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到幸福》 楔子 地处天母,一间昂贵的独栋别墅里,高级的进口车进出着。 纵使忙碌,门口的保安却没有因此松懈,四个守卫站在门口两边,仔细检查着来者的身分。 宽阔的腹地里灯光明亮,请来自助外汇,新鲜且昂贵的食材布满花园的角落,还有现场演奏的乐队,让整个花园充斥着舒服的爵士乐,宾客脸上满是笑容。 今晚,是黑道大亨卓道的独生女订婚的日子,受邀的人无不准时赴宴,举杯同贺,虽谈不上是拍什么马屁,牵什么关系,但至少受邀出席就不得罪人。 这可是政商名流统统都在的场合,卓道虽曾经是黑道出身,可这十几年来将事业重心放在建筑业上,也淡化不少他的黑道色彩,只是熟知内情的人,仍是知道他的背景,多敬他三分。 这次,他与钢铁业的龙头陈家联姻,打算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嫁过去,造就一桩美事,更强化两家在经济上的合作,势力更加庞大。 卓道端着红酒杯,心情愉快的在花园里与众人举杯同贺,气氛十分热闹。 突地,一个慌张的妇人从大厅里奔来,直直奔到卓道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卓道闻言,脸色一凛,虽然表面镇定,但能看出有些事发生了。 “你们随意,我还有事。”他跟几位贵客先请辞,回身往大厅里走。 “至邦人呢?”卓道随意放下红酒杯,急促的脚步往前走,还不忘问着身边的人,询问他最佳的得力助手去处。 “他人在入口处注意着状况。”一旁的人回答着。 “去把他叫回来,只有他知道珈珈在哪里。”卓道冷脸命令道。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给他捅出这楼子,更让他担心的是,固执的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 “快,快去把至邦找来,不能让珈珈出事。”卓道再次急促的催着。 “是。”旁人连忙点头,直往大门口奔去。 没几分钟,下人已经奔到大门边,看到那个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人。 深灰色的合身西装,衬着他宽阔的肩膀、高挺的身材,短而利落的短发,搭上他冷凝的表情,似是完全没有情绪。 “瞿先生,事情不好了。”那人急忙的拉住瞿至邦的手,低声报告。 “怎么了?”瞿至邦的脸上仍是淡漠,没有因为来人的紧张而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小姐不见了。”下人简捷的报告着现在的状况。 几个关键词一出,瞿至邦的拳头不由得一紧,天塌下来也不能改变其冷漠的态度,因为这句话而动摇。 她真的……真的这么做了?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搞失踪的游戏? 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你曾经这么轻易的松开你的手…… 他还记得她曾经用着再慎重不过的态度,对他重申着可能的后果,但是他置之不理。 “老爷请你快到大厅去。”发现瞿至邦出神,来人催促着,不知道这等大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瞿至邦微点头,加快脚步一同前进,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那个固执的丫头,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姐,那个……他想爱,却不能爱的女人── 卓静珈。 第一章 夜,沁凉。 一轮皎白的明月高挂天空,布幕被银白染亮,星子闪动着。 宁静的夜,不宁静的一颗心,卓静珈一个人在海边漫步。 夜深,明亮的月映不出蔚蓝的海水颜色,除了扑上岸的海浪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叹息,听不到海水愉快的声音。 她驻足,看着眼前一片无边的水,又黑又深,又冰又冷。 如果往前走去,让海水一步步吞噬自己,让自己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后,是不是就能得到暂时的解脱? 今天,是她订婚的日子,而她的男人,不要她。 他撒手,让另一个男人握住她;他放弃,任由另一个男人拥有她。 纵使她极力反对,纵使她以死相逼,都没人愿意站在她身边。 父亲为了利益把她给嫁了,她无话可说,那是一个商人的本色,再说,陈家那个男人也是个不错的家伙。 但是他……他同意把她嫁了,那就几乎要逼疯她。 他是她的男人,她唯一的男人。 而他,竟然丝毫不阻止,甚至还成为把她推出去的另一个帮手。 从小,她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尤其在母亲因病离世之后,她更是事事与父亲唱反调,只为表达她心里的不满。 她的不满,来自于父亲身旁的女人,那个她该叫莲姨的女人。 那个女人让她的母亲抑郁而终,而那个女人正好能与父亲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成了唯一碍眼的挡路石。 让父亲认同把她嫁了,她相信那个女人一定也出了不少力。 只是,她要嫁,可以,但一定得嫁她要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只能是瞿至邦。 她承认她娇纵,她承认她一意孤行,她不在乎会让父亲出糗,她只求瞿至邦能来到她的身边。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骂她不懂事,不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只因为一人爱欲而固执己见,她仍坚持要再拚一次。 那是她的未来,她要自己掌握。 从订婚典礼中逃跑,她早知道逃不过父亲的责骂,但虎毒不食子,父亲再怒,也不至于会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她只是想替自己再争取一次。 卓静珈握紧拳头,想到放在饭店房里,化妆台上的药瓶──那经过管道,千辛万苦才拿到的东西,她告诉自己,这孤注一掷的未来,就要定出输赢。 寂静的夜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从沙滩的另一头奔来。 不会有别人,就是瞿至邦。 也唯有他知道,她失踪时会躲藏的地方,就是这个他们算得上是初识的海滩。 这个饭店专属的沙滩,在非假日的今晚,在三三两两的游客离开之后,就仅只剩下她一个人。 素颜的她,苍白的脸像是一张纸,但没有血色的淡唇,却隐隐勾起浅笑的弧度。 来了,终于来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坚定的往漆黑的海水里走去。 裸足才入了水,她随即倒抽一口气。 好冰。 十二月的冬夜,冰冷的海水像细针扎刺着她的裸足,她不畏寒冷,执意往海里走去。 人说,不自由,毋宁死,但是她会说,得不到她的爱,她也不想活。 只是,在绝对放弃之前,她一定要试上一试。 身后的脚步加急,搭配上他难得失控的心急吼声── “卓静珈!妳站住,妳站住!”瞿至邦在难跑的沙滩上急奔着,看着她一步步往海里走去,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不过,卓静珈没有停下脚步,要的就是他的着急。 水漫到腰际,她深呼吸着,抗拒着冷意从脚底漫起,移动的脚步更快。 这哀兵之计要演得像,她得让自己全身都湿透,甚至是让自己有生命危险,才能吓死他,才能让他认知她的决心,不再把她往外推。 “静珈,卓静珈,妳给我停下来!”瞿至邦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无奈两人原本就有距离,加上沙滩本来就不利奔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上半身没入冰冷的海水中。 凉透的水仿佛渗入她的骨骸里,冰冻她的双足,她几乎无法行走,只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坚定想法,让她咬紧牙关往前走。 她傻吗? 不!她只是坚定。 水已经漫到她的肩膀,她得连连呼吸,才能把氧气送进她的胸口。头好昏,身体好冷,她觉得四肢都已经不是她的,只是无意识的往前移动。 好可怕。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可怕感觉,眼前是一片暗黑的海,平时悦耳的海浪声,此时像是伸出魔爪的恶鬼,嘶吼着要将她扯入冰冷的海中。 “卓静珈……”已经奔到海岸边的瞿至邦,急得心跳都要停了,顾不得一身的西装笔挺,一边嘶喊,一边脱下碍事的西装外套,用最快的速度往前,“我不准妳再继续往前走,妳给我停下来!” 海水温度很低,像针、像刺,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种折磨,也一并折磨着他。 眼见她就要灭顶,他深吸一口气,往冰冷的海水潜去,熟水性的他,在水里的速度会比用走的快上许多。 一阵大海浪涌来,卓静珈已经无法成功站立,整个人被海浪打倒,口腔、鼻腔满满都是海水。 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感觉相当难受,她挣扎着,呼吸着残余的空气,不想在瞿至邦还没到之前,就教自己灭了顶。 只是,这种事由不得自己,她让自己涉入险境里,却一不小心失去那个危险的平衡点…… 胸口的氧气已经被消耗殆尽,她努力想浮出水面,却始终不成功,她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意识,整个人被说不出的窒闷感包围,黑暗的海水不停将她往下拉,要坠入更深的地狱里。 玩火自焚,指的大概就是像她做的这等蠢事了…… 别了,她的爱。 别了,至邦……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人拉出水面。 在见到她往下沉的那一瞬间,瞿至邦的喉咙像是被谁掐住,完全无法呼吸,一直到将她扯出水面时,还无法相信她就要在他的面前死去。 “静珈、静珈……”他猛力的摇晃她,看着在他眼前软倒的她,美丽而有生气的眸始终紧闭,像是已经失去生命。 “醒醒!醒醒!”瞿至邦难以置信,用尽力气试图摇醒她。 猛力的摇晃,让昏过去的卓静珈呛出梗在喉咙中的水,猛咳的回复气息。 “噢!天啊……”瞿至邦终于松了一口气,用力的将她拥进怀里,拍打着她的背,顺她的气息。 他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天啊……”他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整个人被她吓傻,心跳至今仍剧烈,狂得让他心悸。 卓静珈缓缓回过神,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想见到的他。 不由自主的,她勾起浅浅的笑容,对他绽放她所能给的所有美丽。 不料,这个笑容更加激怒他。 “妳还笑得出来?!”瞿至邦稍稍平抚惊吓,忍不住的怒气直冲脑顶,“妳差一点就要没命,妳竟然还笑得出来?!” 耳朵差点就被吼聋,但是卓静珈一点也不在意。 他吼,表示他在乎,表示他害怕,表示他气恼着她那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月光下,她惨白着一张脸,因为冷、因为寒,但是她的一颗心却好暖和,被他的双臂拥在怀里,她感觉再温暖不过。 两个人在水里载浮载沉,随时一个大浪来,都有可能让他们灭顶,但卓静珈却怡然自得。 她达到她的目的了,让他来到她身边,纵使差点就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但感谢上天,他终究还是她的英雄,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见她还是不改其笑容,瞿至邦真是又气又怒,却又无能为力。 见她一张脸苍白得跟鬼一样,仿佛在下一刻,她又要昏过去,他实在无法坐视她继续泡在低温的海水里,只能带着她往岸上游去。 饭店里的人员早已在岸边准备好毛巾,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去半条命,如果在这里出人命,影响可大了。 当瞿至邦将虚软的卓静珈拦腰抱上岸时,几个饭店人员一拥而上,替他们披上毛巾,拭去身上的水滴。 瞿至邦脚步未停,直直往饭店大厅里走去,问清房间号码之后,直奔进电梯。服务人员也一并进入,准备好钥匙要替两人开门。 愈是在紧急的时候,愈觉得电梯走得慢,瞿至邦不停的看着电梯移动,缓慢得有如乌龟在走路,气得俊脸铁青。 相较起来,卓静珈始终不改脸上的淡笑,把头偎在他的颈间。 纵使她全身湿黏,头发披在颊侧,却也不改她的优雅,旁人的急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自在得像是午后窝在爱人身边一样的甜蜜。 好不容易,电梯终于到达该楼层,服务人员急奔而出,先行开门,让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屋内。 “先生,要不要请医生,还是……”服务人员征询着瞿至邦的意见。 瞿至邦低头看着卓静珈的从容自在,除了失温之外,应该没有什么迫切的危险。 “把门带上就好。”他示意服务人员离开,然后直接往浴室走去。 待服务人员离开,他将她立放在浴室门边,铁青的脸瞪着她苍白的脸,半晌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快去冲个热水澡,别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瞿至邦又气又恼。 “狼狈的人是你吧!”卓静珈脸上仍是那抹怡然的笑,能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着急,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 他一身笔挺的衬衫贴在胸膛上,衬出他有锻炼过的肌肉,宽阔的肩在身体湿了之后更有看头。 认真说起来,他一点也不狼狈,简直迷人到不行。 狼狈的是他的心──他为她飞奔而来,敢爱又不能爱的那颗心。 从来,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他对她没有感情,一切错误的开始,就在他喝醉酒的那一天。 他吻她,时而温柔的、缠绵的,时而粗野的、狂暴的……虽然他没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但是那个吻已经让她交付一颗真心。 隔天,他说他不记得,可是那个吻已经刻在她的心上。 于是,她开始对他展开追求…… 没错,一切,是她主动。 是谁说,女人没有主动追求幸福的权利? 她,卓静珈,就是不落俗套,就连爱人也要自己选择。 她要用力的爱,认真的爱,要让他与她有同样的想法与感觉,享受爱的甜蜜,纵使在享受之前,有数不清的荆莿等着他们。 “妳闹够了没?”瞿至邦的俊脸上一阵青白,因为被她的直言刺中心事而更加恼怒。 “我没在闹,而我也没完。”在得到他之前,她绝对跟他“没完没了”。 她将眼角余光睨向化妆台,那里有个早准备好的冰桶,里头放着冰透的香槟,琥珀色的酒瓶里,不只是透心凉的饮料,还有能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的良药。 他愈是不要她,她愈是要让他如不了愿。 见到卓静珈眼中的坚持,瞿至邦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早知道她死心眼,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争执,她的身体健康状况是他唯一该注意的事,其余的,都不是他的分内之事。 第二章 “先把一身湿衣服换下来,妳会感冒的。”瞿至邦忍不住催促。 “要脱下来,可以。”卓静珈对他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甚至还露出欢迎的表情,“你来帮我脱。” “这……”瞿至邦闻言,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知道这段爱情,一直是她主动,不停的制造机会,撩动他混乱的心绪,直到喝醉的那一天,他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失控而狂乱的吻了她。 只是,他再怎么失去理智,也知道一切只能到此为止,她即将就是别人的妻子,他对她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他用尽所有的力量、理智,去控制自己不去招惹她,不让自己去爱她。 但被宠坏的她,就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不但在订婚典礼中逃跑,甚至还打算更进一步的勾引他? 不!不行,他不能让她继续胡闹下去。 “快把衣服脱下,妳在海水里泡那么久,会得肺炎的!”他提醒她关于感冒可能引起的后遗症。 “我不会听话的,你懂我,不是吗?”卓静珈挑衅着他,非逼得他对她动手不可。 瞿至邦瞪着她,气到头顶冒烟。 的确,他懂她,一如她也总是知道他的想法。 但她总是略胜他一筹,他总是拿她没办法,被她耍着玩,无法从她的手里逃脱。 身为黑道大亨身旁最得力的保镖与助手,他不愿承认,自己竟然对一个女人无能为力,甚至是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她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女人,早已经成熟的他,不可能拿一个几乎还称得上是个孩子的她没有办法。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不停的说服自己,给自己信心,也给自己力量,于是,他铁了心往卓静珈的方向走去。 卓静珈在发抖着,不由自主的颤着。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期待。 她知道苦肉计奏效,他不会由着她惨白着一张脸,穿着湿衣服等着发烧、等着感染肺炎,跟她在这边耗着。 他走过来只会有一个目的──就是帮她脱掉湿衣服,让她冲去一身冷意。 她的小小拳头不自觉握紧,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感觉胸口迅速涨满,澄眸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瞿至邦状似镇定的来到她的身前,用着再冷静不过的眼神,瞪视着全身已冷得发颤,却仍死硬着性子,不肯服输的她。 好,这一战,她胜了,他输了,他就再从了她一次。 他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就是要色诱他,要让两人的关系由暧昧不明转为实际关系,要逼得他真实面对老爷,真实面对这段感情。 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是主,他是仆,她是即将嫁为人妇的小姐,而他只是个小小的保镖,不能照顾她,不能给她优渥的生活、幸福的日子…… 因为这样,他不会动她。 他不能让自己动她。 像是厘清自己的想法,他的心跳也仿佛平静下来。正当他以为,他可以再冷静不过的尽自己的责任,照顾好他的小姐,不让她感冒时,伸出的手却还是无法自抑的抖颤着。 早在十五岁之后,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可以面对抵在头上的枪,不让自己挑动一根眉毛。 但一遇上她,他的什么自制、冷静,就全部起不了效用。 只是,这些汹涌澎湃的心情,在长久的训练下,没有让他露出太慌乱的神情,他看似镇定的伸出手,解开她的第一颗扣子。 衣服已经湿透的她,遮不住一身的春光,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经让他血液沸腾,更遑论是亲手解开她的衣服。 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足以教他喷火的敞开胸口里,伸出另一只手把水龙头转开,调好温度、调整出水方向之后,要让当头淋下的温热的水,袪除她一身寒气。 原先,只是要转移自己的目光,更是为了让她感觉温暖,但一回过眸,他却后悔起这个决定。 在水柱的淋浴之下,她的美丽更加令人屏息,温热的水顺着她优美的曲线滑下,更加衬出她让人心跳加快的浑圆…… “该死!”他忍不住低咒几声。 这件事愈早结束愈好! 不过是脱下衣服罢了,没有什么难的。 于是,他伸手移向第二颗钮扣,在解开的时候,却无法避免的碰触上她的柔软…… 该死、该死、该死! 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手! 卓静珈的情绪也同样紧张,于是胸口的起伏更加诱人,总是有意,也恍似无意的,让他的手指碰上她胸前的肌肤。 瞿至邦发现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她的美丽,是他无法抵挡的魅惑,足以让他失去自制,忘记该有的原则与责任…… “想放弃了?”卓静珈仿佛能读出他内心的独自,冷冷的补上一句,“你不是总说,这段感情是我的一相情愿,你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瞿至邦停下动作,收回他的手,令自己挺直腰杆,看着身高只及自己颈际的她,不让自己的气势输了她。 “是的。”他开口,教自己再次表现出成熟自制的模样,“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一切只是遵照老爷的意思,好好的把你保护着、照顾着罢了。” 卓静珈冷笑一声,并没有被他的话给欺骗。 “既然如此,你就表现给我瞧瞧,看看你是否真的能那么无动于衷,对我完全没有绮想。”她索性下了挑战书、激将法,就是不让他把她一个人丢在浴室里。 她不相信他真的对她没有一点点感情。 她赌上她的所有自尊与矜持,要与他搏上一搏,看他是否奠的能不为她动情、动心、动欲? 瞿至邦咬了咬牙,被她的话逼到没有退路。 要让她死了心,就得让自己冷静,让她知道,她对他没有影响力。 于是,他的手又回到她的钮扣上,解开了第三颗,露出她粉色的内衣边缘…… 他的心跳加快着。 瞿至邦没有让自己有半分迟疑,大手往下,又解开第四颗钮扣,却无法自抑的发现自己的胯下,因她而起了反应。 他的呼吸有些乱了绪,灼热的气息烧着他的口,也烧着他的手,更烧向她敞开的胸前雪白上。 他不由得急了、乱了。 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顾不得几秒钟前,还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表现出沉着的模样,他索性一把撕开她的衣服,扯下最后一颗钮扣,转身就要逃开。 他一辈子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但是为了她,他做了第一次。 只是,他才转身,她的手却已经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成功逃脱。 没想到就连她几乎要衣衫不整的此时,他还能选择离开。 “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她可怜兮兮的问着,原以为,她能留下他的。 “这种事情没有为什么。”他冷冷的开口,感觉到扯住他的手还抖着,紧紧的束缚着他,不让他离开。 “可是我爱你。”卓静珈坚持的相信着,天地可证。 “你还是个孩子,懂得什么叫爱?你该爱的是今晚空等的那个男人,你的未婚夫才是你该爱的人。”瞿至邦逼自己冷漠,掩饰着她那一句告白引来的震撼。 他冷冷抽手,迈步离开。 “你如果离开,别怪我再做蠢事。”卓静珈威胁着。 从小到大,每个人都顺着她,就只有他瞿至邦,明着顺她,但暗地里总是管着她,限制着她,到如今,他甚至不要她…… 瞿至邦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知道自己不该再由着她勒索他的关心。 “知道是蠢事,就别再做了。”他冷漠的丢下一句,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去。 只是,话说得利落无情,他的一双脚却无法让自己走出她的安全范围,他恼怒的在房里来回走着。 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对她无动于衷? 他需要冷静! 就在这时,他瞧见化妆台上那一瓶冰透的香槟酒液,想也不想的,他替自己倒了一杯,直直往口中倾倒而去。 一杯不够,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仍是一口解决。 纵使他也是一身湿,但胸口渴望的火在烧,他需要一些冰透的酒液让自己降温,冷静下来。 只是,愈是饮下冰凉的酒液,他却愈觉得胸口的火愈烧愈狂,愈烧愈狂…… 此时,已经解下所有衣服的卓静珈,仅围着一条大毛巾,露出她的香肩,走出浴室,一步步的朝着他走来。 瞿至邦发现自己闭住气,心脏躁动的鼓动着,仿佛会在下一秒跳出他的胸口。 天啊!她真是该死的美极了。 看着卓静珈一步步走来,瞿至邦知道,就算再有自制力的男人,都该拔腿就跑。 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美丽,那令人屏息,令人心跳加速,无法自抑蠢动的情绪。 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移动的打算。 他背向化妆台,看着她湿着发,裸着肩,像个维娜斯女神一般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胸口隐隐传来疼痛。 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始终屏息,压抑不住的期待。 温热的水想必替她暖了身子,因为他能清楚的瞧见她的裸肩上泛着红粉,连原先惨白的小脸,也都添上一层红晕。 是因为体温热了? 还是因为……心热了? 从眼尾余光瞧见,那一瓶加了“特效药”的酒液被饮去半瓶,卓静珈偷偷松了口气。 喝了,表示她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就不相信这样他还不上钩。 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她不曾做过,就是不曾主动求欢,主动献身,而为了瞿至邦,她今天全做尽了。 由他身后的镜子,她能看见自己美丽的摸样,也能看见瞿至邦眸中的暗火,正隐隐的烧着。 不管是单纯的为了她,还是因为那酒精里的催情药,他终究还是会为了她而有心情上的起伏吧? 纵使有些不择手段,但是为了爱,她豁出去了。 她鼓起所有勇气让自己往前走,来到他的面前,难得因为他坐在椅子上,而能享有由上往下看着他的优势。 她缓缓伸手,拨开他前额的发,滑过他的额,顺着他的太阳穴,停在他好看的下颚上。 如此让她眷恋的一张脸,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不停在她的心上加深刻划的痕迹,就算闭上眼,这张脸还是如此清晰—— 刻在心里,也刻在眼里,更深深烙入骨骸中。 他说,她不懂什么叫爱,那么她会让他明白,她的爱有多么深刻! 纤指轻抚着他的唇,无情而浅爱的薄唇,总爱说些让她伤心的话,纵使如此,她还是好想再尝尝那甜美的滋味。 “别。”瞿至邦用着最后的理智,开日阻止她。 他无法拒绝如此诱人而美丽的她,他甚至使不出力气推开她,说出那个字,已经用尽他的所有力气。 卓静珈浅浅一笑,收回她的手。 瞿至邦看着她,微讶着她的听话,黑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有更浓的失望? 她要放弃了吗? 并没有。 她只是伸手替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琥珀色酒液,希望酒里的催情药能给她更多的力量,去争取她要的感情。 第三章 仰头一倒,她饮尽透亮的香槟,烧热她的喉咙,也烧热她的心。 催情药在她的腹中翻滚,她能感觉到初发的情欲像是燎原的大火,由腹中烧向她的四肢,焚烧她的眼。 相信他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她伸出双手,捧住他有型的脸,倾身,小脸凑在他的面前,轻轻的送上一吻。 从她的掌心里,她能感觉到他微微一震,但他却没有退开,由着她将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一双黑眸好亮。 她猜想,是催情药软化他的坚持,是她放肆的时候。 于是,她又一次倾身,这一次,却不再浅尝即止,她缓缓的吮着他的唇,舌尖舔过他的唇瓣,挑逗着他的极限。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因为她的挑逗而急促,可是他仍是没有太多回应,应该是药剂还不够强的缘故。 她将纤指滑向他的后脑,更加认真的吻着他,甚至有意无意的,将围着她完美身材的大毛巾抖落…… 身前的男人,倒抽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不是柳下惠,是个正常的男人,更是个视觉的动物,在她完美的身材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的身体有了最直接的反应。 冷静、自制,在这个时候全派不上用场,他的心脏狂跳,他的双拳紧握,用尽所有的方气,却还是没能让自己推开她。 她的吻很温柔,完全没有侵略性,却像滴水穿石一般,要滴穿他的理智,灌入他的心。 浑身气血翻腾,无法抑止的热潮,随着她的吻,催化他的感官与渴望,激化成明显的饥渴。 瞬间,他的双眸一亮,明白她的诡计。 “你下药?”他轻推开她,问出口的嗓音异常沙哑,大掌握住她的手臂,像烙铁一样的温度十分惊人。 卓静珈不否认,只能耸耸肩,甚至在看出他有退缩意图时,牙根一咬,一个跨坐在他的身上,小手直接攀住他的颈项,收紧,送上她软玉温香的柔软身躯,偎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这样的投怀送抱,一整个就是火上加油。 好热、好烫。 她羞红满脸,但现在不是喊停,也不是装娇羞的时候,她得打蛇随棍上才行。 于是,顾不得女性的矜持,她又再次吻上他,甚至挑开他的唇,舌尖探进他的口中,要撩拨他发狂。 没有男人能禁得住这样的挑逗与折磨。 这一次,她很快就达到目的,他的手收紧她的腰,大掌贴上她的裸背,将她抱得更紧。 热烫的薄唇反客为主的缠上她的舌尖,碾压着她软嫩的唇瓣,她整个人恍若瞬间被热火吻上,全身都在燃烧。 吻,很深。 吻,很重。 红唇被封缄,他的吻来得激狂,像是被压抑许久。 她的双颊嫣红,她的身躯发烫…… 天! 更烫了。 胸前突然被罩上一只厚实的热掌,掬握住她柔软的滑白,她不由自主的战栗着。 在饮下的催情药剂作用之下,他的抚触像是抚平了某种欲求,下一秒,却又更像是撩起了潜藏的渴望。 裸裎的她,在他的面前不着寸缕,唯一覆盖在她身上的,是他宽厚的大掌。 先是想象,她就几乎全身战栗。 她的敏感反应,让瞿至邦更加张狂,虽然长裤仍穿在身上,却已经狂妄的呐喊着要得到宣泄,他的喉间滚过一声低哑的嘶吼。 药效在发作,不只在他的身上,也在她的身上。 她丢弃矜持,伸手脱去他的衣服,只想更加的亲近他,满足心中那股说不出的渴望。 解下他的衣服,她伸手抚触他的颈项,喜欢他完全不同于自己肌肤的肤触,贪恋着属于他的气息。 她倾身,鼻尖抵着他的颈项吸闻着,也喷出灼热的气息诱惑着他,微微的磨蹭着他。 瞿至邦的喉间滚动着压抑的闷哼声,所有的自制在她伸出粉舌,轻舔过他的大动脉时崩溃。 他是如此的想要她,想得身体都痛了,连心都撕扯着。 颈项的温度在诱惑着他,掌心里的柔嫩在诱惑着他,一切能让男人疯狂的诱惑,都在短短几秒内在他的身上点燃。 她的挑逗已经太过分了,让他完全失控。 他束握住她的腰,猛地站起身,旋了个方向,将她放在化妆台上。他根本无法思考,只是想疯狂的占有身前的女人——这个他几乎已经渴望一辈子的女人。 他捧住她的脸,终于吻上她的唇,将她整个人抵上冰凉的镜面,听见她倒抽一口气。 卓静珈微瞠眸,看着他倾近,热情的吻住她的唇,霸道的双手捧握住她的颈项与后脑,吻得又急又狠。 这一吻,让所有理智失控,他急于探索她的美丽,与她最诱人的胴体相亲。 …… 激...情过后。 卓静珈虚软的被瞿至邦抱至浴室冲完热水,再被抱到床上休息片刻之后,她终于恢复元气。 她看着始终坐在床边,偶尔伸手整好她一头乱发的瞿至邦,很欣喜的发现他的眸中有着眷恋。 “这下,你得娶我了!”卓静珈用被子遮住她美好的身形,娇羞的脸上多了一些笑意与笃定。 生米都煮成熟饭,他总得认帐了吧! 只不过,相较于她的愉快,瞿至邦脸上没有笑容,却只是沉重。 对于昨夜的那一场温存,他是真的冲动了。 说后悔,他其实没有,但他却知道自己做错一件大事——卓静珈怎么样都不是他能动的女人。 不只是对老爷无法交代,连对她,他也无法说得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是什么身分? 如何能给她一个舒适的生活? 她一心想嫁他,他还没有自信敢娶。 更何况,老爷不会同意这桩婚事,更不可能因为“生米煮成熟饭”就允诺婚事,老爷最有可能的作法是…… 瞿至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两人可能会有的结局。 “你为什么不说话?”卓静珈见他沉默,脸上的笑容转为怒气。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不肯娶她吗? 瞿至邦看着她瞋怒的脸,黑眸中虽满是眷恋,却已经隐藏得很好。 这个女人,是他的至爱啊! 只可惜,他们走不到白头…… “难不成你想要这么蒙骗过我爸吗?你以为我不会去告状吗?你以为我会让一切就这样船过水无痕吗?”卓静珈激动的拍打着床沿,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如此不负责任的男人。 瞿至邦摇摇头,浅浅的勾起一笑。 “我不会试图蒙骗老爷,至于『说明实情』这件事,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做到。”他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因为激动而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动作极为温柔,像是极为珍视着她。 说明一切,不叫告状,那是她应该要素取的公道。 错的人,是他。 他不会让她承受将事情往肚里吞下的委屈。 卓静珈的泪都要流出来了一- 为什么? 她不懂这个时候为何他还这么温柔。 不是打定主意不要她了? 事情发展至此,他仍旧没有娶她的意愿,又何必要这般温柔呢? 难不成只是想换得她的心软,让她不去跟老爸说明整件事吗?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跟我爸说。”不!她不会让他如愿。 她赌气的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她,一下子怒极攻心,气话就说出口。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跟我爸说个明白,就算一开始的催情药是我故意放进酒里的,我也要你负责!” “用不着你跟老爷报告,我待会就会去。”瞿至邦脸上仍是温和的笑,看着她的眸光又爱又怜。 “真的吗?”卓静珈喜出望外,小脸上绽放出光彩。 “当然。”瞿至邦点点头。 这可爱又天真的小丫头,是他想爱却不能爱的小女人。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存着什么坏主意,原来你……”卓静珈笑盈盈,很高兴他改变想法。 瞿至邦没有点破她的愉悦,只是凝视着她,想要记住她美丽可爱的笑脸。 不应该。 昨夜的一切,真是不应该。 完全归咎于药的效力,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他该承认的是,他对她早有了不该有的想望,才会在药效的催化下,纵容自己占有了她。 他真是太过分了!就这样占有了她的清白。 经过一夜,他不能说没有后悔,但后悔的是让她的人生多了像他这样的一个污点,而不是因为占有她,可能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就这样没了生命,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对老爷来说,静珈就像是老爷的命一样。 为此付出代价,他绝无怨言,昨夜的那一场缠绵,足以让他无憾的离开人世。 轻捧起她的脸,瞿至邦忍不住倾身,又覆上一个温柔的吻。 卓静珈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温柔,却也有些不解。 为何他的吻,温柔得让人心碎,带着留恋,带着缱绻,带着……诀别? 在他不舍的结束这个吻时,卓静珈望着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吗?”她轻声问,看着他的眸里有着疑惑。 “没事。”瞿至邦只是摇头,托着她的下颚,又印下迅速的亲吻之后,直接起身准备离开,不打算全盘托出。 “你有事瞒我吗?”卓静珈仍是觉得事有蹊跷。 “怎么会。”瞿至邦脚步未停的往门外走去,回过头看她最后一眼,随即带上门离开。 应该要高兴的,但是卓静珈却开心不起来,因为瞿至邦的反应太过诡异。 他拒绝她那么久,没理由会爽快的应了她的“逼婚”。 更何况,她心知肚明,爸爸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更不会在她让他在众人面前脸面丢尽的情形下,又轻易允诺将她嫁给瞿至邦。 突地,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卓静珈的脑海中闪过,她倒抽一口气,捂住自己刚被吻过的唇。 “天啊!”卓静珈怱然明白瞿至邦诡异的态度所为何来,她冲着门大吼,小拳头愤怒的捶打着床面,“你这个可恶的瞿至邦!” 原来他不是回去恳求她的父亲商量迎娶她的事,他根本就是回去送死的! 用最快的速度,她跳下两人温存过的床,冲进浴室,将散落一地,仍是湿透的衣物穿上,回去救人了。 卓静珈十万火急、一身狼狈的冲进大宅。 “爸,你在哪里?”还没进大宅,卓静珈的声音就已经传进屋内,“快点出来!” 正坐在客厅里的卓道闻声,下颚微微一抽。 这小丫头还有胆叫他爸?还这么嚣张恣意的在他面前撒泼?! 他脸色铁青的坐在客厅里,旁边还有个等着瘘风点火的女人,她的身上仍穿着昂贵的礼服,脸上露出准备看戏的表情。 砰的一声,大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卓静珈急匆匆的奔进客厅,看着早已等在眼前的阵仗,也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不过,在逃婚之前,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不会是简单的一仗,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爸……” 卓静珈才开了口,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卓道劈头就是一阵轰雷般的大吼。 “跪下!”卓道隐忍了一个晚上的怒火,在见到她的时候完全燃烧。 第四章 卓静珈缩了缩颈子,虽然还想替自己辩驳什么,却还是乖乖的跪下。 “你知道昨晚有多少宾客在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去准备昨天的订婚宴吗?你知道……”卓道破口大骂,被气到脑压上升,一张老脸通红。 “爸,对不起啦!”卓静珈赶紧先道歉,眼看老爸怒火中烧,她想先灭灭火,“我知道是我太任性……” “还敢说?”卓道重重往桌上一拍,“知道任性,你会把一屋子宾客都丢给我?知道任性,你会转身就走,什么话都不说?” “爸……”卓静珈一脸委屈,“我说了,你不听的!” 她早就表达过她不想嫁人的意愿跟想法,谁知道父亲仍执意宣布婚期。 “你跟陈家那小子不是去吃过几次饭?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卓道不接受女儿的拒绝。 “就是因为吃过饭,所以我才跟你说,我不能和他结婚。”卓静珈只是想先顺着父亲的意思配合相亲,谁知道反倒成为他逼她结婚的理由。 “你……”卓道气到说不出话,一想到这唯一的女儿,还老跟他唱反调,他心脏病就气得要发作。 “别气别气。”一旁的女人娇柔的出声,轻拍着卓道的后背,虽然安抚着他,但一张抹得红监的唇,却不忘挑拨,“没办法,静珈她心里有人,自然其他男人都看不上眼,逃婚也不意外。” 卓静珈觎了她一眼。 这女人唯恐天下不乱,连她都不放过。 “什么叫不意外?她以为什么事都能照着她的意思去做吗?”卓道破口大骂,额上青筋直冒。 “爸……”卓静珈呐呐的喊了声,“你别生气,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卓道怒声暍斥着,一把老骨子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着。 这丫头真是把他逼到悬崖上了!如果他不往下跳,也要找个替死鬼往下推,这场混乱,一定要找个人出来负责。 而偏偏这个不得不替他往下跳的人,是他身边最好的左右手,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爸,你别生气了,我跟至邦……”卓静珈硬着头皮主动提起瞿至邦,知道瞿至邦说到做到,一定早把事情说分明。 “你还敢跟我提至邦?”卓道指着心肝宝贝的鼻尖,脸色铁青。 一想到一个保护她的跟班,竟然登堂入室,成为宝贝女儿的入幕之宾……他愈想愈是一肚子火。 “你是什么身分,至邦是什么身分?他是长了几个脑袋,有那个胆子动你?” 听到关键字,卓静珈的呼吸有几分钟的停顿。 “他说了什么?”她战战兢兢的看着父亲。 “该说的,他什么都说了。”卓道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一想到要处置最钟爱的手下,他就满心烦躁,“我不能饶过他。” “爸!”没想到父亲的反应真的跟自己猜测的一样,卓静珈吓得脸色全白,“你不可以……” “我有什么不可以?”卓道用力往椅背上一拍,虽然沙发皮质拍来不痛,却发出扎实的声音,震撼力十足,足以让所有人吓去三魂七魄。 但为了保护最爱的男人,卓静珈仍是逼自己开口,“爸,你冷静一点。” 她知道在父亲暴怒的情形下,她不该惹怒父亲,否则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没有办法冷静!”卓道瞪着女儿,老眸迸出怒火,“我要他生,他就能多喘几口气;我要他死,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卓静珈脸色苍白,全身都凉透了。 虽然父亲自小就不让她接触太多公司黑暗面的事,但从旁人的谈论中知道,在该快刀斩乱麻时,父亲从来不手软。 她一惊,心头一麻。 “爸,你别这样,你不能动他……他、他……他如果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慌乱的脑子里,只能挤出这句话,用自己的生命,去护卫最爱的人。 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卓道从鼻尖冷哼一声,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爸,我是说真的,你如果对至邦下手,我会跟他一起死,我会让你后继无人,我会让你没有人替你送终。”卓静珈心急如焚,什么话都说了。 “你!你这丫头,为了个外人,你什么话说不出口?”卓道恶瞪着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女儿,是又气又无能为力。 “爸,我从小就喜欢至邦,你不是不知道,我……”卓静珈还想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那是你年纪还小,接触的人都不成材,才会以为一个瞿至邦就是英雄,要是你见多识广之后,你不会看得上这个男人。”在卓道的眼里,拥有千万豪宅,能挥洒亿万财富的人,才是能匹配他女儿的人。 “你说过至邦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卓静珈忍不住为瞿至邦说话。 “没错,你听得很清楚,我说的就是『助手』!”卓道来到女儿的面前,语气仍强且坚定,“我不可能把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让她去嫁给一个下人。” “爸!”卓静珈没想到在父亲的眼里,瞿至邦只是这样的身分,“你听我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卓道摆摆手,“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我一定得给陈家一个交代,如果至邦的一条命能解决,已经是将伤害减到最低。” “爸……”卓静珈小脸乍白,心头猛地一抽。 她这下终于知道父亲不是开玩笑,他是铁了心要至邦的命。 这也难怪至邦离开时,会给她那个近乎诀别的吻,他早就知道回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都怪我,爸,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主导,你不能算在至邦的头上。”卓静珈眼泪直流,在成年之后,首次主动拉住父亲的手,像个受伤的孩子,急于要得到父亲的安慰。 卓道看着女儿难得的示弱,为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死了,都还不知道会不会见到你哭得这么惨。”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卓道一见她掉泪,心也软了。 “爸,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主意,至邦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卓静珈一心只想改变父亲的决定。 “我知道一切都是你的任性。”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会不了解,“但是我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说了就算,会有人要付出代价的。” 卓静珈闻言一阵晕眩。 原来,父亲就是要杀鸡儆猴,就是要让她知道,父亲虽然不会伤害她,但是父亲却要伤害她最爱的人…… 她的任性,是父亲从小纵容来的。 而现在,他要用最有效的方式,让她一次就记得任性会造成的可怕后果。 卓道从女儿的沉默里知道,聪明的她已经知道他的打算,虽然眼下她会记恨他,但是为了她好,他得让她学着长大,毕竟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护不了她太久。 “所以,至邦非死不可,除非……”卓道埋下伏笔。 “除非什么?”卓静珈急切的追问,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绝对不会放弃。 卓道看着自己的女儿,老掌抚着那张曾经细心呵护的小脸,老眸看着她清亮的眼,回忆起在多年前,她还偎在自己身前撒娇,喊爸比的样子…… “爸,你快说。”没有察觉父亲眼中的情绪,她只想着要尽快知道答案。 卓道点头,收回他的手,恢复原有的沉着表情。 “你大学就读企管,却从来不接触公司的事务,我让你学的东西,你一样也不碰,你是打算让我百年之后,公司要捐给慈善机构吗?”他环住手臂,缓缓说出他的目的。 卓静珈看着父亲,眸中有着疑惑,还没问出口,父亲又接着说—— “再说,你这次逃婚,让陈家丢尽面子,我也没办法交代,如果你留在台湾,想必这件事情会更复杂,最好的方武,是你离开台湾这个是非之地。” “你的意思……”卓静珈黛眉蹙紧,但随即联想到父亲在加拿大新设的公司,正需要一个人去打理,“你打算要我到加拿大去?” “我会让业务经理过去,但我希望你能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毕竟——”卓道正要讲一番大道理时,卓静珈打断他的话。 “你最终的目的,只是要把我跟至邦分开,对不对?”卓静珈一针见血的说出父亲内心的打算。 被识破诡计,卓道不怒反笑。他的确有个聪明的女儿。 “至邦做了这件不可原谅的事,我本该马上处理,但是看在他一向忠心的份上,再加上你为他求情,我可以网开一面,不过,你一定得离开台湾,去外头见见世面,看看什么才是适合你的男人。”再怎么说,他要考虑的都是女儿的未来。 静珈的脾气有多执拗,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如果她执意要留在台湾,她势必无法忘怀瞿至邦。 如果能藉着这个机会,让她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离开,想必就能解决眼前棘手的问题,而他也有台阶下,不用真的毁了跟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瞿至邦。 卓静珈此时才知道,她真的是害惨了瞿至邦。 这是父亲经过沙盘推演之后的结果,他早知道她不会任由至邦出事,她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你让我别无选择。”卓静珈无奈的笑了笑,看着父亲的眼里有着明显的怒气,却又无能为力。 姜果然是老的辣,她终究是斗不过见多识广的父亲…… 罢了,她认输了。 “好,我走。”她淡淡开口,“什么时候?” “三天后。”如此算计自己的女儿,卓道没有一丝愧疚,他问心无愧,他只是为了她好。 “好。”卓静珈没有继续争取留下来的时间,她要的是另一个宽容,“我要再见他一面。” 卓道脸色一沉。 “到现在你还想着要见他?”这个聪明的女儿,怎么一见到瞿至邦就失了魂。 “事情要有个结束。”她不能这样离开,至少要说个再见,要说声……抱歉。 见她不达目的绝不中止的决必眼神,卓道知道阻止不了她。 与其在她离开之前又闹一次革命,索性就施予她最后的恩惠。 “好,我答应你。” 卓静珈面露喜色,在最快的时间内奔出大宅,往心上人的屋里跑去。 急切的敲门声在门口响起,瞿至邦才拉开大门,卓静珈就奔进他的怀中,让毫无准备的他,因为这突来的冲力,往后踉跄了一步。 入鼻的清香让他认出来人的身分,紧抿的薄唇微微勾起浅浅的笑痕。 张开的双手在空中愣了几秒钟,随即抵不过对挚爱的渴望,还是放肆的揽住她的腰,鼻尖埋进她的肩颈,尽情的闻着她的发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卓静珈一开口,就是连声的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抬头看她的表情,光是听到她满是鼻音,甚至还夹带着抽搐的肩,他就知道她哭惨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不是你的错,也不关你的事。” “就是关我的事,都是我的任性,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哭得像个孩子般无助,一双清亮的眼哭成泪眸,满满都是自责。 第五章 瞿至邦只是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带上门,用这个奇怪的姿势将她抱进屋里。 敢这么做,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再加上她的出现,表示一定见过老爷……种种迹象显示,她一定是知道了老爷对他的处置…… 那他就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 “没关系,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再哭了。”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也是十分不舍。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被宠坏的小姐,虽然对他有几分错爱,但是对待他,她总是颐指气使,显少有什么温柔的模样。 这倒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淅沥哗啦,像个小孩一样,却加倍让人觉得怜爱。 “没关系,没事的。”瞿至邦又抽了几张面纸,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这丫头是不哭则已,一哭起来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 “怎么会没事?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卓静珈又一次伸手抱住他的颈项,哭得更惨了。 瞿至邦叹了一口气。 “不过就是一条命,我早就豁出去了,不打紧,不是为了老爷死,为了你……”他点点头,内敛的他没把一句完整的爱语说完,但是黑眸已展露一切。 “不,我不会让你死。”卓静珈很用力的摇头。 “傻静珈……”瞿至邦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以为她只是在说气话。 “我说真的。”她又一次强调,“我已经答应父亲,暂时离开台湾,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瞿至邦微怔。 原来,这是老爷打的主意,让她离开台湾这个是非之地,也自然而然的分开他们,让她这个死心眼能懂得遗忘。 “这下你相信了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不会。”卓静珈对他展开她的羽翼,希望能弥补她犯下的错误。 看着她脸上骄傲的表情,瞿至邦是感动的。 也许,在她离开台湾之后,会遇上更好的男人,或许就会忘记他,不过在这一刻,他相信她是真的爱他。 她用她的妥协,来换得他的命。 “你要等我。”卓静珈抚着他的脸,慎而重之的强调,“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瞿至邦只是无奈的笑。 这一走,他们大概再也见不到面,也只有她还能这么乐观。 “好。”他微微的点头,不愿在这个时候让她失望。 得到他的首肯,卓静珈像是松了一口气,主动送上她的红唇。 这一次,瞿至邦没有拒绝她。 两人的吻里,充满了无言的情意,有着没有说出口的叹息。 “我会很快回来。”像是个要远征的战士,卓静珈对着他承诺。 瞿至邦只是捧住她的脸,吻得更深,知道这个承诺的背后,虽然有她的努力,却有更多的阻力。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等候与承诺,他在心里跟她道别。 而这一分别,就是八年……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罩了一层灰蒙的雾,让人喘不过气。 十一月的北台湾,仍是阴雨绵绵,虽然雨势稍缓,但仍是挥不去的沉重。 踏出出境大门,卓静珈脚步未停的往出口走去,简单的行李提在手中,一身简便的穿着,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她脂粉未施的小脸,可见行程匆促。 到了候车处,她忍不住停住,仰头看着久违的台湾天空,想起这些年独自在外的日子…… “小姐,该走了,老爷还在医院等你。”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打开后车门请她入座。 卓静珈微点头,很快的坐了进去,车子快速往前行驶。 她回来了。 在八年之后,她终于回来了。 当初离开台湾,她从来没想到,这样一别就是八年。 父亲果然老谋深算,没让她有再回到台湾的机会,安排不少眼线在她的身边,只要她一离开加拿大,飞机还没到台湾,至邦就被派往其他分公司,她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过年过节,也都是父亲飞到国外与她共度,摆明不让她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慢慢的,她终于明白,如果她的心在至邦的身上一天,她就别想再见到他。 于是,她让自己密集约会,与不同男子外出,她知道有不少眼线会将她的近况告诉父亲。 她以为,她的计谋成功了,因为她接到父亲的电话,请她尽快赶回台湾。 原以为,是父亲放下戒心,却没预料到一切的改变,是因为父亲的身体出了状况。 这让终于能回到台湾的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心情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久违的他,是否还好吗? 刚做完放射性治疗的卓道,虚弱的躺卧在床上,下意识的看了时间,然后朝身边的女人开口—— “珈珈还没到吗?”他全身发冷,一旁的莲姨赶忙替他把厚被盖上。 莲姨还没来得及回答,瞿至邦正巧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带来他想要的答案。 “已经上车,正在路上,大概再半个小时就到。”瞿至邦公式化的回答,像是谈论着天气一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她终于回来了! 心里某种期待的狂喜情绪在蠢动,但是被内敛的他隐藏得很好。 卓道看了瞿至邦一眼,仍是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这些年过去,卓道对瞿至邦有着极为复杂的心情。 公事上,他可以全然的相信瞿至邦,将自己的命交到瞿至邦的手上,但是私事上,他却又私心的认为,他的宝贝女儿值得更好的男人。 于是,纵使隐隐的能感觉到瞿至邦与静珈的暧昧与牵扯,他却使尽全力阻挡,不让其自然发展。 一直到今年,眼线传来的消息,是静珈不敌死心追求,开始允诺约会,他终于放下一颗心,认为她终于淡忘那一段不成熟的感情。 只是……他仍然不放心的是瞿至邦。 这么多年过去,瞿至邦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三十好几的他却始终不曾有过异性知己,更别说有什么组织家庭的打算。 是否仍旧未忘情于静珈,他不得而知,但替瞿至邦介绍过不少年轻辣妹,瞿至邦却始终不为所动,不曾传出任何的恋情,甚至是一夜情。 同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需要,但是瞿至邦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令他只能放弃。 而眼下,静珈就要回来,虽然说她心已不在此,但会不会一见面又旧情复燃,是他得加倍注意的事。 “至邦……”卓道才开口一唤,瞿至邦就来到床边,保持一贯的沉默,等待着他开口。 “静珈回来了,你高兴吗?”卓道主动开口询问,就连莲姨都关心的回过头看着他。 “小姐回来,当然高兴。”瞿至邦制式的回答,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你对她……”卓道单刀直入,现在的他,最缺乏的就是时间,没有太多拐弯抹角的机会。 “小姐就是小姐,我知道老爷的意思,至邦会有分寸。”瞿至邦不是傻瓜,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卓道看着这个自己信任十几年的年轻人,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至邦,你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卓道一句话,隐含着很多没说出口的话。 “我会照顾好小姐,保护她的安全,仅此而已。”瞿至邦一句话涵盖全部。 卓道露出安慰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是他们主仆多年来的默契。 “你还是先休息会,眯一下,等一下静珈回来,你才不会没有精神。”服侍他几年的莲姨催了催,也示意瞿至邦退下。 他点点头,退出病房,在关上门之后,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放松。他走了几步,来到落地窗前,望着灰蒙蒙的远方。 天很沉,但是他的心却充满愉快。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卓静珈才开车门,下车关上门,就看到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大门之后,朝着她沉稳的走来。 心跳,好狂。 她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怕一移动脚步,就要因为虚软的膝盖而软掉。 她渴望的男人啊…… 她多希望能奔到他的怀里,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让他知道她内心里最深切的渴望。 但是她不行。 她只能用尽所有的力量,在原地站得直挺挺,用一双眼吞噬着他好看的身影。 像是过了一辈子,瞿至邦终于在她的面前站定,浅浅的,微乎其微的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久不见。”简单的四个字,已经代表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相思,瞿至邦看着她,黑眸里同样满是激动。 “好久不见。”卓静珈勾起的唇,笑得十分美丽,白皙的小脸上仍无法自抑的浮起害羞的红晕。 那一眼,交错的情绪复杂,时间仿佛停止在目光交缠的那一刻,彼此的心都被想念涨得很满。 “小姐?”已经将车子停好的司机,疑惑的看着两人有如雕像般的伫立着。 “老爷应该已经醒了,正等着你。”瞿至邦率先回神,右手一伸,指引着方向。 “好。”卓静珈状似镇定的往里面走,与他并肩而行。 “你先在这里等着,等会莲姨应该会先离开。”瞿至邦吩咐着。 司机点头表示明了。 两人一路保持沉默,直到进了电梯,卓静珈才开口,但表情与动作仍旧不变—— “一切都还好吗?”她像是自言自语,连头都没有转向,只因为她知道父亲安排太多眼线在身边,就连电梯里都不能放松。 “很好。”瞿至邦侧看她一眼,薄唇仍有着微微的上扬,“你呢?” “很好。”仍是同样简单的几个字,但彼此的嘴角都有明显的愉快,“只是一直没见到想见的人,有点失望。” 听到她的话中有话,瞿至邦的心微微一颤。 那么多年过去,她还惦记着他吗? 心里还有着他吗? 一直到现在,他才肯对自己承认,原来,他那么渴望听见她的想念。 原来,他真的希望她也有与自己相同的想念,那一夜,不只是一夜,代表的是更多更深层的情绪。 电梯很快到达楼层,他很体贴的按住电梯门,让她先行走出,原本的喜悦在走在廊间时迅速收拾起,因为两人都想到了卓道。 “我爸他……”卓静珈欲言又止,在病房门前停下来,小脸上有着担忧。 “大肠癌转移到肝癌,情况不好。”瞿至邦忠实的转述病情,要她珍惜最后相处的时间。 卓静珈闭上眼,微咬红唇,强忍心中闪过的那抹痛。 果然这么严重。 “坚强点,老爷想看到的是快快乐乐的卓静珈,他最有活力的女儿。”瞿至邦提醒她。 “我知道。”卓静珈用力的点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轻拍着自己的面颊,一方面为了提神,一方面也是让脸色看来红润,不让父亲担心。 待心里做好完全准备之后,她轻轻推开门,挂上她最灿烂的笑容,对着卓道喊出久违的称谓。 “爸……我回来了。”卓静珈一喊出口,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激动得热泪满盈,原先在外头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却在喊出这个称谓时,一秒钟崩溃。 她脚步急促的来到床前,赶忙握住父亲的大掌,热泪落得太急,让她来不及拭去,直接落在卓道的手背上。 第六章 卓道没想到一向执拗的卓静珈会表现得如此激动,不但没有一贯跟自己唱反调的模样,反倒还为自己落泪了。 “傻……傻女儿……”这样的情绪很快的感染了卓道,连一向自讶是个硬汉的他,也忍不住一阵鼻酸。 或许是知道父亲的来日无多,卓静珈的心也跟着柔软,澄眸看着父亲。 没想到今年农历年才到加拿大看过她的父亲,会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不过才几个月,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卓静珈不会讲什么甜言蜜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只是最直接的表达她的想法。 卓道只是苦笑,大掌抚着她的脸,忍不住摇头。 “看到你这样,我都想说我这病痛来得真好……”打从她懂事之后,就不曾见过她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了。 “乱说什么。”卓静珈瞪了父亲一眼,小手忍不住替父亲将额上的乱发理好,难得的露出温柔的摸样。 父亲瘦了。 应该是化疗的缘故,让他像是淌了气的气球一样,瘦了十几公斤的他,有着不该属于他的虚弱,不是她印象中那勇猛无比的父亲。 此时,莲姨捧着一杯水,来到她的面前。 “谢谢。”卓静珈接过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十分厌恶的女人,心里涌上感激。 能说什么? 她毕竟是陪着父亲的人,如果没有她在父亲的身边,父亲罹病的日子恐怕更难受。 莲姨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你跟你爸好好聊聊,我先回家去,让人帮你整理个房间出来。”话毕,莲姨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往外走去。 瞿至邦也识相的退出门去,让这对始终针锋相对的父女,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好好享受父女的亲情。 “珈珈,你应该知道爸现在的情况,我最担心的除了公司,就是你了。”卓道看着女儿,一脸放不下的担忧。 卓静珈笑了笑。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公司竟然排在女儿前面。”她拭去泪,在病床旁边坐下来,露出淡淡的笑容。 “呃……你……爸不是这个意思。”卓道一怔,在心里,女儿当然是第一重要,刚才只是一时口快。 见父亲怔住,卓静珈失笑。 “爸,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了?我是开玩笑的啦!”她摇摇头,露出笃定的笑容。 经过八年的沉淀与历练,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刚毕业的年轻小女孩,而是个能掌握一间公司生死荣衰的强者。 卓道笑了,轻易发现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分公司那里已经打好基础,我们在建筑业已有一片基业,可以不用长期留在国外,不定时视察就可以。”意思是她可以留在台湾,公司运作无虞,不用担心。 卓道看着女儿,几分钟说不出话。 他老了,女儿也大了。 “你现在就算把一整个公司都交给我,我也可以不负众望。”她对着父亲允诺,要让他知道,她不但不会弄垮他创下的基业,还能将之发扬光大. “小女生口气这么大?”卓道一边笑,一边调侃她。 “我不是普通的小女生,我是卓道生的宝贝女儿。”卓静珈微扬起头,第一次表现出她身为卓家女儿的骄傲。 这一次,热泪盈眶的人变成卓道,他久久无语。 曾几何时,他的女儿这么懂事了,不但公事上不让他担忧,连细微的心思,都教他如此感动。 或许是身体的折磨,让硬汉也温柔起来,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不停的点头,再点头,对女儿的感情,全写在感动的老眸里…… 好不容易安抚过于激动的父亲休息,卓静珈退出门外,才关上门,她的额头就靠上关上的大门,虚软的无法移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转身,就看见瞿至邦已经来到她的身后。 此时,她再也管不得医院还有父亲的眼线看着,也管不得什么自制,她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颈项,无声而激动的流着泪。 瞿至邦的心一阵抽动,因为她失控的情绪。 他知道她疼,一如他现在,也好疼。 因为挚爱受折磨,于是心有所感,身同所痛。 “我曾经……希望他早点死,他就不能阻止我们两个……”她缓慢说着,声音低低浅浅,若有似无的飘在他的耳边,低哑的声音因为压抑哭泣而嘶哑。 瞿至邦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到隐密的楼梯间,大掌始终没有松开她,无言的给她支持。 他知道自己踰矩,知道这样违背他应允过老爷的承诺,只是现在的她太脆弱,他不能放任她一个人伤心。 “现在,他真的要死了……我……”卓静珈一脸自责,难过得说不出话。 她的心好痛,她觉得是自己的错。 “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的错。”他终于压抑不住不忍,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 被他拥入怀中,卓静珈像是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口,她终于失控的哭泣,呜咽着,难受的捶打着无辜昀他。 他的心一阵轻颤,又是一阵抽疼。 不是因为她的拳头,而是因为她湿了他胸口的泪。 胸口紧缩的情绪愈来愈浓,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他只能轻拍着她的肩,一下又一下的。 好久没见她了。 她已经完全不同。 初见她,她已少了几分少女的娇涩,却多了几分属于女人的成熟,而如今,她却哭得像个孩子,脆弱得像是随时都要碎了。 她偎着他的肩膀,寻求一个安慰,他让她靠着,一句话也不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提供他的肩膀,让她永远的依偎,只是……他们之间仍有许多无形的阻隔。 他或许可以站在她的身后一辈子守护,确保她得到最佳的幸福。 “妈妈离开我了,爸爸也打算要丢下我了……”她的表情破碎,声音因哭了许久而沙哑。 “你呢?你会留下吗?” 瞿至邦闷哼一声,像是被谁打了一拳。 留下。 他当然会留下。 只是,他很明白的知道,她所希望的“留下”,并不是他所能提供的“留下”。 于是,该说的承诺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沉默。 卓静珈忍不住瑟缩,眼泪又扑簌簌落下。 难受的情绪一阵高过一阵,她再也无法无声的哭泣,于是,她蹲了下来,趴伏在自己的膝盖上,放声大哭起来。 八年,让很多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但是他不想留在她身边的想法,却始终没有改变…… 卓道曾身为黑道大亨,虽然投身建筑业里,由黑漂白,但大家仍尊重他曾有的身分与影响力,纵使身体虚弱,时常进出医院,可他执意让卓静珈接掌公司的想法一说出来,依旧得到大家的支持。 虽然仍有细微的反对声音,但是在适当的“开通指点”之后,全都听话的闭上嘴。 其中最大的功劳,都归功在瞿至邦的身上,他誓言保护卓静珈,也不让外人染指原该属于卓道的资产。 卓静珈不是不知道这些权力转移背后的黑暗面,只是她选择听而不闻。 这个时候,公司里最需要的是安定,有了安定不反的环境,她才能顺利的接下公司,减少变数。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经过时间的历练,她已懂了许多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对于瞿至邦替她做到这一点,她满怀感激,可是对于他仍选择怱视她的感情这一点,她愤怒的想掐住他的脖子,教他清醒一点。 卓道的状况并不好,也亏得有莲姨的照顾,她可以专心在工作上,做出让父亲满意的成绩。 经过父亲的这一病,父亲的态度变了,连带着,她对莲姨的态度也变了。 看出莲姨是真心的看顾着父亲,她对莲姨多了几分尊敬,虽然偶尔说出的话有些尖酸,但都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她将其视为对自己的“另类关心”。 其中,唯一不变的,是她对瞿至邦的痴心,以及他对她的冷漠。 一日中午,瞿至邦去买了她最爱的排骨便当,放在已经废寝忘食的她面前。 “先吃午餐。”他抽走她正在看阅的文件,逼得她不得不停下工作看着他,语气有着浅浅的责备,“都快两点了。” 眼前的便当,还没打开,就已经香气扑鼻,的确让她饥肠辘辘,只不过她不想那么轻易的如了他的意。 “两点又怎么了?”她环着手,坐在位子上看着他,没有开动的意思。 瞿至邦瞧出她眸中的挑衅,睨着她叹了一口气。 “把身体弄坏,对你没什么好处吧?”他跟着环着手,两人隔着办公桌对望。 “是没有。”卓静珈耸肩,“不过,看到你担心我的样子,感觉还不错。” 瞿至邦摇摇头,倾身,帮她把便当盒打开,还体贴的替她拿出免洗筷,放到她的面前。 “快吃吧你,老爷已经在问我,是不是你工作太累,怎么回来没多久,就瘦了一圈。”他把手中的筷子动了动,要她快点接过去。 眼前的便当香气诱人,排骨看来又香又入味,她忍不住吸了口气,口水差点滴下来。 但是她还在气头上。 “瘦的话,应该人缘会好一点,搞不好我喜欢的男人,就会多看我两眼。”卓静珈话中有话的睨了他一眼。 瞿至邦微挑眉。这小妮子还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消遗他。 “多吃两口吧!身体多些肉,看起来可能可口一点。”他难得的多了些幽默,硬是把筷子塞进她的手中。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所以她忘了拒绝,直愣愣的看着他。 “你刚刚……说了笑话?”她不记得他有这么风趣。 瞿至邦没说什么,只是指着她面前的便当,淡淡的丢出一句话—— “吃饭不要说话。”他用最简单的一句话,阻止她接下来任何会让他感到困窘的话语。 的确,他一向不是幽默的人。 但或许是某种无法抵抗的男性自满,让他能在她的面前松懈,表示出一向压抑的自己。 那所谓的男性自满,指的就是没有意料到八年之后,她真的对他情有独钟。 “你……”卓静珈没有放弃,还想开口。 “吃完才说话。”他睨她一眼,在办公室的沙发坐了下来,动作间,又补了一句,“这样才乖。” 这次,挑眉的人变成卓静珈。 她看了他一眼,红唇微微勾起,忍不住带着笑摇头。 “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吃。”她顺势下阶梯,开始喂饱自己的肚子。 大概是她太饿了,她觉得这简单的排骨便当,美味得让她想叹息,而眼前男人专注的眼神,也让她心情好到胃口大开。 一口一口送进口中,她满足的表情也让瞿至邦看得很高兴。 这阵子,抛为了接下公司,稳定公司内的反对声音,她几乎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十分担心,却无从关心起,只因为她拒绝。 他拒绝她在先,她拒绝他的靠近在后,直到今天,他终于看不下去,硬是去买了便当,一定要逼她把饭吃完。 也亏得他的坚持,他们也算是打破僵持,她不但吃了饭,还跟他说话。 第七章 卓静珈一边吃饭,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 把关心她的这一点,推到她父亲的身上,真的再正大光明不过。 但是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可不是一个保镖该有的眼神。 他不该否认的。 他对她是有爱的。 只是,他不敢承认而已。 不讳言,这些日子为了工作废寝忘食,有着几分赌气的意思,想用这苦肉计让他知道她的坚持。 他可以不要她。 她也可以不要男人。 不要总是试着把她推开,她可以靠工作活下去。 大概是她选择的方式,已经让他看不下去,才是他出现的理由。 不过,这男人真是现实,见她一个便当在极饿的情形下很快解决了大半,他看似满意的起身,眼看就要走出门外。 “敢情你来喂猪的?”她不悦的放下筷子,出声让他停下脚步,“看猪吃饱,就可以准备走人?” 瞿至邦失笑,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冒出让她吃惊的一句话—— “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猪。”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俊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黑眸里却有着淡淡的笑意。 好一句让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的话。 “我这是该高兴?还是该赏你一个大拳头?”说她漂亮就算了,又说她是猪? “我说你漂亮,但『猪』这个形容词,可不是我说的。”瞿至邦摊摊手,不着痕迹的让出这个“荣誉”。 瞿至邦凝目注视着疑惑的她,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能说什么? 她的坚持真的让他感动,因为他的拒绳,她也索性不再对他多说什么,没像八年前的她一样,硬是缠着他。 只是,她现在折磨自己的方法,反而让他更担心,所以,他只能退一步,尽量以一个朋友的身分对待她,不再刻意拉开距离。 卓静珈瞅着他,很意外这样的改变,不过,她乐见其成,见他放下坚持,她也算有了一个松懈的出口。 “外头……还平静吧?”卓静珈知道在她突然空降要接下父亲职位时,风风雨雨不算小。 “放心,有我在。”瞿至邦用眼神保证,“有什么事,我都会处理。” 卓静珈淡淡的笑,打心底感到安心。 从他在她身边开始守护的那一天,只要有他在,她就不再感觉害怕。 过去八年,她一个人被丢在国外,在短期间内迅速成长,她学得很快,却也觉得很累。 纵使说,学习的路上,他不见得能帮上什么,但那种心里的依靠,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只能说,她很高兴有他在。 “好啦!那我先出……” 瞿至邦正要离开,卓静珈突地想到什么的喊住他。 “对了,我想去五股看那块建地,听说还有几个住户不愿搬走,我想去了解一下。”她走回办公桌前面,拿起刚才被放在一旁的文件。 “五股?”瞿至邦微挑起层。 “现在企画案已经大致都定案,包商那里也等着我们签约之后,就可以随时动工,但如果住户这边迟迟没有达成良好沟通……”她一边收拾,一边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能去。”瞿至邦拉下脸,表情没有原先的轻松愉快。 那里的住户并不理智,之前还发生过一些不理性的抗争,她不该出现在那个地方。 “我要去。”卓静珈的消息也很灵通,脸上仍是甜甜的笑意,像是施恩般的开口,“如果你担心,可以拜托我同意让你陪着我去。” 瞿至邦环着手,似笑非笑,看着她眼中的莞尔。 有些人骨子里的调皮,是一辈子不会消失的。 “真的要去?”他再次确认。 “一定要去。”这是她经手的第一个建案,不但动辄影响公司整年度的收益,也代表着她这个人的工作能力。 瞿至邦一阵沉默。 “你应该比我清楚,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能不能成功,将来顺不顺利,就看这一次了。”卓静珈补述,用着最坚定的态度、最严肃的表情,来面对这一次的挑战。 眼看这件事没得商量了,瞿至邦也只能退让。 “好,我陪你去。”他提出条件,“但是你得站在我的后面。” “你都还没开口拜托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让你去啊?”她故意拿乔,水嫩的红唇上有着甜甜的笑意,美丽极了。 瞿至邦观了她一眼,倾身瞪着她。 “我处理公事,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同意?”话毕,他也没打算等答案,转身就往门外走,料想她一定会跟上。 “喂!”果不其然,卓静珈随即跟了上去,嘴上还在逞强,“你先拜托我才行……等等……等我……” 见她跟不上,瞿至邦不着痕迹的慢下脚步,好让她跟上。 但是他细微的反应,还是落入卓静珈的眼底、心里。 从来,他的体贴总是无微不至,细心的将她呵护着——只除了她要的爱情不肯给之外,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也不点破,只怕他又收回他浅薄的温柔表现。她踩着一寸高的鞋子,故意装出艰难追赶的模样。 果然,他的脚步又放得更慢,她唇边的笑多了几分莫测高深。 就在两人来到电梯前时,卓静珈很不小心的,竟然就扭到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瞿至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英雄救美的扶住她,而她也很“顺势”的偎进他的怀里。 “谢谢。”她很从容的露出美丽的笑容,试图迷惑他故装冷漠的心。 大概是“太”从容、“太”笃定了,没有一丝惊慌的表情,让瞿至邦觑着她的关心神情,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敛下来。 “你好像已经算好我会接住你?”虽然这句话是疑问句,不过他已经知道答案。 “没有。”她的否认很干脆,但是很显然,他并不认同。 “下次别玩这种把戏,我要是没回过神,扭伤脚的人可不是我。”瞿至邦没好气的开口,大掌很自制的离开她的手臂。 很快的,他的掌心里被塞进一只小手。 他微挑眉,看了她一眼。 “我怕我跌倒,所以,你就委屈点……”她紧握住他的大手,示威性的摇了摇,明示暗示着,如果真的甩开她的手,她可是会不小心扭到脚喔! “这里是公司。”瞿至邦提醒她,意思是该有点分寸。 但是卓静珈不是被唬大的。 “你可以放开手啊!”她一副挑衅的等着他的表情。 瞿至邦微眯起眼,瞅着她,又往电梯里瞧了瞧。 横竖都要进电梯,还是别浪费时间,直接到停车场,省得又是人多嘴杂的讲不清。 于是,电梯门一开,他拉着她的手,直接走进电梯,不再多费口舌跟她争辩些不需要的坚持。 卓静珈浅浅的笑着—— 成功! 一路上,瞿至邦千交代万叮咛,要卓静珈走在他的身后,千万别使性子。 卓静珈点头,还摆摆手教他别再说了,活像他有多罗唆似的,只差没有拍胸脯保证,她会乖乖听话,要他别担心。 车子才停在路口,她就将自己说过的话抛在脑后,迳自开车门离开。 看着她毫不迟疑往前走的背影,证明她的话根本就是放…… 他很克制的把一堆脏话吞进肚子里,在最快的时间里停好车子,追了上去。 她从容的四处张望,把脑中的建筑设计图,与眼前的实景做个切实的结合。 不远处,几个小孩正追捏着玩闹,脸上的笑容,纯真得让人打从心里跟着发出微笑。 她噙着笑容往前,看着两个玩过头的小朋友,兴高采烈的朝路口这里跑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才转头,就看到一台小货车冲过来。 “小心!” 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于卓静珈,另一个则是来自于刚赶到她身后的瞿至邦。 卓静珈出于直觉的往小孩奔去,想要拦住近在眼前的小男孩,瞿至邦则是有心无力,虽已加快脚步,却拦不住拔腿直奔的卓静珈。 小货车看到小男孩冲出,已经踩了急煞,刺耳的煞车声响起,但小货车仍以不慢的速度往前滑行。 卓静珈脚程不慢,可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依然惊慌着害怕来不及救下这小男孩。 路的另一头,一个年事已高的老者,也在同时间看到这危险的景象,他嘶喊着,老胆都快吓破。 “小兴啊……”老者用尽力气奔跑,在心里祈祷着能发生奇迹。 “啊……”小男孩终于慢半拍的发现情况,看着急驶而来的小货车,除了直觉的尖叫之外,再做不出任何反应。 卓静珈一心往前跑,根本无心顾及那煞车不及的小货车已经冲到眼前,用力往前一抱—— 当她的手臂擒抱住小男孩时,她整个人也往前一跌,在地上滚了几圈,小货车也在离他们约莫几公尺外停了下来。 巨大的摩擦力,与突然爆发的冲力,让卓静珈全身发疼,但紧抱着小男孩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瞿至邦首先赶到,赶忙把还紧抱在一团的两人拉起,先行检查两人的伤势,察觉没有大碍之后,他难得失控的对着卓静珈咆哮—— “你这个笨蛋!”他用着媲美雷响的吼声,在极近的地方对着她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 还处于浑沌中的卓静珈微微蹙起眉,全身的肌肉都仿佛绷住了,耳朵更是轰隆隆作响。 “我……”卓静珈正要开口解释,未料竟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对方用着一种像是要将人揉进骨子里的力道,用力的拥抱着她。 “该死!你真是……该死……” 数不清的低咒声在耳边喃喃的说着,卓静珈先是一怔,而后淡淡的扬起了笑。 他的拥抱如此有力,像是好怕失去她。 “该死的你,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人过。”他微松手,瞪着她,仍是杀气十足。 卓静珈见他表情激动,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笑得一脸灿烂,还不忘调侃着嘴硬的他。 “是我在发抖?还是你?”她手里还抱着小男孩,却还能感觉到手臂上明显的抖颤。 瞿至邦瞪着她,一句话都不说,明知她是故意点破他的紧张,却还是无法抑制心口的狂跳。 怕。 八年前,她几乎淹没在大海中的那一幕,至今仍教他每每想起就惊颤不已,没想到八年后,她又来一次! “你到底要吓我几次才甘愿?”他终于失控的对着她承认他的害怕。 他的怒气泄漏太多潜藏的在乎,让她再次确定,她的生死安危,的确能左右他的情绪。 很不应该,但是她还是做了——她露出一个再美丽不过的微笑,甚至送上一个主动的香吻。 只是,她的红唇才碰上他的,就有个破坏情调的声音出现—— “嗯……”一个稚嫩的童音毫不掩饰的嫌弃,甚至主动推挤已经靠近的两人,要为自己谋得一些呼吸的空间。 “羞羞脸、羞羞脸……让我出来啦!”小男孩这次索性用最直接的言语,表达他的“谢意”。 卓静珈小脸一红,娇瞪着眼前不知感恩的小家伙,都不知道他破坏她的好事了吗? “好啦!你出来。”卓静珈松开手,让小男孩自由。 这时,瞿至邦也识趣的松开他的手。 第八章 温暖的大掌一离开,温度顿降,卓静珈忍住叹息的冲动,也忍住把他的手拉回来的欲望,毕竟面前有个小孩,不适合演出太过限制级的动作。 “小兴,你有没有受伤?”老者终于踉跄奔来,拉起小男孩,担心的察看他的伤势。 “这里。”小男孩跳了两下,举起擦破皮的手肘,很坚强的没哭。 老者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将视线转向救了他孙子一命的两人。 “小姐,谢谢喔!”老者真心的道谢,“我差一点被他吓死,还好有你救他……” 他亲眼看到惊险的一幕,知道那有多么千钧一发,看不出来这位小姐瘦归瘦,小归小,勇气倒是一等一。 “不客气。”卓静珈笑得坦然,“小事小事。” “都生死一线间还小事。”老者真的是很感动,“现在要找到你这种人很难了……” 在终于松懈下来之后,瞿至邦眼尖的发现,这个老者就是之前带头抗议的钉子户之一,但是他保持沉默,并没有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走走走,到我家坐坐,喝杯茶,吃些水果。”老者带路,意欲招待两人,表达一下谢意。 老者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始终保持沉默的男人。 “咦?年轻人,我是不是看过你?好生面熟……” 瞿至邦没有开口,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的微笑。 原来不只是他的记性好,老人家的记性也不错。 “有,有,我一定看过你……”老者虽然年纪大了,但他认人的能力很好,只是一下子突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奇怪了,我年纪这么大,也很少出门,我们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瞿至邦见状,与卓静珈交换眼神之后,不再卖关子,直接公布答案。 “我们就在前面广场见过面。”瞿至邦举手指出他们上次见面的地点。 “广场?”老者的表情更疑惑,“上次我们怎么会在那里见面?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正在……”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瞿至邦下意识的将卓静珈护在身后,知道这茶没得喝了,水果也没得吃,他们没被老者拿着水果刀追杀就算万幸。 “你是建设公司的人。”老者恍然大悟,脸上的和气也像气球爆掉一般,突然消失了。 “的确是的,伯伯,我们的确是建设公司的人。”卓静珈点头,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深了。 “你们今天又想来做什么?”老者防心十足的瞪着两人,“如果还是想来游说我卖房子,跟你们说,别白费工夫,我不会卖的。” “可以请教伯伯,为什么不卖?”卓静珈虚心请教。 “我在这片土地住了一辈子,房子虽然旧了、老了,但终究是我的房子,我说不搬就不搬。”老者一如原先的固执,“我孙子在这里,有得跑有得玩,不需要让他们连个奔跑的地方都没有的大楼。” 听到从老者口中一再提到孙子,卓静珈有了切入点。 “伯伯,你一定没有来参加我们的公听会,不了解我们新建案的诉求。”卓静珈拉着老者到一边的废弃木椅上坐下,转身拿起带来的设计图。 “你看,这是我们新建案的诉求、—要让小孩子有个安全的活动空间,这里是室内游戏室,这里是户外活动区,不但人车分道,还有小型的篮球场,不但追赶跑跳碰没问题,也保证不会有车子冲出来,危及小朋友们的安全。”卓静珈很认真的跟老者解释新建案的优点。 老者保持沉默,没有点头附和,但脸上的怒气已然减缓。 “再说,虽然这老房子你有感情了,但对小孩子来说,等他们长大,这老房子是否能住,是否还得重置新屋,这对小孩的将来,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卓静珈仔细的分析着利弊,一方面体谅老者的感受,让老者感觉同理心,另一方面则从孙子的方面着手,希望他能改变心意。 老者听着,虽然脸上沉重的表情没变,但很显然的动摇了原先的意念。 “这件事我要好好的想一想。”老者挥挥手,站了起来,“小姐,我是看在你救了小兴一命,知道你不是个坏人……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好好想一想。” “谢谢伯伯。”虽然没有得到立即的同意,但卓静珈仍点头表示感谢,“请你相信我,这批建案由我主导,我一定会让小兴有一个可以快乐成长的安全环境。” 老者看了她一眼,从她清亮的眼中看到保证。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让老者潜意识里,就相信了这个敢舍命救他孙子的小女生。 一个敢连命都不要,就要去救个小孩的人,怎么会是欺骗人的人呢? “我会好好想想。”老者还是这句老话。 “这是我的名字,我叫静珈,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她递上名片,诚意十足,“那我们先回去。” 老者看了看,仔细的收下她的名片,目送着两人离开。 才进到车内,瞿至邦就忍不住称许—— “真有两下子,我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厉害的说客。”从老者的反应看来,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九成的把握。 卓静珈微挑眉,接下他的赞赏。 “说厉害谈不上,你算算看我试图说服你几年了,也没成功过。”卓静珈总是找到机会就要消遣他。 瞿至邦瞪她一眼。 “我没说错吧?”卓静珈耸肩,对他的瞪视不以为然。 “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瞿至邦发动车子,将车子平稳驶离。 “大家都是在做艰难的决定,有什么不一样?”卓静珈睨他一眼。 “我们的事情不同。”瞿至邦已经很习惯她不时偶尔的提起。 “会比他们的事还难决定吗?”她才不相信他的说辞。 车子里一阵沉寂。 卓静珈好奇的转头,看着他专注的开车,看着看着,都舍不得转开眼了。 被一个美丽佳人盯住,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理她的瞿至邦,还是忍不住回神看了她一眼。 “你这样我很难开车。”他努力将视线定在前方。 “我怎么碍着你了?一没伸手,二没伸脚,碰都没碰到你,怎么不能开车?”卓静珈反驳。 瞿至邦也知道自己那句话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他不知道要如何证实,在她的注视下,他的确很难专心开车。 于是,她更加正大光明的欣赏着俊男“试图”专心的模样。 五分钟后,瞿至邦终于把车子往路边一停,举白旗投降。 “你到底想怎么样?”瞿至邦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女人不达目的绝不中止的习惯。 “我们两个得好好谈谈。”卓静珈露出微笑,说出今天的目的,“从我回来之后,我们还不曾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 瞿至邦环着手看着她。 “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谈的?”他真不懂她怎么永远不放弃? “很多啊!”她单手支着下颚,很认真的思考,“例如,我们这个礼拜可以去哪个地方走走,还是一起买个什么东西去看看我爸爸。” “我每天都去看老爷,你也每天都去……”瞿至邦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聊”的? “可是我们不曾一起去啊!”卓静珈的重点在“一起”。 而且,这“一起”两个字,指的不单是字面上,而是更多心灵层面的意思。 看出她的决心,瞿至邦明白,时至今日,逃避再也不能解决问题,他必须让她确实明白,他们两个不会有未来。 “你应该知道老爷对你的冀望很高,不但希望你可以接下公司,也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倚靠……而我从来就不是老爷心目中最好的人选。”瞿至邦很有自知之明。 “那有什么关系?”她呵呵笑了,对于一成不变的说法没有什么新感觉。 “我爸喜欢的人,他有本事让莲姨再生个女儿让他嫁,要不然……很抱歉,我只嫁我想嫁的人,而不是嫁给我爸希望我嫁的人。”对于瞿至邦一再以父亲为理由,她一笑置之。 “你很难沟通。”瞿至邦叹了口气。 “你才是固执。”卓静珈顶回去。 “你爸不会放弃。”他记得老爷慎重交代的样子。 “我也不会。”卓静珈收敛笑容,澄眸迎向他的眼,先是安静片刻之后,才又开口—— “八年前,你说我不懂爱,只是一种冲动,只是一种迷思,时间久了,我就会忘记,就会认识新的男人,对不对?”她认真询问。 瞿至邦没有回答,却也无法否认。 “八年过去了,我已经拥有掌控一家公司的能力,八年内,我也遇过相当多父亲口中的青年才俊,但是我不曾有过想嫁的念头,你觉得这还是冲动吗?”她分析着她的行为,希望还有机会跟他讲“理”。 瞿至邦仍是没有回答,保持一贯的沉默。 他说不出反驳,却也无法对于老爷的交代置之不理。 虽然理智上,他很明白静珈的心意,也知道他如果能自私一点,就能拥有这份渴望的爱情。 她喜欢他,而他也爱她。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让自己远离这个女孩,但是…… 光看他一脸沉思,左右为难的摸样,就如道他还是原来那个带着点顽固,不知变通的笨男人。 看来,她还是得利用点“方法”才行。 正所谓,无奸不成商。 她学商这么多年,由初入门到现在,学的都是如何成功,如何达成目标。 而现在,她的目标明显,而且,已经投资多年,那就是瞿至邦。 她不可能让他再有机会,从她的手中溜走。 单手支着下颚,她注视着他困扰的模样,红唇露出浅浅的算计笑容。 目光穿过他好看的挺直鼻尖,她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到对面正好有台咖啡车停着。 “我去买杯咖啡。”不待他反应,她开了车门直接下车,“你在车上等我。” 瞿至邦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她,接着又坠入自己的沉思中,在要与不要之间挣扎着。 卓静珈优雅的走过马路,买了两杯咖啡,轻巧回身,遥望远方,果然他还是那副深陷困扰当中的模样。 找个隐密的角落,她又拿出皮包里的“小帮手”,往咖啡里搅拌均匀,唇边的笑容更加得意。 兵不厌诈,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不排斥同样的方法再试一次。 况且,她相信他那个死脑袋,绝对猜不到又会在同一招上中计。 端着咖啡,她走过马路,一直走到车子旁边,他才终于回过神,替她开了门,让她进到车内。 “给你的。”她递过“加过料”的咖啡,而他毫不迟疑的接过。 寒冷的冬天,热呼呼的咖啡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他轻啜几口,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口接着一口,从喉间滑入胃里,带来舒服的暖意。 直到他喝掉半杯咖啡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把咖啡放进杯架,车子再次缓缓驶动。 卓静珈看着、笑着,也喝着。 俗语说,喝醉比较自然。 她也不想每次都来这一套,但是心上人不从,她只好自己想办法。 一回生,二回熟,既然第一次给了他,第二次,她也别无他选,只想让他知道,他始终是她唯一的选择。 第九章 不过才十分钟,那种灼热的感觉又一次涌上,瞿至邦不是傻瓜,更何况那种特殊的记忆,像是刻进骨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你不会真的……”他质疑且难以置信的开口。 “真的。”她的回答简捷有力,潮红的脸显示出她喝下的药已经发作。 “噢!天啊!”瞿至邦没想到八年后竟然又来一次。 他瞪着她,但是由于正开车中,他又不能一直瞪着她看,只好又把车子往路边停。 “你为什么又出这种馊主意?”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话来骂她了,“现在怎么办?” 浑身像是着了火,对于这种感觉,他真是又爱又怕。 卓静珈无辜的耸耸肩,双眼已经有些迷蒙,红唇微张,斜靠在座椅上,一副慵懒的迷人模样。 “还能怎么办?”她缓慢的回问,软软的声音听来别有邀请的意思,“又不是第一次了。” “卓静珈!”他冷着声音喝斥她,但双颊泛红的她,看来好生香甜可口,让人垂涎欲滴。 “我好热……”她主动靠近他,明眸里都是笑意,呵出的热气就拂在他的耳边。 瞿至邦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只可惜,黑眸里的灼热已经出卖了他,汹涌的情绪同样在他的眼中燃烧。 “至邦……”她凑得更近,粉嫩的唇甚至伸出,轻舔过他的耳垂,窜入他的耳蜗里。 一阵忍不住的轻颤,换得瞿至邦低咒一声,伟岸的身子不由得退了一步。 只是,车内空间有限,在她刻意“侵略”之下,他根本没有逃脱的地方,只能把眉头皱得更紧,表示他的情绪不佳。 “现在,问题来了,你要怎么解决?”她红着脸,直接开口问道。 体内的媚药在兴风作浪,他的镇定并不是她所乐见的事,她想看到的是他为她疯狂的摸样。 她问得很好,现在,他该怎么办? 笫一,就是将她送回公司,自己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第二,就是将她送回家中,把她关在家里,好生的反省,教她下次再也不敢这么乱来。 第三,就是他放纵自己的情欲,与她共坠爱欲深渊,同享翻云覆雨的极致享乐。 很快的,第一个选项被推翻,只因为她如此柔媚美丽的模样,他自私的不愿其他人看见。 第三个选项,他虽然很想,但很显然的,他的自制还不允许他这么放纵。 于是,答案出来了,他加快脚下的油门,往她的家中驶去。 车子以着飞快的速度飞奔,还连闯几个红绿灯,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她的家中。 “下车。”待车子一停在她家门口,瞿至邦即冷冷命令道。 “我没有力气。”卓静珈以不变应万变,绝不轻易收手,撒娇的对他伸出手,满眼柔媚,“抱我。” 瞿至邦明知道这一举动是引火上身,只怕难以收拾,但他总不能跟她在车上这么耗着。 于是,他让自己下车,将她拦腰抱起,而她也很顺势的倒在他的怀里,享受久违的温柔。 软玉温香满怀,瞿至邦得用尽自制,才能不让自己崩溃。 好不容易进了门,他连抱她进房间的勇气都没有,在沙发上就将她放下,转身就要逃开。 他一辈子没当过逃兵,但是因为她,他又逃了第二次。 “不准走。”见他离意甚坚,卓静珈索性使出撒手锏。 瞿至邦先是停住脚步,似是迟疑,可两秒之后,还是举步打算离开。 “你知道陈家栋吧?”她直起身,提起一个早在八年前该成为她丈夫的那个人名。 这个名字果然让瞿至邦停下脚步,甚至回过身来,不知道她现在提这个名字有何用意。 “我才回国,就听到不少关于他的消息,听说八年前陈家不敢闹上我们家,是因为我爸查出来他到处风流,搞七捻三……”她努力让思绪清晰,务必清楚表达她的想法。 “那又怎样?”瞿至邦冷冷的回答。 每每想起那些往事,他甚至是庆幸着当初她的逃婚,她才不至于被那个混蛋给占了便宜。 但这些事只能放在心中,他从未说出口。 “他最近找我找得很勤,希望我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她终于说出关键字,见到瞿至邦的脸色一沉,变得更加难看。 瞿至邦一言不发,思索着她此时提起这件事的用意。 “我现在很希望有个男人陪我,如果你不肯……”卓静珈也不卖关子,对着他扯开笑容,“我就找他。” “卓静珈!”瞿至邦脸色铁青,愤怒的往前迈了一步,“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卓静珈笑问:“你认识我这么久,我什么时候『不敢』?” 瞿至邦眯起眼睛,想到她过去的“丰功伟业”,她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劝阻她的方法。 没想到却换来她的淡笑,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从容的拿起行动电话,开始在联络人里寻找电话号码。 很快的,她拨通了。 “家栋吗?我是静珈……”她噙着笑意开口,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抢走,对方直接按了结束通话键,然后将手机往沙发丢去。 “你在做什么?”瞿至邦真的要气死了,他蹲跪在沙发前,瞪视着她。 “我不想委屈你留下来,不过,陈家栋一定会……”卓静珈在老虎头上点火,还烧得很开心。 “不要讲了。”瞿至邦一个字也不想听。 此时,电话那头的陈家栋竟又回拨了电话。 瞿至邦与卓静珈就由着电话响着,彼此对视着。 她在等着他点头,而他在等着电话主动切断。 很明显的,卓静珈失去耐性,她接起电话,豁出丢了。 “我现在在家,我很需要一个男……”她气愤的对着电话大吼。 这一次,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她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 热烫的红唇已被封缄,他霸道的唇舌探进她的口中,激烈的纠缠着她。 瞿至邦的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动作粗暴狂野,被压抑过久,在决堤之后更加失控。 他再也不掩饰想要她,以最简单的方式让她闭上嘴,不愿再从她的口中,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她想邀请另一个男人来享用她? 不! 绝不! 直到她开口的那一刹那,他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竟强烈到自己无法预料的地步。 卓静珈全身轻颤着。 被他热吻的唇,像是被灌入更热的气息,她的身子在瞬间火热起来,握着电话的手,酥软在沙发上。 电话的那一头,陈家栋不明所以的还在“喂”个没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喂喂……静珈?是静珈吗?”陈家栋还在追问着。 男人的声音太刺耳,刺激着瞿至邦的潜在醋意,他厌恶另一个男人亲昵喊着她名字的样子。 他吻上她的耳,大掌探向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电话,直接按了关机键,再往一旁丢去。 他将她压进沙发里,大掌直接滑进她的衣裳里,舔吻着她呼出芬芳气息的红唇。 浓灼的呼吸声,充满男人味的气息,在几秒钟内侵占她的感官,她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衣服被扯开了,她的胸口先是一凉,而后随即一热,被覆上热烫的唇,舌尖从她的颈际舔下,再吻上她的锁骨,最后来到她的胸衣外头。 “至邦……”她能感觉到全身都紧绷了,更能感觉到他压覆在身上的伟岸身躯。 他的大掌握住她的纤腰,隔着胸衣,轻咬着她早已挺立的蓓蕾,换来她激烈的喘息。 她的指尖滑入他的黑发里,将他拉得更近,这个动作让她柔软的乳峰更见波涛汹涌,诱人品尝。 再不想迟疑,瞿至邦解下她身上的束缚,也脱下自己的衣物,裸裎的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又一次紧密相贴。 …… 一阵阵的紧缩袭来,她口中惊呼出狂喜,而在同一时刻,他用力的嵌进她的体内,最后爆发出绚丽的火焰。 难得的,瞿至邦在温存之后没有逃跑,他躺在床边,让卓静珈靠在他的胸前。 “在想什么?”卓静珈好奇的问着。 现在的他,反应有些不寻常。 她原先猜测,在温存过后,他又要万分后悔的自责,觉得自己又对不起谁了。 但他只是沉思着,一句话也不说。 “在想……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淡淡的开口,以指梳开她的发,看进她的眼里。 他不愿再自欺欺人,他知道他们两个再难以用简单的方式分开。 如果,她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恋着他,那他再逃也无益。 如果,她不如她所说的,那般恋着他,那他又何需逃呢? 就这么顺其自然吧! 至少私底下,在他们两个独处的时间、空间里,不需要多余的伪装,他也不需要再强自压抑对她的情感。 如果,她真的爱他,那感谢天,他的爱恋不是单向。 如果,她在相处之后,发现他们并不适合,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与其这么折磨下去,还不如让事情自由发展,愈是受到阻挠的爱情,或许会更坚毅,如果一旦不再有阻力…… “我为什么还是觉得,你正在想办法阻止我爱你?”卓静珈敏感的看了他一眼。 瞿至邦只是淡笑。 好一个聪明的女孩。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如同一般男女一样谈恋爱,能维持多久时间?”他猜测着,大概维持不到一年的时间。 “一辈子。”很显然的,她的想法与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看到她始终不改其志,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们走不到幸福的。”他突然心有所感。 “为什么?因为你不爱我?”她支着下颚,对于他说出的话并没有太大意外。 他始终就对他们的爱情不抱任何正面想法,但她从来不这么想。 “因为我们不适合。”他没有否认对她的爱情,那份感情他放在心上,他相信她也感觉得到。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卓静珈从来没放弃要劝值改变想法,“是谁说过,与其折磨彼此,不如折磨爱情?如果我们真的开始相爱,但爱情却不堪折磨,面目全非的时候,那才能教我真正死心,放弃追求。” 没错,她的想法一如他所猜测。 她求胜心切,所以不承认失败。 在还没得到她想要的爱情之前,她不会放弃。 “好吧!”瞿至邦在她的额上印下轻吻。 “好吧?”卓静珈重复着他说出的这两个字,不甚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来谈恋爱吧!”瞿至邦浅浅的笑着。 卓静珈黛眉微挑,澄眸闪动着愉快的光芒。 第一次,他没说要走。 虽然不管他走不走,她都会追上去,但这是他第一次决定留下来。 这句话,让她好感动。 于是,她抱住他,将小脸埋进他的颈项里,哭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 见状,瞿至邦唇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大掌轻拍她的后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宠溺。 “老爷的身体状况,似乎有得到一些控制,但目前仍不是很稳定,我觉得……不要太张扬。”瞿至邦考虑的仍是老人家的身体。 “嗯!我也不想一开始就太刺激他。”卓静珈“解决”了顽固的瞿至邦,再来就是让父亲同意。 第十章 “我会尽量克制自己,在公众场合跟你保持距离,甚至还可以跟其他的男人『逢场作戏』一番,好让父亲安心,当然,得在你的同意之下才行。”她淘气的目光闪动,似是又打着什么主意。 因为她垂下眼,所以他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他一诺千金的点头。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允诺,换来的是另一个折磨。 卓道的身体才刚转好,就迫不及待的想到公司里转转。 卓静珈并没有阻止他,反倒认为让他有事情做,会是对他比较好的方式,转移注意力,反倒减缓疼痛。 卓道到公司几天,许多商场上的朋友便闻风打电话来恭喜,热情邀请他到家中作客。 大家的盛情难却,但他的体力却不堪负荷在众人之间打转,参加这数不清的盛宴。 于是,卓静珈索性决定在这个周末,在家中举行小小的宴会,算是商业联谊,联络感情。 许多人都应邀而来,当然,也包括许多意不在此的人,例如:陈家栋。 简单的宴会,没有太大的排场,但上等的食材在buffet中可以看出用心,轻柔的音乐让大家在闲聊之余,没有太大的压力。 卓静珈端着酒杯,陪在父亲身边,周旋在众公司的主管中,不管是公事上的讨论,抑或是私事上的寒暄,都游刃有余,谈吐怡然自得,不失其分。 “你真的让我很放心。”卓道能看出女儿的转变,知道她已经具备许多人望尘莫及的专业能力。 “放心就好。”卓静珈浅笑,酒杯轻触父亲的酒杯,发出清亮的响声,“如果累了就让我知道,你就休息去,你知道我可以处理的。” “嗯!”卓道点头,觉得自己的精神目前还可以,他还想利用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并解决另一件让他烦心的事。 “陈家那小子,一整个晚上一直对你献殷勤。”他老归老,眼睛可没花。 这个名字一从卓道的口中说出,她不难发现就在两人身后一步之遥的瞿至邦,伟岸的身子微微一动。 他今晚美其名是来照顾卓道的,但是她可没打算要让他那么好过。 “他的确从我回台湾之后,就没有断过追我的念头。”卓静珈毫不掩饰。 “那你有什么想法?”卓道追问道。 “应该还不排斥吧?他虽然……有一些绯闻之类的,但男人难免逢场作戏……”卓道替他说起话束,“家栋那小子的商业长才还不错。” 卓静珈微微挑起眉,笑了笑。 父亲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希望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卓静珈单刀直入。 “是啊!”卓道先是用力点头之后,仿佛又像是想到什么,先是回头看了瞿至邦一眼,见他表情未变,才敢低声又往下说:“你年轻不懂事,那次逃婚,家栋可是都没有计较。” 卓静珈同样往瞿至邦的方向观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好吧!那我过去陪他聊聊。”卓静珈主动提出。 只见卓道用力点头,瞿至邦则仍是那一号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卓静珈瞅他一眼,在心里轻哼了声。 你再装无所谓,再装没关系,我看你还可以装多久。在心里补了几句独白之后,卓静珈端着酒杯,直直的往陈家栋的方向走去。 纵使已经教自己不能在意的瞿至邦,还是不由自主的从眼角余光注意着她的行动。 隔着距离,他能看到卓静珈已经去到陈家栋的身边,虽然看不到卓静珈的表情,但他却看到陈家栋欣喜的模样。 无法否认,陈家栋是个能让女人心动的男人,挺拔的身高,富有的家世,笑起来有着几分浪子的味道…… 瞿至邦微微咬了咬牙,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胸口涌着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味道,酸酸的、涩涩的,隐约还揉着几分愤怒,抑郁得让他想揍人。 在远处的卓静珈,微微移动身子,让瞿至邦更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身边的陈家栋说了什么,她不是听得很真切,但是她笑得很开心,一双眼笑得微眯,像是十分开心。 她端着酒杯,与陈家栋举杯共饮,灯光下,她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让人无法转开眼。 望着眼前这一幕,瞿至邦的胸口像是梗住一根骨头,上不来,下不去,戳得他的胸口闷闷的,极不舒服。 以往一派女强人装扮的她,总将头发放在身后绑成束,但今晚,她盛装打扮,将长发盘在后脑成髻,露出她好看的后颈。 优雅的长礼服,没有太多外露的肌肤,但身后一条深v的剪裁设计,却能隐约看出她完美的腰背曲线…… 瞿至邦发现了,相信陈家栋也发现了。 他因为她的美丽而无法转开眼,相信陈家栋也因此而垂涎欲滴…… 瞿至邦眼色一黯,试图转开眼,不去注意着两人的对话,薄唇有着他没有察觉到的倔强紧抿。 只是,他刻意的转开眼,并没有让卓静珈灰心,她更加偎近陈家栋的身边,若有似无的碰触着陈家栋的手臂,撩拨得陈家栋一阵心猿意马。 瞿至邦虽然跟在卓道的身后护着,但一双眼总飘啊飘的,又飘回卓静珈的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逢场作戏”吗? 还是,她压根儿就是觉得陈家栋不错,愈聊愈起劲了呢? 这些疑问句,只能放在心里,他什么话都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愤怒不悦的样子。 该死! 为什么会有很想杀人的冲动? 突地,一个不胜酒意的人,走路一踉舱,正巧就往卓静珈撞去,陈家栋赶忙扶住她,大掌就贴在她的腰间,稳住她的身子。 “谢谢。”卓静珈微微道了谢,发现放在腰间的热度,似乎没有移开的意思。 隔着距离,瞿至邦瞪着她腰间的那只手,思考着已经多久不曾掰断人的手指了。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他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装出与陈家栋亲昵的摸样,想要激得他醋意翻搅,甚至是在卓道的面前失控吗? 虽然明了情况,但是他的醋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她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逢场作戏”,只可惜这样的逢场作戏,教他胸口翻倒荒谬的酸意,无法自己。 “看来,静珈是想通了。”突然,卓道的声音传来。 瞿至邦看了他一眼。 “陈家那小子虽然私生活乱了点,但是男人还没有家庭之前,总是定不下心,相信如果他跟珈珈结婚之后,必定会收敛,你说对不对?”卓道故意说出这番话,目的是要让瞿至邦对卓静珈更加死心。 “是。”瞿至邦听到自己喉间发出粗哑僵直的声音,在心里衡量着,是不是要告诉卓道,关于陈家栋的最新消息,就是他让一个女模怀孕…… “我的珈珈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多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她穿上婚纱的样子。”卓道转向瞿至邦,“你有空帮我劝劝她,我知道她最听你的话了。” 瞿至邦扬眸,看向卓道的眼,又转眸看着卓静珈所在的地方。 是啊!她穿上白纱,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只是,如果她穿上白纱,走向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时…… 蓦地,他像是被谁捶了一拳,胸口猛地一疼。 这是头一回,他深切的感觉到疼痛与不适。 瞿至邦握住了拳头。 头一回意识到,他是真的在乎她。 头一回意识到,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她偎进另一个男人怀里。 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他丝毫不希望她离开。 终于在这一刻,他虚弱的向自己承认,他不想失去她。 “至邦?至邦?”卓道发现他的出神,脸色不悦的喊他,“你不会对她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瞿至邦心虚的摇头,垂下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允诺,“我会跟小姐提关于老爷的建议与希望。” 闻言,卓道才露出笑容。 “至邦,你知道我很相信你,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卓道又往瞿至邦的头上冠帽子。 瞿至邦的心沉重起来。 他该如何在提拔的恩情与渴望的爱情里取得平衡呢? “好啦!主要的宾客都打过招呼了,我去躺一下……”卓道往内厅里走,见瞿至邦要跟上,就跟他摆了摆手,“你不用陪着我了,留在这里帮我注意一下情况,有什么事再来告诉我。” “好。”瞿至邦点头,目送卓道回到内厅之后,才又回到会场里。 视线里,卓静珈与陈家栋仍热切交谈着。 她笑得很开心,看来不太像是假的。 陈家栋应该乜是个很会逗女孩子开心的男人…… 突然一阵头疼,瞿至邦单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舒缓那种不适。 想起刚才卓道的交代,虽然言犹在耳,但是他却愈来愈不往心里去。 新娘。 静珈的确会是最美丽的新娘。 可是他却愈来愈不想把她交给别的男人。 不是他要辜负老爷的交代与信任,只是盲目的只相信权势,真的能给静珈幸福吗? 他无法去相信这一点。 再说,陈家栋摆明就是个浪荡子,是在花丛之间游戏的男人,又怎么会是适合静珈的男人。 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是想违背老爷的交代,只是他得找一个更适合静珈的男人才行。 心意才定,他的脚步便往两人走去。 笑谈中,卓静珈在眼角余光瞧见瞿至邦朝自己走来,那铺天盖地的存在感,一波波朝着她涌来,教她无法不去注意。 不自觉的,她对着他转正身躯,看着他昂首阔步,毫无迟疑的向她走来。 她的胸口一紧,隐约察觉他有些不同。 突然,她紧张不已。 明明知道这不可能是幻觉,但是他那么坚定的神情,却让她害怕,害怕那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终于,瞿至邦停在她的面前,用一种她没有见过的眸光看着她。 她喜欢他那样看着她。 那么唯一,那么专注,仿佛他的眼里,就只能容下她一个人。 只是,可能吗? 她不敢容许自己有太多的期望,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曾把心摊在她的面前,如此坦荡荡的看着她。 有种说不出的气氛在酝酿,她提着心、吊着胆的等着他开口,害怕他说出的话,会让她落入现实里。 在他们两人之间流动的氛围太诡异,连一旁的陈家栋也感到不对劲。 “你有什么事?”陈家栋不友善的开口,认出瞿至邦是卓道身边的人,“是找我?还是找静珈?” 瞿至邦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将视线调回卓静珈的脸上。 “静珈。”他首次在他人面前,亲昵的喊出她的名字。 两个字落下之后,他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卓静珈的手,一步步的走回内厅。 陈家栋有好半晌是没反应过来的,直到他们在面前消失,他才发现,他的女伴被抢走了! 他们缓慢的走着。 一段不算远的路,一段不算安静的回程,但卓静珈的眼里,却只有瞿至邦一个人。 他们进了内厅,进了她的房,关上门,室内一盏小灯亮着,藉着微弱的光线,他们彼此凝视着。 第十一章 “怎么了?”她这句话问得好温柔,好怕破坏眼前的宁静气氛,只因他的眼中有激烈的情绪翻滚,陌生而又激狂,震撼着她的心。 瞿至邦什么都没说,只是凝望着她,看得她心悸,看得她心慌。 突地,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有力的双臂箝制住她,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怦怦的心跳,一声声的诉说着他的心情。 卓静珈瞠着眸,怔愣了好一会儿,在他的怀里,被暖暖的温度包围。 直到他的暖度渗入她的胸口,她才意识到,他真的、真的主动抱住她,第一次对她表现出浓烈的占有欲。 如此亲密,如此真实…… “我不想把你让给其他人!”他激动的说道:“我不希望你穿着白纱,走向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卓静珈淡淡的扯起笑,没想到他突然开窍了。 “今晚一没打雷,二没闪电的,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她好笑的问道。 “因为陈家栋是个混蛋,他配不上你。”瞿至邦直言道,激动的闭上眼睛,“老爷一心只想把你嫁给他,而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卓静珈笑得眼眯眯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突然激动起来,担心她所嫁非人吗? “所以你觉得……与其把我嫁给混蛋,还不如自己牺牲一点,把我给收了?”她好笑的问道,终于感觉到踏实,一双手揽住他的腰,真切的偎进他的怀里。 虽然她的红唇笑着,但是她的眼眶却意外的湿润,因为感动,因为惊喜。 他松开对她的紧抱,捧住她的脸,看进她的眼底。 “刚才像是聊得很开心?”他语带醋意的回问,“看来,那个混蛋还挺会说笑话的,是不是?” “是啊!”卓静珈直点头,听出他语气里难得的酸意,“他真是说什么都好笑……不,应该是说,他只要开口,我就笑了。” 瞿至邦的溃眉蹙紧。 这丫头是故意说来让他生气的吗? “看来,是很愉快的模样……”他拉下脸来,松开手,走到窗边,月儿在他身上洒下银白的光。 卓静珈见状,也不敢多加造次,示好的来到他的身后,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小脸靠上他的背。 “我很愉快,是因为你。”她开心的补充,“因为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因为我知道你很在乎我。” 瞿至邦的薄唇淡淡扬起微笑,因为她的话而改变情绪。 “我压根儿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偶尔看见他张嘴说话,我就笑个两声捧场一下。” 终于,瞿至邦转过身来,低头注视着她在月光下亮白的脸蛋。 卓静珈仰起头,看进他深不可测的眸里,看见他唇边的笑,也像是要看进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里。 “我真的很在乎你。”她不自觉的哽咽。 “静珈……”瞿至邦轻唤着她的名字,胸口同样澎湃着汹涌的情绪。 “我真的觉得爱上你很幸福。”她温柔而肯定的诉说着她的心情。 那句话,像响雷一样劈进他的心里,虽是轻轻一句,却重重的往他的心里一沉。 这样的她,教他如何不心动? 捧住她的脸,他低头吻住她,吻得柔柔沉沉,吻进她的唇,也吻进她的心。 他的眼里有她,专注而真诚的望着她。 他的笑容里有她,那松懈下来的神情,只让她一个人看见。 唯有在她的身边,他可以当原来的自己,当她一个人的瞿至邦。 月光,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他的影子里,有她。 她的影子里,也有他。 两人牵手的消息,虽然只是耳语,却也沸沸扬扬的传进卓道的耳里。 起初,他心里满是愤怒,气得拍桌大怒。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件事?去把瞿至邦给我叫过来。”当他从莲姨的口中确认这个讯息时,怒得对着她大吼。 但出乎意料之外,劝他冷静下来的,竟然是莲姨。 “你冷静点。”莲姨拍了拍他的背,要他别太激动,“静珈都那么大了,她可以处理她自己的事。” 一句简单的话,让卓道讶异得无法反应,他怔怔的瞪着她看,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我是脸上开了花?还是耳朵上插着草?瞧瞧你惊讶的模样。”莲姨失笑。 “你……”卓道支吾的说不出话。 还记得以前,她跟静珈几乎可以说是誓不两立,很难和平相处的。 这一次静珈从国外回来,他还以为两个女人的战争就要开打,却意外的平静。 “怎么?很不可思议啊?”莲姨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了笑。 “你怎么……”卓道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意外。 “就让静珈选她自己想要的男人,不是很好吗?我们不需要替她做决定,应该要支持她。”莲姨一反常态,脸上有着和善的笑容。 “你还替她说话?”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都能掌控一家公司了,你难道不相信她看男人的眼光?”莲姨好奇的问道。 “可是瞿至邦只是个……”卓道还是不能接受身分之别。 “就算他是个捡垃圾的,他也是静珈想要的男人。”她抽了张面纸,替他擦拭唇边。 “瞿至邦养不起她。”卓道一直怕女儿吃亏。 “静珈也不用他养。”莲姨的一句话,倒是一针见血。 卓道语塞。 莲姨见状,长叹了一口气。 “人嘛!不就是要有个能相处一生的伴吗?”她伸手理理他的乱发,动作中有着自然的眷恋,“既然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又怎么能由其他人来选择呢?” “可是……”卓道还是很难全盘接受这个想法,“没钱怎么过日子?” 在他的观忿里,金钱才是支持人活下去的理由。 “静珈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没钱的。”莲姨轻轻拍他的手背,安抚的意味浓厚。 “如果瞿至邦不能养她,她嫁给他有什么用?”卓道轻嗤一声。 “瞿至邦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累了休息,让她依靠,让她知道有个人都在她的身后支持她,这才是女人觉得最重要的事。”莲姨说出心声。 “这……”卓道蹙起眉,顿时无言。 “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莲姨轻声开口,“她都几岁了,还不能谈个恋爱吗?” “婚姻大事怎么还不是大事?”卓道瞪着她,很意外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和?“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你的健康才是大事。”莲姨平心静气的开口,倒了杯水,放到他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卓道沉默不语,心里还惦着女儿看上的男人,是他看不上的角色。 “老头子……”莲姨轻声喊着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才会喊出的亲昵称谓。 这个称谓让卓道抬起头来,望着眼前已经陪了自己十来年的女人。 “你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吗?”莲姨用着温柔的声音回问,看着他还握着水杯发呆,索性把水推到他的唇边,让他咕噜噜的喝了几口。 卓道没有回答。 “你。”莲姨的答案很简单,“就是你。” 她的回答让卓道无法转开眼,只能凝视着她。 “看着你在鬼门关前打转,我的心就痛一次、难过一回……”她摇着头,想着前一阵子他病危时的折磨,“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只希望你陪着我长长久久,不要再去花时间想那些事了。” “小莲……”卓道没想到在她的心里,他有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为了钱留在他的身边。 “钱是很重要,但是有个人陪,不是更好吗?”莲姨从不否认一开始嫁给他,的确是为了物质上的享受,可是时间一久,感情已经转化,变成更不可分的亲情。 尤其这两年来,见到他在病床上抗战,她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付出感情。 卓道很少这么感动,一句话也说不出。 “儿孙自有儿孙福,静珈的事,你就别管了,好吗?”莲姨不希望他为了无法改变的事情伤脑筋。 八年前,她会认为静珈只是冲动。 但是一段冲动的爱情,不可能维持八年。 如果至今,静珈始终未改初衷,她也应该支持这段感情。 卓道微微点头,像是终于听懂她这席话的重点,也注意到除了他的女儿,他还有另一个女人要照顾。 多年来的默契,莲姨没再要求他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他一向不是这样的人。 “休息一下。”她只是拍拍他的手背,让他躺下,替他盖上被子。 卓道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 有人在乎的感觉,真的不错、很不错、非常不错。 他从没想过自己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会有那样起伏的情绪… 或许,静珈要的就是这种感情。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重新看待他们的那段感情了。 上千亿的建案风波,在历经当地住户的激烈抗争之后,出现戏剧性的转折,原先带头抗争的老者,成了说服当地人接受补偿办法的重要功臣。 老者对外的说辞只有一个——他是因为卓静珈才改变主意,也是因为她才给予信任。 于是,所有的光芒全回到卓静珈的身上,跌破许多人的眼镜,她成为这个建案的第一居功者。 动土典礼上,来了许多的佳宾,也来了不少政商名流,由此可见卓家在建筑界仍占有一席之地。 在意外得到卓道支持之后,卓静珈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与瞿至邦同进同出,任何场合都不再避讳。 虽然有不少蜚短沆长,例如:瞿至邦这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女强男弱之类的冷言冷语,但他们很聪明的不去理会,任由流言发酵,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他们过得愉快就好。 至少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讲,他们就当作不知道。 只是,他们大智大慧的处理事情,却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如此的豁达,例如:被人说是失败者的陈家栋。 他虽然受邀参加动土典礼,但他却一肚子气的不想出席。 连着两次,都栽在卓静珈的身上,他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八年前,订婚典礼上,他意外被放鸽子,突然找不到新娘,那时说有多糗就有多糗,整个面子都没了。 只是,当时的他却也因为私生活靡烂,成了新娘逃婚的理由,错在自己,他也不敢对当时的卓家造次,只能隐忍下来。 当时的他心想,他家财万贯,挥金如土,也并不是非卓静珈不可。 但八年后的自己,家中事业却因为他的不善经营,已经出现现金缺口,他原先想扮演不计较过往的宽厚男人角色,让卓静珈重回他的怀抱,而他们的公司也可以因为建案的合作,对公司有立即性的帮忙。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却没想到竟然杀出个程咬金。 而那个该死的程咬金,据可靠消息来源,居然是八年前卓静珈逃婚的主要原因。 卓静珈因为一个跟班、一个保镖而不要他,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知道外边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每一句话都像是刺在他的心坎上,气得他头顶冒烟。 他陈家栋游戏人间,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的爬上他的床,现在,他好不容易看上卓静珈,没想到她却给脸不要脸……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他,如何能忍受这种屈辱? 第十二章 这阵子,他暴躁不已,除了骂家里的帮佣,他连司机都打过几回,要不是父亲把事情压下,只怕关于他的传言会更难听。 但纵使压下这些事,他也压不下充斥在胸口的愤怒与屈辱。 他气恼的躲在角落,试图装作自己不存在。 要不是父亲干叮咛万交代,说是不能放过有可能合作的机会,逼得他不得不来到这里,否则他压根儿就不想出现。 可是他拉不下脸主动去打招呼,只想乘机溜走。 只是,冤家一定路窄,他竟然在这个场合上,遇到前女友方文莉。 她同样也是企业家二代,只是公司规模小了点,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好久不见了,家栋。”她柔声喊得亲密,还记得他翻脸不认人,连电话也不接的绝情模样。 “嗨!”陈家栋表情僵硬,勉强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你不接电话,要见大概是很难。”方文莉冷冷嘲讽。 “你慢忙,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家栋的表情更难看了,他干笑两声,没打算继续应酬。 “你还能有什么事忙?忙着拯救公司财务?还是忙着追女朋友?”她故意挖苦,“看来,这两件事你都做得很差。” 陈家栋铁青着脸,瞪着这个说话毫不留情的女人。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要你吗?”他冷哼一声,决定以牙还牙。 “为什么?”方文莉忍不住追问。这是她一直很想知道的事。 “因为你的嘴巴很臭!”他暗指她说话尖酸刻薄,讨人厌。 “你!”方文莉气得直跳脚,但陈家栋已经转身离开,不想理会她,她怒得冲着他的后脑直骂,“等你没钱也没人的时候,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她等着看那天的到来。 陈家栋连头都懒得回,急走的脚步里有着愤怒。 “连她都把我看扁……”他气得紧握拳头,愈想愈觉得一切都是卓静珈害的。 打从他与这个名字牵扯上之后,他就没什么好事,卓静珈简直就是他的灾星,是他一切灾难的来源。 突地,他急走的脚步顿住。 像这样的灾星,如此祸害他的女人,怎么能不除之而后快呢? 他怎么能容得她继续危害他的人生呢? 他想,如果把她给除去,他的人生就会有新的方向,也会有新的开始,那些数不清的倒霉事也会远离他。 没错,一定是这样。 陈家栋愈是想着,愈是觉得自己的推论很有道理。 慢慢的,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一种令人竖起寒毛的神色,几日未曾好睡的殷红双眼眯起,开始惊人的算计…… 动土典礼结束,人潮散去,趁着这难得的空闲,瞿至邦带着卓静珈到附近的公园走走。 公园里,没有太多闲人,他们充分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空间。 卓静珈对着他伸手,希望在冷冷的天气里,能躲进一个温暖的大手心中。 瞿至邦也不吝啬,大手一圈,不但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还揽住她的颈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进他的大外套里。 卓静珈笑着,仰起头,对他绽放最美的笑容。 寒风阵阵,吹得她的小脸蛋红通通的,像小冰块似的。 瞿至邦找个避风处,将哆嗦的她抱在他的腿上,让她窝在他的怀里。 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在众人面前晒恩爱。 不过,空无一人的公园里,晒晒太阳,顺便也晒晒恩爱,应该不为过吧? 她放松的偎在他的胸口,像被包进一件超保暖的大棉被里,望着他,澄眸盈盈如水。 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有这般温柔的模样。 看着她的暖眸,唇边漾着比春天还要洋溢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就要融化在这样的笑容里。 他环抱佳人在怀,胸腔满满的都是爱,但总还是不免想着那些闲言闲语。 他可以不放心上,可是他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大家都说我配不上你。”他在她的额上印下轻吻,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哪里配不上?”她早听过那些传言,“你没有我有钱?你没有我的家世?还是我能生孩子,你不能?” 听到那个好笑的比喻,他失笑。 “如果你想生孩子,可能还是需要我的帮忙。”他难得的开起玩笑,在她的熏陶之下,他的幽默感好多了。 “是啊!我要生孩子,也只有你能帮忙。”卓静珈捧住他的手,送上两个轻吻,啾啾两声。 这样隔靴搔痒的浅吻,不能满足瞿至邦,于是,他又一次低头,用火热的唇传递他满满的爱,深切的吻着她的唇,暖了她的心。 他需索着她的甜美,饥渴的封印她的心,要她只为他跳动,当她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时,他才心甘情愿的放开她。 “我喜欢你用这个方式暖和我。”她被吻得全身热烫,祛除周身的寒意。 “任何时候需要,随时奉陪。”瞿至邦一笑,抚着她仍是红透的脸庞,只是此时的红,不再是被冻的红意,而是被暖和的娇羞。 两人对视,满满的情意流转着。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要的,只有你能给。”她对着他坦白,“没有谁配谁不起,我只爱你。”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让卓静珈蹙起眉来。 “怎么?你不喜欢我爱你?”她有些气恼的问。 还以为他们历经这一切,彼此已经有了共识,没想到他却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言闲语,又开始动摇起来。 “我叹气,是因为事情有些失控。”瞿至邦摇摇头,状似困扰。 “有什么失控的?”她生气的推了推他,认为他又要打退堂鼓了,“爸爸的反对没能打倒我们,几句话就让你觉得失控?” 一直以来,她对他们的爱情很努力,不曾为了什么而松懈,直到最近,她以为他们已经可以相当到白头,她终于可以在他的怀瑞安歇,只是,这样的甜蜜没有多久,他竟然又要退缩,教她如何不生气? “你是不是很后悔跟我在一起?”她没好气的瞪着他,好话说尽,她想来点“硬”的。 没想到瞿至邦居然用力的点头。 “真的,我很后悔,不但后悔,我简直觉得太悲惨了……”他摇摇头,说出的话让卓静珈好想哭。 “你竟然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我们的爱情!”卓静珈生气又恼怒的捶着他的胸口,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见她这般认真,瞿至邦再也不敢开玩笑,赶紧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觉得悲惨的原因是,我再也不能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明明要保护的人是老爷,但是我总是盯着你看,明明老爷交代我要帮你找个好人家,我却只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看到漂亮的衣服,只想着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一定美极了,我吃到好吃的,就想着如果你能吃上一口就好了……你说,这样还不惨吗?”他苦笑的凑上俊脸,一脸奉承的模样。 一连串的话语让气恼的她停住情绪,带着水气的眼也微微的笑眯起来。 “这下开心了吧?”他好笑的掐住她的小脸,轻轻晃了下,“爱生气的女人容易老喔!” “哼!”她冷哼一声,虽然努力想装出气脸,但那席话实在太甜,她连装出生气的脸都很难。 “瞧瞧你,笑到嘴巴都快咧了。”他轻敲她的头,又一次将她揽回自己温暖的怀中。 这一次,卓静珈没有拒绝,在他怀里赖着,像只舒服的小猫。 “我爱你。” 突然,一个有如耳语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灌进她的耳蜗里。 她惊诧的跳起,瞪着她身后的他,微眯起眼。 “你刚刚说什么?”她疑惑的问道。 “没有啊!”瞿至邦耸耸肩,一副他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可是她明明就听到了。 她温驯的又躺回他的怀里,这一次,她屏气凝神的听着,等着他再一次的“突袭”。 瞿至邦只是笑。 什么时候会再说一次,关于这句千古以来,恋人之间不变的耳语,老实说,他不是那么习惯说肉麻话的人,他得再凝聚一次的勇气,时间得花费多久,他并不知道,或许……一辈子吧! 一辈子? 听起来不错。 他会继续努力。 虽然卓道默许他们两个交往,但心里偶尔会浮起一些不平衡,希望女儿能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总是在莲姨的安抚下,又将情绪按捺下来。 一日,天晴,暖暖的冬阳照下,看来是个舒适的天气。 “我们出去走走吧!”卓静珈提出这个建议,“天气这么好。” “也好,你是该出去透透气,要不然总是窝在公司里,不是好事。”莲姨附议,转向本来一脸不同意的卓道,后者也只好点头。 于是,瞿至邦开着车,载着他们往郊外开去,一路上,卓道注意着两人的互动。 或许是因为他在场,所以他们很内敛的没说什么,只有偶尔的眼波交流,彼此的脸上都有着笑…… 突地,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顺着手背往上,他迎上莲姨的眼。 他浅浅的勾起一笑。 他发现这阵子,莲姨很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什么动作,莲姨就会有所反应。 回头想想,她应该很担心他的身体吧? “我没事。”他给了她简单的答案,反手握住她的,与她十指交握。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忙碌了一辈子,是该趁这个时候好好享享福才是。 车子到了目的地,虽然时间还早,但由于是假日,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 他们悠哉的在绿园里散步,呼吸着清新空气,身体仿佛得到重生般的自在。 卓道举手摆腰,伸伸已经许久不曾活动的筋骨,感觉十分舒服。 让两位年长者走在前面,瞿至邦与卓静珈牵着手缓慢的走在后面,看着他们自在的摸样,卓静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曾经很气莲姨,认为她抢走我的父亲,但是现在,我很感激有她在,父亲才不至于一个人孤单。”卓静珈心有所感。 “是啊!莲姨的表现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连嘴硬的他都不得不承认,爱情的力量,果真能让人改变。 走了好一会,四个人找到个路边的凉亭落坐,瞿至邦去对面马路的便利超商买水,让大家喘口气。 “珈珈,爸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跟至邦……你确定?”卓道一逮到机会,还是忍不住要劝女儿回头。 “当然。”卓静珈想也不想的点头,“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他有什么好的?”卓道实在不明白。 “除了你,他是最照顾我的人。”卓静珈呵呵笑了,脸上满是幸福。 “要照顾你,那还不简单,王嫂、李嫂,都能照顾你啊!”卓道啐了声。 “你的意思是说,让王嫂、李嫂来照顾你就成了?”一旁的莲姨听不下去,冷冷的插了一句话,还附上一个白眼。 “这……这话不能这样说,我跟你……这不一样。”卓道一时辞穷。 “有什么不一样?”莲姨睨他一眼,“要牵手一辈子的人,怎么能是随便的人呢?” 卓静珈甜笑着看了莲姨一眼,无言的谢谢她“主持正义”。 “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卓道讲不过两个女人,就只能摇摇头。 卓静珈也不急着解释,毕竟两个人的感情,除了彼此,对谁也说不清。 第十三章 远远的,她看到对街,瞿至邦拿着饮料跟一堆吃的饮食正要走过来,她举步迎上,想替他分担。 只是,她来到路边时,一辆急驰而来的休旅车,倏地停在她的旁边,侧拉门一开,冒出两个年轻人,一把就把毫无防备的她整个人拉进休旅车里。 “珈珈!”卓道惊得大喊。 而在路的另一头,瞿至邦看不到事情发生的状况,却敏感的知道情形不对,顾不得车流量众多,直接奔过马路。 刺耳的煞车声此起彼落,他也不管,东西一丢,就要拦住那辆休旅车。 见他奔来,休旅车的司机将油门一踩,直接往前冲去,也不管是否会撞上他,一心只想逃逸。 千钧一发之际,瞿至邦以利落的身手,闪过对方恶意的冲撞,乘机攀上休旅车的照后镜,一手试图打开车门,牵制司机下车。 司机因为紧张,方向盘剧烈的摇摆着,瞿至邦也因此身体甩开弧度,被困坐在车内的卓静珈吓得魂都快飞了。 “至邦,小心!”她挣扎的想起身,但两个大男人捉住她,她想逃却力不从心。 “乖乖坐好!”男人没好气的喝斥,重重的将她拉了回来,接着转头对着司机大喊,“快开走。” “快甩开他。”另一个男人也附和着。 “会死人的……”司机有些害怕,这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要是出了什么事…… “就让他死!” 男人恶狠狠的开口,听得卓静珈全身发冷,吓得不知所措。 “不是说来讨个债吗?”被蒙在鼓里的司机,以为只是小事一件,却不料事情好像很难处理。 “叫你开,你就开,问题那么多,快把他给甩了。”男人不耐的喝斥。 司机只能左转右晃的,看着车窗外的男人一脸杀气,像是非把他抓下车不可,他就脚底直发麻。 “停车!”卓静珈对着司机大喊,“你快停车,我一定叫我爸放过你,要不然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身分,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你已经惹上多大的麻烦……” “停车!”瞿至邦虽然单手攀住照后镜,也不忘察看被困在车内的卓静珈的状况,见到她无恙,他再次对着司机大喊,“马上停车。” 瞿至邦一边喊,一边用力捶打着玻璃,意欲直接阻止司机往前。 “你快开车,别理他们的废话。”男人对着司机,也是同样怒斥的语气,骂完之后,他朝着卓静珈吹胡子瞪眼睛,“你最好闭嘴,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眼看玻璃已经出现龟纹裂痕,面对瞿至邦的步步进逼与蛮力毅力,司机简直吓坏了。 而还在凉亭里的卓道,很快的恢复镇定,打电话开始“撂人”。 “一台白色休旅车,把我女儿捉走了,马上过来支援。”卓道对着电话,把休旅车的型号、车牌,连所在位置都交代清楚,调派人手帮忙。 卓静珈感觉到死神凉凉的呼吸就拂在耳畔,身边两个男入全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让人从骨子里觉得害怕。 担忧像大石头压在胸口,她几乎无法呼吸,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悬吊在车外的瞿至邦。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力持镇定,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闭嘴!”男人不理会她,瞪着车窗外的瞿至邦还攀着照后镜,十分愤怒,“你的脚断了吗?快踩油门。” 眼见没办法善了,司机只得加紧油门,急冲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往后撞去。 瞿至邦虽然攀住照后镜,但加速的结果让照后镜应声断裂,他不敌作用力,整个人往路面摔跌而去。 “至邦!”卓静珈吓得惊叫,眼泪都飘出来,整个人激动的想冲出车外,无奈她却被两个男人恶狠狠的拉回座位,扯得她的手臂几乎要脱臼。 瞿至邦重重落下,眼角余光看到快车冲来,翻身急闪,闪过被压成肉片的危险。 手臂像是断了,但卓静珈无暇管自己,只是急切的往车后看,心急如焚,多害怕会失去瞿至邦。 还好! 还好他没事。 虽然看来有些外伤,可是瞧见他迅速的站起,甚至试图追赶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有大碍。 感谢天! 卓静珈抚着胸口,眼泪扑簌簌的掉,终于能感觉到那种害怕失去的感受。 她一点也不怕自己有危险,她只求他平安。 深深吸了几口气,拭去因为怕失去爱人的慌张眼泪,她镇定的向身旁的男人开口,“现在,你们能说清楚,到底想做什么了吗?” 男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件老早就应该做,却在忙乱中一直忘了做的事── 其中一人扬手,往她的颈后一劈。 她直接昏了过去。 始终追赶在车后的瞿至邦,就算有一双飞毛腿,也不可能追得上车子,他迅速赶回卓道的身边。 “给我人。”瞿至邦不顾自己全身有数不清的伤痕,直接跟卓道要援助。 “珈珈的事我来处理,你去处理一下。”卓道摆摆手,看他额头、手肘正汩出血迹,有着明显的擦伤。 “不行。”瞿至邦想也不想的拒绝,急切的握住卓道的手,“别说只是些皮外伤,就算断手断脚,只要我还能走,还有一口气,我就得去救她。” 卓道看着他,又看着他失态的举动。 “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还不曾见你这么激动过。”卓道睨了瞿至邦一眼。 瞿至邦赶紧收回手,但脸上仍是掩不住的紧张。 “对不起,老爷,但是我们得赶紧追上去,要不然会出事的。”瞿至邦一心只挂念着被掳走的卓静珈。 卓道点点头,把视线调向远方。 “你放心,珈珈是我的女儿,我紧张的程度不亚于你……他们到了。”卓道把手一挥,路的那一头很快的驶来两辆车,在他们身前停下。 “前头已经有人追查到车子的去向,正在跟踪。”司机摇下车窗,随即报告状况。 “好。”卓道准备坐进车内,还不忘回头对莲姨交代,“你先回去,我得处理……” “我知道。”莲姨点头,知道眼下情况严重,铁定拦不下他,“小心点就好。” 卓道才坐进车内,瞿至邦也跟着坐进。 “快追上去。”瞿至邦急促的下命令,也不管卓道还坐在后座,因为卓静珈出事而心慌意乱,完全没有主仆的想法。 卓道看着瞿至邦的表现,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卓静珈要选择他来当终身伴侣。 在危险发生时,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没有任何迟疑。 虽然说,那是一个保镖该有的表现,但是瞿至邦显然又多了明显的在乎与急切,有种连命都不要,也要把她救回来的坚持。 淡淡的浅笑,挂上卓道的唇。 连他自己都很意外,在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 知道自己的女儿真的找到一个愿意用生命呵护她的男人,怎么能不替她高兴呢? 这是在事件发生之后,他首次真心诚意的接纳瞿至邦,同意让他牵着静珈的手,走未来的下半辈子。 瞿至邦或许没有家财万贯,或许没有亿万豪宅,但是他会用全部的心去呵护静珈,去照顾原本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静珈果然有眼光,挑到一个很适合她的男人…… 突然,电话声响,打断卓道的思绪,司机应答电话之后,随即报告—— “车子开进山区,停在一处隐密的废弃工厂里,地点很清楚,我们会在十分钟之后赶到,其他的人也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 卓道点头,知道后援也随即加入,心情便更笃定了些。 “最近你都陪着珈珈,你猜,是谁动的手?”卓道问瞿至邦,彼此先讨论一下情况。 瞿至邦很认真的思考,思前想后,只找到一个可能的人。 “陈家栋。”只有他有伤人的动机。 “他?怎么可能?”卓道冷啐一声,“那个小子初出茅庐,有那个胆子?” “就是因为初出茅庐,不知道老爷的过去,所以才不知死活,妄想要私下处理。”瞿至邦纵使对陈家栋一直没好感,这评价却不是空穴来风。 “他跟珈珈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动这种手?”卓道还是不相信。 “最近因为静珈……”瞿至邦想了想,选择用另一个说法,“陈家栋一直希望能跟小姐再续前缘,只是小姐似乎并无此意。” “哼!”卓道冷哼一声,满心不屑,“男人会为这种小事失智,就是不成材……难道就没能上得了台面的理由吗?” “有。”瞿至邦点点头,“陈家栋原先已有十成十的把握,认为这次新建案将与他们合作,他们便可藉此合作拉平今年的亏损,只是……” “珈珈并不属意他们的公司,没有合作的打算?”卓道对公司的大事持续都在关心。 瞿至邦点点头,又接着往下解释,“也因此,证实今年将落入亏损,很多压力也接踵而来,公司经营不善的压力,让陈家栋的情绪极度不稳。” 瞿至邦一直注意着陈家栋的动向,知道他常失控殴打下人,暴怒得像是失去理智。 卓道落入沉思。 照这么推理起来,陈家栋的确是可能的嫌疑犯,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真正的主使者是谁了。 “就是那里。”车子开入山中小径,司机回过头来,指着不远处那间废弃的工厂。 车子小心翼翼的开入高草中躲避,有几台车子也已经到达现场,看见卓道出现,纷纷点头,无声示意。 卓道虽退居“幕后”,努力漂白他的身分,但背景与势力仍在。 一行人安静的潜进废弃的工厂,隔着破碎的玻璃,能清楚看到卓静珈正被反手绑在一张椅子上。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正与她对话着。 “大家又不是不认识,需要用这种手段沟通吗?”卓静珈望着眼前的陈家栋,怎么也没想到动手的人竟然是他。 “不这么做,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耍花招?”陈家栋冷哼一声,语气激动不已,“八年前,在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时,你不声不响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订婚典礼上,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八年后你出现,又是一派的温柔亲密,像是极想跟我重修旧好,一转眼,你又转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你简直把我当小狗耍!” 他在她的面前挥舞拳头,每一拳都像是要打在她的脸上。 原来,这瓜葛在八年前就结下了。 “八年前是我不对,我没跟你把事情说清楚。”那时的她就是任性,一心只想用最狠绝的方法,向父亲表达她的不愿,也让瞿至邦知道,她什么都不管,就只想嫁他一个人。 “现在道歉来不及了。”他愤恨的对着她握拳。 “你想怎么样?”卓静珈知道,以父亲的行动力,不会让她一个人陷入险境,她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陈家栋倾近,用着过分的力道掐握住她的下颚。 微疼传来,她微微蹙起眉。 “我只要那个案子,把五股那个建案的建材部分交给我负责,我要的就是这个而已。”他强调他要的重点。 “用这个方法谈案子,不太好吧?”卓静珈摇摇头,“再说,案子的合约我都签了,不可能说改就改。” 第十四章 “少跟我耍嘴皮子!”他一时恼怒,大掌往她的脸上招呼去,一掌就把她的脸打偏一边,嘴角渗出淡淡的血迹。 在门外的瞿至邦,气得就想要冲上去,被卓道挡了下来。 “现在不是私了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报了警,等会就用最简单的方式了结这件事。”卓道不希望自己努力一辈子漂白,最后还是让人有了联想。 “找兄弟来,只是怕不时之需,或是真的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出手,不会让珈珈陷入危险。”卓道解释着他的作法。 “现在还不危险?”瞿至邦见她挨了那一掌,气到失去理智。 “不要担心,他们来了。”卓道看到熟识的警察局长已经带着人出现。 几个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在几分钟内决定进攻的方法。 警察局长把手一挥,全部的人散开,包围了整间废弃的工厂,而他们则堂而皇之的从大门准备进入。 瞿至邦首先发难,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开。 “把她放了!”瞿至邦大步走进,脸上冷冰冰的表情让人战栗。 他将所有的怒气敛下,用最阴冷的一双眼,瞪着千刀万剐都不够的陈家栋。 “你们、你们……怎么会……”陈家栋的惊慌写在脸上,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马上就找到他。 “放开她。”瞿至邦沉声又斥,冷冽的眸光在与卓静珈交会时,闪过一抹激烈的情绪。 “不要过来。”这个时候,陈家栋才知道事情严重了,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指着步步进逼的瞿至邦,“再过来我杀了你。” 瞿至邦冷瞪着陈家栋,虽然没再移动脚步,但脸上却也没有半分惧色。 他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激怒陈家栋,让陈家栋在害怕之下,做出可能伤害卓静珈的举动。 “世侄,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知道世伯一向站在你这边。”卓道出声扮好人,掩下所有的愤怒,暂时安抚他。 “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说的话根本起不了作用。”陈家栋狂乱的摇头,四处张望之下,才发现他早已被人紧密包围。 几个原本还很嚣张的下属,早已乖乖的举起手投降,只有他像失了理智,一把勒住卓静珈的颈项,枪口就抵着她的太阳穴。 “横竖是跑不掉了,我就拉个人陪葬。”陈家栋疯狂的大喊。 “陈家栋!”瞿至邦大吼一声,让本来想扣下扳机的陈家栋停下所有的动作。 瞿至邦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却缓步的朝着两人走去。 “你应该很清楚,八年前,静珈是因为我,所以舍弃你;八年后,她也是因为爱上我,所以才对你毫无情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瞿至邦沉声仔细分析。 卓静珈听完,脸色突变,对着瞿至邦猛摇头,知道瞿至邦打的是什么主意。 “至邦,你别乱说话,事情不是这样。”她心中万分忐忑,知道瞿至邦故意要激怒陈家栋,试图让后者把怒气全发泄在他的身上,为的就是要陈家栋把枪口从她的太阳穴移开。 “当然是这样。”瞿至邦对着她沉声道,用着更鄙夷的口气,“难道你爱的人不是我吗?难道八年前你不是因为我,才丢下这个倒霉蛋的吗?” “你说谁是倒霉蛋?”这句话踩中陈家栋的痛处,他恶狠狠的瞪着瞿至邦,枪口也在瞬间转向,指着还在缓慢前进的瞿至邦。 隐隐的,瞿至邦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是倒霉蛋。”瞿至邦刻意要惹怒他,只因为他已见到卓道身边的人已趁着情势混乱,乘机靠近陈家栋,只要有机会,就能随即夺枪救人。 “你闭嘴!”陈家栋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我会杀了你。” “我就说你没胆,我就说你不但是个倒霉蛋,还是个胆小鬼.”瞿至邦讽刺的说道。 “至邦,你不要再说了。”卓静珈急得眼泪都流出来,察觉身旁的陈家栋的情绪已经到了失控边缘。 她知道他要救她,但是她不要他用牺牲自己生命的方法来救她。 “你闭嘴、闭嘴、闭嘴……”失去自制力的陈家栋,终于失控的扣下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回荡在废弃的厂房里,硝烟阻隔了卓静珈的视线,卓静珈的心跳停了。 “不……”卓静珈惊喊,声音里的痛楚让人心痛。 趁着这个机会,所有埋伏的人一拥而上,一把制伏还想反击的陈家栋,将他压制在地。 “快帮我解开!你们这些人,快啊!”卓静珈失控的大吼,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离开。 天啊!别这样对她,别这样对她……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一直到现在才得到他的感情,她不要这样失去他,她不能这样失去他! “至邦、至邦……”她声嘶力竭的喊着,绝望像海浪般将她淹没。 好不容易有个人来帮她解开绳索,她整个人随即扑向倒在地上的瞿至邦,泪水不停的落下。 “至邦、至邦……你怎么样?”她心急的唤着,声音微弱而害怕。 看着他的衣服上有着血迹,她无法自抑的全身发抖。 “不能死……至邦,你千万不能死……”她摇着头,泪水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样落个没完,不能想象失去他的痛苦。 “你还好吗?”就算已经中了枪伤,瞿至邦担心的仍是她的安全,大掌抚上她的脸,也将血迹沾上她的脸。 “我没事。”卓静珈拚命的摇头,一点也不排斥带着血腥味的掌心,只是将他的掌心更加用力的贴住她的脸,感觉他的存在。 “没事?”瞿至邦不相信的望着她的脸,仍是无法放心,“你的脸白得像张纸一样……你真的没事?” “我有事!”卓静珈气得大吼,“有事也是因为你……天啊!你不能死,不能死……” 她的脸色苍白,全因为被他吓怕了。 他激怒陈家栋,只是为了让后者把枪口从她的脸上移开,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她难过的眼泪直流,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教他看了都心疼。 “没事就好。”瞿至邦露出浅浅的微笑,“你别哭了。” 卓静珈说不出话,只能猛点头,用手背擦拭着不停落下的泪水。 但泪水擦了又落下,似是怎么样都停不住。 见一切情况都在掌握中之后,卓道赶过来,察看瞿至邦的伤势。 “伤到哪?”卓道关心的蹲下。 在经过这一阵混乱里,他确切知道瞿至邦对卓静珈的心意,对瞿至邦的态度也由心底改变,将瞿至邦当成未来的女婿看待。 瞿至邦至今才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看着手臂上正汩汩流着血,看来是射进了手臂。 “没事,子弹应该没有留在身体里。”他开口,虽然对着卓道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却仍是紧盯着卓静珈。 “真的吗?”卓静珈由担忧转为喜悦,小脸终于露出笑容,“你怎么不快点讲?急死我了。” 虽然得到这个答案,已经让她安心不少,但是只要一想到子弹飞出的画面,她还是忍不住心惊。 “你们别以为没事了,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们……”虽然已经被擒,可是陈家栋仍旧不停放话,直到被两个员警拉出门外,才终于安静下来。 卓静珈在几个啜泣之后,还是忍不住扑进瞿至邦的怀里,攀住他的颈项,将他紧紧的拥在怀中。 “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她用力的抱着他,感觉他确切的还在她的身前,感觉他有力的心跳,这才能真正的安心,“再也不可以这样吓我了,知道了没有?” 她的动作太大,略微拉扯到他手臂上的伤口,让他微微皱起眉来,只是,他很欢迎这样的疼痛,表示他已经逃过一劫,还能感觉到爱人的惊慌。 瞿至邦知道她的紧张与慌乱,因为他也“不只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慌张。 “知道这种痛了吧?”他噙着笑容回问。 “什么意思?”她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问着他。 “意思是说,我也被你吓了两次,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我希望你要记得,不要让我再尝一次。”他慎而重之的看着她,多伯她的任性而为会不小心伤了她自己。 “我知道。”卓静珈用力的点头,知道了那种感觉之后,她再也不愿意让他尝到那种痛,“只要你一直爱我,不再试着离开我,我不会舍得让你再痛一次的。” 瞿至邦失笑。 这个丫头,到现在还不忘要“勒索”他的爱情。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瞿至邦认真的承诺,“这辈子,我只会守在你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终于出现,两个医护人员抬起担架,要将他送上救护车。 瞿至邦摆摆手,站起身,打算自行走上救护车,当然,卓静珈也要跟着一起去。 卓道见状,也不阻止,只是开口道:“你们就先到医院去,做笔录这边,我跟警察局长处理就好。” 瞿至邦跟在卓道身边数年,知道他的表现已经获得认同,便心满意足的与卓静珈一同前往医院。 夜深,护士来巡过病房之后,卓静珈很不乖的爬上病床,赖在他的身边。 “还痛吗?”卓静珈关心的问着。 瞿至邦摇摇头,这种小伤他还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卓静珈坚持,他老早就办出院回家。 她靠在他没有受伤的左侧,紧握着他的左手,似乎还没从那一场惊吓中回神。 “还在担心陈家栋吗?”他看着她仍显苍白的脸色,安抚的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你——” “我不是怕他,我只是担心你。”卓静珈打断他的关心。 从头到尾,她只是怕她失去他,倒还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全。 “就说我没事,你别还一副害怕的样子。”瞿至邦反手轻拍她的脸,露出笑容。 卓静珈扬起眸,小脸上有着十分认真的神情。 “我真的好担心我们走不到幸福……”她好恐惧那样的害怕会成真,眼里满是泪水。 “傻瓜。”瞿至邦轻斥,“没有这种事。” “真的吗?”卓静珈可怜兮兮的追问着。 “当然是真的。”瞿至邦用力点头,见到她一脸慌张,他的心里满是愧疚,“我真的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卓静珈沉默着。 她抚着他的脸,不讳言,一路走来,这段感情她总是胆战心惊。 “真是傻瓜。”瞿至邦望着她,知道她的确仍有满心的害怕。 他侧过身,让她能完整看清楚他的表情,让她明白他的承诺。 “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担心我不要你?”他好笑的捏着她的鼻尖。 她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心里矛盾。 “可是你还是没打算娶我……”她呐呐的开口,脸上满是委屈。 “这……”瞿至邦一愣,“这就是你烦恼担心的原因?” “当然啊!”在商场上,她虽然像个女强人,但是在谈到感情时,她还是像个小女孩般无助。 瞿至邦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 “我明天就去跟老爷说,无论他怎么阻止,我都娶你娶定了,如果他认同,那可以办个盛大的婚礼,如果他不同意,我们两个就私奔算了。”瞿至邦难得的不理智起来。 终章 见到她一脸委屈难受的样子,他怎么能让她再受这种罪。 连命都不要的他,不再为什么其他的理由,阻隔她享受他所有的感情。 “真的?”她面露喜色,盼了一辈子的事,今天终于成真。 “真的!”他肯定再肯定的点头。 看着她欣喜的表情,他长叹了口气。大概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才能得到这么一位佳人的眷顾与等待。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持久力,可以这样等着我。”瞿至邦好奇的望进她那双清亮的眸底。 已经得到笃定答案的卓静珈说起话来,气势也跟着强了点。 “我问你喔!你最专门的是什么?”她支着下颚,靠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好看的睑。 这么迷人的一张脸,她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保护人命的安全。”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这曾经是他的工作,但是以后,这是他所有的使命,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就算连命也不要,他都会护着她。 卓静珈满意的点头。 “那你觉得,我最厉害的是什么?”她笑盈盈的追问。 缠着他?瞿至邦在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怕会换得佳人一阵“毒打”。 在几经思考之后,他说出一个安全的答案—— “应该是经营一家公司吧!”目前看来,这一点她做得非常好。 “没错,我的确擅长经营公司。”她自满的点点头,“经营公司最重要的,就是获利,而获利的方向,投资也是一项重点。” “投资?”他的眉头紧蹙起来。 说真的,他不是经商的料,所以她今晚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他不懂她的坚持,跟公司的获利有什么关系? 难得看到他一脸疑惑,卓静珈很慷慨的加以解释—— “你。”她很认真的看着他,指着他的鼻尖,“你是我这辈子以来,最用心、花费时间最久的一项投资。” “哈!”瞿至邦一阵干笑。 原来如此。 “很多投资,几年内都看不到效果,但是当翻盘向上时,获利将是几千几百倍。”卓静珈笑盈盈的说着。 瞿至邦听着,干笑的点头。 “听起来不是很浪漫。”他的视线锁着她的脸,不讳言,他曾经期待会听见一些更浪漫的。 这一次,卓换静珈笑了。 “不浪漫没关系,最浪漫的就是,我就要当新娘了,而且还是当你的新娘,这样还不够好吗?”她的手肘支着身体,鼻尖向前,与他的鼻尖轻磨。 如此香甜的气息,只是鼻尖轻触,又怎么能满足他呢? 于是,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让她的唇抵住他的,缠绵而激烈的吻上她,尝尽她口中的芬芳。 夜色渐深,情人的爱,未眠。 同样的独栋别墅里,又一个订婚与礼热热闹闹的举办着,有着更大的规模、更多的宾客、更满的祝福。 卓道高高兴兴的挽着莲姨,穿梭在宾客之间,笑容挂满他的脸上,由此可知他对这场婚礼的认同与喜悦。 而在卓静珈的房里,她已经换好典雅合身的平口礼服,梳好迷人的高髻,等着属于她的时刻来到。 化妆师还在做最后的补强,在她迷人的香肩扑上亮粉,让她看来更加闪闪动人。 就在这个时候,瞿至邦来到她的房间,靠在门边,欣赏着只属于他的美丽。 从镜子里,卓静珈也注意到他的到来,对着镜子里的他,她绽放着最甜美的微笑。 那个微笑,实在太迷人,也太性感了,让瞿至邦顿时深了眸色。 他慢步走进她的房内,对着准备开口的化妆师,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令人臣服的力量,化妆师连东西都来不及整理,直接被赶出房外。 卓静珈转过身,在他的面前站起来,让他能完整收纳她的美丽。 “你看起来美极了。”瞿至邦哑着声音,说出最真挚的赞赏。 卓静珈微咬唇,因为他的赞美,小脸忍不住红了。 “你应该在前头等我的。”她轻声开口,看进他的眼里满是爱恋。 “我等不了。”瞿至邦大掌托捧住她的脸,贪恋着她的美丽,“你这么美,让我很想吻你。” 在确定两人的身分之后,瞿至邦的爱情变得很外放,再也没有之前的内敛,看着她的表情,总是让她脸红心跳。 她微微垂下眼,心跳得极快。 他火热的眼神,令她想起夜晚的独处,他盯着裸裎的她时,会有的那种灼热情绪。 记忆里的香艳情节,教她全身羞红,连耳垂都泛起迷人的粉红。 但是他的邀约实在太诱人,让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她,也是一阵心痒的期待。 “我想,你应该可以吻我。”她顽皮的对着他眨眼。 “悉听尊便。”瞿至邦闻言微挑眉,接着露出笑容,托起她的下颚,火热的覆上他渴望的唇。 他的唇才吻上她,便热情的挑开她的唇瓣,与她热烈交缠着。 他的大掌也毫不迟疑的将她拥入怀里,让她完美的躯体紧贴在他的胸口,紧密的找不到空隙。 如此的契合,恍若他们天生就该是一体…… 掠夺占有的吻,交缠着彼此的唇舌,属于他的气息,悉数没入她的红唇,而她口中的甜香,也尽收入他的口中。 那样的吻太火热,容易让陷入爱情的男女失去控制。 瞿至邦吻着她的唇,隔着合身的礼服,捏揉着她柔软的胸脯,让她不由得为这亲密的接触而颤抖。 理智上,她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但是情感上,她却因为这样的禁忌而更加心悸不已,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吻,纤细的身子拱起,完全的贴紧他的胸膛。 瞿至邦几乎难以自拔。 她的美丽、她的回应,都热情得几乎焚烧了他。 “你让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你。”他哑着声音,轻咬着她的耳朵,爱怜的抚着她嫣红的脸蛋。 卓静珈浅浅的笑着,明显能感觉到他正在她的双腿间,不怀好意的磨蹭着。 说是她女性的自满也好,说是她因为他疯狂也罢,她喜欢他为她冲动的反应。 那只代表一件事——她对他是有极度影响力的。 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没做过…… 突然,她咬着唇,说出一个连她都要心悸的邀约。 “心动,为什么不马上行动呢?”她粉脸微红,含羞带怯,无辜的对着他眨眼,说出最诱人的提议。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所有的男人都无法控制。 “该死……”瞿至邦一阵低咒,能感觉到瞬间完全坚硬。 卓静珈的轻咬红唇,表情看来又柔又媚,小手贴上他的胸口,缓缓往下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其实准备了三套订婚的礼服。”卓静珈言语中的邀请,简直能逼疯一个圣人。 瞿至邦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全停,因为她的抚触而无法动弹。 她笑得像个无辜的天使,但是做出的事,却比恶魔还要让人感觉失控,勾起他体内最深的渴望。 理智然绷断,他饥渴地享受着她的邀请,大掌握住她的腰,将她往化妆台上一放,热烫的大掌已经撩起她及地的裙摆,结实的体魄直接压近她。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他哑着声音解释。 厚茧滑过肌肤,像划过一道火焰,教她无法自抑的战栗,红唇呼出急切的喘息。 …… 在花园里招待宾客的卓道,分神的看着手表,觎着空闲时,急切的往内厅里看着。 时间不是到了吗? 为什么他的女儿还没看到人? 为什么连他的准女婿,也同样不见踪影? 这两个年轻人,不会又给他逃婚吧? 他的心脏可没那么好,不要这样开玩笑吧…… “来人,去找一下小姐,看她人在哪里。”他急忙喊人。 来人点头,才要奔离,又被叫了回来。 “再另外找人去找找至邦,问他怎么还不来,他今天可是重要主角啊!”卓道催促道。 急促的脚步声,奔离花园,消失在卓道的眼前。 “卓老,恭喜恭喜啊!”一个刚到的宾客拱手向他道贺着。 “谢谢、谢谢。”卓道拉回注意力,跟眼前的宾客寒暄着。 至于那对早该出现的新人,还在屋子里热切缠绵着。 或许十分钟后,或许半个小时…… 他们心中自有一把尺,绝不会错过这个属于他们的场合。 反正,没有了他们,这个场合不会开始,也不会结束。 而他们的爱情,正热切的燃烧着,原本以为走不到的幸福,正在等待着他们。 谁说那些不重要的闲杂人等,不能多花些时间等候呢? 爱情,最伟大。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