,此刻的她是如此柔美动人,像一幅画,深深的吸引着他的心。 “我不喜欢太多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两个就好了。”“四个”是属于小平安的梦想,他想留给小平安。 “……”这一次她连“嗄”都吐不出口,只能傻不隆冬的看着他。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她对我们提出要求的机会也不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要跟她生小孩吗?身子微微一颤,她不知所措的扭搅着缠绕在手上的被子,不知道是扯得太用力了,还是她坐得太靠床沿了,下一刻,她竟然连同被子往边旁一栽,他见了立刻伸出手,可是没有抢救成功,反而跟着她一起摔在地上,最后变成了——他在上,她在下。 眼前的情况实在很滑稽,可是弥漫在空气中的却是一股暧昧的气息,你看我,我看你,接下来好像天经地义,他低下头,她闭上眼睛,四片唇瓣相遇了。 一开始,轻轻柔柔的,渐渐的,从心底渗透出来的绵绵情意凌驾思绪,情欲被挑动,热情在血液中沸腾,渴望在彼此的肢体间跳动,此刻他们是夫与妻,也是男与女,编织着最浪漫缠绵的页章。 他很喜欢小平安画漫画的神情,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好像此刻她笔下的创作是最伟大的艺术品。 此时的小平安完全不同于其他时候的小平安,有一种恬静安稳的气质,轻轻柔柔的,却又充满了生命力,感觉就像清澈见底的溪水,不疾不徐的诉说它平静中的力量。 看到她停下手中的笔,好像艺术大师似的审视自己的作品,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他好奇的问:“你在画什么?” “这是妈妈的梦想。”她将手上的绘画本递给他。 “妈妈的梦想?”他垂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绘画本。 “从小妈妈就有一个梦想,妈妈想要一个家,这个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姐姐和弟弟。”略微一顿,她的眼神转为忧伤。“可是弟弟还来不及生出来,爸爸就死了,妈妈的梦想再也没办法实现了,现在,我只好帮妈妈把梦想画下来。” 原来如此。“小平安可以帮妈妈实现梦想啊。” 她两眼瞪得好大,觉得他的话好稀奇。“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他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小平安,以后我们家也要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迟疑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我觉得太少了,还要再多一点。”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再多几个?” “再多两个,两个姐姐,两个弟弟,这样比较有伴。” 他的脑袋瓜微微肿胀。“四个小孩子,小平安会很辛苦喔。”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会很辛苦?” “照顾小孩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是四个,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就好像育幼院的小朋友一样,每个人都不同,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 “小孩子很吵,没有一刻安静的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每天跟那么多小孩子在一起,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停了三秒钟,她难为情的一笑。“我就是喜欢吵吵闹闹的感觉。” “你喜欢吵吵闹闹的感觉?”他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每一方面都很契合,可是,这会不会差太大了? “对啊,我喜欢热闹,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感觉冷冷清清的,不好!” “我家里到处都是人,你不用担心太冷清了。” “如果我有好多兄弟姐妹,妈妈生病的时候,我就可以陪在妈妈身边了。” 略一思忖,他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妈妈生病的时候,你就被送来育幼院了吗?” 她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妈妈病得很严重,再也没有办法照顾我了。这里是妈妈从小生长的地方,妈妈就把我送到这里,说好一个月后来接我回去,可是一个月后,我只来得及见妈妈最后一面。我好后悔,我应该陪在妈妈身边。” “妈妈将小平安送到育幼院,应该是为了专心养病,然后健健康康回到小平安身边,是老天爷带她走的,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有很多兄弟姐妹,我们可以彼此互相照顾,妈妈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沉吟了半晌,他做了一个很大的让步。“好吧,我答应你,四个孩子。” 她歪着脑袋瓜瞅着他。“石头哥哥是不是很怕人家吵吵闹闹?”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看出来了啊。” “因为石头哥哥每次来育幼院都躲在这里。” “是啊,因为不喜欢人家吵我,每到一个地方,我就会找那个地方最安静的角落待着,而这里是育幼院最安静的角落。”没办法,打从他有记忆开始,身边就都是围绕着人,美其名是照顾他,事实上是管东管西,虽然出发点都是善意,却让他觉得快喘不过气了。 闻言,她苦恼的皱着眉。“石头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很吵?” “有一点。” 双肩瞬间下垂,她抿着嘴。“大胖也说我很吵。”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大胖自己不是也很吵吗?” “就是啊,他最吵了,连果果都说他是长舌男,你就知道他有多吵。”她突然想到他不知道果果是谁,赶紧解释。“果果是育幼院的天使,每个人都喜欢她,她也喜欢每一个人,除了大胖。” “你也不喜欢大胖吗?” 弯起双脚,她将下巴枕在两膝之间。“大胖只是跟我一样不喜欢冷冷清清,只要一直说话,他就会觉得很热闹。” 原来,她一直将周遭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看在眼里,而她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对,她已经进入两位数字的年纪了,对身旁的事很敏感。 “石头哥哥,以后我尽量安静一点,不要吵你。”不过,这对她来说显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苦恼得眉头都打结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她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调皮的靠过去,两个人的额头轻轻叩了一声。“我的小平安虽然有一点吵,可是我喜欢。”想想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他难得享有的安宁被她破坏,他竟然没有一丝不悦,甚至还主动向她招手,让她来到他身边。 直起身子,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石头哥哥不会骗你。” 是啊,石头哥哥不会骗她,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如果石头哥哥真的觉得我很吵,我一定会乖乖不说话。” “小平安就是要活蹦乱跳,我不喜欢不说话的小平安。” 总算放心了,她大大的咧嘴一笑。“以后我们家真的可以有四个孩子吗?” “当然,可是不能保证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因为男孩女孩不是我们说了算数,这跟从父亲那里取得的xy染色体有关。”他忍俊不住,揉了揉她的头。“这些你还不懂,长大以后就会知道了。” “我知道,记得我问过妈妈,为什么我是女生?妈妈说,当我住进她的肚子,就已经决定我是女生了。”她很伤脑筋的垂下头。“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两个姐姐和两个弟弟。” “好吧,那我们就努力跟老天爷祈求,我们要两个姐姐和两个弟弟。” 她很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开心的伸出手,他马上反应过来的伸手跟她打勾勾,这是他们的约定。 上面看看,下面看看,左边瞧瞧,右边瞧瞧,齐妍心不能不赞叹,一个得到老公“疼爱”的女人果然不一样,一颦一笑散发出女人的性感,连她看了都好心动,要不要也找个老公嫁了? “你干么一直盯着我?”姚以乐将原本盘腿而坐的双脚从秋千椅移至地上。 第十八章 齐妍心的房间也有一个露台,露台上不但摆了两人座的秋千椅,还多加了一张超豪华贵妃椅,使得四坪大的露台变得有些拥挤。 齐妍心嘿嘿嘿的笑得很诡异。“你最近很‘性福’哦!”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幸福啊。”她的反应没有那么迟钝,当然知道好友所言的是“性福”,不过她可不想跟着起哄。 略微一顿,齐妍心刻意压低嗓门。“我都听见了。” 心一惊,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听见什么?” “你知道吗?你们房间的下面正好是影音室,前天晚上我睡不着跑去看影片,看到一半,突然楼上传来砰一声……”齐妍心夸张的双手抱住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缓缓的又道:“我竖直耳朵听,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呢?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我……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没错,前天晚上他们确实不小心从床上滚到地板,可是,这里的隔音设备不是很棒吗? “不知道吗?”齐妍心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了。“没关系,我很擅于模仿,我来唤醒你的记忆好了。”她随即清了清嗓子,一副准备大展“歌喉”的样子,当然,还来不及出声,姚以乐已经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 “你不要以为装模作样就可以唬弄人。” “……”齐妍心懊恼的用力扯开她的手,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如果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根本不必在意啊。” “我是为了你好,你是还没有嫁人的千金小姐,最好注意一下形象。” “咦?我都还没出声,你怎么知道那种声音有损我这位千金小姐的形象?”齐妍心戏谑的挑起眉。 这会儿真的是哑口无言了,是啊,她根本是做贼心虚。 “你就承认自己很‘性福’嘛!” “我……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从来没有不幸福。” “你别再跟我装傻了,你很清楚此‘性福’非彼‘幸福’。” “我不管是哪一个,不要忘了你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总而言之,全家上上下下现在都在等你的肚子传来好消息,你可要每天努力加油喔!”齐妍心唱作俱佳的举起手比了加油的动作。 轰!白嫩的娇颜瞬间被烤成红蕃薯,如果好友真的听见什么声音,其他的人是不是也听见了?以后,她怎么见人? “不行不行!”齐妍心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摇头。“太努力、太过恩爱了,听说反而不容易怀孕。” 她娇嗔的瞪大眼睛。“你闭上嘴巴别再胡扯了。” “这是真的,我有一个同事就是这个样子,结婚两年一直没怀孕,人家就建议她和老公尝试一下小别胜新婚的滋味,没想到,真的如愿怀孕了!”齐妍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想也有道理,人哪有办法天天都很兴奋,蝌蚪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少,想要有一只蝌蚪游到终点,那就更困难了。” 她真的很想拿胶带将这个女人的嘴巴封住。“你还没结婚,说话难道不能含蓄一点吗?” “我们是好朋友,干么遮遮掩掩又那么不坦率?” 姚以乐退回秋千椅,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不争论了。 齐妍心离开贵妃椅,凑到好友身边。“不管怎么说,恭喜你,终于跟我哥哥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是啊,她以为自己必须努力个一两年,没想到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之间就跨越了那么大一步,感觉真的好像在作梦。夜里躺在他的臂弯里,总是有一种作梦的感觉,这一切会不会一觉醒来就消失不见了? 第一个晚上,她全身酸痛又疲惫,可是一刻也没办法闭上眼,就怕天一亮,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都会像幻影消失了。 现在,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害怕,但心里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他们之间的亲密会一直持续下去吗?会不会有一天他又不理她了? 这种时候不免会想,若是有了他的孩子,这种不安的感觉想必就会不见吧。 “我真的很好奇,我哥在床上是什么模样?” “齐妍心!” “虽说男人性本色,可我哥哥是那种温文儒雅之中带点冷冰冰的男人,实在无法想像他在床上的德行。”齐妍心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对着她挤眉弄眼。“怎么样?他在床上是不是变了一个人?” 她干脆伸手捂住耳朵,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你不要那么小气,分享一下嘛!” 没听见就是没听见,不管这个女人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回应。 “不想说就算了。”齐妍心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拿开。“好啦,我们现在来讨论正经事,你有没有兴趣画插画?” 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插画扯上关系。“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没有,你不是会画画吗?” “我只是懂一点皮毛,借此抒发心情而已。” “宇文集团每一年都会发行一本刊物,介绍集团的年度计划和重要活动,一直以来都是用摄影作品当插页,可是明年想改变一下风格,改用活泼一点的手绘插画。记得以前在广告公司的时候,我看过你画漫画,超级喜欢。既然是自家人,插画的工作当然要交给你。” “我老早就不画了。”自从得知凌华月跟齐孟石交往之后,她对涂鸦的热情就完全消失了,多年以来,她画画的目的是为了思念石头哥哥,既然石头哥哥不再属于她,也就没有画画的动力了。在广告公司任职时,因为看到一幅很棒的画,不自觉的随手用漫画来呈现那幅画,没想到就让好友瞧见了。 “不画又不等于不会画。” “我不行,我又不是专业人员。” “试试看嘛,别忘了,现在你可是齐家的一分子,难道不能为宇文集团贡献一点心力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担心我做不来。” “我对你有信心,不要忘了,你可是有个免费的名师指导你。” “原来你是对我妈有信心啊,很抱歉,我那种小孩子的作品从来不敢在我妈面前献丑。” “你不要故意扭曲我的意思,我看上的是你画的漫画,只是想那位名师不会拒绝给你意见。” “我不过随手涂鸦,你就这么信任我,那还真是谢谢你。” “虽然那是随手涂鸦,但我竟然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可见你绘画的功夫有两把刷子。”齐妍心伸手阻止她反驳,接着又道:“不急,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想清楚了再答覆我。” 不用了,现在就可以明确回答好友,她绝对无法胜任,可是,有份差事来打发时间也不错,好吧,那就再考虑看看好了。 夜深了,齐孟石目无焦距的看着天花板,迟迟无法入眠,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凌华月的忌日了,可是现在他的心思意念完全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侧过身子,凝视着枕边人,她睡着的容颜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相信不管是哪个男人见了,抗拒的心都会柔软下来,何况他不是铁石心肠,当然也会动摇……只是如此吗?现在,他还可以清清楚楚划分他们之间的界线吗? 对她,他就像着了魔,眷恋她肌肤上的温暖细致,贪恋她在他身下沉沦娇吟的妩媚,迷恋她筋疲力尽之后的慵懒。 每天,总是满心期待黑夜的来临,明知道不应该沉溺,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越过他们之间的界线,但就算觉得对不起凌华月,可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他的心就是渴望靠近她、认识她。 他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了,他喜欢她纯真灿烂的笑容,喜欢她狼狈不堪的无辜模样,喜欢她害羞到连耳朵都红通通的样子,喜欢她用爱恋的目光看着他,喜欢她对他的坦率热情……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他轻柔爱抚她裸露的手臂,为什么会沉溺的如此快速? 从新婚第一天,他改变对她原先的看法,直至今日,她没什么改变,总是做出教人不可思议的事,像是那天不小心把园子的盆栽剪成“秃头”,还有昨天不小心跟奶奶的爱犬雪花玩得跌进游泳池变成落汤鸡。 想到她跟雪花在游泳池的画面,他忍不住就放声大笑—— “谁躲在那里偷笑?” 原本,他只是想躲在起居室外的露台上静静看着她,可是既然被人家逮个正着,只好坦然跨过栏杆,走到游泳池边。“雪花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爱犬?连游泳都找她作伴,感情很好嘛。” “这个时候你应该赶快把我们从游泳池捞起来,不是说一些风凉话。” “对不起,我立刻将你们两个捞起来。”他赶紧伸手将一人一犬拉上来。 雪花很帅气的甩了甩身体,高傲的丢下同伴一走了之,可怜的姚以乐冷得直打哆嗦,连移动半步的力气都没有,齐孟石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为她披上。 “我还以为你去公司了。” “我跟爸爸在起居室讨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正准备去公司一趟,就听见你和雪花落水的声音。” “真是奇怪,为什么老是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因为他总是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当然不敢老实说出来,只道:“你还是赶快回房间换衣服,免得着凉。” 她立刻打了一个喷嚏,这会儿不敢多话了,赶紧往屋内跑。 他目送她离去的身影,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改变,那么改变的人就是他,正因为如此,更教他不安,为什么他有这么大的改变?她做了什么?若她真的做了什么,那就好了,问题是,她并没有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而是他不由自主寻找她的身影,追逐她的一颦一笑。若她多一点心眼算计他,说不定她就会变得平凡无奇,不足以教他多看一眼。 这时,姚以乐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的目光教她全身一阵酥麻,瞬间清醒过来。她腼腆娇羞的一笑,问:“天亮了吗?” “还没,想不想看日出?” “看日出?去哪里?” “海边啊。” 她很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跟着他一起起床,迅速刷牙洗脸,当他们整装完毕,时间已经四点半了。 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来到便利商店采买食物和咖啡,再一路直奔海边,当他们抵达目的地,天色已经露白了。 齐孟石在沙滩上铺了一块毯子,两人就坐在毯子上,享受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早餐,等候晨曦东升的那一刻。 “冷吗?”虽然他已经帮她准备了一件风衣穿在身上,可是她太瘦弱了,看起来就是教人不放心。 “不会,我特别喜欢吹海风,尤其这个季节,吹起来特别舒服。” “为什么喜欢吹海风?” “你不觉得在海边会让人的视野和心胸都变得很宽阔吗?” 她挺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里会觉得自己真是太渺小了,不管多用力哭泣,都无法跟海浪奔腾的气势并驾齐驱;不管多用力大吼,都会消失在看不见边际的天地之间。” 他看着她的目光转为温柔。“你是不是常常跑来这里大哭大吼?” 微微一怔,她不自在的一笑。“没有啦,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跑来这里发泄一下。”当初以为自己跟石头哥哥从此成为两条平行线,她就是在这里度过一天,哭过了、吼过了,四周的一切依然没有改变,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渺小。 第十九章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里是一个很适合发泄不快的地方。” “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我会工作,一直到自己累了,躺下来睡上一觉,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发泄出来,而不是将心思投注在工作上,那只是在逃避,睡一觉起来,你还是站在原点,就某一方面来说,并不能称为全新的一天。” “那是在逃避吗?”是啊,他本来就是个习惯压抑自己的人,就好像意识到他和凌华月之间的问题时,除了漠视,还是漠视,好像漠视就可以让他们之间的问题消失不见,最后反而搞得一团乱。 “你扪心自问,工作可以帮助你把心里的不快乐都倒出来吗?” “至少我不会一直想着那些不快乐的事。” “‘不想’和‘放下’是两回事。” “也许吧,不过很庆幸,我很少心情不好。” “是啊,总是习惯压抑自己,当然很少感觉到心情的好坏。” 他讶异的扬起眉,为什么她总是很了解他的样子? 姚以乐突然放下手中的早餐,兴奋的像个孩子跳起来大叫,“太阳出来了!” 他的视线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此刻的她比日出还动人。 忘情的看着朝阳为海岸线染上一道金光,明亮渐渐转成耀眼,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日出,真是太美了!” “只要早起,我一定会跑去看日出,喝一杯咖啡,欣赏大地刚刚苏醒的这一刻,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其实,这是他前往美国读书之后,用来思念小平安的方式。他没办法像小平安一样用漫画来传达思念之情,只好遥望海的另一边,想着小平安在育幼院是否平平安安。 再度坐了下来,她羡慕的看着他。“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有便捷的代步工具,我肯定也会常常往这儿跑。” “你会开车吗?” “不会,哥哥不准我开车,因为我太率性太莽撞了,开起车来肯定很危险。”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也见识到她有多么令人不放心,难怪姚以杰会如此保护她,可是“姚以杰”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就像长在背后的芒刺,总觉得不舒服。 “姚以杰未免太保护你了。”他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她深表同意的点点头,还做了一个鬼脸。“就是啊,哥哥管得太过头了,这个不放心,那个不放心,最后我就变成生活白痴,什么都不会。” “你想学开车吗?” 她两眼闪闪发亮。“我可以学开车吗?” “当然,我负责教你,等你拿到驾照之后,我会买一辆车子给你,以后你想上哪儿就可以上哪儿,只是有个先决条件,车速不可以超过四十。” “四十?这会不会太慢了?”虽然她对车速没什么概念,可是,这个速度怎么听起来好像乌龟在爬? “市区的车速通常是四、五十,这不会太慢。” “是吗?”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不解的看着他,他只好提醒她。“你都还没有学会开车。” “我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很快就能学会了。” “下个月开始,周末假日我都会抽一些时间教你开车。” 她开心的伸出手,他见状怔了一下,可是随即伸出手跟她打勾勾定下约定。 停好车子,齐孟石拿起放在副驾驶座的花束,走下车子。 爬上一个小斜坡,转入墓园其中一条步道,来到位于中间的一座坟墓前面,他将手上的花束放在墓碑前的平台上。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拥有幸福,可是,她是一个好女人,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好女人,我想要给她幸福,可以吗?”此时一阵秋风扬起,仿佛是凌华月在回应他,他已经辜负她了,不要再辜负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凌华月很娇贵,可是本性善良,每次遇到需要帮助的弱势人士,她总会给予帮忙,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始终相信她内心还是保有小平安的本质。 “你会谅解我,是吗?”此时又是一阵秋风扬起,可是充满了一股悲凉,即使她会谅解,也没办法不在意,她对他有着很强的占有欲,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跟他闹脾气,总觉得他对工作的在意程度远远在她之上。 “下次我带她来看你,可以吗?”这一次四周静悄悄,连一丝微风也没有。 他自嘲的一笑,他还会不了解她吗?她希望自己永远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位,即使她死了,恐怕也是如此。 “我知道了。你希望自己能深刻的留在别人的记忆中。”齐孟石转身准备离开,正好看到凌华月的双胞胎姐姐凌华娟走进墓园。 虽然是相同的面貌,可是他不曾将她看成凌华月,因为她身上有着凌华月缺乏的盛气凌人。是啊,生长过程不同的两个人,即使拥有相同的面貌,个性也会截然不同。 他和凌华月重逢之后,方知她父亲并未去世,而是跟她母亲离婚。她们姐妹两个出生不到一年,父母就离婚了,父亲带走双胞胎姐姐,而母亲带走双胞胎妹妹。因为母亲不愿意孩子提起父亲,一直谎称父亲去世了。 不过她母亲病逝之前,还是有通知孩子的父亲,可是当时她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待在美国,直到她母亲病逝一年多之后,她父亲回到台湾,才将她从育幼院接回家。 “你来得可真早。”凌华月出车祸之前,曾经打了一通电话向凌华娟哭泣,因此凌华娟很清楚妹妹出车祸的原因,始终无法谅解齐孟石,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我习惯早起。” “你可以跟我喝一杯咖啡吗?” “我在山下那家河岸咖啡馆等你。”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有多么痛恨他,若非有重要的事,绝对不可能跟他面对面而坐。 离开墓园,走到停车场,他开车来到山下的河岸咖啡馆,点了一杯曼特宁,静静的等候凌华娟。当凌华娟来到咖啡馆,他已经喝完一杯曼特宁。 凌华娟点了一杯拿铁,当服务生送来咖啡,她试下味道的喝了一口,便直接切入主题。“你是不是结婚了?” “我是齐家唯一的儿子,总要娶妻给齐家留下后代。” “我可以理解你必须负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可是不到两年就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活在过去吗?” 凌华娟冷冷一笑。“我可不敢奢望你会一辈子惦记我妹妹,可是至少得满三年再结婚,难道她对你的付出不值得让你等上三年吗?” “不管早或晚,我和凌华月的过去都不会改变。” “是吗?明年这个时候你还会来吗?” “我会来。” “当你的孩子一个一个出世了,你还可以这么坚定吗?” “若非她希望自己还鲜明的活在别人的记忆中,我会带我妻子来看她。” “不准你带其他的女人来看我妹妹,她有多爱你,你应该比任何人清楚。” “正是因为她爱我,她会希望我幸福。” “是啊,她当然希望你幸福,可是,你可以毫无愧疚的过着幸福的生活吗?”凌华娟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你当然可以,因为她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擅自解读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至少,我很清楚一件事,若非你的关系,那天晚上她不会发生意外,而现在,她还充满生命力的在我眼前。”凌华娟越说越生气。 “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是事实已经发生了。” “我会永远将她放在心上,但是我不会一直活在过去,这一点意义都没有。” 没错,一点意义都没有,人都死了,再多的悔恨也唤不回来。 凌华娟再一次拿起前面的咖啡喝了一口,让自己愤恨不平的思绪冷静下来,然后话题一转。“你知道我妹妹有一个藏宝箱吗?” “藏宝箱?” “前几天我整理阁楼的储藏室,发现一个不曾见过的藏宝箱,箱子底部刻了一排小字——‘凌华月。小樱花的秘密’,可想而知,这是我妹妹专门用来收藏秘密的箱子。箱子上了密码锁,我试过所有人的生日,包括死去的母亲,可是,没有一个人的生日可以打开箱子。” 小樱花的秘密?这有什么特别含义吗?他甩去脑中的疑问,道:“她确实提过很喜欢玩藏宝游戏,可是不曾听她提过藏宝箱。” “果然如此!”毕竟是双胞胎,凌华娟太清楚凌华月了。“她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当然不会告诉你,不过人都走了,就是天大的秘密也应该公诸于世了,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生日。” “你认为密码是我的生日吗?” “我仔细分析过了,对她来说,唯有你可以被当成秘密隐藏起来保护着,因此我猜想你的生日就是密码。” “如果跟我的生日没有关系呢?” “如果跟你的生日没有关系,我会直接破坏密码锁,取出里面的东西。当然,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我希望可以保留藏宝箱。” “我的生日是三月的最后一天。” “我知道了,若是里面的秘密跟你有关,我一定会告诉你。”凌华娟一口气把咖啡喝完,然后拿起皮包走人。 他没有跟着起身离开,而是再点了一杯曼特宁。 他不喜欢这种突发状况,两年了,为什么突然蹦出一个藏宝箱?凌华月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是用他的生日当密码锁起来的秘密,并不表示其中的秘密一定跟他有关。 是啊,藏宝箱里面的秘密不一定跟他有关,可是凌华月有个习惯,可以称之为好习惯,凡事有条不紊,喜欢划分得清清楚楚,而且为了让自己一眼就看明白,还会加上标记,这一点跟姚以乐截然不同,姚以乐是一个很率性的人……他好笑的摇摇头,怎么突然想到姚以乐呢? 总之,他觉得藏宝箱若是用他的生日当密码,里面的秘密八成跟他有关。 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不是母亲每个月固定来育幼院的日子,他还是吵着母亲带他来育幼院,因为今天他想跟小平安一起度过。 “石头哥哥,眼睛闭上,快一点。”小平安兴奋的在他前面跳来跳去。 “你要干么?”他还是闭上眼睛。 “从现在开始,你要数一到一百,数完一百,你才可以睁开眼睛喔……你要数得很慢,不可以数太快哦!”小平安心急的转头往后看,过了一会儿,看到好友果果的身影出现了,她的脚步开始往后移动。 “一、二、三……”他的嘴巴在数数,耳朵却在倾听她移动的声音。 她从果果的手中拿到那盒包装精美的礼物,再悄悄回到齐孟石面前,紧张的将礼物抱在胸前,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终于,等到齐孟石数到“九十九”,她赶紧将礼物递到他面前,当他数完“一百”,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立刻道:“小平安祝石头哥哥生日快乐。” 怔了一下,他开心的接过她手上的礼物。“没想到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抗议的噘着嘴。“小平安会记得石头哥哥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可是过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忘了。” “小平安不会忘记。” “是啊,我太小看小平安,小平安绝对不会忘记我说的每一句话。” 第二十章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充满期待的看着他手上的礼物。“石头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礼物,虽然花了钱,可是只有一点点而已,真的!” “我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纸,那是一幅画——用巧克力做成的画,画上有小平安的笑脸和“happybirthday”两个英文字。 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石头哥哥喜欢吗?” 他忍不住靠过去,两人的额头轻碰了一下。“我第一次收到这么棒的礼物。” “这个礼物真的很棒吗?”她的嘴角开心的往上飞扬。 “真的很棒,可是挂在墙上,蚂蚁很快就会把它吃光光。” “这个不可以挂在墙上,这是要给石头哥哥吃的。” 瞪大眼睛,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要我把它吃掉?” 她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巧克力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啊。” “没错,巧克力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可是……”看着巧克力,他似乎陷入左右为难,一会儿很苦恼的样子,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一会儿又转为苦恼,一会儿又下定决心……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摇了摇头。“不行,这么特别的巧克力,我怎么舍得吃呢?” 他舍不得,她只好亲手帮他拨了一小块,放到他嘴边,笑盈盈的道:“如果石头哥哥喜欢,以后我会常常做巧克力给石头哥哥。” “虽然我最爱吃巧克力,可是这样你太辛苦了,每一年的生日为我做一次就够了。”他张开嘴巴吃下她手中的巧克力,香味瞬间在唇齿之间散发开来,可是一点也不甜腻,教他忍不住直点头。“好好吃哦!” “这是妈妈教我的,每个人都说妈妈做的巧克力最好吃了,爸爸就是因为喜欢妈妈做的巧克力,一直黏着妈妈不放,后来他们就结婚了。” 他闻言哈哈大笑,接着也拨了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她嘴里,眼里充满了对她的无尽宠爱。“你不用为我做巧克力,我也会一直黏着你不放。” 她娇羞的红了脸,吃着香浓四溢的巧克力,心头甜滋滋的。 “记住,除了我,不可以做巧克力给其他的人吃。” 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瞬间有些惊慌。“可是,我已经答应果果了,她生日的时候,我也会做巧克力送她。” “你买现成的送给她就可以了。” “果果比较想吃我亲手做的巧克力。” “我比较重要,还是果果比较重要?” “当然是石头哥哥比较重要啊。” “这就对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她打结的眉头。“下次我会带外国的巧克力给果果,果果就不会怪你了。” “外国的巧克力吗?”她两眼充满期待,闪闪发亮。“阿姨妈妈曾经送我一盒意大利的巧克力,好好吃哦!” “阿姨妈妈?” “妈妈的好朋友,住在很漂亮的大房子里,常常送我好吃的东西。” “小平安想吃什么,可以告诉石头哥哥,石头哥哥会帮小平安准备。” 她大大的咧嘴一笑,点了点头,又伸手拨了一块巧克力喂他,接着换他拨了一块巧克力喂她。她喂他,他喂她,两人甜甜蜜蜜的,完全察觉不到分离的乌云正笼罩在他们的上空。 结束长达四个小时的会议,众人一副得到解脱的样子起身活动筋骨,然后争先恐后走出会议室,肚子饿惨了,不论是否要继续留下来加班,先吃晚餐再说。 陈赫已经挤到会议室的门边,可是下一刻突然发现一件事——有个人还坐在原位不动,看起来不太对劲。 “你知道下班的时间到了吗?”陈赫折回齐孟石身边。 回过神来,齐孟石淡淡道:“我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那你干么还坐在这里不下班?” “为什么我不能坐在这里不下班?” 怔了一下,陈赫看着他的目光转为研究。虽然这个家伙擅于压抑自己,喜怒哀乐不会写在脸上,可是两人认识那么久了,他多多少少可以窥出其中的起伏。“你不是一下班就急着回家吗?” “今天不想急着下班回家不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有一点反常,毕竟最近你一下班就急着回家。” “我们在桃园的休闲度假村就要开幕了,你不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忙吗?” “你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你可以带回家啊。” “若非迫于无奈,你知道我不喜欢将工作带回家。” 没错,这个家伙确实不喜欢带工作回家,公私应该分得清清楚楚,如果回家还要处理公事,根本没办法好好享受家庭生活。 “下班不回家,齐奶奶不是会唠叨吗?” “总是有工作缠身的时候,我也不可能天天回家吃晚餐。” 这倒是,陈赫同意的点点头,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家伙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跟老婆吵架了?” 他冷冷的扬起眉。“你认为我闲着没事干吗?” “夫妻之间难免会有争吵,并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才会跟老婆吵架。” 如果他可以跟姚以乐吵架,并借口闹别扭不回家,他反而会觉得舒坦。 昨天,他在凌华娟的面前表现得很平静,过去的都过去了,人不应该继续陷在过去,可是发生的事实不容抹灭,置之不理的愧疚感依然存在,一旦被人家拿出来攻击,伤口还是会痛,还是会让他有一种无法喘气的感觉,更重要的是,那个藏宝箱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回想过去,他和凌华月之间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你有秘密吗?”凌华月的问题来得很唐突,可是此刻他全心全意忙着手上的企划案,并没有想太多。 “什么秘密?”他只是随口反问一句,宇文集团旗下的百货公司明年开始移交到他手上,他有很多的想法和计划必须写下来,以便明天可以跟他的经营团队进行讨论。 “秘密就是秘密,还有分什么秘密吗?” “秘密没有分种类吗?”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你到底有没有秘密?”她很生气的直接趴在他的办公桌上,不准他再工作,没办法,他只好专心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我不喜欢秘密,秘密就好像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引爆,引爆之后,往往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你形容得真好,秘密确实是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引爆,而引爆之后,总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说着,一抹忧愁跃上她的眉宇之间。 “你怎么了?” 站直身子,她跑回沙发坐下,所以他没办法清楚的看见她此刻的表情。“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大到我晚上都会作恶梦。” “秘密说出来就不再是秘密了,晚上也就不会作恶梦了。” “是啊,秘密说出来就不再是秘密,也就没什么好怕了。”她侧过头瞅着他。“你想知道这个秘密吗?” “你想告诉我吗?” “你先回答我,你想知道吗?” “你不想说出来,那就不要勉强。”他对人家的秘密一向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闻言苦涩的一笑。“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呢?” “秘密为什么会变成秘密?想必这件事有不能说出来的苦衷,若你还没有办法坦然面对,我强迫你说出来,这反而伤害你。” “说不定这样的伤害是好的。” “伤害怎么会是好的呢?” “如果我说,我很想告诉你,只要你要求我,你的回答呢?” “我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还不是等于我强迫你。” “说不定你会后悔。” “人生一定会面对无数个选择,顾此失彼,后悔是免不了的。” 显然,他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郁闷从她脸上一扫而空。“是啊,人生是漫漫长路,后悔是免不了的。” “我现在可以工作了吗?” “我不会吵你了,你赶快工作吧。” 当时因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又以为这是她吸引他注意的伎俩,根本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想起,凌华月所说的秘密是不是那个藏宝箱里面隐藏的秘密?若两者是同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肯定跟他有关,那会是什么秘密? 他不喜欢秘密,即使是别人隐藏的秘密,只要与他有关,感觉就是不舒服。正因为如此,今天他没有一刻可以平静下来,而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办法面对姚以乐。 “喂……你在想什么?”陈赫伸手在齐孟石前面挥了挥。 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怎么可能不管他呢?这个家伙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需要人家开导的样子。“不管工作有多忙,总是要吃饭吧。” “你要请我吗?” “你比我还会赚钱,竟然叫我请你!”陈赫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一杯,公平吧。” “公平吗?”这个家伙根本是很需要人家陪他喝一杯吧。 “你不想付饭钱,那就付酒钱。”总之,两者之中选择一个。 陈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不用了,我付饭钱,你付酒钱。” 坐在门廊前面的台阶上,姚以乐不时伸长脖子眺望着停车场,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她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即使她对他的意义只是“妻子”,他还是会在意她,若是有事必须晚回家或者不回家,总要告诉她一声。 她取出放在外套口袋里面的手机,再仔细查看一次,没有一通未接电话,也没有一则简讯,他好像彻底将她遗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还说要利用周末假日教她开车,为什么转眼之间他们的关系又退回原点呢?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你是不是跟我哥哥吵架?”齐妍心悄悄的来到她身边坐下。 姚以乐打起精神看着好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只要有人不睡觉,我就睡不着。” “睡觉时间到了就上床睡觉,你干么老是注意人家睡不睡觉?” “我跑到露台吹风,然后就看到你了。”齐妍心用手臂轻轻撞了她一下,又问了一次。“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从认识我到现在,你看过我跟人家吵架吗?” “没有,你这个人很有个性,可是说也奇怪,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我不是不会生气,而是珍惜周遭的每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有多么令人讨厌,和睦的相处比吵吵闹闹更值得回忆。”人的生命很脆弱,今天活着,明天很可能因为医生的一句话,生命从此走到尽头,母亲不就是如此吗?所以她并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你们没有吵架,哥哥为什么不回来?”齐妍心困惑的皱着眉。 “我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他又不回来了?” “所以你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我不是等他回来,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自从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后,她已经习惯在他强而有力的怀里入睡,喜欢他贴在她身上的温度,喜欢他对她充满占有欲的睡姿,手脚总是紧紧缠绕着她,好像害怕失去她的样子。没有他,心没办法平静下来,所以她只好出来等他,坐在这里,远远看他一眼,确定他回到她身边,她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第二十一章 齐妍心高高的挑起眉。“你的意思是说,你守在这儿等他回来,并不是为了找他兴师问罪,而是基于关心?” “……妻子关心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她不自在的红了脸。 “你应该先搞清楚他在干么。” “他应该在公司工作吧。” 齐妍心真的很想翻白眼。“‘应该’不等于‘事实’,你要搞清楚的是事实。” 停了三秒钟,她的口气转为谨慎。“我相信他在公司工作。” 一脸恼怒,双手在胸前交叉,齐妍心真希望手上有一根棍子可以狠狠朝她的脑袋瓜敲下去,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呢?“你知道吗?一个男人突然变得不对劲,只有一种可能——外面有女人。” “齐孟石不是那种会搞外遇的男人。” 好吧,这一点齐妍心深表同意,哥哥很正直,也很有家庭观念,基本上,他不会给自己搞外遇的机会,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管他是不是那种会搞外遇的男人,他变得不对劲,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跟女人有关……等一下,难道那个女人跑回来找他吗?” 看到好友的脸色瞬间大变,一股不安袭上心头。“哪个女人?” “当然是那个劈腿嫁给别人的女人啊!” “凌华月吗?” “没错,就是她,那个良心被狗咬走的女人……咦?不对啊,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叫凌华月?我好像没跟你提过她的名字。” “……我听齐孟石提过。” “我哥在你面前提起过这个女人?”齐妍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自从我哥当着全家人面前宣布,她嫁给别人,就要求我们再也不要提起她,怎么可能主动在你面前提起她?” “他不是主动在我面前提起她,而是无意间提到的。” 虽然心里还是有疑惑,齐妍心可没有兴趣追究下去,眼前的重点是——哥哥为什么不回家?这种时候,侦探的精神都出来了。“那个女人会不会跟老公吵架,所以跑回来向我哥哥哭诉?” “不可能……我的意思是说,即使她因为婚姻不幸福跑回来向齐孟石哭诉,齐孟石也不可能回头,你应该了解你哥,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就她对凌华月的认识,如果她决定放弃齐孟石,绝对不会回头。 “你确定?” “难道齐孟石是那种可以容忍自尊心被践踏的男人吗?” “这很难说,失去的往往比拥有的还令人眷恋,男人有时候很……”齐妍心很识相的将最后一个字消音。 她真的了解凌华月吗?想想,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凌华月,否则,当凌华月宣布她跟石头哥哥交往的时候,她不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因为她不单单是被石头哥哥背叛,也被自己的好友背叛。 “我相信齐孟石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石头哥哥曾经辜负她,但不表示他是个没有责任感的人。 “我也相信哥哥很有责任感,可是鬼迷心窍的时候就很难说了,而且,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女人明明很爱我哥哥,为什么会劈腿嫁给别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她很爱他,不是说她不曾来过齐家吗?” “我有一次在百货公司看到他们,哥哥请我跟他们一起用餐,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爱我哥哥。” “爱情没什么道理。”这是唯一的解释。 “也许是发生什么意外,逼得她不得不离开我哥哥,嫁给别的男人。” 是啊,她怎么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呢? “不管如何,你不可以静静的坐在这里等候,你要主动查明真相。” “主动查明真相?” 齐妍心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我哥哥不回家,你可以去找他啊。” “你要我去公司找他?”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实在不喜欢这个主意。 “你不想知道他有没有跟女人藕断丝连吗?” 想,也不想,若是不好的真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 “如果他真的跟那个女人藕断丝连,在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你可以赶紧喊停啊。” 若他们两个真的藕断丝连,她可以喊停吗? “搞清楚真相,心里不是比较踏实吗?” 老公外遇,老婆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不是很悲哀吗?她可以痴痴傻傻的努力守住心爱的男人,但不想当一个很悲哀的女人,她豁出去的点了点头。“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直接上他的办公室吗?” 齐妍心比了一个“ok”的手势。“想知道真相,当然不能让对方有所防备,你先去睡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六点一到,齐孟石已经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 昨天晚上回到家,姚以乐已经睡着了,看着连睡梦中都满怀心事的她,他觉得好心疼,她何其无辜,难道因为他的愧疚感,她就必须成为牺牲品吗?她是他的妻子,守护她是他的责任,为什么反过来要她跟着他的过去一起陪葬呢?他不是打定主意跟她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说不定,她的肚子已经有了他的宝宝,怎么可以让过去再来困扰他? 不管凌家的人如何看待他,认为他很薄情,他都无所谓,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往前走。 他低下头拿起放在地上的纸袋,摆在桌上。 看了一眼纸袋里面的东西,他的心寻找到许久不曾有过的踏实,今天要正式跟过去道再见了,从今以后,他只是姚以乐的丈夫。 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东西准备走人,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只好放下手上的东西,先接听手机。“我是齐孟石。” “我是凌华娟,这个周末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他忍不住迟疑了一下。“有事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见你一面。” “不能在电话里面说吗?” “我已经打开藏宝箱了,这件事我们最好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好吧,这个周末下午两点在华园饭店的咖啡厅见吧。”结束通讯,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凌华娟见他的目的当然跟藏宝箱里面的秘密有关,只是,他真的应该知道这秘密吗? 甩了甩头,抛下混乱的思绪,他决定还是先回家,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站在门边的姚以乐,怔了一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这个……”她结结巴巴的举起手上的提袋。“便当。” “便当?” 顺了一口气,她平静下来,走了进来,将手上的提袋放在办公桌上。“昨天你没有回家吃晚餐,我想午餐已经吃外面了,晚餐如果又吃外面,这样不太好,于是帮你准备便当,这是我亲手做的便当喔!” “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就送便当过来?” “我只是送便当,不会打扰到你。你吃完便当再工作,我先走了。”她急急忙忙的转身准备离开,他从后面拉住她的手。 “我本来就预计今天回家吃晚餐,既然你送便当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吃完晚餐再走吧。”他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拿起放便当的提袋,然后拉着她走到沙发坐下。“不过,你的便当够我们两个人吃吗?” 她一脸傻不隆冬的看着他,脑子还来不及消化刚刚得到的讯息。 他没有等她回答,便直接取出提袋里面的便当,便当内有多种寿司、凉拌小菜和生菜水果沙拉。她当他是大胃王吗?这份便当足够三四个人享用。 “这些真的是你亲手做的吗?” “当然,虽然我很久没有进厨房了,可是像这一类简单的料理还难不倒我。我整整准备一个下午,不相信,回家可以问陈姨,陈姨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盯着我,偶尔给我一点小建议,让味道更好。”她终于找回声音了,虽然眼前的情景还是那么不真实。 “陈姨大概是担心你把厨房搞得一团乱。” “陈姨吃过了,说我在这方面超级有天分。” “是吗?”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海蜇皮放进嘴里,不会很咸,香味四溢,带着微辣,真的很合他的胃口,好吃!“下次不要准备这么多,差不多一半的分量就够我们两个吃了。” 下次?这是说,以后她还可以帮他准备便当吗? “赶快吃吧,待会儿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语带戏谑的对她扬起眉。“你总是这么急性子吗?” “我……只是……”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此刻脑子还是一片混乱。先是偷听到他跟某人有约,当她急着在收到“逐客令”之前,抢先一步走人,没想到反而被留下来……一切的一切,一时之间真的难以消化。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寿司放到她嘴边,她很自然的张口吃下。“人生如果什么事都要事先知道,那就没有惊喜了。” 是啊,是没有惊喜,可是也没有惊吓,而她对惊喜和惊吓都不感兴趣,不过,她没有追问下去,现在的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况且一两个小时之后,她就可以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两个小时后,他带着她来到一处河滨公园,为她点燃烟火,那绚烂的火光照亮了夜晚,好美好美!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石头哥哥也曾经为小平安放烟火,忍不住问:“怎么会想要放烟火?” “突然想放烟火。”他是想借着烟火跟过去说再见,不管过去多么美好,终究过去了,就好像烟火,灿烂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难道今天有什么事值得庆祝吗?” “你认为放烟火是为了庆祝吗?” “烟火总是用在庆祝的日子。”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是在我看来,烟火代表开始,也代表结束。” 那么此刻对他而言,是开始还是结束呢?她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只是豁然一笑。“人生真像烟火。” “怎么说?” “不管多么灿烂耀眼,当一切结束,什么也没有了。” 顿了一下,他同意的点点头。“所以人生应该像烟火一样尽情的绽放。” 尽情的绽放……这教她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不知道此刻小平安是否仍在他心里? 甩了甩头,不管小平安这号人物是否还存留在他的记忆深处,过去是过去,他们要面对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未来姚以乐这个女人对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以乐。”他转头看着她。 “嘎?” “……没事,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今天的晚餐很好吃。”他有很多话想告诉她,谢谢她走进他的世界,谢谢她包容他的无情,谢谢她不计较他的伤害,谢谢她耐着性子陪在他身边……对她,有太多太多的感谢了,可是想想,还是等他跟凌华娟见过面,彻底让过去成为过去再来说吧。 她娇羞的一笑。“你喜欢就好了。” “下次可以接受点餐吗?” “点餐……当然可以,我的学习能力很强,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泰式咖哩鸡肉、客家小炒,还有呢……九层塔炒蛋、铁板牛柳……”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笑着点头说好,因为她好喜欢这种被他需要的感觉。 自从遇到石头哥哥以后,她的脸上就充满了笑容,可是第一次,她的笑容是含着眼泪,这是感动与幸福的眼泪,而这全是因为眼前的烟火。 终章 “你怎么哭了?”齐孟石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为了今天的烟火秀,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准备烟火不难,安排时间和地点可是要取得母亲和育幼院院长的同意和协助。 “妈妈说,不管她有没有在我身边,我的人生都要尽情的绽放,绽放出灿烂的光彩,连妈妈的份一起努力过日子。” “没错,尽情绽放人生的光彩,才不会遗憾。” “石头哥哥怎么会突然想到放烟火?” “我有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放烟火就是其中一项。” “我也有好多事想跟石头哥哥一起做。” “你想跟我一起做什么事?” “我想跟石头哥哥一起去钓鱼。” “为什么想跟我一起去钓鱼?” “因为妈妈说我太没有耐性了,绝对钓不到半条鱼,我相信石头哥哥一定可以钓到鱼,我跟石头哥哥一起钓鱼,石头哥哥就可以分我一半了。”她调皮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原来你在算计我啊!” “我还想跟石头哥哥一起爬山。” 他对她挑了挑眉。“爬不动的时候,是不是要我背你?” “我不用人家背我,我只是想跟石头哥哥一起站在高处看这个世界。” “好,将来有一天,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站在高处看这个世界。” “将来是多久?” 略微一顿,他终于向她道出今天突然放烟火的主要目的。“如果我必须暂时离开你,你会等我回来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要我直接到国外读大学。” “那是不是要很久很久?” “有一点久,可是,我一定会回来。” 她沉默下来,将下巴枕在拱起的两膝之间,眼中带着淡淡的忧愁。 “我想留在台湾,想待在你身边,可是,我有我的责任,你懂吗?” 许久,她终于吐出话来。“石头哥哥会不会忘了我?” “石头哥哥怎么可能忘记小平安?” “妈妈说,只要时间过了很久,痛会消失不见,人会模糊不清,所以,妈妈每天都会看着爸爸照片,一遍又一遍,就是害怕忘记了,而我,每天都会看着爸爸妈妈的照片,一遍又一遍,我才不会怕忘记。” “相信我,不管多久,石头哥哥都不会忘记小平安。”他从外套的口袋取出一张照片,放在她的手上。“我知道小平安年纪比较小,所以特地帮小平安准备了一张照片,想念的时候、害怕忘记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看着手上的照片,她孩子气的道:“石头哥哥本人比较帅。” “那你就牢牢记住石头哥哥现在的样子。”他将她转过来直视自己。 她看着看着,眼泪又飙出来了,他慌张的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好舍不得。“怎么又哭了?你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石头哥哥也会像爸爸妈妈一样不见了。” “不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其实,他何尝不害怕,害怕她会忘了他,她年纪那么小,忘了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再一次沉默下来,妈妈也做过相同的保证,可是最后,妈妈再也没办法待在她身边了。 “你不相信石头哥哥吗?” 半晌,她像是自语自语道:“大胖说过,石头哥哥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石头哥哥会坐飞机去很远的地方读书,我还骂他坏蛋,说他骗人!” “对不起,可是我也说过了,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记得你。石头哥哥会代替妈妈守护小平安,只是暂时必须离开。”他心疼的摸着她的脸,如果可以,真的不愿意让她承受这样的分离。“石头哥哥知道小平安最勇敢了,你一定会等石头哥哥回来,对吗?” 不,她不勇敢,其实她总是躲在棉被里面偷哭,为了不让人家发现,只能紧咬着嘴唇,常常咬破了,直到他出现在她面前,带给她欢笑,晚上她终于可以带着笑容入眠。不过,她终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问他:“出国之前,我还可以见到石头哥哥吗?” “这是当然,我没有见到小平安就不会搭飞机离开。” 她伸出手,他毫不迟疑的伸手跟她打勾勾。 今天,他就可以宣告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不管凌华娟说了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决心,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跟他开了那么大的玩笑?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震惊、愤怒,当我看到日记上面写的秘密,我也无法接受这件事,心情很混乱,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将真相告诉你?不说,只怕我的良心一辈子没办法安宁,而且对你也不公平。”凌华娟对齐孟石充满愧疚,情愿自己没有打开藏宝箱,秘密可以永远石沉大海,并且保住妹妹在齐孟石心里那仅有的尊严。 紧闭双唇,齐孟石试图教自己平静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可是波涛汹涌的心情实在无法沉淀下来。是啊,这就好像一个大家都以为死掉的人竟然还活在这世上,怎么有办法保持心平气和呢?他只要一想到誓言守护的小平安还在世上,很可能一直在等他,心就慌了、乱了,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了!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妹妹,可是她已经付出代价了。” 如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临死之前会叮咛他,不要觉得对不起她,这是她应得的惩罚……这根本是她对他的惩罚,怎么可以在临死之前还不愿意向他坦白? 深呼吸了一口,他努力解开这一团混乱。“我给小平安的信物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她在日记里面不曾提及‘信物’,只是说,她做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事——她假冒小平安得到了一直渴望的男人。” “所以,日记里面也没有特别提及小平安的事吗?” “虽然没有特别提及小平安的事,可是,却留下一篇向小平安忏悔的书信。” 凌华娟从皮包里取出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纸张递给他。“我没办法将她的日记交给你,只能将这篇忏悔的书信影印给你,将来有一天你见到小平安,请你将这封书信转交给她。” 顺了一口气,齐孟石打开那张影印纸—— 小平安: 早在育幼院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个遗憾——为什么我不是你? 我喜欢你,可是更讨厌你,你让我变得好卑微好渺小,为什么我不是你呢?即使在育幼院那么简陋的环境当中,依然无法掩饰你闪烁动人的光芒,为什么你如此耀眼,而我如此灰暗? 父亲将我从育幼院带回家时,我以为自己从此赢过你了,没想到不到一个礼拜,你也被领养走了,虽然不是亲生父母,但是你享有的爱却比我还多更多,终究,我还是不如你。 我一直很努力模仿你,不管是说话的方式、对事情的看法、穿衣服的品味、对食物的喜好、兴趣嗜好……想尽办法让自己变成你,过去现在都是如此,可是当我在齐孟石眼中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我终于认清楚了——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成为相同的人,因为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的贪心,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早在育幼院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你的石头哥哥了,我没办法阻止自己不择手段得到他,即使我能够拥有他,全是因为你们当初的约定,而我在他心里永远只是你的影子,我也认了。 你会原谅我对不对?因为你总是那么善良,而我,就是利用你的善良偷得你的幸福……我幸福吗?我不知道,如果我是幸福的,那份幸福实在是很寒酸。所以,就请你原谅我吧。 【豆豆提醒本书上集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