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公主殿下》 楔子 【楔子】 天界,朝晖殿。 寂静的夜,月朗星稀。 帝晨星半眯着眼靠坐浴池边,舒服地叹了口气,翻腾的热气交缠着她粉若凝脂的肩背,半浸在水里的黑发如瀑,随着水波飘扬,映衬着染上红晕的玉体。 蓦然,她微阖的眼一睁,锐利的光芒自然迸射。「谁?」 周遭静得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到,不动声色地将光溜溜的身躯沉入水底,只余张脸在水面,帝晨星小心翼翼地发出精神力探查四方。没有任何生命的波动。 但,为何那恼人的被窥伺感依旧存在? 「是谁?」 光滑如玉的粉膀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眉头一皱,飞快地挑起浴池旁的紫袍裹身,嫩白的裸足轻点水面,悠然伫立,整个过程不过须臾,动作完美得一气呵成,相信就算被他人看了去,应该也只是看到一圃粉影,她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 「何方宵小还不速速现身!」一声娇叱响彻偌大的浴池,嵌着夜明操照明的四方玉柱上系着的垂幔纱帘应声飞扬,凌厉的气势外放。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公主……怎么了?」反倒是惊动了澡间外守候的两名仙婢。 「没事。」难道是她多虑了? 微颦娥眉,粉额中央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帝晨星优雅地走出澡池,来到出口处,莫名地再回头一望;景色依旧,水雾迷蒙,华丽堂皇的朝晖殿专属浴池,多年来如一日,没任何改变。 随着两名仙婢回到寝室,她一手撑着玉颊,一手把玩着梳妆台上散落的珠宝首饰,任由身后的仙婢梳理披散的浓密长发,状似佣懒,实则暗自戒备,外放的精神力尚未收回,却依然探查不出什么,而抽痛的额间更痛了。 「下去吧!要就寝了,不需梳发。」轻轻按压着抽痛的额间,帝晨星语气略显低沉,似夹带着丝丝疲累。 「公主,你头又痛了?」贴身仙婢小巧轻柔地接手,为她按压额间,适中恰好的力道令她纠结的眉头微微放松。「……这样可以吗?还是让小巧为你传唤医仙?」 「嗯……不用了……」咕哝地应了声。 另一名贴身仙婢小妍手脚俐落地擦乾她湿润的长发,再抹上玫瑰花香的发油,霎时清新的玫瑰香气盈满鼻间。 「公主,这味道好吗?是用昨天小妍刚采的玫瑰所制的香油喔。」 「嗯……」深深吸了口气,她满足地阖上双眼,收回了精神力,或许真是她多虑了。「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好。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公主晚安。」两人含着甜笑福身告退。 帝晨星悄然走近床边,卸下外衣,只余薄如蝉翼的白色单衣,放松地躺进铺着软绵丝绸的大床之中,修长双腿卷起丝被,优美的身形侧躺伸展,自然散发出的魅惑姿态,在在挑动了隐藏黑暗之中的双眼,眸光乍现。 猛然跳起的身躯快不过来人探出的双手,帝晨星惊喘仰头,瞪大眼眸望入一双深邃的眼,薄如蝉翼的银面具完美地贴合在脸上遮掩掉真容,只露出鼻子以下的薄唇,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他一手箝制住她双手按压在她头顶上方,一手掐住她柔嫩的颈间,半跪在床上的身躯毫不避嫌地跨坐在她身上,双腿更贴近她赤裸修长的双腿,与之交缠。 两两相望,没有言语,在深沉的夜里,暧昧气息渐起,帝晨星敛下眼帘,掩去初时的惊慌,忽略着来人眼中的炽热目光,语气沉静如水,云淡风轻。 「请问阁下,您迷路了吗?」 「我想找一样东西……」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宫中宝库在出了朝晖殿右转直走到底,相信门上的两道禁咒是阻挡不了像你这样的高手。谢谢光临,不再相送。」大方地贡献出自家藏宝库,帝晨星相信皇兄会认为她的命绝对比奇珍异宝来得珍贵。 「可是……怎么办?我舍不得离开你……」薄唇一勾,他放开掐住她颈间的手,继而抚上她滑嫩冰凉的玉颊。 「我俩素不相识,阁下如此举动,实在不智。」眼神一冷,她侧脸避开他的抚摸。 「亲爱的公主殿下,谁说我俩素不相识?本尊此行便是为你而来,至于取不取得那样东西只是顺便而已。」他压低面容,逼近她眼前。 「……刚刚在浴池你看了多少?」语气冰冷地回视他,只消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仍忍不住问出口来。 「不多。该看的全看了。」并且很满意。 「找死!」眼中杀机乍现,她右腿一踢,踹飞了压在身上的男人,身子一旋拔地而起,轻轻飘浮在半空之中。 「这么久不见了,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来人语带轻笑,空中翻转瞬息掠到她身后,双手揽上她纤细的腰间,灼热的气息吐纳在她嫩白的耳垂上,动作快得令她毫无反击之力。 「放开我。」敏锐的感受到坚硬的躯体由身后紧贴而来,帝晨星暗自咬牙,内心恼怒,但仍不失公主风范,淡然自持。 「不放。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执拗的口吻令她心头一颤,眉眼皱起。 「放肆!」蓦然使力轻盈转身,她一巴掌正欲轰上他戴着银面具的面容,柔白的手却直接被他包进掌心,拉至胸前抱个满怀。 「星儿,你太令我伤心了……」深深嗅着她甜美的香气,他喑哑低语:「……没想到我的存在如此渺小,令你不屑一顾,不过短短数年,你便忘得一干二净。」 他言语之间的熟悉感令她讶异,这陌生的气息,交杂着几丝合黑魔气,分明就是魔族人,她怎么可能会认识?咬了咬牙,帝晨星素手一探,在他的默许下,飞快揭下他掩盖真容的银面具。 乍见到面具下的面容,帝晨星瞪大双眼,乌黑的瞳孔急速紧缩,脑中瞬间炸出一片空白,只余下如擂鼓股的心跳,疯狂地击打着她胸口。 「……是你……」 第一章 天界北方,玄武村。 「肮脏鬼!臭杂种!不躲在家中,竟然还敢出来,恶心死了!」 「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我母亲说不可以跟混血的杂种玩!」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快滚回你家去,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臭死了!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我母亲说他母亲是个疯婆子,叫我们看到要躲远一点。听说他母亲先前被魔族人掳走过,虽然逃了回来,却带回了一个孽种,后来就疯了。」 「原来就是你把你母亲逼疯的。臭杂种!连自己的父亲是什么鬼东西都不知道!」 瘦弱的身影沉默地靠坐在大树下,污乱的发纠结披散覆面,仅露出一双淡然无波的黑眸,无视围绕在他眼前挑衅的几名孩童。 一句句恶毒的话语,伴随着不停砸上身体的小石子,沉默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击,仅仅是将脸埋进曲起的膝间,宛如一尊石雕,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久了,几名挑衅的孩童也顿觉无趣,一窝蜂散去。 「你为什么不生气?」清润悦耳的嗓音蓦然从天而降,带着丝丝不解。 久久得不到响应,清脆的嗓音再度从浓密茂盛的枝桠间传出:「喂!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个聋子?」 「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公主——别逗林姨玩了,快出来啊——公主——」远方突然传来阵阵叫唤,伴随着杂沓的脚步声,正缓缓接近这方小天地。 「糟了!怎么这么快就寻来……喂!下面的……千万别说我就躲在上面呀。」悄悄地屏住呼吸,隐匿气息,娇嗓顿时沉静下来,躲在树上的小人儿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小少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位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年纪大约十一、二岁左右……」面容慈善和蔼的林仪,低着头询问眼前曲膝坐在树下的小少年。 「……他怎么可能见过公主……」身旁伴随着的几名仙婢皆对树下肮脏的少年露出鄙夷神情。 「去!谁让你们多嘴。」林仪丢了记警告的眼神。「小少年,若有见过那位小姑娘,可以告诉我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好吗?」 埋在膝间的脸缓缓抬起,露出一双漆黑的眼,他薄唇一掀,声音出奇清冷:「没看过。」 「谢谢你,小少年。」林仪失望地领着一干仙婢继续扩大范围往下找去。 吁——终于走了! 穿着红衣的小姑娘利落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轻巧站立在他眼前。「嘻嘻……小少年,谢谢你帮本公主这个忙,逃过了千年姥姥的追捕。」 她清澈如水的笑颜镶着一双半月弯的眼,唇畔印着甜美的梨涡,清丽的外表在这落后的北方村落是难得一见的绝色,那不自觉散发出的高贵气息竟与家中母亲有几分相似,教他不禁多看几眼,忘了移开视线。 「原来你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那刚刚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我呢?」粉颊一侧,她细细地打量着树下污发覆面、浑身体臭的小少年,年纪看起来与她相当,或许还大个一两岁,单薄的身子骨瘦如柴,衣着破旧不堪,狼狈的外表却有着淡然沉静的气质,充满着浓重的违和感,教她忍不住想探究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敛下眼帘,沉默地撇开脸,他忽视她的问话,将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没有任何言语。 「冲着你帮过我这点,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她丝毫不在意他旁若无人的态度,脸上依旧泛着甜腻的笑靥,对着他伸出嫩白小手;在阳光的洒泄之下,彷佛有一层金光镶住她纤细的身体,映衬着鲜艳的红衣,朦胧而美丽。 「我叫帝晨星,大家都唤我星儿。你呢?」 近在咫尺的小手柔细白净,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掌心更泛着淡淡的粉红,散发芬芳的香味,挑了下他从未拨动过的心弦,脑中陡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该不该握住她的手? 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晶莹的眼珠灿亮如星,使人迷醉,稍不注意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告诉我,你的名字。」 用力握紧自己污秽的双手,他呼吸略重地低下头去,闪躲她清澈如水的眼眸,艰难地张开干涩的口,呢喃低语: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不就叫做无名?喔——原来你叫做无名啊!初次见面,你好,无名,我是星儿,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啰。」她扬了扬依旧停在半空的小手,粉嫩的脸蛋微微皱起。「快点啊!人家的手举得好酸。」 在万般迟疑当中,远方又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及林仪的呼喊声,她嘟起粉嫩的小嘴,飞快地弯腰握住他不肯伸出的手掌,顺势一拉,将树下的少年拉起,便开始往反方向逃逸。 「讨厌,又回来了……我们快跑!」 被动地跟着她轻巧的身形快速奔跑,他无法置信地凝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握在掌内那只小手是如此滑嫩,大大撼动了他的心,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如一道暖泉细细地包裹住他冰冷的躯体,让他开始有了知觉。不解心头上那奇异的骚动究竟为何,交握的双手传递过来的温暖,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好陌生,却又令他感到万般眷恋。 两道快速的身影来到一处阴暗的森林里,她放开了他的手,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肮脏的手,若有所失的空洞感顿时爬上心头,布满胸口。 「怎么办?接下来要往哪里跑?林姨一定感受到我的气息了……」帝晨星不甘地咕哝着,焦急地环视着周遭几条蜿蜒小路,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凭着本能而为,他迅雷般地攫住她的手,满意地发现那股莫名的失落感果然消失了。看着她显然怔了下的小脸蛋,他咧嘴一笑,反客为主地拉着她再度狂奔起来,却没有选择眼前蜿蜒的小路,而是拨开如人高般的杂树野草,往里头窜去,瞬间消失踪影。 不知走了多久,狼狈地跳出浓密的草丛后,她惊喜地凝望着前方闪着亮光的小湖,波光潋滟,清澈见底。 小小的一片湖泊,完美地嵌在茵绿柔软的草地内,旁边更点缀着色彩缤纷的野花,朵朵摇曳,奼紫嫣红。 「哇——好漂亮啊!」帝晨星兴奋地笑着,跑过了草地,穿过了野花,来到小湖旁,在奔跑的过程中更是踢掉了脚上的软鞋,露出一双粉嫩裸足,探入冰冷的湖中踢着,激起阵阵涟漪。 「这是我发现的湖,没人知道。」 但他却想与她分享他心中唯一的净地。 「呵呵呵……」帝晨星双脚踢着水,看着水花高高溅起,调皮地看着身旁肮脏的少年,皱着可爱的鼻子。「虽然我怕会污染了这漂亮的湖水,但我不得不说,你还是下去洗个澡好了,因为你真的很臭!」 语毕,也不管他反应如何,她用力一推,便将他推进湖中,果不其然,看到在他落水的剎那,水面上浮出一层污秽的脏水。 沉入湖底的他,仰起头来看着在上方踢水嬉戏的一双裸足,身子顺着湖水往上蹬去,探出手来握住她的粉足便往下一拉,让她同他一般落入水中,激起朵朵水花。 「哇——不行啦!我不会泅水……」她惊声尖叫,慌乱地将两条手臂紧紧攀住他颈肩,感觉到他两手搂在她腰间,带着她沉入湖后再探出水面。没有想象中的窒息感,她悄悄睁开紧闭的双眼,却没有预期地望进一双深邃黑眸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神注视着她。 洗掉污垢的面容清俊秀逸,脸上却带着害怕被拒绝的戒备,帝晨星缓缓收敛起灿烂笑颜,无法厘清心中蓦然绽放开来的羞涩,与那乍见的怦然心动。 寅夜,万籁俱寂。 躺在床铺上的少女瞪着毫无睡意的大眼翻来覆去,最后将目光落在身旁同样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的少女身上,终究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今天在路上为什么要偷跑?不想来吗?若是如此,不用勉强,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你不来没关系。」 「没那回事。我只是想自己走,都来那么多次了还怕迷路不成?母后也真奇怪,我自个儿来就好,干嘛派林姨一起来,她好啰嗦。」 「她也是担心你会发生危险,毕竟北方不比天界城,时常有妖魔来犯,独自在外溜达若遇上魔族,就完了。」 「啧!妖魔遇上我是他倒霉,届时看我怎么收拾他。」她自负的口吻惹笑了另一名少女。 「不要你被收拾就好了。」侧翻过身子,她用单手撑着粉颊,巧笑倩兮。「告诉我天界城这一年来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 「唔……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对了!恋儿姐姐可能会与日曜哥哥订亲,因为大哥刚过完成年礼,母后说要为将来准备,要求他按照天界历年来惯例从战族中挑选未来的后妃……」 「可是先前你不是说恋儿姐姐喜欢的是飞影大哥吗?」她惊呼了声。 「谁知道。听说她还很开心地答应日曜哥哥的求婚。你这次跟我回去,应该就能参加他们的订婚典礼了。」她耸肩,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爱情本来就没道理可言,或许他们就这样看对眼也说不定。 「我……我不想回去……来到这边之后,每天都过得很平静……没有指指点点……没有怜悯、同情的目光……在这里……的日子……我比较开心……」晶莹的眼中闪过丝丝黯然。她轻抚过脸上几乎掩盖住左脸的黑色胎记,两张如出一辙的面容,两张同样出尘美丽的容颜,她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孪生姊妹,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从出生时就注定好的悲惨命运,教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月儿,母后说我们已经到了入仙学的年纪,她希望你能回宫,不要躲在北方别苑里。她说她会想办法解了你身上的妖毒,就算最后迫不得已要将妖毒过继到她身上也没关系,她希望你能回去。」 「星儿……你明知道她说的全是假的……妖毒没法解,只能传给他人。她当初不也是试了千百种办法仍解不开那毒,才将身上的毒素全集中在我身上?我们两个,我是被她放弃的那个,她本希望我一出生就夭折,却没想到我居然能带着这毒存活下来,她说……是她失算了……」 据医仙所言,这是天后娘娘在身怀六甲时遭受妖魔攻击所遗留下的妖毒,无法可解,却可过继给他人;但有谁愿意牺牲自己承受这妖毒?天性善良的帝凝月怎么也不可能将自己身上的毒传给别人。 「月儿……你这是在怪我吗?是我剥夺了你原本的幸福,若当初这毒是集中在我身上就好了……」她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对不起……月儿……我宁愿是我受了这妖毒……不是你……」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她双手一揽,将妹妹搂进怀中,面带苦笑。「这一切全是命中注定……我倒庆幸妖毒是落在我身上,不然依你这爱玩的性子,哪受得了整天足不出户地关在房子里呢,怕不早疯了吧。」 「我不怕!我才不管别人的目光,今天就算是我脸像你一般长了片大胎记,我也不怕,只管快快活活地过我的日子。」 「星儿……」她眨了眨迷蒙大眼,斗大的泪水顺势滑落,滴落胸前。「谢谢你……幸好这些年来有你陪我,让我的生活不至于太难过……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第二章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回天界城了?」她眼中充满渴望,双手扶住姊姊瘦弱的肩头,努力劝说:「月儿,求求你跟我回去。难道你不了解,我多么希望能跟你一同进仙学府念书?拜托……跟我回去,我会保护你的,谁要敢嘲笑你,都得先过我这关,非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 她被妹妹夸张的语气给逗笑了,暂时忘记心中的愁苦。「可是……」 「别可是了。过几日就跟我回去,我会吩咐林姨为你准备行囊的。」帝晨星骄傲地挺起胸膛。「再说,我可是已经为你找好一个贴身护卫,将来就算我没办法时刻在你身旁保护你,他也会替我保护你的。」 「护卫?」帝凝月疑惑地顿了顿。「你说的是那对你下午带回别苑的流浪母子吗?」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含着甜笑,对着向来无话不谈的好姊妹娓娓道来今天的奇妙邂逅。 「那少年没有名字,所以我就给了他一个名字,无名。」 「无名?星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胡乱给他人取名字。无名这名字不好听……」她皱了皱俏鼻。 「欸……月儿……你别插嘴,乖乖听人家说下去嘛……」 吱嘎一声推开斑驳的木门。据那名满脸嫌恶的仙婢所言,这间独立于北方行苑最偏僻一角的小木屋,是公主的奶妈林仪仙官暂时安排给他与母亲的栖身之所。 他没有任何失望、怨怼、不解,坦然接受地带着母亲进入这栋漆黑冰冷的木屋,无论将来会遇到什么磨难,这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沉默地望向瑟缩在墙角的女子身影,眼中闪过无法言喻的痛楚与丝丝愤恨。 那曾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高贵又美丽,站在顶端接受他人钦羡赞扬……曾经! 在一次出游当中不小心被魔族掳获,沦为禁脔,事后虽然逃了出来,但高傲容不得生命中有一丁点污点的她,仍是由云端跌若谷底,由天堂进入地狱,从此失了神、乱了心,成了大家眼中的疯婆子、可怜虫,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她是他的母亲,被迫卸下神位的梅花仙子。 无言地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靠着身后冰冷的墙面凝望窗外皎洁的月光,感受依偎在母亲身旁所传来的温暖。 记得几年前她的精神尚好时,还会将他搂在怀中摇着,诉说着过往的荣耀与风光,但每每在回忆到痛苦难堪的记忆时,便会开始发狂,开始尖叫,开始攻击他……好几次他只能虚弱地躺在地上,对着天空流着泪水,诅咒自己的命运…… 至今,他早已麻木的身躯对一切都无所谓了,不再关心,不再抗拒,或许这本就是他该承受的命运。 多年的挨打经验让他学习到只要母亲陷入疯狂之际,他得赶快逃,逃离她身边,逃出她的视线,免得又被打得奄奄一息;虽然身体强大的治愈能力会在短时间内让他的身体伤痕消失无踪,但却无法治愈他心底的伤、心底的痛…… 他非常清楚自己身上所带来的原罪,他从不奢求被接受、被善待,他已经习惯他人鄙夷不屑的言语行为,反正只要将心锁起来,不要有所期待,不要有所希翼,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再心痛…… 直至……遇上了她,那名叫做星儿的少女。 她竟然对他笑了!她竟然说要做他的朋友!她竟然握住了他的手! 陌生的情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心中首次燃起了不该有的期待与希冀。她是如此美好,如此的遥不可及,怎么可能会属于他;可是……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紧紧握住她的手,永不放开。短短的相处时间竟让他恋上了她的陪伴、她的善良与她的美丽。 所以,当她提议要带他离开这里,他同意了,立即带着神智不清的母亲跟她走,归属在她羽翼之下,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更靠近她,才能每天见到她。 来到此处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只是天与地的差距,而是比天与地更遥远的距离,只因她竟是天帝最宠爱的么女,帝晨星公主殿下;尊贵如星的她,是他就算努力一辈子也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子。 可是,她给了他名字,给了他新生命,给了他期待与希冀。 她唤他——无名。 「无名。」她站在装饰华丽的马车前对着远方跑来的身影展露甜美笑餍,映衬着颊边深邃的梨涡,出尘的容颜显得梦幻且美丽。 「……公主殿下……」今天的他将一头黑发整齐地扎在脑后,展露出俊逸却显消瘦的脸庞,衣着虽然破旧,但干净,比她高出半颗头的身影局促地伫立在她眼前。 「啧……叫我星儿就好,公主殿下听起来好绕口……」手里牵着戴着面纱的姊姊,帝晨星扬起粉嫩的脸微笑。「我们去那天的湖边野餐吧!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喔。」 「嗯。」他略带羞涩地移开视线,面容微微潮红。「星儿……」 「无名,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姊姊,帝凝月,她今天要跟我们一起去湖边玩,你得好好照顾她喔。」帝晨星献宝似地将姊姊推到他面前。「月儿,你瞧,他便是我说的那名少年,长得很好看是不?只差日曜哥哥一些些。」 两人同时为帝晨星这一番话而爆红了脸。 「星儿……你一点也不知羞,女孩子家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呃……无名参见凝月公主……」无名羞赧地跪地参拜,藉以遮掩脸上的红潮。 「不用多礼。你一样称呼我月儿吧。」她的声音圆润柔和,犹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 「礼不可废,无名还是称呼您为公主殿下吧。」他躬身起立,眼中有着只对星儿的痴迷,帝凝月心中了然,也不多作勉强。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上来吧!我们下午便要启程回天界城,趁林姨在收拾行囊,我们赶快先偷溜出去玩,不然等会儿她发现了又要唠叨了。」帝晨星一手拉着姊姊,一手拖着无名,俐落地爬进马车之中。 「星儿……你说启程回天界城……是什么意思?」无名忐忑开口低问:「你要走了吗?」 「嗯。再过几天仙学就开课了,我们得赶在仙学开学之前回去……」坐在毛茸茸的雪貂皮之上,帝晨星素手捻来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吃着。「对了,你多大年纪了?干脆你就一起跟我们进仙学里念书吧。」 「我……应该满十三了吧。」他怔忡,她的意思是要带他一同回去?心中还来不及狂喜,便又听到她娇脆的声音继续说道,也浇熄了他眼中微弱的希望。 「十三岁?那不就比我们大上两岁……虽然入仙学晚了些,但应该还可以进得去……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念书好了。还有,我已经将你送给了月儿,以后你就是她的贴身护卫,得帮我好好保护月儿,不被他人欺负,懂了吗?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一定可以胜任她的贴身护卫。」她甜美的娇嗓彷佛诉说着他怎么也听不明白的话语。 「贴身护卫?」 「嗯。」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愿意当我姊姊的贴身护卫吗?」 「不用勉强,星儿,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帝凝月低笑,眼中有着对沉默少年的同情,他应该比较想当星儿的贴身护卫吧? 「不行,月儿,我说过我要他保护你,这样就算我不能时刻在你身旁,你也不用怕被别人欺负去!」帝晨星执拗地嘟起嘴。「无名,你不愿成为月儿的贴身护卫吗?答应我,你会用你的性命保护她,让她免于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答应。」无名艰难地吞下喉中硬块。 不意外啊,不算意外啊。他其实早就打从心底等着被遗忘、被抛弃,他告诉自己,就算这样,他也不会责怪她,因为他早已经习惯孤独,习惯一个人了…… 「这样才对嘛!我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你就要帮我保护月儿。这世上我最爱的就是月儿,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也会像我一样爱她、保护她。」 帝晨星动人肺腑的话语令帝凝月哭笑不得。现在是怎样?有这么夸张吗?「星儿……你做什么无缘无故说这么多……」 「嘿嘿嘿……我太高兴了嘛!好不容易说服你跟我回天界城,我已经开始幻想我们回宫后的快乐日子了……」她吐了吐粉舌,撒娇地窝进姊姊温暖的怀抱中。 无名凝视着她依恋姊姊的举动,将沉寂的目光落在她视若生命的姊姊身上;与她一身鲜艳红衣不同的帝凝月,穿着一身素白,脸上戴着雪白面纱,辽去了大半容颜,只露出那如同星儿一般的翦水大眼,黑黝黝的双瞳深不见底,没有星儿的单纯清澈,却有着星儿没有的温柔恬静。 帝凝月坦然无畏地回视他打量的双眼,然后在帝晨星的讶异下,取下了自己的面纱。 那是一张美丽无双的面容,他心之所系的面容,与星儿如出一辙的面容;但本是无法区分的面容,却因她左边脸颊那块几乎遮盖了半边脸的黑色胎记,明显地被区分出来。 原来,谣传隐居于北方的天界公主就是她,星儿的孪生姊姊,同样尊贵的身分,却因为脸上这块胎记而有了不同的际遇;霎时,无名心中有点懂了,为什么星儿会如此心疼她这位姊姊。 他无语地敛下眼眉,回避她眼中的探索。 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嫌恶、害怕,帝凝月沉默地将面纱收起。既然他不害怕她的面容,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戴着白纱呢?冰冷的心微微裂了一角。莫怪星儿如此推崇他,这少年的气度、风范各方面确实不错。 「看吧!我就说他可以保护姊姊。」她呼了口气,掩嘴偷笑,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飞扬。「唉啊……那湖到了,我们快下去吧!」 那座美丽的小湖,帝晨星将它取名为落日湖。 银钤般的笑声回荡在湖畔,一身红裙飘扬的帝晨星跃起轻盈身形在湖畔起舞,只见艳红衣衫在风中飞扬,舞姿虽略显生涩,但仍玩得不亦乐乎。 无名沉默地落坐茵绿的草皮上,凝望着前方起舞的翩然身影,久久无法言语。 帝凝月坐在无名身旁,低头编织着手上的花圈,微风吹抚过她扎在脑后的一束浓密长发,细细的发丝随风飘扬,沭浴在阳光下的她,散发着点点圣洁光芒,皎洁如玉的面容在完成了花圈的编织后,蓦然绽放开来一抹美丽而灿烂的笑容,几乎掩盖掉她半边脸颊的缺陷。 「无名。」她转头看了眼心神全在妹妹身上的少年,猛地将手中的花圈戴到他头上,歪着脸左看右看,瞧着花圈下愣住的面容,突然噗哧一笑,伸手要将花圈拿下。 无名同时伸出手来握住她要拿下花圈的小手,他突兀的举动引来她不解地侧过脸。 「怎么了?」 「不……没什么……」他若有所失地放开她的手,亦不解自己反常的举动。 突来的凝滞气氛,蓦地令她红了脸,张口欲言,却又退缩,在迟疑了几秒后仍是开口了:「是不是星儿让你当我的护卫……所以你不高兴?」 「……无名答应过的承诺,绝不会改变。」握紧空虚的掌心,他将目光再度落到正玩得忘我的帝晨星身上。 第三章 「无名……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希望你能明白。星儿的话你不需太介意,回宫之后,我会告诉她,我不需要贴身护卫,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就算……我真的需要,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莫名地,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情低落了。见她眨了眨朦胧大眼,将视线落在水波潋滥的湖面上,轻细柔和的嗓音婉转悠扬,密密地笼罩住他扑扑跳动的心脏,带了点疼与胀,微微的揪心好似一个瘾,让他恋上了这种感觉,细细品味着这陌生的痛楚。 恍然间,她的面容与星儿的面容相互重叠,他不解自己心中怪异的反应,竟直觉地将她放置身旁的小手握进掌中,感受着粉嫩肌肤在手中发烫,在她诧异的目光之中,他心头一惊,猛然放开手,没想到自己竟错将她当成了星儿。 尴尬沉默的两人再也没有任何言语,坐在湖畔边的身影因落日余晖而拉得细长,在草地上交叠交错。帝凝月咬着下唇瞧着夕阳的柔光漫洒在湖面上,沉浸在此刻淡淡的悸动当中,微微的甜与蜜沁入心扉,隽永甘甜,当下虽不是永恒,却给了她永恒的错觉,真以为他想牵的手是她的…… 帝凝月强忍住急促的呼吸,紧紧交握住自己的双手,用力到指甲插进柔嫩的掌心都未发现,心中带着些微的苦涩。别傻了,那少年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放在妹妹身上,永远也不可能放在她身上。 被施予飞天术的马车奔驰在通往天界城的主要干道上,在数十名天界战将的护卫之下,以着极快的速度飞行于白茫茫的茺野之上。 无名完全不懂仙术,无法像马车外的战将一般御空而行,只能同母亲一起窝在华丽马车后那几顶专载女眷、仙婢的小软轿中饱受冷眼。 「为什么我们得跟他挤在一起……」 「应该让他自己走的……」 「公主就是心地太好……随便捡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也打算带进宫……」 恰巧与他分配到同一顶软轿的三名年轻仙婢不悦地轻声嘀咕,虽控制了音量,但那些话仍清清楚楚窜进他灵敏的耳中。 他恍若未闻。身旁坐着失神的母亲,他掀开软轿上的帘布,看着窗口快速流逝的景致。 力量,是一件很奇妙的诱惑。他本不懂何谓力量,不懂半点仙术,却在见识到几名战将施出的高级飞天术后,顿时升起了他想得到力量的欲 望,不禁期待起进入仙学的日子;只要进入仙学,就能学得高深的仙术了吧,年轻的心不禁蠢蠢欲动;这样他就有能力保护星儿,有能力保护星儿要他保护的凝月公主。 正当他正对未来陷入幻想之际,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平静的黑幕猛地被撕裂扭曲,破碎的裂缝中陡然窜出数百名大小妖魔,密密麻麻地掩盖住了整片天。 领军的赤鹰魔拍打着背后乌黑的羽翅,扬起手来放出大王所赠的一滴精血,霎时空中布满专属暗魔血脉的气味,大声嘶吼着:「记住这个味道—小妖们,把大王要的人找出来!」 「遵命!赤鹰将军!」妖魔们龇牙咧嘴地咆哮着,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甜美的仙气,个个蓄势待发,张牙舞爪。 「去吧!小妖们,大王要的是活的,千万别搞砸了!」 喧嚣的妖魔们呈喷射状霎时飞射而去,魔影蔓延整片天,伴随着天界子民凄厉的呼救声。 鲜血染红了大地,战族边防守将在除魔的同时也吹起了示警号角,慌张的北方子民争相奔跑地躲入就近的屋内。 远方天际更有着数十名边防战将聚集共同修复防护结界,藉以遏止更多的妖魔窜入。 「发生了什么事?」绵延深长的号角声传入耳中,帝晨星抬起粉嫩的面容采出马车窗日。 「是魔族人。」嗅着空气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帝凝月蓦然握紧妹妹的手。居住北方已有两年时间,她太清楚号角响起的意义了。「在北方,只要一听到号角声,就要躲进房子里……」 由于北方时常有妖魔入侵,防患未然的北方子民在自家住所上都设有防护结界,当妖魔来袭时,只要赶紧躲入屋中便可避开妖魔的袭击,而那些未及时进入屋里的天界人便会成为妖魔的攻击对象。 两条身影顿时紧张地趴在马车窗口,气喘吁吁地呼喊着:「快!寻找最近的房子躲藏……」 可是,在荒芜的原野哪来屋子可供庇护?他们目前遭遇的窘境便是进退不得。脸色凝重的战将们朝天界城发出求救信号之后,便合力在马车上设下防护结界,如今看来,能撑多久是多久了。 突如其来的局势发展令无名不知所措,软轿里满是仙婢们惊慌的尖叫声,他呼吸急促地看着猛然靠近窗口的母亲,她挺直却消瘦的背影竟然布满一股绝毅的况味,令他心头猛然一紧! 「母亲……离开那窗口,快过来,那边危险。」 阵阵窗外灌入的疾风吹开了她覆面的长发,展露了张憔悴却不失美貌的侧脸;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躲好别出来,那些是暗魔王派来的妖。」 「母亲……你说什么?」他艰难地开口:心脏犹若擂鼓般轰然作响。 「别叫我母亲,我从不承认有你这个孩子。」她依旧没有回头,顿了顿后,冷然的嗓音再度响起:「离开这里之后,忘了过去的一切,好好的活下去。」 微微放大的眼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猛然绽放金光窜出软轿的身影,他倒抽一口冷气往前扑去,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抓住,反倒被余留的金光反弹跌坐回位子上。 「母亲——」 一行大队马车不知何时已被无数妖魔团团围住,猛然窜出轿外的白影手持光剑,如行云流水般的身影在妖魔群内来去自如,光剑所到之处妖魔烟消云散,此刻的她彷佛回到了过往的荣耀股,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梅花仙子,惊艳绝才。 「是她!是她!找到了!快通知赤鹰将军!」 大大小小的妖魔们绵延不绝地往这方荒野集中而来,无视不断消失的同伴;它们的性命本就不值钱,踏着同伴的鲜血蜂拥而来,唯有活下来的那个才有机会得到力量,往上晋阶。 「好久不见了,魔妃,交出那个孩子。」瞬息出现的赤鹰魔双翅扬起飓风,直朝白衣女子而去。 「哼!」聚集起全身的力量,扬起光剑劈散飓风,她忽视身上不停喷洒出血来的创伤,不要命的身影依旧穿梭在众妖之中。 「好香啊!吃了她……大王说只要那孩子就好……」兴奋的妖魔们张开口来接住她不停洒落的鲜血,意犹未尽地不停往前扑去,和爪更是毫不留情地招呼在她身上,撕裂她雪白的肌肤。 眼见母亲几乎被妖魔吞噬,他含泪遥望着前方华丽的大马车,脑中蓦然出现的是帝晨星美丽的脸孔,心在揪疼,没想到这最后一刻,他竟无法守在她身旁。 星儿……与你认识相处的这段日予以来,是我此生过得最快乐的时光了,希望还能再见…… 他在心中黯然低语,之后毅然冲出软轿,单薄的身影瞬间被群妖淹没,无数利爪袭上身,剧烈的疼痛霎时从身上蔓延开来。 他死,没关系,只要她活着。 他从不希冀幸福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直至过见了她,初尝幸福的滋味,他才懂得什么叫做幸福。 尽管,幸福如此的短暂,稍纵即逝。 然若,他能活下,他会回来找她,再度握上她的手。 问她,他想要爱她,可以吗? 缓缓闭上的双眼,没有看到在他之后也跟着冲出马车外的身影,那布满泪水的脸蛋似乎在呼喊着…… 无名。 突如其来的剧痛在胸口爆炸开来,痛彻心肺。 帝凝月僵直了身躯,猛然就要往外冲去,却被身旁的林仪死命搂在怀中,怎么也不肯放手。 「别去……公主……别去……」刚刚她来不及阻止星公主跳车,现下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一位公主啊! 胸口的痛像是要将她剖成两半似的,难以忍受,她细细地啜泣着,哽咽着,呼喊着,眼看那道被妖魔掩盖住的人儿,她们之间难以切断的心电感应,在此刻消失无踪。 「不……不要……星儿……星儿……星儿……回来啊……」 「公主……公主……别这样……他们已经去营救公主了……相信公主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啜泣的林仪红着眼眶将陷入慌乱的女孩搂进怀中,轻声安抚着。 尽管在第一时间马车外的数十名战将立即飞身营救,但……星公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密密麻麻的妖魔数量太多,早已将公主身影噬去,无论她怎么努力睁大眼,都瞧不见公主艳红的衣衫;她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为一个相识才几天的少年连命也不要。 倾听着林仪沉稳的心跳声,略定心神,她眼中含着泪水,哽咽低问:「林姨……星儿会回来吗?」 「会的会的……公主福大命大……她绝对不会有事情的……」林仪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却是笑比哭还难看。 「林姨……星儿她……回来了……」平板的低语毫无起伏,她推开林仪温暖的怀抱,瞪大双眼下了马车,就着天上洒落的明亮月光凝睇远方缓缓走来的修长身影,一步、两步、三步,横抱着浑身浴血少女的青年战将踏着坚定的脚步停驻在她面前。 「噢!天啊——」林仪连忙下了马车,在见到眼前此景,不禁掩嘴低喊,蓦然红了眼眶。 「当我赶到时,只来得及保住她最后一口气。」轻柔地将怀抱中的少女放置在她面前,战族的族长,更是新上任的战神战飞影恭敬地单膝跪地。「请公主降罪,属下救驾来迟。」 「星儿?」帝凝月跌坐在地,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她扶进怀中,拨开她沾血的发丝,悄然低语:「别闹了……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月儿……对不起……」眨了眨失焦的双眼,帝晨星勉强绽开一抹微笑。「我说过……要保护你……却食言了……」 「不……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她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不停地流出血来,沾满了她的手、她的身,无论她怎么按压,就是止不住那不停往外汩出的鲜血。 「救她……飞影大哥……我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星儿……」 「没办法,她的心脏被妖魔捏碎,能保住一口气到此,已是奇迹。」他无奈叹息。 「不!」闻言,帝凝月痛哭失声地握紧她无力的手,黏腻的鲜血在她俩手上显得沭目惊心。「……别死……别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星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那少年……你连命都不要……那我怎么办?星儿……他有比我重要吗?你怎能为了他……忍心抛下我……星儿……」 「……别哭……月儿……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能是……看到他……总让我想起你……我在他眼中看见了……跟你眼中同样的……孤单寂寞……」虚弱的嗓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她费尽所有力气坐起身来,将她搂进怀中,额贴着额,深深凝视着眼前这张与她如出一辙的面容。「……月儿……姊姊……原谅母后吧……你走之后……她每天以泪洗面……她总是在思念着你……看着我的脸……叫你的名字……」 第四章 「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要你活下来——」她声嘶力竭地哭吼着,无法遏止心中猛然涌上的怒气与悲愤。「你给我撑住……我们赶回去天界城……父王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撑住……」 「月儿……我敢打赌……你脸上的胎记若没了……这世上肯定没人分得清我们两个……」她微微笑着,颤抖地伸出手来抚上她被黑色胎记所盘踞的左脸颊。「……月儿……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语毕,她将自己的右脸贴上她的左脸,灿烂的金光霎时包裹住两人,当金光散去,帝凝月无法置信地睁大泛泪双眼,怔怔地瞧着她右脸上缓缓爬上了同她一般的黑色胎记。 「星儿……你做什么……」 「我让……你恢复你……本来的面貌啊……你瞧……多么漂亮……我就说……这世上还有谁分得清楚咱们……」 柔美的笑脸在刹那间破碎,她怀中的她乍然化为点点金光,飘散在空中,丁点不剩。她无法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就这样……她消失了。 「不——」沉重纷乱的记忆在刹那间炸成碎片,在脑海中四处流窜,她抱着头颅凄厉地哀嚎嘶喊,头痛欲绝。「星儿!」 她宁愿一切全是梦境,她宁愿一切全是假象,她不要被留下,她宁愿死的是她,不是她! 「星儿……星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她凄厉地哭喊,却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踪影,颤抖着紧抓住战飞影的衣袍,语带乞求:「飞影大哥……你告诉我……星儿呢?星儿呢?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她?」 他眼眸黯沉,张开大掌,只见掌中浮着一颗小光球,歉然低语:「公主消逝得太快,我顶多只收到这些元灵……」这丁点灵气,连唤醒她的意识都有困难,更何况是重塑仙躯。 「不……她没死……星儿没死……」她怔然轻抚自己光滑的面容。「死的是月儿……不是星儿……是月儿啊……」 「月公主……」林仪痛哭失声,现场狼藉一片,除了少数几个存活的战将之外,带来的数十名战将全数战死,害怕的仙婢们全躲在软轿中不敢出来,没想到此行来接公主返宫竟会遭此劫难,该如何向天后娘娘交代啊! 「林姨……你叫错了,我不是月儿,我是星儿。你忘了吗?月儿已经死了……死在星儿的怀中……」她睁着晶莹剔透的翦水大眼,蓦然笑了,那出尘绝美的脸蛋竟与帝晨星毫无差异。 「公主……」林仪哽咽地掩面哭泣,不再言语,似乎默认了公主自以为是的记忆。 「是啊……死的是月儿……活下的是星儿……」她失神呢喃地抚着光滑柔嫩的脸蛋,抬头想遥望天上被血染红的月,没想到出现眼前的却是雾茫茫一片。 「飞影大哥,为什么星儿都看不到天上的月儿?是天亮了吗?」 一声叹息,一双温柔大手抚上她额际,如飓风般肆虐、破碎的记忆缓缓沉淀下来.渐渐褪去颜色,直至空白。 尘封的记忆,化为一抹迅光,坠入深沉的脑海,不起涟漪。 彷佛这一切,未曾发生过。 无名忽略着不停落在身上的铁鞭,皮开肉绽的声响在魔殿内显得格外清晰,灵魂与身体自动区隔开来,没有痛楚、没有感觉。眨了眨血雾迷蒙的双眼,他瑟缩躺在地上,恍然未觉围绕在四周嘲讽讥笑的黑影,只是努力地伸长手,颤抖地将手伸得直直的,无论被打下几次,依旧伸直了手,与记忆中白嫩温暖的小手交握,紧紧不放开。 她笑弯的眼、唇畔映着甜甜的小梨涡,那出尘脱俗的容颜印在心头久久不散。 「住手。」端坐上位的男人有一张俊美如斯的面容及强悍的体魄,但再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下半身两条结实的小腿已呈石化状态。「你,笑什么?」 他沉默地敛去了嘴角的笑意,只留那伸长的手臂停在半空中,依旧不放下,彷佛要抓住什么似的,紧紧地握住拳头,以为这样就能抓住她,获得救赎。 「很好!」锐利的眼闪过丝丝恼怒,俊美男子右手一挥,凌厉的黑光闪过,夹带起地上的瘦弱身影狠狠撞击上墙面再反弹落地。「说,你笑什么?」 猛然的撞击令他受创的胸部再度断了一根肋骨,他用力咳出鲜血,喘息不已,充血的双眸依旧淡漠,没有反应。 「你——」俊美男子暗自咬牙,惯于发号施令的他容不得反抗,正欲再补上一掌之际,座下一名老者连忙出声制止。 「大王,请三思。他是您仅存的血脉,这掌下去必死无疑。」 「哼!」他扬起的掌往旁一挥,几名小妖尚来不及逃遁,瞬间灰飞烟灭,霎时殿上众妖跪地匍匐,浑身颤抖不已。 「大王请息怒。」出面制止的老者连忙跪地劝说:「少主初来乍到,请再给他多点时间适应,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毕竟他可是拥有您高贵血脉的暗魔之子。」 「啧,一个混血的杂种能做什么大事。」一名妖艳冶丽的女子不屑地嗤道,缓绶步入异常安静的魔殿当中,她正是现任魔后,暗魔王的妻子。 「住口!要不是你这些年来连蛋也生不出一个,本王何需受这孽子的气。」暗魔王冷哼,将视线落在蜷曲于地、毫无存在感的瘦弱少年身上。「好吧!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站起来。」 敢怒不敢言的魔后跺了跺足,愤恨地踢了下地上的瘦弱少年,造成他好不容易站起的身躯再度跪下。 周遭又响起了大小不一的嗤笑声。在妖魔的世界里,强者为尊,弱者为泥,管他是不是身分特殊,唯有强者才能领导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所以暗魔王才会如此心急地要这小子变强,否则连内部都稳定不了,又该如何肩负起兴盛暗魔族的重责大任? 「站起来。」暗魔王再次开口,无视魔后的小动作及周遭的讥笑声,凌厉的双目直直瞪视着下方的少年。 半跪在地上的身躯微微颤抖,无名握紧拳头,忽略浑身剧痛,强忍住一口气踉舱站起;眼见魔后又要一脚踹来,他猛然抬头直视,漆黑淡漠的双眼阴狠乍现,突然迸射出的狠绝气息惊退了魔后。 她胸口一窒,退了三步,却在发现自己的示弱后想再向前,却被身旁的老者制止;他暗暗摇头,此刻他王者之气已现,最好适可而止。 暗魔王见此,心中大乐!不愧是他夜魃的唯一血脉。「好,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王的唯一血脉,暗魔族的少主,夜魈。」 「夜魈……」他皱眉,毫不畏惧的眼直视座上的男子,沉声开口:「我不要。我要回家。」 他不想当什么夜魈,他只想回去,回到她身边。 「什么?」料想不到他会拒绝,暗魔王怒极反笑。「好,你若爬得出万魔窟,我可以考虑看看是否放你回去。」 万魔窟位于黑雾平原之上,是暗魔族最神秘的圣地,历代暗魔王皆需进入历练。据传万魔窟内沉睡着大大小小异常恐怖的妖魔,进入之王者只能凭着本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万魔窟,走得出来成王,走不出来成骨。 「大王……万万不可。以少主目前的状态进入万魔窟,不可能走得出来。」 「住口!烈长老不必再多言,这小子若连万魔窟都走不出来,也不配当我暗魔王的子嗣。」暗魔王俊美的脸庞露出嗜血残酷的笑意。「小妖们,将他丢进万魔窟中。」 毫无反抗能力地任由四周涌来的小妖小魔抬起,无名仰头凝视着阴森诡谲的魔殿,眼中映着的依旧是她甜美的笑颜。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体被狠狠地丢进一个阴黑洞口,坠入万丈深渊,耳畔刮起阴风飒飒,周遭更传来鬼啸魔吟,眼中猛然迸发精光,深吸口气,无视身上的痛楚,他敏捷地跃起,攀住陡峭的崖壁,止住自己下坠的身躯。 脑中异常清明,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念支撑着他极度虚弱的身躯,他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回到她身边,再度握上她的手。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柔,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深夜,月明如水,一条与夜色融合的黑影快如流光般掠出朝晖殿,朝深沉的黑幕疾射而去。 「大胆狂徒!还不将晨星公主放下!」随着一声斥暍,金色光幕瞬息笼罩上空,阻隔离去的身影。 天界中央宫百名宫卫瞬间飞上空中,团团包围住擒住公主的恶徒,不敢大意。 「放下公主,本帝允许你毫发无伤的离去。」每跨一步便夹带着雷霆气势的日曜天帝由包围的百名宫卫中悠然浮踏而出。 「全部退下,本尊便允诺你少杀几个。」无名停下身影,冷笑一声,泛着古老气息的谜城陡然在头顶现出,黑色云雾翻涌,刹那间将苍穹掩没,属于黑暗的森然魔气无情地笼罩住在场仙人,挤压他们的心脏,几名修为较弱的宫卫连呼喊都不及便爆体而亡。 日曜天帝眼中无惧,双手结印,往上推去,瞬间万丈光芒直入云霄,与黑色魔雾分庭抗礼,形成半边白昼半边黑夜的奇景。 「你便是妖魔界最新崛起的无名尊上吧?说出你的目的。近来屡次无故侵犯我天界,究竟意欲为何?」将所有宫卫纳入保护之下,日曜天帝波澜不兴的俊美面容在看到帝晨星被擒的窘况后,微微皱眉。 银面男子语气佣懒、随意:「交出暗魔之眼。」 「先放下晨星再说。」暗魔之眼?该名魔族人来历绝不单纯,居然会得知暗魔之眼被收藏在天界,日曜天帝纠结起飞扬的剑眉。 「不可能。公主是我今夜的战利品。」单手撑在她腰后将她托起高举空中,无名深远的黑眸逐渐转为嗜血的暗红。 「全部退下。」扬手遣退身后百名宫卫,日曜天帝眼中闪过忧虑。「是否拿了暗魔之眼,就会放过晨星?」 「不,两样我都要。」 「放肆!好狂妄的口气!」 「你那套对我没用,要嘛交出暗魔之眼,要嘛退出一条路让我离去,否则我将血洗天界。」 「皇兄,别顾虑我,直接拿下这妖魔。」全身无法动弹地被他掌握在手上,帝晨星怒道。 「暗魔之眼不可能交给你。」阖上忧虑双目,再睁开时已沉静似水,日曜天帝不疾不徐的醇质嗓音近乎无情。 「那就让路吧。」比起暗魔之眼,他更想要得到她。 「晨星我也不可能交给你。」他双手轻划,指掌间金光闪耀,点点星辰绕指而旋,朦胧美丽。 银面男子面色微沉,将掌上娇躯用力一抛,瞬间吸入谜城之中,天空黑云翻滚汹涌,魔气更炽。 两掌相对,天崩地裂,白昼与黑暗融合之后再度绽放开来,璀璨如虹的光芒四射,气势万千,震垮了中央宫近三座宫殿,现场一片狼藉。 在日曜天帝护着周边一行人的安危之际,银面男子趁机掠入谜城当中,耸立巍峨的城堡蓦然缩小快转,撕开空间走道,转眼消去气息,隐匿无踪。 眼见追赶不及,日曜天帝面色深沉,怒哼一声,中央宫再垮三座空殿,闻风疾远而来的战神更是直接被天帝外放的澎湃气势震退三步,口吐鲜血。 「尔等救驾来迟,请天帝降罪!」强忍胸口疼痛,战千里跪地领罪。 第五章 晨星公主从天界中央宫被魔族掳去的消息瞬间传遍天界,震撼群仙。 妖魔界,五界之中最为残酷血腥的一界;他们弱肉强食、骁勇善战、残酷嗜血,可是碍于万年前妖魔界与天界所签订的和平契约,他们魔族人被契约之力捆绑封印在妖魔界中,很少有妖魔可以跨界离开;万年下来,能以大法力打开妖魔界通道的至今也不过五只大妖,堪称妖魔界的王者,分别为鬼蛟、白虎、妖龙、巨蟒以及魔狐。 但据传鬼蛟行踪成谜,白虎已死,妖龙被封印于人间界,巨蟒以及魔狐竟破天荒地同时臣服在一只大妖手下。 没有任何一只妖魔知道这只大妖的来历、底细,就这样莫名的,他将一盘散沙似的妖魔组织成队,团结起来。他是妖魔界万古以来继经济之子的传说,妖魔们皆唤他无名尊上。 众妖皆知,无名尊上居住于谜城,但没有任何一只妖说得出谜城的确切位置;除非无名尊上同意,否则没有任何妖进得了城或出得了城,只因据传谜城是座会飞天遁地的活城,来无影去无踪,随时在变换方位。 巨大的城堡巍峨耸立在妖魔界混沌空间之中,玄黑城墙流转的神秘彩光,这便是神秘莫测的谜城。 进入谜城通道,首先看到的是一座气派壮观的黑色古城,四周围绕着高低起伏的树林,形成了天然屏障,幽静的美景与黑色古城伟岸的外貌相互辉映;再往外延伸而去,更有着一处处绿意盎然的森林或野地,谁料想得到,谜城之内的景色竟然宛如天界仙境,山水秀丽,美不胜收。 这便是无名尊上的住所,他所营造出的世外桃源。 「是仙人耶!」 「闻起来是挺香的……」 「会不会就是这样,尊上才打算将她留在身边伺候他?」 「没胸没屁股的,真搞不懂尊上喜欢她哪里了。」 「将她赏赐给我们分享不是很好?听说吃了仙人,皮肤会变得很好……」 「还可以增进妖力呢……」 握着玉梳的手微微一紧,尔后继续恍若未闻地梳理着浓密长发,无视环绕身边的多名貌美魔姬,帝晨星面色淡然,优雅地挽起梳好的发,披上金帛薄纱,雍容华贵的公主姿态高高端起,美丽高贵得不容有任何侵犯。 「践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得躺在尊上身下曲意承欢。」想到又多名美女来争宠,且颇得主人喜爱,追星阁中的众多魔姬不禁感到愤恨。 她们全是由各方大妖献给无名尊上的魔宠,一入谜城便被送入追星阁,但至今却连尊上的衣角都无缘摸到,那像这名前几日才进来的天界美女,连续三天都由她去伺候尊上,惹得大伙又羡又妒。原本还以为尊上不好女色,连进来最久的千艳都没受过恩宠,没想到这名天界女子却打破纪录,获得尊上宠爱。 后来更得知该名天界美女居然名唤星儿,这追星阁不正是为她所设立的?顿时她们全成了这天界美女的魔婢,气得大伙牙痒痒的,忍不住群聚前来挑衅。 「是啊!总比一些想要却得不到的闺怨女子们好太多了。」满意地看着镜中反映出的绝色容颜,缓缓站起身来,她如玉般细致的脸颊微红,甜甜地掩嘴一笑。「唉……人家的腰好酸、肩好痛,回头得请尊上给人家捏捏,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下去怎能服侍他长久呢……」 「你——」甜蜜的笑太过碍眼,带头嘲讽的千艳忍不住扬手一挥,直取帝晨星美玉无瑕的面容。 「唉啊……小心点!尊上爱的就是本宫这张花容月貌,若伤了,那还得了。」玉颊一侧,闪过千艳锐利的指甲,晨星含着甜笑从容挥袖,飘洒出片片金光,震飞了环绕周围的魔姬,个个跌得四脚朝天。 强大的碰撞力引来谜城的总管玉面狐来一探究竟。无视地上魔姬们的狼狈,玉面总管眉目低垂,态度异常恭敬。 「星夫人,尊上邀请您一块共进午餐。」 玉面总管的称呼让帝晨星甜美的笑魇微微一僵,心中郁闷万分,想她堂堂天界公主居然沦落到成为一只妖魔的禁宠!这个耻辱她绝对会原封不动地还给那个该死的魔族人。 「真的吗?本宫实在太荣幸了。」帝晨星故作惊喜地捧着发红的脸蛋,气煞在场所有的美艳宠姬。 「对了,玉面总管,这群庸脂俗粉在稍早前闯入本宫寝室,弄得到处乱七八糟,希望总管能好好教导她们一下何谓尊卑之分。本宫记得她们好像都是尊上赏给本宫的婢女,若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红艳的唇畔勾勒出一抹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势震慑了在场众魔姬,令她们微微颤抖,心脏紧缩,无法呼吸。 玉面总管微笑颔首,融化了脸上的冷漠,心中赞叹:真不愧是无名尊上看上的女子,美丽、聪明又有胆识。 「是的,星夫人,在下会让她们明白,云与泥的差别。」 优雅的身影姗然穿越过层层回廊。 随着玉步缓进,脚边裙摆飞扬,更显飘逸轻盈,增添了几抹出尘绝色;螓首微抬,星眸半眯,她清艳的容颜上带着丝丝迷离,凝视着回廊外那嵌在天上散发着酷热的艳阳,鲜红如血,连带着染红了天,显得沭目惊心。 想不到这妖魔界的天竟是如此妖异,殷红如血色的天无边无际、层层叠叠,虽诡谲,却也夹带着凄凉的美感,美得令人感到心痛,美得令人感到心酸,美得令人……想要哭泣…… 「等不到你来,没想到竟躲在这里哭?」探出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粉颊上的泪珠,无名顺长的身躯乍现,无声无息地由背后贴住她伫立在回廊边的袅娜娇躯,语气喑哑轻柔。 敛下浓密卷翘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脆弱,她侧身避开他亲昵的举动,冷漠淡然。「别碰我。」 深邃的眼神一黯,无名叹息。「星儿,你这是在气我吗?怪我不该枉顾你的意愿将你掳走?可若不这么做,我怎么可能拥有你呢?」 「……别叫我星儿。」他语气中的深情令她有如芒刺在背,紧蹙娥眉。 「呵呵……没想到不过短短数年时间,你便将我俩过去的一切抛诸脑后,未免也太无情了吧?帝晨星公主殿下。」薄唇嘲讽地一勾,他以迅雷之速探出手来将她捞进怀中,不容反抗。 「放开我!」被箝制住的身躯完全无法动弹,她恼怒地用双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徒劳无功地想格出更多距离,却只能被他的双手紧紧圈着,被迫依靠在他怀中。 「别生气了好吗?那几个跳梁小丑我已经为你处理掉了,以后不会让你看了心烦。」他低头在她耳边呢哺,语带宠溺地低哄着。 「处理掉?」心头微微一惊,帝晨星蓦然瞪大双眼。「什么意思?」 「无关紧要的下人罢了,星儿不需放太多心力在她们身上,你只要好好地留在我身边就好,懂吗?」他缓缓地将吻落在她白嫩的耳垂,嗅着她自然散发出的馥郁清香,骚动着他体内强烈的欲 望,忍不住发出一声喑哑的低喊,将脸埋进她柔软的颈肩。 「不要——」猛然推开他炙热的怀抱,帝晨星狼狈地胀红了俏脸,为他孟浪的举动,也为自己体内那抹悄然升起的燥热。 「星儿……」他动情地瞧着她慌乱的脸上闪着粉嫩酡红,忍不住俯身向前,强硬地吻上她柔软、艳红的唇瓣,撷取她嘴里的甜蜜,满足心中多年来的想望。 「唔……」她双手抵着他不停靠近的胸膛,嘤咛挣扎着,却是怎么也避不开长驱直入的滑溜舌头在嘴里肆虐,疯狂地夺取她的所有。 脑中瞬间一斤空白,只余下如雷鸣般的心跳,疯狂地鼓击着她的胸口,让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口来迎合他的唇,体内缓缓燃起的莫名炙热令她忍不住喘息及羞愧。 「星儿……我要你。」他更加缩紧搂着她的双手,感受着她娇弱无力的身躯紧贴在身的感觉,灼热气息吐纳在她敏感的耳畔,引来阵阵恼人的酥麻。 「放肆!」一巴掌挥向他戴着银面具的脸上,帝晨星失了过往的优雅风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愤怒难耐。 无名顺势一抓,将她自动送上的纤纤玉手握入掌心,拉至唇畔亲吻。 「今天就算我打不过你,也绝对要你好看!」她挣脱他的大手,素手一翻,幻化出一把光剑,对着黑衣男子横劈而去,凌厉的剑招夹带着浓厚杀气,动作快如迅光,优美如画。 嘴角噙着宠溺佣懒的笑,无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拆招,两条碰撞的身影由回廊打上了天,就只见帝晨星犹如一只被主人逗弄的猫,一下被搂在怀中亲着,一下被拍了下翘臀,气得她几欲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愤怒地散去手中光剑,她脚尖一点,飘然落地,身影快速冲撞进入他的怀抱之中。 「星儿?」他乐意之至地抱个满怀,却也不解她此刻的举动。 「可恶!气死我了……你这只臭妖魔……」拉过他修长的手臂,帝晨星直接使出最原始的办法,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然后狠狠地咬上了他结实的手臂。 无名哭笑不得地任由她泄愤啃咬。「星儿……小心你的牙,掉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沐浴过后,帝晨星撑着玉颊,佣懒地斜躺在软榻上凝望窗外高挂天空的一轮弯月,皎洁莹白,散发着晕黄柔和的光芒,显得异常美丽朦胧。 她披散着一头浓密长发,任由身旁的两名魔姬梳理、抹上香油,嘴儿张开,一颗剥了皮的葡萄立即送入口中,多汁甘甜,下方更贴心地捧着双手等着接住吐出的葡萄籽。这玉面总管风驰雷电般的整顿手法果然非同小可。 想起先前无名所说的「处理掉」,她不动声色地瞄了下排列在旁等侯差遣的众魔姬,的确少了几张熟面孔,尤其是先前最张狂的那个,好像叫什么千艳的,唉……她试着忽略心中微微浮起的同情心,强迫自己不去想像无名口中所谓的「处理掉」是何意思。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实在管不了他人。 被掳来已有好些天了,她逃过无数次,却全都无功而返,只因这谜城变化多端,除了供人居住的主城之外,整个空间皆在无名的掌控之下,任由她如何逃窜躲藏,仍旧逃不开他的监控,难怪他从不限制她离开主城的行动,更没有派遣任何一只妖魔看管她。 每当她洋洋得意地藏匿在某座森林里或者是郊外的野地,他无所不在的声音总是会跟着响起,在她耳畔低哺: 「星儿……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玩捉迷藏……」紧接着是温热的身躯由后逼近,像甩不掉的膏药紧紧贴在她背后。「不然以后都由我当鬼来找你,你若输了,就要将自己典当给我,好吗?」 如玉般光滑的面容微皱,她甩了甩头,想甩开脑海中讨人厌的笑脸,连带地甩开了正在为她梳理头发的魔姬们的双手,两人慌张地连忙跪地求饶。 「星夫人恕罪!」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惹恼了尊上宠妃,两名魔姬颤抖着身躯,匍匐磕头。 「不关你们的事,全都下去吧。」提不起劲来地挥挥手,遣退一千魔姬,她轻抚着抽痛的额间,隐隐约约的疼与抽搐在额间泛开,好像头内插了把刀,拔不开抽不掉,早已忘记从何时开始有了这个毛病,只知道每当夜晚来临,这习惯性的头痛就会如影随形地出现。 第六章 突然,一双温柔大手如羽毛般抚过眼前,用指腹轻柔地按压着她抽痛的粉额,来人独特的体香霎时盈满鼻间,蹙起的眉头一松。她无法形容蓦然袭上心头那种窝心又安全的感觉,只知道,这男人所散发出的气味,竟能深深吸引住她,并且感到安心。 「又疼了?」他由后将她圈入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肩上,小心翼翼地按揉着她粉嫩的额间,低头在她耳畔低语呢喃,声音低沉喑哑。 「嗯……」已经无力再挣扎,她半醚着佣懒的眼,侧耳倾听他浑厚的心跳声,鼻间充斥着他好闻的味道,额问的抽痛缓缓消退,昏昏欲睡的她实在想不透,一只万恶的大妖魔竟会有如此好闻的味道。他不是该浑身腥臭血腥吗?完全打破了她过往的既定认知。 「好些了吗?」他轻柔地撩起她披散的发丝,深深吸了口气,胸腹间立即盈满了她甜美的香气,然后满足地露出一抹笑意。 「哼!」她不悦地抽回自己的头发。「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才稍微好些,就有力气与我斗嘴了,星儿。」 他沉沉笑着,那随之震动的胸腹不停地摩擦着她柔软的背部,莫名的燥热冉冉升起,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红了耳根子。 「住口!你若不想引发天魔大战,最好赶快放我回天界,我被掳一事,我皇兄绝不会坐视不理。」 「嘘……星儿,别在此刻说这么杀风景的话。你不会知道,为了拥有你,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好不容易现在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握住你的手。」他充满眷恋地握住她嫩白柔荑,怜爱把玩。这修剪圆润干净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红,完美、修长、芳香,与记忆中的柔白小手一模一样。 「你确定你想握住手的人是我吗?」她冷笑,眼中竟浮起了淡淡的悲伤。 「星儿……当年我向自己发过誓,若我能活下去,若我能回得来,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握住你的手,问你,让我爱你好吗?」他双眼奇亮地凝视着她绝艳的脸蛋。这印象中的花颜,十几年下来非但没有褪色,反而开得更加灿烂,这一眉一目、一颦一笑,恰恰就是他满心所系的星儿,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柔。 瞪大双眼,她无法言语地屏住呼吸,被他眼中的相思、语中的情意深深震撼住,不……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可以…… 「哼!我的回答是,不愿意,我不要。现在你能将我送回天界了吗?」帝晨星愤而抽出自己的柔荑,怒哼。 「呵呵呵……星儿,我最不缺乏的就是时间。过去我没本事,不敢奢求,但如今我拥有了力量、权势,我已经成长为足以匹配你的男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自负的口吻夹带着深情宠溺,他再度将她抽出的手握入掌中,感受着手中滑腻的触感。这双手他握再久也绝不会腻,空洞茫然许久的心终于填补完整。 他终于再度握上了她的手。 心蓦然感到酸楚,她讨厌他眼中的款款柔情,她讨厌他举止间的百般宠爱,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眼中看的是谁! 「放肆,还不赶快退下,本宫要就寝了!」说不出胸口充斥着那又酸又涩的滋味是什么,帝晨星再度抽出自己的手,连带地推开他的怀抱,侧躺回了软榻。 「星儿,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他多么想看到她灿烂的笑颜,听她甜甜地喊他,无名。 「放我走,我要回天界。」她背对他,闷闷回道。 才沦为俘虏不到几天,她的心就开始浮动不安,为这妖魔动不动展现出来的温柔与深情。这……不行,太可笑了!身为天界公主的她,怎么可以为魔族心动,这是不可能、也不被允许的事情。 他们的立场是敌对的,他们的世界完全不同,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你,怎么可能让你离开。」他缓缓叹息,低头凝视她黑瀑般的发披散在斜躺的肩背上,映衬着雪白如玉的肌肤,形成绝美的一幕,动人心弦。 「除了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那就别再理我!」赌气地闭上眼睛,她试着忽略背后贴近的温热身躯。反正这些天以来什么嫩豆腐都被吃光了,无谓的挣扎根本没用,现在只能做消极的抗议了。这只可恨的妖魔根本就不懂得何谓礼义廉耻、男女之防。 被包裹在他独特好闻的气味之中,闭着双眼的帝晨星在不知不觉中竟缓缓陷入梦乡,放松地安睡在他温烫的怀抱之中。 无名低头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形成两道阴影,雪白细致的肌肤没有丝毫瑕疵,形状优美的红唇随着呼吸微微张开,放松的容颜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稚嫩;他缓缓将脸轻靠在她粉嫩的颈间,嗅闻她自然芬芳的女性幽香,溢满胸怀。 深沉的夜,月光如银。 宁静安详的湖泊,水平如镜,倒映出一条悠然踏立湖面的窈窕身影;洁净柔和的光芒轻轻洒落在她身上,映衬着她皎洁如玉的侧脸,与月争美。 帝晨星微仰螓首.凝视着月明如水的夜空。稍早前她飞身跳窗而出,不死心地想再度寻找离开谜城的方法,却在无意间发现了这片湖后,便停驻在此,再也走不开了。 这片小湖,与印象中的那片湖竟一模一样……她眼带朦胧,有喜有悲,那段交错不清的回忆,本以为早已忘记,谁知……根本没忘过,反倒像昨日的记忆般鲜明…… 星儿啊…… 绝颜蓦然勾勒出一抹笑,清丽笑颜上点缀着两个小梨涡,平添了几分甜美俏皮,宛若月下仙子。 眼波流转,她蓦然跃起轻盈娇躯,月下起舞,姿态曼妙袅娜,素白衣绢在风中飘摇、回旋,婀娜多姿的身影飘飘若仙,调皮的她更不时地以脚尖轻点波光粼粼的湖面,低头凝视着湖面的水波荡漾、涟漪片片,嫣红小嘴这才流泻出清脆的笑声,在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震撼他心。 无名顺长的身形无声无息乍现,伫立湖畔边,深深凝望着月下起舞的翩然身影,眼中有着痴迷、眷恋,沉默半晌,他终究忍不住喊了声: 「星儿……」 一声轻喊惊扰了月下起舞的人儿,曼妙舞姿骤断,她飞快地旋身,微侧白玉无瑕的面容,眼带迷离地凝睇着湖岸边的男人,薄如蝉翼的银面具犹如第二层肌肤紧贴在他脸上,只露出形状优美、微微上扬的薄唇,漆黑如墨的长袍包裹住结实修长的身躯,在夜风中飘扬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浑身流转着一股神秘、从容的况味。这男人很难与多年前印象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可是……他真的是他,如今他回来了,那星儿呢? 「星儿……」他再度开口,打破沉默,语气难掩渴望。 「……请你离开,别打扰我赏月的心情。」她冷漠回道,身躯不自觉挺直紧绷。 「星儿,这落日湖……是我特地为你而设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带你来此所做的准备……」他的声音微微喑哑,带着些许低沉的磁性。「你瞧,这花草树木,是不是与你印象中的湖畔一模一样?」 胸口重重一击,她仓皇地别开眼,心中感受复杂难明。「我说过,别叫我星儿,请称呼我公主殿下。」 「亲爱的公主殿下,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能与您一同赏月吗?」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修长身影瞬间转移,猛然贴近她身前,与她一同站立湖面之上。 「本宫不愿意。」她挥袖扬出一道金光直朝他脸面而去,凌厉的光剑却在他眼前一寸化为金芒点点飘散,布满周遭。 在深沉的夜中,点点消散闪烁的金光犹如夜空下的星星,朦胧美丽。无名佣懒一笑,手如电光瞬间将帝晨星抱进怀中。 「星儿……我知道你很想与我一同赏月、赏星,否则怎么会特地露这一手,你瞧……这一点一点飘散如雨的金光,不就像天上的星星般,闪亮美丽,不就代表着你邀请我的意思?」 被锁在他的胸前,鼻间盈满属于他的气息,帝晨星低垂的美目闪过迷惘与不解,为心中那乍然而现的怦然心动。 无力抗拒地握紧拳头,她感觉到心中缓缓泌出的一种酸甜滋味,微微地揪着心、微微地胀着心,她几乎想沉醉在这被抱在怀里呵护备至的宠溺当中,放任自己浅尝一下爱情的滋味。 「别叫我星儿。」她冷哼,语气竟莫名流露出些许嫉妒与撒娇的姿态。 首次感受到她有所软化的态度,无名双眼发亮:心中更是溢满柔情。「那叫你宝贝如何啊?」 「你敢!」嘴儿一撇,她哼道:「我说过,你只能称呼我为公主殿下。」 「没问题。亲爱的公主殿下,你美丽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你美丽的容颜比天上的月儿还要皎洁,在下可有这个荣幸与你共享星月之美……」声音缓缓消失在耳畔,她心儿发颤地感觉到他落在她耳垂上的密密细吻。 「……无名……你只记得星儿……那……月儿呢?」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落下,遮掩住眼中的迷惘,她轻语呢喃,需要很仔细听才听得到她口中的话语。 「……我当然记得凝月公主殿下,据传……她死在那年妖魔突袭北方的夜晚……」他抬起她粉嫩的下颚,深深望进她迷茫的大眼中。「星儿……难道……你是在为这事怪我?」 「……你答应过……你会保护她的……」迷蒙大眼渐渐聚焦,专注凝视戴着银面具的男人,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抚上他的面容,感受着在指腹下银面具传来的冰冷气息。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能力保护她……」他大手温柔地握住停放在他面具上的小手,眼神却深沉而阴暗。「原谅我……星儿,凝月公主的事情我很遗憾。」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在那夜我失去了什么,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她怒喊,用力想将手抽出,却被他覆盖的大手紧紧箝制住,动弹不得。 「星儿……你太高估我了……在那夜……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容易去保护……凝月公主……」他微微喑哑的声音流露出几许痛苦。 「我知道这一切非你所愿,这些年来我也忘了,假装忘了一切,可是……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唤醒我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 「星儿……」 「你自己说过会答应我任何要求,让我走吧。无名……在你身旁只会令我更加痛苦……」帝晨星坚持地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仍不敌他的力气。 「不……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那立即从我面前消失,我永远也不想看到你。」 「不可能……」 「你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什么事都办不到,还说会答应我任何要求,满口谎言的大妖魔!」帝晨星随着怒气横生,全身绽放金光,狠狠地震上他胸口。 「星儿……」他喟叹一声,总算是放开了手,凝望着她瞬息跃至湖畔的身影,口气略显苦涩:「我不想失去你。」 「你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我,谈何失去?」她嘲讽地勾起红唇。「你现在囚禁的只是我的身体,你无法囚禁我的心。」 第七章 口是心非的话语只有她自己明了,其实她的心早就开始蠢蠢欲动,被他吸引住了。 「星儿,我会得到你的心。」闭上眼,敛去了眼中的黯然,再睁开时,炯炯有神的利目紧紧锁住她气红的容颜,狂傲地宣示着,顺长身影快速闪身由后搂住她挺直紧绷的娇躯,无视她的挣扎,紧紧地圈住她,再度将她嵌进怀中,填补胸口的空缺。 唯有将她搂入怀中,嗅着她甜美的气息,他才会感到满足、感到实在、感到她属于他。 他狂傲坚定的宣告震撼了她沉静的心海,激起阵阵涟漪,闭上迷惘的眼眸,帝晨星呼吸略为急促,蓦然深吸口气,平缓心绪,再睁开眼时,清澈如水,高傲冷漠。 「痴心妄想。无名,你听清楚了,我帝晨星绝不可能爱上一个魔族妖孽。我是天界公主,你是妖界魔人,我们是与生俱来的天敌,我们不可能共存。」 身子一旋,藉力挣脱他的怀抱,帝晨星倏地后退,轻踏湖面,两人隔着湖面对望,互不相让。 疾风大作,撩起了帝晨星一身素衣白绢,吹开了无名一头黑发飘扬,相互凝视的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自己。 她高贵骄傲,拒之千里。 他温柔深情,充满恋慕。 究竟,仙魔能否共存?万古以来,依旧成谜。 鬼哭神号,阴风阵阵。一幢矗立在黑雾平原的巍峨魔殿,阴森漆黑的墙面泛着殷红血色,周遭更是流转着浓厚魔雾辽蔽天空,隐约听到黑雾平原上传来阵阵凄厉悲惨的哀嚎声,夹带着腥臭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这里是幽冥境,妖魔界内最诡谲神秘的暗魔族领地。 相传,暗魔族是妖魔界始祖暗魔天尊的直系血脉,拥有无与伦比的合之力量,是在妖魔界内享有最尊荣地位的一支高贵魔族;尤其万古前暗魔族内又出了名力量强大到五界皆闻之色变的禁忌之子,更加奠定暗魔族在妖魔界内不可撼动的王者地位。 但自从万年前那场震撼五界的天魔大战过后,禁忌之子惨遭爱人与族人双重背叛,一时疏忽被天界战神斩断四肢,挖出心脏,夺去暗魔之眼,最后天界众仙更因无法彻底消灭他的灵魂而决定将他永远封印起来。在陷入深沉的睡眠之际,癫狂愤恨的禁忌之子以暗魔之血为引,诅咒暗魔族人将会血脉凋零直至消灭而亡,诅咒背叛他的爱人玄静公主时间将会停止流动,不老不死,直至他从地狱中爬起来复仇。 从此,受到诅咒的玄静公主被囚禁于地界,水不见天日。 从此,受到诅咒的暗魔族开始败亡、凋零,且历代王者皆逃不过禁忌之子的石化诅咒。当强悍的血脉肉躯全数转化为石像,便是死亡消灭之际。 于是,为了破除暗魔族的石化诅咒,暗魔族人想尽办法想要唤醒沉睡中的禁忌之子,请求其原谅当年族人对他的背叛。 而这个重要的任务——唤醒禁忌之子——便落在历任的暗魔族王身上。 但,至今已经过万年,从没有一位王者成功过。历经了多名暗魔王的失败,见证了多名暗魔王死前的哀嚎,烈长老——身为当初背叛禁忌之子的族人烈融后嗣,在不断的心灰意冷之下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 夜魈,暗魔族最后的王者。 犹记得初次见面时,他心头沉重、无奈万分,这样一个单薄的少年如何能撑得起逐渐凋零的暗魔族?况且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万魔窟的考验。经过漫长的三年等待,暗魔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还要难看,就在众妖以为他早已葬身窟底之际—— 他出现了,浑身狼狈、衣不覆体地爬出万魔窟,还带出了据传是禁忌之子过去的魔城,他将它取名为谜城。 从此,他正式成为暗魔族下任继承人,烈长老看着他由青涩少年蜕变为足以肩负重任的王者,看着他几乎统领妖魔界,看着他发光发热,成为众妖膜拜的对象,从此他对他完全改观,他相信他绝对可以破除万古前荼忌之子对暗魔族的石化诅咒,兴盛暗魔一族,让妖魔界最高贵纯正的血脉得以传递延续。 悄然走至床畔,撩起华丽的金色床幔,烈长老眼带怜悯地凝视着床上全身石化、只余下一颗头颅尚可转动的暗魔王,夜魃。 「大王……是时候召少主回来了。」 「……烈长老,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已经不行了?」曾经俊美无俦的面容被诅咒折磨到消瘦憔悴,脖子以下的身体石化,让他全无感觉。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来少,暗魔王知道,要不了多久,当石化程度达到头颅,便是他死亡的时刻。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烈长老将幽远的目光落在窗外流转的乌黑魔雾上,黯然叹息。 「也罢。那孩子以实力证明了他的确拥有暗魔之子的高贵血脉,发出暗魔令召他回来继承暗魔王之位吧。」 「大王,在继承大典举行之前,按照惯例,少主必须在暗魔族内选出一名魔后,在您的见证下,共同举行庆祝大典,以利诞下未来的子嗣,延续我族暗魔血脉。」 闻言,暗魔王嘴角竟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想当年,本王也是在父王的见证下娶了魔后,结果呢?有为我诞下血统纯正的继承人吗?荒谬的惯例!」到了临死关头,回想过往一切,这才发现从头至尾进驻他心里的,依旧只剩下那个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的天界女子而已。但野心勃勃的他为了暗魔族的未来,为了那些所谓的惯例,不但亲手斩断了所爱女子的生路,也斩断心中缠绕的寸寸情丝。 现在,他还要他唯一的孩子跟他走同样的路吗? 「大王……」烈长老脸色一肃,连忙跪地劝说:「这是我们暗魔族历年来的族规,请大王三思。」 「哼!你别以为我快死了,就什么事都不清楚。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暗魔王混浊不清的狭长黑眸在此刻迸射出清明锐利。 「不必多言,你退下,去传唤烈琪、赤云、殷雪前来晋见本王。」 「是。」烈长老恭敬地垂下双目。 不消一会,满室幽香袭来,三名魔族女子依序步入暗魔王寝宫。 暗魔王深沉地瞧着三名各具特色的魔旗女子。她们三人分别为烈长老、赤长老、殷长老直系血脉,拥有纯正高贵的暗魔血脉,恰好可以弥补夜魈血脉不纯的缺陷。 烈琪,外表艳丽绝美,个性高傲冷漠,身穿红色贴身战甲,外披红色披风,完美地显露出玲珑有致的高跳身材。她更是新生代暗魔族将军,统领数千妖兵,拥强大妖力,在三人之中战斗能力最强。 赤云,长得丰姿冶丽,个性放荡不羁,身上挂着几片粉色薄纱,根本遮掩不住她的粉嫩娇躯;擅长追踪、躲避敌人,天底下没有她找不到的人,没有她躲不过的人。 殷雪,天真烂漫,清新脱俗,一袭雪白长裙显得飘飘欲仙,说出来没人相信她是魔不是仙,工于心计:心思深沉如海,谈笑间足以教敌人灰飞烟灭。 「你们三人,将是最有资格成为下任魔后的人选。」暗魔王缓缓笑了,憔悴脸庞奇异地散发出王者风采,犹如回光返照。 「但,本王不会勉强夜魈一定要从你们三人之中挑选出未来妻子。他可以娶任何他所喜爱的女子,所以你们若想当上魔后,唯有竭尽全力让夜魈爱上你们其中之一,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魔后,诞下高贵的暗魔血脉。」 闻言,三名女子表情各异。在离开暗魔寝宫之后,赤云头一个发难。 「哼!本小姐才不想当什么魔后呢!要玩你们自个儿去玩,我要回去了。」要她风尘仆仆地去追踪谜城的位置,顺道请求人家来爱她?这等亏本生意,她才没那么儍呢!还不如坐在家中让魔宠伺候得舒舒服服,也好过去倒贴一个男人。 「雪儿年纪尚轻,目前还没心理准备成为他人妻子,尤其魔后这种高高在上的位置,完全不符合雪儿清纯的个性,此等美事雪儿愿意让给烈琪姐姐。」殷雪笑脸盈盈,福身告退,飘然而去。 沉默地踏出阴森魔殿,烈琪脚尖轻点,身子乍然轻盈拔高而起,缓降在魔殿高塔上落坐,面无表情地眺望黑雾平原上的滚滚浓雾。 风来,吹起她背后红披风,飒飒作响;高塔上屈膝独坐的女子束在脑后的一头夹带暗红发丝的长发漫天飞扬,绝艳的面容乍然勾勒出一拣势在必得的笑,充满自信与坚定。 她会让他爱上她的,那个王者般的男人,足以匹配她的男人。 自从帝晨星来到谜城之后,谜城内的大妖小妖们明显地感受到无名尊上的转变,无法置信地偷䝼着尊上随时随地所流露出的温柔笑意,完全推翻了过往众妖对于尊上神鬼莫测的既定印象,尤其以贴身伺候他的玉面狐感受最深。 过去,尊上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绝不开口,害得他们一群属下皆得揣摩圣意来行事,稍出差错,很有可能就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过去,尊上淡然闲定,就算你急到跳脚、火烧屁股,敌人都打上门来了,他依旧风吹不动,悠然慢步,只为欣赏落日湖畔的美景。 过去,尊上不近女色,冷漠孤僻,所有大妖们双手奉上的美女,无论多妖娇美丽,从来不看一眼,有的分送其他下属,有的送进追星阁,有的直接一掌格毙,只因不守本分妄想爬上尊上的床,以为自个儿能成为那个例外;从此众妖知道,美人计对于尊上没半点用处。 原来,尊上近年来频频攻打天界的行为,是因为她!所有的一切都获得了完美的解释。 原来,谜城内的追星阁是为她而设,一个高贵如星、身分特殊的天界公主。 原来,尊上对谁都可以无情,唯独对她有情。 无声无息地来到大厅入口处,倾听着隐约传来尊上饱含宠溺的言语,玉面狐不禁暗自忧心,这名天界女子绝对会成为尊上统领妖魔界的绊脚石。 贴身伺候尊上多年时间,玉面狐是由暗魔王亲自指派来到无名身旁,并按时回报所有风吹草动,只因无名尊上是下任暗魔王,暗魔族的少主,夜魈。 「进来。」任何的风吹草动皆瞒不过无名的耳朵,清冷的嗓音从大厅内缓缓传出。 玉面狐躬身走入大厅。「尊上,族内传来消息。」 「说。」他丝毫不在意地把玩着帝晨星的粉嫩小手,惹来她怒气横生、红了俏脸,将手抽回。 就见无名佣懒地靠坐在镶着七彩钻石的宝座上,旁边还多了张铺着软垫的白玉石椅,上面端坐的正是穿着一袭素白长裙的帝晨星,正好整以暇地触摸着飘浮在眼前的玄镜,研究着鸟黑镜面流转出的一幕幕画面,属于妖魔界众妖的各种生活秘辛。 玉面狐暗暗吃惊,没想到尊上宠她宠到将暗魔族的至宝——可追捕妖魔界内各式影像的玄镜拿出来给她消磨时光。 「这……」他的目光落在正沉迷于玄镜影像的帝晨星身上。 「没关系,星儿不是外人。」对他而言,那些自称是他族人的暗魔族,才是外人。 「暗魔王即将发出暗魔令,召您回族内继承大典。据传,三位魔后候选人已从幽冥境出发而来。在临行前夜,大王曾召见过三人,谈话内容没人得知,只知道在您回族内继承大典之际,也必须从她们三人之中挑选出未来魔后。」小心翼翼地将所收到的消息说出,玉面狐悄悄退了一步,就怕一不小心被尊上的怒气给波及到。 第八章 「哼。」闻言,无名眼神阴暗,薄唇一勾,那森然笑意不禁令玉面狐毛骨悚然;却在面对帝晨星之际,声音倏地转柔,变化之大差点惊掉了他的下颚。 「星儿……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我们去你上次看到的湖畔欣赏美景好吗?那边的落日很美,相信你会喜欢。」 「随便。」帝晨星冷哼一声,反正已沦为阶下囚,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推开他不断贴上的身躯,她表情冷淡,心中却因刚刚所听到的消息感到震惊。没想到闻名妖魔界的无名尊上竟是暗魔族人,那支曾经孕育出禁忌之子的万恶魔族。 帝晨星眼神一黯,胸口莫名泛起酸楚,两人之间不可能的理由再添一笔。身为天界皇室公主,万年前天魔大战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长辈的训诫犹言在耳,他是她怎么也无法爱、也不能爱的对象啊! 「星儿?」感受到她心情上的转变,无名挑起她嫩白的下颚,强迫她清澈的大眼与他对视。「你若因为那三个女人而感到心情不佳,我会为你解决掉她们。你放心,我的妻子人选将只为你保留。」 「少往脸上贴金!」她拍开他的手,蓦然站起身来,冷哼:「你娶谁都不关找的事,我所在意的是,我何时能重获自由,回家去。」 「谜城就是你的家,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他不喜欢她动不动就说要离开他,猛然将她搂入怀中,无名在她耳畔吹气呢哺,企图洗脑。 「放开我!」瞥见玉面总管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帝晨星胀红了俏脸,使劲挣扎,仍是没能离开他的怀抱。「可恶!无名,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接收到尊上丢来的一记冷然眼神,吓得玉面狐连忙挥手撇清。「属下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 谁知此举反令帝晨星更窘了,愤恨地抬起脚来踩了无名一记,藉以泄愤。「可恶!快放开我!」 悻悻然放开双手,无名扫兴地瞪了玉面狐一眼。「还不退下。」 「尊上,属下报告之事尚未说完。」他呐呐低语,不安地忍受着无名冷冽冰寒的目光。「三位长老同时捎来消息,请求尊上在三位小姐抵达之际能打开谜城通道,让三位小姐进入。」 「休想。」他冷笑。 「三位长老说,若您能大开方便之门,愿意联手替您瞒下掳获天界公主,藏匿至谜城,却没有用来交换暗魔之眼一事。」三位长老实在是太了解无名不留情面的做法了,因而特别补充些但言,没想到却引发反效果,忽略了无名不受威胁的性格。 「玉面,你跟随本尊几年了?」无名的声音出奇清冷,心不在焉地捏起帝晨星一撮长发把玩,浑身散发出佣懒从容的姿态。 「七年。」微微颤抖,玉面狐连忙跪地匍匐,他听得出来此刻正是尊上发怒的前兆。 「七年的时间换回你一条小命。」缓缓泛起无情的冷笑,无名深沉的双眸充红嗜血。「传令下去,命令众妖攻击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谁能成功摘下她们的头颅,就来跟我领赏。」 谁也不能拿她来威胁他,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可以忍受他们的诸多刁难,他可以无视他们的讪笑设骂,但,他绝不能容忍他们对她虎视眈眈,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是。」背后一身冷汗淋漓,玉面狐连忙退下,不敢再多言。 从头至尾,帝晨星皆冷眼旁观,并未因无名的维护而感到高兴,相反的,她因为他的无情、无心,因为他的狠绝、嗜血而感到心寒。这样一个冷绝的男子,他说出口的爱,能相信吗? 有朝一日,他若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他口中的星儿,那她的下场是否会比那三名暗魔族女子来得凄惨? 帝晨星猛然旋身而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飞奔离开。「我不出去了,我要回房休息。」 「星儿……」无名黯然叹息地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究竟要到何时你才会接受我?难道你不明白,我对谁都可以狠下心来,唯独对你,没办法啊……」 月明如水,一条纤细人影仰望月儿,靠坐于窗台。 夜风轻轻吹拂而过,细柔的发丝在眼前飞舞,披散的长发犹如一道黑瀑,完美地流泻在她优美的背后曲线;垂在窗外、摇晃的两条腿没穿鞋,细白粉嫩,宛若天足,银钤般的笑声婉转悠扬,回荡在这宁静的夜里。 「星儿,你还在气我吗?」轻柔又带点小心翼翼的低沉嗓音缓缓响起,伴随着独特好闻的气息,悄然来到她背后。 顺势往后一躺,靠进了他怀里,她扬起皎洁如月的脸庞,泛起蒙胧的笑。「真奇怪……明明就是妖魔界,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月色……让我恍若梦中……一切美丽梦幻得不似真实世界……」 「星儿……」怔然凝望着自动靠入他怀中的她,无名呼吸略显粗重。 「无名,你长得明明好看极了,为什么要戴这面具?」收回垂在窗外的两条腿,她微微侧身仰头瞧着他戴着银面具的脸孔。「是不是妖魔界里的妖怪各个长得张牙舞爪的,你太好看了会被欺负?」 「傻瓜!你明知道我戴这面具是为遮掩脸上的伤疤。」哭笑不得于她傻气的问话,无名感受着依偎在怀中的温热娇躯,他双手微微颤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鼻间充满了她专属的女性幽香。「……星儿,你总算愿意原谅我了……」 「不……只是今晚的月色太迷人……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与你吵架……」她美丽的大眼浮起微微的悲伤,再度仰头迷蒙地凝视着窗外皎洁的月光。 充满眷恋地将吻落在她耳畔,无名呢喃低语:「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语毕,将她拦腰抱起,迅雷般的身影犹如一抹白光,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人来到落日湖畔,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好不美丽。 「赏月……要在这落日湖畔才美丽……」无名双手圈着晨星席地而坐,两人不约而同地沉溺在眼前的美景当中。 过了许久,无名低语打破沉默:「星儿,告诉我,你这些年来在天界城的生活好吗?我想知道关于你的点点滴滴,那些我错过的日子……」 「上了仙学之后,交了几个好朋友,我努力让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努力假装忘记在北方的那段日子……努力假装……我是她……」软甜的声音轻轻柔柔,在夜空中飞扬。 「星儿……你说什么?你想要假装变成谁?」心中隐约冒出些许疑惑,她脸上不时展露的淡淡悲哀竟令他有种心惊的感觉。 「那你呢?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一个没没无闻的小少年居然会成为鼎鼎大名的妖魔界尊上?」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伸出手来抚上他戴着面具的脸孔。「当时,我还以为你死了。」 「星儿……」他无奈地轻点她秀丽的俏鼻。「先别跟我闹,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不公平。为什么一定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不然我们用轮流的,一次一个问题,一个回答。」她皱了皱可爱的俏鼻,嘟起红唇。「我先问。」 「你喔……我服输行了吧。」天底下唯有她能叫他服输。 「现在请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要我的性命,而是将我掳至妖魔界……」他眼神阴暗,多少的伤痛不欲人知。「在幽冥境的日子很难熬,我的脸就是在那段时间内毁去的,所以才会戴上面具……因为我怕你看了会害怕……」 「你那夜不是给我看过了吗?我不会害怕,我想再看一次。」她采出手来.却在半空中被他拦截,包裹进温热的掌心之内。「这样隔着面具说话,让我觉得很陌生,都看不到你的表情……」 「换我问了。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都好好的待在马车中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幽暗的双眼深沉如海。「为什么……凝月公主会死?」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眼神微黯,轻轻地靠回他怀中,遥望平静不起涟漪的湖面。 「星儿……」感受到她语气中所夹带的痛苦,无名胸口一揪,为她脸上所流露出的悲伤。「回答不出来就算了,别难过了……」 他眷恋地将脸靠在她颈间,满足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腹间盈满她身上独特的馥郁清香。「只要,我拥有了你……过去的一切,不提也罢。星儿……我爱你。」 仰头凝望着眼中溢满柔情的他,她敛下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伤悲。 「你说你爱我,那你爱的到底是哪个我?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过去与现在不都是你,同样一个人如何分彼此?」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们完全不同。」她晶亮大眼清澈地映出他眼底的深情眷恋。 无名凝视着眼前人儿娇美的姿态,难耐心中渴望,俯身将唇贴近她的颊畔,亲吻着她唇边隐约显现出的小梨涡,喑哑低语: 「不管如何,我爱的就是星儿你啊。」 叹息地眨掉眼中瞬间掉落的泪水,她无言地将脸埋进他胸口,倾听他浑厚的心跳声。这男人的目光永远也不可能落在她身上,这是十几年前就知道的事实不是?那为何她还会感到心痛、感到有所期待? 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是他怎么也不明白的苦涩啊。 她很确定自己是在作梦。 但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令她无法想像。 他低头在她耳畔低语轻笑,吹吐而出的气息灼热地袭上耳垂,阵阵颤栗蓦然从粉嫩的颈间悄悄泛开,形成密密麻麻的肌肤疙瘩,温柔的大手圈住了她娇柔的身躯,完美地嵌合在他宽厚的胸膛中,彷佛这天生就是专属于她的位置;交握的十指紧密地纠缠在一起,黑与白的对称,细致与粗犷,甜腻的情感瞬间油然而生,酥麻荡漾,奇异的骚动由心泉汩汩涌出,蔓延到四肢百骸,直至整个身躯软疲无力,更加地依偎进他怀中,轻喘低吟。 他清冷醇厚的嗓音略显喑哑,句句叫唤星儿的爱语重重地击打上心头,她张开口想说她不是星儿,却是怎么努力也开不了口、动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逐渐逼近,吻上她唇瓣。 她不解自己的反应,嘤咛地伸出细白小手抚上他冰冷的银面具,调皮地想趁机揭下他的面具,却瞬间被包裹进温暖的大掌之中,咯咯娇笑从红艳的唇中流淌出来;她小手滑溜地从他掌心溜出,再度抚上银面具,马上又被握进掌心,最后她不依地嘟起红唇,双手犹如泄愤般拧着他手臂上的坚硬肌肉,惹来他一阵轻笑,随她掐捏,反而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不!这不是她的本意,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操控这个身躯的人不是她! 茫然的意识早已分不清此刻是梦境抑或是真实? 那落在身上的吻是如此炙热,令她颤栗喘息;那抚过身躯的手是如此温暖,令她流连眷恋。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她多么想就这样放任自己沉浸在他所创造出的奇妙梦境当中,可是他口中不停呢喃出的名字令她备感刺耳,忍不住想去抗拒,忍不住想要清醒过来。 第九章 他此刻爱的、叫的不是她,是星儿。 她不是帝晨星,她是帝凝月! 蓦然睁开双眼,她大口喘息地瞪视着头顶上那随风轻飘的紫纱床幔,心跳如擂鼓,充斥耳间,汗水混合着泪水滑落颊畔,沾湿了枕巾。 「是梦吗?」她失神呢喃,藉由深呼吸来平缓胸口燥热,撑起手来坐起,覆盖身上的彩绸顺势滑落,展露出穿着白色单衣的玲珑娇躯。 这里是追星阁,无名给她的房间,不是梦中的湖畔,没有梦中的景色。 难道刚刚所看到的全是一场春梦? 心头上的骚动尚有余温,手脚上的酥麻尚未消退,微微颤抖的双手圈住自己,那触摸过后的炙热感还在身上蔓延游走,眼神一黯,这身体的反应是如此真实,不像是在作梦—未知的茫然与不确定感令她有些许恐惧,胸口更溢满了不确定感,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她想要回去,她想要回到先前的生活,她想要恢复成从容自信的帝晨星。 在这里,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敏感、易怒、爱哭。 面对无名来势汹汹的爱情攻势,她害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弃械投降,臣服于他,献上真心。 他是一名足以令人瞬间心动的男子,行为举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深情、宠溺,让她深刻地感受到,被他爱着的星儿,很幸福。 微微泛出苦笑,她不停地提醒自己:他爱的是星儿,不是她,不是她啊! 赤脚踏下床铺,感受着脚下冰凉的石地板,她缓步来到窗边,随意地靠着窗台而坐,凝视着泛红天上高高挂着的炙热太阳,那洒在身上的热度,就像他用密密的柔情网住她般,令她无所遁形。 微风撩起了飘逸长发,在眼前飞扬,迷蒙的双眼半阖,柔弱姿态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脆弱。 不,她必须坚强起来,她不能任他打败! 闭上双眼,沉淀慌乱的心情,再睁开眼时,已是平静如水,清澈无波。 轻盈跃下窗台,十指青葱当作玉梳优雅地来回穿梭于一头黑瀑间,最后将梳理柔顺滑溜的长发用粉紫发带随意扎起束在脑后,最后披上一袭粉紫长袍、同色腰带,往日从容淡雅的帝晨星再现,她相信天底下没有破不开的空间禁锢,只要她想,绝对没有离不开的地方。 「不能再这样下去,要相信自己……」她喃喃自语,建立自信心,晶亮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执着,仰望着窗外泛红的天,无边芜际的天。 帝晨星凝目静气,蓦然发现前方那红得诡异的天似有着微微震荡,产生出若有似无的漩涡涟漪,乍然抓紧时机,全身绽放金光踏空而去,直冲向那片天。 「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都怪爷爷硬逼着我来,说什么要为家族争取最高荣耀,结果是将唯一的亲孙女送上绝路嘛。」唉声叹气地将眼前魔物一刀劈成两段,赤云飞快地跃起身子,以躲避瞬间如喷泉般涌出的腥臭妖血。「这少主也真狠,居然对我们下格杀令,就算是考验我们的能力,也不是这种作法啊。」 「唉,雪儿也不想瞠这浑水,偏偏雪儿的爷爷兴致勃勃,以死相逼,害得雪儿不得不出现在此啊。」衣袖飘飘,裙摆蜴奶,殷雪半浮于空中,言语之间,雪白素绫翩翩飞舞飘旋,不过须臾,下方的断臂残肢已堆到足足有三人之高。 「哼!你们两人退至一旁。」手持烈焰魔刀直指不停涌现的妖魔们,烈琪绝艳脸蛋猛然勾勒出嗜血冷笑,猛然一喝,烈焰如野火燎原般激射而出,轰地一声,火光刺目,待浓雾红光消散之际,前方只余下足足有十丈宽的焦黑凹陷洼洞,全数妖魔烧成灰烬,风吹无痕。 「哇!你早用这招嘛!省得我们白花这些力气。」赞叹地吹了声口哨,赤云打从心里佩服。 「真不愧是烈琪姐姐,果然有未来魔后的风范。」殷雪笑脸盈盈地飘然落地。 「两位谬赞了。」俐落地收起手中魔刀,烈琪红唇微勾,稍稍融化了脸上的冷漠。「赤云,你寻到了谜城的方位了吗?」 「凭我敏锐的直觉,应该就在此处了。」赤云纤纤素手对着虚空一指,随意说道。 环视周遭,新旧不一的白骨碎片层层叠叠散铺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据传此处为万年前天魔大战的古战场之一,妖魔界称之为白骨平原,多少仙人、魔人葬身于此,充满无尽的怨气与不甘,是处大凶之地。 「唉,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怎么住人啊!每天看着这一地的白骨,晚上都要作恶梦了呢。」殷雪清丽脱俗的脸蛋微微泛着轻愁,所以说,她实在对阴阳怪气的男人不感兴趣啊。 「就是这了吗?」烈琪心中隐约泛着期待。自从数年前于幽冥境惊鸿一瞥之后,她就不曾再见过他一面,却早已为他传颂妖魔界的辉煌事迹而倾倒。为此,她不断地超越自我,修炼提升妖力,只求能跟随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行。 终于,到了见面的时刻。 「暗魔族烈琪求见少主!」双手交握一拱,烈琪对着虚空扬声说道,静默半晌,没有任何回音,她不死心地再高喊一次求见,依旧没有回应。 「赤云,你会不会搞错了?」轻蹙眉头,烈琪心中略有不满。 「不可能。肯定是这里了。」赤云悠闲地坐在一堆白骨上,顺道还翘起修长嫩白双腿,晃啊晃,显得万般惬意。「可能少主不欢迎我们,所以才不搭理吧。」 反正她已尽力过了,若无功而返,爷爷也不能说什么了吧。 「不然我们现在回去,就说少主不开城门,可好?」殷雪双眼发亮,很好心地提出建议。 「不,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说什么也要试试看。」她绝不轻言放弃!「若真是少主不肯开城门,那就由我来将城门劈开。」 「这……不太好吧……」殷雪略为迟疑。据传这少主的脾气不太好,阴晴不定,瞧这一路上由幽冥境来到这白骨平原,遭过了多少障碍物,就知道少主有多不欢迎她们了。 「你们若怕就闪边去,我一人足矣。」烈琪眼中充满坚定,扬起手中魔刀,朝虚空一指。「少主,那烈琪就得罪了。」 「殷雪,别理会她,我们就退到旁边等着看好戏吧。」赤云嘲讽地勾起红唇。这烈琪真是为爱昏了头,劈开城门事小,若惹恼了少主,依她看,也别妄想当什么魔后了。 「哼!」冷冽的丢给赤云一记警告眼光,烈琪猛然运转妖力于烈焰魔刀之上,乌黑泛着暗红光芒的魔刀顿时散发出一股炽热烈源,赤红巨大刀影瞬间显现,直劈虚空而去。 巨大刀影在劈上虚空之后,乍然碎裂,化成点点光点,猛烈的力道莫名消散,被絚得诡异的天吸收殆尽。 烈琪额际缓缓泌出冷汗,咬牙使劲再补上一刀,连续挥出三刀之后,强劲的能量余波席卷整个白骨平原,遍地碎骨随着飓风旋转飞扬,化为粉末。她终究将隐藏谜城的结界劈出裂缝来。 古老气息迎面而来,若隐若现的巍峨谜城缓缓在诡异殷红天空中现出形影,令人心悸的强大感当场让烈琪等人几乎无法喘息。 「滚。」平静冷漠的男音缓缓由天而降,只闻声,不见影。 「少主,我等三人乃奉大王之命送上暗魔令,恳请少主大开谜城通道。」烈琪深吸口气平缓胸口翻腾,连忙开口说道。 「滚。」冷然声音隐约合着几分薄怒。「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少主……」烈琪焦急地想再开口,却被殷雪使眼色制止,此时她们可都听出来少主的怒气,若再多做纠缠,可能就要出人命啦! 烈琪无可奈何地握紧拳头,心头郁闷。都到了如此局面,却连面都见不到,实不在她的预料之内,想来就非常不甘心…… 谁知就在此时,出现裂缝的谜城结界猛然摇晃了几下,瞬间冲出一条身影,朝她们而来,突来的惊变令大家都愣住了。 意外乍生,快得连无名都来不及阻止。 帝晨星化作一抹迅光,趁其不备冲向被烈琪劈出裂缝的结界,强力破开空间禁锢,飞身出了谜城。乍见外面伫立了三条窈窕身影,脑中立即有了计策,马上得知此三人身分,不敢稍有懈怠,直朝她们俯冲而去,期望至少能拖延一下无名的脚步。 「无名出来了,你们还不赶快扑过去!」飞奔而至的身子轻盈一跃,来到她们身后,双手结印泛出金光往前推去,柔和的力量顿时包裹住三人,将她们送至紧追而来的无名身前。 「星儿,回来!」缓缓从天而降,负手站立于白骨平原上,无视来到眼前的三名女子,无名深邃的黑眸直直凝望前方那抹淡雅清丽的身影。 「休想。」帝晨星头也不回地朝远方天际飞身而去,心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赶紧破开妖魔界回到天界,才是真正的安全。 幽幽叹息,凝望着消失在天际的身影,无名身形瞬间移动,再回来时怀中已搂抱住挣扎不休的帝晨星,前后不过须臾。 「我说过,你是逃不走的。」他低头在她耳畔低语呢喃,双手轻柔但坚定地箝制住她的娇躯。 「放开我……」帝晨星气息紊乱地轻喘着,敏锐地感受到自己被紧抱在他坚硬的胸膛前无法动弹,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不济,都逃出谜城了,却还是逃不开他的掌心,这令她异常恼怒。 「乖,别气……我们回家好吗?」他横抱起她,宠溺地低哄着,身影一跃,飞上半空,正欲进入谜城之际—— 「少主……请留步。」眼看好戏即将落幕,殷雪一改先前消极态度,巧笑倩兮地唤住无名脚步。「就算少主再不欢迎我们,但可否看在同族的份上,而我们又千里迢迢地由幽冥境来到此处,至少请我们进去稍作歇息,再赶我们出城也不迟啊。」 「是啊!少主。请您放心,我们此行只是单纯的想完成大王交代下来的任务,然后回族内交差,绝对没有任何的痴心妄想。」赤云心想,她与殷雪对他是没有非分之想啦!但烈琪她就不敢保证了。 「无名,你说过除了放我回去,会答应我任何条件,现在我就要求你让她们进来,至少……这样我的生活才不会太过无趣。」赶在无名发声前落下话来,帝晨星语带乞求。 从无名的背后,她清楚看到了三个女子娇美艳丽的面容皆带着深思与打量。尽管让她们进入、接近自己吉凶难料,但唯有如此,她才有办法从中寻个离开的机会。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会同意。」只要她开了口,他便答应,虽然他知道让她们三人进来,对于星儿来说是个隐忧,但他相信在他的眼皮底下,谅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什么事来。 获得允许,殷雪、赤云愉悦地跟在无名背后走入谜城通道。 「烈琪……你还不快来!」眼见通道即将消失,赤云回头一喊。最心急想进入的是她,现在有个大好机会了,反倒乱了阵脚,毕竟每日心心念念的少主怀中竟然抱了个女人,这个打击应该不小吧! 从头至尾,烈琪不发一语,眼神复杂难明地凝视着少主伟庠的背影及他怀中依偎着的女子。 第十章 那女子是仙人,浑身散发一股甜美的仙气,难道就是传言中被无名尊上掳获的天界公主?她还以为那个天界公主早被众妖魔所分食,没想到竟还好端端地窝在他的怀中,视若珍宝。 敛下双目,不容细想,在谜城通道即将关闭之际,烈琪身影一闪,在最后的刹那,窜进了谜城。 天界,战族领地。 一条伟岸身影悄然无息地来到一座山峰下,仰望眼前高耸入云、重叠连绵的山峰,脸色沉重。 此峰名为无情峰,是战族专门用来闭关修炼的所在地。光滑如镜的峭崖壁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山洞窟窿,每一处窟窿内都藏有一名战族神将在此修炼闭关,以期提高自我根基与战力;他们全是战族内的精英分子,但修炼到极致的结果便是断情绝爱,无欲无求,俨然成为一尊活化石,除非族内有重大事件请求支援,否则无情峰内修炼的战族人是只进不出的。 这也是战族万古以来的根基所在地,他们没有费心至神山天壁入定,他们守着战族家园,坐镇战族领地,他们是天界战斗力最为强大、骁勇善战的战族人,是战族子民的骄傲。 现任战族族长兼任天界战神职位的战千里,眼神流露出疲惫与无奈,刚毅方正的面容愁苦,因着天帝为他所出的难题——不计任何代价潜入妖魔界救出晨星公主——对他而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战飞影是他的大哥,战族有史以来最年轻便接掌战族族长及战神之位的少年奇才,能力之强大堪称天界新生代战将第一人,可惜在十三年前没有任何言语、风行雷速地卸下族长及战神之位,毅然踏进无情峰,从此销声匿迹,不曾出世。 从头至尾,战千里没有明白过大哥的做法,为此他被迫接受战族族长之位,角逐战神之职,因而落下了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窘境。 到最后连天界公主被妖魔掳走,他都要请求大哥出关,进入妖魔界营救公主,不然难保天界战族骄傲之地位,或许还会累及全族,背负无能之讥。 「大哥……」清了清喉咙,战千里伫立在无情峰下,喑哑地喊了声。这是十几年来他头一道开口喊大哥,因为他打从心里对他是有埋怨的——将这一大家族的烂摊子全丢给他处理,自个儿到这来逍遥自在。 风起,影出,一名身穿黑色战袍的身影乍然出现,站立高峰之上,俊美的面容云淡风轻,面对多年不见的弟弟,不兴任何波澜。 「何事?」淡然语气缓缓响起,声音温和,质地清澈。 「大哥……」凝视着山峰上依旧年轻俊美的面容,反观自己脸上的沧桑,战千里不禁黯然失色,跌跪在地。 「大哥……不管当年你闭关的理由为何,现在请你出关吧!战族的子民需要你,我需要你,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叹息声起,淡然从容的表情不变,高高伫立山峰的身影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伸手一挥,将他扶起。 「千里,为兄告诫过你,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你,急躁了。」 月光皎洁,清风徐来,在深沉的夜,一切喧嚣归于平静,万籁俱寂。 凝视着她略显疲惫的睡颜,无名轻柔地伸出手来抚过她纠结的眉头。「星儿……你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我……」 卷翘的浓密睫毛微微颤抖飞扬,尔后,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乍然而现。「无名……我每次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总是你……」 「星儿……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将她揽至胸前,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感受着徐徐吹拂而过的轻风,两人共同沉浸在窗外朦胧而美丽的月夜当中。 「她为你心动,她为你心痛,她告诉自己,若不逃开,迟早为你沉沦。」她淡淡地笑了,嘴边带着些许苦涩,充满依恋地窝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轻语呢喃。 「她不就是你吗?」撩起她柔顺的发丝凑至鼻间嗅着,感受着属于她的独特清香气息,拥抱住她的感觉是如此满足,填补了胸口上多年来的空虚,感到实在。 「你说呢?我俩是同一个人吗?」在暗黑的夜里,就着窗外的月光,映衬着她白皙的清丽容颜,深深地挑动他心弦,忍不住低头,将吻落在她粉嫩的颊边,嗅着满怀幽香。 「星儿……我爱你……」 「爱?你总说爱我,但你分得清你爱的到底是谁?」大眼微微一黯,她幽然叹息地接受他热情的拥吻。 「我当然分得清。我爱的是星儿,是十三年前与我相识的星儿,是给了我名字的星儿,是对我伸出了手的星儿,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柔,我多么想紧紧地将她握在手中,嵌进心里,永远不放开……」无名伸手抚过她眉间的皱褶,忍受不了她眼中的悲伤,那会令他感到心微微地揪疼,隐隐作痛。 「无名……」听了他这些话,她并没有感到比较开心,反而觉得更沉重了。无尽的悲伤与凄然,混杂着她与她的悲伤,彷佛是一个人,却得承受两个人的哀伤,那样的沉、那样的重,交织充斥着她胸口,久久无法言语,眼眶更不由自主地泛酸泛红。 「星儿,你……为什么哭?」无名温柔地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我多么希望看到你的笑脸,我不喜欢你哭泣。」 摇摇头.她没有任何言语,将头侧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倾听着沉稳的心跳声,闭上双眼,呼吸绵延深长,状似陷入沉睡一般。 「星儿……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会开心……」 面带轻郁地推开他的怀抱,她沉默地下了软榻,踱到窗边,靠坐在窗沿上,无言地凝视着深沉夜色。 「星儿?」没有了她的怀抱显得异常空虚,无名也跟着下了软榻,来到她身后,不由分说地再度将她搂进怀中。 「我说过,别叫我星儿。」她没有回头,更没有挣扎,但冷冷的声音与刚刚已经截然不同。 「亲爱的公主殿下,您真是让我见识到了女人翻脸无情的一面。告诉我,你真的是星儿吗?还是你的身体里藏了两个灵魂,才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反应?」 「这阵子,我发现夜晚就会头痛的老毛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无法言喻的心碎感,挥之不去的抽搐与疼痛,每晚在我的胸口翻腾,丢不掉、放不阅,那根本不是我该有的情感……」 近来,她总是在作梦,梦中的他与她相处融洽,笑得开怀;这梦,很真实,真实得令她感到不知所措,每每醒过来,总要恍种好一阵子,心痛好一阵子。 顿了顿后,她双眼平静地注视窗外,声音微微喑哑,泄漏出几许痛苦。「或许……你说得对,我的身体里真的藏有两个灵魂……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怀抱住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悄然放开双手,微微后退,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提出问题:「……告诉我,星儿,你真的忘了当初发生的事了吗?告诉我……那夜我被妖魔抓走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次,他主动放开了手。他的反应浇熄了她心中些微的希冀。 原来,她心底是期待他否认,期待他用宠溺的口吻告诉她,他从头至尾爱的唤的都是她啊! 无尽的冰冷包裹住她,犹如坠入冰窖一般,烈寨刺骨,刮心刮肺,没想到,这疼竟比过往每晚的头疼还要恼人、痛上万分。 「告诉我……星儿。」 「我不是星儿。」蓦然回头,帝晨星冰冷地注视着他看不出表情的面容。「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那夜死的是星儿,不是月儿。所以我不是帝晨星,我是帝凝月。」 他蓦然瞪大双眼,浑身一震。「不可能……你明明就是星儿……你的脸……」 「呵呵呵……星儿说得对……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去掉脸上的胎记,这世上还有谁分得清楚我们……」她虽呵呵笑着,但眼里不停涌出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可能……星儿……不可能死……」他不愿相信。 「所以你宁愿相信死的是月儿……不是星儿……是吗?无名,你的心是否时刻在庆幸死的是月儿,不是星儿对吧?」缓缓站起身来,逆风伫立在窗口,飞扬的发丝交杂着点点泪珠,消逝在夜空。 「不……我不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只要你跟我回天界,我可以证明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可能……你这么说,是故意要引我放你离开……不……我不相信……你明明就是星儿……」看到她的泪水,令他微微皱眉,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搂进怀中的欲 望。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挺直着背,丝毫不流露出丁点脆弱。 「星儿……」有些后悔刚刚的急躁,无名口气放软。 「住口!不要叫我那个名字,我不是星儿。」她是帝凝月。「既然话都说破了,你也不需在我面前虚情假意,不需再刻意讨好我。」 「我从未刻意讨好过你,星儿。我所表现出的真情挚意全是真实的。我爱你,我希望你开心,我希望你想起一切,想起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是段不可抹灭的过往。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排斥这段过往?甚至不惜说谎骗我……星儿,不要再压抑你自己的情感了……」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没有什么难以启口的往事,没有什么你说的压抑情感,至少在你出现之前,我活得很好,我过得很开心,只要你让我走,让我回去,我相信我的生活会恢复正常。无名,如果你真为我好,就放我走,不要再为难我了……」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走。」深深凝视着她倔强苍白的脸庞,无名微微叹息,敛下深沉的眼,负手离去。「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帝凝月挺直的背一松,疲乏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悲切地感受到,原来,仰望他的背影,竟是如此痛苦。 进入谜城好几天了,烈琪完全没有机会接近无名,这令她开始焦躁不安,眼看与她一同进来的赤云与殷雪逛遍城内每寸土地,玩得不亦乐乎。 赤云甚至还有余力去逗弄玉面总管,穿着清凉的娇躯总是不分场合就跳进玉面狐怀里磨蹭,软言呢喃。心想,这个男子老是装作冷漠的样子,看到他冷漠面具破碎、惊慌失措地逃走,她不禁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直呼太好玩了。 「赤云,同样身为魔后候选人,你的行为太不检点了。」烈琪冷哼,不敢苟同于她放荡的行为举止。 「我又不像你想当什么魔后,比起来无影去无踪的少主,这个玉面狐可爱太多了!」她泛着娇笑,把玩着垂落胸前的发丝,在这无趣的谜城当中,总算找到一件好玩的事情了。 「唉……现在任务已完成了,我们是不是该告辞了?雪儿开始想念家里的人了呢。」颦眉低叹,殷雪原本还以为进入谜城可以看到高潮迭起的三角恋爱戏码,谁知烈琪太过闷骚,总妄想等少主自个儿来接近,哪晓得等破了头也等不到,人家的一颗心早悬在那天界美女身上罗! 第十一章 「也对。总不能住到被主人扫地出门吧。」赤云满不在乎地回道,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这次好不容易出了幽冥境,一定要好好绕出去玩玩再回家,若能破得开妖魔界禁锢,绕到别界去就好了……」 「雪儿也是这样想的,不如赤云姐姐咱俩就同行吧。」其实她最向往的就是天界,多么想去「观光」传说中瑰丽的天界,忍不住将主意打到现被囚于谜城的天界美女。 「赤云姐姐,我们一同去结识那位天界公主好不好?」 「好啊!我早就想与她攀谈,可是看少主可宝贝得紧,眼下掉根毛都要怪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不会不会!我们又没啥企图,看她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只是陪她聊聊天罢了。而且我发现她最近好像跟少主在吵架。」明知周遭只有她们三人,但殷雪仍故作神秘地小心低语。 「你就那么厉害?连个影都看不到也能知道他们吵架?」赤云嗤笑。 「雪儿当然有自己的管道。」追星阁里的那些魔宠,可全都是她的眼线。「我们去安慰安慰她,顺便看看能不能讨论出未来的『观光计划』。」 「我也去。」从头至尾沉默的烈琪冷不防开口,眼中迸发出锐利眸光。 「这……我们是去结识当朋友,不是当仇人耶!」殷雪为难地纠起眉头,她那模样摆明了是去踢馆的。 「烈琪,这里可是少主的地盘,你最好不要妄动那名女子。」赤云好心的建议:「要嘛,就用你的美色去勾引少主,迷得他昏头转向,包准你登上魔后位置。要不要妹妹我教你几招媚术?」 「我不会动她。」烈琪眼神一黯,高傲绝美的脸孔浮起不服输的意念。 她只是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令少主如此着迷。 自从那天夜里与无名争吵过后,她就不曾再见过他。 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入眠,帝凝月强迫自己不要休息,不要睡觉,对于仙人而言,不吃不睡并不会损害他们的生命,这是属于精神力上的锻炼。几天下来,她赫然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更上一层,更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住喜怒哀乐,平静心湖,不起涟漪。 随意靠坐在窗台前,她眼神缥缈地凝视着远方泣红如血的天,诡谲的天色变幻莫测,似红似血,随着层层叠叠的白云流动,别有一番风味。 她已经知道要离开谜城唯有劈开它的防护结界,但那谈何容易,她的力量根本没法与无名相比……若想要离开此处,还得另寻它法啊…… 「星夫人……」一名魔婢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后轻唤。 「何事?」不起劲地应了声,依旧佣懒地凝视着窗外,没有变换姿势。 「阁外有三名小姐拜访,不知星夫人愿不愿意接见?」 「请她们进来。」优雅地调整好坐姿,抚平裙子上的皱褶,帝凝月精神一振,机会终于来了。 「在下赤云、殷雪、烈琪,拜见星夫人。」三名妖娇美丽的魔族女子在踏进追星阁后,立即低垂着头拜见晨星。 「三位小姐不用多礼,叫我晨星就好,不要叫什么星夫人了。」听了实在刺耳,帝凝月微微一笑。 除了高傲冷漠的烈琪外,另外两人皆万般亲热地来到她身旁,随着她一同坐在宽大的窗台边。 「晨星,我瞧你每天窝在这房间里,不会觉得闷吗?虽然从这窗户看出去的景致不错,但每天都看着相同的风景,要是我,早就闷坏了。」赤云坐在窗沿看着外头,伸出雪白粉嫩的双脚,垂在窗户外荡啊荡。 「少主有限制你的自由吗?若可以的话,我们陪你到处走走。虽然我们才进来没几天,但相信我们逛过的地点绝对比你还要多。」殷雪绽放清纯甜美的笑靥,颇得晨星好厌。她们二人给她的感觉很和善,多少抚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孤寂。 「谢谢你们,但我不想出门。」不知为何,她很喜欢坐在这窗台上,享受着微风轻拂而过,享受着懒懒的阳光洒落身上,那微微的热度,不烫,却很舒适,密密地将她圈在里面,让她有安全感,让她感到平静。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跟少主吵架?」赤云开始打探,双眼好奇到闪闪发亮。 「别谈他好吗?说到他,会让我心情不佳。」脸蛋一垮,帝凝月故作可怜状。 殷雪噗哧一笑,想不到这天界公主看起来也没那么高不可攀,还会与她们说笑呢。「那谈谈天界的生活如何?我们这一生没离开过妖魔界,告诉我们天界与妖魔界有何差别?」 「我们那边的天空,没有像妖魔界这样红,是一片湛蓝的天,浅浅的蓝,偶尔几朵白云飘过,妤看极了。」她微笑道,眼中有着回天界的渴望。「我们那边的族人不似这里的魔族人长相怪异,凶猛嗜血。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喔,你们看起来还满正常的。我们爱好和平,不喜战争。我们最大的烦恼是该如何让无忧无虑的生活过得更有趣一些……」 殷雪听得如痴如醉。「真的?雪儿好想去啊……晨星,若哪天你可以离开回去天界,带我一起去好吗?」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赤云连忙举手报名。 「我记得魔族人特别喜欢吃些仙人来增进妖力,我若带你们回去,岂不成了天界罪人?」 「不会不会,吃仙人来增进妖力是那些低下魔族才会有的行为,像我们是拥有高贵血脉的暗魔族,天生魔体不似那些低下妖魔,你大可放心。」赤云拍胸脯保证,至少人家她就从未吃过仙人来修炼,嘿嘿……其实是没机会吃过。 「呵……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反正我根本离不开这……逃不了啊……」脸带轻郁,帝凝月迷蒙的双眼缓缓地移到从头至尾都没说半句话的烈琪身上。 她知道,三人之中,她的力量最强,若能得她的帮助,定能是事半功倍。「若我能离开,绝不留恋,绝不回头,我想要回家。」 敛下浓密的睫毛遮掩眼中的脆弱茫然,帝凝月口气坚定地游说着自己的想法,说服他人,也说服自己—— 她从头至尾就不想留在无名身边,她打从心底想要回家。 「只要你有办法令少主带你离开谜城,我会助你逃离他身边。」 或许,只要没有她,少主便会将眼光落在她身上。 烈琪冷漠的表情不变,唯有那深沉的眼中散发出的炙热,微微泄漏出她起伏的思绪。 没说出口的是,这样一个会牵引少主情意的女子,她该放过吗? 殷雪与赤云暗暗交换了眼神。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她们怎会不知烈琪刚强的性格,她肯定另有打算。究竟要如何才能从中获利,得到她们想要的结果,这就得好好深思一番了。 帝凝月缓缓笑了,清丽的面容绝艳脱俗,不管相信她们也许会为她带来何种灾难,但她仍选择相信;只要能离开他、离开这里,任何代价她都愿意支付,包括她的生命。 「好,我会找出方法的,希望你真能助我离开。」 「无名……」她甜甜的笑颜总是教他百看不腻,忍不住伸出手来想抚上她柔嫩的脸庞,那张令他心动不已的甜美笑颜却在瞬间消逝。 「别碰我……」美丽的容颜有着难以忽视的淡漠,没有甜美的笑颜,没有娇柔的姿态,剩下的只是令他难以忍受的疏离与冷漠。 「星儿……」她飘怱不定的身影在眼中游移,像一阵风,像一场雨,他无法掌握,他追逐不到,这样的认知让他无法接受。 「别离开我……」他哀求,在此刻没有任何的隐藏与戒备,他释放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呈现最真实的自我。 他渴求她,他要她属于他。 但无论他再怎样伸长手,抓到的是空气,是虚无,就是抓不住她的身影。 「不,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家……」她朦胧的身影越飞越远,越飞越远,终于在他眼中消失。 「星儿!」猛然睁开双眼,冷汗顺着额际滑落,喉咙一甜,瞬间呕出口郁血来。他抚着疼痛不已的胸口,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冥想修炼时乱了心神,导致气息走岔,身体受创。 周遭一片虚无,只见黑色魔雾在飘扬旋转,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散发出浓厚的黑暗气息;此处为谜城的中心点,他另辟出来的修炼空间。 每当他心中有所障碍,他总会到此处打坐运气,藉由冥想来破除脑中迷思与疑惑,可没想到这次居然连此处也解决不了他心中的疑问。 无法掌控的情况令他有些许的烦躁,好久没有这种情形发生了。自从他拥有力量以来,总是随心所欲,按照既定目标一步一步前进,好不容易快到终点了,他终于可以得到他所想要的,但此刻,他却迟疑了,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眼神阴暗地站起身来,仰望虚空,美丽的湖畔景致乍然而现,只见一名美丽女子坐在湖畔,失神地凝望着远方,那不自觉散发出的哀愁狠狠地绞痛了他的心。 那本该是个大放异彩的女子,充满迷人丰采与优雅淡然,可以温柔甜美,可以娇俏可人,但如令却显得憔悴、显得黯淡,就像一朵摇曳的花朵失了水分的灌溉,开始枯萎了。 到底该如何打破现在的僵局,让她恢复过往风采,让她开心绽放笑颜,让她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星儿,此生唯一能牵引他心的女子啊! 脚步一跨,瞬间出了修炼空间,来到落日湖畔,无声无息的身影缓缓贴近她,可以感觉她本放松的身子微微一僵,挺直了背,躲避他由后贴上的身躯。 「星儿,在想我吗?」他无视她的抗拒,强硬地将她搂进怀中。阔别已久的甜美幽香袭上鼻间,令他不禁满足地深吸口气,轻哼了声。 「你叫错人了,我说过我是帝凝月,不是星儿。」她冷淡的表情不变,但本以为波澜不兴的心湖却在此刻荡漾起来,为他炙热的怀抱与独特的气息心颤不已。 「好几天不见,你真没想我?」他低头逗弄地在她耳畔吹气。「我倒是想你想得紧了……」 「满口谎言。」帝凝月冷笑:心中暗自恼怒,本以为这几天的修炼,足够让她厘清心中混乱的情感,平静心湖,没想到实际面对他后,全数破功。 无名付之一笑。搂在怀中的娇躯秾纤合度,本雪白如玉的容颜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嗔怒薄面的样子总好过失魂落魄,他要的就是她的反应,不管是好是坏,至少让他觉得她不再虚无缥缈,显得实在。横抱起她,寻了处草地坐下,让她贴着他的胸膛,坐在他的腿上,由后圈住她的身子,无名将下颚轻靠在她颈间,吐纳出的灼热气息有意无意地吹上她粉嫩的耳垂,引来她阵阵悸动,双耳不禁羞红。 他依旧如此令她心动,他依旧如此令她心慌,几日来莫名的烦躁不安缓缓沉淀,当他好闻的气味包裹住她时,心中竟涌起一股异常的满足……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落日湖吗?」他的声音清冷,却有显得喑哑,带着些微磁性,异常好听。 她没有回应,保持缄默,但耳朵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竖起,倾听着他独特的嗓音在耳畔环绕。 「落日湖是你取的名字,当时我们很喜欢在一座无名湖畔玩,这谜城的落日湖完全仿照当初天界北方村落那座小湖,充满了你与我的共同回忆……」 第十二章 「我们相识于天界北方村落的一棵大树,你为了躲避随行仙官藏匿在树上,我刚好在树下,当时你还警告了我不准透露你的行踪;后来我可是很听话地没有供出你的藏身地点。你为了感谢我,还说我这个朋友你交定了呢。」他的眼眸因为陷入回忆之中而显得异常柔和。 「你对着我伸出了你的手,我永远忘不了你那时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美丽,深深刻划在我心底。当时我很犹豫,到底该不该握住你的手,我很担心这或许是你的恶作剧,害怕我若真的握住你的手,你会狠狠地嘲笑我,笑我痴心妄想……」 「……星儿……本就天真善良,她不会胡乱捉弄别人的……」她下意识地搭腔,后来惊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后,连忙咬住红唇,暗骂自己干嘛回应。 他的叙述缓缓地令她在心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彷佛她经历过那段时光般,彷佛他口中的星儿,真的是她。 「是啊……你是那样温柔善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你等不及我想好,就直接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手交握时的感动,至今我仍深深记得,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暗暗发誓,今生绝不放开那手,怎样也要紧紧牵住,就算明知道我的身分配不上她,就算真是我痴心妄想,我还是告诉自己,这个女孩注定属于我……」 温柔但坚定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抬起她粉嫩的下颚,无名深邃的眼眸直直望进她挣扎的眼中。 「星儿,不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对我而言你就是星儿,是我所爱的星儿……」他在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 「我就是……星儿吗?」为什么乍听到这句话,泪水便不由自主地落下?心酸、茫然与悲痛欲绝同时涌上心头。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星儿……别哭……」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无名担忧地捧起她的脸蛋,用唇吻去她不停落下的泪永。 她哽咽地摇摇头,无法言语,更无法阻止心中不停扩大的悲伤,连她自己也感到莫名的悲伤。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哀伤:心如刀割般的椎心至痛,究竟这泪水是为何而流?她自己也很茫然,但止不住的悲伤就这样漫天袭来,将她淹没,几乎溺毙。 「星儿……好吧……你哭吧!把你心中所有的难过、所有的哀伤都发泄出来。别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但就这么一次,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泪水……」将她当成孩子般搂抱在怀中轻摇着,无名语气轻柔地安抚着她,密密的细吻不停地落在她脸上,吻去她的泪渍,颤动她的心弦。 两人交错的气息渐重,密密细吻扩大到她柔嫩的颈间、敞开的衣襟内,哽咽的啜泣声不知从何时开始转化为轻喘、吟哦、嘤咛。 帝凝月知道这是不对的,她怎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此刻的欢愉当中,可是唯有如此,她才能暂且放开胸口的悲痛,忘怀那漫天袭来的哀伤;他就像她即将溺毙在哀伤中的一根浮木,只要紧紧攀住他,便能让她获得救赎,忘却悲伤。 「无名……无名……无名……」她双眼氤氲,忍不住扭动燥热的娇躯,紧紧贴住他炙热而坚硬的身躯,呼吸轻浅而急促,从下腹部冉冉升起的渴望令她心慌难耐,却又不解自己究竟在渴望什么。 「星儿……」他喑哑着声音,饥渴地吻着她甜美的唇瓣,随着缓缓卸下的衣袍,由上往下地吻遍她白皙粉嫩的赤裸娇躯,撩动着她体内最深沉的欲 望。无名尽管知道自己怎能趁着晨星最脆弱的时刻对她展开激 情攻势,但他实在渴望她太久了,他想要她属于他,他想要爱她,为了此刻,他已经等太久了。 他们披散的发丝交缠,相叠的身躯是黑与白的对称,感受着他不停落在身上的吮吻与挑逗,感受到身体变得湿润炙热,她不懂自己在渴求些什么、在乞求些什么,就算明白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她却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因为她也同他一般,想要拥有他。 「星儿……我爱你……」炙热的吻喘息地停驻在她粉嫩的酥胸上,他微微抬头望进她的眼,口气充满坚定与欲 望。 「无名……不要说爱……就当作我们俩都需要对方,互相慰藉……好吗?」眼中带着乞求,她伸出手来颤抖地抚上他戴着银面具的脸孔,轻语呢喃: 「因为……你根本就不明白……你眼中望的是谁……」 激 情过后,终究还是要回归现实。 依偎在他温热的怀抱当中,两人如同新生儿般赤裸,四肢交缠,难分难解。帝凝月头枕在他宽厚的肩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拉扯着他们交缠的发丝,调皮的手犹如泄愤般拉掉了他几根发丝,惹来他假寐的双眼缓缓睁开,黑眸奇亮。 「怎么……要不够?还想再要一次?」低笑地在她耳畔吹气,揽紧怀中柔嫩的娇躯。 羞红了双颊,帝凝月握紧粉拳槌了他的胸膛几下。「不要啦……我们在外面耶……若被看到了怎么办?」 「你现在才来烦恼不会太晚了些?若有,早被看光了……」无名沉沉笑着。「你放心,此处我早设了结界,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讨厌……」她胀红了俏脸,连忙交握他往敏感地带溜去的大手,拉至胸前。「别这样……」 「星儿……告诉我,你刚刚想到了什么,怎么哭得那么悲伤?」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无名深情地望进她眼中。 眨了眨大眼,闪躲他眼中的窥伺,帝凝月粉嫩的脸蛋一阵黯淡。「你一定要在此刻谈论这种事吗?」 「要不然此刻该谈什么事?再做一次?」他的双手滑溜地游移到她粉嫩的胸脯,轻拈挑逗。 「不要……」忍不住轻喘一声,帝凝月推开他无赖的大手,坐起身来。「你再这样不正经,我要生气了。」 他也跟着坐起身子,如影随形地再度将她粉嫩的娇躯搂进怀中,他永远也要不够的甜美身子啊。「好,那你说,你想谈什么?」 「无名……在我面前不要戴面具好吗?」她将目光落在他的银面具上,眼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想时刻看着你的脸。」 「星儿……我是担心你看了会害怕啊……」他喟叹。 「我不怕……」伸出双手来抚上他冰冷的银面具,帝凝月眼中有着坚持。 粗糙的大手覆上她平贴在他睑上的白皙小手,无名敛眉遮掩住眼中的几许担忧,按压着她的手缓缓揭下脸上的银面具。 那是一张因长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飞扬的剑眉下是一双深远的狭长双眼,挺直的鼻梁下有一张形状优美的薄唇,此刻正微微勾勒出一抹令她怦然心动的笑意,整体来说这是张俊雅清逸的面容,唯有那由左眉横跨到右脸颊上的三道凹凸不平的暗红伤疤,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帝凝月清澈的大眼微微泛着泪光,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脸上的伤疤。「告诉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当初在万魔窟里修炼,与万妖们厮杀时遗留下来的。」当时,这伤深可见骨,恐怖的妖毒更腐蚀了他整张脸,而后花费了数月时间,体内强大的治愈能力才将所有毒素排出体外,但脸上的三道抓伤却是怎么也无法消除。 无名的笑脸上有着淡淡的自嘲,见她眼中没有嫌恶与害怕,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下。 「万魔窟?」她不解地纠起眉头。 「那是暗魔族历代王者修炼的地方,当时我花了整整三年才爬了出来。也因为如此,我从里面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妖力,因而成就了现在的我。」但,尽管成为了王者,拥有了力量,他仍然担心、仍然害怕已经有了缺陷的自己,配得上完美无缺的她吗?从此他戴上了面具,遮掩住脸上的伤疤,也遮掩住心底的自卑。 「还会疼吗?」敛下卷长睫毛,帝凝月的心竟莫名地微微揪痛。 「傻瓜,都经过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疼……」抓下她不停按压他脸上疤痕的手,凑到嘴边亲吻。「星儿,你的问题我可是都老实回答了,现在换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了。」 「回答什么?」她抽回自己的手,挑眉。 「告诉我,你身上的秘密。」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她曾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的秘密就是,我其实是凝月,不是晨星。」她转身离开他的怀抱,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整理仪容。 「星儿,别这样……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温暖的怀抱少了她后,显得空荡,无名随意披上衣袍,敞开衣襟露出性感的锁骨,结责的胸膛再度由后面抱住帝凝月,不肯放开。 「我的回答依旧,我不是你的星儿。」轻轻地将头靠在他怀中,她眼中彷佛含着无尽悲伤,将目光落在波光潋滥的湖面上,黯然叹息。「我明明就已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你,是你不愿相信。」 「……好……我愿意相信,无论你是星儿还是月儿,我爱的就是你。」他黑眸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绝美的容颜。 帝凝月浑身一震,双眼布满泪水,缓缓吻上他脸上的伤疤,轻柔低语:「你是说……就算我是月儿……你也愿意爱我吗?」 无名微笑,没有言语,搂着她侧躺在草地上,撑着下颚遥望着前方美景,湖面弥漫着漫天红霞,落日余晖灿烂,景致是多么美好,只叹美景转眼即逝,令两人留恋不已,无限惆怅。 他依旧没有回答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双手攀着他结实的胸膛,帝凝月幽幽然道: 「无名……你何时要启程去幽冥境?」 「我并没有要去。」他根本不想继承暗魔王之位,对他来说,只要能这样一直与星儿在一起,就足够了。 「去吧,我跟你一起去。」倾听着他浑厚的心跳声,帝凝月缓缓泛出甜笑。她不再自欺欺人,她想,她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 但,那又有何用?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两人,就算相爱,也不可能有未来。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个程度了,你还在想着怎样离开我?」眼神微微一黯,无名岂会不知她心中的想法。 「你怕什么?你不是说过,没有你的同意,我不可能逃得离你身边吗?」敛下睫毛遮掩住眼中的眸光,帝凝月红艳的唇一勾,流露出几许感伤的笑意。 「没错。」他是有足够的自负,相信她绝逃不开他的手掌心。「但是我不想回幽冥境,那些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只是不堪回首的伤痛与过往。他永远无法忘记母亲死在眼前的惨况;也是因为他们,让他与星儿被迫分离,足足有十几年的空白。 「无名,你别忘了,你还有三个未婚妻在筹着你,你最好是回幽冥境将这件事情解决掉,否则……我怎么可能安心与你在一起?我不想当第三者。」 「这真的是你心中的想法?」他挑起她的下颚,不让她闪躲,深深望进她的眼中探索。 「是!」她毫不畏惧地回望他,唯有那握紧的粉拳微微泄漏出心底的紧张。 第十三章 「好,我相信你,我去。但星儿啊……你可能漏算了一项,我这谜城是座活城,会依我的意念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因此,就算我们俩不出城,也是有办法抵达幽冥境的。」他露出坏坏的笑容,低头在她耳畔吹气,惹来她一阵恼怒。 「无名,你怎么就不了解我的想法,我不想再被关在谜城当中,你带我出去走走,让我喘口气会如何?」 「就是太了解你了,我才会如此。星儿,我好不容易得到你,我输不起啊。」无名轻柔地挑起她柔顺的长发,满足地看着她的黑发在手问滑落,幽香袭上鼻间,溢满胸怀。 「相信我,无名……如果可以,我也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心,微微颤动,为他猛然逼近的惑人气息。 「我相信你,星儿……不要让我失望……」呢喃的话语缓缓消失在她的唇问,无名深深地吻住她,满足心中的渴求。 妖魔界,不知名的荒野。 一如往常的平静,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上依旧布满妖魔的尸骨,泣血如红的太阳高挂天上,尽情地散发热能,偶尔出现几只出来觅食的小妖小魔,其余的皆因受不了酷热而躲在阴凉的窝内避暑。 昏昏欲睡的蠕蝠妖倒挂在地洞内,享受着午后的凉风,打着瞌睡…… 突然,轰地一声,天崩地裂的摇晃猛然惊醒了蝙蝠妖,被晃得头昏脑胀的小妖睁着惺忪睡眼,从地洞窝里微微探出头来,谁知一瞧猛然打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只见殷红的天空蓦然扭曲撕裂,一条身着黑色战袍的身影悠然地从空间裂缝中踏进妖魔界,温文尔雅的面容充满仙气,身上更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息.令偷看的蝙蝠妖立即口水流个满地,但他仍只敢远观,只因这个仙人太过强悍了。 只见该名仙族男子双脚踏上地面,一步一脚印,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本寸草不生的荒漠瞬间碧绿如茵,仙气袅袅,野花绽放,强大的力量顿时令躲在暗处本欲偷袭的众妖魔们却步,夹着尾巴赶紧躲回窝里。这样一个敢只身进入妖魔界的仙人,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小妖小魔可以动的等级,出去也只有当炮灰的命运。 或许是自觉张狂够了,他,战飞影,收敛起澎湃外放的仙气,凝神静目地仰望上空,思索着该如何营救公主,毕竟传说中的无名尊上来无影去无踪,唯有让他自动送上门来,否则他实在难以掌握公主的行踪。 从公主被掳至今已过了三个月有余,吉凶难料啊! 微微地叹息,他每跨一步,身影瞬移三尺,不消一会儿,黑色身影便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之中。 远方,一条伫立于巍峨谜城上的身影,锐利的双眼猛然迸发出光芒。早在有外力强行撕开妖魔界的同时,他便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不容小颅。 乌黑玄镜乍然而现,漂浮半空绽放出黑色光芒,一幕幕流转,一幕幕呈现,最后终于锁定了一抹缥缈而行的身影。 彷佛感知有人在暗中窥伺,踽踽独行的男子缓缓停下脚步,温和沉稳的眼神准确地直接透过玄镜与他目光相对,瞬间弹指射出一道利光,身影更在下一秒动起来,疾远俯冲而来—— 大掌一收,将由玄镜激射而出的利光捏碎,化为点点光芒,紧接着再补一掌,将妄想透过玄镜划破空间直接来到谜城的男子逼退,同时衣袖翻扬收起玄镜,所有动作只在须臾之间。 「是仙族人,力量远比天界战神还要强大,是谁……」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滴落,无名眼神阴暗,燃起了嗜血的魔性。他纵横妖魔界数年至今,首次见血,足以见得这名对手真的很强大。 但,无论是谁,都别妄想将星儿从他身边带走,除非是踏着他的尸体离开。 随着最后一件单衣滑落,展露出曲绿完美的粉嫩娇躯,一双玉足缓缓踏进冒着白烟的浴池当中,帝凝月将整个身子浸泡入水中,感受着温暖的热水整个包裹住她,不禁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倚靠在浴池边,闭上双眼假寐,状似佣懒,脑子却不停地在运转,思索着未来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事实证明,面对无名的狂爱攻势,她是彻底沉沦了。可是,这样的日子真的过得长久吗?她真能放心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吗?更何况他们之中还卡着一个星儿……想到此,帝凝月不禁对未来充满迷茫。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势必得离开他,就算她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他了,但她还是必须回天界,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万年前天魔大战下的真相,帝凝月身为天界公主,深知个中详情,族中长辈代代相传藉以规戒后代子孙,以防再度有此憾事发生。 据传,当年天界公主玄静不听劝告,执意爱上魔族人,最后甚至宁愿抛弃天界公主头衔自坠妖魔界也要与他在一起;可是仙魔两界向来是对立的,他们的爱情根本无法化解根深柢固的敌对关系,再加上禁忌之子野心勃勃,不停地将触角延伸至妖魔界外,妄想统一五界,甚至引发天魔大战,祸乱五界,造成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伤心欲绝的玄静在顾全大义之 下,最终将刀子插入了背对她的禁忌之子,才结束了这场残酷的战役。 最初听闻到这段过往时,帝凝月为玄静公主的处境感到悲伤。要将刀子插进所爱之人的身上,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做得到?所以她不想步上玄静的后尘,她不容许自己有可能面临到如此绝境;虽然自私,但却是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开。 趁还未爱得难分难解,趁自己还把持得住,就离去吧!然后将这段脱轨的回忆永远存放在心底,珍藏。 她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任何的深情挚意在时间的洗礼之下,终究会船过无痕,消散无踪。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是如此认为的。只要不去想,不去想,不去想,自然会忘记所育悲伤的事情、难过的事情,自然就可以当作一切不曾发生过。 「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严肃……」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随即浸泡到发红的嫩自身子被搂进一道坚硬的胸膛之中。 「在想你。」柔顺地将头依靠在他赤裸的肩窝上,帝凝月软言呢喃。 「星儿,能从你口中听到这话,真让我受宠若惊了。」他挑起她的下巴,自负一笑。「我就说……你绝对会爱上我的。」 此刻的他拿下了脸上的银面具,半浸在水里的身躯精壮结实,面容上更勾勒着性感佣懒的笑,令她心跳乍然加速,屏住了呼吸,身子不自觉燥热起来。 「可恶!你给我滚出去,人家在洗澡你进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娇叱一声,她面容酡红,不知是被热气薰红了,还是为他蛊惑的气息而脸红。 「就是知道你在沐浴,我才特地赶来的啊。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结实修长的身躯一闪,随即由身后将她搂住,被迫紧贴在他坚硬赤裸的身体上,帝凝月不自觉地扭动身子,浑身竟感到酥麻疲软。「放开我……」 「别气了,刚刚是逗你玩的……」他在她耳畔吹气,呢喃低语:「星儿……我爱你……」 将额头抵在她的粉额上,无名灼热的气息与她吐出的幽香交缠,窜进鼻问,搔弄她心。 「嗯……」她温存地将头依靠在他胸膛上,微敛的双眼闪过丝丝忧伤。 没想到他的深情告白竟只换来她一句「嗯」,无名纠起浓眉。「星儿,说爱我有这么困难吗?为什么我总是听不到我想听的话?」 「就是因为太容易了,所以我才感到害怕……」害怕将来会舍不得离开他,害怕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不顾一切地留在他身边。 「傻瓜……有什么好怕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温柔而坚定的誓言并没有舒缓她心中的沉重,反而更令她感到不舍与惆怅。「……别谈这个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幽冥境,我们何时出发?」 闻言,无名不禁咧嘴一笑。「我就是要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我们已经到了。」 「你说什么?」帝凝月瞪大双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到了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进来兢是要告诉你这件事,谁知道刚好遇到你在沐浴……不小心就耽搁了……」无名轻笑,双手眷恋地在她娇嫩的身躯上游移轻抚。「现下他们全跪在外面等着迎接我们呢。」 轰地一声胀红了脸,帝凝月不敢置信。「你、你、你是说已经到了?大家都在外面等着?」 「嗯……因为某些因素,我没有办法像先前答应你的,带着你游历妖魔界,慢慢走去,所以我直接以谜城划破空间,回到幽冥境。你要去吗?还是乖乖待在这等我回来?」他眼中有着揶揄,瞧着她羞赧的面容。 「我、我当然要去!」等了那么久,就是为这个可以离开谜城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当真?」 「当然!」 「不害怕吗?里面可全都是妖魔,你对它们来说可谓是最佳补品,我虽可以压制它们的行为,但我没办法消除它们对你的垂涎,所以面对它们的目光,你可能会觉得不舒服,这样你还要出去吗?」 帝凝月猛然一颤,鸡皮疙瘩瞬起,无法想像自己竟成了他人口中的美食;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必须克服心中恐惧,才有机会逃离妖魔界。「我、我不怕。」 看她瞪大双眼的可爱表情,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接着又顺着颈间慢慢往下吻去,气息开始粗重,眼中竟冉冉升起欲 望。 「星儿,此行下去不比在谜城,你若真要下去,答应我,不可寸步离开我身边。」 「嗯……」她垂下眼眸,双手微微颤抖,紧紧攀住他结实的胸膛,汲取他的温暖,来缓和胸口悄悄泛起的冰凉感。 「若真害怕,就别去了。待我处理好幽冥境的事情,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透透气,欣赏妖魔界的风光,这里毕竟不是喘息的好地方。」她微微发白的面容,着实令他担忧。 「不,我要去。无名,我相信你会好好保护我的。」深吸口气,帝凝月蓦然绽放一抹微笑。 此行虽不知是吉是凶,但绝对有助于她逃离妖魔界。 没想到离别的日子来得如此快。伸出手来颤抖地抚上他充满柔情的面容,帝凝月试着忽略心头上悄悄泛起的酸涩,告诉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只要久了,心便不会疼,情便会消散,相思也不会那么深了。 沉默地仰望停驻在幽冥境上空、散发出宏伟气势的谜城,烈琪单膝跪地的身影不曾晃动过,始终如一地挺直高跪,但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高傲如斯的她本来以为只要见了面就能手到擒来的男人,居然对她不屑一顾,让她自尊心极为受损,却也拉不下脸面来倒追男人,陷入僵持的情势令她顿感失措,究竟接下来要如何做,才有办法将失控的情况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呢?紧紧握住泛白的拳头,她不自觉地散发出冷冽凌厉的气势,引来身旁殷雪与赤云的侧目,忍不住嗤笑。 第十四章 「唉……不是说马上出来,怎么这么久?」殷雪槌了槌跪得发麻的双腿,心中暗忖,本来还以为只有阴阳怪气而已,现在又多了一项拖拖拉拉,一点男人的气魄都没有。这种男人送给她她都不要,真亏烈琪还想抢着嫁给他呢。 「啧……都跪了两个时辰,就算生个孩子也够时间了吧。」赤云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交叠起雪白修长的美腿,不自觉散发出的魅惑姿态,引来身后一堆小妖小魔口水流得满地。赤长老眉头一皱,沉声喝斥,身为魔后候选人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形象! 「小云……不可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 「听你在说……放眼望去明明就没有半堵墙……」赤云不敢大声抗议,只能合在嘴里咕哝。 警告地横了宝贝孙女一眼,赤长老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听说少主此次还带回了个天界女子。」 「是啊!真不愧是少主。据说所掳的这名天界女子正是天帝的亲妹,天界最高贵的公主,份量不轻,刚好可以用来交换暗魔之眼。」殷长老拈胡一笑。「看样子破除族内诅咒、复兴暗魔族的日子不远了。老烈,你说呢?」 「这些话最好不要在少主面前提起。据可靠消息传来,少主异常疼爱这名天界公主。」烈长老眼神深沉地仰望天空谜城,语气淡然。 「再疼也有个限度。少主身为暗魔族唯一的继承人,势必要以暗魔族的未来为重,不然……哼哼……」恐怕连他自己也逃不开石化诅咒的命运吧,赤长老不以为然地冷笑着。 「这可不一定。只要少主不接受暗魔王之位,应该就不会受到石化诅咒吧。因为石化诅咒似乎只针对暗魔王,像我们这几大家族虽也继承了伟大高贵的暗魔血脉,但可能因为是旁支,便没有遭受到石化之苦。」殷长老喟叹。只不过没有一位王者愿意放弃暗魔王之位来逃避石化诅咒,因为那是弱者的行为,就算此举能逃过一死,也逃不过众族人的轻视与不屑。 「噤声,少主下来了。」烈长老脸色一整,恭敬地弯下腰来,但并没有跪拜。身为暗魔族最资深的三位长老,除了现任暗魔王,他们拥有不必下跪的豁免权。 随着话语落下,大伙儿严阵以待,就连赤云也赶紧跪好,不敢再造次。 当无名牵着晨星的手飞身出谜城之际,宏亮的欢呼声随即响彻幽冥境,由烈琪、殷雪、赤云等三人带领所有暗魔族人恭迎跪拜,遍地匍匐的黑影密密麻麻,一望无尽,由巍峨魔殿向外延伸,布满整片黑雾平原。 「恭迎少主回归!」伫立最前方的暗魔族三位长老连忙向前迎去。 「他呢?」无视于三位长老讨好的笑脸,无名冷然开口。 「大王近来身体石化严重,已经下不了床了,目前一直待在寝宫内休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轻扫了下少主怀中的绝色女子,烈长老心想,这应该就是传闻中少主由天界掳来的天界公主吧? 「嗯。」抬起淡然的眼眸缓缓扫过遍地匍匐的暗魔族人,无名揽住帝凝月纤腰的手不曾放开,充满保护宣示意味,沉声开口,冷冽的嗓音传遍幽冥境内:「她,帝晨星,将是本尊未来的伴侣。」 突如其来的宣布令在场暗魔族人全陷入了异常的沉默当中,身分低微的妖兵魔兵们没有开口的余地,反正他们向来是最听话的一群,只要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仍忍不住将看好戏的眼神落在最前方的三位魔后候选人身上,看她们如何应对此种尴尬场面;谁知殷雪柔美的脸上盈满笑意,赤云则是满不在乎,唯有烈琪深沉的表情教人发毛,只见两人异口同声地带领着大家喊出—— 「恭迎少主夫人!」 从踏入幽冥境那刻起,帝凝月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打从心底传出的厌恶与冰寒令她总算深刻体验到自己被掳至妖魔界的事实。 由于先前一直与无名住在谜城当中,里面宛若仙境的世界与这里截然不同。在谜城中,她受无名宠爱,眼中所见的魔族人全都人模人样,对她的态度更是恭敬,不像此处,周遭布满浓厚的魔雾与黑暗气息,令惯于生活在仙境吸收仙气的她备感呼吸困难。魔殿中的妖魔更有等级之分,一些较低微的魔物无法以人身现形,什么恐怖的面貌都有,不怀好意的垂涎目光令她有芒刺在背之感,坐立难安,彷佛自己成了他们口中的一盘美食。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令她感到害怕。 进入魔殿之后,紧紧揪住无名衣袖的双手丝毫不敢放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帝凝月鼻中充斥着令人作恶的血腥臭味,强忍住不适的晕眩感,顺着长长阴暗幽冥走道来到一间华丽的寝宫外,只见漆金大门外两名长相凶恶的魔兵分立两侧,在见到以无名为首的一行人之际,连忙跪地叩拜。 「参见少主!大王等待已久,请少主直接进入。」 「星儿,跟我一起进去。」无名低头凝望着帝凝月略微发白的面容,眼中不禁掠过丝丝担忧。 「呃……少主,大王说只请少主进入……」一旁的魔兵连忙插嘴,却在无名冷冽的眼光下消音,不敢再开口。 「没关系……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虽然在这陌生的环境中离开他会令她不知所措,但唯有如此,她才有机会逃离他身边。 「可是……」无名心中隐约有着不祥的预感,实在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少主,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少主夫人的。」殷雪及赤云向前一步站立在帝凝月左右,犹如左右护法般一人牵住她一只手,惹来她微微一笑,化解了脸上的些许忧愁。 无名深沉的目光盯得她俩发毛,赤云连忙保证说道:「少主,当你出来之时,我们绝对会还给你一个好好的少主夫人,连根毛都不会掉呢。」 「好吧!星儿,她们应该可以相信,你就跟着她俩先到我的寝宫去休息。」温柔地抚过她耳畔的发丝,无名眼中充满眷恋与深情。「记住,待在房内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嗯……」帝凝月羞赧地低下头去,躲避无名落下的亲吻,她实在没有当场表演的癖好。「别这样……你快进去……」 看着她羞涩地胀红了俏脸,实在可爱,无名忍不住轻笑起来,依旧强硬地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吻了一下才放开。 这无名真是不会分辨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也敢做这种事,教她如何面对大家?帝凝月酡红了脸颊,拉起满脸看好戏的殷雪与赤云就落荒而逃。 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令在场三位长老目瞪口呆。这少主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烈琪更是愤恨在心中,眼看着无名对待她的态度如此温柔,紧紧握住的拳头微微颤抖,无论如何,这名天界女子不能留下,她绝对是她成为魔后的绊脚石。 「少主,大王等待已久,请您先进去吧。」烈长老微微叹息,悄悄拉了下烈琪的衣袖,示意她控制自己的情绪,外放的敌意太过强烈,这样很容易引发少主的不满。 「嗯,三位长老请先在门外等候传唤。」无名收敛起笑意,修长身影在踏进暗魔寝宫之际,脚步微顿,缓缓回头,将犀利目光落在烈琪身上,沉声道:「烈琪一同在门外守候,不得离去。」 「是。」烈琪应声抬头,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却没有她预期中的惊艳与欣赏,她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厌恶与无情,严重打击了她高傲的自尊心。她有什么比不上那名女子的?为什么少主爱的是她不是她?眼中缓缓燃起不服输的意念,她仰起绝美的脸庞,炙热且渴求的眼神直直望进他深沉的眼中,不愿移开。 「烈琪,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分,若敢妄动星儿一下,本尊绝对会让你后悔莫及。」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强烈到令他无法忽视,无名绝不允许星儿的安全受到威胁,他眼神森然且无情地巡视在场几人,在警告烈琪的同时,也在警告其他人。「烈长老,为了你们烈家一族的安危,你最好管好你的孙女。」 强大的威压令三位长老几乎无法喘息。冷然撂下话语后,无名踏着悄无声息的脚岁进入寝宫。 迎面而来的腐败气息令他皱眉,只见全身石化的暗魔王早已被扶起靠坐在床头软垫,消瘦的面容早已不复过往的俊美骄傲,只余下沧桑与憔悴,与他记忆中飞扬跋扈的男人相差太多。无名不禁眼神一黯,无法形容猛然涌上心头的酸涩感;但这并不代表他原谅了他。从头至尾,他从不承认他是他的父亲,也未曾开口叫过他一声父亲。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暗魔王轻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嗓音显得异常低沉沙哑。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绝不会接掌暗魔王之位。」无名伫立床前,由上而下俯看着他,眼中平淡不起波澜,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 「听说你从天界带回了一名天界女子。」不对他所说的话有任何回应,暗魔王牵动嘴角,流露出一抹感到有趣的微笑。 「星儿将是我未来的妻子,你少打她的主意。」领教过他太多的手段,无名双眼一眯,口气不禁狠戾起来。 「夜魈,你太沉不住气了,那女子将会是你统领妖魔界最大的弱点。」 「我并不想统领妖魔界,亦不想继承暗魔王之位,那三位魔后候选人我都不要,你为她们另择夫婿吧。」 「本王并不反对你迎娶那名天界女子,只要你喜欢,她可以是我们暗魔族的魔后。」眼神一柔,暗魔王显然是回想到过去少部分美好的回忆。「你的母亲曾是我最宠爱的魔妃……尽管最后她背叛了我,带着你逃离我身边。我曾给过她回头机会,是她不懂得珍惜……」 「所以你就杀死她?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我与你不同,我爱星儿,我可以为她放弃所有,包括暗魔族。我从不承认自己是暗魔族人,我此次前来便是要彻底了断与你的关系。从今尔后,我不会再踏进幽冥境半步。」冷笑地打断他的话,无名转身就要离去,实在不想再看他布满死灰的面容。 「你真如此相信她?你难道不怕她背叛你吗?」遥望儿子挺拔的身影,暗魔王眼中难掩骄傲,尽管这个孩子对他不谅解,但至少他总算是留下了根,给了晦暗未来的暗魔族留下了一个希望。「禁忌之子就是遭受玄静的背叛,才落得如此下埸;你的母亲也因无法忍受妖魔界的生活,逃离我的身边;难道你真以为她会为了你而留下?仙人特殊的体质令她们受不了妖魔界的魔雾与毒气,她迟早会因忍受不了而离开你,除非你将她永远困在你身边。但此举她也得不到快乐,届时痛苦的生活便会将所谓的爱情消磨殆尽。」 「我相信她。就算所有人都会离开我,唯有她不会抛下我。」没有回头,没有迟疑,不知何故,心中竟升起了些许焦躁,此刻无名飞快地想回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藉以平缓胸口的郁闷。 「三位长老此刻都等在门外,你自己与他们好好讨论,看要从哪位家族内挑选出未来的暗魔王吧。」 第十五章 幽冥境是专属于暗魔族的领地,从古至今就被划分为四个领域,代代相传。以暗魔王为首的魔殿位于黑雾平原之上;烈城,位于幽冥境火焰山口之处,属于暗魔族烈家的领域;殷楼,位于幽冥境冰雪湖之上,属于合魔族殷家领域—赤堡,位于幽冥境荒漠林,属于暗魔族赤家领域。 夕阳西下,烈长老伫立于烈城之上,沉默地遥望前方无边无际的烈焰燃烧、烟雾弥漫,眼中充满着无限惆怅与悲怆。 此处为烈家的发源地,烈家始耝烈火便是在火焰山口修炼成高深妖力,得以辅助暗魔王成就一代霸业,最后更被赐封此处为旗下领地,得以代代相传的殊荣。在暗魔族内,烈家本是享有尊贵地位、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直至出了烈融,因心系玄静公主而背叛族人、背叛暗魔王,最终导致烈家尊荣蒙上尘埃,庞大家族开始凋零,在不知不觉中传到烈元这代,竟只诞下烈琪而已,族中再无一人可以取代她直系血脉的地位,这也是为什么烈长老如此看重这唯一的孙女。 幸好,烈琪也争气,年纪小小便习得一身强大妖力,更打败赤家继承人赤云角逐到暗魔族将军一职。只可惜她的性子过于倔强、刚硬,这对身为女子的她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就像他的女儿,嫁给了暗魔王夜魃,成为现任魔后,却不能忍受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导致夫妻感情失和,更无法为夜魃诞下子嗣,最终被打入冷宫,孤苦一生。 他不希望他唯一的孙女走向跟她姑姑一样的路。想到此,烈长老不禁黯然叹息。 「爷爷,你找我?」一条火红身影缓缓走至烈长老身旁,恭敬低问。 「小琪,身为烈家的继承人,你清楚你所肩负的使命吗?」 「夺回暗魔之眼,复兴暗魔族,洗刷烈家叛族的耻辱。」烈琪勾起红唇嘲讽一笑,这些话她可是从小听到大的。 「没错。小琪,爷爷已经老了,烈家的将来需要交付到你手中,不管你有没有成为魔后,你势必会成为烈家家主,所以你必须以家族权利做为考量,而不是你的私人感情,烈家禁不起再一次的背叛,懂吗?」烈长老睿智的双眼缓缓停留在孙女倔强的面容上。「离那名天界女子远点,目前她仍是少主的最爱,你妄动不起啊。」 「我会成为魔后的。」烈琪执着的眼神令烈长老异常担忧。 「你的确有机会成为魔后,但先决条件是你必须要有容人的雅量。哪个男人身边不是有好几个女人?更何况他还是将来的暗魔王,你不可能期望他的眼光只落在你一人身上。想当初暗魔王不是独宠魔妃?但到后来仍是为了暗魔族的未来迎娶你姑姑为魔后,而不是将魔妃扶正;只不过你姑姑不懂得忍让,没有身为魔后该有的宽大胸怀,导致好好的一段婚姻无疾而终,连个后嗣也没留下,落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我与姑姑不同,我会令少主爱上我的,只要没有那名天界女子的存在。」眼中闪过锐利的杀气,烈琪握紧拳头,仍旧执迷不悟地认为:只要除去那名天界女子,少主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 烈长老摇头叹息。「你是我唯一的孙女,怎么说爷爷一定会帮你的。若你真的想当上魔后,就必须听爷爷的话,目前切莫去动那名女子。你若急躁,只会让事情更不可收拾。当务之急是要让少主自己去认清楚那名女子不可能真的爱上他,要设法让她背叛少主,唯有如此,你才会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利用那名天界公主来换取暗魔之眼,一举两得。」 「爷爷你这么说,是有何对策了吗?」烈琪心中一喜,连忙追问。 「今天少主与大王会面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少主拒绝接掌暗魔王之位。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都已经踏进了幽冥境,难道他真以为他离得开吗?暗魔血缘的羁绊会令他不得不接受王位,当大王死亡之际,他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新任大王。」烈长老沉吟说道:「据你所言,那位天界公主非常想要回家,只差一个机会而已是吗?」 「是的。她曾向我求援,要我协助她离去。我答应了她,只要出了谜城,我就有办法送她离去。」只不过当时她尚在犹豫,是送她离开妖魔界,还是直接了结她的性命。 「既然她缺的是一个机会,那我们就制造一个机会给她。」烈长老蓦然轻笑,化解了脸上不少忧愁。「据风妖传来消息,妖魔界日前来了名天界强者,四处在打探被无名尊上掳走的天界公主消息……小琪,你派旗下妖兵去将他引至幽冥境,咱们就制造让他们见面逃走的机会,此举可令少主看清那名女子想离开他的意图,让他亲手斩断对该名女子的眷恋,届时我再建议少主拿天界公主换取暗魔之眼,你亦能趁此机会与少主培养感情,当上魔后。」 「是的,爷爷。」烈琪没有烈长老这样乐观,她心想,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少主对那名女子的眷恋绝非这么轻易就断得了,要彻底斩断他的恋慕,唯有那名天界女子,死! 甫一进门,便看到帝凝月倚靠在窗边,眺望着窗外的滚滚黑气,浓厚的魔雾遮蔽了天空,瞧不清天色,疾风呼啸而过,吹开了她披散的黑发,也带来了腥臭刺鼻的腐败味与黑雾平原上传来的凄厉哀嚎声。 「明天我们就回谜城,我带你到处去玩可好?」无名一把抱过她,来到柔软的大床上,大掌一挥,窗户应声关起,阻隔了窗外不断窜入的腥臭味与哀嚎声。 「这里的天灰灰蒙蒙的,无论我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清楚。这里的空气异常腐败腥臭,每吸一口气我都感觉想要呕吐。无名,原来这里就是你生长的地方。」将头依靠在他温暖的怀抱,让他好闻的气息替代鼻间恶心腐败的臭味,帝凝月双眼迷蒙地轻声低语着:「你说,对于从小就生长在天界的玄静而言,她竟然有办法为了禁忌之子甘愿住在此处,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多深的爱啊!结果到最后,她仍是失败了,凄凉的收场令我们后代子孙足以借镜,切莫再走上同样的路。」 「星儿,你多虑了,你不必为了我住在此处,幽冥境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可以一起隐居谜城。就算你想住在天界,我亦可以相陪,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懂吗?别再有这些无谓的担心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还是你想现在就走?只要你应一声,我们立刻出发。」她眼中缥缈的神情,令他感到些微的恐慌,彷佛她随时会离开他似的。 帝凝月微微一笑,为他此刻脸上认真的神情。「傻瓜,我有说我会为了你甘愿住在此处吗?你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星儿,你这话令我伤心了。」从后面将她紧紧地揽在胸前,无名深深吸了口气,嗅着她甜美清香的气息。 「我已经答应了殷雪,明天到她家去拜访。殷雪说要带我去看终年雪花纷飞的冰雪湖,她说整个幽冥境最美的地方就是那边了。」 「好吧!那看完冰雪湖,我们就回谜城、回家好吗?」无名宠溺地轻点她的俏鼻,无论她有何要求,他都会满足她的。 「好!」帝凝月反身投入他的怀抱,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因而没让无名看到她带着轻郁的眼神。回想起先前,烈琪派来小妖偷偷递给她一包秘药。烈琪说,此药为魔族秘药,服用之后会使人暂时失去意识,陷入昏睡,以少主的能耐,应该会陷入昏睡约半刻之久,只要争取到这半刻的时间,就足够她逃离妖魔界。 她更带来了一个令她振奋的消息,据说有名身穿黑色战袍的天界强者跨界前来营救她,她已设法将他引来,届时他会接应她逃离幽冥境。 帝凝月相信,这名天界强者绝对是皇兄派来营救她的,为此,她一定得回天界,结束这场被掳至妖魔界的闹剧,让生活回归正常。 但为何尚未离别,她的心便感到苦涩、感到不舍……他说他愿意为了她移居天界,令她很感动;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兄怎么可能让妖魔界的一方大妖入住天界,那等于是将一只豺狼放进一群绵羊当中,罔顾众多天界子民的安全,皇兄不可能会同意的。 对不起,无名……原谅我…… 眨了眨眼,眨去了眼底的泪光与不舍,帝凝月深吸口气,蓦然绽放一抹甜美的笑历,推开无名的胸膛下了床走至桌边,端起桌上早已摆放好的酒杯,递到无名嘴边。 「这是赤云送给我的甜酒,我刚刚喝过了,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看?」 无名不疑有它地张口喝下帝凝月亲手端上的甜酒,随即皱了下眉头。「太甜了,还有股怪味道。」 「是吗?你的味觉真敏感。」她放下酒杯,面容显得有些落寞,伸出细白的手指眷恋地抚上他面容,揭下他脸上的银面具。「让我再仔细看一看你的脸,我会将之永远刻划在心中,绝不忘记。」 「星儿,你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伸出手来想将她白嫩的小手包裹进掌中,蓦然一阵晕眩袭来,几乎令他站不住脚,跌坐在床上。「……你……在酒里下药……」 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神情令帝凝月非常心痛,哽咽地收起抚摸他面容的手,毅然站起身子。「是的,无名,原谅我……我是在酒里下药,因为,我必须离开你,我要回天界去。」 「不……星儿,不要走……凭你的能耐是打不开妖魔界通道的……相信我……你若离开我身边会有危险的……别走……」他艰难地举起双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去,却是怎么也抓不住她的身影,眼前的她彷佛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再变成无数个。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意识,但他仍凭着过人的意志力撑了下来,他不能倒下去,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放弃了,她便会有危险。 「我知道凭我一人的能耐是打不开妖魔界通道的,但若再加上我皇兄派来的高手,那就没问题了。」 闻言,无名低吼,双眼立即充血胀红。「是他!你已经见过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防卫得如此严密,星儿不可能得知此消息的。是谁?是谁胆敢做这种事情,妄想将星儿从他手中夺走?暗魔王?抑或者是烈琪?不管是谁,他绝不原谅—— 无名的回答让帝凝月立即确认烈琪并没有欺骗她,真的有天界强者这号人物。有办法只身潜入妖魔界来营救她的会是谁?战神? 「我得走了。无名,我必须要承认,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非常愉快,但这仍不能成为我为你留下来的理由,我们俩本就没有未来,此次只是把事情修正回来而已。无名……我……唉……」她终究是开不了口,无法坦诚地告诉他,她爱他;就让她将这份爱深藏心中吧!她不愿因她的告白而让无名抱着希望,甚至再度跨界冒险去寻找她。本就是平行线的两人,厘清了交错的痕迹,终将不会再有交集。 眼看着她从他面前消失,推开窗户飞身而去,无名怒吼着咆哮,令守在魔殿外的烈琪得知——她成功了。 「烈琪,我来了。」脚尖轻点,身穿白衣的帝凝月缓缓由天降下,停驻在烈琪身旁。「你所说的那名天界强者,来了吗?」 「他正在黑雾平原内等着你。」烈琪举起手来,指着前方滚滚魔雾翻腾的黑雾平原。 第十六章 帝凝月心头一怯,从那黑雾平原内传来的阵阵凄厉哀嚎声,令她胆颤。 「你确定?」该不该相信她?可是这是她唯一能逃离妖魔界的机会了,再拖下去,无名恐怕就要追出来…… 「呵……想不到堂堂天界公主竟也怕几只不入流的魔物?」烈琪勾起丰润的红唇,眼中不怀好意。「没错,黑雾平原内是布满妖魔,走不走得出黑雾平原,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但你别忘了,要破开妖魔界通道,唯有进入黑雾平原离开幽冥境,才能离开妖魔界。」 她知道她所说的是事实。要先离开幽冥境,才能离开妖魔界。「……我知道……那我走了……谢谢你的帮忙……烈琪……」 「晨星……在你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猛然唤住她的脚步,烈琪深沉的黑眸紧紧盯住她出尘清丽的面容。 「什么事?」 「你爱少主吗?」 「……我爱他。但我无法选择留在他身边……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烈琪,我感觉得出来你喜欢他,只要你是真心诚意的,相信迟早会感动无名,祝你们幸福……」 全身乍然泛起金光,帝凝月毅然冲进黑雾平原,身影瞬间被滚滚浓雾所掩盖住,消失无踪。 烈琪并没有被她的话所感动,眼中依旧充满杀气,在她进入黑雾平原之后,负手而立,遥望前方黑雾,猛然开口喝道:「众妖兵魔兵听令!即刻进入黑雾平原,截杀天界公主!」 背着爷爷,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尽管此举可能会为烈家带来危害,伹她仍坚信,唯有彻底除掉天界公主,她才有机会让少主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就算只是一刹那,她依旧希望,当那刻来临,他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是!」随着一声应和,众多妖兵魔兵乍现,发出尖锐的咆哮声,贪婪而急迫地追寻着空气中散发的甜美仙气而去,霎时只见密密麻麻的黑影不停窜入黑雾平原,如黄蜂过境般蜂拥而去。 「你说,我们该不该救她?」隐藏在暗处的殷雪皱起粉嫩的脸蛋,语气显得好困惑。怎么会有如此笨的公主?明知道是死路一条,还要往里头冲去? 「这……不然我们先跟进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救她好了。」赤云妖娇一笑,这个公主算满对她胃口的,还是顺手救一下好了。 「好主意!咱们走吧。」两条身影避开烈琪耳目,瞬间如流光般闪入黑雾平原。 就在此时,一条身穿黑色战袍的身影缓缓地踏上幽冥境,破空而来,他正是寻觅天界公主已久的战飞影。 终于来了!烈琪绝艳的脸庞在见到战飞影之际,猛然绽放出一抹兴奋嗜战的笑意,充满狂热。 「大胆仙人,竟敢妄闯我幽冥境,纳命来!」扬起烈焰魔刀,烈琪不消分说直接给予致命一击,只要拖延了他的脚步,天界公主生还的机会便会少一分。 「烈琪,你让开!」随着一声怒吼,无名赤红着双眼飞身进入战局,此时晨星所下的迷药药效已过,他心急如焚地冲出魔殿,四处找不到星儿的身影,却见到战飞影,当场怒不可遏。 「你是谁?报上名来!」 「战飞影。」他轻松化解烈琪所射出的烈焰,淡然回答。「无名大妖,请将公主交出。」 「应该是你要将星儿交出来,否则本尊绝对让你血溅幽冥境!」 四目相对,紧张气息引来了众多小妖观看。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两条身影移动的瞬间,一声蓦然从黑雾平原上传来的凄厉悲吼,让两人身影顿停,紧接着在下一秒同暗朝黑雾平原飞身而去。 沉默目送无名身影远去,功亏一篑的挫败感令烈琪蓦然沉下面容,怒吼一声挥刀砍向虚空,猛然迸发的强大气势令围绕周遭的众多小妖们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黑云翻滚,阵阵森然恐怖的气息弥漫黑雾平原上。浑身泛着金光、散发香甜仙气的帝凝月在漆黑的黑雾平原上,目标显着,顿时成为众妖魔攻击的对象。 她喘息地握紧手中光剑,不停地斩杀着蜂拥而至的妖魔,满身都是血迹,连乌黑长发都被鲜血给染红了,极度疲累的她已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血,只知道挥舞的光剑不可以停。随着噗哧声不断,她吃力地抽出光剑,身旁的魔物瞬间爆裂,漫天血雾顿时洒落周身,清澈双眼逐渐披血染红,在朦朦胧胧之中,脑中隐约闪过莫名的影像,一名躺在血泊中的少女,缓缓浮现在眼前…… 是谁?是谁?那名浑身浴血的少女是谁? 眨了眨眼,努力想看清少女模糊的面貌,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更多的鲜血流进了她眼中,遮蔽了她的视线,恍惚中,尖锐的利爪毫不留情地划过她白嫩的肌肤,火辣辣的疼痛由肩膀袭上心头,唤回了她涣散的意识,奋力举剑一劈,瞬间将扑上身的妖魔砍成两段,漫天的血雾再度喷洒,面容一抬,半眯着眼失神地瞧着由天洒落的腥臭血雨,脑中乍然轰隆一声,如刀割般的剧痛瞬间炸开脑海中的禁锢,缓缓放大的瞳孔愕然浮上一张与她如出一辙的面容,一张躺在血泊中、破碎的容颜…… 「星儿……」蓦然垂下握剑的手,她失焦的双眸停留在黑雾与血雨交织的半空中,风中摇摆的身躯顿时成了妖魔攻击的最佳靶杆。 铿锵乍响,一条横空出现的白绫蓦然格开朝晨星俯冲而去的两只小妖,并卷上半空绞碎。殷雪飘然而降,护在晨星身前。「哪有人在战斗中恍神的,你有几条命也不够赔。」 「喂?你是吓傻了吗?」赤云也跟着现出身影,歪着头疑惑地低语。 本来还以为不用她俩救了,凭她的能耐或许能撑到少主出现,谁知才刚放下心来,马上就表现失常,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界公主啊!真是没半点用。 殷雪与赤云的出现令在场的众多妖兵魔兵们开始退缩,龇牙咧嘴地围绕在她们三人周遭,却是谁也不敢向前一步。虽直接听命于烈琪将军,但谁有那个胆子敢去招惹殷雪与赤云?她们在暗魔族内玎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啊! 呼啸的强烈劲风令帝凝月跌坐在地,依旧是神识茫然,口中喃喃有词: 「星儿……星儿死了?不……星儿没死,星儿……是你回来了吗?回来怪我……抢了属于你的幸福……不……不……不要想……全是假的……星儿早死了……死了……死了——」她蓦然掩耳尖叫,凄厉的悲吼响彻云霄。 她突来的举动令殷雪与赤云面面相观,难道真是吓傻了?惨了!这下事情大条了,该如何向少主交代啊! 「星儿——」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呼喊,无名瞬间降下身影,在看清帝晨星跌坐在地的惨况,浑身浴血,白衣都染红了,顿时怒气横生,乍然爆发的凌厉气势令在场众多小妖连逃都来不及即瞬间四分五裂,化为灰烬。 「公主?」战飞影随之而至的身影在看清跌坐在地的帝凝月后,也不禁皱起眉头。 战飞影与无名同时朝跌坐在地上的帝凝月伸出手来,只见浑身浴血的她,茫然地凝望着眼前的两名男子,空洞的眼中充满悲怆与哀伤。 「星儿……别害怕,没事了……快到我身边来……」无名向前踏了一步,却见她犹如受惊般往后退去,看着他的眼神陌生且茫然。 「星儿……我是无名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她慌乱地摇着头,瞪大惊恐的双眼,在无名的炯炯目光下猛地哽咽一声,哭喊地冲进战飞影怀中,双手犹如攀住大海中的浮木般,紧紧攀住他的肩颈,丝毫不敢放松。 「飞影大哥……你终于来了……」 哭累的帝凝月静静躺在战飞影怀中沉睡着,她苍白的面容上满是血迹,脆弱易碎的苍白模样令无名心如刀割,握紧拳头,身影乍动,快如雷光地探出手来想将她搂回自己怀中,却被战飞影所阻,出手格开,抱着帝凝月瞬间飘怱游移,就是不肯放手让无名抱过。 「战飞影,将星儿交予本尊。」无名眯起狭长双眼,如影随形地跟着战飞影脚步,低语沉道。眼见星儿依赖地躺在他怀中,令他非常嫉妒,恨不得马上砍掉他怀抱星儿的双手。 「不可能。公主将与在下返回天界去。」 「星儿目前最急迫的是清洗干净,你先将她交出,待本尊为她梳洗并治疗伤口之后,再来谈论返回天界之事。」 若星儿真的如此想回到天界,那么他愿意陪她回去,就算长居于天界也无所谓,他要带着她回到最初见面的北方村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就算公主需要清洗,那也不是由你来做。」战飞影直接将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殷雪及赤云。「麻烦你们为公主清洗并检查伤口。」 「是。」接收到无名应许的眼神,殷雪赤云两人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昏睡中的帝凝月。 「你们二人直接将星儿带进谜城当中。」现在进入魔殿太过危险,他谁也不信任,唯有星儿进入谜城,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无名大手一挥,巍峨谜城乍现,宏伟的气势与古老的气息震散了黑雾平原上的魔雾,顿时城门通道大开,殷雪及赤云怀抱帝凝月缓缓飞身进入。 「请仙者一同进入谜城稍做休息,待本尊处理好私事后,再与你谈论星儿返回天界之事。」无名语气森然无情,眯起双眼怒视着前方的魔殿。只要一想到星儿茫然的眼神与全身浴血的模样,愤怒的心几欲抓狂。在他的警告之下,竟然还有人敢设计这个杀局要星儿的命,他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无风不起浪,有因必有果。无名大妖,得饶人处且饶人,相信公主也不希望你为了她大开杀戒。」眼见无名眉眼间杀气冲天,战飞影不禁开口教化了几句。 「本尊下手自有分寸。」无名冷哼,心中为星儿所遭遇到的处境感到揪疼,恨不得那些伤口是出现在他身上。他不怨她为了逃离他身边而对他下药,他只是有些失望,为什么星儿心中有话都不肯向他倾吐?他更怪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竟让她在他的庇护之下受了伤。 喟叹一声,沉静地朝无名颔首后,面对传说中的诡谲谜城,战飞影丝毫不惧怕,坦然飞身进入。 眼神阴暗地遥望前方充满黑暗气息围绕的魔殿,无名身形乍移,瞬间负手伫立谜城顶端,嘴角蓦然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从事情败露的那一刻起,烈琪早就有接受死亡的准备了,只是没想到死亡的降临会来得如此快。 手持烈焰魔刀,只身站立于魔殿之前,仰望着疾远前进、散发着强大威压的谜城,城上伫直的男人,脸上戴着森冷的银面具,教人看不清楚表情,唯有那双深沉的黑眸,冷血狠戾,充满嗜血杀意。 一股猛然爆发、强大无比的力量撼动了整个幽冥境,随着谜城接近,从魔殿内涌出的众多魔兵妖兵以为是敌人压境,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来势汹汹的少主驾驭谜城逼近,无上威压令在场暗魔族人各个心脏紧缩、无法呼吸,甚至口吐鲜血,一些修为较弱的小妖小魔则连逃都来不及便当场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第十七章 「不用等到石化诅咒来灭绝暗魔血脉,今日本尊便血洗幽冥境,让你们早登极乐世界。」摄人心魂、让人胆寒的清冷嗓音缓缓响起,随着话语落下,站立最前方的许多暗魔族妖兵瞬间哀嚎一声,身躯四分五裂,无名不由分说的屠杀令在场族人心魂俱裂,连忙匍匐求饶。 「全部退下!」烈琪魔刀一挥,猛然卷起强烈的飓风,将遍地魔兵瘘飞到身后。她微微一笑,睁着无惧且充满执着的双眼,仰望天空中的无名。 「少主,此事全是烈琪一人策划,与其他族人无关,请少主冲着烈琪来便可。」 无名立身于谜城之上,森冷的表情阴狠邪戾。「烈琪,你将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烈琪不才,在此指教了!」她双眼无惧,凝望着他冷绝的身影,心中满满的狂热无处宣泄,为何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不属于自己?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只要自己够强大,迟早有一天能与他并行,共同接受所有族人的膜拜;但现实是残酷的,他的眼光从不为她停留,他的柔情从不为她绽放,因此她痛恨那名夺走了他满腔爱意的天界女子,刚强不服输的性格,使她做出了这个决定——就算她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他永远的记住她。为此,她就算死在他手下,也甘之如饴。 眯起狭长的双眼,无名身影乍动,快如流光的身影与化为一抹红影的烈琪在空中交错过招,强大的力量荡漾令周遭观战的小妖小魔险遭波及,隶属烈琪麾下的几名机灵小妖赶紧䝼了个空档,前去通知族内三大长老,并禀告暗魔王,这下烈琪将军可闯大祸了! 几招过后,在了解到烈琪的能力深浅,无名决定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对他而言,她根本不是对手,大掌成爪,瞬间袭上烈琪柔嫩的颈间,并缓缓收紧,快得今她毫无反击之力。 「烈琪,身为烈城将来的家主,你的勇气与能力值得赞赏,但你却用错了地方,星儿不是你妄动得起的人。」 语毕,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将她拍落在地,烈琪口吐鲜血,喘息地半跪在地上,仰起面孔来凝视着停驻在半空中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但面对他浓厚的杀意,她依旧无惧,执着不悔的双眼深深锁住他戴着银面具的脸孔。她知道他戴上银面具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疤,她永远忘不了他爬出万魔窟的那一幕,当时还懵懂未知的她跟在爷爷身旁,彻底被他散发的强者气势所深深吸引,从此一见钟情。有谁能够明白,这些年来她的努力全是为了这个男人,只求能跟上的脚步,与他并行…… 眼看着他扬起手来,烈琪缓缓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这样也好,死在他手下,好过生不如死…… 「少主,手下留情——」突然黑光乍现,烈长老猛然出现挡在烈琪身前,跪地求饶。 「爷爷……」烈琪睁开双眼,面容微怔地看着匍匐跪地的苍老身影。「你不需为我如此低声下气……」 「住口!孽障,还不一块向少主求情,饶你一条小命!」烈长老疾言厉色,怒叱烈琪,但在面对无名时却又转为哀求,哭丧着一张老脸。 「少主……请原谅烈琪的任性妄为,身为烈家家主,属下愿意以自已的一条老命换她的性命。」 缓缓放下扬起的右掌,无名敛眼沉思。「你说,你愿意用你的性命换烈琪一条小命?」 「是,属下死不足惜,只求烈家血脉得以传承。」 「好。如你所愿。」无名冷笑以对,既然他那么想死,他欣然同意。 「不要……不可以……少主……千错万错都是烈琪的错,求求少主饶过爷爷三叩……」 眼见烈长老被无名一掌袭上胸口,烈琪猛地惊喊,飞身挡在爷爷身前张开双手护住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竟然以为就算死也是死自己一人,却没想到会累及烈家。 就在此时,赤长老与殷长老也赶到了,连忙加入求饶行列。 「少主……请饶过烈长老一命吧!几百年下来,他辅佐暗魔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少主网开一面,饶过他们祖孙俩吧。」 浮踏半空,负手而立,无名由上而下俯看众多族人面孔.口气清冷无情,薄唇勾勒出一抹微笑,双眼却毫无笑意。 「本尊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烈家愿意接下暗魔王这个位置,承担复兴暗魔族之重责大任,本尊便可放她一马,将功抵过。」 而他亦可顺势抛开暗魔王位这个烫手山芋,从此与暗魔族再无关系。 「这……」继承暗魔王位,势必遭受石化之苦,烈长老犹豫地沉吟。对烈家来说,继承暗魔王位忧喜参半,若能顺利得到暗魔之眼,唤醒禁忌之子,亦能洗刷烈家长久以来的耻辱;但若不能,烈家继承者势必代代遭受石化之苦,想到此,他不禁将眼光落在烈琪身上,想由她自己来做抉择。 「我愿意。」深深望进他的黑眸之中,烈琪缓缓启口。事已至此,唯有如此才能保全爷爷一命,保全烈家。 「好!本尊便饶过你这次。记住,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尊面前,否则绝无此次好运。」 清澈双眼逐渐转为迷蒙,烈琪从来不哭,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大的艰难,她也从未哭泣过;但此刻,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知道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面了,不禁红了眼眶,语带哽咽地大喊,首次丢掉面子,不顾他人眼光,喊出了心中的想望。 「少主!为什么只能是她?我有哪点比不上她的?为了逃离你身边,她甚至可以对你下药,但我不同,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献上我的性命!她没有资格拥有你的爱,她根本配不上你!」 「星儿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她的珍贵之处你永远也不可能明了,是我配不上她……至于你的爱,我无法接受,我永远也不可能爱你。」语毕,他伫立谜城顶端的身影瞬间消失,偌大的谜城猛然散发强烈的能量,冲上天际,离开幽冥境。 怔然看着远去的魔城,烈琪无力地跪坐在地,面色迷茫。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少主……」她的恋慕,注定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梳洗过后的帝凝月换上了一袭粉紫色长裙,静静站立在窗前,凝视着眼前熟悉的天空,属于谜城的湛蓝天空, 「星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将痛苦的事情向我倾诉呢?就算我不能帮助你,也势必会找出个法子来洗清你心底的伤痛。星儿……你就跟我说句话吧……星儿。」 无名轻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抑郁不安地凝望着她哀伤的面容,深感痛心。从刚刚醒来至今,她不肯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不肯看他一眼。 「你与公主是旧识?」伫立一旁的战飞影沉默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问道。 「是。十三年前我与她相识于天界北方,时间虽短,但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原来如此。」十三年前的慽事,他记忆犹新,甚至为了此事,他不顾族内长老们反对与不谅解,毅然隐居无情峰。 「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直望进战飞影清澈如水的黑眸当中,他亟欲求知真相,语气中更有着难解的急迫。 「飞影大哥,你就将所有的一切告知他吧。我明明都跟他说过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话。」眨了眨眼,将迷离的思绪收回,帝凝月回头转身淡然低语。 「如果你与公主相识于十三年前的天界北方,那你应该知道,那年天界北方遭受到妖魔袭击,我们损失了三四十名天界战将,更有近百名天界居民被妖魔撕裂吞食,而公主的孪生姊妹便是在那场战役中被妖魔攻击而亡,公主对此非常痛心,不愿接受残酷的事实,整个人陷入异常狂乱当中……甚至将自己当成了死去的那位公主……她宁愿死的是自己……不是她……」 「将自己当成死去的那位公主?」闻言,无名如遭雷击,猛然瞪大双眼。 「是。当年被妖魔攻击的并不是月公主,而是星公主。」战飞影低叹。「听当年在场一位女仙官诉说,星公主是为了救一名萍水相逢的少年,才会毅然冲下设有防护结界的马车,瞬间被妖魔攻击,虽然我随后赶到,但年幼的公主早已回天乏术……」 「死的……是星儿……」 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竟在此刻被残酷地证实。 「没错,看来当年星公主想救的少年应该就是你吧。」 「你真的不是星儿,可是……你们明明这么像……你的脸……」他猛然箝制住她肩头,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月儿……不是星儿……」她哽咽地闭上眼,心如刀割,不愿看他眼中的失望,不愿揣测他心中矫想的,有可能是……死的为什么不是月儿…… 「是你不愿相信……是你不愿放我离开……」 她止不住的泪刺痛了他的心,反射性地伸出手想拭去她的泪,却在半空中停顿,再度收了回来。「星儿……不……你不是星儿……」 「是……你总算明白了,我不是星儿。请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可以离开这座该死的谜城了吗?」不敢听他的回答,帝凝月撇开脸孔,直接对着战飞影说道:「飞影大哥,请你带我回天界好吗?」 离开?无名眼神一冷,立即欺身向前将帝凝月揽入怀中。「不准走!」 「放开我!都说了我不是星儿,你还想怎样?想杀了我泄愤?还是要我偿命?」 「星儿……」他愣然,只是反射性地将她搂进怀中,却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她不是他心之所系的星儿啊…… 「住口!住口!住口!别再喊我这个名字!我是帝凝月,不是帝晨星!星儿早死了——为了救你而死,所以我说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让我失去了什么——」她崩溃的哭喊,挣扎槌打着他胸膛。 「星儿为了救我而死……」心头一惊,无名再度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没了他的支撑,帝凝月颓然跌坐在地,痛哭失声。 眼前的情况令战飞影黯然叹息,弯腰将伤心欲绝的月公主扶起。「其实……星公主并没有死。」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止了帝凝月的泪,也唤回了无名发怔的眼神。 「你说什么?星儿没有死?」他急切追问。「快告诉我……那星儿人呢?」 「在星公主消散之际,我曾收集到一些她的元灵,但数量稀少,连唤醒意识都有困难,更别说是重塑仙躯。在回天宫之后,日曜殿下获知此事,便向天帝借了重生塔。据传重生塔中的重生之光会主动凝聚四溢流散的元灵仙气,更会修补出破碎的仙躯。我们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在塔中注入星公主的元灵,由我守护重生塔;可是为了怕给大家无谓的希望,所以日曜殿下便与我约定好,在事情成功之前,绝不漏口风。」 「……这么说……皇兄早就知道……我根本不是星儿了……甚至连父皇、母后都知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说破……为什么不拆穿我……」帝凝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傻,顶着星儿的身分生活了这么多年,时刻为星儿的死感到悲哀、心恸,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以为是的秘密,其实根本不是秘密。 第十八章 「这全是天后娘娘的意思。她担心公主你不原谅她,认为就这样将错就错可以将你留下,可以弥补你们之间破碎的亲情……直至一年前,天帝将皇位传给日曜殿下,天后娘娘见星公主迷涣的意识终于凝结,更与你相处融洽,母女情深,觉得生活再无缺憾,这才同意与天帝离开天界,四处云游,逍遥自在,一圆当年游历各界的心愿……」战飞影如实叙述当年情况。「公主,天后娘娘曾吩咐飞影若有朝一日你知道了事情真相,要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她怔然道。 「对不起。」 「……她已为我做这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还怪她……」帝凝月眼眶一红,哽咽低语:「飞影大哥……那……星儿她醒过来了吗?」 「星公主虽已经恢复意识,但才刚凝聚的仙躯仍太过虚弱,目前尚在沉睡当中。」 闻言,无名沉默地将目光落在帝凝月身上,胸口一阵抽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在心头散开。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住他。早就认定的女子、爱入骨的女子,到最后竟不是他想爱的那个人,这……他该如何是好?多么想立即将她拥进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赶走她心底的悲伤,可是……僵硬的身体却是怎么也动不了,只能愣愣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容颜。 「重生塔在哪里?」撇开脸躲避无名灼热的注视,帝凝月道:「飞影大哥,我要见星儿。」 「只身进入妖魔界,我怎么可能将天界重宝带进来。我将重生塔放在战族领地,无情峰上。」 天界战族领地,无情峰。 帝凝月凝视着前方沉睡在七彩光芒中的女子,隐约可见光幕内的女子双手平摆在胸前,脸上带着微笑安详地睡着,只可惜这完美无缺的容颜,却在右脸颊上盘踞一片黑色胎记,显得沭目惊心。 她咬着下唇,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低语: 「星儿……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快点醒来吧!星儿……我好想你……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足足有十三年了……」帝凝月将脸平贴在光幕前,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这些年来,我用着你的身分过日子……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真的好傻……星儿……你说,这世上没人分得清楚咱们,可是父皇、母后、皇兄却早就知道我是谁,结果只有那傻瓜分不清而已……」 「呵……你问那傻瓜是谁……其实他就是那个你拚了命下去救的少年,他由妖魔界回来找你了……他说他爱你,他说他已经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了……」眼一眨,她浑然不觉泪水跟着落下。「这些日子,他把我当成你……他总说……星儿,我爱你……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因为我也说不出……星儿你……到底……爱不爱他?」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虽然……有点霸气,有点专制,可是他真的很温柔……对月儿很好,很体贴……就算月儿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开口骂她一句……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会让人不由自主沉醉的味道……」她笑着回想起在谜诚的点点滴滴,说到最后,声音越发轻柔,甚至转为呢喃。 「星儿……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爱她……可是我想……我是爱上他了……可惜……他不爱我,他早就表明了……他爱星儿……他爱的是星儿……」 微微颤动的光幕彷佛感受到她心中的无尽悲伤,蓦然发出强烈的耀眼光芒。 「星儿……」眼前的异象令她将双手平贴上光幕,急切地低喊着:「星儿……是你醒过来了吗?星儿……」 当金光散去,本陷入沉睡的红衣女子佣懒地伸了个腰,疑惑地浮坐半空中,左右查看着,有种尚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感。 「星儿?」瞬间红了眼眶,带凝月激动地大喊阔别十几年的身影,终于再度相见! 「月儿!」闻声低头,帝晨星猛然绽开美丽的笑颜,由上而下扑进她怀中。 当两人抱在一起的瞬间,消失多年、属于孪生姊妹特有的心电感应,在此时终于再度连接起来,帝晨星将自己的额头碰着她的额头,灿然一笑。 「月儿……你长大了!」 「是我们都长大了……」帝凝月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十三年,幸好……你醒了……也幸好你回来了。」 「月儿……是你唤醒我的……耳中一直传来你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可我全没漏听,重点可记得很清楚,你说……你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谁?」 「……你……你听错了……」帝凝月呼吸一窒,咬着下唇。「我是说……有个男人很爱你……他找你找了很久很久……甚至误将我当成你……现在,他还等在重生塔外面,要见你呢。星儿……你要见见他吗?」 「他是谁?」她眨了眨眼。 「是无名啊!你记得吗?那个你奋不顾身跳下马车去救的少年。」 「无名?」帝晨星纠着眉头。「好像有点印象。」 「星儿,你要见他吗?」帝凝月硬挤出微笑,眼中黯然。 「好啊。」帝晨星疲累地打个呵欠,刚醒来的她与月儿才说一会话而已,竟又想睡了。 「可是在你与他见面前,我要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帝凝月将目光落在她被胎记占据的右脸颊。 「你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她咦了声,不解地搔搔头。 「傻瓜!星儿……我只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轨,你是帝晨星,我是帝凝月;而星儿脸上没有胎记,月儿脸上有胎记。」帝凝月泛起柔美的笑将左脸贴上她的右脸,一阵金光闪耀之后,乌黑的胎记缓缓爬上她白皙的脸颊,她终究回到了最初的帝凝月。 帝晨星怔然抚着脸蛋,其实她压根没想起这回事。「月儿,你这是何必?我根本不介意这胎记……放在我这边没关系……」 「胎记又不是东西,还可以寄放的……好了,星儿……你先出去吧,无名他等在塔外,本来……是等我出去役再由他进来看你……可是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出去与他聊聊吧……他看到你肯定会很开心。」她淡笑地摇摇头,退出她怀中。 「你跟我一起出去。」帝晨星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直觉回道。 「不……星儿,你出去后就先将他带开吧……我与他有些矛盾……我想偷偷地离开,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帝凝月叹息,避开她的眼神,抚着抽痛的胸口:心从没停止揪痛过……究竟在痛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知道,这痛,刮心刮肺,深入骨髓,并顺着她的血液布满全身。 「月儿……你……」帝晨星不解地抚上抽痛的胸口,这疼是月儿的疼,却从她身上传到了她身上了。 「星儿,你先听我说。那年你离去之后,我告诉大家,死的是月儿,不是星儿,所以这些年来,我都是用你的身分活下去,如今你回来了,就是我离去的时候……」 「那我怎么办?」帝晨星为难地纠起眉头,才刚苏醒的她记忆依旧停留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她不想与她分开。 「你不用担心,你闭上眼将种识探入我的脑海,我会让你看这些年来我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这样你将来回到天宫,就不会感到陌生,因为你扮演的是正是你自己。」帝凝月闭上眼,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打开灵识让帝晨星观看一段又一段记忆,却巧妙地封锁了在谜诚的那段记忆;因为这是她无法、也不能坦然交给妹妹的一段记忆,将来她更打算带着这段记忆回到北方生活,然后放在心底珍藏,回味。 「月儿……你离开后打算去哪里?」帝晨星抽回自己的种识,睁开眼来。「别走不行吗?」 「我打算回北方别苑,你就像以前那样,有空再过来看看我就行了……」 「月儿……」她开始撒娇不依地摇晃着她的手臂。「别丢下我一人……」 「你并不孤单……星儿,你忘了你还有无名啊!他正在外面等着你呢……还不快去……」帝凝月忍住想哭的感觉,深吸口气。「快出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无名他是你的贴身护卫……我早就将他送给你了。」比起印象中的小少年,她更依恋自己的孪生姊姊。 「别说了……去吧。」帝凝月将妹妹往出塔方向推去,一股柔和的力量顿时包裹住她,瞬问将她送出重生塔外。 「星儿……他并不是礼物,不是你说送就可以送的东西,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了爱的是星儿……哪还会记得……月儿啊……」 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帝凝月静静凝望着漫天飞扬的粉紫纱幔,熟悉的景象令她额际微微一抽,顿时感到几许疼痛袭来,面容不禁呈现出几分茫鈇i。 「公主,您醒了。」随着甜美的娇嗓响起,一张清妍秀丽的面容映入眼帘。 「你是……」她眨了眨大眼,她有些迟疑地纠起眉头。 「我是雪儿啊!公主,您又忘记了。」俐落地将床柱四周的纱幔系好,雪儿满脸漾着甜美的微笑。「小巧跟小妍请了长假,我与云儿临时调到别苑来帮忙,都经过三天了,公主您还要每天都问一次!」 「公主,先洗洗脸,清醒一下。我是云儿,想起来了吗?」另名站在床侧的女子赶紧递上温热的毛巾,也是一脸笑意,那娇美艳丽的面容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名仙婢。 「我又忘记了?」帝凝月疑惑地看着两名面熟的女子,被动地让两名仙婢带离床铺,落坐梳妆台前,凝望着镜内带着几分憔悴的面容,脑中一片混乱。自己回到北方别苑已经过了五天,却感觉度日如年,浑浑噩噩地想不起所有事情。 「公主,忘记的事就别再想了,免得自己头疼,反正不重要的事情忘记就算了……」雪儿双手灵巧地为她梳理一头长发,云儿则拿出她惯穿的素白长袍为她披上。 「公主今儿个行程安排与昨天一样吗?」 「嗯……」心不在焉地说着,帝凝月整个人看起来显得佣懒没劲。 「那我们上午就可以自由活动罗!」雪儿与云儿互相交换了记愉悦的眼神,又可以外出去溜达了,真好! 瞧着她俩兴奋的表情,帝凝月不禁失笑,多少冲淡了几分惆怅。「你们两个鬼灵精,整天就想着玩。」 「难得来这……当然得四处走走看看……」云儿一说完,连忙惊觉失言,赶紧捣住嘴巴暗吐舌头。 「云儿,你不是本来就住在天界的?怎么会说难得来这?」帝凝月眉头一皱。 「公主,我们的家乡是在南方,最近才来到北方,难免贪玩了些,请公主多多包涵。」雪儿巧笑倩兮地回道,暗地里却给了云儿一拐子。 瞧着她俩的小动作,帝凝月微微敛下眼帘,不做任何反应地嗯了声。这两名仙婢虽然怪异,却给了她一股熟悉的干觉,打从心里觉得,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害她;这就够了,其余的暂且不管了。 「好了,剩余的我自己来,你们退下吧。」接过玉梳,将一头浓密黑发高高束起成一把马尾,光滑柔顺地垂泻在背后。她站起身来,深吸口气稳定心中的混乱,总觉得好像睡了好长一觉,做了好长一个梦,醒来,恍若隔世。 第十九章 乍然感受到脸上的湿意,伸出手指轻轻一刮,怔然凝睇着,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总是不自觉地就会落下,到底何时才会停止,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感失落。 幽幽叹息,怀着惆怅的心情,当帝凝月回过种来,已经来到玄武村郊外的湖畔旁,抑郁地落坐草地上,茫然地凝望着遍地摇曳绽放的花朵,她却心头空洞,根本没有赏花的兴致。缓步来到湖边,她脱下鞋袜,赤裸着双足采入冰冷的湖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花,感受着冰寒刺骨的湖水顺着脚尖直入心底。 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孤寂难道是思念?深深思念着梦中的身影;可他有同样在思念她吗?还是早搂着朝思暮想的女子,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浸在湖中的粉足没有预期地被往下一拉,惊得帝凝月猛然回神尖叫出声,一股熟悉气息迎面而来,紧接着被搂进一堵温暖结实的胸膛之中。她瞪大杏眼,仰头望入一双深邃的眼中,与之同时扑通一声,两人双双落入湖底,激起浪高水花。 他周身环绕着一股朦胧的黑色光芒,将湖水阻隔在外,没有沾湿一丁点衣角。无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四肢交缠,低头眷恋地将吻不停地落在她脸上、身上,气息交错间,两人的身躯皆染上了无法圣口喻的渴求与急迫。 「你是真的吗?」她已分不清此刻是真实抑或是梦境,伸出手来颤抖地抚上他脸上冰冷的银面具,然后揭下,一张盘踞着三道狰狞暗红伤疤的面容宪整地呈现眼前,但她却不感突兀,有的是心酸,是欣喜,及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万般滋味。 「月儿……月儿……月儿……」喑哑地在她耳畔呢喃,无名眼中盛满柔情蜜意。「……我都这样叫你了,你说我是真的是假的……」 被搂在怀中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倾听着他浑厚的心跳声,帝凝月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假的……你是假的……无名怎么可能会叫月儿……他只爱星儿……」 「因为无名被骗了……他没想到自己爱上的竟是……假装自己是星儿的月儿……」低语呢哺缓缓消失在她唇间。 「月儿……我爱你。我不在乎你到底是星儿还是月儿,就算突然又变了名字我也认了,我只知道我就是爱你……」 曾经,他陷入死胡同里绕不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星儿,也如愿从天界掳获她并得到她,但当事实的真相浮出台面,他所爱的星儿怎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后来再真正见到当初记忆中的女子,他才发现,自己对星儿所谓的爱,只是对过去美好回忆的一段寄情,让他真正爱上的是他由天界掳获至妖魔界的天界公主,无论那位公主是星儿抑或是月儿,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她。 「无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颤抖地伸出手捧着他的面容,近距离瞅着他的俊颜,从他眼中瞧到了自己,这才突然想到自己睑上的缺陷,猛然一惊便要将他推开。 「不——别看我——」 「月儿……我脸上的疤痕比你脸上的胎记更狰狞,你都不嫌弃我脸上的疤了,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你脸上的胎记呢?」他眼柔如水,缓缓将吻落在她左脸上。「我们这样刚好配成一对,谁也不能嫌弃谁。」 「无名……」她颤抖着唇瓣,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他的面容。 倘若这是个梦,她希望这个梦境不要醒来。 帝凝月的身子紧绷得像一把拉满弦的弓,这拥抱,这亲吻,这抚摸,多么真实!彻底掳获了她的身体,燃起了她最深沉的欲 望;当获得纡解的美妙滋味在胸口炸开,像布满夜空的火花,灿烂而耀眼,刹那间的永恒,深深刻划进心头,深入骨血。 「奇怪……公主到底在哪里……湖里好像有东西钦……」随着疑惑的话话传来,踏入落日湖畔的雪儿在看清眼前这幕后,猛然停下脚步。「唉啊!你怎么突然停住了……害我撞到鼻子……」云儿揉着差点撞扁的俏鼻,喃喃抱怨:「怎样?公主有没有在这里?」 「呃……嘿嘿嘿……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胀红了俏脸,雪儿一把拉过云儿,转身往后冲。 「殷雪,你干什么……」尚搞不清楚状况的赤云被拖得团团转,忍不住低咒一声。 「是少主。趁他还没发火之前,咱们快走……」 「什么?我就说吧!他绝对忍不过五天,今天刚好是第五天!」沾沾自喜的口气好不自豪。「等一下,我先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你不要命了,我们去守着外面吧!」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无名冷哼了声,泛着黑雾的结界瞬间将整座落日湖畔笼罩住。 「我就觉得眼熟……原来她们两个是你派来的……」帝凝月难为情地将脸窝进他怀中。「怎么跟先前长得不太一样……」 「因为我施了点障眼法,让你忘记她们俩的长相。」 在她无意间的磨蹭之下,无名再度欲火高涨,他缓缓泛着性感诱惑的笑。 「再来一次,月儿……」虽然才分开五天,感觉却像是一辈子那么久,无名轻柔地抬起她柔美的螓首,在唇间呢喃。 她的回答是,毫不保留地投入他的怀中。 悠悠醒来,意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别苑内的寝宫,她眨了眨惺忪的大眼,习惯性地想伸展四肢,却意外发现全身无法动弹,被紧紧地搂在一个赤裸的胸膛之中。 轻轻地将粉颊靠在他结实黝黑的肩窝上,帝凝月鼻间充斥着纯男性的体味,深吸口气,那好闻的气息霎时盈满胸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这样依偎在他怀理,竟莫名地感到安心。 双眼一抬,直直望进早不知在何时睁开的黑眸之中,只见他唇瓣勾着一抹佣懒的笑意,伸出修长手指轻轻刮过她粉嫩的颊边。「醒了?」 「无名,你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吗?」沉静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的面容,虽然在两人皆不着寸缕、相互温存的情况下问这种问题有点蠢,但帝凝月还是问了出来,并且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到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你是谁,你自己应该是最明白的不是吗?」他每说一句话,便吻她一下,吐纳在唇问的灼热气息令她备感晕眩,身子渐渐不受控制地再度沉溺在他所点燃的热情当中。 「我想听你说……」忍不住轻声嘤咛喘息,帝凝月极力保持脑中一点清明。 「你是我的月儿,你是……我的女人……」将额头抵住她的粉额,气息交错问,他声音紧绷喑哑,充满渴望。她是他永远也要不够的可人儿啊!「我爱你……月儿……我爱你……」 他真诚挚意的告白,眼中溺死人的柔情,深深撼动了她的心,缓缓笑了,她眼中带泪。「无名……我也是……我爱你。」 「月儿……那你能为我放弃天界公主的头衔……跟我一起离开,我们回到谜城去好吗?我们回家。」修长手指缓缓顺着她优美的身形描绘游移,那被抚摸过的瞬间,猛然袭上心头的战栗令她狼狈地臊红了脸,不自觉地扭动着饥渴的身躯,轻喘低吟。 「回家……」她纠起眉头,心中隐约浮起不安。无名是魔族人,就算他俩真心相爱,皇兄也不可能允许她与他在一起。「不……你走吧,趁我皇兄还未发现之前,你赶快离去。我不可能跟你走,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不可能离开。」 「只怕他早就发现了吧。」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再度带走,谁也不能阻止他。「月儿,我再问你一次,跟我走。」 看着他伸出来的大手,帝凝月慌乱地摇头,脑中思绪更是纷乱无章。「不……我不要……」 「就算你不愿,我依旧要带走你,因为帝凝月注定是属于我无名的女人。」坚定的眼神令她微怔,无法反应地任由他为她穿戴衣物,待回神时已被紧紧搂进怀中,横抱起来,帝凝月发现自己双手竟自动自发地搂住他的颈肩。 「无名……」帝凝月被动地靠在他怀中,一片空白的脑袋令她毫无反抗之力。「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留在这里吗?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不想离开天界……」 差点成为妖魔腹中食物的帝凝月,太害怕再回到妖魔界,那种恐怖的经历,一生一次就够了。 「月儿,只要有我有你的地方,就是家,所以无论在哪里,我都愿意为你留下,可是……前提是要天帝愿意让我留下,但显然他是不愿意的。这阵子他不断派天兵来追缉我,这也是为什么我拖了好几天才到这找你的原因。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走你。」无名怀抱着帝凝月,身影瞬间跃出北方别苑。 「唉啊……少主……等等我们俩……」在外头守了一夜的殷雪与赤云见无名猛然掠出的身影,两道倩影瞬间化为流光连忙跟进。 在即将离去的瞬间,突然出现的金色光幕瞬息笼罩上空,阻隔几条离去的身影。 「无名,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本帝会让你再度掳走皇妹吗?」日曜天帝身影乍现,负手而立,悠然浮踏半空;而天空另一端,手持战刀的战飞影黑色身影悄然而现。此次,没有半名天界宫卫,两名天界高手对付无名大妖,足矣。 「让开。」缓缓将怀中女子放下,用左手揽住她纤细的腰间贴紧胸膛,无名头顶上方谜城乍现,翻涌出滚滚魔雾直冲天际,并右手幻化出一柄泛着浓厚黑暗气息的魔剑,直指前方严阵以待。 成名妖魔界至今,无名尊上从不用剑,那是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一只妖魔够资格让他出剑,但如今面对天界两大高手,他终于破例现出暗魔之剑。 「哼!同样的伎俩,休想再得逞。」随着话语落下,一座泛着祥和金光的黄金塔徒然从天而降压上谜城,在天界圣物与妖界魔城碰撞的瞬间,耀眼的光芒猛地绽放,突破滚滚翻腾黑雾,日曜天帝灿亮的金眸与金黄长发随着澎湃力量的释放逐渐转黑,最后呈现黑眸黑发状态,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更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放下公主,本帝可以饶恕你擅闯天界之罪。」 「本尊从不受威胁,要留下月儿,除非踏过我的尸体。」无名语气坚定,加重力道紧紧揽住帝凝月于胸前。 仰起头来,她清澈的大眼中泛着些微的泪光,双手更紧揪着他衣襟,语带颤抖:「无名,放下我吧。我说过,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他的回答是将她的脸按入自己怀中,挥舞着暗魔之剑,往前冲去。 一声叹息,战飞影手中战刀直指天际,金色光幕瞬间成圆,将天空战场包裹起来,以防强大的力量外泄,波及他人,在结界趋于完鏊之际,殷雪眼明手快地将赤云拉起退出金色结界,尔后一抹额上冷汗,舒了口气。好加在!差点被困死在绝境中。 「雪儿,我们不留下来帮助少主吗?」赤云双手插腰,观看天边战况,看样子少主输定了。唉!同时对上两名天界高手,就算是名号响当当的无名尊上也讨不了好处吧。 「云儿姐姐,这你就不懂了,趁少主引开天帝注意之际,正是我们偷盗暗魔之眼的好时机啊!」这阵子在天界溜达,多少探听出了暗魔之眼据传收藏在天界的尽头,殷雪深知族内长老们多年来的心愿——唤醒禁忌之子,复兴暗魔族。心想,去窃取暗魔之眼总好过留在这送死,现在只求少主自求多福罗! 终章 赤云妖娇的掩嘴一笑。多年的朋友了,她怎么会不了解殷雪心中所想的。 「说的极是,咱们走吧。」 至于偷不偷得到,那倒也无妨,谁知道天界的尽头在哪里?反正她们怎样也算「尽力」过了吧。 两条快如流光的身影激烈地碰撞、过招,强劲的力道余波在金色结界内肆虐乱窜,日曜天帝退至一旁操控黄金塔威压谜城之能,无名的防御能力顿减三分,再加上心有所系,顾及怀中帝凝月安危,能力发挥有限,导致被战飞影不断逼退,当战刀与魔剑交锋之际,铿锵一声,无名连忙旋身避其锋芒,就担忧帝凝月会被犀利剑芒所伤,在种种顾忌之下,无名全身已有多处伤口,不断泌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的黑衣,也染红了帝凝月素白的衣裳。 「不要……皇兄……你放过他,我并没有要跟他走啊……」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帝凝月脸色发白,眼中泛泪。「无名……放下我……快走……快走……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不要枉送性命了……」 「放下公主,本帝便放你一条生路。」猛地施压,黄金塔瞬间拔高再重重落下,狠狠地压上谜城,重创无名,他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退半步,头顶上重如千斤的压力几乎令他跌跪在地,但他仍凭着不服输的意念伸直了腿站立着,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屈膝,他输的不只是自尊,还有帝凝月。 「月儿,你小看我了,本尊还不一定输呢!」无名仰天长啸,眼中无任何惧意,有的是坚走与执着,浑身再度迸发凌厉气势,收紧搂住帝凝月的手臂,将她小心地护在自己怀中,举起暗魔之剑再度冲向前去。 耳畔呼啸风声刮得脸颊生痛,帝凝月从他怀中抬起脸来,泪眼朦胧地凝望着他因戴着银面具而看不清此刻表情的面容,心头的揪痛酸涩没有停止过,整个人更被他无畏的眼神、执拗的心意所感动。这样一个既温柔又深情的男人,足以在瞬间令她心动,她从没怀疑过他所说的话,因为这温暖的怀抱,不正是她寻找已久的胸膛…… 别再犹豫了……爱他就跟他走吧…… 不行……她不可以走……她必须要留下来…… 月儿……我爱你……月儿……跟我走……我们回家…… 反正星儿已经回来了……她不需要再扮演星儿了……从今尔后,她是帝凝月……而月公主在大家眼中是早已死去的公主……所以就算她跟他走了……也不会有谁知道…… 他说他爱月儿……这是她渴求多久的心愿……如今好不容易实现……为什么她不能跟他走……就跟他走吧…… 泪眼婆娑的双眼,晶莹的瞳孔蓦然放大,一道放大的黑色刀影飞快袭来,在仅差分寸之际,无名一手将她的面容压进怀中,一手出剑格开这凌厉刀气,顿时,帝凝月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头顶上、脸上却传来阵阵湿润的感觉,既浓稠又温热的液体……不停地滴落在她身上,颤抖地伸出手指去摸,那缓缓滴落的,是血,是他的血……半阖的双眼微微地开了,薄如蝉翼的银面具被劈成两半在空中飞扬飘落,他的面容再添一道新伤,由额际直接划下延伸至鼻梁,深可见骨,刺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眼…… 母后,为什么我与星儿不同?我们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我的脸上会有胎记?当时疑惑的问句却换来了母亲的泪水,从此她知道对母亲来说,这是个禁忌的话题。 父王,为什么我不能参加百花宴?人家想跟星儿一同去……她带点哭腔的抱怨却换来了一句:你难道不怕出去被指指点点? 皇兄……你是将来的天帝,难道不能帮帮我吗?月儿不喜欢戴面纱……不喜欢别人看月儿的眼光……她所得到的回覆是:无言的叹息。 月儿……我爱你!我不在乎你到底是星儿还是月儿,我只知道我就是爱你……他的告白是她所听过最美好的话了,至今她仍然深刻记忆着那时的甜美悸动。 ……月儿……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却食言了……与她如出一辙的面容在她怀中哭泣,在她眼前随风而逝,消散无踪…… 不……星儿……她不要她死……她不要被留下来……她宁愿死的是她……星儿…… 当所有的过往在脑中流转之际,她眼中再无任何一丝迷茫,柔顺地将脸贴靠在无名的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与喘息,沉静地看着在日曜天帝与战飞影联手之下,节节败退的无名几乎被逼上绝境,眼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一道多过一道,终于,帝凝月从他怀中抬起脸来,淡漠的眼轻轻扫过前方的皇兄与战飞影,清澈大眼除了乞求外竟还有着丝丝憎恨。 是的,她对他们打从心底是埋怨的。为什么她总是被抛弃的那个?为什么在利益冲突之下,她总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就算她强迫自己将那些记忆忘掉,但她的身体仍然记得,那心里的创伤从来没有愈合过……直至遇见无名…… 他打从心底宠爱她、疼爱她,在他的眼中,在他的身上,她才深刻地体会到被爱的滋味;相互慰藉的两人,终究也可以慢慢痊愈心底的伤痛。但眼看着他因为执着于她,而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在发现自己早已深深地、无法自拔地爱上他之后,她不想要他受伤,她不想要他死,就算要用她的命来换,她也甘愿…… 「无名……我爱你……」 嘴角蓦然绽放开一抹微笑,帝凝月双手抵住无名的胸膛用力一推,轻盈的身子回旋来到无名前方张开双手。猛然掠出的身影快得令刚好出招的战飞影与无名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战刀与暗魔之剑穿过她的身体交会,轰地一声巨响,战刀咻地回到战飞影手中,而暗魔之剑则在无名面色惨白,呕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时,从剑柄处开始碎裂化为点点黑雾消散。 「不……月儿……」帝凝月染血的身体犹如破布娃娃般坠落,无名没有喘息的余地,悲吼着冲向前去接住她满是鲜血的身躯,浑身颤抖不已。他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茫然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求救的目光直接落在日曜天帝身上。 眼神一黯,墨黑的眼珠逐渐转金,缓缓收敛起外放的力量,日曜天帝收起压制谜城的黄金塔,托塔的大掌一翻,充满祥和之气的金光缓缓洒落在帝凝月身上,包裹住她残破的身躯,耀眼的光芒猛地绽放,只见帝凝月的身躯缓缓漂浮起来,在金光的包围之下,逐渐缩小,最后更形成一颗光球在空中自转。 「此黄金塔又名重生塔,它所射出的重生之光会令凝月陷入沉睡,在沉睡中,她将会自动凝聚四溢流散的仙气,修补破碎的躯体,获得新生。」 「这一睡……将要多久时间?」无名艰难地开口,浑身颤抖,半跪在地上,仰望着空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金球,胸口彷佛像破了个大洞似,失去她的痛令他几乎无法承受。 「她伤愈之时,便是苏醒之际。但你需有心理准备,醒来的她将是重生后的凝月,有可能不会再记得重生前的一切种种,包括你我。」 「曾经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我相信月儿不会忘记我的……就算经过千万年的时间,她也绝对不会忘记我的……」他是如此坚信着,因为,唯有如此,他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后,日曜天帝挥袖将漂浮半空的金球扫进无名手中,负手而立,仰望着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清澈湛蓝的天际。「你带走她吧—本帝会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妹。」 怔然看着飞到掌心上的光球,此刻耀眼的金光已转为柔和的七彩光芒,隐约可见金球内的月儿全身缩起侧躺,沉睡中的容颜安详美丽。无名吞下喉中硬块,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日曜天帝的举动无疑是认可了他,本来他还以为自己会被驱离天界,被迫远离她身边,那松了口气的感觉,令他想哭。 「只要有我无名在的一天,本尊允诺绝不让麾下魔族侵犯天界领域。」小心翼翼地收起掌上金球,无名站起身来,在即将进入谜城之际,身影顿了顿后,又道:「当月儿醒来之际,我会带她回来见她的大哥。」 从头至尾不发一语的战飞影,在目送谜城飞快破开空间离开天界之后,淡然一笑。「恭喜天帝彻底收服了无名大妖,从今尔后,我方边界再无战乱之虞。」 「好友,你下手重了。」依旧遥望着蓝天,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不兴波澜,看不出深浅。 「这一切不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战飞影敛眼轻笑,黑色身影乍然消失无踪,彷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风,吹散了战斗后的余劲,据传北方一战,昔日战神战飞影顺利救回天界公主帝晨星并打败无名大妖,从此乏后,天界四方和平升乐,再也没有妖魔祸乱边界的战事发生了。 尾声 【尾声】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间,三年已过。 在这三年当中,无名没有再回到幽冥境,他带着帝凝月隐居于谜城当中,镇守妖魔界边境,严禁任何妖魔破开空间禁锢离开妖魔界,用着自己的方式以确保天界领域的安全。 他依旧是妖魔界最神秘的无名大妖,但他早已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不再积极地统整妖魔界,从此,沉寂后的无名尊上,更令众妖难以捉摸,威名更胜以往。 谜城,落日湖畔,夕阳的余晖洒落整座湖面,水光粼粼,微风轻拂涟漪,波光荡漾,天成美景,宛若仙境,煞是美丽。 无名佣懒地斜坐在湖畔草地上,左手随意撑着下颚,右手却极为珍爱地把玩着一颗泛着柔和彩光的小光球,脸上依旧带着招牌银面具,遮掩住神情,唯有那唇畔挂着的一抹微微笑意,显露他此刻的好心情。 「月儿……斜晖脉脉,湖水悠悠,落日的彩光灿烂而耀眼,果真是百看不腻。你觉得呢?这眼前美景可有输你天界仙境里的景致?」半阖的狭长双眼将目光落于掌心上的光球,沉睡在光球内的帝凝月多年来如一日,没有任何改变,依旧面带微笑,睡得香甜。无名充满怜爱地伸出食指轻点光球,在碰触的瞬间,点点金芒飞散,绕指而旋,犹如月儿在与他嬉戏一般,调皮可爱,双眸不禁放柔,盛满深情。 「你是说天界北方那处我们常去的落日湖畔比较美丽?好吧,只要你睡饱了,醒来,想到哪,我都带你去,好吗?月儿……」无名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手上的光球,扰得光球金芒点点飘散,布满周遭,随着夕阳西下,月儿高挂,点点闪烁的金光犹如夜空下的星星,朦胧美丽。 「这几年来我不断回想,总算是让我想起了一些蛛丝马迹。你总说若没了胎记,我就分不清楚你与星儿的差别,我想了又想……你和星儿最大的不同应该是,你们笑起来的模样。你笑时唇畔边的梨涡较浅,多了几分娴静温柔;星儿笑时的梨涡较深,显得俏皮飞扬。你说,我猜对了没?」 掌上光球猛地微微一颤,彷佛在回应他所说的话般,三年来首次有了回应。无名精神一振,坐起身来,连忆双手捧起光球细看,难道是月儿听到他所说的话了?她终于愿意醒来了? 「月儿……是你吗?你听到我所说的话了?」 从微微的颤动到蓦然发出强烈的耀眼光芒,掌上光球咻地飞到半空中急速自转,随着七彩光芒逐渐转为刺目金光,万丈光芒直冲云霄。当金光趋于缓和之际,只见一条袅娜身影优雅地从漫天金光中步出,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甜美笑餍,清新脱俗,绝艳动人。 「月儿?」瞬间红了眼眶,无名刷地站起,激动地凝望着浮踏半空的可人儿。他望穿秋水等待已久的爱人,可还记得他? 泛着柔和笑意的容颜,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圣洁白皙,浑身更散发着庞大的甜美仙气,要不是此刻身在谜城,相信这股香甜仙气必定会引来无数垂涎的妖魔虎视眈眈。 「月儿……我是无名啊!」没关系……就算她不记得他了也无所谓,他会用他的爱再度唤醒她的记忆,只要他能拥有她就好。缓缓地朝空中张开双手,展开胸膛,眼中有着迫切的渴望;他阔别已久的爱人,多么想立刻将她拥进怀中,并且永远不放手。 粉颊微侧,光滑如玉的面容似乎闪过些许疑惑,但在看到他展开的双手之际,清澈的眼中却莫名缓缓浮起一层薄雾,晶莹的泪珠随着眨眼在空中洒落,帝凝月蓦然绽放一抹灿烂飞扬的笑,同样张开双手,衣袖飞扬,由上而下地扑进他怀中。 当两人抱在一起的瞬间,刹那间涌起的满足感充斥在他们之间,无名空洞许久的胸膛终于再度充实起来。 「月儿……我爱你。」 后记 【后记 艾咪】 大家好,我是艾咪。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哈罗各位!又到了后记时间,很高兴能与大家再次见面。(其实是喘了口气,心想幸好选出得了第二本!) 这次就来聊聊艾咪个人写作生涯养成这件事。究竟是如何从一个读者转型为作者的呢;这其中的艰辛一言难尽!因缘际会得从我小学时代开始说起…… 艾咪自小生活不虞匮乏幸福快乐,不过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在身为小孩能力所及之内,什么都要帮忙着做,包括为家里烧晚上洗澡沐浴用的热水,这种简单的工作便落在艾咪身上。 我们家是在传统的国民住宅内,巷子进去是整排的二楼透天厝,当时没有电热水器,艾咪家使用的是需要用木材烧热的传统锅炉。 艾咪家二楼阳台非常大,与隔壁间是打通的,因为另一家住的是我的爷爷奶奶,阳台边全隔了约一百公分高的围墙,站在围墙边望去,可以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田地与大马路—我爸爸在阳台上用绳子与木板简单制作了一个秋千,每天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那荡秋千,这是我永远都记得最美好的回忆。 大约每天下午三四点,艾咪就得到阳台负责沐浴热水的烧柴工作,阳台的一角总是堆叠着爷爷奶奶捡回来的干柴,艾咪负责的工作就是打开炉门,生火,丢木柴,然后等锅炉烧热,然后就可以下去洗澡了。在等待的过程期间,会跑去玩秋千,会站在墙边看着天空,会自己找新奇的东西玩耍,包括从爷爷家的窗户爬进去探险,再偷偷爬出来,周而复始的日子一成不变,直至某天,我的姊姊从学校带了一本言情小说回家,告诉我在烧热水时无聊可以看。我好奇地接过,当时天真无邪的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小说这种东西。本来抱持着看一看也好的心态,谁知从此着了魔,一发不可收拾,就这么傻傻地栽进了言情小说世界。 我印象非常深刻,那一本是岑凯伦的作品,书名已记不得了,单纯的心灵只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书,比乏味的教科书好看多了。后来隔没多久便接触到席绢的穴交错时空的爱恋》,更是惊为天人,从此艾咪悠闲的下午时光变得非常忙碌,总是一边烧柴一边看小说,有时着得入迷,都会忘了添加木柴,导致天都暗了,热水却没烧好,被老妈念到臭头。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记忆已经模糊,只知道家里买了新电热水器,从此艾咪不需要再负责烧热水了。 国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是看小说度过。艾咪的兴趣很广,无论是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倪匡的悬疑科幻小说、外国罗曼史(尤其是茱丽·嘉伍德的书我每本必看)、没有限定作者的言情小说、张曼娟的散文、琼瑶的作品等数也数不清:我学生时代几乎是漫画小说出租店的常客,天天报到的那一种,租的绝对都是新书隔天要还,所以努力啃小说的艾咪总是半夜躲在棉被里偷看,因为怕被爸爸骂:看学校的书都没这么认真。(通常都是考试前一天才会临时抱佛脚看一看,然后成绩落在及格边缘,有时会不及格……嘿嘿嘿……幸好家人对我的要求也没那么高……) 终于,艾咪也兴起了写小说的意念。每个人脑中都有着多采多姿、天马行空的幻想,当然我也不例外.,但要将幻想化为文字表达出来,这是多么艰辛的一件事情。抱着尝试的心态,我开始写起小说,当时我正好是个面临联考压力的高三生,但当时的我根本不想管什么考试,只想完成我的梦想。 犹记得,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我总爱在上课时间偷偷将稿纸压在教科书下面,然后开始编织属于自己的爱情幻想,根本没将心思放在上课内容,下课回家会利用电脑将自己上课所写的东西输入,终于在即将毕业的那年,我完成了我的梦想,写出了生平第一本小说,也如愿出版了。紧接着隔没几个月,又写出了第二本,然后联考开始,吊车尾总算给我考上一所最烂的专科,至少不会没学校念。当时我很挣扎,到底是要去念那所烂学校,还是干脆找工作,然后继续写小说“.但毕竟年纪还小,害怕面对找工作这件事,就到外地念书,也断了写小说这条路。 当时我并不觉得可惜,谁知这十几年下来,现在的我倒觉得可惜。若当时我能持续努力下去,磨出来的文笔应该就不是这样了,可能也是个稍有名气的作家。但世上哪能事事如意;出了社会之后,也曾尝试写小说,不过发现已失了当初那种想写的心情,所以一直失败,期间也放弃了好几次,心想写小说不如看小说,看别人写的小说娱乐自己就好。 直到最近,因为意外有了小三,自然生了下来,还赚到三个月的育婴假,在家照顾小孩的期间,没了工作压力,多了许多空闲时间,便又提笔开始写小说,期间慢慢地找回了自己当初想写小说的热情,尽管在这之中还是不断地承受退稿、退稿、退稿的打击,心情吊上吊下、患得患失,但仍没放弃,总算给我盼到一本;而这时我也从家里回到了职场,开始职场生涯,所以写小说对我来说,又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要兼顾家庭、工作、写稿,真是一件艰苦的任务,更要有极大的抗压力及牺牲睡眠时间。我老公劝我别花太多时间在写稿上面,他说以家庭为重,有时间再写。我懂,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总趁着晚上时间,开了电脑又写,自虐吧!我想。 从完成作品、过稿、出版,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我肯定。每当看到实体书本来到手中,心中那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喜悦几乎胀满了胸口,心跳更是飞快,好开心又有一本书出世了。 拉拉杂杂写了这么多心情记事,到此结束。这应该算是交代清楚我前半生了吧;希望还有机会再见面。下次再来讨论别种话题吧!别嫌我唠叨,妈妈级的艾咪就是这么唠叨的一个人,期待再会罗。 艾咪完成于将小三丢给大女儿照顾的夜晚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