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总监风流假象!》 第一章 美轮美奂的别墅大厅里,正弥漫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而这栋别墅的男女主人就坐在欧洲进口的高级沙发上,笔直看着面前的么子,尊贵脸庞上没有慈父爱母的光辉,只有形同陌路的冷漠,直到佣人送来精心沏泡的伯爵夫人茶,阎父才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打破沉默。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阎上格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二十三岁的年轻脸庞上满是傲然狂态,炯炯有神的深邃黑眸就好似太过锋利危险的刀刃,随时都能轻易的将人伤害。 “那女人怀孕了。”阎父开门见山的道。“对方说,是你的孩子。” “那女人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飞上天。”他扯起嘴角,锋利黑眸瞬间掠过一丝冰冷。“你们就为了这种无聊小事,派人把我架回来?” “事情总是发生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种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反正,这不就是你们最擅长的把戏?”冷冷的薄唇扯得更高,阎上格讥诮地看着眼前“高贵完美”的双亲,非常确定这二十三年来,这两个人从未尽到身为父母的责任。 除了钱,他们不曾给过他丝毫温暖。 占地两百坪的别墅除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仆人,空洞冰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可笑的是,他的父亲却是人人公认爱家亲民的好法官,母亲则是救苦救难的好医生,就连他的两位兄长,都是前途看好的红牌律师、检察官。 只有他,是阎家唯一的污点。 因为大学联考接连失败,亲戚瞧不起他,兄长无视于他,就连双亲也完全放弃他。 “事情已经上了新闻,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阎家丢不起这个脸。”阎父并没有因为他的嘲讽而被激怒,只是低头又看了眼时间,仿佛外头有什么重要的约会在等着他。 “所以呢?”阎上格暗暗握起拳头。 “既然是你的孩子,你就负起责任吧。”始终沉默的阎母,终于开口说话。“要是婚后不想要小孩就随便找个‘藉口’处理掉,这件事我会帮忙,总之不要让新闻继续闹下去了。” 敷衍了事、扼杀生命,这就是他们的解决办法? “你们宁愿相信一个疯子,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握紧的拳头浮现好几条青筋,阎上格终于忍无可忍的从沙发上起身,衬衫底下的每一寸肌肉全因强大的怒气而紧绷贲起。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两人脸上依旧是波澜不兴,宛若没有感情的人偶。 “不是我干的事我绝不负责,我的人生轮不到你们插手!”他嘶吼咆哮,挑高的大厅瞬间响起他的回音,音量之大,连水晶灯都微微震颤。 他就像疯狂燃烧的一团火,恨不得烧伤所有伤害他的人,然而事实上却只烧疼了自己。 先前送上热茶便退到角落,却意外将所有对话听进耳里的小女仆,不禁紧紧握住手中的茶盘,为了他悲愤的神情而难过。 她在阎家待了两年,对于总是不在家的老爷夫人不甚了解,却非常懂得三少爷,三少爷虽然桀骜不驯,但却是个言行如一的人,他从来不说谎,也绝对不会规避责任,既然他说孩子不是他的,那就一定不是他的。 如火焰般的高大身影冲向大门,迫不及待想要冲出这令人抓狂的地方,不料却被管家挡下。 “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不许你出门。”阎父、阎母缓缓站起身。 阎上格不敢置信的转过身。 “我会让下人看住大门,这三天你好好想一想,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就跟我们说一声。”语毕,两人一前一后经过阎上格的身边,擅自将整件事做出结论,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三少爷,您请回房吧。”年近七十的管家恭敬的站在门边,严谨的脸上透着与阎父阎母相同的冷漠。 阎上格觉得自己就快爆炸了,这种不正常的家庭、无情专断的父母,还有唯命是从的佣人,全是禁锢他的牢笼,而如今,他竟然还要被迫接受那荒谬的婚姻? 二十三年了,他究竟还在奢望什么! 不只青筋浮现,阎上格全身上下的骨节都发出可怕的声响,他冷冷凝视眼前不苟言笑的管家,接着如旋风般的转过身冲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角落的小女仆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无声无息地走到厨房,以最快速度张罗晚餐。 “少爷,我送晚饭来了。”半小时后,她端着餐盘来到顶楼唯一的房间外,伸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可惜门内却是毫无声息。 叩叩叩!不死心的,她又敲了三下门。 “少爷,可以请您开门吗?”她轻声细语,虽然年仅十七岁,不过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尤其那笔直优雅的站姿,简直就与管家如出一辙。 唰!门板终于被人拉开,阎上格一脸暴怒的站在门边,一开口就是嘶吼。 “滚!不准喊我少爷!”这个家根本不正常,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把下人当奴隶看,最可怕的是那些下人竟也心甘情愿的被操控,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转过身,继续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而无端扫到台风尾的蓝谊静,并没有被他的怒火吓到,反倒露出笑容,献宝似的端高手中的餐盘。“少爷,您一定饿了吧?我替您准备您最爱吃的菜喔。” 阎上格压根儿就不理她,依旧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一堆服装设计图下,找到被他藏起来的护照。 看着那本护照,秀气的笑容瞬间顿了下,她握紧餐盘,看着他继续翻出存簿印章,和一叠不知打哪儿来的钞票。那些服装设计图全是少爷的心血结晶,屋子里的任何人都不许碰,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堆设计图下还藏着这么大的玄机。 老爷夫人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但依照少爷的个性也绝对不会任人摆布,少爷翻出那些东西,是打算离开这个家吗? 他打算去哪里?要离开多久?还会再回来吗?她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股即将失去的恐慌,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您要离开了吗?” 忙碌的身影瞬间定格,阎上格缓缓转身,看着这栋别墅里最天真愚蠢,但也许却是最正常的一个人。 她是管家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两年前以非法童工身份来到这个鬼地方服务,每天受人欺凌,看尽名门背后的丑态,却难得的依旧保有纯真,白净青春的小脸上总是藏不住心事,是唯一对他真心诚意的女仆。 两年的相处,早让他发现她藏在心中的秘密—— 她爱慕着他,总是偷偷用目光追随着他,却非常的恪守本分,只有他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安慰他。 她是那么的愚蠢笨拙,却是那么的纯洁善良,是他唯一不必警戒设防的人,也是他唯一全心信赖的人,这两年来多亏有她的陪伴与支持,这个家才不至于让他疯狂,直到今天,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实在不懂这鬼地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他这种男人又有什么好?值得她掏心掏肺、无怨无悔? 她才十七岁,真的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如果她懂,又怎么可以忍受他风流放纵,甚至带着女人回到家中玩乐?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试着大声说出来,为什么总是那样逆来顺受,任人宰割! 他注视她慌乱不舍的小脸,清楚听见自己的理智,被一股名为疯狂的负面情绪给冲破了。 “你不过只是一个女佣,凭什么管我的事?”他忽然丢下手中所有东西。 “我……我……”她嚅嗫,不安地咬着下唇,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好危险,但她却没有低下头,反倒勇敢的迎视他。“我相信您。” 她信赖的口吻,让蓄满危险的黑眸变得更加恐怖,那是濒临疯狂、决定摧毁一切的眼神。 “你相信我什么?”他用无比轻柔的嗓音问着,一步一步走向她。“我相信您的为人,相信您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坚定不移的说着。“您从来不说谎,更不会轻易伤害他人,也许……也许只要找出证据,老爷夫人就不会逼您结婚了。” 证据? 哈哈哈,实在太可笑了,难道她还看不出来那两人根本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他做了什么,若不是事情闹上新闻,伤害了阎家形象,他们连见他一面都嫌麻烦。 她在这儿生活了两年,难道还不懂人心险恶,难道还不懂他有多糟、多烂、多荒唐吗?既然如此,他就让她彻底明白,然后彻底绝望! 匡啷! 大掌挥来,无情地将她手中的餐盘扫落,并将她推倒在一旁的大床上,阎上格鸷猛地俯到她身上,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用单手按压,接着另一手竟是粗暴地扯开她胸前钮扣,一连串的动作就好似猛虎扑羊,让人完全没有脱逃的空间。 她惊吓得睁大眼,本能的想要起身挣扎,软嫩红唇却在瞬间被人狠狠封缄,那粗暴的力道几乎弄疼了她。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阎上格,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锐利如刀的黑眸既疯狂又危险,甚至冰冷得没有温度。 他就像用尽一切付出,最终却还是遭人背叛的野兽,再也无法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只能去伤害每一个接近他的人,然后在伤害人的同时,也凌迟着自己。 滚烫的泪水瞬间自眼角滑落,她不再挣扎,反倒任由他粗鲁放肆。 而阎上格马上就察觉到她的泪水,强悍身躯狠狠震动,瞬间停下所有侵略的动作,并狼狈愧疚地松开她的双手。 “我爱你……”谁知道她却反手抱住他,用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力道,紧紧抱住他,并在他身下抬起头,坚定无悔的告诉他。“我爱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遗弃了你,但你还有我。” 强悍身躯再次一震,他震慑地看着她,占据黑眸的鸷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如星光闪耀的温柔。 这是她第一次没对他使用敬语,也是第一次抛开主仆分际对他坦承心意,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是那般惹人心怜,而她无怨无悔的姿态,就像开启某道禁忌的钥匙,瞬间释放了他长期压抑的冲动。 黑眸瞬间黝暗,他温柔揩去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再次低下头,怜爱亲吻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感受着她的惊讶错愕、释怀放松和青涩投入。 因为他的温柔,她身体终于不再僵硬,甚至为了他微微张启红唇,甚至为了他羞怯颤抖。 她太过甜美芬芳,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诱人。 是的,他想像过,不止一次的想像过,早在她未满十六岁的那一年,早在她以爱慕的眼神追着他跑,却因为他的一个回视而羞红脸的那一天,他的心头就再也无法平静。 在阎家他只是一无是处的么子,在外头他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纨绔子弟,身边的人全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从来没有人愿意接受最真实的他,可是她不同,在她眼中他就是他,她懂他的梦想也懂他的想法,每当她看着他所画出的设计图,那熠熠发亮的眼神总是带给他莫大的力量。 第二章 他喜欢她看着他的眼神,喜欢她为他忙进忙出的认真身影,喜欢她站在他身边时,那荡漾在嘴角的甜甜微笑。 仅仅两年,对她的喜爱迅速转浓,甚至理所当然的酿出了情欲,他无数次梦见与她做爱的场景,在梦中他疯狂的要着她,以各式各样邪恶的方法摆布还未成年的她,那是最美妙的美梦,却也是可怕的恶梦。 那证明了他确确实实是阎家人,体内确确实实流着阎家卑劣的血液,即使衣冠楚楚,却是个人面禽兽! 对她的情欲就好似一盆会腐蚀一切的毒液,让他心惊胆颤,所以他始终小心翼翼的与她保持距离,竭尽所能的压抑自己,就怕一个波动震出盆里的一滴毒液,就要毁了天真无邪的她,然而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因为他是那么渴望、迫不及待的想要她! “先生……先生……先生?”温柔的叫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阎上格猛地睁开眼,扭头看着蹲在座椅边的空服员,额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神情也紧绷得吓人。 “先生,飞机就快降落了,麻烦您系上安全带好吗?”空服员轻声要求,虽然被他冷锐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却更在乎他时尚高贵的装扮,以及坐在头等舱的经济能力。 “我知道了。”他冷漠地回答,迅速将腰侧的安全带扣好。 “请问……您没事吧?”空服员慇勤询问。 他轻蹙眉头,沉默了两秒才挤出声音。“没事。” “如果您有任何不舒服,或是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按服务铃。” 这次他不再出声回应,而是别过头看向机窗外的夜空,西装外套下的强悍身躯依旧紧紧绷着,心情就跟那浓黯的夜色一样黑暗。 十年了,他始终无法忘怀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天,他用最伤人的方式,伤了他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 摄影棚里,几十个工作人员忙进忙出,两名模特儿站在布景前摆出各种神情姿态,正让专业摄影师拍照,两人身上的发型彩妆、服饰配件,甚至指甲上的造型彩绘,全是今年秋冬的时尚主轴。 几十位工作人员忙进忙出,后台还有十名模特儿正任由彩妆师、造型师、设计师梳妆打扮,等着上阵演出。 偌大的摄影棚塞了将近百人,活像一个战场——一个华丽炫目的大战场! 无论是模特儿身上的珠宝首饰,还是每个舞台设计,都是最绚丽、最高超的印钞机,而这一切全是“v”时尚杂志的智慧,一旦这个夏日过了,秋冬来临,眼前这一切都会变成大把大把的钞票,源源不绝的流进公司帐户。 时尚,就是有计划的过时,针对这项战略,“v”时尚杂志绝对是个中翘楚。 “v”代表的不只是一本国际时尚杂志,更是多种精品服饰的品牌名称。 他们专门网罗风格独特的设计师,在每季设计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精品服饰,接着他们会将不同价位的精品服饰进行混搭,创造出不同精神的时尚哲学,然后巧妙的掌控行销,在消费者疯狂撒钱之后,他们就会再创造出另一种时尚,进而达到营利目的。 当然,执行这一切的最高指导原则,就是保持神秘! 在这儿所有的工作人员全是经过千挑万选,且签下保密条款的聪明员工,他们不会泄漏这里的一切,更不允许非相关人员靠近摄影棚半步—— “喂!谁让你进来的?你的证件呢?” 摄影棚外,一名男性工作人员迅速走到一名男人身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谁知道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质问,竟然越过他继续往前走,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他一眼。 “喂,你做什么,站住!”工作人员气得赶紧揪住他的手,却意外发现,他手腕上的男表似乎挺炫的,他低头瞄了一眼,眼珠子却差点从眼眶里滚出来。 靠!jaeger…lecoulter手动机械表? 还是2008年限量款,全球只有七十五只,价格破千万的reversogyrotourbillon2? 妈的,这家伙哪位啊? 工作人员立刻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跩得二五八万的家伙,这才注意到男人有张超性格的脸庞,浓眉大眼,不帅但很酷,重要的是眼神够深邃,也够冷蔑,短短的山羊胡搭着不爱笑的薄唇,没有脏兮兮的感觉,只有他妈的性感。 不过是件素色黑色背心,穿在他健壮挺拔的身躯上竟然比ck还抢眼,就连那随处可见的卡其色高腰工作裤和普普通通的登山鞋,套在他修长的双腿上,便莫名地帅到让人想要偷踹他两脚。 明明就是又乱又简单的短平头,明明就是一副水泥工的打扮,却比男模特儿还要有型有魅力,这男人也未免太可恨了吧! 工作人员捉着他的手,顿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要捉到什么时候?”男人这才终于低下头,看了眼被揪住的左手,顺道睨了他一眼。 哇哩咧,就连嗓音都这么冷酷迷人?这男人可恨的程度,可不是让人偷踹两脚就能消气了。 基于男性莫名其妙的自尊,工作人员硬是挺起胸膛、扬高下巴,将一百七十九公分的身高挺到一百八十公分高,勇敢的与某人一较高下。 “你手边的立牌明明写着‘非工作人员勿进’,难道你没看到吗?”哼哼哼!跩什么跩啊,要跩起来他也不会输他啦! “那又如何?”男人表情依然不变,还是那副跩得很欠扁的模样。 “那当然是表示你不能进来啊!”工作人员皱眉斥责,开始怀疑眼前的男人不是瞎子,而是傻子。 “是吗?”男人无声扯高嘴角,露出嘲弄似倨傲的笑,不着痕迹瞄了眼他挂在胸前的员工证。“我建议你,从今天开始你最好记住我的脸。” “为什么?”工作人员傻傻的问。 “因为,我已经记住你了。”男人将嘴角扯得更高。 “啊?”就在工作人员傻傻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v”杂志的总编却忽然自长廊的另一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前面的你做什么?” 听到总编的吼声,工作人员立刻回神转身。“总编,这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要闯进摄影棚,搞不好是其他杂志社派来的间谍,需不需要我马上报警?” 以为总编吼的是眼前男子,工作人员力求表现积极建议,就等着看好戏。 “报什么警?”总编瞪大眼,差点就要举起右脚把眼前的白痴给踢飞。“他是伦敦总公司的总监,从今天开始到台湾视察!” “蛤?!” 这一席话宛如旱地惊雷,不仅炸得那名工作人员,就连一旁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错愕的纷纷转过身对男人行注目礼。 他就是伦敦总公司的总监? 他就是在十年前大刀阔斧改革“v”杂志,让濒临倒闭的“v”杂志起死回生,彻底脱胎换骨,并让“v”杂志名声销量都呈直线攀升的传奇人物? 员工们敬畏的窃窃私语,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男人,但对他的大名却早已是如雷贯耳。 阎上格——工作能力与社交能力呈完美正比的男人,十年前以出众的设计才能在伦敦时尚界大放异彩,多少品牌竞相网罗,却偏偏跌破众人眼镜的选择了濒临倒闭的“v”杂志,将之里外重整,以“v”杂志的广告能力作为根基,拓展出专属于自己的精品服饰品牌,之后不过短短五年,便带领“v”杂志跃上全球时尚重要的位置。 他的眼光之精准独到,点石都能成金,交游之广阔,不论是名门贵族或是三教九流都有他认识的人,但同时也都有与他交往过的女人,风流程度令人咋舌,至今还没被女人围殴简直就是奇迹! “总监,实在非常抱歉!先前我就交代过员工们要注意,但大部分的员工从未见过您,所以才会……”总编诚惶诚恐的解释。 “没关系,尽责看门是件好事。”阎上格冷冷抽回被捉住的手腕。“李基车,非常不错的名字。”离去之前,他随手弹了下某人挂在胸前的员工证,再次扯出嘲弄似的倨傲笑容,接着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大步走进摄影棚。 直到再也看不到阎上格高大挺拔的身影,其他工作人员才纷纷伸出手拍拍某人肩膀,由衷的怜悯他。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安息吧。” 璀璨的都市灯火在大楼玻璃窗外闪烁,宛若打翻一地的钻石珠宝,美得令人赞叹,然而站在落地窗前的阎上格却对脚下绚丽的夜景毫无兴趣,只待手中的电话一接通,劈头就是命令。“不管你有没有空,我要五分钟。” “即使回到台湾,你还是一样嚣张跋扈。”话筒里传来醇厚好听的笑声。“如何?睽违十年不见的故乡让你怀念吗?”那人以优雅的英语说道。 “怀念个屁!废话少说,直接谈公事。”阎上格拧起浓眉,说起话来粗鲁有加,活像想找人干架。 “何必那么心急,你离乡背井一走就是十年,难得回到故乡总有迫不及待想见到的人,我们可以——” “jarvis,我说直接谈公事。”他加重语气,打断话筒那端的废话,慑人的语气让人不敢不从。 只是面对他冷硬的脾气,电话另一方的男人却依旧优雅笑着,没有生气,反倒饶富兴味的继续调侃。 “每回一聊到这个话题你就会生气,我实在愈来愈好奇了,这次就饶过你,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挖出你藏在心底那个秘密的。”一顿,继续道:“说吧,我这宽容的老板洗耳恭听。” 阎上格将浓眉拧得更紧,知道好友永远不会放过任何八卦,这几乎是贵族们的通病,若不是看在两人理念一致,这几年来在工作上也合作愉快,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他分道扬镳。 虽然表面上jarvis才是“v”杂志的老板,而他不过只是区区一名总监,但知情人的都知道jarvis只负责提供资金人脉,事实上他才是实际经营掌控“v”杂志的人。 jarvis是养尊处优的英国贵族,惯于享受挥霍,却没有对等的生财之道,因此“v”杂志当年才会面临倒闭的命运,而他自身也差点濒临破产,所以当年他婉拒各家品牌的网罗,提出入主“v”杂志,但公司往后所有决策一概由他掌控时,jarvis马上就答应他的合作条件。 他和jarvis的关系就像鱼和水,只要他能为他赚大钱,让他无后顾之忧的享受贵族生活,工作上的事他一概不插手,不过即使如此,遇上大事,他还是会与他一同商量讨论。 “我给六十分。”他简洁说道,对于视察一整天的结果,只用一个不高不低的数字表达。 “才刚好及格,为什么?”jarvis可好奇了。 “台湾这儿的东西太崇日、太媚外、太盲目、也太愚蠢。”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一个看法是褒奖的。 “没想到年营收超过一千万美金的分公司,竟然被你批评得体无完肤,我倒是认为他们经营得还不错。”至少,他喜欢一千万美金这个数字。 “既然我来了,这儿的年营收至少要突破三千万美金。” 第三章 “三千万?!”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惊人的数字,电话另一头jarvis低叫一声,精神一下子全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换血。”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这儿的设计师有一半都不行,我要淘汰一半的人,换上另一批新生代设计师,接下来半年,我要让两方人马彻底厮杀搏斗,斗出我要的火花。”每个民族都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民族风格与特色,日系、韩流、欧美风都不该属于台湾这个地方,半年后他要每个人都爱上“v”杂志里诗意优雅、含蓄婉约的中国元素,并以此蔚为风潮,为之疯狂。 “听起来,你是打算掀起世界大战,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话筒里又传来笑声,但这次却隐约掺杂女人的娇喘声,让人颇为玩味那头的光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照你的说法,你是打算留在台湾了?”jarvis一如往常的将所有决定权交给他。 阎上格没有回答,冷酷的神情并没有因为那惹人遐想的女性娇喘声,而有丝毫的波动。 “还好我早料到这点,所以替你准备了一个惊喜。”jarvis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着。 “你准备的惊喜,向来总是让我不堪其扰。”才松开的眉头又再次蹙紧。 “放心,这次的惊喜绝对不同,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jarvis,你到底——” “两个小时前我才与对方通过电话,那可是我透过特殊人脉特别为你聘请的专业人士,听说对方可是专业中的专业,被伺候过的人个个对她赞不绝口,你一定也会爱上她的。”jarvis叽哩呱啦的说道,压根儿不让他有插嘴的机会。“对了,你应该回到住处了吧?算算时间对方差不多该上门报到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们继续保持联络,就这样,再见。” 喀! 随着电话被切断,阎上格的眉心也拧到最紧,除了八卦、挥霍、懒散,jarvis还有个最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好色! 上流社会的丰富人脉让他几乎是无处不风流,然而已婚的身份,却让他不得不极力隐藏偷腥的事实,为了维持与妻子之间的政治婚姻,他总会请他配合演出制造出烟幕弹,让众人以为他才是绯闻主角,好转移记者们的注意力。 虽然这不是件好事,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也从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何况绯闻还是最好的品牌宣传,因此也就随便的配合演出,几年下来,与他“关系匪浅”的女人几乎多到数不清,他也成了人人眼中的风流总监。 只是话说回来,照jarvis刚才暧昧的语句来看,他似乎替他安排了某种“特殊”惊喜? 惯于精虫充脑的男人,果然不能期望他做出任何有建设性的事! 将话筒扔到沙发上,他拉开身前的落地窗,任由迥异于英国的夏日夜风吹拂全身,顺道审视那完全陌生的台北夜景。 十年了,台北这城市变得更加繁荣拥挤,却也变得更加璀璨夺目,然而那些灯火却是如此冰冷空洞,那熠熠闪亮的灯火,没有一处是他的归处。 我爱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遗弃了你,但你还有我…… jarvis说的没错,台湾确实有个他迫不及待想见到的人,但同时也是他最愧于面对的人。视察一事其实并非一定要他亲自出马,但他还是来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见她一面。 他花了十年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却也花了十年思念着她,无论他得到多少成就,他的心中始终有着一块空缺,而那块空缺便是她。 十年过去了,她还好吗? 叮咚!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无预警打断他的思绪。 阎上格微微蹙眉,却是动也不动的站在落地窗前,一点也不打算开门放麻烦进门,他才刚回到台湾,谁也没连络,这种时候会有人按门铃,一定是jarvis安排的“惊喜”。 大门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门铃声,他却始终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终于恢复宁静,正当他以为麻烦知难而退时,不料门铃声却变成了敲门声,敲门声虽然不大,却感觉得出对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 该死,jarvis到底给了对方多少钱,竟然让对方敬业到这个地步? 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阎上格不耐烦的冲到玄关,一把用力拉开大门,不料门外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男女,男的他没见过,但那女人,他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深邃黑眸狠狠睁大,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可那澄澈纯净的水眸、那白皙秀净的脸蛋、那温柔可人的气质,却硬是与烙印在他心头的那抹身影完全重叠。 该死,难道jarvis口中的“惊喜”就是她?但她怎么可能会是…… 他立刻收起所有的惊愕,仔细打量她的装扮以及她身边的男人,却怎么看都不认为她会是那“世界”的人。 “少……”蓝谊静的惊讶可没少于他,并且差点就要脱口喊他少爷,幸亏及时闭上嘴,将他最讨厌的称呼给吞了回去。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这项委托其实是客户忽然转介,基于人情才不得不接下的,对于委托人jarvis她是久仰大名,但对于服务对像她只听说了英文名字、来台目的和停留时间。 sagar,是他的英文名字,听到这个名字时她不知道有多震惊,却又怀疑会不会刚好只是同名,毕竟他一走就是十年,再也不曾回头,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到台湾,没想到……没想到…… 即使十年过去,他变得更加成熟有魅力,她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暗暗握紧拳头,强逼自己压下那巨大强烈的激动,冷静地弯出一抹礼貌宜人的职业笑容。 “阎先生您好,很抱歉这样打扰您……”她犹豫了下,接着才又出声。“还有,好久不见了。” “你们认识?”门外,站在蓝谊静身边的李轩伦不禁脱口问,他是管家服务公司的老板,因为受到客户临时委托,才会和被指定的工作伙伴一同来向服务对像做个事前说明。 只是他和谊静虽然是工作伙伴,同时也是男女朋友,因此除了事前说明,他还得确认服务对象是怎样的男性,是否会造成谊静安全上的顾虑。 “……嗯。”蓝谊静淡应一声,没有加以解释两人过去的关系。 而阎上格也没有出声,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看着她经过岁月洗礼,出落得更加娴静秀美的脸蛋。 十年了,她身上已没有当年的青涩稚气,却多了股优雅婉约的女人味,由内而外的纯净气质,任谁都可以轻易感受到她的美好,即使只是浅浅的一抹笑,也足以让人目光为之一亮。 这其中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绝不可能会是jarvis口中的“惊喜”,她的气质、打扮不像,更别说她身边的男人还是一身西装笔挺。 该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她就在自己眼前,真真实实的存在,他多想马上将她请到屋内,询问她这十年的生活、问她过得好不好,是否还记得十年前的一切?但他却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更不认为眼前是个好时机。 至少他得先弄懂她与身边男人的关系、突然拜访的理由,还有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察觉到女友语气间的犹豫和隐匿,以及阎上格不寻常的目光,李轩伦立刻恭敬的递上名片,藉由这个动作打断阎上格太过专注,也太过深沉的视线。 “阎先生,非常抱歉,由于jarvis先生特别交代您身体不适,若是没有应门,就要不断敲门,直到确定您安然无恙为止。” 这招非常有效,阎上格果然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名片上。jarvis为了逼他就范,竟然不惜撒谎? 不过这一次他决定无条件原谅他,毕竟若不是他想出这种招数,恐怕他就无法提早与她重逢,他确实非常感激他所安排的“惊喜”,没想到他才正打算请人调查她的下落,jarvis就误打误撞替他找到了她! 接过名片,他看著名片上的大字。 “美妙妙管事服务公司?”他一愣,看着眼前的李轩伦和蓝谊静。“你们是提供管家服务的?”难道jarvis口中的“伺候”,是指这方面的服务? “是的,jarvis先生透过关系,聘请我身边的蓝小姐为您到府服务,我们提供完整的居家服务,除了环境清洁、餐点烹饪、衣物洗晒烫,还包括陪伴老人、接送学童,依据顾客需求,有不同的服务方案和服务时间,蓝小姐资历丰富,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专业人员。”李轩伦温和微笑。 阎上格再次看向那吸引人目光的可人儿。 “这是我的名片。”蓝谊静只能再次露出职业笑容,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由于jarvis先生先行支付三个月的服务费用,让我在周一到周五,每天为您服务四小时,不知道能否打扰您一点时间让我们彼此谈谈,若是您愿意接受,就可以进一步详谈服务方案,若是无法接受,我们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费用退还给jarvis先生。” 管家服务?所以他不只能与她重逢,还多了跟她相处的机会? 他再一次感谢jarvis所安排的惊喜! 阎上格深深看着她,接着忽然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也好,就让我们好好的谈谈。”语毕,他立刻后退一步,摆出请的手势。 心头一颤,蓝谊静差点就要因为他高深莫测的笑容而失态,但她及时用低头脱鞋这个动作掩饰心里的紧张,直到进了门,双方都坐到了沙发上,她才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 “阎先生,这份资料上有敝公司的介绍,以及各项服务方案的流程与说明,请您先行过目,若是有任何疑问,我都会为您详细解答。” 他接过资料,却只是看了一眼就马上问:“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她愣了下,却还是礼貌回答:“明天早上。” “很好。”他放下资料,接着起身走到玄关,拿起鞋柜上的一串钥匙,才又坐回到沙发上。“这是这间房子的备份钥匙,明天早上你直接开门进来。”他直接将钥匙搁到她面前。 “但是您还没有……”她瞄了眼桌上的资料。 “我会找个时间仔细看,等我决定了哪个服务方案再给你答覆。”上天好不容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当然得仔细评估该怎么做最能够增加彼此接触的机会,也才能作出答覆。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蓝谊静眨眨眼,却不能理解他为何无法马上作出决定,毕竟他们一块儿进屋不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吗? 相对于她的不解,一旁的李轩伦倒是对阎上格的用意了然于心,毕竟他也是男人,怎么会看不出阎上格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从开门到现在,他看着谊静的目光始终太过深浓,甚至几乎没有自谊静的身上移开,就算他就坐在谊静身边,却像是一团透明的空气,完全进不了他的眼。 第四章 即使阎上格刻意忽略自己,即使自己才是公司老板,即使蓝谊静还是自己的女友,李轩伦却始终没有发难,只是静静的观看阎上格,默默探察这扬名国际的时尚总监,因为他不想公私不分,也因为他和谊静的感情,始终并没有达到会让他介意的地步…… “你明天几点到?”阎上格又问,几乎已经开始期待明早的到来。 “如果您希望享用早餐的话,我会准时八点到,若您希望将时间提前,我也可以配合。”她恭敬而客气的说道,说话的语气,始终不掺杂丝毫的个人情绪。 “不,八点就好。”他果断决定,深邃的目光依旧离不开她。 “是。”她微笑点头,手心却是紧张得直冒汗。 为什么他要一直看着她?是她装扮太过奇怪,还是脸上沾了什么吗?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看她的,他甚至是排拒而讨厌她的,就连刚刚她与他说了声好久不见,他也是沉默不语,可见并不想再见到她。 她也以为他绝对不会接受她的服务,没想到他却直接将钥匙交给了她,他种种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行径,都让她心乱如麻…… “这栋大楼是属于‘v’杂志的财产,出入都受到严格的管制,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跳脱公事,阎上格忽然将话题转到闲聊上,好似彼此是老交情、老朋友。 “jarvis先生事前曾对保全交代过。”她迅速回神。 他点头。“待会儿我会让保全记下你,以后直接让你通行。” “好的,谢谢您。” “虽然jarvis只支付了三个月的费用,不过这次回台我会待上半年,我不接受在适应一个人后还得再适应另一个人,所以绝对不允许中途换人,这点你可以保证吗?”他提出但书,绝不容许中途发生意外,好不容易再见面,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原来他不只待三个月,而是要待上半年?这不就代表接下来的这半年,她几乎得与他天天见面? 蓝谊静眸光闪烁,竟分不清心中到底是惊喜多些,还是惊慌多些。 十年了,她用尽一切却依旧无法忘记他,但她始终明白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何况十年前她还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她实在不确定他是否还介意着,更不确定由她来服务是否合适。 “如果……我的服务让您感到满意的话,敝公司绝对不轻易换人。”她再次弯起粉唇。 “很好。”他也露出笑容。 “阎先生,既然您愿意接受蓝小姐的服务,那么待会儿我会马上致电给jarvis先生通知他一声,至于契约细节,待您决定好方案之后再讨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李轩伦,终于打破沉默,不着痕迹的介入两人之间。 阎上格迅速敛下笑容,转头看向他。“我知道了。” “非常感谢您拨冗与我们讨论,那我和蓝小姐就不打扰了,希望您的身体早日康复。”语毕,李轩伦迅速起身,而一旁的蓝谊静自然也跟着起身。 霸道的浓眉有一瞬间的紧皱,阎上格非常不喜欢由李轩伦终止话题,更不喜欢他掌控局面,却知道现在不是深谈的时候,只好也跟着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外。 “明天早上‘绝对’不要迟到。”他低下头,别有深意地叮嘱那从头到尾都太过礼貌客套的小女人。 他看得出来她的笑容不过是张面具,那张面具隐藏了她所有最真实的心绪,让他无法轻易摸透她的想法,更在彼此间制造出一道难以跨越的距离。 她以前从来不曾如此,看来她果然还记得当年他对她所做的事。 眸光再闪,她却只能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 “是,我一定会准时报到。” 炸面包的浓郁香味自厨房里飘扬了出来。 拿着锅铲,蓝谊静将煎烤得焦黄酥脆的面包切片,俐落盛到雪白的瓷盘上,接着将烤箱里的烤番茄端了出来,一同放到铺着小方巾的木桌上,与一旁盛着茄汁黄豆、煎肉肠、煎培根、炒蛋、黑布丁和炸薯条的大盘摆在一起。 方巾的上方,还有一只浅浅的方形茶盘,上头搁着一壶热呼呼的锡兰红茶、一杯热牛奶,和一小罐白糖,就等着食用者自行调配喜欢的浓度口味。 传统的英式早餐内容丰富,份量也不少,绝对适合在英国居住十年的大男人。 当蓝谊静解开围裙走出厨房后,却发现偌大的房子内安静得毫无声息,已经八点半了,房子的主人却似乎还没起床。 今天不是假日,他睡晚了不要紧吗?是不是时差还没调整好? 越过两个房门大敞的房间,她放轻脚步走到那唯一房门紧闭的房间前,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房门,却得不到回应,眼底闪过一抹忧心,她又敲了几次门,不料房门内依旧是无声无息。 不对劲,他向来是浅眠的人,以往只要屋里有一点声响就足以吵醒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难道……他身体又不舒服了? 想起jarvis先生曾说过他身体不适,她不禁更担心了,于是隔着门板轻声叫着他的名字,甚至伸手握住门把,考虑着该不该进门察看他的情况,然而这个念头不过才刚自脑里浮现,她就像是被蜜蜂攻击似的连忙自门边逃开。 等等,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怎么可以闯入顾客的房内?就算因为担心,她也不该失了分寸,何况他最重视个人隐私了,甚至还有裸睡的习惯,要是她贸然闯入—— 喀答! 就在蓝谊静心慌意乱的时候,玄关大门却忽然被人自外头推开。 阎上格一身是汗的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门框填满,一双黑眸在门板退开的瞬间,就精准的锁住她。 她整个人一震,不禁转头看看身后的房门,又转头看着他披在肩上的毛巾,这才恍然大悟他压根儿不在家,而是出门晨跑去了。 “阎先生,早安。”她连忙收敛情绪,弯起笑容走向他,极力忽略他像是锁住猎物般的锐利眼神。 “早。”他简洁回应,弯腰脱下脚上的运动鞋。 在他接着脱下袜子的同时,她也体贴的在玄关边蹲下身,及时将搁在角落的室内拖鞋递到他的脚边。 “好香。”他忽然低声赞叹,低沈的嗓音与炽热的体温几乎是同时飘落在她的耳廓上。 她敏感的迅速抬头,却发现彼此的距离靠得好近,只要他的腰再往下弯一点,或是她的脸再往上抬一些,就能碰到彼此,不禁有些慌乱的眨眨眼,却不敢马上拉开距离,就怕给人一股自我意识过剩的感觉。 “您指的是……”她只好佯装若无其事的与他对话。 “早餐。”她眼底藏不住的慌乱让他愉悦的勾起嘴角,很好,看来她的面具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坚固。 “呃……”她脸儿尴尬得发烫,差点就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他指的当然是早餐,她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因为我不晓得您的喜好,所以就擅自为您准备英式早餐,希望您会喜欢。”她努力挤出笑容,接着起身后退。 “光是闻到香味就让我食指大动,我想我应该很难不喜欢。”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往脸上擦汗,一双黑眸却依旧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贪恋着她的容颜,也像是在观察她每一个表情变化。 “多谢您的赞美,那您是打算先用早餐,还是先淋浴休息呢?”她不着痕迹的继续后退,将彼此的距离拉到三步远。 薄唇边的笑意瞬间消失,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她拉开的距离。 “阎先生?” “先淋浴。”他用力扯下肩上的毛巾,这才怏怏不乐的回答。 “好的,那我这就去为您做准备。”语毕,她立刻转身离去,逃离他始终让她心慌的目光。 虽然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调适心情、做心理准备,但显然还是有所不足。 十年的时间都无法沉淀她对他的爱,久别重逢,不过才一晚的时间又怎么能够让她百分之百的无动于衷? 不,她一定得更努力一点才行,至少她必须先忘了彼此曾经熟识的事实…… 直到冷凉的水花淋上全身,阎上格才终于能够松开全身的肌肉,安心的吁出一口长气,虽然表面上他看起来一如往常,没有丝毫不对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整整失眠了一整夜! 他花了整夜的时间,像个患得患失的疯子窝在房里计时倒数,巴不得将时间快转好能早点见到她,却又担心约定的时间到了,她会选择临阵脱逃。 为了平静自己的心情,他提早出去晨跑,用激烈的运动来麻痹所有的担忧。 幸亏她信守承诺没有找藉口推掉这份工作,直到门板退开,她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始终梗压在他胸口的那块大石才终于化为乌有。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照这情形看来,接下的半年他将会有许多机会与她相处,甚至弥补他带给她的伤害。 好不容易才相遇,他必须好好把握每一个机会才行。 淋浴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剪裁合身的西装,并打上领带,接着走出房门寻找她的身影,却在瞬间发现她正在插花的侧影。 她就安静的跪坐在客厅桌前,捻着一朵粉嫩的紫色风信子斜斜插入桌上的一只黑色陶罐里,白皙小手在花叶间穿梭,将简单的花草组合成一幅美丽的风景,阳光自她身侧的落地窗外洒落,将她的身影照映得更加宁静优雅。 jarvis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专业中的专业,即使他什么都没介绍,她却似乎已经对整间房子了若指掌,没有丝毫的无所适从,直接以最低调安静的姿态融入他的生活,甚至营造出令人窝心的温馨气氛。 这间房子是“v”杂志办公大楼的顶楼,当初为了方便高层主管来台洽公而特别规划,三房两厅两卫,屋内装潢美轮美奂,家具家电一应俱全,但冰箱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也不清楚,她却完美的备妥了早餐,甚至还插起花来—— 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创造出眼前的这一切? 仿佛察觉到他太过深沉的视线,蓝谊静忽然转过头,看向一身西装笔挺的他。 “阎先生您准备好了吗?”她浅浅一笑,徐徐自桌边站了起来,眼底再也没有稍早之前的慌乱,恭敬有礼的挑不出一丝毛病。“可以用饭了。” “嗯。”他淡应一声,跟着她的脚步来到餐桌边。 他长臂一伸,本能地想要为她拉开椅子,没想到她却更快的为他拉开椅子,对着他晏晏微笑。“阎先生,您请坐。” 他抿紧嘴唇,为了她太过专业的举止,更为了桌上只有一人份的早餐。 “为什么只有一人份?”他没有入座,而是站在桌边问。 她怔愣地眨眨眼。“因为我只准备您的早餐。” “你吃过了?” “是的。” 他立刻皱起眉头。“明天开始准备两人份的早餐,你和我一起吃。”他理所当然的下令,一点也不喜欢她如此公私分明。 他要的就是与她拉近距离,她却总是小心翼翼的与他保持距离。 她忍不住又愣了一下。“抱歉,但是这种做法并不符合公司规定,更会打扰您用餐的心情——” 第五章 “谁说你会打扰到我?难道与我共进早餐这小小的要求你都办不到?”他不接受她的拒绝,更不打算让她拒绝,但话才说到一半,他就马上后悔自己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该死,为什么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如果,是我邀请你共进早餐呢?”不只语气,就连表情他都刻意放得柔软,就怕会吓跑她。 “呃?” “如果你无法向公司交代,我会保守这份秘密,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你就不能接受我的邀请吗?”他诚心诚意的看着她。 她应该拒绝的,但是在他的注视之下,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果断的拒绝,素白小手揪紧裙摆又松开,反覆挣扎两难。 “不行吗?”他的眼神更诚恳了。 小手再次紧紧揪着裙摆,最终还是败在他的眼神攻势下。 “我明白了,从明天开始我会遵照您的要求,准备两人份的早餐。”虽然口头上答应,她却故意强调自己是遵照他的要求,而不是接受他的邀请,有意无意在彼此间拉出一条界线。 “这是我的荣幸,我已经开始期待了。”他却开心的露出笑容,只因为她这小小的让步。 拿起刀叉,他看着桌上依旧热腾腾的食物,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保持食物的温度与香气,但即使这些食物再如何难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大口吞下。 只要是她为他准备的食物,他通通都喜欢! 睽违十年还能品尝到她的手艺,他大概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了,而这一切全是托jarvis的福,认识他这么久,他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他一定会找个机会答谢他的。 “还合您的口味吗?”当他大口咬下一片烤面包、吞下半条肉肠和一部分的培根、炒蛋之后,静静待在他身侧后方的蓝谊静才出声询问。 “非常好。”他微笑赞叹,比谁都清楚她的厨艺变得更精进了。 “您喜欢就好。”看着他大口大口吃着她准备的早餐,她忍不住也露出微笑,心头那因为答应与他共进早餐的懊恼,立刻被一股满足给踢开,但下一秒她却立刻敛下笑容,斥责自己的失职。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竟然让私人情感破坏了公司规定,她太糟糕了! “若是没有特别交代的事,我就下去做事了。”为了逃避他对她的影响,她只好找个藉口拉开距离,决定到角落好好的自我反省一番。 阎上格原本是不想让她离开的,但是当他的眼角余光发现,从他的座位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客厅桌上未完成的插花,这才同意点头。 果不其然,离开厨房后她确实回到了客厅继续插花,美丽的身影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仍然一览无遗,不只让他满足了食欲,也满足了整颗心。 即使这些年来他的身边并不缺女人,然而那些女人却全是解决生理需求的一夜情,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根本无法接受任何人介入他的生活领域,直到再次遇见她。 他从来不知道光是看着她坐在眼前,就能让他如此的愉悦满足,仿佛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一顿早餐,就在她专心插花的身影陪伴下幸福度过,直到他起身离开餐桌,她才又循着声音,起身来到他身边。 “阎先生,如果您不急着出门的话,可以打扰您一点时间吗?”她自身后拿出一张问卷。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嘴角微勾。 “这是敝公司设计的一份调查表,主要是针对您的喜好习惯,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禁忌规矩作调查,让我更能掌握一些细节,希望您能找个时间帮忙填写。”她恭敬的将问卷递到他面前。 “为什么?”他没有接下问卷,而是敛下嘴边的笑意,用一种压迫的眼神盯着她。 她在阎家待了两年,不会不清楚他的喜好习惯,以及生活上的规矩禁忌,她故意拿出这份问卷,难道是打算将彼此的过去通通当作没发生过? “呃,您是指……”她极力维持笑容,却无法阻止自己心虚。 他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更没有戳破她的故作无知。 他知道她试图用主雇关系将彼此重新定位,也知道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与他保持距离,这些他都可以忍耐,但他绝不接受她抹灭彼此的过去。 即使当时是他伤害了她,他也不允许她刻意遗忘一切! “阎先生?”他的不发一语,让她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放到桌上吧,我再找时间看。”语毕,他立刻转身走向大门,先前洋溢在心中的愉悦满足,因为她的一个小举动一下子又变得冰冷。 “是。”察觉到他骤冷的态度,她不禁瑟缩了下,却不允许自己退缩。 就因为他一个眼神,她竟然就轻易破坏自己的原则,可见她还不够专业。 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也许他的习惯喜好早已变得不一样,她怎么可以还记着他过去的小习惯、小动作? 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如今他们只是单纯的主雇关系,她绝不能公私不分,更不能轻易动摇! “你会待到几点?”他一边穿鞋一边问。 “因为jarvis先生预定的是四小时方案,所以我会待到中午十二点。” 她停留的时间竟然这么短? “明天一样别迟到。”他更气闷了,却只能在踏出大门之前这么交代。 “好的。”她停在门边,一路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谊静,阎先生那边进行得还顺利吗?” 趁着会议结束,蓝谊静还没离开公司之前,李轩伦特意走到她身边,关心她最近的状况。 “满顺利的。”她收妥资料,抬头看着男友。“那间屋子之前似乎闲置了一段时间,除了灰尘多了些,打扫起来并不费力。” “我不是指打扫方面,而是指你和阎先生之间。”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她一愣,荡漾在唇边的笑意不禁缓缓消失。 “他就是你决定和我交往的原因吗?”他开门见山的问,由她的表情断定自己猜得没错,她和阎上格之间果然有过什么。 “你……”粉唇再次弯起,却是一抹苦笑。“我以为我表现得很自然。” “是很自然,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一些端倪,毕竟我们认识很久了。”他关心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因为父母骤逝而被外祖父收养,却又在两年后回到故乡的邻居好友。“他就是你曾经提过的‘少爷’?”他没忘记她曾说过的话。 “嗯。”她点头,没有否认。 “是吗?”他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追问细节。 虽然他们是男女朋友,但他们两人却并非因为互相喜欢才交往,相反的,他们都是为了忘记记忆中的某个人才会试着交往。 他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却用尽力量也忘不了心中的挚爱,想爱却不能爱,想忘却忘不了,那种痛苦绝望时时刻刻折磨他们,所以他不会故意揭开那永远好不了的疮疤。 “如果你觉得痛苦,我可以帮你想个办法回绝掉这份工作。”他体贴建议,看着她的眼神,就像一个温柔的哥哥。 “不用了,这么做只会破坏公司名声,还是算了吧。”她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何况都已经过了十年,说不定他对我早已没什么印象了。” “如果他对你没什么印象,就不会一眼就认出你。”他却有不同的看法,一针见血点出阎上格当时古怪的反应。 虽然当时阎上格什么也没表示,但从他的神情看来,他对谊静显然不只是“记忆犹新”,恐怕还是“印象深刻”,所以才会一直盯着她不放。 “也许他只是记性好。”她不敢乱想,却也不敢猜测他是不是因为还介意着十年前的事,才没有忘记她。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希望你因为这份工作感到痛苦。”他看着她,知道她试着淡化一切,所以也就不再与她争论,却担心阎上格风流的个性会再一次伤害她。 托记者的福,即使他不看八卦新闻,也知道阎上格有多风流。 除去周末假日,她几乎得天天与阎上格见面,势必会撞见他与其他女人亲密的景况,他实在不希望她感到难过。 “痛苦吗……”她微微一笑,眼底却掠过一抹哀伤与忏悔。 其实最让她痛苦的并不是被人伤害,而是用尽一切的努力,她最渴盼的那个人却仍然无视于她,无论如何付出却只会让人感到厌恶,甚至是反感—— 就如同她在阎家做的一切。 当年她真的不该告白的,他原本就是她不该爱上的人,更别说他从来就对她不屑一顾,然而她却因为害怕再也看不到他,就冲动的挑在那个时机点告白,结果却让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让焦躁的他更加困扰,甚至当夜就逃离那个家。 是她让整个情况更加的雪上加霜,更使得他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是她,毁了一切。 十年了,她始终无法原谅没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无法原谅冲动愚蠢的自己,更无法原谅一厢情愿、破坏彼此关系的自己,好不容易再见面,她再也不会说出破坏彼此关系的话,这一次她会安静沉默,绝对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 “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个专情的男人。”他淡淡提醒她。 她眨眨眼,却是缓缓勾起嘴角。“换个角度想,也许那对我而言正是一件好事,如果他能因此找到真命天女,我会祝福他。” “你是说真的?”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沉默着,目光复杂难解,几秒之后才又开口。“我爱他,所以希望他能幸福,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如果将来他能走入一个美满的家庭,那么我会替他感到开心。” “你真是疯了。”他下结论。 “也许是我们都疯了,难道你能够让深爱的人不幸福吗?”她意有所指的看着他,知道他深爱的那个人早已成为自己的弟媳。 李轩伦心头陡地一痛,不由得露出苦笑。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彻底遗忘一个人?”他感叹的问。 “你问错人了,如果我知道方法,就不会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她也苦笑。 为什么会爱上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就不行? 这些年来她不断地反覆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即使她试着与其他男人交往却依旧忘不了他,他的身影就像是在她的心中发了芽、生了根,始终挥之不去,距离愈是遥远,思念愈是浓厚。 两年的朝夕相处却造就了十年的痴恋,而这都是她的错,是她让他成了魔,迷惑了自己的心。 “也对。”他叹气,不禁转头看向窗外,遥想那个他永远不能爱的女。 看着他痛苦的眼神,她不禁感同身受。“抱歉,我不该乱说话。” “没关系,那个伤口绝不是因为你碰到才痛,它会痛,只是因为我太过执着,始终学不会放下。”他转过头,自嘲地扯起嘴角。 她敛下目光,不禁也在心中悄悄的叹气。“我们明明是男女朋友,却无法爱上彼此,这到底算什么?”她的语气充满苦涩。 第六章 “算是一种制约吧,制约彼此不要再犯错。”他回答。 “能成功吗?”她实在不确定。 “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他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周一到周五,蓝谊静每天都会为阎上格准备一顿相当丰富的早餐,为了不打扰到他,她总是等他出门后才会动手清扫屋内,只是一个礼拜下来,她却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愈来愈少。 或许是公事太过繁忙或是应酬太多,他总是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加上生活习惯良好,屋内总是保持得相当洁净,除了一开始的大扫除,之后她最大的功用就是帮忙准备早餐,以及与他共进早餐。 以他的生活需求来看,根本不需要她天天到府服务。 犹豫了两天,她终于决定在今天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阎先生,我可以跟您谈谈吗?”几乎就在他吃饱喝足、放下刀叉的同时,她也连忙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对正打算起身的他开口出声。 一抹诧异自黑眸内掠过,阎上格不禁停下所有动作,看向难得打破沉默的她。 虽然她确实信守承诺,每天与他共进早餐,但除此之外她一律公事公办,将主雇关系落实得相当彻底,除非他主动开口,否则在餐桌上她绝对不会出声,依旧是那最完美的管家。 一个礼拜过去,除了公事,她绝口不提过去也不谈其他,而他则是担忧提及过去会破坏目前脆弱的平和,所以也只能配合的装作若无其事。 原本他还想着该找什么话题与她聊天,没想到她就主动开口了。 “什么事?”他立刻坐回到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显然大好。 “是这样子的,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您似乎经常不在家,屋里也保持得相当干净,为了节省成本,您考不考虑减少到府服务的时间或是次数呢?” 目光一沈,他迅速敛下嘴角,紧紧盯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心头一个瑟缩,她却连忙告诉自己不要动摇,为顾客规划最合适的方案,也是她的职责之一,她绝不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退缩。 “这只是我的建议,当然,如果您需要我帮忙准备早餐,我一样会到府为您服务,但打扫时间也许可以缩短。” “这就是你要说的事?”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沈了下来。 “还有另一件事。”她咬了咬下唇,逼自己镇定。“关于调查表,请问您填写好了吗?” “那种东西我早丢了。”他迅速道,态度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什么?”她一愣。 “我丢了。”他重复,始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管什么事、什么问题,如果你想知道就直接问我,别再用什么调查表。” 没错,他是故意的,为了让她主动找他说话,所以他故意丢了那张废纸。 他可以忍受她保持距离,却无法忍受她将那段距离愈拉愈远,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无聊的公事,只要她肯主动找他说说话,他都能感到满足,但她却连公事也甚少提起。 他足足等了一个礼拜才等到她提及这件事,她的耐性,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但是您赶着上班,这样恐怕会浪费您的时间。”她小心翼翼的回答。 “是你,就不会浪费我的时间。”他话中有话的说着,一双黑眸依旧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仿佛期待她能有什么反应。 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完全不敢擅自揣测他藏在话中的意思,更不敢开口询问,除了工作上的需要,她早已决定别再与他有更多的牵扯,甚至刻意忽略电视媒体上所有与他有关的消息。 自从得知他来台的消息后,各方记者们争先恐后想要采访他,对于他一口气淘汰半数以上的设计师,更是掀起不少舆论与话题,然而众所瞩目的焦点还是放在他风流的形象上,所有人都在猜测,谁将会是他来台后的第一个绯闻对象。 十年了,他终于闯荡出令人骄傲的成就,却也变得更加闪亮耀眼,更加的遥不可及,即使她刻意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却挡不住群众讨论他。 漠视他是如此的困难,不想受他影响却更难…… “我的口味没变。”等不到预期中的反应,他索性打破沉默主动提供讯息,再也等不了由她主动开口询问。 她猛地回神,愣愣看向他。 “我的喜好习惯也没变,不挑食,一样就爱吃那几道菜,喜欢安静,忌讳被人触碰隐私,习惯睡前听音乐看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一气呵成回答调查表上主要的几个问题,接着却又改口。“还是我应该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确认’的?确认我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平和的态度不禁让她慌了起来,尤其他选用的字眼,更是有意无意讽刺着她的故作无知,她想用笑容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却发现自己连保持镇定都觉得困难。 “不,这样就够了。”她几乎是心虚的敛下眼睫,逃避他太过锐利的目光。 “很好,既然你不打算发问,那就换我来问,毕竟当初是jarvis指名你替我服务,对于你的事我却是一无所知,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我好好的认识你。”既然她打算什么都不问不说,就由他来问来说,他忍了一个礼拜,够了! “如果您对我有任何疑问,我很乐意提供我的个人资料及履历,不过就快九点了,时间不早——”她试着逃避。 “我不赶时间。”他迅速断话,接着无预警的丢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他锁住她略微僵硬的小脸,像个严格的面试官,决定不再消极等待,而是主动透过面谈来了解她这十年来的生活。 “因为这份工作适合我……”一顿,她快速抬头觑他一眼。“阎先生,我觉得我还是——” “这份工作你做了多久?”他继续问,不让她有丝毫逃避的机会。 她轻轻咬着下唇,实在不想讨论自己的事,却无法拒绝他提问。 他是公司顾客,确实有权利了解她的一些事,但是……但是她以为他并不会乐意再提及过去,毕竟她和他的过去,几乎没有任何愉快的记忆。 考虑了几秒,她才犹豫的吐出答案。“九年。” 九年?也就是他离开的隔年,她也离开了阎家? 当年她才十八岁,竟然就踏入社会自力更生,管家不是她的远房亲戚吗?为什么没有继续照顾她? 黑眸深处掠过一抹怒气,不是针对管家,而是针对自己,当年是他伤害了她,并狠心将她抛下,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管家? 他暗中握紧拳头,语气不禁软了下来。 “为什么不继续留在阎家?”他忍不住问。 澄澈水眸因为谈到阎家而瞬间掠过一丝波动,所幸她又迅速敛下眼睫,谨慎的将心绪藏妥。“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增加阅历经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说得相当谨慎小心。 “辛苦吗?” 她淡笑摇头。“这份工作让我学到很多事,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他深深看着她,哪里不知道她是在避重就轻。 大部分的有钱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伺候起来绝对不轻松,阎家就是很好的例子,更别说当时她才十八岁,年幼可欺又太过单纯善良,一定遭受不少委屈,也吃过不少闷亏。 “阎先生,已经九点了,您该出门了。”她抬起眼睫轻声的提醒他,把握机会将话题暂告一个段落。 紧握的拳头蓦地动了动,他多么渴望伸手怜惜眼前的她,触碰她总是深藏在眼底的心绪,触碰变得更加美丽脱俗的她,然而他却只能更加用力握紧拳头,极为克制的自椅子上迅速起身。 “我不打算减少服务次数,你还是每天来。”他一口否决她提出的建议,接着立刻提起椅脚边的公事包,转身走向玄关。 跟在他身后的蓝谊静微微一顿,却只能接受他的决定,礼貌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早餐很好吃。”穿好皮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门口,试着在出门之前与她再多说些话。 “谢谢。”她礼貌微笑,始终与他保持三步远的距离,白皙小手垂放交叠在身前,笔挺优雅的站姿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画里的美人,美丽却是在不同的世界。 他抿紧嘴唇,接着忽然抽出预先藏在口袋里的领带。 “会打领带吗?”他问。 她一愣,却还是诚实点头。“会。” “今天早上慢跑的时候我不小心拉伤了手筋,可以帮个忙吗?”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同时扬了扬手中的领带。 他受伤了?哪只手受伤了?为什么他现在才说呢? 她担忧的揪紧裙摆,不禁看了好几眼他的双手,心头尽是担忧,压根儿没有想到他有可能是在说谎。 “没问题。”她迅速走向他,接过他手中素雅却时尚的丝质领带。“冒昧请问,您今天是否会参与较为正式的场合呢?”因为担忧,让她无暇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沉。 “上午有场会议,下午有几场访谈,晚上还得到一场晚宴上露脸。”他说出大概的行程。 “我明白了。” 知道他的行程后,她立刻踮起脚尖,以双结温莎式系法帮他完美的系上领带。这种系法虽然不比英式系法正式,却也不失庄重,非常适合商务场合,也非常适合像他这样高大挺拔、沉稳大器的男人。 灵巧的小手在他的胸前忙碌着,属于她的诱人芬芳暗暗刺激他的感官,让他的心湖掀起波澜。 她就站在他的眼前,距离近得让他可以仔细端详她认真的小脸,甚至细数她浓密的长睫,他却没有办法张开双臂,以占有的姿态将她拥入怀里。今天他能以伤到手筋为由将她骗到眼前,但未来呢?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除去横亘在彼此间的一切? 一个礼拜了,他再也不想浪费时间,更无法忍耐她的恭敬礼貌,以及她总是拘谨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他要的是她藏在职业笑容下最真实的蓝谊静,他要她自然而然的喜怒哀乐,就像十年前她为他所展现的一切。 然而他又凭什么这么要求? 当年是他抛弃了一切,她能不记恨的接下这份工作他就该感谢天地,他怎能奢望她还会再对他敞开心房? “好了。”领带系好后,她立刻往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低头看了眼领带,接着又看着再次远去的她。 “谢谢。”他勉强拉高嘴角。 “不用客气,我很高兴能为您服务。”她微微一笑,态度始终恭敬。 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将没说出口的话语化为一声叹息,重新塞回到心里,然后重复每天都会说的台词,重复那始终挥之不去的担忧。 “明天一样别迟到了。”他深深看着她。 “好的。”她也始终保持那宜人的职业微笑,保持着近在咫尺,却遥如天涯般的距离。 恭敬的敲门声响起,“v”杂志的台湾总编辑捧着一叠服装设计竞图走进阎上格的办公室,却见到阎上格正在与两名设计师谈话,于是立刻走到角落静候。 第七章 两人显然是在工作上出了差错,正被阎上格纠正指导,神情紧张,说起话来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深怕一个不小心也要卷铺盖走路。 对于阎上格来台视察,却在隔日就一口气淘汰掉一半的设计师,公司上下无不错愕又震惊,却无力抵抗他这专制的决定,毕竟他是总监,毕竟这个行业就是如此的无情残酷。 台湾虽小,却有惊人的消费能力,公司远景相当可观,但这半年来公司营收不但没有攀升,反倒有逐渐下滑的趋势,加上同行竞争日益激烈,难怪总监会作出这残酷决定。 设计师走了一半,剩下来的人也不敢心存侥幸,每天都做足了功课,就怕下一个被淘汰的会是自己,其他部门更是如临大敌,每分每秒都过得战战兢兢,有人还因此得了胃病,老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安慰也不是,鼓励也不是。 “我再三重复不要太崇日,日系风或许具有市场性,但是创新更重要,不要老是帮别人卖东西,想办法用自己的东西把市场抢回来,然后霸住不放。”坐在沙发上的阎上格加重语气,将手中的设计图稿合上放回到桌上。 “是。”两名设计师敬畏地连连点头,七手八脚的将设计稿迅速回收。 “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语毕,他唰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办公桌。 “是。”两名设计师急忙忙的也站了起来,知道地狱时间已经结束,于是低声朝阎上格打了声招呼,便快速走向办公室大门。 两人在经过总编身边时,无声露出苦笑,这才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什么事?”阎上格觑了来人一眼,没有马上在办公椅上坐下,而是拿起桌上另一份样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显然有太多忙不完的事。 “总监,这是第三批的设计竞图,麻烦请您过目。”总编辑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方,将手中的设计图稿恭敬的放到他面前。 淘汰掉半数的设计师后,公司立刻大阵仗征才,果然吸引了大批设计师前来应征,短短两个礼拜公司就堆满了上千人的履历和设计竞图,然而总监却坚持不用经过筛选,所有设计竞图一律交给他亲自过目。 为了改革公司同时达到宣传效果,总监每天有开不完的会、接受不完的采访、交际不完的应酬,还得时时分神处理英国总公司的业务,竟然还能抽空审查这些设计竞图,他实在怀疑总监到底需不需要睡眠。 “只有这些?”阎上格拿起第一设计竞图审视。 “呃……”总编辑忍不住一愣,觑了眼办公桌上那份量多达“一百八十件”的设计竞图。“是,就这些……”经过事实证明,总监果然是不需要睡眠的。 阎上格抿紧嘴唇,立刻将手中的样本搁到一旁,拿起一部分的设计竞图严格审查着。 刺目的阳光经过玻璃帷幕的筛滤,淡淡洒在他完美倒三角的身影上,将他强健的体魄勾勒得更具有压倒性,让同样身为男人的总编辑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身为“v”杂志的时尚总监,他本身就是时尚的代表,无论是衣着还是打扮都是众所瞩目的焦点,也都接受着严格的评审,必须视场合穿搭出得体的服装,却不能太过保守过时,更不能毫无亮眼之处,但总监总是能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擅长以平价品牌混搭高价精品穿出时尚潮流。 就如同今天,他身上白底水洗灰纹衬衫就看不出品牌,但是搭上自家浅蓝复古刷黄破坏牛仔裤和一条素黑皮带,整体就是一个酷亮有型,然而总监却画龙点睛的多加上一件手工细腻、v领收腰的黑丝西装背心,和一只breitling精钢经典飞行表,当下就创造出浓厚吸睛的时尚感,更让人感受到他的干练与专业。 也难怪总监再忙也要积极接受采访、出席各式晚宴,因为他本身就是 效果最好的行动广告,更是强而有力的宣传。 趁着阎上格审查设计竞图的同时,总编辑也谨慎观察着他的神情,然后挑了个时机点开口说话。 “总监,这已经是第三批征才,可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只找到两位新设计师。” “我的原则是宁缺勿滥。”阎上格头也不抬,一心二用的回答他。 “是,这当然是最正确的做法。”总编辑巧妙的顺着他的话说,却在后头悄悄附上但书。“但是以目前的工作量来看,只有八名设计师恐怕无法负荷。” “所以?”阎上格没有漏掉他话语间的暗示,高大的身影却依旧动也不动。 “所以……所以您考不考虑给先前被淘汰的那些设计师一次机会,让他们重返职场,做出好成绩?”总编辑紧张得喉头发干,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出心中的想法,毕竟都是相处很久的工作伙伴,彼此都有不浅的交情,被人私下拜托,他实在没办法不帮这个忙。 锐利的黑眸终于自设计竞图收回,缓缓落到总编辑的身上,后者只觉得心头瞬间重重一震,却不得不强自镇定。 “与其拜托他人再给一次机会,不如想办法自己创造机会,若他们真的热爱这份工作,我绝对会从这些设计竞图中找回他们。”阎上格云淡风轻的说着,然而每一句话却像是一根根锐利的刺,刺得总编辑头皮发麻。 “但是台湾分公司设立四年,他们全都是一路走来的开国——” 阎上格无情地打断他。 “你要是有空悲天悯人,倒不如把时间花在正事上,要是你不希望我连同总编辑的职缺也一起找,就别再让我听到这种公私不分的言论。”语毕,他也将几张完全入不了眼的设计竞图扔到桌角。 总编辑脸色大变,完全没料到阎上格会无情到这个地步,更没料到他连点人情也不给。 “下班之前我会将这些设计图看完,你下去吧。”语毕,他立刻低头继续审阅其余的设计竞图,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 “是……”总编辑被吓得哑口无言,只能僵硬的转身离去。 直到大门被关上,办公室终于恢复宁静,人前总是强悍无情的阎上格这才泄漏出一丝疲惫,拉过办公椅坐下假寐。 事出必有因,他并非吃饱没事做才会开除那些设计师,也并非完全没有给过机会,台湾刊发行四年成绩确实亮眼可观,但这半年却逐渐落入窠臼,逼得他只好来台视察。 而视察结果,果然和他先前派人渗入调查的结果相同,全是因为总编辑太过讲究人情,导致把关上产生了松散和不公,进而影响杂志品质,他之所以没有连总编辑也开除,是不想粉碎整个向心力。 也许连jarvis都不晓得,他这次大刀阔斧的改革其实并非突发奇想,而是经过长时期的审慎评估,在动身来台的前两个月,他就已经将所有的内务做好交代,并将部分权力交给跟了他六年的私人特助。 时尚界看起来或许光鲜亮丽,但终究也只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商业行为,若是不够现实残酷,就注定只能当输家。 而他,绝对不打败仗! 铃~~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响打断阎上格假寐的时间,他睁开眼,挺身拿起几乎掩没在设计竞图中的手机,从铃声判定是伦敦的私人特助有事找他。 “什么事?”电话一接通,他又迅速拿起其中一张设计图继续看。 “总监,样本已经寄过去了,同时附上david的文撰。”电话另一头是一板一眼的男性嗓音,优雅的英文经过他的嘴听起来竟是毫无情感。 “我知道了,三个小时内我会给你回应。”他以道地的英文回应,同时觑了电脑荧幕一眼,确定信箱里确实多了封新邮件。 “是。” “另外,帮我召集所有的设计师,伦敦时间下午两点整准时开会。” “我明白。”一顿,电话另一头的特助继续道:“由于台湾和伦敦时差八小时,您已经连续两个礼拜超时工作,希望您身边有人能够妥善照顾您,替您准备营养的三餐,帮助您分忧解劳。” “我知道,不要每天说废话。”阎上格蹙起眉心,对于那细心到接近于唠叨的特助,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不幸。 “希望您的知道等于做到。”电话那头的人,非常自动地省略他的第二句话。“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在台湾一切顺心如意。” “嗯。”阎上格淡应一声,接着便迅速结束通话,脑海却浮现蓝谊静娴静优雅的身影。 在这里确实有人照顾着他,但关于她的一切,却是一点也不顺心如意。 姑且不论两人之间那难以跨越的距离,他唯一能见到她的时间就限于早餐时间,而周末两天他甚至连她的脸也看不到! 当年是他遗弃了她,却花了十年的时间悔恨。 十年前他对她究竟只是一时的年少轻狂,还是动了真情?究竟是因为她与其他人不同才恋上她,还是天生注定的灵魂相吸? 他无法证实,也早已错过证实的机会,然而他却非常确定十年后的现在,他依旧渴望触碰拥有她,这股欲 望甚至远比当年更加炽烈,他不只渴望她的身体,更渴望着她的心! 无论他拥抱多少女人,终究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有她能够撩动他的心、毁灭他的理智,让他怎样也无法抹灭对她的渴望。 她就像是为他而生的一朵情花,注定生来蛊惑他一生的情,即使间隔了十年,他仍然着迷于她的一颦一笑之中。 天晓得他有多想她! 这十年来他数不清有多少次想要回来找她,但是早在他狠心抛弃一切时,就发誓一定要功成名就,为了不再让他人主宰他的人生,他必须获得强大的力量,为了取得英国合法的居留权,他更无法轻易的回到台湾。 而终于他成功了,也终于回来了。 再见面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告诉他,他仍然深深受到她的吸引。 阎上格在阎家位于天母的别墅整整坐了一整天,始终等不到答应现身,却违背承诺的双亲。 即使他一声不吭的离家十年,两人对他特地回家一叙似乎仍是不为所动,甚至连回来痛骂他一顿的打算也没有,反倒让他这“礼貌性”回来打声招呼,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没死的想法显得很愚蠢。 也是,要是他们对他有一丝丝的在乎,就不会放任他音讯全无整整十年,也不会连找都不曾试着找他。 呵,这真是太糟了,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两人违背承诺,甚至不意外两位兄长对他的简讯视若无睹,这是不是代表他终于从这个虚有其表的家庭解脱了? 坐在崭新的牛皮沙发上,阎上格愉悦的勾起嘴角,以研究的眼光看着眼前显然经过一番翻修的大厅,以及那偶尔从角落经过,却一个比一个还要陌生的下人。 “三少爷很抱歉,我们还是联络不到老爷夫人。”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以略带歉意的表情走到他面前。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很忙。”他将嘴角扬得更高,抬头看着眼前在他年幼时期就在阎家服务的中年男子,那标准的国字脸让他不印象深刻都难。 “是,老爷夫人为了这个家,一直努力的辛苦工作着。”中年男子说出让阎上格差点喷笑的笑话。“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请问需要我吩咐厨师再为您准备一些茶点吗?” 第八章 “不用了,倒是管家人去哪儿了?”印象中管家应该是个亲力亲为、一丝不苟的人,迂腐守旧得就像是古代人,严格恪守尊卑之分,就算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一整天都不到他面前露脸。 “报告三少爷,我就是管家。”中年男子恭敬的微微鞠躬。 阎上格微的一愣。“之前的那一个呢?” “您指的应该是凌管家吧,很不幸的,凌管家九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病逝?九年前?黑眸微眯,阎上格脑筋动得极快,瞬间想起蓝谊静也是在九年前离开阎家,出外独立。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戚去世了,她却故意只字不提,难道她离开阎家与管家去世有关? “那他的远亲呢?”他立刻不着痕迹的探问。 “少爷指的是……” “一个女孩子,我记得姓蓝,十年前也是在这里服务。” “远亲?姓蓝?”管家敛眉细思,表情似乎有些困惑。“很抱歉,我并不清楚凌管家是否有姓蓝的远亲,只知道凌管家有个姓蓝的外孙女,也曾在这儿服务。” “外孙女?”阎上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却小心的没在脸上露出丝毫情绪,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怎么没听说?她叫什么名字?” “呃!”管家一愣,仿佛惊觉自己说错话,却为时已晚,虽然懊恼,却也只能诚实的将原因说出。“是,凌管家的外孙女叫做蓝谊静,为了公平公正,凌管家对外一律宣称两人只是远房亲戚,从来不曾因此徇私。”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不会徇私,事实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谊静有多严厉,甚至管教得远比其他人还要严苛,他就曾意外撞见管家因为一点小错误,出手责罚年仅十六岁的谊静,当时若不是他开口制止,恐怕她会伤得更重。 该死!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为什么她是管家的外孙女这件事,始终隐瞒着他?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她只用一抹淡笑带过一切? 而又是为什么直到十年后的现在,他才惊觉自己对她竟是如此的不了解…… 黑眸黯沈,阎上格暗中握紧拳头,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当年他因为一时情不自禁,差点亵渎了还未成年的她,而她的柔顺回应更是让他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就在最关键的时刻管家却无预警的推开房间,阻止了一场差点无法挽回的错误。 虽然当时管家面无表情,他却没错过他眼里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 尊卑有别,这是阎家的规矩,更是管家的大忌,他却因为一时的情不自禁连累她受害。 他知道管家势必不会忽视这件事,也一定会狠狠的责罚她,但是差点就要侵犯她的事实却更严重的打击了他,他无法面对失控的自己,更无法面对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她,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能任由管家将她带出房门。 而他知道,当时管家也一定发现了他扔在床上的护照与钞票,只要慢了一步,他就会失去逃走的最后机会,被逼着走入那荒谬的婚姻。 他有太多的梦想需要实现,却也有个最让他割舍不下的她,但继续留在台湾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了阎家的颜面,被逼着成为第二个律师或是第二个检察官,一辈子任由双亲摆布。 就因为他没有任何成就,所以凡事无能为力,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作主,而如此失败无能的他,却差点伤害了未成年的她,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 他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他甚至连开口回应她的自信都没有,所以他只能作出对彼此最好的抉择。 放荡毫无成就的他可以拿自己的人生作为豪赌,但绝不能让她的人生有任何的不幸! 因此就在她可能被责罚的当下,他带着简单的行李爬出窗外,沿着绑妥的粗绳一路向下,头也不回的逃出阎家大门,逃离那禁锢他二十三年的囚牢,也逃离那让他神迷着魔,竭尽所能克制却依旧为她失控疯狂的女孩。 他遗弃了一个诚挚纯真、为他百般着想,并深爱着他的女孩。 他用最伤人的逃离,伤害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女孩! “既然管家去世了,那姓蓝的女孩还在吗?”他敛下眼眉,敛下所有的歉疚与懊悔,佯装不知道蓝谊静的下落,不着痕迹继续刺探她总是不愿意开口告诉他的事实真相。 “这……”管家眼观鼻、鼻观心,表面上虽然恭敬,却开始怀疑阎上格为何会如此关心蓝谊静的事。 即使直到现在,他仍然清楚记得当年的风暴,所以当他一见到三少爷马上就认出他,却对一个小女仆的去留不甚在意,甚至几乎忘了她的容貌,虽然当时凌管家并没有详细解释那小女仆是犯了什么过错,但会逼得凌管家不顾祖孙之情将她赶出阎家,可见三少爷的逃家恐怕与她脱不了关系。 “那女孩之前专门服侍我,当年我突然离家出走,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因此受到牵连。”阎上格丢出理由,脸上依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或是你让那小女仆过来一趟,无论如何我欠她一句道歉。” “三少爷非常抱歉,这点我恐怕办不到,因为那位女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自动请辞了。”管家老实说着。 十年! 瞳眸骤缩,阎上格不禁开始怀疑她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她不但隐瞒了他那么多的事,竟然还欺骗了他。 难道就因为他的情不自禁,所以管家就将她逐出了阎家? 当时她才十七岁,只有管家这个亲人,他却无情的将她赶出阎家!难道就没有人开口为她求情?难道这里的人通通都没有恻隐之心吗? 然而最该死的其实是他。 他才是始作俑者,才是伤她最深,才是那最该被谴责痛殴的浑球! 唰!阎上格再也无法压抑对自己的怒火,倏地自沙发上起身,大步走向大门,只想拿刀砍死自己,或是用最快的速度见到那让他心痛又愧疚的小女人。 “三少爷?”管家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追上他。 “麻烦请你转告我的父母,这是我最后一次踏进这个地方,将来他们若是有事找我,可以跟我的特助联络。”他头也不回的交代,接着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不配称之为家的地方。 “呃……” 阎上格才不管管家还想说些什么,走出大门后,便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发动,迅速扬长而去,而就在车子驶离别墅大门的同时,他所拨出的电话总算被人接听。 “您好,我是蓝谊静。”手机里,传来她柔润的嗓音。 “你在哪里?”他劈头就问,语气慑人压迫,直视前方的黑眸蓄满了刚锐浓烈的情绪。 手机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又传来不确定的嗓音。“阎先生?” “你在哪里?”他重复同样的话,语气更为压迫了。 “我……呃……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更不确定了,却听得出她刻意加大音量,好盖过身后的钢琴音乐声,显然并不在家,而是出门享受周末去了。 听着那并不陌生的背景音,阎上格直觉想到longebar,更直觉想到她极有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亲密的异性在一块儿—— 妈的,她该不会是和“男朋友”在约会吧?“不要逼我重复第三次,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他一字一句清楚说着,但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得耗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不对她大声嘶吼,质问她是不是真的在约会。 然而手机另一头的蓝谊静,却依旧维持那恭敬拘谨的语气。 “抱歉,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不可以请您下周一再……啊,轩伦你等等……啊,小心!” 她的身边真的有男人! 凭空猜想是一回事,但是亲耳听见她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阎上格才发现自己快疯了,他就快要被满肚子的自我唾弃给逼疯了,也快被那突如其来,却是来势汹汹的妒火给搞疯了! “不要拦我,我要继续喝……” 手机另一头传来模糊的男声,接着是蓝谊静温柔的劝说,听着她蕴在语气间的温柔,阎上格的表情瞬间绷得死紧,就连手背上也浮出好几条青筋,力道之大,让人不禁怀疑他会不会把手机给捏坏。 直到安抚好身边的男性后,手机里才又传来蓝谊静的声音。 “阎先生非常抱歉,我这边有点事——” “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现在就要见到你。”他霸道的打断她。“如果你不说出你在哪里,我也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的找到你!”他多得是方法找到她,更多得是办法让她插翅难飞。 手机另一头再次陷入沉默,仿佛像是讶异他的急迫和专霸,却也像是在思考着该不该告诉他答案,就在阎上格以为她会继续保持神秘时,没想到她却出乎意料的说出一个地点。 他知道那个地方,而且那个地方正巧就离他不远。 “我十分钟内到。”挂上电话后,他立刻打了方向灯,将方向盘一转,直奔她所在的位置。 她总是和他保持距离,却和另一个男人共度周末,甚至温柔的与对方说着话—— 那个男人是她的男友吗?为什么他会没想过她可能早已有了男朋友?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才会刻意与他划清界线,绝口不提过去? 该死!该死!该死! 一切都太该死了! “轩伦你醉了,你小心走好,我送你回去。” 周末的夜晚,霓虹灯更加闪烁,街角的一间longebar外,蓝谊静吃力地扶着烂醉如泥的李轩伦,一步接着一步走向他停放在路边的轿车,短短不到五十公尺的路程,却因为他的极度不配合而走得万般艰辛。 因为情伤,他竟一个人跑到longebar买醉,幸亏店长是两人的朋友,才能及时通知她,在他醉倒之前赶来阻止他。 “不,我没醉,不要拉我,我还要继续喝。” “你已经喝够了,别再喝了。”她好言好语的劝着,语气却是微喘。 女人的力量天生就不如男人,更别说他不时挣扎想要回头,她一方面要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一方面还要留意别撞到身边经过的路人,早在走出longebar外时就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偏偏几分钟前,那个就连下班时间都让她心头纷乱的男人却打了电话过来,硬是要和她见面。 她累得无力跟他辩驳,只好勉强跟他约在店门口见面,她本来打算能在他来之前将轩伦送到车上坐好,但显然她的计划失败了。 她只希望他能比约定的时间晚到几分钟,唉! “我能,快放开我!”李轩伦再度挣扎的抽回手,转身走向店门口。 “轩伦!”她低叫一声,连忙追上重新捉住他的手,却敌不过他坚决的脚步,反倒被他拖着往前进。 就在她考虑该不该开口请路人帮忙时,不料他却忽然镇定的停下脚步,稳稳的站在人行道上,她看着他突然定格的侧影,却意外发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泪光。 “她怀孕了。”他遥望远方,轻声吐出今天才接到的消息,平静的神情就像是真的没喝醉。 第九章 她心头登时一抽,顿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她笑得好开心,我从来没看过她这么的幸福,也从来不曾这么的绝望。”他继续说着,深黝的黑眸映着都市的灯火,却也盛满了浓稠的寂寥沧桑。“告诉我,心到底要痛到什么地步才能完全粉碎,到底要品尝多少绝望才能彻底死心?” “轩伦……”她张嘴想要安慰他,最后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此不自觉的松开他的手腕,不忍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还要逼他返回到清醒却残酷的世界。 “我们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爱上彼此,为了忘了不该爱的人吗?为什么却只是适得其反,愈陷愈深?”行人一个接着一个自他身边走过,却都吸引不了他的灵魂,他转头看着身为他的女友,却更像是妹妹的蓝谊静。“还是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在自欺欺人?”他露出扭曲的笑,忽然反过来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 她一愣,为了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更为了他眼底的疯狂。 那是想要摧毁一切的眼神,十年前她也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看过相同的眼神,当时她并不觉得害怕,反倒想献出一切抚去他眼底的伤,但是面对待她如亲妹妹的李轩伦,她却莫名感到害怕不安,甚至亟欲逃开。 “如果我们能爱上彼此就好了。”话才说完,他竟猝不及防的低头吻上她。 她全身一僵,浓烈的排斥感立即排山倒海的涌来,她本能地挣扎,他却将她搂抱得更紧,身边的行人以为是小俩口吵架,不以为意的漠视经过,谁也没注意到她脸上的慌乱无助。 不要,别这样! 她想对着眼前的李轩伦大喊,却无能为力,无助慌张之中,阎上格的脸庞无预警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浮现希冀的想大喊,却也绝望得想落泪。 也许轩伦说得对,她和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一直以来他们从来就不曾试着爱上彼此,更不曾试着遗忘心里的那个人。 他们只是在利用彼此逃避…… “放开她!” 耳边,一声愤怒的嘶吼无预警打断蓝谊静恍惚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回神,圈锢自己的李轩伦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扯开,而她也在瞬间落入一道炽热的胸怀间。 她迅速抬起头,却对上阎上格杀气腾腾的侧容。 “阎……”她重重一愣。 砰! 没料到会忽然遭到外力袭击,李轩伦一时不察,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撞倒了一辆违规停放的重型机车,发出好大的声响,引来不少侧目。 “轩伦!”蓝谊静本能的就想朝他冲去,深怕他因此受伤。 “你想做什么?”阎上格却用力的拉住她。“他强吻你,你还想帮他?”他火冒三丈的质问。 “你?!”她再次重重一愣,当下心乱如麻。 他看到了?他竟然看到轩伦对她…… 小脸上瞬间闪过复杂的情绪,脑海里更是一片乱烘烘,她慌乱的别开眼,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却依旧担心着李轩伦是否因此受了伤。 “你放开我,他可能受伤了……”她开始挣扎。 “那是他自作自受!”他再次低吼,深邃的黑眸因为她言语中的担心而差点喷出怒火。 开车来的一路上,他不断猜测她和身边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却没料到当他停好车子,快步走向她所说的地点后,却意外看见她与一个男人当众拥吻,刹那,他只觉得一桶冰水狠狠淋上心头,让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冻结了。 若不是她慌乱的神情打醒了他,若不是她抗拒的肢体动作给了他一线希望,他也不会出手棒打鸳鸯将李轩伦狠狠扯开。虽然事实上他想做的,是狠狠赏他一拳! 他还记得眼前的这男人是她的老板,难道他是故意利用职权非礼她? “你误会了,他只是喝醉了。”敌不过他的力道,她只好急忙忙的解释,谁知他却将她捉得更紧。 “酒醉并不能拿来当作藉口,你明明就不喜欢他,为什么不用力挣扎,为什么不大声呼救?”妈的,她竟然还敢替那该死的男人说话! “我……”他一针见血的话语堵得她当场哑口无言,更似一记当头棒喝打得她愀然变色。 不喜欢他?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明显到他一眼都能看出她对轩伦毫无男女之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些年来的努力究竟算什么…… 不!就算她无法爱上轩伦,就算她的努力都是白费,她也和他毫无瓜葛,她的事早已和他无关! “我们只是起了些口角,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她一个深呼吸,笔直的看着他,毅然决然的在彼此间再次拉出难以跨越的界线。“我和轩伦是男女朋友,他只是醉了,我一点也不怪他。” 黑瞳骤缩,阎上格仿佛听见自己的脑门被开了一枪,瞬间一片空白,却不断嗡嗡作响。 “很抱歉让您看见这样的场面,但还是感激您的仗义相助。”她以疏离的眼神凝望他,接着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到李轩伦的身边。 他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愣愣看着她离去,愣愣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大掌,那一无所有的荒芜虚空,就好似他此刻的心情。 曾经,那双触碰其他男人的小手,也曾紧紧的捉住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告诉他,他还有她,他却没有捉紧那双小手,头也不回的逃到另一个国家。 曾经,那张被其他男人品尝的软嫩红唇,也曾心甘情愿的任由他放肆,以坚定无悔的姿态证明她是真的爱他,他却以遗弃来回应她的爱。 事实证明,他才是自作自受的那个人,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他也不放弃! “谊静,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刚是怎么了,我……”坐在地上的李轩伦立刻尴尬的道歉。 无预警被阎上格一把扯开,撞倒机车摔倒后,他虽然无力起身,但总算酒醒了大半,理智也迅速回笼,想起自己对她的冒犯,竟愧疚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的。”她淡笑摇头,一语带过刚刚的事。“来,我扶你起来,你小心。” “不用了。”他连忙婉拒,并谨慎的将手收回,总觉得不该再触碰到她,尤其当阎上格深沉黝暗的眼神盯向他时,他更加确定这是明智的决定。“我没事,我再坐一下,等酒醒些应该就能自己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蓝谊静以为他是在说醉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阎上格忽然紧紧握住双拳,目光灼灼的锁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他解释。 “回家再休息也不迟。”她再次伸出双手想扶起他。 然而一只大掌却忽然自她身后出现,强行介入她和李轩伦之间,也同时阻止她的小手碰上李轩伦,她不禁迅速抬头看向那高大的身影。 “刚刚非常抱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赔个罪送你回家吗?”阎上格故意忽略她的目光,直视着李轩伦,语气充满诚意,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李轩伦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蓝谊静迅速给出答案。 “不麻烦了,轩伦的车就在附近,我会送他回去。” “你扶不起他。”他一语道破事实。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反驳。 “也扶不起这辆机车。”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轻轻松松将被撞倒的重型机车扶起,并在仪表板间的空隙里塞入自己的名片,就等车主事后来电。 而他的话,再次堵得她哑口无言,只能愣愣的看他再次伸出大掌。 “李先生,我诚心请求你能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他再次开口恳求,比起他话中的诚恳,浑身散发出的慑人气势更让人难以违抗。 李轩伦看着他充满压迫的眼神,接着不着痕迹又看了眼蓝谊静复杂的神情,知道眼前的男人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而且正确来说,即使不择手段他也一定要得到他想要的。 看来刚刚的那个吻似乎引爆了他心中的地雷。 两相权衡之下他决定先以和为贵,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至少他的经验告诉他,与阎上格作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就麻烦您了。”他只好明智的伸出手。 “一点也不麻烦。”薄唇微扬,阎上格勾起毫无笑意的微笑,接着使劲将人自人行道上扶起。 蓝谊静无措的站在一旁,忍不住还是开口出声。 “还是我送吧,轩伦的车就在——” “你真的不用客气,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好,送李先生到家后,我一定会送你回家,事后再找机会向你们赔罪。”他故意断话。 赔罪? 为什么她却觉得他似乎另有目的? 她猜不出他的意图,更猜不出他情绪骤转的原因,然而他这突如其来的和善只让她觉得忐忑不安,却偏偏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他的好意。 “来吧,我的车正好也在附近。”他加深微笑,接着扶着李轩伦率先离去。 “阎先生,到了,我扶轩伦上楼就好,多谢您的帮忙。”当车子在大楼的大门前停下后,坐在副驾驶座的蓝谊静再也沈不住气,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阎上格分道扬镳。 “不用客气,你先去开门,我来帮你将李先生扶上楼。”话还没说完,阎上格已解开安全带,并伸出长臂越过她的身前,替她开启车门,健壮的身躯只差一点就要触碰到她。 “呃?”蓝谊静不只为了他的动作,也为了他的打算感到错愕。 难道他打算也跟着一起上楼? “阎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我的酒醒了不少,自己上楼就可以了。”就在蓝谊静错愕的当下,坐在后头的李轩伦也打破沉默出声。 “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正巧我也有些事打算请教蓝小姐,送她回家的路上再问也不迟,还是你们住在一块儿?如果是这样,那我更要上府打扰了。”他一点也不在乎透露出他的帮忙只是顺道,甚至毫不掩饰的刺探,映在后视镜里的黑眸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以及雄性动物间的威迫。 李轩伦心头微震,明白他在宣告着些什么,基于彼此主雇的立场,基于谊静对他割舍不下的感情,基于自己与谊静之间毫无意义的交往,这个时候他都应该作出最恰当的决定。 即使阎上格风流成性,却不是下流之人,他并不担心他会对谊静做出不好的举动,尤其谊静也不再是当年那天真无依的小女孩,经过岁月的洗礼,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更能在进退之间作出正确的选择。 他们之间是否能够开花结果,一切端看阎上格的决心和诚意,而他无意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不,我一个人独居。”他清楚吐出答案。 “原来如此。”阎上格迅速勾起嘴角,言不由衷的说着:“这么说来,我是没机会到你家作客了。” “轩伦?”听着两人一来一往,蓝谊静心头登时一惊,似乎也明白了李轩伦的打算。 “阎先生是公司重要的顾客,尤其今天还帮了我们不少忙,他有什么问题你就好好的替他解答吧。”他微笑看着她,话中有话的说着。 “但是……” 第十章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阎先生,还得请你‘替我’送谊静回家,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我再找机会向你道谢。”虽然他不打算让事情变得复杂,却也没打算让他认为一切顺利无阻。 黑眸骤缩,阎上格紧盯着后视镜中的李轩伦。“我当然会送蓝小姐回去,不过道谢就免了。” “还是要的。”李轩伦微微一笑,接着迳自打开车门下车,脚步却是微颠。 副驾驶座上的蓝谊静见状,担忧的伸手就想打开车门,谁知道阎上格却更快的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里?”他紧迫的盯着她。 “不用了,我还是留在——”她慌乱地想找藉口。 喀!他不接受抗拒,迅速以中控锁锁住她的车门,拒绝她再次逃离。 “阎先生?”她重重一愣。 “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接着重新发动车子,迅速驱车离去,决定将所有事一并问个清楚。 “阎先生请您快停车。”没料到他会如此蛮横,她急得低喊。“轩伦喝醉了,我得确定他是否安全的回到——” “我不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他冷声打断她,再也不想听到她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尤其是以那么亲昵的口吻! 她陡地一顿,总算发现他冰冷的怒气。 当他感到愤怒时,嘴唇总会不自觉地抿紧,就如他所说,他有太多太多地方不曾改变,即使她刻意想要遗忘忽视,却怎样也做不到,但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她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吗?还是因为…… 指尖一颤,她猛地想起刚刚那不该发生的吻,心中竟兴起一股尴尬愧疚,比起轩伦的失控,她更在意的是被他看到那种场面。 她一点也不想让他看见那种场面,也不想如此愧疚,更不想他生气;他生气绝对不会是因为那个吻,她不能自作多情,也不该自作多情! “你们交往了多久?”他若无其事的探问,克制着别在语气中出现酸味,却克制不了青筋浮现在握紧方向盘的手背上。 “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的问话让她更觉得沉重,只好避重就轻的回答,同时收回视线迅速低下头。 他目光沉下。“确实不是,这只是闲聊,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也算是旧识,久别重逢聊聊近况应该很正常。” 她轻轻咬住下唇,不只因为他的态度,更为了他突如其来的“关怀”。 “阎先生,如果你有关于公事的任何疑问,我很乐意替您解答,但若是其他的事,很抱歉我爱莫能助。”她委婉拒绝他的问话,一点也不想跟他闲聊自己的感情世界,他回台湾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虽然意外再相聚,她却不认为该和他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有一天他会再离开,而她也将再次成为一个不重要的过去。 谁知道他却当作没听见她的婉拒,继续刺探。“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 垂敛的水眸猛地一颤,她逼自己若无其事的回应。“但事实上我们却是。” 薄唇抿得更紧。“是吗?你的男朋友若不是肚量太大,就是对你非常有信心。”如果是他,绝不会轻易将她交给任何男人,更不允许怀有企图的男人接近她。 李轩伦绝对知道他的意图,倘若他因此而防备妒忌那倒好办,但他却是不痛不痒,甚至大方坦然面对他的挑衅,这表示他相信谊静,更相信彼此间的感情,一点也不怕他破坏,而他就是痛恨那份自信! “阎先生,我并不想谈私事!”受不了他的步步进逼,这次她加重语气,干脆把话说白了。 没错,他说的都没错,她确实不爱轩伦,自始至终她只能把他当哥哥,这十年来不管她怎么做,就是没办法爱上他以外的男人,但这又如何? 她傻、她痴、她笨都是她的事,但她绝不会让他困扰。 她爱他……这件事她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所以他可不可以别再表现得好像很在意,可不可以别再追问她不想被触碰的感情? “是吗?那好,那就我们来谈谈跟你我都有关的过去。”套不出话,他索性将话题一改。“为什么说谎?” “什么?”她困惑的看向他。 “为什么要隐瞒你和凌管家的关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其实是因为我才被赶出阎家?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怨,甚至宁愿用谎言带过一切?”若不是现任管家说溜了嘴,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对她造成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你?”她错愕地睁大眼。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为什么?”无法忍受得不到答案,趁着红灯,他迅速转头盯着她,目光灼烈得像是要看透她的一切。 “没有为什么。”她匆匆的别开眼,竟不敢与他对视。“那都是过去的事,根本没什么好提的,我并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只是忘了。”她随口找了个藉口,一语带过。 “你说谎。”他斩钉截铁地道,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说法。 “我真的忘了。”她迅速重复。 “就算你真的忘了,我却没忘。”不满她的逃避,他迅速松开方向盘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转头面对他。“关于十年前的一切我通通都没忘,关于你的一切我全记得一清二楚。”他意喻深远的说着。 水眸震颤,她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加快,一半是因为慌乱,一半则是因为他话中的意思。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过去?为什么要记得十七岁的她? 她是那么努力地遗忘,遗忘对他念念不忘的她,遗忘深深爱着他的她,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总有一天她一定会遗忘的,为什么他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到过去! “这十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他继续道。“后悔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你。” “离开阎家是我心甘情愿的,与你……无关,所以请你别再说了。”她几乎得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你又说谎,你会离开阎家,明明是因为我对你——” “不是!”她大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是那样的!”她迅速反驳,拒绝他再谈论以前的事,更拒绝再回忆过去。 她是如此的抗拒,让他不禁心疼的软下态度,粗糙大掌也不禁松开力道,转而温柔抚摸起她嫩滑的脸蛋。 “谊静,我真的很抱歉……”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快速别过头闪避他的抚触,匆促打断他的话。“但我忽然想起另外有事要办,可以麻烦你路边停车让我下车吗?”不行,她需要独处,好平静一下心情。 “办不到。”他不留情的拒绝,再也不打算让她逃开。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虽然有点晚了,但我决定更改服务方案,从明天开始我需要你当我的全职管家,二十四小时留在我的住处。” “你!”她差点又要失控,却在失控之前及时悬崖勒马。“你……我能请问您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决定吗?” “因为接下来我会更忙碌,我需要有人照顾我的健康,以及处理生活上的琐碎小事,即使是凌晨也有人能帮我煮宵夜。”眼看灯号改变,他立刻起步继续往前行驶,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前方路况。 “但是我还有其他顾客需要服务,恐怕无法提供全职服务。”她试着用最理性的态度跟他讨论。 “推掉它。”谁知他却一点也不讲理。 “阎先生。”她一个深呼吸,忽然觉得头痛了起来。“我与那些顾客都是签订合约许下承诺的,不能说推就推。”她说出具体事实。 “既然如此我来支付那些违约金,你马上推掉所有的服务,下星期一就把行李搬到我的住所。”今天是周六,她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作为缓冲。 事实证明,他根本就是无法讲理! 她无言的看着他,还想着该怎么与他“沟通”,他却已经下出结论。 “如果你还是觉得有困难,明天我会找个时间与李先生谈,总而言之下星期一下班后,我一定要看到你。”从头到尾他的态度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完全不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甚至擅自做出结论,然后换了话题。“现在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张开小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不认为自己能够动摇他的决心。 他虽然说自己跟以前一样没变,但至少有一点就改变了,他变得比以前更霸道了! 算了,他要找轩伦谈就去吧,轩伦是公司老板,绝对不会让他胡来的,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说出一串住址,放弃再与他进行任何的争辩。 她以为事情终究不会照着阎上格的意思走,没想到却是事与愿违。 隔日中午,她马上就接到李轩伦的电话。 “我答应阎先生的要求了,你明天就直接到他家服务吧。”电话里,传来李轩伦温和的嗓音。 “为什么要答应他?”蓝谊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你宁愿得罪那么多客户?”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愿意支付所有的损失,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个性,与其被他‘想办法’逼你就范,倒不如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违约金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公司的信用。”她加重语气,还是无法相信他竟然会作出这种决定。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向顾客们好好赔罪,平时你的服务态度很好,顾客们都很喜欢你,对于你突然不能继续服务我想顾客们虽然会很惋惜,但应该都能理解的。”李轩伦还是那云淡风轻的口吻。 “轩伦……”蓝谊静却是蹙起眉心,虽然她最不喜欢公私不分,但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她实在无法再隐瞒自己的真心话。“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愿意……并不愿意和他牵扯太多的。” 电话另一头的李轩伦沉默了三秒,接着才慢条斯理的发出声音。 “如果你真的打算与他划清界线,不管他怎么做,你都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 “但如果你怎么做都无法抗拒他,也许你应该给自己一次机会,顺着自己的心走,就让一切顺其自然,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他继续说着,语带鼓励。 阎上格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就连身为男人的他都能轻易看出他对谊静势在必得的决心,虽然他并不清楚十年前的一切,但从阎上格的言行举止看来,至少十年后的现在,他看着谊静的眼神却是再认真不过。 那种眼神一点也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贪鲜,反倒更像是更深更浓,经年累月酝酿出的执着。 “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开始,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结局。”她立刻反驳他荒谬的建议。“何况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你说得对,但也许只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我……” “机会是不会等人的,我衷心希望你能幸福,千万别像我一样错过了,然后再日复一日的懊悔惆怅。”他语重心长的劝着。 第十一章 听着他话中的苦涩,她不禁沉默了,却忍不住反问:“我以为我们应该是男女朋友?”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既然我们无法爱上彼此,再继续下去也毫无意义。”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幸福,不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更是以一个哥哥看待妹妹的身份。”他诚挚说道。 听着话筒里那温柔的嗓音,蓝谊静眼眶蓦地泛红,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深深的感动。 十年前当她被赶出阎家时,是故乡邻居、同时也是父母好友的李家不问原由的收留了她,并提供所有的援助,而李家长子李轩伦更是如亲哥哥般的照顾着她,她真的以为若是他,也许她就能爱上他,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的异想天开。 她骗得了自己,却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知道了。”她握紧话筒,终于下定决心。“明天我会依约到阎先生的家,提供全职服务。” “那就麻烦你了。”李轩伦的语气里似乎含着笑意。“虽然我们分手了,但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至于阎先生那里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意思是如果她有需要,他愿意配合继续演戏? “轩伦,谢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中的感动,只能以一句感激表达。 “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他继续道。 “嗯。” “加油。” “好。” 即使蓝谊静一早就带着简单的行李报到,阎上格却依旧不放心,因此刻意取消行程提早回到住所。 当大门退开,满室温馨灯光在眼前绽放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也瞬间盈满他的心房,他迅速踢掉皮鞋走进室内,蓝谊静也正巧循声自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波西米亚杏色碎花连身裙,外头却罩着一件粉色绣花围裙,显然正在厨房煮晚饭。 见到阎上格她迅速一愣,本能的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今晚他应该八点过后才会到家,怎么提早回来了? “我回来了。”他打破沉默,看着额头渗着薄汗、发髻微乱的她,却觉得她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向前拥吻她。 直至见到她的身影,悬宕一天的心才终于落定。 “欢迎回来。”她连忙收起错愕的情绪。“您回来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 “呃?”她又是一愣,却想起厨房里还没料理好的晚饭。“抱歉,我不晓得您会提早回来,晚饭恐怕还要再半小时才会好,还是您想先洗澡呢?我这就去替您放洗澡水。” “不用了。” “那……” “上格。”他忽然道。 “什么?” “以后别再对我用敬语,直接叫我的名字。”他提出要求。 她呆呆的看着他,像是忽然听不懂中文,迟钝了好几秒才能作出反应。 “根据公司规定,这并不符合——” “满足顾客需求也是你的职责,我喜欢你叫我上格。”他故意打断她。“我不喜欢拘谨的感觉,以后你就这么叫我。”他迳自下结论,还是那么霸道。 她眨眨眼,不禁困扰的轻咬起下唇。 他说得没错,满足顾客需求也是她的职责,他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也有相关的经验,但是对于他,她就是无法不保持距离,然而自相遇以来他的种种言行却总是让她愈来愈困惑。 他应该漠视她的,他也应该对她冷淡的,但他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像是…… 不对,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她迅速摇头,用最快的速度甩开那荒谬的想法。 “阎先生。”她迅速深呼吸,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我认为礼貌可以让生活品质更好,所以关于这件事能不能保持原样呢?”她试着与他沟通。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拒绝。“如果你不习惯,可以趁现在练习。”他挑眉盯着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诡计。 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就算道歉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决定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弥补她,而同时他也要挽回她的爱,最后他一定会让她选择他的! 是李轩伦太过自信答应他所要求的方案,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客气,况且他太了解她的个性,她天性温婉善良,总是不擅长与人勾心斗角,只要他用对方法绝对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何况,有太多蛛丝马迹证明了她仍然熟悉着他,关于他最细微的反应习惯,她仍然牢记在心,不曾遗忘,虽然他不晓得她和李轩伦交往了多久,感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他能感觉到,她对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面对他的强势,蓝谊静只觉得棘手极了,她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喊他,十年前不会,十年后更不可能,何况姑且不论他这难题丢得太突然,基于他种种难以解释的行径,她就觉得不应该让他再为所欲为下去,但偏偏他却是这么坚持……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先使出缓兵之计。 “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谈好吗?厨房的火还没关呢,我先去忙!”不等他回应,她几乎是拔腿躲回到厨房里。 面对她的闪躲,他却是开心得勾起嘴角。 她没固执与他对抗到底就是最好状况,这一次他成功的前进了半步,虽然她逃了,但总有一天她会无路可逃的。 随手将手中的钥匙公事包扔到沙发上,他也跟着踏进厨房。 里头蓝谊静正拿着锅铲盛菜,见到他忽然进入厨房,不禁紧张的颤了下,躺在锅铲边缘的一朵花椰菜瞬间咚的一声坠回锅里,他猝不及防的靠了过来,伸出手臂越过她的身侧,捻起那朵花椰菜送进嘴里。 “好吃!”他愉悦赞美,一点也不怕烫。 “您……”她却紧张得动也不敢动,只能像个笨蛋傻傻端着手中的盘子,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高大身躯。“请问有事吗?” “明天早上我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不能迟到。”他泰然自若的微笑,仿佛没发现自己靠她太近。 “是。”她迅速点头,却见到他又伸出手臂朝锅子里进攻,不禁丢下锅铲朝他的手背轻轻的拍了下。 啪!细微的声音响起,被打的人不痛不痒、毫无反应,打人的人却是脸色大变,被自己的行为吓得全身僵硬。 老天,她竟然打了他! “我……我……我……”她吞吞吐吐的解释,最终却只能挤出真正的理由。“你还没洗手……” 他喉头微动,差点被她的反应弄得哈哈大笑,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 “你说得对。”他非常“听话”的来到流理台前,乖乖的用洗手乳洗手,洗完手后还不忘用干净的抹布将手擦干。 “对不起!”为了掩饰自己的羞窘,她低声吐出一句抱歉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余的花椰菜盛起,将盘子端到外头的餐桌上放好。 他莞尔的勾唇微笑,转身靠着流理台,双手环胸看着她慌乱的模样。 搁好盘子后,她低着头走进厨房准备烹饪最后一道菜,却发现他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看来是没打算离开,只好尴尬的抬头看向他。 “关于明早的会议,请问您是有什么交代呢?”她挤出笑容。 “七点前叫我起床,还有提早一小时准备早餐。”他似笑非笑,对于她藏不住的心绪,对于她刚刚难得的“差错”,整个心情大好。 他要的就是最真实的她,看来他的计划奏效了,他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好的。”她快速点头,因为尴尬完全忘了他本身就习惯早起,并有晨跑的习惯,根本就不需要她刻意挖他起床。 拿起锅子,她用眼神示意他让让,她必须到流理台清洗锅子。 “还有……”他懂她的暗示,于是立刻让开。 她又抬头看他。 “等一下准备两人份的碗筷,以后不只早餐,晚餐也一起吃。”他愉快下令。 “可是这不符合——” “就这样。”他再也不想听那劳什子的见鬼规定,于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迅速离开厨房。 她张着小嘴,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他就已经转身离去。 他又来了!他怎么可以老是霸道的打断她的话,又擅自作出决定,难道他以为什么事都该照他的方式去做吗?她是人,她也有选择的权力好不好? 堆叠许久的不满情绪,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 她生气的倒了些黄豆粉在锅子里,接着拿起菜瓜布用力的刷起锅子,将不高兴的情绪全发泄在无辜的铁锅上。嚣张、跋扈、霸道、没礼貌,他的缺点实在太多了,先是不讲理的要她全职服务,接着除了早餐,现在连晚餐也要她作陪,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是管家又不是保母,可不是他做什么事情都得亦步亦趋的跟着! 仅仅一分钟,原本脏污的锅子就被她清洗得清洁溜溜,她将擦干的锅子重新放到瓦斯炉上准备煮下一道菜,却在无意间瞥见挂在厨墙上的锅盖,反映出怒气冲冲的自己。 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是完美的管家,而是轻易为阎上格失去冷静的蓝谊静,是被私人情绪控制住的笨女人。 她心头一震,吓得瞬间停下所有的动作。 轩伦说得对,如果她决心打算与他划清界线,那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不会受到影响,但她却总是轻易地被他的一言一行给影响,甚至还因为担心他吃进细菌而逾矩的拍开了他的手。 她到底在做什么?他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生病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她何必担心太多,又何必在乎太多?何况他原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她应该比谁都明白,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认真? 她愣愣看着照映在锅盖中的自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自我厌恶。 铃~~一串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瞬间截断她的思绪,她连忙擦干双手走向客厅,将电话接起。虽然客厅的电话有答录功能,但是只要屋主没有拒绝服务,替屋主接听电话也是管家分内的职责。 “您好,这里是——” “阎~~”娇嗲的嗓音打断她。“人家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再来陪人家?” “呃,”握住话筒的小手倏地一紧,她听着那从来没听过的娇嗲嗓音。“抱歉,我是管家,阎先生目前不在客厅。” “所以他果然在家,竟然故意不接手机,太过分了!他人呢?”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他回房了。” “叫他来听电话。”那人理所当然的命令,一副料定阎上格绝对不会拒听电话,彰显出彼此的“好交情”。 “是,请问您哪里找呢?”她礼貌而客气的问。 “跟他讲安娜,他就会知道了。”电话那头娇嗲嗲的报上名来。 “我明白了,请您稍等一会儿。”她用手盖住话筒,正打算将话筒拿到阎上格的房间,不料才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一抹人影。 阎上格显然是在房里换衣服,听到电话铃响也跟着来到客厅,却来不及换上居家服,因此便衣衫半解的走出房门,此刻他衬衫胸前的钮扣尽数解开,就连西装裤头都成小v绽放,若隐若现露出他性感完美的六块肌,和厚实宽厚的胸膛。 她脚步瞬间一顿,本能就想后退闪躲,他却伸手环住她的后腰从容的将她搂到身前。 第十二章 “谁?”他低声发问,温热大掌迅速包裹住她握着话筒的小手。 她暗自抽气,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更因为他的衣衫不整,却不得不尽职的回答。“是安娜小姐打来的。” 虽然话筒里的声音比一般女性低哑了些,但从说话的方式来判断,应该是名女性没错。 他迅速皱眉,接着却又对她露出微笑接过话筒。 “我知道了,小心别跌倒了。”说话的同时他也松手放开她,仿佛他刚刚之所以会出手搂她全是担心她会跌倒,绝对不是存着任何“不良”的居心。 “喔……好。”一得到自由,她立刻匆匆拉开彼此的距离走向厨房,留给他谈话的空间。 只是,她虽然不想偷听两人谈话,但是厨房紧连客厅,他的声音依旧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直到她将苦茶油倒入锅中,打开抽油烟机,才完全听不见他那听似不客气,却轻松自然的说话语气。 虽然她也曾见过他与其他女性通电话,但只有这通电话他的反应最不一样。 自从他来到台湾之后,为了交际经常出入各式晚宴派对,记者们捕风捉影将他和名媛贵妇们的互动写成一篇篇的绯闻,但看图说故事似乎已经不够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为了挖出他在台湾真正的交往对象,各家记者摩拳擦掌全都等着正牌女友出现,但至今谁也没有成功的挖出证据。 安娜…… 感觉起来她似乎是个爽朗自信,却又不失女人味的性感女性,倘若他们真的在交往,那往后她得更小心点了,至少她绝不能让那些老爱在大楼门前埋伏的记者们套出任何口风。 在抽油烟机轰隆轰隆的声响中,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将最后一盘菜炒好,并将菜端到餐桌上搁好,之后又迅速回到厨房将锅碗瓢盆全都清洗干净,过程中始终小心的不去聆听阎上格说话的声音,但是直到她将厨房打理干净,一切都准备就绪,他却还没挂上电话,似乎与安娜相谈甚欢。 她脱下身上的围裙,站在餐桌边踌躇地看着他谈话的身影,正考虑该不该先将饭自电锅里拿出来,他却忽然扭头看向她,她瞬间一愣,不禁迅速低下头将手中的围裙摺好收起。 “就这样,其余的下次再谈。”客厅里阎上格立刻结束通话,并拿起桌上一本摄影写真集,朝她大步走来。 “菜煮好了,请问您打算先用饭还是先洗澡呢?”她问出心中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反倒将手中的写真集在她面前摊开。 “觉得如何?”他问。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仔细看着上头的照片。“有种神秘感,很抢眼、很独特。”她诚实说出想法,却忍不住另外补充。“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这张照片真的很不一样。” 他勾起嘴角。“安娜拍的。” 她讶异的抬起头。 “他是名摄影师,对于人物拍摄相当有一套,我好不容易才挖到他。” 原来安娜是他相中的摄影师,但是他为什么要忽然提到她? 她不解的不知该怎么反应,他却继续说着。“虽然他说话是那副德行,但事实上他是个男人,本名叫做李大安。”一顿,他忍不住补充。“简单来说,就是那方面的人,你懂吧?” “什么?”她重重一愣。 “所以如果他再打来,你应该称呼他先生。”他随手将写真集搁到餐桌上,接着竟猝不及防伸手,替她捻起沾在嫩颊上的一小块黄豆粉渣。“再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出来就吃饭。” “呃……好的。”她看着那块黄豆粉渣,不禁有些羞窘的道谢。“谢谢。” “不客气,只可惜不是黏在你的小嘴上。”他留下耐人寻味的话语后,便转身离去。 她睁大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为了他的话而错愕,还是该为了刚听见的消息而继续困惑。 安娜是男的?那样的说话方式,男的? 她看着他留下的写真集,不禁好奇的继续往下翻,却是愈看愈入迷,完全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花那么长的时间跟“他”讲电话,如果是这样的人才,不管是待遇上还是交情上都要有一定的程度,才能完全霸占住那份才能。 但话说回来,他又为何要特地跟她介绍安娜呢? 她看着眼前的写真集,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当作他是心血来潮与她分享工作上的事,不自觉微微的扬起了嘴角。 这种感觉就好像以前在阎家的时候。 虽然那栋别墅里仆人多,但彼此间总是壁垒分明充满距离,就连阎家的人也总是来去匆匆从来不多讲一句话,让初来乍到的她非常不安,只有他会和她说话。 即使他经常口气不善,却是那里唯一不说谎的人,只有他会用最真实的态度去对待她,也只有最凶恶的他会亲近帮助她,更只有看似最冷漠的他会和她分享理想梦想,于是她懂了他,也爱上了他。 她爱上了无论是年纪上、身份上、想法上、个性上都与她差距甚远的他。 关于这份爱她并不是绝望,而是从来不曾怀抱任何希望,因为从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抹灭外公心中的恨后,她就明白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不能改变的。 外公恨妈妈私奔抛弃了娘家,所以自始至终都无法接受她。 她和他所处的世界是如此截然不同,所以理所当然他会那样的一走了之,没有丝毫的留恋。 合上写真集,她轻轻敛下嘴边的笑意,同时也悄悄关上回忆。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十年前他一声不响的离开台湾,十年后彼此再见面似友非友的闲话家常,彼此间没有破碎的记忆,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一早醒来,蓝谊静根据阎上格昨晚的交代,提早一个小时准备好早餐。 直到早餐准备就绪,她才猛然想起这个时间他应该要出门晨跑了,却迟迟不见他走出房门,不禁狐疑的来到他的房门外,却见到门板上贴了张便条纸,俐落有劲的大字写在便条纸上,再一次重复他昨晚的交代—— 昨晚我开会到凌晨,无论如何把我叫醒。 “凌晨?”她撕下那张便条纸,不禁担忧的蹙起眉心。 虽然昨晚吃晚饭的时候,他有约略提到他十点还得主持一场视讯会议,但她没想到他会熬夜到凌晨,算算时间他根本没睡几小时,今早却还要这么早起,之前他都是这样熬夜开会吗? 他的工作如果这么忙,为什么当初不让其他人来帮忙呢? 看着眼前的房门,她忧心忡忡的抬手敲了敲门板,虽然不忍打扰他的睡眠,却又不得不照做。 “阎先生,请问您醒了吗?”她在门外轻声喊着。 静默。 “阎先生?”她又敲了一次门,并再喊一次。 仍然是静默。 她侧耳倾听门内的动静,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于是不死心的又敲了一次门,还特意加重了力道。 “阎先生,就快七点了,您该起床准备了。”不只加重敲门的力道,她同时也加大音量,希望这次能成功的唤醒他,但很可惜的是门板另一方仍然无声无息。 糟糕,他该不是累坏了,所以才都叫不醒吧? 他说过那场会议很重要绝不能迟到,但是再过十分钟就要七点了,他再不起床一定会来不及吃早餐的,难道她得破门而入将他从床上挖起来?但是—— 她解下身上的围裙,犹豫的开始在门前沉思。 没错,她早忘了他有裸睡的习惯,也忘了曾经拥抱过她的那双健壮的手臂、那雄伟的胸膛是多么令人脸红心跳,更忘了刚睡醒的他总是慵慵懒懒的充满性感,关于他的一切一切她通通都忘了,没错,她忘了! 就、就算他真的裸睡她也不在乎! 好,就这么办,她是训练有素的管家,无论面对什么状况都必须面不改色,保持镇定。将围裙规矩摺好暂时搁到沙发上,她就像是即将出征的勇士,毅然决然的握上门把,将门板轻轻推开。 门内一片黑暗,早晨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在外,让她一下子无法看清楚室内的一切,却被室内冰冷的温度冻得轻轻一颤,老天,他冷气竟然吹得这么冷! 显示在电子仪表板上的数字让她咋舌,不禁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再转身循着透洒进来的阳光寻找遥控器的下落,不料她还没来得及发现遥控器的下落,却先撞见他祥和的睡容。 熟睡中的他少了平日的强悍霸气,却多了股温和内敛,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亲近,而不知是不是作了个美梦,那不爱笑的薄唇竟然微微弯着,蓄着淡淡的笑。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仔细的凝视着他,凝视更加成熟、富有魅力的他。 年轻时他高傲又刚硬,不难相处却带着锐利的尖刺,会毫不犹豫伤害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如今他依旧高傲刚硬,却再也没有会伤人的锐刺,变得稳健睿智,更变得深沉强悍,总在关键时刻让人措手不及。 经过岁月的淬炼,许多方面他再也不像以前的他,却依旧让她怦然心动…… 悸动的涟漪悄悄在心湖泛开,她却猛地回神,被心头的骚动吓得脸色微变。 噢,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狼狈的迅速转身,再也不敢凝视他的脸庞,而是冲到最近的桧木柜前寻找起遥控器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遥控器,她立刻将冷气关掉,接着几个深呼吸,才能握紧双拳转身走向大床。 “阎先生,您该起来了。”她站在床边,看着赤裸着上半身的他,暗自庆幸他身上的被子将能遮的都遮了,更庆幸他没有踢被子的“坏”习惯,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就快七点了,您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呢。”得不到反应,她只好弯下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一个侧翻,他扬高双手伸了个大懒腰,盖在肚脐上的蚕丝被却因此一路下滑,吓得她赶紧挺身站好,别开视线。 而被唤醒的阎上格则是懒懒的睁开眼,懒懒的自床上坐起,一点也不在乎身上的蚕丝被只遮住了前方的重点部位,却没掩护到后方的性感花园。 “我作了一个梦。”他一脸愉悦的对着她微笑,泰然自若得就像是面对结婚多年的枕边人。 “是吗?”她得非常谨慎才能将目光瞬间拉回到他身上,却又得确保视角别涉及到他的肩膀以下。“那一定是个好梦。”她挤出适宜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尴尬。 “嗯。”他加深笑意。“我梦到了你。”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禁让她错愕的一愣。 “梦里你穿着比基尼泳装,就站在我面前,性感得令人垂涎欲滴,我没想到你的身材那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完全清醒,他的意识似乎还残留在梦境之中,看着她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浓浓的赞赏,以及浓浓的男性欲 望。 淡笑瞬间消失,取代而之的是不敢置信的错愕,和不知所措的羞红。 他、他他……他到底是作了什么梦?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能勉强撑住脸上的笑容。 第十三章 “非常感谢您的赞美。”她甚至还得礼貌回应他的“性骚扰”!“但无论如何再过五分钟就要七点了,我认为您真的应该起床了,另外早餐已经备好,请您尽快出来用餐,祝您有个愉快的早晨。”她加重语气,接着迅速往后转身,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神智不清”的他。 “你应该叫我上格,而不是阎先生。” 她陡的停下脚步,却没敢转过身。 “下次别再喊错了。”他交代着,接着掀被下床。 听见那细微的声响,她不禁微微僵硬,多想冲到他面前跟他“讨论”这件事可不是他说了算,却没有勇气转身“目击”他的春光,只好佯装没听见他的话,再次迈开脚步匆匆离去。 直到回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围裙、一脚踏进厨房,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 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叫他阎先生? 难道……难道他其实早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 手中的围裙不自觉的滑落,她错愕的差点要冲出厨房,却又连忙阻止大惊小怪的自己。不对,他根本没有装睡的理由,他那么忙碌,哪来的闲工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也许他只是迷迷糊糊听到她的称呼,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 但是他如果再继续这么忙碌下去,往后她是不是得经常叫他起床? 想起他裸睡的习惯,她忽然发现这可不是一个好状况,这代表她可能还会见到他更多的睡容,见到他更多的性感,见到更多让她手足无措的情况。 唔,这状况何止是不好,根本就是太刺激心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发生一些令人羞窘的状况,她以为冒着目击春色的危险叫他起床应该就是最尴尬的状况了,但她万万没料到最令人尴尬的事其实还在后头。 这一天,她一如往常的将家务完全打理好后,就背上环保购物袋出门买菜去。 因为是在“v”办公大楼顶楼规划出的住所,附近一带全是商业大楼,根本就没有市场或是超市,但为了坚持营养新鲜的三餐,每两天她就会出门搭公车到远处采买蔬果,虽然路程有点远,但能吃得健康最重要。 她花了一些时间买齐了食材,接着又到附近的洗衣店领回干洗的西装外套,才又搭上回程公车。 坐在公车上,她沿途欣赏风景,一道闪电却忽然自天际昙花一现,她连忙抬头观察天色,却发现蓝天竟迅速的风云变色,不多久竟变成灰濛濛的一片,接着豆大的雨滴竟然就自天上落下。 夏末的午后雷阵雨总是来得突然,更是来得又急又猛,雨滴愈下愈大,一下子就成了倾盆大雨,直到公车到站还不肯停歇,甚至还刮起了强风,幸亏西装外套有塑胶套保护不至于淋湿,但没有带伞的她却惨了。 从公车站牌到住所不过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她却淋成了落汤鸡,加上冷风自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她浑身发寒。不好,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住所,顾不得有些食材得马上放到冷冻库,她立刻冲到浴室里脱下全身湿透的衣服,并花了一点时间泡了个热水澡,直到寒意完全自体内退去才自浴缸里起身。 她拿起浴巾将全身擦干,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匆忙之间,竟然忘了准备替换的衣服,糟糕,原本的衣服早已全部湿透根本不能再穿,浴室又离她的房间有段距离,难道她得裹着这条大浴巾走到房里? 呃……应该没关系吧? 反正屋里只有她一人,总不可能出门上班的人还会突然回来吧? 这个念头让她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笑自己实在想太多,于是谨慎的将浴巾裹好之后,她便大方的走出浴室,却在地板上发现好几处水渍,显然全是刚刚从她身上滴下的。看来换好衣服后,她得马上出来擦地板才行。 念头不过自脑间浮现,客厅的电话却突然响起,她一愣,只好本能的走到客厅接起电话,谁知道她还没开口说第一句话,玄关大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她迅速转身,就看见阎上格推门而入,不禁瞬间全身僵硬如石。 啊,他、他、他——他怎么回来了?! “管家,是我安娜啦,阎那家伙不在公司又不接手机,不知道是跑哪儿去了,我有急事找他,他有没有回去?”电话里?哩啪啦传来安娜焦急的说话声。 可惜她却没有办法回应,因为阎上格显然马上就发现她的“衣衫不整”,不禁饶富兴味的挑起浓眉,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管家?你有在听吗?”电话里又传来安娜的嗓音。 “我、我……他……呃……”她慌乱得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对上他瞬也不瞬的黑眸,一张小脸迅速窜上羞红,甚至愈来愈红、愈来愈红。 老天,杀了她吧,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为什么应该不会发生的事却发生了? 拿着话筒,她紧紧抓着身上的浴巾迅速转身,接着二话不说立刻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房门快步走去。事实上,若不是担心身上的浴巾有可能会滑落,她其实打算拔腿狂奔! “他?”安娜敏锐的扬起尾音。“他在家?” “呃!他、他……他当然不在。”他不接安娜的电话可见有他的原因,她心绪混乱的想着,勉强在慌乱之中捉住一丝冷静。 噢,她从来不认为从客厅到自己的房门有多远,但此刻她却觉得这段路走起来就像是从宜兰到花莲那么远。 即使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她却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紧紧的黏在她身上,他一定还在看,一定一直看着她…… “是吗?”安娜失望地啧了一声。“好吧,那我再找找看好了,如果他回去,你一定要叫他回电给我喔。” “是,我明白。”因为太过紧张,她不小心用力过猛,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什么声音?”电话里,安娜狐疑的问。 “抱歉,我刚刚手滑了一下,不小心将门给关上了。”她解释着,直到门板关上才松了口气,一颗心却依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吧,看来你似乎也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谢谢您的体贴,再见。”她按捺着想冲到被窝里将自己藏起来的冲动,硬是礼貌回应,接着才客气的结束通话。 只是电话一结束,她也捂着脸贴着门板迅速蹲到了地上。 哇呜,为什么会这样?好丢脸喔,他该不会以为平常她一个人在家时,都是这么随便吧? 不不不,她不能胡思乱想,若是他有疑问她可以向他解释,而且往好处想,虽然她是衣衫不整,但至少身上还围了条大浴巾,能遮的全遮了,至少并没有丢脸丢到家。 为了消化心中的那份羞窘,她足足花了三分钟自我安慰,接着又花了三分钟平息过度急促的心跳,直到脸颊不是那么烫后才迅速换上衣服,吹干长发。 他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是回来拿东西吧? 虽然心情平复了,她却还不知道该怎么出门面对他,只好待在房里猜测他突然回来的动机,并故意东磨西蹭,决定等他拿完东西离去后,再出去擦地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后她决定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至少再拖下去水恐怕都要渗入地板里了,她才鼓起勇气拉开房门。 “我以为你打算不出来了。”谁知道她的计算出错了!阎上格竟然还没离去,反倒好整以暇的端着一只马克杯,站在她的房门口。 她错愕的瞪大眼,感觉小脸瞬间又烫了起来。 他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再度羞红的小脸,将手中的马克杯送到她的小手里。 “拿好,喝点热茶。” “你……”她说不出话,满脑子都在想该找什么藉口再躲回房里。 她决定了,以后就算发生天大的事,她也不会裹着浴巾在屋子里乱晃! “喝啊。”看着她手足无措红着脸的模样,他不禁开口催促,就怕她会受寒。 因为是在办公大楼顶楼规划出的住所,因此大楼保全对于任何人的进出都了若指掌,尤其她还是他特别聘雇的管家,因此当他洽公回来时,保全便顺口跟他提了下她的状况。 担心她的状况,他才上来一看,没想到却意外撞见她“诱人”的模样。 虽然状况的确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她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以她的年纪与经历应该会更加镇定,然而她却表现得那么羞涩,一点也不像是有过异性经验的女人……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脸上迷人的嫣红,仔细观察她每一个最细微的神情变化,瞬间判断出她或许和李轩伦是男女朋友,但她的心绝对没有完全被夺走,也许……她甚至还不曾属于过他—— 太好了,这绝对是这段日子以来最令他振奋的发现了,他甚至看得出她有多脸红害羞,多么不知所措,而她一切一切的女儿家娇羞,全是因为他! 她绝对是对他有感觉的,也许不像十年前那般爱恋着他,但至少她仍然非常在意他,他知道,并且非常确定! 在阎上格炽热的眼神注视之下,想不出藉口回房的她只好慌乱的低下头,啜了口马克杯中的热茶。 微甜的柠檬红茶温度适中,一点也不烫口,顺着喉咙下肚瞬间在她的腹部制造出一股暖流,让她觉得更舒服了,因此忍不住的又多喝了好几口,那酸中带甜的好滋味,让她的心头也泛起一股甜甜的味道。 这是她担任管家以来第一次有顾客为她泡茶,这也是他第一次为她泡茶,她不知道他泡茶的技术这么好,也不知道一杯茶就可以让人如此幸福温暖。 只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泡茶给她喝呢? 她悄悄抬起长睫,忍不住偷偷觑了眼眼前的他。 “我的工作忙,确实无法给你太多协助,但不是连一点时间也挤不出来。”他捕捉到她的目光,于是开门见山的说出用意。“下次要是再遇到相同的状况别再淋雨回来,无论你在哪里都打电话给我,我会开车去接你回来。”他盯着她还微湿的发尾,有些不苟同的皱起眉心。 “你怎么知道我淋雨了?”她微微一愣。 “保全。”他言简意赅的回道。 她恍然大悟,看来她刚刚的模样一定非常狼狈,否则保全也不会特别跟他提到她,只是他的工作这么忙,却一听到她淋雨就跑了上来? “所以……你不是上来拿东西的?”她忍不住想确认。 “不是。” 她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他。“但这是我的工作,您不需要……” “与工作无关。” 她又一愣。 “要是你感冒了怎么办?”他用谴责的语气问着她,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充满怜惜关怀。 她眨眨眼,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认的温柔,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窜入了她的心房,并瞬间捉住了她的心,她可以面对他种种的强悍霸道,却不知道该怎么面他的柔情体贴。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我……” “说好。”他不容许她拒绝。 她不能,因为她不想麻烦他也不想打扰他,因为她不能公私不分,但是她的理智却背叛了她。 “……好。” 第十四章 她的答案让他露出了微笑,还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传出铃响,他蹙起眉心有些勉强的接起手机,与对方对答了几句,内容全是工作上的细节,让人难以理解,却轻易能感受到他的忙碌。 “我得走了,桌上还有一些热茶,你趁热喝完。”结束通话后,他有些惋惜的宣布自己得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好……”她顿了下,忍不住跟着他一块儿走到了玄关,不知不觉间早已忘了羞涩,更忘了与他保持三公尺的坚持。“谢谢。”在他穿好鞋子拉开大门的同时,她忍不住扬声道了谢。 他扬高嘴角,瞥了眼搁在玄关的蔬果食材和西装外套,忽然想拥有她更多的时间,除了这间屋子,他也想与她到外头约会。 “这个周末我休假,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去。” “可是周末我放假……” “我知道。”在她出口拒绝之前,他抢先道:“所以你想去哪里我都一块儿去,就把我当作是免费的司机。” “这怎么可以?”他的说法让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他们确实是旧识,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若是一口否决他的邀约似乎又太不近人情。 “没什么不可以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没拒绝他就当她是答应,因此话才说完,他就立刻转身走出大门。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还呆呆的无法反应。 他要跟她出去?好不容易有休假,他不待在家里休息却要跟她出去? 他甚至还因为担心她,特地抽空上来看她,为她煮热茶? 虽然他在英国待了十年,关心女性也许只是他的一种绅士表现,但对她而言,他的温柔却像是一种毒,一旦多品尝几次就会上瘾,接着随时都会瓦解她的理智。 他不该对她这么温柔的,他也不该这么关心她的,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抗拒。 老天,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该怎么办?她甚至没有拒绝他的邀约,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答应要跟他出去约会似的…… 等等!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也许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也许他只是离开台湾太久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好去,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人带路,才会随口邀她出去。 蓝谊静,清醒一点,你和他是不可能的,看看他现在的成就,看看你和他所处的世界,看看从以前到现在包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除了管家的身份,你什么也不是,你和他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难道你还想再重蹈覆辙,再做出破坏彼此关系的事? 雀跃的心情,因为这样的想法而迅速沉重,甚至冰冷冻结。 她怎么可以忘了十年前她所犯的错?就因为她开口说了最不该说的话,才会导致两人关系粉碎,甚至在十年后的现在连相处都尴尬。 想爱却不能爱,想忘却忘不了,她却还不知适可而止,她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滚烫的泪水无声淌下,意外坠入手中的马克杯里,瞬间在又酸又甜的柠檬红茶里投入苦涩,同时也苦涩了她的心。 十年了,好不容易再相遇,除了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她不敢再奢求其他,但是她好怕……好怕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她又要控制不住,破坏一切。 谁来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做? 谁来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克制住她就快要崩溃的情感…… 明天就是周末了。 而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告诉他,明天她恐怕无法跟他一块儿出门同游,不能再犹豫,也不能再踯躅,她必须贯彻与他保持距离的决心。 坐在客厅沙发上,蓝谊静拿着针线,一边心不在焉的缝着小熊娃娃,一边频频往书房的方向张望,就等着他视讯会议结束,跟他开口说明这重要的事。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透他为何需要全职的管家服务,除了洗衣煮饭、打扫美化居家,她几乎找不到其他的事填塞多余的时间,但是合约已经签订,要更改方案已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看顾好房子,她也不能随意到外头遛达,除了周末放假或是出门采买生活必需品,她几乎是足不出户,所以只好做些手工艺品打发时间,一旦做足了量就会捐给慈善机构义卖,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不够她消磨时间。 所以没事时她就会坐在客厅里,抽出他订购的那些报章杂志,一边缝着义卖用的小熊娃娃,一边有一页没一页的随意翻着,看看人们口中的时尚品味,看看他每天到底为何而忙,结果她却因此发现他的身影总是经常出现在那些报章杂志上,透过那些报章杂志她看到他更多的面貌,更发现许多不曾发现的事实。 原来当他走出了这间住所后,他在外面几乎是不笑的。 原来除了交际应酬,他几乎是不与人同桌吃饭的。 原来从以前到现在,他和每任绯闻女主角的关系总是不超过三个月。 他的绯闻多到难以计数,多到难以清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媒体刻意炒作、哪些又是真有其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甚至是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以他的条件确实有花 心的本钱,但是——但是为什么来到台湾后,记者却再也挖不到他的绯闻了? 自从她提供全职服务以来,他确实几乎每晚准时回家吃饭,之后便忙着视讯会议以及其他公务,压根儿没有任何其他特别的“安排”,而这个状况可让各家媒体急得愁眉苦脸,但也因此爆发了各项揣测。 有人说他八成是偏好洋味,所以台湾小菜满足不了他。 有人说他恐怕是得了“某方面”的疾病,所以暂时养精蓄锐中。 但也有人说,他的“不风流”,恐怕是因为已经找到了真命天女,甚至有了成家的打算—— 真的是这样吗?他真的找到可以让他幸福的女人了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总是表现得好像……好像对她…… 她有些混乱的将棉线打了个结,接着拿起剪刀想要剪断多余的线头,谁知一个不小心,尖锐的剪刀却意外剪到了指腹。 “啊!”她肩颈一个瑟缩,瞬间吃痛的低喊一声,本能的立刻将手抽回,却阻止不了鲜血自伤口里冒了出来。 这一刀剪得可不浅,鲜血前推后挤的冒了出来,眼看就要自指尖滴落脏污了脚下的地毯,她一急,只好连忙将指尖送入嘴里,用嘴吸走那些血液,然而口腔的温度却刺激了伤口,让她痛得肩头又是一缩。 噢,她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因为一件芝麻绿豆小事犯了这么大的失误,就算他真的有正牌女友又如何?为什么老是要为了他而心烦意乱?为什么老是要为了他而胡思乱想? 她匆匆搁下手中的针线和小熊娃娃,抽了张面纸按在指尖上,以防再有鲜血冒出也顺便止血,接着起身寻找起急救箱的下落,打算替自己包扎,只可惜她找了老半天就是找不着急救箱的影子,甚至连一个ok绷都没有。 糟糕,当初她准备行李时,正好就忘了将随身的小药包带上,现在都已快深夜十二点了,看来她只能明早去趟药局,采买一些简单的药品。 关上抽屉,她站在电视柜前轻轻拿开指腹上的面纸,察看血是否止住,不料阎上格却忽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他马上就发现她,并敏锐察地觉到她的不对劲。 “呃!”她意外的抬头看向他。 “没、没什么。”二话不说,她立刻将沾血的面纸握进手心里,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受伤的事。 谁知他却没错过她的小动作,竟迅速地大步走向她。 “把手张开。”他张口命令,表情有些严肃。 “为、为什么?” 她试图装傻,可惜却骗不过他,不过猿臂一伸,他竟猝不及防抓起她的小手,将她手中的面纸挖了出来,上头的血花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表情也更严肃了。 “我没事的,不过是一点小伤……”她试着解释,同时就想抽回小手,谁知他却不放手,反倒握起她白皙的小手,仔细端详那清晰可见的伤口。 “怎么弄的?”浓眉瞬间皱得更紧,他一脸凝重的盯着她,仿佛她不是被剪刀剪了一刀,而是受了更重的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剪刀弄伤而已。” 他看了眼她搁在客厅桌上的娃娃和剪刀。 “怎么这么不小心,痛吗?”他责备的问道,动作却是万般轻柔,大大的手掌包着她的手,属于他炽热的体温透过彼此的肌肤窜入她的身体里,悄悄煨暖了她的心,让她觉得伤口似乎不再那么痛了。 她迅速摇头。 “药箱在哪里?我帮你搽药。”他牵着她,把她带到沙发上坐好。 “这里好像没有药箱。”她忍不住开口,阻止他寻找药箱的动作。 “我知道了。”他低应一声,接着竟然二话不说转身走向玄关,甚至拿起搁在鞋柜上的钥匙。 “你要去哪里?”她立刻问。 “去弄些药回来。”他回头微笑,理所当然的说道。 “现在?” “这个时候药局应该是关了,不过附近有间便利商店,里头应该有简单的急救用品,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说完,他立刻开门走了出去。 而她却还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对于他为了一个小伤口,就理所当然出门买药的举动感到怔愣。 如果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她才是他请来照顾他的人不是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愈来愈近,他总是有办法突破她的防线,然后轻易的靠到她身边,搅弄她那颗爱他的心。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立场也变得愈来愈模糊,她总是花太多时间想着他的事,然后为他乱了心,无法坚定的维持公私分明。 如果他真的有喜欢的人,这样下去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无助的圈抱着膝头,将小脸埋进双膝之间,藉此逃避不知如何是好的自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才连忙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重振精神,知道一定是阎上格回来了,于是迅速起身打算到玄关迎接他,不料搁在桌上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起,上头的来电显示是李轩伦打来的。 一个小时前她曾打电话给他,本来是想和他套好说词,让阎上格以为她周末早已跟他有约,藉此婉拒邀约,谁知轩伦却没有接手机,她只好改传简讯,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这下子他打电话来,应该是看到她的简讯了。 她本能的停下脚步,迅速转身接起手机。 “轩伦,你看到我的简讯了吗?”几乎就在她喊出名字的瞬间,一股好似会螫人的视线便瞬间投到她身上,让她不禁本能的转过身,困惑地看向那直直瞪着她看的高大身影。 “看到了。他现在在你身边吗?若是不在,想办法让他听见你在讲电话,我会改打市内电话过去。”电话里李轩伦开门见山的问,口中的他,理所当然指的是阎上格。 第十五章 “呃……”他为什么这么问? “别犹豫,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好。”电话另一头的李轩伦温和的说。 她偷觑了阎上格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沈凝,于是忍不住别开视线并压低嗓音。 “他在。”事实上,他刚好回来。 “是吗?那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执行我的指令,并确定他能听见。” “轩伦,你到底……” “别问,照我的话做,记得别再多问也别迟疑,只要执行我的指令就好。”李轩伦继续说着。 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在蓝谊静困惑不已的时候,手机里已传来他的指令。 “用高兴又讶异的口吻说‘约会’。”李轩伦慢条斯理的说着。 约会?他到底…… “快说。”他催促着。 虽然困惑,但蓝谊静却还是依言照做,因为她相信李轩伦,因为他就像她的亲哥哥,他不会害她的。 “约会?”她试着挤出既高兴又惊讶的口吻,却不敢加大声音,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和阎上格,她知道他一定还是听得见她的声音。 “很好,接下来用兴奋的口吻说没问题,我很期待。” 这样的对白简直就像是……蓦然间,她懂他在做什么了,他是在帮她解围! 这通电话就像是及时雨,来得正是时候。 “没问题,我很期待!”她完全配合演出。 “用羞涩的口吻说‘过夜’,接着说‘好,我一定会准备行李’。” 过夜?这……有必要说到这种程度吗?她不禁迟疑了,却也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在接下来的两天完全逃避阎上格,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照剧本演出。 “过夜……好,我一定会准备行李。” 她硬着头皮照本宣科,说完后,又照着李轩伦的指令,重复了约定时间和行程内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相当雀跃,但只有她晓得自己的内心有多忐忑不安,尤其当阎上格一语不发的来到她面前,露出那阴鸷的眼神时,她差点就要撑不住脸上的笑容。 直到演完戏挂上电话,她才终于能够将戏剧落幕,吞吞吐吐的对着他开口。 “关于明天……”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才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了和气,不料他却猛地出声截断她的思绪。 “我不准。”他的语气平板得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却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什么?”她一愣。 “我不准你食言而肥,你明明就答应了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他质问的朝她跨近一步,同时将手中的塑胶袋扔到桌上,发出好大声响,显示出里头东西有多多。 看着塑胶袋,她知道里头全是为她包扎的东西,他忙了一整天却因为她指头上的一点小伤,特地出门为她买回东西,而她却说了谎,欺骗了他。 “我……”愧疚与不安同时袭上了她的心头,让她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你甚至还答应要和他过夜?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他无预警的又跨近一步,并伸手握住她的肩头,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你疯了吗?”他一脸阴鸷,愤怒的质问。 她猛地一震,为了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更为了他所说的话。 什么?她对他有感觉?为什么他会这么说?难道……难道他已经发现她仍然对他—— “你和他根本就不到那种地步,你心知肚明他无法让你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无法取代我给你的影响,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你该死的究竟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几乎就要震疼了她的耳膜,更几乎要震垮她的心房。 瞳眸骤缩,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愤怒的脸庞,仿佛再次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回到他毫不留恋离家出走的那一天。 他知道……他知道……他通通都知道了! 她终究还是没能成功隐藏心意,让他发现她最不堪的情意。 他会怎么想?他是不是觉得厌烦,是不是觉得反感?是不是认为她是全世界最不知轻重的女人? “不是那样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不是的!”他的话重重打击了她,让她脸色煞白,再也无法冷静思考,只能心慌意乱的说出反驳的话,并奋力挣扎,试着挣脱他的桎梏。 “不准说谎!”谁知道他却更愤怒了,握住她肩头的大掌不松反紧,几乎就要弄疼她。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是……不是……”她试着自欺欺人,泪水却更快的滚落眼眶,迅速淹没她的视线,让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她又犯错了,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会这么愤怒一定是受不了她了。 她无地自容的猛摇头,只想马上逃离现场,远远消失在他的眼前,谁知道他却突然松开所有的禁锢,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直到他的体温包拢了她,直到他的声音透过胸腔传进她耳里,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他抱在怀里,而不是被他厌恶的推开。 “谊静你……你别哭,拜托你不要哭……”他手忙脚乱的说着,低沈的声音失去平常的沉着冷静,听起来是那么的慌乱,他甚至还开口说拜托。 但她依旧处于惊慌失措、无法思考的状态,泪水仍是一串接着一串落下,一下子就沾湿了他的衣襟。 他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这次他一定会彻底厌恶她,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凛,不禁全身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我求你别哭,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只是一时失去冷静,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只是……只是……”他试着解释,却说不出那最关键的原因,满腔的怒火在乍见她泪水的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疼和慌乱。 而她依旧哭着,百般压抑的没有发出哭声,纤柔的身子却不停颤抖,仿佛就像是——就像是恐惧着他。 这个发现,让他几乎想动手杀了自己。 他不只让她哭了,甚至还吓坏了她,该死!为什么他就不能冷静的好好讲,为什么要让妒火冲昏了头,对她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还大声的对她咆哮! 他深深呼吸,正思考着该怎么道歉并安慰她,她却忽然奋力挣扎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敢再用蛮力让她屈服,生怕会弄疼她,更怕会让她更加的恐惧,所以他只好强迫自己松手。 “对不起!”几乎就在他松手的同时,她也瞬间逃离他的怀抱,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病毒似的一步接着一步迅速后退,不断拉远彼此的距离。“我并不打算……并不打算……”她泣不成声,几乎连话都说不好。 看着她的泪水不停落下,他只觉心疼得都要裂了,而她逃避的举动更让他懊悔不已,他从来没看过她的泪水,而如今她却哭得那么凄惨,哭得那么伤心,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总之我很抱歉,我会……会马上离开,另外请人……请人代替……”她哽咽地说着,蓄满泪水的双眼几乎不敢看向他,离开他的脚步却是那么的坚决。 当他终于听清楚她话中的意思后,整个人几乎傻住了。 她要离开,她竟然要离开他?!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他又要怒咆,甚至冲到她的身边大声质问为什么,但是她的眼泪、她的颤抖、她的伤心却硬生生阻止了他。 他深吸口气,将双手握得死紧,凛冽的目光始终锁死在她的身上。 “我应该说过,我绝对不允许中途换人。”他一字一字的说着,几乎得用尽所有的意志才能保持冷静。 退后的脚步有瞬间的停顿,她张开小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沉默的转过身,迅速冲向自己的房间。 “该死的!”眼看她不说一句话就要逃进房间,他低咒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跨出脚步冲向她,在她伸手握住门把之前,猝不及防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墙壁间,用一双强健手臂的桎梏,让她进退不得,也左右脱逃不得。“你要去哪里?我不准你走!”他愤怒的低咆着,眼里结着寒冰,全身却散发着熊熊怒火。 她倒抽一口气,惊吓似的看着他。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丢下了你又贪心的想要得到你,我没有权力嫉妒,但我就是不许你和那个姓李的在一起,更不许你们一块儿出去!”他牙痒痒的说着,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杀气,更溢满了酸味。 她猛地一愣,不禁怔愣地睁大眼。 他说什么?嫉妒?他说他嫉妒? 看着她怔愣的眼神,他就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牙关一咬,铿锵有力的宣布。“我爱你,该死的爱惨了你,而你……”语气微弱,像是充满了不确定,更像是突然间失去所有自信。“难道不想再爱我了吗?” 瞳眸骤缩,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以为是自己听错,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十年前是我伤害了你,弥补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但是你难道连机会也不肯给我了吗?”他迫切说着,看着她的泪水凝结在眼眶,不再落下,看着她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直觉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以为他表现得够明显了,难道她从来没有察觉到? 还是她的诧异不敢置信,全是因为他在伤了她之后,竟然还妄想得到她的爱? 就在他屏息不安的等待中,凝结在眼眶里的泪水却再次变成伤心的小雨纷纷落下。 她咬紧下唇迅速别过脸,不敢再继续凝望他那双太过认真、仿佛是真心真意的黑眸。 不对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她绝对不可以当真,他并不是认真的。 就算是认真的,他也不会是真心的! 杂志里那些绯闻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不要忘了这些年来他是怎么生活的,他拥有那么多的选择,而将来他依然会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对她……对她…… 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可以把爱情当游戏,但是她不能,她不能接受在几个月的浓情密意之后,却是一辈子的形同陌路,她做不到将感情收放自如,更做不到不用真心去爱他,她玩不起这种爱情游戏。 因为爱他,所以她宁愿默默爱着他,只要往后见面彼此幸福就好。 “对不起。”泪水落得更凶,她无法正视他,只好沉重地摇头,伤心欲绝的告诉他她的无从选择。“我不能……” 而她的回答,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瞬间将他强壮的身躯砸得重重一震,更像是死刑宣判,让他的脸色在瞬间转为灰白。 他以为她仍然爱他的。 他以为她眼里的眷恋是给他的。 他以为她一切的悸动、羞涩、慌乱全是为了他,所以他以为他仍然有希望,但是没想到他错了。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以为而已。 “我不能那样去爱……也不想这样下去……我……”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得再次破碎,她不断摇头,不断的摇头。“对不起,我马上离开!”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推开他的胸膛,迅速奔向玄关套上了鞋子,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冲出大门。 第十六章 阎上格失神了好几秒,才能自绝望中苏醒。 “谊静!”他慌张大喊,连忙追了出去,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她早已搭乘电梯一路向下。 当电梯门再次开启,她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大门,不顾脸上全是泪水,也不顾保全错愕的注视,便匆匆奔到大马路上,逃难似的招了部计程车。 一上车,她立刻朝司机说了串地址,便伤心地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然而手中的手机却忽然响起,看着上头的来电显示,她却捂着小嘴哭得更伤心了。 一路上她的手机不知响了好几次,她却始终没有接起,不知不觉间司机先生终于载着她回到原本的住处,而且还不知是误会什么似的,竟然没跟她要车资就头也不回的驱车离去,而她才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半毛钱。 除了始终响个不停的手机,她什么也没带就跑了出来。 想起今晚的冲突和那张愤怒的脸庞,她忍不住又哭了,哭得伤心欲绝,哭得彻彻底底,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累积压抑的所有情绪一次宣泄。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是她太愚蠢却又妄想得到更多,她和他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傻?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悄悄爱着他,让彼此留下美好的记忆和印象,她真的以为未来当他再想起她的时候,会是愉悦面带微笑,但是没想到她还是失败了。 她终究还是重蹈覆辙了。 没有钥匙,她根本无法回到位于四楼的公寓,无助的她只好拨下号码,打给最亲近的李轩伦,啜泣的请求帮忙,而电话里头的李轩伦一听到她的哭声,便立刻冷静的要她待在原地,等他赶到。 十五分钟后他赶到了,而她也终于颤抖地切断手机的电源,彻底的和她痴恋了十年的男人切断关联。 她逃了,不负责任、不顾一切、公私不分的逃了。 她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哭红的双眼因为忆及阎上格又再次蓄满泪水,她却连忙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不允许泪水再失控。 够了,够了,够了,这十年来,她为他流的泪已经够了。 是她放任自己一直作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如今既然她决定结束,就不该自怨自怜、怨天尤人,她不能永远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不要压抑,想哭就哭。”看着她强忍不哭的模样,沉默地坐在对面的李轩伦实在于心不忍,顺手抽了张卫生纸递给她。 “不要鼓励我这种事。”她倔强的不肯接下卫生纸,却还是不小心让几颗泪水滚落。 “如果你想说,我很乐意倾听。”眼看她的眼睛还是不小心“漏水”,他叹了口气,索性把整包卫生纸推到她面前。“如果不想说,我已经把房间准备好,今晚你就先休息吧。” “我不想睡。”她摇头。 “我知道。”这种痛苦他知道。“但是你还是得睡,无论如何日子都得过下去,我这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至于阎先生那里我会帮你处理。”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无风不起浪,一定是阎上格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哭得这么凄惨。 但是这样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一直以来,他始终能感觉到阎上格对谊静有所企图,尤其他看谊静的眼神是那样的深浓,那完全是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最后甚至使计将谊静锁到了身边,所以看到谊静传了简讯后,他故意将计就计拨了通电话过去,本打算透过那通电话刺探出他对谊静的在乎程度,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阎上格究竟对谊静做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谊静,却不认为现在是详问细节的好时机。 “对不起……”想起自己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蓝谊静不禁更沮丧了。 “不用说抱歉。”他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论对错,我想做错的应该是他。”那男人强势霸道,心机又太过深沉,原本就让人难以招架,更别说他对谊静还“别有居心”,事情会搞到这种地步似乎也不意外。 “他没有错。”她迅速摇头,忍不住开口为阎上格说起话来。“他只是说了他想说的话,是我自己拒绝了他。” 他挑眉,为了她的维护,更为了她话间的意思。 “所以,他说了什么?”他忍不住问。 “他……”想起阎上格所说的话,眼眶又再次湿润,她却命令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从现在开始遗忘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忘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烙印在她心中的那些记忆,但是她办不到,他的声音、他的身影、他的眼神就像是生根似的盘据在她的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她必须找个管道稀释他在她心中的浓度,或是沉淀他带给她的一切,所以她敛眉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李轩伦在一旁静静听着,既不开口打岔,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她把话说完,才又温和的发出声音。“所以他说他爱你,你却认为他不可能是真心的,于是决定跟他划清界线?” “我不得不这么做,他已经知道我对他……”她难过的摇了摇头。“我玩不起他的爱情游戏,我要是继续待在那里,只会让彼此都难过。”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终于了解问题的症结所在。 看来事情的关键点全出自于阎上格太过风流,所以让谊静感到不安害怕,但问题是阎上格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出自于游戏心态吗? 无可否认他确实是个风流之人,但他对谊静若只是玩玩,绝对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将她锁到身边,并特地跟她开口示爱,以他丰富的“经验”,倘若他想,多的是办法玩弄谊静,但是他却——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无预警打断李轩伦的思考,同时也让心绪混乱的蓝谊静岔了神。 她匆匆看向玄关,不自在的从沙发上起身。“你有客人?对不起,那、那我先回房好了。”说完,她立刻就往客房走去,礼貌性的就想回避。 “等等。”但是某种想法,却让李轩伦连忙开口阻止她的脚步。 她困惑的转过身,看着他走向大门,透过门眼往外头瞄了一眼。 “是他。”他毫不意外的勾起嘴角,转身向她公布访客的姓名。“阎上格,他来了。” 她愣住了,脑袋瞬间呈现一片空白。 “他应该是来找你的,你想见他吗?”身为旁观者,李轩伦倒是立刻就猜出阎上格出现的目的。 她心中五味杂陈,压根儿厘不清头绪。他怎么来了?他为什么要来?他来做什么呢?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他、他…… 原本就混乱的心绪变得更混乱了,她慌乱地往后后退一步,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好迅速摇头,心慌意乱的转身躲进客房,彻底的将自己藏了起来。 砰!房门被人迅速的关上,让人多说一句话的空间都没有。 看着她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李轩伦挑起眉尾,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但显然目前并不是时候,门外的阎上格恐怕是白跑一趟了,但是——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依旧不停响着,他要是再不快点应门,左邻右舍恐怕都要出来抗议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才终于拉开内门,隔着外门的窗口跟阎上格寒暄。 “阎先生?”他装出非常惊讶的模样。“真是稀客,请问您突然上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她。”阎上格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一点也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请问您指的她是……?”他继续故作无知。 “李轩伦,不要跟我装傻。”阎上格眯起黑眸,口气不善的瞪着他。“谊静没有回到她的住处,一定是在你这里。”他向来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死缠烂打的男人,他竟然追着一个女人,追到对方男友的家里。 他知道这种行为愚蠢又可笑,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到谊静,即使要他当个愚蠢又可笑的男人,甚至抛弃男人的自尊都无所谓! “原来您是来找谊静的。”李轩伦恍然大悟的低应一声,接着露出笑容。“那么我能请问,您找我的‘女朋友’有什么事呢?”他加强语气,故意强调重点。 女朋友三个字让阎上格的眼底瞬间迸射出寒光,即使是窗口上的纱窗也模糊不了他凛冽的眼神。 “我要见她。”他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这四个字。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现在……”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请问这个时候您究竟有什么事找她呢?”李轩伦温和地说着,语气始终是那么的客气有礼,但一字一句都是刁难。 “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二次,我要见她!”阎上格加大音量,终于失去所有耐性,若不是眼前有道门挡着他,他一定会马上冲进去。 虽然他才刚被拒绝,虽然她才开口说要离开他,但他绝不会就此放弃,除非她嫁作人妇,除非她找到幸福的港湾,否则他永远都不放弃! “那容我也好心的提醒您一次,这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是您说了算,我想谊静并不想见您,而我也不打算让她见您。”李轩伦微微一笑,终于把话说白,一双黑眸却没有放过他脸上每一道紧绷的线条。 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却隐藏不了心中的焦急,不只他的表情,就连他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紧绷,平时的从容稳敛早已自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绝不妥协的执着。 他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对谊静只是玩玩而已,至少换做是他,就不会为了一场打发时间的爱情游戏,抛弃尊严到这种地步。 “就算她不想见到我,我也要她亲口跟我说!”阎上格握起拳头,重重往不锈钢制成的外门捶了一拳,发出好大一声声响。 这一拳道出了他的急迫,更道出了他心中的懊悔和妒恨。 他非但挽回不了她的爱,反倒把她更加的推向李轩伦,要是李轩伦乘虚而入,要是李轩伦乘机夺走了她的心,那他…… 该死的,这一切都去他妈的太该死了! “我想这不过是多此一举,她若是想见您就不会跑到我这儿来了,不是吗?”他实事求是的说着,面带微笑的再次往他的胸口捅上一刀。 种种迹象显示出他对谊静或许并非虚情假意,但他让谊静伤心欲绝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追究原因,全是因为他的情史太过丰富,如果要让谊静相信他的感情,总是要制造些“机会”去证明。 “李轩伦!”阎上格将拳头握得更紧,紧到发出喀喀喀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骨头给握碎。“我不会退让,也绝不放弃!”他大声宣布,矢志不渝的说给李轩伦听,更是说给躲在屋内不肯现身的蓝谊静听。 “即使你根本毫无胜算?”李轩伦却是从容的加深笑意。 “没错。” “即使你身边拥有那么多的女人,即使你拥有更好的选择,即使你拥有一整座森林,却甘心为了一片叶子抛弃一切?”他继续问。 第十七章 “我哪来的拥有一座森林,你少胡说——”恼怒的声音倏地中断,阎上格猛的一愣,敏锐瞪向李轩伦那意有所指的眼神。 “如果您的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我衷心期待您的表现,但是很抱歉,现在‘我和谊静’必须休息了。”李轩伦微微一笑,接着竟然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 几乎就在门板阖上的瞬间,阎上格的眼底也几乎要喷出愤怒的烈火,但是他却及时冷静下来,细思起李轩伦那意喻深远的问话,听起来他像是在嘲讽他,但为什么他却感觉到他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一整座森林?更多更好的选择? 他眯起黑眸,试着别去想像李轩伦拥抱谊静的画面,或者把门拆掉的冲动,而是深思这其中的关联,接着瞳仁一缩,他总算发现那最要命的关键。 该死的,是那些绯闻! 虽然那些绯闻全是替jarvis演出的烟幕弹,但是众人却不明白其中缘由,更别说谊静看了那些绯闻之后有什么感想,他忽然开口说爱,难怪她会那么错愕、那么不敢置信,她一定是认为他并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想戏弄她的感情而已。 该死的,为什么他会没想到这点?这下误会大了! 猿臂一伸,急促的门铃声立刻再次响起,门内的李轩伦仿佛早料到一切,竟然在门铃响起的下一瞬间就将大门开启,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玄关。 “阎先生,请问还有事吗?”他莞尔微笑。 “我要见她,现在,马上!”他要跟她解释,解释那些绯闻其实都不是真的! “抱歉,但我恐怕还是得重复先前的答案,我并不想让她见您。”李轩伦慢条斯理的摇摇头。 “你——”他还想说些什么,不料眼前的李轩伦却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瞬间打断他的话。 “愈有阻碍的爱情,愈能让人见证它的坚定,感受它的不悔。”他用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微笑宣布不容改变的事实。“我已经不在这条路上,而你却必须继续走下去,何必急在一时呢?”他意喻深远的看着他。 冷酷的脸庞瞬间重重一愣。 “时间真的很晚了,麻烦您别再继续按门铃,您是公众名人,应该不想劳动警察媒体出面吧?”李轩伦恢复正常音量,接着微笑对他一个眨眼,再次把门关上。 十天。 她无故旷职了十天,而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男人,却连续十天跑到门前报到,只要一下班,马上就会跑到李轩伦的家门前按门铃,不管她有没有回应,都阻止不了他在门前等候的决心。 一开始大楼保全看在他是名人的分上,对于他的行径勉强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后来在大楼住户的投诉之下,保全也只好客气的将他挡在大楼门外,不再让他闯入。 进不了大楼,他索性将车子停在马路边,抬头看着她所在的楼层,然后他会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接着屋里的电话就会立刻响起。 透过电话答录机,他的声音会清晰的传进她的耳里,告诉关机的她他想她,而且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弄到轩伦的室内电话号码,但因为他的目光,她总是不敢太接近窗口,可电话答录机中他的嗓音是那么的倦怠沙哑,最后她还是会投降的关上房里的电灯,趁着黑暗悄悄拉开窗帘,看着在都市灯火下守候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远,还是夜色太暗的关系,他似乎瘦了,而且看起来是那么的疲倦消沈,看得她既不舍又心疼。 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他明明就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轩伦还说,他拒绝了替代她的管家,也不接受公司的退费,十天来一如往昔的上下班,但似乎更忙碌了,但即使如此他总是会默默的待到晚上十点多,连饭都没吃,才会死心的驱车离去。 她知道不是他不愿意继续等待,而是因为他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她知道他有多忙碌,她知道,她知道的……她甚至知道他还得兼顾伦敦总公司的业务,总是常常开会到凌晨。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每天来站岗,每天打电话给她,每天忍着疲惫站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上,承受路人住户的指指点点,就为了等待她出现。 不到三天,他等候的身影甚至还被记者拍了下来,被乱七八糟的渲染了一番,加上住户们七嘴八舌的“证实”,他这次的绯闻成了介入他人恋情的第三者,而她和李轩伦自然就是绯闻中被介入感情的恩爱恋人。 绯闻一发不可收拾,住户们议论纷纷,媒体们也揣测纷纷,他们之间的“三角恋情”以各式各样的故事版本传了开来,她若再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连累好心收留她的轩伦。 重要的是,她担心她若是再继续像鸵鸟似的躲下去,他迟早会累垮的。 她可以选择不和他相爱,却永远逃不了对他的爱,如果他只是玩玩而已,如果他不是真心,她也无力再抗拒了,早在十年前她的心就已经被他深深的迷惑,他是她的心魔,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会再爱上其他人,也不可能不去爱他。 忍耐十天的泪水再次自眼眶滑落,她却迅速拭去泪水,转身将客厅的电灯打开,在李轩伦的注视之下礼貌道谢,接着便坚定地走出大门,走出大楼,走向那与她身处在不同世界,却始终霸占她心房不放的男人。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看见他诧异的全身一震,看见他振奋的站直身体,看见他急迫的朝她大步走来,最后他们在彼此面前站定。 她的神情复杂,心跳紊乱,而他则是神情激动,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谊静……”他低声唤着她的名,语气是那么的轻柔谨慎,却依旧轻易搅动了她的心。 她酸涩的叹了口气,终于不再为他压抑心头的悸动,因为她知道那只是徒劳无功。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等了?”她终于打破沉默,知道路上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偷偷的议论纷纷,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人的眼神和舆论,她只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不可能。”他答得斩钉截铁,却也那么的坚定不移。 她蹙起眉心,本想问他到底想怎样,但是目光才触及他眼眶底下的黑眼圈,滚到舌尖的话又吞回到肚子里。 “你吃晚餐了没?”最后,她只好改口关心他。 “我不饿。”他迅速回答,同时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一寸寸的朝她接近,试着触碰眼前的她。“谊静,我想和你谈谈。”虽然他不认为她拒绝他全是因为那些不实的绯闻,但既然李轩伦提了,那就代表她介意并在乎他,所以他一定要彻底的澄清。 “不行。”没想到她却拒绝了他。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你必须先吃饭才行。” 他一愣。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煮。”她难掩关心,但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还是、还是你想吃别的?”她难为情的连忙改口,停止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不想吃别的,我只想吃你煮的。”他迅速回答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在担心他,她还愿意煮饭给他吃,她甚至愿意出来见他—— 这代表,他还是有希望的! 僵滞在彼此间的大掌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下一瞬间立刻握住她的小手,紧紧不放。 她微微一愣,迅速低头看着他的大掌,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却没有挣扎。 “跟我回去。”他低声要求着。 她再次一愣,然后抬头看他。 “厨房冰箱里的那些菜都还在,我完全没办法处理。”他找了个藉口,试图说服她跟他走,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哀求离家出走的老婆回家一样,那么的小心翼翼,却又卑微可怜。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无论以前或现在,他总是那么的骄傲自信、意气风发,从来不向任何人妥协,更不可能拉下自尊向他人恳求,但他却—— 一股酸涩涌上鼻腔,让她差点又想哭了,但她的心跳却反常的开始鼓噪,扑通扑通为他跳得好强烈。太过分了,他又开始让她以为他爱惨了她,他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的认真,如果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都是他害的! “那些菜不能煮了,你带我去超市。”她低着头,有些恼怒的不肯看他,同时也试着将手抽回。 “没问题。”他一口允诺,却不肯放开她的手。 “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怎么上车?”她不得已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可以送你上车。”他理所当然的说道,还真的牵着她的手,像是护送什么心肝宝贝似的一路送她到副驾驶座坐好,并亲手为她关上车门,才迅速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载着她离去。 直到车子消失在眼前,直到记者、路人散去,始终站在窗口凝视一切的李轩伦才勾起微笑,伸手拉上窗帘,知道下一期的八卦杂志将会出现大逆转。 这段绯闻恐怕还有得炒,他一点也不在乎舆论,他只希望这段绯闻能以圆满的结局落幕。 幸福,总要落在某一个人头上的。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即使他成功创业以来都不曾觉得这么幸运,但今天他却觉得他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因为他深爱的女人就坐在他身边,为他买了一堆他爱吃的菜,准备为他洗手作羹汤。 虽然幸运,但他却没有因此乐昏了头。 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解决,在那些绯闻澄清之前,他永远都无法得到她的信任,因此早在几天之前,他便试着联络jarvis打算让他来台湾为他澄清,没想到却怎样也无法联络到他。 不用想,他一定是又带着某个女人出国风流去了! jarvis的风流史多到数不清,压根儿无法将他过去的女人一一挖出来对质,为了保住他的政治婚姻,更不可能逼他公开发表声明,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jarvis这个始作俑者出面替他澄清,偏偏jarvis却选在这个时候失联,让他愤怒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幸亏谊静还肯给他机会。 幸亏她并没有将他完全自心底驱逐。 幸亏他并没有完全的被判出局。 从她的表现看来,她的心里绝对还是有他的,而从李轩伦的言行看来,他似乎早已退出这段感情,甚至出乎意料的出手帮了他,如今只要联系上jarvis,出面把误会澄清,他就能获得清白。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她走了! 握紧方向盘,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眼身边的小女人,迅速将车子驶向住所,迫不及待想要重温她在身边的幸福感受,不料车子才靠近大楼,正打算开往地下室停车场,车道口却忽然奔来一群人拿着相机对着他猛拍,刺目的闪光灯在挡风玻璃外此起彼落,让人瞬间就猜出那群人的身份。 该死的,又是那些记者,他们到底要跟拍到什么时候? 担心会意外擦撞任何人,阎上格只好紧急将车子停下,而媒体们仿佛就等着这个空隙,一瞬间所有人蜂拥而上凑到车窗边近距离拍摄,甚至伸手轻叩车窗玻璃,隔着车窗要他下车接受采访。 第十八章 阎上格对于这种意外早已习以为常,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蓝谊静却受到不小的惊吓。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记者?虽然这几天也有记者在轩伦的住所外徘徊,但阵仗从来没有这么惊人,他们之间的绯闻有闹得这么大吗? 她慌张地看向阎上格,不禁紧张的揪住了裙摆。 “别担心,车窗的玻璃贴纸能够保护隐私,他们看不见里头的动静。”他镇定的低声安抚她,伸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拢到掌心里,不留丝毫空隙,仿佛不容许让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机去伤害她。 她一愣,不禁低下头看着他充满保护的包裹力道,心头的慌乱因为他这小动作而瞬间沉淀,奇异的不再感到惊慌。从相识以来,他的温柔总是藏在这种最细微的地方,不容易教人发现,却教人一发现就一辈子忘不了。 他说他爱她…… 她是不是可以贪心的去猜测,他也许并不是打算玩玩,而是真心的? 她是不是可以勇敢的去相信,在他做了这么多的事后,在他心中她其实是不同的,是占着一席之地的? 她微微动了动指尖,最终却没有挣脱,而是选择让他执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她垂敛着眼眉低问。 “我不知道,不过你千万别下车。”阎上格也猜不出原因,只能锐利的盯着那些记者,直觉事情有蹊跷。 他和谊静间的绯闻早已被炒作得沸沸扬扬,没有“故事”可写,但这群记者却又忽然现身,并大阵仗的埋伏在这里,太奇怪了。 这样下去别说是回到住处,连车子通行都有问题。 “我下去看看状况。”不得已,他只能作出这个决定。 “下去?”她连忙抬头看他。“不会有事吗?”她不安的问着,脸上尽是担忧。 他微微一笑,她的担忧,让他差点就要克制不住的倾身吻她,但幸好他紧急恢复理智,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粗糙的指腹代替他渴望的嘴唇,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颊,甚至来到她软嫩诱人的唇,轻轻来回摩挲,让她的脸色逐渐绯红,甚至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却始终没有反抗他的抚触。 “不会有事的,等我一下。”他的笑容忍不住加深,瞬间决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外头的麻烦处理掉。 她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依旧同意点头,看着他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车,巧妙的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每一个觊觎她的镜头,之后车门便被他迅速关上并锁上,刹那间车外又是一阵闪光灯明灭,记者们七嘴八舌吐出连串的问题,同时也都伸长了手想要将手中的麦克风凑到他的嘴边。 而就在记者们争先恐后采访的时候,大楼里却无预警的奔出一抹倩影。 那是一个非常艳丽的女人,一个有着金发碧眼、火辣身材的外国美女,她就像是算准时机似的,在阎上格现身后立刻朝他拔足奔来。 她的动作很快就引起媒体的注意,每一个记者都在瞬间睁大了眼,将一半的镜头转到她身上,透过镜头紧紧追逐着这突然现身的大美人。 不只记者,就连留在车上的蓝谊静也困惑地睁大眼,看着那外国美女扬起性感的笑容,突破人潮投入阎上格的怀里,并张手搂上他的肩颈仰头献上自己的红唇。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 突然遭人投怀送抱的阎上格只能火速别开脸,躲开那该死的“狼吻”,却无法出手反抗女人的“熊抱”,毕竟男人的力气天生大于女人,要是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会造成伤害,所以他只能一脸冷酷的任由眼前的陌生女子对自己“性骚扰”。 “surprise!亲爱的,我好想你,你想我吗?”芳吻被拒的女子也不以为意,依旧兴高采烈搂着一脸冷酷的阎上格,在所有记者媒体的面前,以英语演出情人久别重逢的戏码。 不过这简单的英文可难不倒各家记者,就算今天她说的是非洲土著话,她那热情的肢体语言,也足以说明她和阎上格绝对关系匪浅。 太好了,这可是不能错过的大画面哪! 刹那间各家记者纷纷卯足了劲,立刻拿着相机、摄影机猛拍,就希望抢到最抢眼的一幕。长久的等待果然是有回报的,他们才正愁着这扬名国际的时尚总监怎么突然转性,回到台湾后就开始“守身如玉”,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绯闻却接二连三的爆了出来。 他先是介入他人的恋情当小三,接着又有可靠消息传出他在英国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会在今晚现身,本以为是不实传闻,但是各家杂志社都接到了消息,才会宁可信其有的在这儿守株待兔,没想到消息竟然是真的。 一边是他人的女朋友,一边是论及婚嫁的女朋友,这下子剧情可精采了。 不过他们知道更精采的剧情还在后头,因为几分钟之前他们全接到消息,如今坐在车里的就是他才刚成功抢到手的管家女友,她一定也看到刚刚那热情拥抱的一幕了,爱情究竟三人行不行,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啪!啪!啪!啪!啪! “v”杂志所属的办公大楼前,就见闪光灯闪烁得更加激烈,仿佛像是国庆日所施放的烟火,接二连三绚烂着不肯停歇,各家记者都等着眼前的外国美女做出更热情的举动,更等着车上的蓝谊静什么时候冲出车外,将整个绯闻推向高潮—— “放开你的手!” 骇人的斥喝声无预警引爆,宛如旱地惊雷自阎上格的嘴里炸了出来。 瞬间,所有围观的记者全被吼得忘记按下快门,外国美人更是脸色大变,瞬间重重一愣,不禁迅速收回搂抱,怯怯往后大退一步。 “亲……亲、亲爱的?”她笑不出来,脸上只剩下浓浓的错愕和困惑。 “jarvis在哪里?”他咬牙切齿的以英文厉声质问,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阴鸷骇人的震怒,心知肚明眼前的女人一定又是jarvis的新欢。 像这样的“艳遇”他早已不知碰上了多少次,不管是事先套好的剧本,或是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全都是jarvis外遇偷吃的惯用伎俩,才正愁着联络不到他出面解释,没想到他却在最该死的时候投了个大炸弹过来。 谊静就坐在车上,她一定看见了,妈的! “呃……”外国美女却是一脸呆滞,压根儿无法回答他的质问。 眼前的男人好可怕,完全跟jarvis形容的不一样,jarvis明明说他是个通情达理的绅士,尤其懂得随机应变,一定会配合演戏,为什么他却吼了她?还凶恶得像是个魔鬼? 看着女人一脸蠢样,阎上格也不再费心追问,而是迅速跨出脚步,心急如焚的朝着副驾驶座大步走去。 “阎先生,请问您能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形吗?”谁知道却有个不识相的记者忽然挡到他的面前,想乘机采访他大吼的理由。 又急又火的阎上格非常配合的做出回答,只见他用力握起拳头,瞬间重重往引擎盖上轰了一拳。 砰! 巨大的声响迸射出慑人的警告,加上他那肃杀到极点的表情,所有人当场吓得头皮发麻,再也不敢靠近,不识相挡路的该名记者更是瞬间丢了声音,只能拿着麦克风傻傻看着他绕过车头,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外。 他迅速解锁打开车门,并弯腰看着车里的小女人。 “谊静,我可以解释!”现场一片宁静,所有人从来没见过阎上格这么慌乱急迫,却又低声下气的模样。 慑于阎上格的气势,记者们全都忘了继续按快门,但摄影机却还在运转,将眼前的一切清清楚楚的收录了下来,包括阎上格低声下气的模样,包括蓝谊静脸上的伤心,以及眼底闪烁的泪光。 “我不认识她,这一切都是误会,请你相信我!”他急迫的看着她,并朝她伸出大掌,希望她能够信任地握上。 她却是伤心地看着他笔直坦荡的目光,接着又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车外被仍下的外国美女。在杂志上看见他和其他女人亲密是一回事,但亲眼看见他和其他女人抱在一块儿,她才知道不心痛是如此的难。 是她吗?她就是传闻中让他决心安定下来的真命天女吗? 她的脑海一片乱烘烘,早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要她相信他,那他的女朋友呢?她大老远来到台湾找他,他怎么却说他不认识她,甚至将她抛下? 她轻轻摇头,不自觉将身子缩向车内回避他的靠近,他却无法容忍她的逃避,竟倏地抓住她的小手,将她拉向自己。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求你相信我。”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在所有摄影机的镜头之前,用最真诚也最卑微的语气,对着她恳求。“我求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不要这么快判我出局。” 她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sagar,jarvis说……”谁知被人冷落的外国美人却在这个时候,怯生生的跑来插话,态度从亲昵转为尴尬不知所措。 “那是他家的事!”女子雪上加霜的动作让阎上格失去所有的宽容,只见他面罩寒霜的扭头瞪她,再次对着她怒吼出声。 他的眼神与态度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与上一秒面对蓝谊静的深情卑微,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但是……” “你回去告诉他,从今天起他的私事一律与我无关,我再也不会帮他收拾烂摊子,更不允许他再做出这种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他忍无可忍的以英文命令,语气冷绝得没有丝毫温度。 不只外国美女感受到他会冻人的怒气,所有人也都看得出他对佳人根本毫无情意,甚至连一丁点的情分也没有。所以照这情况来看,阎上格这时尚大总监究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还是和这外国美人压根儿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究竟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刚刚那热情的拥抱献吻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天,谁来出面说明说明,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啊? 记者们心里的os都快爆了,拿麦克风更是拿得手都酸了,就是不敢多说一句话或是再向前采访,就怕下次阎上格的拳头不是招呼在引擎盖上,而是招呼到自己身上,他们是搞娱乐新闻,可不是搞社会新闻的啊! 听着阎上格没得商量的语气,转头又见到记者们同情怜悯的眼神,外国美人终于转惧成怒,竟当众吐出一连串惊人的诅咒,在所有人一脸错愕的当下,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推开挡路的记者摄影师踱步离去。 阎上格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接着无视所有人的注视,更无视镜头的拍摄,竟以宣誓的姿态低头吻上蓝谊静的手背,甚至倾身探入车内深情吻上她。 “我爱你,那绝不是谎言。”唇贴着唇,他以最近的距离再一次告诉她,他爱她。 “当年我什么也没有,连主宰自己人生的力量也没有,只能无能为力的逃离台湾并将你抛下,为此我后悔了十年,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我发誓要追回你的爱,所以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继续低道,接着竟突然后退一步,当众单膝跪到了地上。 “我爱你,我很抱歉伤了你这么多年。”他忏悔的看着她。 第十九章 瞳眸狠狠骤缩,蓝谊静立刻脸色大变的冲出车外。 “你不要这样!”她伸手试着将他拉起,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就要被他拧碎了,被他眼底的卑微忏悔拧碎。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她绝不要他如此的委屈。 所有人都在看,所有的镜头都在拍,他是天之骄子,是国际名人,他不该这样子的。 这一幕落在所有记者眼里却让所有人瞬间爆出惊叫,原本停歇的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捕捉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镜头。 阎上格,扬名国际的“v”杂志时尚总监,叱吒国际时尚界的敏锐才子,多少时装秀在他抵达之前不敢开场,没有参详他的意见,多少设计师连发表作品的胆子也没有,这样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尊严,当众跪到了地上。 而且照他的说法两人竟然还是前缘未了,这次他回到台湾,是为了追回这份爱! “上格你快起来,你不要这样子……”泪水冲上眼眶,她含泪拉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动坚决的他。 “对于这十年的一切,对于杂志上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我只求你相信我。”他坚定不移的仰头看她,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一点也不在乎那些镜头闪光将他此刻狼狈的模样拍了下来。 他负了她是事实,伤了她也是事实,弥补也无法抹煞她受过的痛,但至少他可以让她再次相信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滚烫的泪水迅速自眼眶溃堤,拉不起他,她只好迅速张开双臂将他拥抱,一如十年前那无怨无悔、坚定不移的姿态,弯腰将他紧紧拥抱,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抵挡所有的镜头和闪光灯。 她不要他这么的卑微,不要他再因为她这么的低声下气、忍让难堪!“我求你起来,我什么都相信你……” 听到她的允诺,他喉头紧缩,知道自己又再一次的得到她的原谅,他激动得指尖颤抖,接着迅速站起身,张开双手用力的回抱她,回抱眼前总是无怨无悔、温柔宽容他一切的她。 他将她的小脸按到自己的心窝,感觉里头的空缺终于被填满,那残缺十年的遗憾终于出现圆满的希望。 十年,他整整错过了十年,这次他不能再错过了! 啪!啪!啪!啪!啪! 记者们还在疯狂的拍摄,但阎上格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感谢上苍终究没有给他绝望,他挡下所有的麦克风和摄影机,搂着哭成泪人儿的小女人大大方方、理所当然的抛下车子,带着她走向大楼,走向他的住所。 他打算花一整晚的时间,向她解释他的“风流”,但关于他的爱,他决定用一辈子去说。 在他坚决拒绝采访的情况下,记者们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追到大楼门外,目送两人走向电梯,而直到记者们试着闯入大门的那一瞬间,始终都没有出面帮忙解围护驾的保全才姗姗来迟的现身,张开双手将所有人挡在门外,而同时他搁在口袋里的手机也突然响起,但他却决定漠视这通电话,并将电源直接切掉。 阎上格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也知道这些媒体是谁引来的,更心知肚明大楼保全并不是见死不救、怠忽职守,只是遵从jarvis的指令视而不见。 在外国美人告状之下,jarvis必定已经得知伎俩失败的事,才会打电话来,但从今天开始那都已经不关他的事。 这些年来关于他的风流假象,从这刻开始正式宣告结束。 直到回到住所,直到他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坐在她身边用自己的臂弯圈拢她的伤心,她的泪水依旧落个不停。 她无声淌泪,却不是因为那些八卦媒体和那突然窜出的外国女友,而是因为他公开下跪的举动,所有的媒体记者都在看,他却当众开口说爱她,并为十年前离开台湾的事忏悔。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疯了。”她揪着他的衣袖,心疼不舍的对着他摇摇头。 “我没疯。”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她才不相信他。“你疯了。”她还是摇头,一串泪又落了下来,知道明天的报章杂志上将会出现他下跪的照片,让他的形象大受影响。 “好,我疯了。”他顺从她。“但我认为非常值得。”因为她相信了他,并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哽咽无语,只能仰头含泪的看着他,看着被泪水模糊的他。 够了,一切都够了。 在他做了这么多后,她怎能还去怀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他要说谎,他不必当众下跪,如果他不是真心的,他不必抛弃尊严,如果他只是抱持着玩玩的心态,他不必这么的卑微恳求,他不必为了留下她做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她还能再去怀疑什么? 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他珍爱保护自己的姿态,接着她毅然决然的抛弃一切顾忌,张手抱住他的身躯主动偎入他的怀里,贴近他的心窝,结束十年来的空等待,结束十年来横亘在彼此间的遥远距离。 或许现实上他们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她可以努力走进他的世界,再次勇敢去爱。她愿意相信他的爱,并永远不放弃这份爱。 当她主动投入怀里的刹那,阎上格身体重重一震,不禁收拢臂弯将她圈抱得更紧,却听见她的声音从胸前传了出来。 “我爱你,一直爱着你,这份爱从来就不曾改变过。”她轻声说着,即使声音有些模糊,却宛如一块陨石击中他的心坎,让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连灵魂都要掀起滔天巨浪。 他倏地拉开她,迫切想要证实自己没有听错。 她爱他,这十年来一直爱着他?那她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冷漠?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拉开距离?为什么还说和李轩伦是男女朋友?他想开口,她却轻轻伸手点住他所有的疑问,对他摇了摇头。 这次换她来说,将所有的心情秘密通通告诉他。 “当年,当我开口说爱就没奢望你能回应,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爱你,希望你开心一点,或是希望你不要离开我的世界,但你走了,一声不响的彻底消失,而我却无法遗忘你,甚至无法放弃爱你。” 她含泪看着他,看着他震慑地睁大眼,脸上浮现浓浓的悔恨。 “无论我和谁交往,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你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极力隐藏一切,只能把握这半年的时间在你心中留下点什么,我从不敢奢望你爱我,却并非不渴望,但你是那么遥不可及,我怕会受到伤害,更怕在有了希望之后又会坠入绝望……” “谊静!”他用力将她抱回怀里,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悔恨,将她紧紧的抱回怀里,止住她所有让他痛彻心腑的表白。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爱着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回避着他,原来关于他的一切竟带给她这么多的伤,但他却只想到自己,想到该怎么挽回她的爱。 他想把自己揍扁,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解释一切。 “该死的,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是那些绯闻都不是真的,无论是杂志上的一切还是刚刚那个陌生女人,全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压根儿不认识那些女人,只是帮着jarvis作戏,这十年来在我心中的一直是你!”他急迫地解释着,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抹去她心头的伤,让她不要再出现那么哀伤的表情。 “我知道口说无凭,但我愿意以生命起誓我没有说谎,我爱你,并深深后悔伤害了你,当年的情况让我无从选择,但我会弥补一切,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弥补你。” “我不要任何弥补。”她在他的怀里摇摇头。 “为什么?”他一愣,不禁恐慌地迅速问。 “因为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揪紧他的衣角,感觉到他的身躯重重一震。“爱上你是我的选择,我从来没有后悔,所以你根本不必给我任何弥补,我只希望你不要骗我,不要对我只是玩玩,不要……不要再一声不响的离开……”她哽咽地说着,泪水再次落下。“如果有一天你要走,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心因为她语气里的恐慌而更痛了,原来比起他的风流绯闻,他的不告而别才是她心中最沉痛、最痛楚的结。 她爱了他十年,却也伤痛了十年。该死的,他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如果我要走,也一定会带着你一块儿走,无论天涯海角,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将她搂抱得更紧,像是宣誓般的低头吻上她。 而她没有抗拒。 更没有丝毫犹豫。 从他为她单膝跪下的那一刻开始,无论他们将来的结局如何,她都无怨无悔。 她轻轻的闭上眼,柔顺的任由他吻着,并感觉到他的吻从温柔到炽烈,从浅尝到深入,从抚慰到动情,一点一滴的让她心跳加速,燥热骚乱,并迅速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吻。 压抑十年的爱情在这一瞬间爆发,形成巨大的渴望,让他们都无法抗拒彼此。 他深深地炽烈地吻着她,品尝她每一分甜美,也感受着她每一寸美好,原本只是圈抱着她的手臂上下游移,以最真实的触碰体会她的曼妙柔软,却无法满足体内的渴望,反倒渴望得到更多更多。 于是他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以最快的速度扯开领带和衣领,并将手探入了她的衣摆内,技巧高明的解开她的内衣—— 铃~~铃~~铃~~ 就在欲 望迅速蔓延的同时,桌上的室内电话竟蓦地响起,惊吓了被吻意乱情迷的小女人,她迅速睁开眼,面红耳赤的轻轻挣扎。 “有电话……”她隔着衣服迅速的阻止了他的手继续游移,却阻止不了他在她身上制造出的欲 望和燥热。 “别理它。”他咕哝一声,接着迅速低头吻上她,粗糙大掌坚决的挣脱她的执握,覆上她胸前的浑 圆,那塞满掌心的柔软令他忍不住发出赞叹,更让他的腹下倏地一紧,欲 望在瞬间更为勃发。 他在她芬芳的体香中呼吸急促,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强大的欲 望,更从来不曾这么难以控制自己,该死,他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 他一边告诉自己别太过急躁,却一边迫不及待以指腹摩挲她胸前那含羞带怯的花苞,感觉她勾人的柔嫩,感觉她轻轻一个震颤,感觉花苞为了他逐渐硬实坚 挺,终于缓缓绽放。 “啊……”她难忍的咬唇娇吟,吐出来的呼吸与他一样急促燥热。 电话铃声依旧扰人的响着,却再也无法让她分心,他满意的勾起嘴角,大概猜得出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却一点也不想理会,只想和她一起共享这磨人却又勾人神魂的美好时光。 在阎上格的漠视之下,电话终于被转入电话答录机,jarvis气急败坏的指责也迅速在两人间响起,再一次让蓝谊静分了神。 “sagar,为什么你没有配合演戏?我和维多利亚出游时不慎遇到罗兰的那些姊妹,所以才会紧急安排维多利亚到你那儿去,你怎么却在媒体前发飙,现在没了那些记者的‘证据’,你要我怎么跟罗兰解释?” 维多利亚.罗兰? 尾声 【尾声】 雾濛濛的水眸眨了好几下,体内的渴望骚动让她有些难以思考,只觉得答录机里的声音靠得好近,近得让她觉得有仿佛有第三个人在场,让她不自在的迅速拉下被撩高的衣摆,并轻轻推开他,小脸瞬间更红了。 无法继续品尝她的美好,阎上格全身肌肉绷得死紧,差点就要诅咒出声,或是出手砸了那台电话答录机。 “你一向会帮忙掩饰我的外遇,也一向懂得该怎么在那些媒体记者面前演戏,这次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在家,我拜托你快点接电话,无论如何你这次都一定要救救我,我会再把那些记者找来,你只要和维多利亚演出戏就行了……”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jarvis在电话答录机里叫苦连天的说着,苦苦哀求阎上格再帮他一次忙,但他却是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低下头继续吻上那折磨人的小女人,迫不及待想要再把她吻得意乱情迷,迫不及待想要再听听她撩人勾媚的呻 吟,但她却坚决的推开他。 她迅速坐起身,并侧耳倾听jarvis所说的每一句话,小脸迅速爬上不可置信。 “那些绯闻全都是假的?”她睁大眼,迅速看向他。 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想继续拥抱她。 该死的,为什么jarvis总是在关键时刻坏了他的好事! 他终于忍无可忍,于是迅速起身将答录机的电源拔掉,也将电话线一块儿拔掉,但下一秒,他却错愕的转过身看向她。 “你听得懂英文?” 她当然听得懂,但是这并不是重点。 “维多利亚是刚刚那位美丽的外国女子吗?”她迅速问。 “应该。”他有些难以忍耐的扒了下头发,呼吸依旧急促,只好挑了最远的沙发坐下,因为他担心要是再回到她身边,绝对会再次把她压回到身下。 “那罗兰是……” “jarvis的老婆。”他诚实回答她每一个问题,忍耐的回答她每一个疑问,即使此时此刻,他欲火焚身得就快死掉了。 所以他所说的权宜之计,就是帮jarvis先生掩饰他外遇的事实? 报章杂志上他的那些绯闻,全是替jarvis先生演的戏? 花 心风流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v”杂志的真正老板,所以他刚刚才会对那个外国美人那么冷漠无情,所以他才会说他根本不认识她,所以说他爱她,从头到尾都是真心的,是她不肯听他解释而误会了他。 老天! 她捂着小嘴,一时之间竟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如果说她心中对于自己、对于彼此之间还有些什么不确定、不自信,那么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从来没有亏欠她,反倒是她在这段时间一直折磨着他。 心疼、愧疚、感动、激动在同时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起身奔向他,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你……”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他理所当然的反手将她抱紧,却又感到担心。“你这样……我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提醒她。 “你不需要控制。”她低声说着,声音虽小,却并不是完全听不见。 他重重一震,黑眸里的欲 望仿佛黑云般迅速聚拢,再次让他的眼神深黝暗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沙哑的问。 她在他的怀里害羞点头。 “那么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即使你开口说不要,我也绝对没办法再停下来了,你确定吗?”他再一次提醒,实在无法忍受再一次的有“欲”不能伸。 她的回答是抬起头,青涩的主动吻上他。 他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于是迅速抱起她走向房间,决定将她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更决定让十年前的所有梦境成真。 她已经长大,他也不再是那无能为力的蠢小子,他再也不用有所顾忌,再也不用害怕会伤害她。 在十年后的现在,一切美梦就要成真,他们之间的爱情也即将开花结果,并持续到下一个十年、下下一个十年、下下下一个十年。 他们绝对会彼此相爱一辈子。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大人物秘辛之一《完美先生情逢敌手!》; 2、大人物秘辛之二《时尚总监风流假象!》; 3、大人物秘辛之三《双面男人左拥右抱!》; 4、大人物秘辛之四《无敌骄夫下堂秘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