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折腰》 楔子 有人说,女厕是八卦集散区,殊不知男厕有时也不遑多让。 一场会议刚结束,数名中阶主管如厕后并不急着回工作岗位,倒是偷闲的在男厕内交流八卦。 近日最火红的八卦莫过于上星期老总裁无预警的倒下,大家都在猜是谁会接班? 不过像利达这种大型企业,头儿倒了,公司也有立即的应变措施。目前暂时由核心主管成立五人小组做决策,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有接班人产生。 所以,谁是利达接班人的事不但外人好奇、媒体在臆测,连自家员工也议论纷纷。老总裁太老谋深算,即使是高层主管也不知道他属意谁,这回病了,「接班人」的话题更是热到只差没开盘下注。 「老总裁病了,瞧他这一回病得挺严重的,可就不知道他会属意由哪一位接班。」人事部门的张主任开了话题。 「我瞧现任的ceo接班机率大。」开发部总监加入讨论。 「黄总经理呼声也高!」业务部门的主任也响应。 「副总裁处事较保守,他若接班,咱们这班老臣的位置不会玩大风吹。私心上,我比较希望他接班!」张主任都快五十五了,玩不起大风吹了! 「可ceo较有魄力,公司较有远景。」少年得志的开发部总监说道。 这时有人走入了男厕,在外头通廊听了一些,也加入话题。 「黄经理也不错啊,资历够、有手腕,我比较希望他是接班人!不过要说有魄力,「外头」那位才真的厉害!」 话一说完,集体缺氧似的倒抽了口气!胆子小的张主任哀怨的开口说:「我们一定要提到那一位吗?」 「不能一直逃避现实,只想着自己希望的人选吧?「那一位」无论能力各方面都比咱们口袋中的名单还好,你想,以利益为优先的董事会那些人可能不考虑这一位吗?」一段话血淋淋的迫大伙接受事实。 有些状况外的总监问:「哪一位啊?是报纸上相片总是空白的那一位吗?」他才进公司一年,有些事还不是很懂。 「那一位是「太子爷」。」 「传说中和总裁王不见王的太子爷吗?」听说总裁有位能力一等一的儿子,可父子俩强势的性子太像,在处理公事上时有争执,决策会议上常弄得像战场似的炮声隆隆,后来太子爷请调到美国,用距离保住亲情。 「嘘,小声点!」 「为什么那么怕提到他?」 「你没听说过他有多恐怖吗?」业务部主任说,「太子爷以前是掌管海外业务部门的,那时我职位太低,没和他开过会,可是,我们业务部门的老外主管每一次和他开会都会胃痛到猛喝胃乳,紧张到猛跑厕所,那一位啊……我之前的上司打过比喻,他是那种有能力在十秒内跑完五十公尺,也会要求部属比照办理的上司。」后来他有几年的时间调回国内总部,那段时间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总之,这一位就是一整个神秘。 「不过,现今他所掌管的海外员工分红,却「红」到让总公司这边的人看了刺眼的很!三十倍啊!那边的年终分红是我们的三十倍!」 「别羡慕,那是用命换来的。」酸啊,听了真的是很酸! 「跟在他身边很累的!他有名的除了在公事上的表现外,还有就是在一个月内换了五个秘书!用的最久的秘书三个月狂掉十公斤,比进减肥中心还厉害!有个秘书曾娇滴滴的泣诉,他根本把女人当男人用!」一个把工作当「兴趣」的人,很恐怖欸! 「那男人呢,不会当女人用吧?」 「别想歪,男人不是当女人用,是当「畜牲」用。」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来,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些。 「总之,那一位真的要回来的话,董事们的支持率可能不低,不过,五人小组可不怎么高兴了,因为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所以,即使太子爷回来,五人小组应该也会想办法阻拦。」 「怎么阻拦?我想太子爷的办事能力既然这么好,能为难他的事不多吧?」 「怎么没有?」神秘兮兮的一笑,伸出食指摇了摇,「一栋楼就搞定他!」 开发部总监怔了怔。 「你们说的不会是……」 「就是它!」 「咳……要搞定那栋楼的关键不是能力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胆子大不大了。」 几位资深老鸟「挤眉弄眼」的,开发部门的总监虽猜不透玄机,也隐约感觉到那栋楼一定大有问题。 而且后来,八卦从谁是接班人到最后绕着太子爷转,除了他本身的神秘色彩引人好奇,似也透露着,太子爷接班的意味浓厚。 「听你们这么说,我对这个太子爷越来越好奇了,他长什么样子?真想见识见识。」 「要见那一位并不容易,而且他会出席的会议并不多,当年我们的等级也都不够高,根本没见过他。而且那一位很低调,连公司尾牙、新年团拜也不曾出现,神秘的很彻底!」 「我想大概是个帅哥吧?老总裁年轻时可是企业界的f4之一,总裁夫人更是有名的大美人,就算太子爷集两人的缺点于一身,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啧,没听过基因突变吗?要我说呢,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就会替你打开另一扇窗,所以,祂替你打开金字塔尖的那扇窗,就会关上是俊男美女的那扇窗。」通常这种位于金字塔尖的人之所以低调,不外乎长得太丑,要不就是太美,两者间又通常以第一种居多。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有些不伦不类。 「总之,你认为太子爷是丑男?」 「八九不离十。就算不是丑男,也是不起眼的路人甲乙丙吧。当年有个关于他的传闻,听说他的身分未曝光前曾在几个部门待过,与不少基层人员近距离共事,但也没人知道哪个人是他啊!」 「听起来像是他会易容术似的。」他对这位太子爷的卢山真面目更有兴趣了。 「不是易容,而是太低调,像是存心让自己变成空气似的!」同事间有人显眼,可也有那种共事许久仍想不起来的那种。不显眼的特质,有人是天生,有人却是刻意为之,太子爷是后者吧?「有阵子同事们在批评上面的人,末了还开玩笑的说「小心,太子爷就在你身边」!」 「哈哈,那句话我也说过……」 「我也是……」 八卦够久,该回工作岗位了,毕竟一群主管一直霸占着男厕聊八卦的确不太象话! 一群人鱼贯走出男厕,没多久,最后一个走的开发部总监又匆忙的走了回来。 「我的眼镜……」在洗手台洗镜片,聊天聊到忘了带走。 一走进,方才聊八卦的镜子前站了一名高瘦的年轻男子,一身松垮垮的西装裤、皱皱的衬衫,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唯一称得上出色的,只有那张人畜无害的清秀脸庞。 「你在找这个吗?」递来了一个金框眼镜。 「谢谢你。」这个年轻人是公司新进的职员吗?哪个部门?好像从来没见过,同时他的脑海中居然浮现了「小心,太子爷就在你身边」的玩笑话。 太子爷?哈哈哈,他如果是太子爷,那他就是太上皇了!啧,想太多,再次道了声谢后,迈开步伐离去。 目送着开发部总监离去,清秀脸上扬起笑意,丹凤眼却沉静如夜色。 「太子爷吗?很久没被人这么叫了。」 第一章 深秋的午后风有点凉,太阳不算毒辣。 景致清幽的公墓一隅有几缕清烟袅袅,走近些还可以听到清雅的女子嗓音。 「欸,我说老同学,你走了快十年了,十年吶,说长不长,可也足够让人由少年变成大人了。现在我长大了,可是你啊,永远是那最青春的少年郎模样,再过个一二十年,我变成欧巴桑了,你还在装年轻,羡慕吶!」长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 「吶,这是以前你唯一称得上能耍帅的把戏。不得不说啊,以前我真是太年轻了,居然觉得你那种从左手把球变到右手的把戏有点帅!哈哈,让你瞧瞧,这才叫「魔术」!」将拉直的手帕塞进握成拳的虎口,口一吹,左手覆在右手虎口,然后慢慢抽出一朵玫瑰、两朵玫瑰、三朵玫瑰。 「如何,厉害吧?」 「除了魔术表演,我还带来一些吃的。」刘莲把买来的熟食一盒盒的打开放在墓碑前的平台。 「有你最爱的盐酥鸡、卤味和炸鸡排。我没买花,你长的够娘的了,收什么花?更何况也用魔术变了三朵玫瑰给你看了。」从袋子里取出半打罐装啤酒,打开一瓶后放在墓碑前,自己也打开了一瓶,轻轻相碰了一下后径自喝了起来。 「你从以前就是乖宝宝,说未满十八不得喝酒。喂,记得吗,我们约好十八岁那年要一起喝酒的,只可惜,就差四个寒暑……」话未说完,翻腾的情绪让她再也说不下去,她看着墓碑又想起了好多事。 是在国二那一年,好友出事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好像,以为会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却是无情催魂日…… 「小莲子、小莲子。」国二男生正值变声期,声音忽高忽低,低嘎难听得像鸭叫,偶尔还会破音。 刘莲挖了挖耳朵,气冲冲的回头瞪他一眼。 「停!拜托,方书研你不要用那破啰嗓子叫我,还有,什么是小莲子?当我是太监吶」 「叫妳小莲花妳又不喜欢。」秀气的高瘦男生拿着两个便当盒跟在刘莲后头。 「那是因为班上那些臭男生说我不像小莲花,比较像「小菊花」!」低级! 「噗,哈哈,噢喔!」笑到一半被拧了一记,笑声卡住。清了清喉咙,搔了搔短发,他说:「他们只是开玩笑,妳不要生气啦。」 「干么一定要替我取绰号?叫名字不就好了。」到树下的老位置坐了下来。 方书研清秀的脸上只是笑笑。 「厚,干么这么高深莫测?越来越不了解你。」他是她从小到大的邻居兼麻吉,以往他只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近来,他时常这样什么也不说的看着她、看着远方。拜托,不要告诉她,他在为赋新词强说愁!啧,娘泡! 方书研从小到大就是这种怪性子!蠢得要死、拙得要死,对于坚持的事却会不要命似的卯上了劲!读书是这样、运动是这样,就连替她想个绰号也是这样,务必想到她满意为止。 为了不想再被恐怖的绰号伤耳朵,刘莲投降了。 「我有个小名,是最疼我的小姑姑取的,她很早就不在了,之后再也没人这样叫过我,而因为她长期旅外,取的是英文名字。」她说了个英文名字。 接着她并不等他说话,径自打开饭包,只见里头的菜色都是她的最爱!「方妈妈真好,我最爱吃她煮的菜了,真希望能巴住她一辈子,要不我给你家当女儿好了。」 方家有两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而方妈妈一直想要一个漂亮又嘴甜的女儿,所以十分疼爱隔壁的刘家三姊妹,尤其是常和小儿子腻在一块的刘莲。 刘莲嘟着嘴,忍不住又拿温柔贤慧的方妈妈和自家老妈比较。欸,没得比!人家把孩子当命,哪像她家妈咪,成天黏着老爸到世界各地做贸易,家里的三个孩子都采放牛吃草式的教养,他们难道就不怕家里出了个女魔头或十大枪击要犯? 「女生长大了还是要嫁出去,没法子巴住一辈子。」 「对厚!不过,现在也有很多人终身不嫁啊,谁说女生长大一定要嫁?」睨了方书研一眼,发现他低着头猛扒饭,本想要取笑他,可一看见他眉宇间的黑气,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消失无踪。 几年前抱着好玩的心态,她替他排了流年。方书研命格不错,却因水劫早殇,年不过十四深秋。 她不信,之后用不同卜算法为他再算命盘,结果都一样。她问过刘可有化解方法,她只叹了口气,说了两个字—无解。 她才不信!虽是水劫,但黑白无常索命也是有时辰的,只要避开那个时辰,这死劫一定避得开! 方书研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自己连他都救不了,她要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做什么? 她一定要救他!一定可以救得了他! 结果,事实证明,她什么忙也帮不上,方书研还是死了,在她自以为是的「安排」下死了。 想起难过的往事,刘莲猛灌酒,之后又再开了几罐。 「喂,如果我没自恃那与生俱来的灵力、自恃着可以帮忙化解,或许你到现在还好好的。你这个笨蛋,干么什么都听我的?」依稀记得他爽朗的笑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高瘦身影……看不见了,她再也看不见了。 「听我话的结果,就是连条小命也玩完了。以前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刘莲靠着墓碑,地上滚着四五罐空了的酒瓶,她喃喃道:「喂,书呆,我真的、真的好想和你一块长大。以前说你笨、说你娘泡,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帅哥,有很多女生喜欢你!我想高中、大学时候的你,一定是一堆女生抢破头要追求的对象,那时候我一定更得意了,帮女生传情书、替学姊学妹倒追你还可以收贿,最最重要的是,人人眼中的白马王子只有我可以欺负!书呆,你走了之后,方妈妈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我好难过,因为这一切是我造成的!你现在会在这里是我、是我害的!」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每年方书研的忌日她都只敢提早来,就是怕看到方妈妈,她知道她不怪她,但就因为她的宽容她反而更无地自容! 方书研等于是她间接害死的,她怎能不怪她?怎么能? 那天放学,他都说他不舒服想回家了,如果她不硬拗着他陪她布置教室,也许、也许他不会出事! 想起了往事,刘莲还是自责的不能自己。 哭哭停停,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堆话、吃光了祭品、喝光了带来的啤酒,当然还包括供给往生者的那瓶,然后步伐不稳的骑着借来的摩托车要回家。 墓地位在山坡上,行经的道路不是柏油路,而是细石黄土路,又因为太阳早已西下,路边连盏灯也没有,带着醉意骑车,一路上险象环生,而就在一个转弯处,她摩托车龙头控制不良,连人带车一路摔进草丛里,车倒人仰的直接醉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时一脸伤、一头草,神智仍是不太清醒,可总算还知道要回家,于是她牵起摩托车,醉醺醺的返回租赁的大楼。 她住的大楼是有名的「鬼屋」。两百多间只怕住不到十人,人和人相遇的机会比遇到鬼还低。 像她这一层就只住她一户,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以一个月五千元的房租坐拥这近四十坪的「豪宅」!拜托,这地段这样的坪数,三、四万租金跑不掉的。 醉醺醺的按了下电梯,电梯都到一楼了却迟迟不打开,刘莲凶巴巴的开口说:「喂,别闹了,这栋楼除了你们也还有「生人」住,你们占多数,没听过多数要尊重少数吗?」用力搥电梯门。 「快点开门!」 电梯门应声而开,森冷的空气袭身而来,等进了电梯,发现超重,刘莲又对着空气说:「你们啊,住一、二楼的也好意思搭电梯?多运动吧!还有,不要一群人老玩着电梯,不然坏了又得修。出去出去!」不一会,超重的警示铃不响了,她按了要抵达的楼层,靠在门板上闭眼休息。 「咚」一声,抵达了她要到的楼层,她仍在睡,突然袖子被扯了好几下,让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到了啊?谢谢。」步履不稳的出了电梯,她还犹豫了一下,一双醉眼迷蒙,无法对焦。 「我家住哪里?这边,是住这边。」到了自家门口,她摸出了钥匙,插入孔中,却怎么也转不动。 又来了!刘莲用力的拍打门板。 「喂,别闹了,开门!」这些可恶的鬼邻居,早早就警告过他们,没她的允许不准进她家,她不欢迎不速之客,结果,这些鬼常趁她不在家来串门子也就算了,在她回来时还敢戏弄她! 有没有那么过分的鬼啊「叫你开门听、听到没有?喂!我、我生气了!」突然门应声而开,刘莲一脸伤、一头草的瞪视着里头站着的大个儿。 「你,倒、倒抽什么气?我看到你没在怕,你倒是一、一脸惊吓!」没用的大个儿「鬼」!这种胆小鬼在鬼界一定是被集体霸凌的对象。 「妳?」这是人是鬼? 「什么妳这是我家、我的床,别打扰我睡觉喔,我告诉你,趁我还没真、真的生气,滚回你家去!」摇摇摆摆,慢慢的走向床,连鞋子也没脱就呈大字型趴倒床上。 这女的,到底是人是鬼? 瘦高的男子瞪视着大剌剌霸占他床位的不速之客。为什么情况一整个荒腔走板? 这栋大楼不是有名的卖不掉也很难租出去的鬼屋?利达集团似乎想处理掉好另作他图,本决定将这几十年的老房子打掉重建,可炸药评估员一进那大楼就跌断腿、挖土机一到那里就动不了……总之这栋楼太邪门! 在这种地段,这间可容纳几百户的住宅却仅住了十户不到。住进来前他特别问过哪栋、哪层住了人,原以为会住到这种地方来的八成是位在社会底层、收入较低的人,而且应该清一色都是男人。 他才第一天搬进来,虽然东西不多,可房子整理起来却是煞费心思。老房子经地震后,受损龟裂处本来就容易长壁癌,而几面墙又脏、裂痕又多,还到处结着蜘蛛网,在他拉开窗子让阳光透入时,光线所到处满是尘埃,这样看比电影中特意营造的画面更有鬼屋的fu。 一天内要把两房一厅全整理出来是有困难的,所以他先打电话叫水电工人来处理水电问题,自己再打扫出一间可供安歇的空间。 当水电工人知道他要住这里时,还劝他别浪费钱,更含蓄的透露,花了一笔钱牵了水电却很快搬走,不是很浪费吗? 他装作听不懂,也不追问,还是请他们来帮忙。 一整天忙下来,也不曾遇到什么灵异事件,倒是那部电梯不安全了些,大楼里的温度也比外头低,入夜后更低,还有洗个热水澡也忽冷忽热,刚装好的灯忽明忽灭…… 只不过这些算灵异吗?热水器才刚启用,不稳定时总会忽冷忽热,电灯有时接触不良也会忽明忽灭,这些,有这么恐怖吗? 忙了一整天真的有些累了,才躺到床上要就寝,今天算得上吓人的事才发生。 有人用鬼口气凶恶的来叩门,拉开门一照面,他几乎要确定来者是鬼了!一脸的血、披头散发,还说这房子、这床是她的,还要他滚回自己家遥远年代好像听过类似的鬼故事。一些执念很深的鬼会流连在他最后离开的地方,赶跑之后住进来的人,说的台词和这位说的还真像! 第二章 可是,鬼会浑身酒气吗?还会打呼? 白玹烨皱着浓黑的长剑眉一步步靠近床缘,原本脸朝下扑倒在床的身影动了动,翻了个身,暂停的打呼声又起。 她,是人没错吧?瞇着眼,白玹烨伸出手想去摸她的手心看是否有温度,可手才触及,对方的手立即收拢,他反射性的想抽出,此举却惊动了对方,手握得更紧。 女子手上的温度令白玹烨安心,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见对方的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他将耳朵凑近。 「什么?妳说什么?」 「……吐……」 没听清楚,他凑得更近时,听来的字眼重述出口。 「我、想、吐?」还来不及意会,女子就双手紧抓住他的衣服,像拎呕吐袋一样狂吐! 「喂!妳……」热呼呼的液体波及了他的上衣和裤子。 这下可好了,他装着衣物的行李明天才到,身上这一套还是他临时去买的!阳台上的那套才洗,身上这套又完蛋,他要去哪里找衣服? 现下一阵臭气熏天让他只想逃离。不管了,他得先换下身上的衣服才行,至于吐完又倒回床上的女人,他真的很不想理她,女孩子家喝成这样,成什么体统!可他又怕不帮她处理的话,她左翻右翻,只怕他的床单也要波及。 可恶!这女人到底打哪来的,灾星! 这女人真的是灾星! 白玹烨一早不是自然清醒、不是闹钟叫醒,他是被巴掌呼醒的! 有人拉住他的汗衫将他提了起来,他还觉得莫名其妙之际,脸上就劈哩啦的挨了好几巴掌,还有背景配音!「不要脸、卑鄙、下流!」 在不知道第几巴掌挥下之际,白玹烨总算捉住了对方的手。 「喂,妳这个人讲不讲理,怎么乱打人?」还坐在他肚子上打他,太过分了。 该死的,因为睡眠不足,他脑袋没法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才因此挨了几下「打你?打你还算客气,像你这种无耻之徒,我一定要报警处理!」刘莲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衣裤,身上裹了一条床单,旁边躺了个男的,也是穿得少少的,最直接的证据是床单上还有可疑的血迹!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一个可能!她、她被非礼了! 「请问妳报警干么?」 「把你这不要脸的男人绳之以法!」 「我为什么不要脸,我做了什么?」无辜的脸上有着错愕。 「你、你……」说不出那两个难堪的字眼,她说:「你没经我同意,做了不礼貌的事!」 「妳有什么证据?」 证据?可多着呢!「我一早醒来发现我、我身上只有贴身衣物,而你还穿得少少的,我们还同在一张床上,而且,而且……」看着已干涸的血迹久久说不出话来。 刘莲脸一红,恼怒的快冒烟!证据都在,这登徒子还能赖吗? 如果不是情况太荒谬,白玹烨真的会笑出来。 「我们两个会衣衫不整是拜妳所赐!」 火大到想杀人!咬着牙,她劈哩啦的一阵骂,「什么叫拜我所赐,啊?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怎样?我酒后乱性扑倒你吗?你是个大男人,若我真扑倒你,你不会反抗吗?我不信若你反抗了我还能得逞!还是你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怒火烧上脑门,尴尬放一边,丢脸算什么,对方让她难过,她也绝不让对方好过! 彼此鸡同鸭讲,白玹烨赶忙说出重点。 「所谓的拜妳所赐,那是指妳喝醉了,吐了彼此一身。」 「咦?」骂到口干舌燥,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刘莲狐疑的看着他。 回视她检视他的话有几分真实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眸子坦荡荡。 「至于床单上的血迹,是妳半夜不知道作了什么梦,乱挥打中我的鼻子!血迹是我的,不是妳的,」他拿起床头擦拭鼻血的卫生纸。 「妳要是不信,这里有检体,妳要不要拿去化验?」 「啊?那个……是这样啊。」她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酸痛,可有没有遭侵犯,也该是「有迹可寻」。没有,她「那里」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方才因为太震惊了,这才没注意。 她是真的误会这个人了吧? 「我想,那个……」伶牙俐齿不见了,丢脸丢到想撞墙。 他叹了口气,腼的笑了笑。 「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 啊?就这样吗?她以为这种情况下她不是被骂到上西天,白眼也不会少受,可没有!这男的没怎么责怪她,还一脸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 她吐了他一身、霸着他的床过了一夜,打得他流鼻血,起床后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算了,还左右开弓的打了他好几巴掌欸!这样都不会生气喔? 他就这样放过她?地球上出现没神经的新物种了吗? 二十分钟后,刘莲穿回简略清洗过的衣服走出白……对了,白玹烨的家。 出了门口,这才发觉自己的家就在对面,而她的钥匙还插在白玹烨的大门钥匙孔上。 盯着钥匙一阵无语,她真想掩面叹气! 厚!真的很扯欸,她昨天真的醉到走错门、回错家。好不容易有新邻居搬来,她还没做好敦亲睦邻就先做了蠢事! 不过没关系,这个新邻居的脾气真的太好了,像完全没神经的……咳!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不像会记恨的那种人。这么nice的好人,相信他们能处得很好的!当然,前提得要他能住得惯吧? 刘莲对着空气说话,「我说,我们平时也算相处愉快,你们偶尔玩些小贱招我也不计较,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朋友,希望你们手下留情,别又把「人」玩跑了。」已经忘记上一次有人住进来是多久前的事,只知道是一家子。上班前看有人在搬家具,新邻居太太还客气的送来小礼物敦亲睦邻,可才隔一天,那家人脸色就「青笋笋」的,活似被鬼吓到,是啊!真的是被鬼吓,还是集体被吓。 总之,那家人很快的搬进来,也以西风卷落叶的方式全家逃离。 这一回呢?这好好先生能撑多久?欸,不敢想、不敢想。 回自己家梳洗了一番,这才发现脸上有不少类似被芒草叶片割破的小伤口,额上则有个较大的伤,会流一脸的血八成是那个伤口造成的。啧,记得昨天好像是摔车了,难怪一身的大小伤,幸好无大碍。 洗好澡,简单的包扎了事。 看看时间,得快点准备了,不然上班迟到的话,这个月又没有全勤奖金了。 她一面准备还一面想,不知道新邻居是做什么的? 基本上会住到这里来的,不外乎是穷学生、穷上班族、穷工人……反正就是那种穷到家当只剩烂命一条,鬼见愁型的。像她这种因为习惯与鬼相处的住户是绝无仅有的啦。 这位大个儿的新邻居有着一头没钱烫、任由自然卷作怪的头发,戴黑框眼镜,穿洗到褪色的恤和牛仔裤,这样一身土里土气的穿著,很符合住到这边来的穷酸样。那张脸清秀中带些稚气,不是学生,大概就是刚出社会的社会新鲜人吧。 说到新鲜人,她处的部门今天有几个新人要报到,希望这批可以撑着点,别一个月不到又走光了。 准备就序,她从桌上拿了颗苹果和车钥匙。 上班喽! 又是一天的开始。 她,刘莲,进公司资历满一年,职称:企划工程师助理。 她被划分在一个很「复杂」的部门—企划部门下的一个小课室。 说她是企划部门,可她又没能真的参与企划作业,只是挂名企划工程师助理,倒是常有一些财经报表、数据要他们整理归档,有时连公关部忙不来的文宣都往这里搁。工作性质美其名是多元,其实叫拉杂,而且她的职位没什么存在感,工作也没什么挑战性,但忙得要死! 基本上,将她划分到财经部门或公关部门比较合理,可这三个部门的头儿总在较劲,部属能抓住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肯让步。 所以,若是大部门也就算了,大部门下的小课室就一堆职称与工作内容不符的职员,像她就是名不符实的企划部门员工,每天做着名不符实的事。 听说部门最近又开始招兵买马,今天又有几个被公司亮晃晃的招牌所骗,作着「钱途光明」美梦,或以为可以就此一展长才的热血人被骗进来。 欸,希望这回的菜鸟可以耐操、耐磨些,别让她旁边的位子老是空着,让她老是一人当两人用。 「天吶,刘莲,妳的脸好惨啊!发生了什么事?」同事兼好友的周美怡大惊小怪的惊呼。 今天已经被很多同事问过了,很烦耶,要不要统一开个「说明会」。刘莲懒得详加解释,简单扼要的说:「摔车。」 「摔车?厚,终于也摔了,就跟妳说,别老是把摩托车当赛车骑,妳看,出事了吧!喂,要不要紧啊?」 「没事。」 看起来应该只是皮肉伤,没大碍吧?「喂,妳看过新进员工了没?」周美怡小声的说。 「没有,怎么?」外貌协会的好友又要发表什么高见了吗? 「三个都是男的,咱们办公室越来越阳盛阴衰了!连种的植物都是不会开花的「公株」!」她拨弄了一下桌上的小盆栽。 「哈哈,那不正好?万绿丛中两点红,这样才独特啊。」 「拜托!」压低声音说:「咱们办公室里的男人可分为两大类,老男人和丑男人。被一群水平下的「败」类包围,我可是有点笑不出来。」 「新进的菜鸟也是「败类」之一吗?」 「一眼看过去就只有一个高个儿长得够萌,可是,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土气」啊?一头自然卷的乌窝头,黑框眼镜,皱巴巴的衬衫和夹克外套,真的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可后天弄成这样,是我一定会嫌弃!」伤眼睛的后天丑男! 奇怪,这样的形容词好像不陌生呢,为什么她直接联想到她的新邻居?「这么惨?」 「待会儿妳看就知道了……啊,来了来了。」 周美怡赶忙回自己的座位,刘莲则故意找事做,不往门口方向看,免得上司找她麻烦。 林主任带着新报到的菜鸟进办公室,眼睛略巡看了一下,然后一路走到刘莲的座位前。 刘莲瞥见这情况,心中暗忖:中招! 「刘莲啊,这是这一次的新人,他叫白玹烨。妳在公司也待了年余了,算是他的前辈,我给了他一些工作,妳就好好的教他啊,务必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工作。」 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白玹烨,刘莲很讶异。 第一次是偶然,那第二次是必然喽? 「是,主任。」 林主任鼓励的拍拍白玹烨的肩,「你的位子在刘小姐旁边。」 「好。」 天!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是他,那位才刚分开一个小时不到的新邻居—白玹烨。 在其他人和新人打招呼时,林主任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向刘莲说:「你说这一位会不会是你的同类??」 同类?什么同类?她也压低音量回应,「你是指——我们都是人类吗?」 林主任笑笑,没多说什么,带着另两只男菜鸟走到另一位同事旁。 舅舅这一回又在玩什么把戏?刘莲有些纳闷,可很快的她转移了注意力。 第三章 「嗨,又见面了。」刘莲笑嘻嘻的向白玹烨打招呼。 他连忙起身,手不小心撞到桌角,可他想痛甩几下也不敢,笨拙的弯腰鞠躬。 「前辈早。」 「不必这么多礼,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叫前辈感觉好像我年纪有多么大似的。」打趣了下,随即压低声音说:「你也进了这里啊?这里很操喔,从去年到今年,操挂了好几批了,保重啊。」能进这里不容易呢!进出利达的,蒙着眼随便抓一个,起码都是国立大学毕业,她小看了这个新邻居了吗? 「是,我会努力。」 啧啧啧,还是这副忠厚老实样,这种人会让她很想欺负他喽。 「那加油吧」 见菜鸟同事安安分分的开始着手进行上司交代的工作,刘莲一时兴起将活动滚轮椅往他身边挪,看了一下主任又丢了什么东西欺负菜鸟了。 狠、有够狠!光是这份陈年报表要消化就得花上许多时间,又要把它用公司的新格式整理出来,而且要中、英、日三种模式。以这种方式欺负一个新人,太超过了吧?这不是在培养新人,而是以最快速的方式在淘汰新人吧? 「大工程欸!」有点嘲讽的说:「主任真的很看得起你!这份资料他给你多少时间?」 「五天。」慢条斯理的开始着手。 「五天?!你就算五天都不吃不喝、不如厕不阖眼,只怕也完成不了吧??」 「我会努力。」 刘莲同清的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心想,有些事是努力到死也无法完成的,可口头上还是要勉励客套一下。 「好吧,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问我吧,我会尽其所能的帮你。」 正当刘莲打算将椅子滑回自己的位子时,白玹烨就支支吾吾的说:「前辈,不,刘莲,请等一下。」 「有什么不懂吗?」 「请问,这上面在说什么?」语气因为尴尬而有些迟疑。 「啊?哪个?」 白玹烨吞了吞口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白皙长指指着最上面的一排字。 「这个。」 刘莲怔了怔。 「哪个?」不会吧,他是文盲?上头明明全是中文,小学生都能着懂的! 「就最上面的字。」两边的耳蜗泛着可疑的红。 很努力的不伤人自尊,可她的声音却僵得像机械人。 「利达集团财务b区18-3使用后请归还。」彼此间一阵无语。就、就知道,不能对住到鬼屋的人的程度抱太大希望! 文、文盲?!白玹烨几岁?大学毕,二十二、三,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还有文盲? 气氛冷凝! 「我、我看不懂上头的字。」 「我知道。」 「我会努力。」 这种事不是努力几天、几星期就能一掬可几的吧?利达的白领族竟然出现文盲?连扫厕所的欧巴桑都要填资料,不可能是文盲!「你、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吗?」刚问出口就觉得很傻,若他能走后门就不会去住鬼屋,可不走后门,他一个文盲怎么进这家大企业? 「不是,考试是用英文考的。我中文读写不行,但是主考官说只要会听说就好。」 这次的主考官是宋总吧?那一位很严格数,想必白玹烨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他才会这么说吧?看一看资料上头的东西。 「中文的部分不多,这些我帮你,其余的你自己就可以了吧。」 秀气的脸扬起了笑。 「谢谢。」 刘莲看一眼他的笑容,心中暗叹!可怜的菜鸟,你这样纯净天真的笑容很快就要不见了,该不会这是你第一天上班,也是最后一天上班吧? 回到工作岗位上,刘莲有些哀怨的想,自己和这邻居兼同事的人,无论哪一方面,彼此的缘分都很浅吧? 结果,她这只半新不旧的老鸟真是低恼了他这只菜鸟的能耐! 第一天她下班时,他还坚守岗位,第二天上班,她去敲对面的门,没人在,到公司就见这位菜鸟先生己经在公司卖命了! 第二天她要下班时他仍努力工作,问他要吃什么,他只是抬起头来笑一笑,又继续工作,难道这家伙要当仙了吗?中午她塞了块面包给他,他就把那当中餐,公司免费的黑咖啡倒是一杯接一杯喝。 人人都要下班吃晚餐,只有这一位还是不动如山的努力着,一点也没停下来吃点东西的打算。 管他的,像他这种人大概是以为地球没有他就转不了吧!刘莲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下班,出了公司门,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外头三三两两的同事聊着天。 「好冷喔!新闻说今天是今年第一波冷锋锋面到的日子,没想到是真的!早上还只是感觉凉凉的,现在却冷得要命!听说要降到十三度数,冷死了!」 「这种天气适合吃火锅啦!」 「好啊,不过没先订位可能要等。」 「等就等,走啦走啦。」 火锅啊,这种天气吃是挺幸福的。刘莲心里颇认同。 「我有事,买回去吃好了。」一名同事说。 「拜托,火锅要两个人以上一起吃才有幸福的感觉好吗?一个人吃多无趣。一起去啦,走啦!」 刘莲本想买锅火锅回家吃,这么一听瞬间意兴阑珊。两个人以上啊……她想起了某个菜鸟工作狂。 好吧,上一回没机会和新邻居吃顿敦亲睦邻的饭,那家子就逃之夭夭了,这一回就买个火锅一块吃吧! 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外带了火锅,回到办公室,就见那位菜鸟先生果然还在努力。 「喂,我买了火锅回来,过来吃吧!」办公室只剩他们俩,其余的全走光了。 白玹烨专心一志,心无旁惊,根本没注意刘莲回来了,更遑论听到她说的话。 这个人!刘莲张罗好吃的,朝他走了过去,直接关掉萤幕电源。 白玹烨慢了半拍才抬起头。 「咦?你不是回去了?哈、哈啾!」一面说还拿着卫生纸要拭鼻涕。 「是啊,走到一半才想起,还没为新邻居开欢迎会呢!」又是那种像孩子般干净又认真的眼,只是他的脸有些红呢,嘴唇又干又没血色。 「喂,你生病了吗?」 「还好,可能有些感冒。」 「我带了火锅过来,喝点热汤吧。」 「谢谢,我再弄一会吧,再一下就好。」 「这件事再给你一个星期你也弄不完,可是你不可能一个星期都不吃饭。我的建议是,先吃饱饭再说。」她对这种人最看不顺眼了! 「我的想法是,事情多做一件少一件。」 「新邻居,你有这种愚公移山的想法是很好,可真的不适用在这种大企业体系!你知道主任给你五天期限要交这份文件,可一般菜鸟要完成,少说用上十天至两个星期是常态,老鸟大概也要弄个七、八天以上。五天,那摆明是刁难人。」她家舅舅老是会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打击新人,看新人如何接招。人老了,是不是都会变得怪怪的? 看他那笨手笨脚却又比别人努力的样子,她有些烦恼。可恶!笨蛋就要有笨蛋的样子,干么这么努力? 白玹烨不领情的说:「拿了人家薪水就要努力,心安理得的日子会好过起了这些企业会茁壮,一定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我不想心虚度日,想理直气壮的分享公司荣耀。」说着还给刘莲一个超级清纯的笑容。 刘莲叹了口气说:「大姊姊教你啦,凡事得过且过,能摸鱼就摸,这种大型企业不会因为你拼死拼活就感谢你!」 大姊姊?「我要人家感谢做什么?只是做好该做的事。」 「好!我很久没看到这么热血的人了,只是你的热血要省点用,流太多、太快,我怕你会撑不久,加油吧。」她凉凉的说,拿起碗开始朝火锅进攻。 这个菜鸟邻居和她真的不对盘,要她说呢,人生就是要活得轻松愉快,要及时行乐,若对什么都认真那该多累啊? 在这种冷飕飕的天气,不是应该把热呼呼的火锅吃下肚这样才是幸福,偏偏耳边传来的键盘声就是令她不愉快。 啧啧,这家伙真是不受教! 平行的两张桌子呈现对照效果,一边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一边不能说乱七八糟、活像垃圾堆,可东西真的多了些、乱了些,尤其有了对照后,相形下就更不整齐了。 刘莲看了一下身旁整理得井然有序的桌面,座位的主人今天请了病假。 不受教的结果就是从一条龙变成一条虫!明明知道自己生病了还坚持工作,何必呢?要是她啊,宁可早点下班去喝个热汤,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早早休息不是很好?只是一只小小菜鸟,这般鞠躬尽瘁是要做给谁看?哼! 不听劝就算了,还给她说了番大道理,哼哼,着吧,壮志未酬身先死了厚,活该! 下班前,刘莲将一份资料送到林主任桌上。 翻了翻,林主任说:「我说刘莲啊,这纸条是什么?」林重和指着资料夹里头粘的一张便利贴,上头写着—刘莲:可以请你吃个饭吗?张启云。 刘莲怔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拿错了。」真是,同样是黄色资料夹,她在闪什么神!马上换了回来。 「主任,不好意思。」厚,一定会被误会! 张启云?林重和在脑海中搜寻着对这名字的记忆。企划部门的那个红人吗?那种菁英也对丫头有兴趣?也有传闻,说总经理旁边的方特助似乎也对这丫头有好感。 「你这丫头,从去年进公司就引起未婚男职员的追逐,还有不少人透过我想认识你,什么时候能介绍真命天子让我认识认识?」在公司,刘莲唤他一声主任,但两人其实是甥舅关系。 刘莲的母亲是他唯一的姊姊。 刘家三姊妹各有各的特色,老大清秀典雅、老二艳冠群芳、最小的也长得甜美可人,可出自于一个太过特别的家庭,挑选对象也就伤透脑筋!老大莫名其妙得了门好姻缘,过程虽然坎坷些,幸好也算圆满。 至于这一位嘛,追的人多,放弃的人也多,两方相抵,目前男友数如果没有意外仍是零! 明明是个大美人呐! 「如果阿舅有看到他,麻烦叫他赶快来找我。」 言下之意就是还没交往对象喽?也就是说,无论是那位张启云或是方书宁也都不被她认定吗?「你不会还在用「老方法」欺负人吧?」 刘莲顽皮的眨眨眼,「这哪叫欺负人?只是让对方提前适应,他想交往的对象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而已。更何况,如果连我住的地方对方都不敢去,这还算什么交往?想一想,我这个人真的是最不拿乔的人了!想和我交往,约会的第一站当然就是我住的地方喽。」 通常男人一听要到她住的地方去,莫不是抱着最大的期待,有些打扮得像一份礼物,就差没系上蝴蝶结请她笑纳;有些买了食材想大展厨艺,展现新好男人的形象;有人则买花买果的不敢怠慢。只是不管他们以何种形式表示爱慕,最终的结果都一样,没人想再造访她的香闺。 嗯,让她想想,究竟有多少爱慕者曾踏入她家呢?只怕五只手指头也不够数吧。 得先说啊,她可是每次都竭诚欢迎,谁知道最后都会成无言的结局?她可是每次都「莫名其妙」的被狠甩呢! 第四章 「你这丫头!」住的是鬼屋,里头的居民还喜欢整人,也难怪没人肯亲近。他曾听闻过一些她倾慕者的际遇,像有人上厕所上到一半,屁股被摸了好几把,回过头看没人,再转头回来时,有个驼背的老太婆在昏暗的角落抽着卫生纸,口中还念念有词—上完厕所不要忘了擦屁股…… 也听过有个想展现厨艺的男人去刘莲住所做了一顿饭,到厨房脱下围裙时听到餐厅传来有人抢食的声音,赶忙跑去一看,亲眼目睹到明明无人列席的餐桌上菜汤菜肴飞溅,餐具还在半空中飘来飘去,装着汤的碗腾飞在餐桌上,不断溅出汤汁,就连筷子上都夹着青菜……可是、可是,明明没有人啊! 似是杀猪般的惨叫了一声,那可怜的「新好男人」狂奔出大楼,搭电梯都没他奔往安全门离开的速度快。 总之,他想说的是,他这个漂亮娃女异性缘本来可以很好的,可偏偏,数…… 刘莲的父母倒是想得开,毫不在意地环游世界,他这当人家舅舅的可是越看越担心!她都不知道人家在她后头给她取了个绰号叫聂小倩! 不过这事担心也没用,先搁下,倒是有件事要麻烦她。 「你的意思是,不怕鬼是你愿意交往的首要条件吗?」 刘莲笑笑,皮皮的手一摊,「一点也不过分嘛,是不是?」 「你这丫头!」够令人头痛的!「对了,你等一下下班后有事吗?」 刘莲怔了怔。 「有什么事吗?」又要加班? 「听说你和白玹烨住在同一栋楼,晚上回家时去探望他一下吧。」 「我?」为什么是她?两人又不对盘! 「他今天请了病假,打电话来时声音有气没力的,基于同事的立场,你该去看看他。」那孩子认真又诚恳,在三个新进员工里他最看好他。 「我和他没那么熟。」 「那可不行,住同一栋楼,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还坐隔壁这多有缘?而且你还是带他的前辈,怎么可以不熟?趁这机会连络一下感情也好。」 不用问也知道,这桩莫名其妙的差事怎会落在她肩上,只因为她住的地方是有名的鬼屋,大概没人愿意进鬼屋去探望人吧?厚!终于明白舅舅之前说的—这一位会不会和你是同类的意思了!原来他早从职员资料,知道白玹烨住在哪里了。 「我……」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当你答应了。」 下了班己经七点半了,刘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自家去吃饭。民以食为天,那一位有没有去看都无所谓,她一向是把自己摆在第一位的! 提着一包火锅汤底进电梯,她想着冰箱还有哪些东西可以放进锅里,有高丽菜、虾饺、米血糕……好像还有一盒冻豆腐。太好了,东西还不少! 出了电梯转入住所的长廊,她发现对面房间的房门是打开的。 奇怪,是那个人忘了关还是小偷光顾?不可能,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比小偷还穷!那么,是这里的「永久住户」又整人了吗?站在门口往里头看,一片乌漆抹黑,根本看不到什么。 白玹烨在家吗?如果在家为什么没开灯?不会病昏了吧?刘莲在门板上敲了敲。 「白玹烨,你在家吗?白玹烨?」没人回应,心里的疑惑多了几分,她摸黑进他家,在一面墙上摸到电灯的开关,打开。 灯火通明的瞬间,她在摆放着电脑的矮桌旁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白玹烨,刘莲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起他。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拜托,别挂在这里,她的鬼邻居己经够多了! 白玹烨皱了皱眉后醒来。 「唔……天亮了吗?」 「现在是晚上,大概八点左右吧,喂,你没事吧?」 他坐直了身子。 「没事。我早先时候吃了药,一时半刻睡不着就索性起来工作,后来药效发作,我本想小憩一下,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刘莲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还真是对公司鞠躬尽瘁,可有必要这么拼吗?都病倒在家中了,稍微好些居然又开始工作。真奇怪,这种人在想什么,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对了,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眼见他又要打开电脑,八成又是要谈公事,刘莲凉凉的说:「下了班我不碰工作的,如果你要问的是工作上的事,明天上班再问吧。」 「好。」 刘莲提着汤要回自个儿的家。不对盘的人,她向来不吝于保持距离。 「你自己保重啊。」上司交代的事算完成了吧? 「等一下!」白玹烨要站起来,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身子虚弱到有些腿软,才起身很快就又跌坐下来,刘莲忙伸出手扶住他。可一个娇小,一个高大,前者的力道再大,终究稳不住后者,毕竟女人的力气多半难及得上男子。 眼见就要往木质床角撞去,她吓得闭上了眼,可等了半天……最后两人狼狈的跌在一块。刘莲没往预期的床角撞,反倒扑跌在白玹烨怀里。 刘莲抬起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你没事吧?」 「还、还好。」刘莲心有余悸,听白玹烨说话的感觉还好,应该也没事吧?她连忙坐正身子。 「那个,你方才叫住我有什么事?」 「上一次的火锅很好吃,谢谢你。」 刘莲怔了一下。他有吃?冷掉的火锅他也吃得下?「嗯,不客气。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好,明天见。」 刘莲走到门口,忽然觉得白色的外套上好像沾了什么,低头一看怔住了! 血?是鲜血!她受伤了吗?方才是有受到一些惊吓,可、可是,她确定自己毫发无伤啊,那受伤的是—白玹烨?! 刘莲止住步伐往回走,来到白玹烨面前。 「不是要回去了?」一副没事的表情。 刘莲蹲了下来,直视着他,「白玹烨,你伤在哪里?」 他注意到刘莲外套上的血迹。 「小伤,不碍事。」 刘莲注意到他的右手有意无意的藏着,于是不理会他的说辞,向他伸出手。见他没动作,叹了口气说:「我这人看似随和,可我不随便交朋友,尤其是和自己个性相差太大的。像你这种太认真、太白目、太爱逞强的人,本人一向列为拒绝往来户。可是,有时候想一想,有个这样的朋友也不赖,起码不必太过防备或用心计相处!呐,你的伤在哪里?交朋友贵在坦诚,连这种小事都隐瞒的话,你这个朋友就太不够意思了!」 「你这个人就这么有自信?你想交朋友,别人还不见得愿意。」即使这么说,白玹烨仍伸出被划开一道血口子的右手,鲜血沾得整个手掌都是。 刘莲笑了。 「我呢,只要认定要交这个朋友,不管他如何拒绝,我都会拿出最大诚意去「交陪」。」 这样的性子和她给人太过随性的感觉不同,可也不算违背。白玹烨暗忖,她就好像那些游戏人间的人,只是还没找到可以认真的人才会如此。 「小伤?」看着那血淋淋的手掌,刘莲皱眉。 只是皮肉伤没错,可伤口不小,一般人伤成这样,若是女人八成泪流满面,男人也起码会痛呼几声,可白玹烨竟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见忍功了得。 「你这个人够特别的了,凡事认真、像拼命三郎似的,现在连这种皮肉痛都可以忍下?真受不了你!又没女人为你拍手叫好,是忍给谁看?」 「你,你可以为我拍手叫好。」 刘莲笑了出来,这种阿呆原来也有幽默感的。 「噗哈哈哈,那是爱慕你的女人才会做的蠢事好吗?不过,建议你,真的痛的时候要惨叫,不痛也要惨叫,很多女人都吃这一套。」眨了眨眼。 「你呢?」 扮了个鬼脸。 「我痛恨会乱叫的男人,太娘娘腔了。」 白玹烨笑了出来。 「你的话真不可靠,一下说女人吃这一套,一下又说你痛恨这类男人。」 刘莲喜欢他的笑脸,秀秀气气、干干净净的。 「当然不能拿一般女人和我比喔。」 「你的意思是你很特别?」 「不是特别,是独、一、无、二。」 白玹烨静静的、认真的看着她。 刘莲的心跳加速、再加速。 「你、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脸皮可以多厚。」他的眼睛在笑,秀气的脸因为那双眼一整个出色了起来。 欸,果然是桃花眼呐七桃树未开花时不也是平平凡凡的,可一旦逢春怒放,那一树的春色风华直教人目不暇给、心跳加速! 对上了白玹烨的眼,真的是目不暇给、心跳加速! 刘莲反射动作似的用手往他眼皮上罩,白玹烨有些一错愕,却没别开脸。 「刘莲?」 刘莲尴尬的说:「不准这样看我,要乱放电找别人去!」可恶的小弟弟,生得一双桃花电眼处处留情啊?!真是,害她小小紧张了一下。 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很有杀伤力,那双纯真的眼带了些暖昧的凝视着人时,可说就连土墙遇到大水都没融得这么快。 真是奇怪,她有这么弱吗?又不是没遇过那种自以为帅气的登徒子放电,为什么她对那种人没感觉,反而是这个土土的纯真男会电得她、心跳加速? 刘莲皱着眉自问,暂且将它解释成—因为他凡事认真、对什么事都专注,她被这样仿佛志在必得、全心全意的眼神吓了一跳。 可是纯真男好像不是那么蠢,他也是会恶作剧的。她呀,很记恨的,下一次就不要犯到她手上,绝对把他玩回来。 彼此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可是总不能让彼此间一直无话可说吧?放下了罩在人家眼皮上的手,刘莲说:「喂,这里有急救箱吗?你的伤口可能要包扎一下。」 「没有。」 「到我家包扎吧。话又说回来,连这一次也算进去,我造访你家第二次了,你这新邻居也该礼尚往来吧?」 「但我今天没准备礼物。」 又是那种很认真的眼神。 「对于病人我可以通融,让你欠着。」 「好。」 瞧他的脸,这个人本来就瘦瘦的,是因为光影的关系吗,怎么感觉他更瘦了,就连气色也不好。刘莲状似随口的问:「那个,住到这里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奇、奇……嗯,我是说要我帮忙的事?」这么多天了,那些「人」还没有出手? 「还好,除了刚开始整理比较累,毕竟是老房子了。」 「你不会觉得这么一大栋楼,住的人明明不多,却每一层电梯都有人按,老是下不来?要不然就是电梯门打开了,里头明明没人,可走进去后,超重的警铃却响起……」 「原来你也遇到过同样的状况吗?果然是房子太老了,东西都故障了。」 一阵无语后,她问:「你没发现,明明室内的窗子都关上了,可你一打开门,却有冷风由里头吹了出来?」 「我想经过地震后,说不定有什么地方震裂了,这倒是要好好找一找,可见房子果然老了。」 刘莲想着适合的字眼开口,「有没有……」 「电灯忽明忽灭、半夜电视突然打开……这些案例都有一些科学解释。」 「好吧!除了「房子老了」,看来你很习惯。」而且有自己的一会说法说服自己就好,刘莲赞许的拍拍他的肩。 「你果然是适合住在这里的!」 第五章 这一位到底是少根筋、和姊夫一样是科学控,还是真的不怕,就不得而知了,希望哪天他上厕所,有老太婆随侍在旁替他抽卫生纸,或是有一群「人」在他家抢食,发现买的便当还没吃就在他面前一样一样不见时,他还能自我说服—房子老了! 只不过真的很奇怪,这里的永久住户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恶作剧的手段很轻微啊! 一进到办公室,刘莲就看到自己的桌上摆了几朵红玫瑰,还不知道是谁送的,周美怡就脸带暖昧的问:「哗,以为谢光了的桃花又开啦?」 「放心,不是什么爱慕者送的!」又不是不知道有人在她背后说她是聂小倩,这个传闻的杀伤力不会比这女人是个蕾丝边低。 所以,除非又有什么新进人员,或是没听过这传闻的,才会有人追她。 「这花,不会是你的新邻居送的吧?」 「谁?」 「白玹烨。」 刘莲试着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一位干么送她花?「他啊……哈哈哈,过度惊吓,还在努力回神。」 「他、他终于也撞鬼了吗?」周美怡脸上闪动着八卦人的好奇。 「不是。」她和白玹烨住同一层楼,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可是他们很少同进同出,因为一个骑摩托车,一个搭公车。可今天白玹烨可能昨天又为了上面交给他的工作熬夜,睡晚了,搭公车铁定迟到,于是她提议载他到公司,结果、结果— 上班尖锋时间,她就在熟悉的巷子转了又转、绕了又绕,三不五时重新回归车阵中穿梭,左超一部小轿车,再超一部公车……她觉得很平常不过,结果那个人……哈哈哈,由后照镜看他,他吓得脸色惨白,紧抓着车尾手把,三不五时惨叫几声,己经分不清楚他那头在风中飘扬的发到底是被风吹的,还是吓到竖起来的。 「那位先生以后恐怕不敢搭我的机车了。」 「啧!你那像一堆鬼追在后面的「幽灵机车」,没几个人敢搭好吗?」她也搭了一次,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什么叫幽灵机车,是我朋友的爱心车好吗?」 「你朋友真凯,出个国机车就任你使用,还说坏了就扔。」 「那个人是我国中同学,也是以前的老邻居,是对我不错啦!」当初赵康强说要借她车时,她是觉得有些怪。 「可能是爱面子、耍凯吧?」 「喂,哈啦了那么久,你还没跟我说,那束花到底是谁送的?」 刘莲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拿起花束,抽出底下的小卡片,里头有一张栽小的传真纸,俊秀刚劲的字迹写着— 刘莲: 此时伦敦气温六度,街头的花店摆了桶玫瑰,很自然的就想起了你。 请秘书送束花给你,愿你平安、愉快。 方书宁 周美怡硬凑过头来看卡片,然后摇了摇头又啧啧怪叫,「越洋示爱呐!就说他喜欢你!」方书宁啊,要是这一位她就举双手双脚赞同!标准的三高男,前途无量,而且似乎颇洁身自爱,没听过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绯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好朋友。」 「我觉得方特助是喜欢你的。」这个女人是装傻还是真的迟钝?她不知道方特助是黄金单身汉、公司里未婚女职员眼中的军之一吗? 「你又不是他。」 「你以为一个对你没兴趣的男人会大费周章的打越洋电话要秘书送花?会在异国散步时看到花就想到你?气温几度都要跟你报告?告诉你,当小说这么写的时候就知道,这男的沦陷了。」笃定、太笃定了! 说不过这满脑子罗曼史的好友,刘莲失笑道:「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只是不知道小说有没有告诉你,当这男的沦陷时,那个女的的反应是什么?」 「当然也早就沦陷了,只是碍于矜持不肯显露心迹,就等男方也沦陷,共浴爱河叹。」 刘莲大笑。拜托,她早就沦陷了喔?最好是啦! 这样也可以会入公式?她以为感情是这世上最没道理、最没有公式可寻的呢! 两人交谈至此,白玹烨才苍白着一张脸,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慢吞吞走了进来。 他有些尴尬,又无从恼起的表情让刘莲直想笑,看着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回头对好友说:「虽然很想满足你的幻想,不过呢,那个早己沦陷,等着心上人一块沦陷的女人一定不是我,你看我是那种确定自己心意却又会故作矜持的人吗?更何况,我瞧方特助身边似乎不缺少那种摆明己沦陷的女人,你要我再插一脚吗?」 她自认不是什么肉食性动物,她很草食的,要她去和一群肉食女抢一个男人? 太血腥了,她主动弃权!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抢东西时,抢赢了你不觉得很荣幸?」 「不会,那铁定是跳楼大拍卖!」 「你你你……」像方特助这样的三高男喔,说是跳楼大拍卖?!厚,像这种货色,抢不到的才会想跳楼啦!太不识货了! 「现在可以满足的回去上班了吧?」她和方书宁只是朋友,她很确定彼此间没有什么暖昧。 「喷!」周美怡讪讪然的回自己的座位。 八点半的上班铃声响起,办公室恢复一片安静,直到林主任走了进来。 「各位同仁,为了公司创办六十周年纪念日,每个处室必须提供一个娱兴节目,是具比赛性质的,要参加三次淘汰赛,前三名的奖金不错,第一名十万,第二、三一名,分别为五万、三万,而且要在纪念日那天表演。老总喜欢魔术、舞蹈,尽量朝这方向设计!」 「自由报名吗?」有同事问。 「我个人比较倾向自荐或推举。」林重和看向刘莲,才一眼,刘莲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了。 她先下手为强的举手。 「我推荐白玹烨。」她这人最不爱出锋头。 白玹烨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我……」 林重和说:「好吧!我本来要推荐刘莲,而她推荐白玹烨,就你们两人代表我们这个课室。各位有异议吗?」 部属们对他的话报以热烈的掌声! 要知道,大公司的文化就是,当上司要整一个人,都已经把人绑到崖边时,部属们要懂得不吝于借出手脚,更何况这种和升迁无关,属于娱乐性质吃力不讨好的差,他们也乐得有人当替死鬼。 可恶的阿舅,就会欺负自家人!刘莲咬着牙陪笑。现下可好了,原本只是想把麻烦差事丢给好欺负的家伙,现在反而是两人成为生命共同体了。偷看了下白玹烨,呼,脸色更不好看了! 欸,这位先生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如今脸色这么难看,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厚,不过是被她拖下水而己,脸有必要这么臭吗? 现在,该怎么让这位好好先生息怒? 白玹烨真的生气了! 以往他有着不懂的中文字就会拿来问刘莲,可今天一整天,他都舍近求远的去问周美怡,半句话也不跟她说,甚至晚餐时她主动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虽不至于不理她,但也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在忙。」 办公室的人在人点左右都走光了,只剩白玹烨和刘莲,公司响应节约能源,办公室内的照明只留了一半,白玹烨的位于处于两排照明的中间,在灯关了一半后,就他的位子而言显得暗了些,而他脸上的线条在光影对照下更显深刻。 灯光下的那个人好像有点陌生。白玹烨给她的感觉一向温和害羞,可为什么此刻的他给她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冷漠、精明、强势……方书宁,对!他此刻的感觉让他想到方书宁那种企业菁英。也许,比他更甚。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啊! 「喂,你真的、真的不会饿喔?」刘莲展现了诚意。 「我在忙。」 「你为了早上的事还在生气?」刘莲将椅子滑向他。 「喂,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个表演,就、就随便弄弄,也许我们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只是想随便找个人顶替,现在会被拉下水和我绑在一块,并不在你的预期中。」 刘莲笑了笑,坦承,「所以说这叫害人害己。可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脸还是臭臭的。 「只是这样你就生气了?小里小气的。」 「我只是个新人,光是工作内容就己经让我喘不过气,哪来时间去做其他事?」她以为他气的是这个?才不!不喜欢是真的,可他不会为这生气。 看了眼供在她桌上水瓶里的红玫瑰,眼神不屑。不是情人送的,她也可以这么宝贝? 「就跟你说娱兴节目只要随便做做就好,不必太认真,至于你的工作—」算了,跟他说随便做做,他大概要摆脸色给她看。 「就尽力而为。」见他默然不语,脸色没再更黑,知道他火气稍降了起了她说:「你的肚子就真的一点也不饿??」 「我今天的进度还没做完。」 进度?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排好的进度表,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他一眼,她那大刺刺的动作差一些擦上他的唇,白玹烨闪得有点狼狈,闪不掉的却是心跳的加速。 「凭你的速度,这个起码也要忙到凌晨三两点吧?」少根筋的女人根本没发现自己不经意的动作已挑动情愫。 「差不多。」白玹烨一面说话,手一面在键盘上移动,心里有些闷,这贼得像狐狸一样的女人,有时神经真的很大条!把波动的心绪拉回工作上。 「林主任还交给我一个东西,要我在明天前想出大纲,打成固定格式后交到他桌上,如果他觉得不错再正式提案,交企划书。」 刘莲有些讶异于主管对他特别看待,就一个尚未通过三个月试用期的新进员工而言,阿舅却是用训练专业人员的方式在训练他,可见他极欣赏他。 要他事情做一半就休息吃饭,他一定不肯,她只能想想自己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 「关于林主任交给你的东西,你想好大纲没?」 「我拟了草稿,还没打成格式。」 「我帮你。」 「你不是说你的英文很破?我的草稿全是用英文拟的。」里头有很多字汇是较艰深的官方用语。 「再破也就像你的破中文而己。」 「那就不必看了,就算你用视线把纸烧出两个洞,也不可能忽然福至心灵,突然看懂。」 啰唆这么多做什么!刘莲手一伸,「拿来。」 白玹烨将草稿交到她手上,就见她大略翻看了一下,拿了支鲨鱼夹将长发轻挽,在自己的电脑上开了一个新的挡案,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 过了一阵,好像也没多久,就听办公室的印表机传来敢动列印的声音。 「呐,你看着我翻译的怎样?有些用语我稍微润饰了一下,你用的那些太正式了。」 白玹烨苦笑道:「你忘了,我看不懂中文。」 「要不你看,自己的草稿,我修改的部分有用红笔圈起来,写上我修改的语汇。」他在看草稿时,刘莲硬凑过去接手他的工作。 「喂,那是我的工作,你……」 「我饿了,不想因为你不吃饿死!还有,别叫一个等了你三、四个小时准备一起吃火锅的人自己先去吃,否则,难保我在饿死之前不会先宰了你泄恨!」 横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凝视的目光:「看什么,告诉你,我已经展现出很大的诚意在道歉了。」她一面说话,还能不耽误工作。 第六章 她别扭的态度让白玹烨直想笑。她对他这个朋友是挺在乎的。 看过刘莲润饰的草稿后,白玹烨不再相信她说英文很破的事,她其实有很不错的英文造诣,用的字汇合宜,遣词用字有相当的程度。 起初他还专心在看手上的草稿,可耳边的键盘「哒哒」声轻快而悦耳,他抬起头来看电脑萤幕,这一看让他愣住了。 「你……你为什么不看资料乱打?」难怪速度快成这样。 「谁说?我背下来了,而且第三十页和三十一页的不同,只有在八、九月,而十一月的资料也只有些许不同。三十一页和三十六至四十二页也只有少数不同,只要记住不同之处,把相同处不断复制,这样速度就很快了。」她表情轻松,说话的口吻也带着平时在调侃人时的玩味,在别人看来伤脑筋的工作,她却能轻松完成。 动作俐落、能力一流,千手观音再现! 不一会白玹烨要忙到一、两点的工作,她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按下列印键,刘莲一点也不淑女的伸了个懒腰。 「啊,好久没这么认真了!」 白玹烨为她倒了杯咖啡。 「辛苦了。」他的语气维持得四平八稳,心中却是难忍喜悦,他很久没有这种兴奋感了,想必伯乐找到千里马时,也是这种心情吧? 刘莲吸了口香浓的咖啡。哎,那么久没使过力,还是宝刀未老啊。 「你的做事能力这么强,为什么始终……」他斟酌着字眼。 「你未说完的话八成是—为什么没有上司赏识?要不就是,为什么不好好友挥一下??」刘莲顽皮的笑着眨眼,「白玹烨,咱们虽然认识不深,但是,你觉得我是当主管的料吗?」 「不是。」她对工作太过随兴、漫不经心。 刘莲不在意的一笑。 「我可以老实的说,本人胸无大志,也不认为这种懒性子是当主管的料。既然不想当主管,我这么努力做什么?」 「我倒是觉得,升不升官、当不当主管是其次,既然都领了一份薪水就该努力。」就他观察这近两个月的时间,她经常在混水摸鱼,上班不是在偷打纯、上网当农夫、牧场主人,就是上网购物。在利达能过得这么逍遥,也真是她的造化。 「我哪儿不努力啦?」笑咪咪的质问。 「在上班时间内,你摸鱼摸得过火了。」 「我每次都有把上司交付的工作完成,进公司这一年来不曾有过失误,而且我不曾以加班名义混水摸鱼,「诈领」加班费。就拿我们俩来说,如果咱们资历相同、薪水一样,可你得花一个星期才勉强完成工作,我只用两天,甚至一天就可以做完,这多出的时间,我干么不能随心所欲的运用?」哎呀呀,逗着这小弟弟玩真是太有趣了,他的脸上居然会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欸,别这样看我,像利达这样的公司不会允许米虫的存在,所以该完成的工作,我没少做过!所以我说,有时「无能」只是掩饰「无所不能」生摸鱼,也得要能力一流才有时间摸鱼啊。」 这人真的很好玩啊,平时很好欺负的,可一提到工作上的事就认真执着到像头牛,她要是大老板也会喜欢这种员工,施点小惠就足以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你这是浪费自身的资质。」千里马宁可被误以为驾钝也不顾当千里马吗? 刘莲笑了,她的笑容却有些别人难以察觉的涩意。 「我觉得,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日子会好过些,这个地球绝不会只绕着一个人转,像利达这种大企业,有才能的人何其多,我不必急着表现什么。」她比较在意的是如何轻松过日子。 白玹烨那双墨色夜眸闪着晶晶亮亮的神采。 「咖啡,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了,去吃饭吧,我真的快饿死了!」回自己座位稍作整理,刘莲看着那三朵开得正美的玫瑰,心情大好,凑近脸嗅了嗅。 「好香喔,这玫瑰好美!」 「男友送的?」 「不是,我朋友送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男友了?」刘莲甜笑。 「那个朋友真有心,对不对?我并不认同美怡说的,他是在追求我,可有个这么贴心又浪漫的朋友,我很感动。」 白玹烨那双桃花眸微眯时射出了锐利锋芒,好心情顿时扫个精光。 「女生真的很奇怪,不是情人送的花也收得这么开心,你这种贪小便宜的个性要改改才好。」 「贪小便宜?我吗?」刘莲有些错愕。 「你以为一个男人会越洋送一个女孩子花,做这种会令一堆女孩子们感动的举动,就真的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那他为什么不送秘书、不送其他女同事、不送周美怡,而只送你?」这人平时精明得要死,怎遇这种事就傻了? 「我和他交情不同!」 「别把每个男人当冤大头,当男人开始送女人礼物时,心里多少有了计较。」 这人怎么用词越来越刻薄了?!「我朋友又不是你,他才不会计较这些。」 「你的朋友是君子,只有我是小人,是这样吗?」 「你爱对号入座随便你,我可没这样说。」 白玹烨心里有个声音在阻止他往下说,毕竟自己又不是刘莲的什么人,管这么多做什么?更何况,他又凭什么管她?他一向自制力极好,也不好管闲事,可这回脾气来得又快又大,挡都挡不住,反正就是不痛快、不说不快!「有一份研究说,当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的礼物堆起来比这个女人高时,足以让这女人把自己变成礼物回馈对方。」 「那是哪个人的烂研究?如果对方第一次送礼就送一只比我高的长颈鹿,我也要把自己当礼物送他吗?莫名其妙!我告诉你,我这样一点也不贪小便宜收礼物我还着是谁送呢!反倒是你,才是小里小气,肚量怎这么狭小!将来谁当你女朋友谁倒媚!」这个好好先生有病,今天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了。 「今天要是有个女生替你男友带便当,你有什么感觉?」 「这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因为一个是花,一个是便当??」 「谁在跟你说这个?我还没有交男友,为什么不能收异性的花?」 白玹烨看了她一眼。 「说的也是。」他太失控了,真的要好好冷静一下才行。 「好不容易忙完了,我有些累了。」 「啊?」 「我想回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先吃饭,然后洗澡,再睡觉。接着肚子暖烘烘才好睡。」 「我要直接回去洗澡睡觉。」 「先去吃饭。」 「我不饿。」 「你你你……」 「我要回去睡、觉!」 刘莲又饿又气,咬了咬牙。 「你,算了,我们绝交!」 「从没有过什么交情,哪来的「绝交」。」 这个人,这个可恶的小白脸,可恶! 加护病房里仪器「滴滴滴」的响,药剂顺着点滴管线无声无息的流入患者身体里。 年老的患者原本威风凛凛神情在这些生病的日子里苍老了许多,不可一世的模样己不复见,高大威武的身形也因病痛消瘦不少,无暇染色的发回归花白,更显老态。 躺在病床上的老者双颊凹陷,几乎没人看得出,他就是两个月前仍咤叱商场的利达总裁蓝德雄。 宿疾并发了败血症,让他高烧不退,在生死边缘徘徊了许久,直到最近一个星期情况才稳定下来。 有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一样高大的身材,身着无尘衣、帽,脸上戴着口罩。 这种凌晨时分会来探望他的只有一个人,蓝德雄心下明白,轻轻的开口,「回来之后,适应的还好吗?」他知道儿子回来后曾多次探望他,可他不是昏迷,就是口不能言,这算是儿子回来后,两人第一次说话。 高大的男子挪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很好。」 「这回又隐身到哪个部门?」 露在口罩外的眼带着笑意。 「一个有趣的部门。」 「之前你隐身别的部门,改了姓、改了名,就不知道你这回又怎么个玩法。」 这个儿子真的很适合当间谍,明明是只有心计的狐狸,偏偏长得一张清秀柔和的脸,牛仔裤、衬衫、球鞋上身,说他是大学生完全没人会怀疑,打扮更年轻点,连高中生都说得过去,有谁能知他己三十三。 「我这回用了妈咪的姓,名字倒是延用。」 难怪把他「送进」公司的丘总含蓄的说,这回「收敛」多了,只延用他妈咪的姓一白。 唔,是收敛多了。 话题导入正题。 「五人小组给了什么问题刁难你?」 没多提,他说:「我能处理。」 「让我猜猜,是那栋问题一堆的大楼吧。」 「医生叫你多休息,不要忧东忧西的,你又来了!」 蓝德雄叹了口气。 「没事。偶尔动动脑,远离阿兹海默。他们倒是给了颗烫手山芋。」想到那栋楼他也很无奈。 「当年买下之后,我还觉得捡到宝,后来才知道,不能太相信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他不是个迷信的人,所以当年那栋楼以几乎贱卖的价格还是一再流标时,他刻意再压低价,最后以低得惊人的价格购入。原本想说打掉重建成商业大楼,可无论是卖掉,或留下来使用,价值都不可同日而语。 谁知道那才是恶梦的开始。 「那栋楼也许没外传的可怕。」 蓝德雄脸色一变,皱着眉,「小孩子不懂,你可别给我住到里头以身涉险!那房子是真的有问题。」一向铁齿的他都不得不承认那房子很有问题,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可不可怕! 买下房子的那年,他因为想破除迷信,曾经和几个朋友喝酒助胆进去过那栋楼,还说了一些不礼貌的话,虽然当下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事,可两个朋友在那之后却遭遇横祸。 而他则在那之后,每晚都梦见一个老婆婆和两个小孩来找他,实在是烦不胜烦,不迷信的他只得在不得己下采用不科学的方式,这才阻止了老婆婆和那些孩子继续出现在他梦里。 这臭小子可能没想过,为什么那栋楼的住户少到只怕不到十人,为什么他还任由电梯这样上上下下的浪费资源?是因为他答应那两个小孩,不会停掉电梯,他们才不再纠缠他。 之后拆楼的事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了事情,他这才放任大楼空废。 叹了口气,蓝德雄回归他最在煮的事。 「你不会住到里头了吧?」 「没有。不过,我有找人探探虚实。」 蓝德雄松了口气。这五人小组八成明白他找儿子回来接班的意味浓厚,这才担心权益受损的先下手为强,只是那栋屋子的问题由来已久,居然把它扔给一个年轻小辈来处理?这五个人倒是难得一个鼻孔出气。好个连络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 几年前他的确是有意在这五人和儿子中找接班人,可随着这五人之间互相攻汗的情形愈发明显,再加上他们在集团内的表现和金融风暴时的处理方式不如预期,儿子在海外的作为更显一枝独秀,令人赞赏。 两年前就有董事提议找儿子回来接班,他却是因为和儿子在经营方式的理念不同又大吵了一架,这才否决这项提议。 但,这场病让他放下了很多,也重新审视接班的问题。 第七章 「那栋楼的问题是否解决都不影响你重回总部,只要董事会支持,五人小组也没辙。我说你啊,多费点心力在罗董事身上,那人一向护短,手上股又多,只要他肯支持你,他那边的人马绝对挺你,你要想拿下下一任总栽的位置可说是轻而易举。」见儿子不为所动,他更白一点的解释「护短」的思,「罗董事的女儿我见过,是个漂亮的女孩,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有些事心里要有计较才行。」 「我会解决他们给的考验。」 「罗小姐的事……」 「成家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目前,我只想专心在工作上。」 蓝德雄看了他一眼,他怎对婚姻的事有那么高的防卫心,像是那件事不容谁插手的样子?不过父子俩难得相处融洽,他也不想破坏气氛,于是他说:「你这回回来身边若没人协助,就让赵秘书到你身边。」 「不用,我己经找到一个不错的人才,很有期待的价值。」 「秘书室的?」 「不,是在企划部门的一个小课里头。」在秘书室里找心腹太危险,毕竟他看得上的,五人小组岂会看不上?这些年他虽然不在总部,可各部门的眼布局又岂会少? 「一个小课里会有让你看上的人?那倒稀奇。」 「是啊,那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蓝德雄看着口罩上头的那双眼,是他眼花吗?儿子那双一向冷漠的眸似有笑意,可下一刻却又似燃着火,十分恼怒?! 看来,他真的是遇上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一天又过去了,白玹烨今天难得提前下班,虽说提前,却也是过了九点。 看向一旁早空了的位子,刘莲早在七点半就下班了,还是连声招呼也不打,两人从那天吵了一架后,至今都过了四天了。 把椅子推回桌下要下班之际,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刘莲? 「喂。」他连忙接起。 「白玹烨,那个……」 「有什么事?」 「我——」 要不是因为还在冷战期间,她那吞吞吐吐的语气真要让他失笑了。这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连鬼屋都住得安心自在,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这样别扭。 「要恢复邦交,不好意思开口?」 「并没有!」火大! 「那你打来干什么?」 要是别人,她早诞着笑脸周旋,反正打这通电话是有求于人嘛,可对于白玹烨,她就是忍不住任性,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也许对她而言,白玹烨既是这么认真的人,她也该真诚以待。 啧,其实在这种人人都戴着面具的社会还能结识这样的人还真是难得……等等等等……她有没有弄错啊,他们不是还在冷战,不!是绝交期间数,她怎么可以自我软化? 深呼吸,任性地决定重振旗鼓,她僵着声音道:「我打错了!」结束通话。 这恼羞成怒的女人竟敢挂他电话?若真是打错电话怎还知道叫他的名字?唷,脾气那么坏,以后得改改才好。他本想打过去说她一说,可又想着算了,看来她心情不太好,打过去大概又要和她吵架,暂且就以静制动。 在往捷运站搭车的途中,刘莲又打电话过来。 「你、你——」 「你又打错了吗?是的话,这次换我挂电话。」 刘莲忙阻止他。 「等等、等等,不是,我没有打错!」 「有什么事?」 「我、我先申明,会打这通电话不是代表我示弱,我只是需要人帮一个忙,刚好我可以找的人都没接,如果、如果你肯帮我忙,我可以请你吃火锅,就算你像吸血鬼一样点了个海陆超级相扑锅,我都没意见。」 「这么慷慨啊,帮什么忙?」其实她肯打电话给他就己经算是示弱了吧?这女人在别人面前滑头得像只泥辙,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就是特别别扭,由此区别与众不同,他倒是比较可以平衡。 「你、你来接我。」说不出「正统」的说法。 「接你?」有什么地方得要他去接她?她应该知道他连部机车都没有吧?「你在哪里?」 「警察局。」声音小到像蚊子飞过。 白玹烨听不真确,可是,好像隐约听到一个和刘莲应该扯不上边的地方。 「哪里?你再说一次。」 深呼吸,刘莲豁出去了。 「我在警察局,请你来保我!」 「……」 一个小时后,当力妥了所有的程序时,又有一通神秘电话打了过来,最后,白玹烨和刘莲终于一前一后走出了警察局。 刘莲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模样和她平常时候不一样,头始终压得低低的,身子驼得像老太婆。 走了好一段路,刘莲才闷闷的开口,「喂,你怎么都不说话?」 「是无言以对。」 又是一阵沉默。 见状,白玹烨在心中叹了好大一口气,停下步伐等她,然后开口,「你那部机车到底是谁的?」 他以为她方才在警察局说的话是骗人的吗?「一个国中朋友去美国前说可以借如何的。」 「那是部赃车,你不知道吗?」他很担心她,她知不知道? 刘莲还是低着头,轻轻摇了摇,「因为他家境不错,我就没多想。」怪不得他那时还很慷慨的说,就算送她也没关系。可恶的赵康强,亏她这么相信他。 「你就是这样来者不拒、贪小便宜,对玫瑰花是这样,对机车也是这样,你看,出事了,会发生这种事能怪谁?」方才在警察局做笔录时,刘莲脸上凉恐的表情令他一整个焦躁了起来,这种感觉太陌生,出现的太突然,即使是习惯于应变任何状况的他也不免心慌。 他的心慌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刘莲。这女人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对事有些随性、什么都不在乎,可却又相当的坚强,像是天塌下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 他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所以当她脸上露出惊慌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揪得很紧、很紧! 这就是心疼、在乎、为一个人紧张的心情吗?太陌生,却无法漠视它的存在。 刘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生气的反驳,「我哪有贪小便宜?人家好心送花给我,难不成我要拿去扔掉吗?更何况书宁是我的好闭友,将花退回去更奇怪!另外,赵康强要到美国前将机车借我,当下我只觉得他人好,再说我知道机车长期不发动容易坏,我就当帮他,也给自己方便,这哪叫来者不拒、贪小便宜?你这个人才莫名其妙,你认识我也没多久,凭什么这样说我?我们有这么熟、有这样要好吗?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臭男人、死猪头! 「面对曾帮助过你的人时,你讲话都是这样不客气吗?」 「要是知道你是个这么莫名其妙、会含血喷人的家伙,我宁可继续在警察局待着。」 「你该好好收敛你的坏脾气和任性,要不然有一天你必定会因为这样吃苦头。」 「很抱歉,我的坏脾气和任性只针对你,只要远离你,我的脾气会变得超好、超nice,每天过着如沐春风的日子。」她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发泄怒火的啐啐念一可恶的娘娘腔、臭男人、伪君子、注定过劳死的工作控。 感觉到白玹烨还是跟在后头,她倏地止步、回头,「不准和我走同一路线,我若搭公车,你就要搭捷运!」 「这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 「那又怎样?」 「欺人太甚!」住同一栋,还同一层楼,而后进同一家公司,还坐在隔壁,路线很难避开吧? 「我就是要欺负你,臭菜鸟!」气到呼吸急促,粉拳紧握。 「别再跟在我后头了。」深呼吸,不断的深呼吸,她现下真的要回家吗?不行,若现在回去,只要一想到对面就住了个仇家,她会气到无法成眠! 她要去买杯最爱的热可可,甜的东西可以让情绪镇定些。 最近是招谁惹谁啊?好像白玹烨出现后她就没几天好心情。 那个灾星! 刘莲喝了一杯上头加了一堆鲜奶油的热可可,又在咖啡连锁店里混到近十一点才搭最后一班捷运回家。 进了自家大楼的电梯,只见灯光忽明忽灭,刘莲没好气的开口说:「本姑娘今天心情非常非常的差,请「各位住户」自重,要玩请慎选良辰吉日,当心惹得我更不开心,我就念咒设结界,让你们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她一直本着和平共处的想法,可这些万年住户的行为有时太超过了,不得不制止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早就自封了灵力,现在哪来欺负这些万年住户的能力,唬唬他们而己。 果然,她一说完,电梯里的灯也不闪了,上楼也流畅的很,不再每楼都停,等抵达目的地楼层,电梯门更是开得毫不迟疑,一点也不像老电梯。 走在长长、昏暗的通廊上,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门口摆了个什么,门把上还吊了一包东西。走近些就看到摆在地上的是个小炉子,里头还有还没成灰烬的木炭,炉子后头还摆了……瓦片?瓦片!而吊在门把上的则是猪脚面线。 明明怒火未消,可看到火炉和猪脚面线,刘莲的眼眶红了,眼泪直冒。 用钥匙开了门,再过炉火去霉运,刘莲带着猪脚面线回自己家,不久,有人来敲门,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是谁。 拉开门,果然看到白玹烨就站在门口。 「来干么?」 「我说完几句话就走。」 刘莲挡在门口,摆明不想请人入内。 「我是个不太会表达情感的人……」 「不会啊,你充分的表达出对我的不屑,数落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我很担心你。」 「哼!」 「玫瑰花的事,我并不打算道歉。」 这个人还是打算来吵架的吗?好,很好!她的怒火只是降了,火种还火红着! 还要吵吗?来啊来啊,谁怕谁。 「你这人实在是——」 「道歉的话就表示否认了之前的所做所为,当你开始在乎一个女生时,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看别的男人对她献殷勤!」他的妒火来得很快,快到他还没察觉因何而烧,火就窜得漫天高。 他知道刘莲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可是,现阶段他还有太多事等待解决,于公于私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放太多心思在公事之外的事上头,可就因为这样压抑的想法,他反而在一腔醋火狂烧后确定自己的心意。 方书宁倒是个恋爱高手,连人在国外都可以藉花传情,再附上一张没写什么甜言蜜语,却足以让女人开心的传真。比较起来,他少了这样的手腕。 刘莲对白玹烨说的前一句话还火大到想骂人,可下一句却让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白玹烨的意思是,他对方书宁送她花会这么不高兴、会冷嘲热讽又罗织罪名是因为——他在乎她? 他在向她告白吗? 白玹烨说完,见刘莲没反应,他尴尬地说:「我的话说完了,就、就这样。」 可他才转身,刘莲就拉住他的袖子。 「谢谢你准备的火炉。」 「不客气。」 「只是,你火炉后头放了一片瓦是要给谁踩啊?」刘莲方才看到那片瓦也怔了一下。 「不是都要放吗?」他好像有这样的印象。 「你是看过那些黑道大哥出狱,家人接他回家时跨过炉火、踩过瓦片进门的吗?」那大哥头上要不要顶个米筛或撑把黑伞啊?这个白玹烨还真的是… 第八章 太荒谬了!刘莲差点忍俊不住。 「炉后放置瓦片是迎娶新娘进门才有的,那瓦片是给新娘子踩的。」看他困窘,刘莲努力到嘴角抽播才忍住笑。 「这样——」 不过,也难为他居然能买到这些东西,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猪脚面线很大碗,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要一块吃?」 「好。」 白玹烨要往前走时,刘莲阻止他进门。 「放你进门只是恢复邦交,不是接受……嗯——你知道的。」听到白玹烨的告白,其实她有点开心,不过更多的是讶异。 刘莲忽然觉得,自己以往是不是低估了他?像他这么单纯的人居然可以把心事藏得这么深,让她这个被喜欢的当事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底是她太迟纯,还是这个人城府太深? 白玹烨知道自己告白的时机并不对,现在告白了,就算他如愿和刘莲交往,往后所有的事情都掀了开,只怕两人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过,说出口的话他也没打算收回,他的人生少有这种失误。 「你现在心里有喜欢的人吗?」再确定一次。 「目前没有。」 白玹烨正视着她。 「我心里的位置己经放了人,也期待哪天她心里空下的位置能让我能入住,所以现阶段请别急着拒绝我。」 闻言,刘莲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讶异,然后她笑了。 「白玹烨,以前的我是不是太不了解你了?」就她的感觉,白玹烨应该是那种点到为止的人,他告白,而她没回应就应该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却让人感觉出他的企图心。 「不了解也不是坏事,表示你有理由来了解我。」 刘莲扮了鬼脸,「哗,你这句话是看哪部偶像剧学的啊?真敢说。」 这倒是个试探的机会。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单纯,你会怎样?」他笑着问,像是在开玩笑。 「你这个人唯一吸引我、让我想接近的理由就只有你的认真、单纯、诚实,如果哪天我发觉你其实是在骗人,我这里——」她指着心脏的位置。 「大概会破了一个大洞,对你全然失望,再也不相信你了吧。」若像他那么诚恳的人都会骗人,她大概会很伤心、无法接受吧。 「这么严重?」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紧缩,心跳加速。 「交友贵在坦承。朋友之间是如此,想追我的人更该如此!」斜眼看他,「你,不会有什么事骗了我吧?」 白玹烨一笑,桃花眼放电,淘气又纯真。 「没有。」 「最好是。」夹起面线,吃,托着下巴看着他。 「喂,你改天送我花,再告白一次好不好?」 白玹烨刚喝了口汤,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再告白一次?她以为像他这样个性的人告白很容易?「为什么?」 「我、我方才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还可以对话这么久?!白玹烨傻眼,女人真的很难懂耶! 刘莲的思绪非常复杂,可她实在说不出口。 万一哪天她是说哪天,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她心里的位置真的、真的放了这个男人,也有了结果,有机会执子之手在老年时回忆年少的曾经,她对这告白实在很难接受。 别人的告白就算不是在花前月下、高级餐馆、五星级饭店,只是个普通地点,手上不是拿东花,好歹也有只泰迪熊、彼得兔,要不然也还有只贱兔、海绵宝宝,好吧,或许是变型金刚…日后回忆起来也可说有段温馨有趣的告白回忆。反观她白玹烨告白的地点:惊吓指数「五星级」的著名鬼屋十楼之六。 告白的吉祥物:猪脚面线一碗。 哇哩咧,有没有这么不浪漫的告白啊! 难得的休假日,又适逢寒流来袭,刘莲买了食材要回家煮药膳汤。 和白玹烨恢复邦交后,只要她下厨家里就多了个食客。现在两人的关系比朋友再好一点,虽然她仍是没回应他,就她自己的感觉嘛,只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回到家,她兴匆匆放下所有东西,打算到对面敲门,却发现白玹烨好像不在家。出门买东西前她以为他还在睡,毕竟那个工作狂仍是常常忙到一两点才睡,正因为这样,她想说假日就让他睡晚一点。 他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会不会回来用餐? 打了手机给他,发现他屋里传出手机声,刘莲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个人怎么搞的?急到连手机都忘了带。」算了。只是她觉得很奇怪,他以前要出门都会先告知的,这次却没有。 回到自己家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刘莲连忙接起,「喂,你在哪里?」 「刘莲?我是方书宁。」 发现不是白玹烨,刘莲不禁失望。 「学长,你回来了啊?」她知道他最近就会回国,确切日期倒不是很清楚。 「昨天晚上回来的。难得是假日,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此时,方书宁手上拿着一枚漂亮的水晶胸针,是莲花造型的,这是他特地从英国带回来给刘莲的礼物,他想当面送她,看到她开心的表情。 」我、那个——」要是以前她一定马上说好,可是自从发生了和白玹烨的绝交事件后,她犹豫了。 她有这么在乎那家伙的感受吗? 听出她的犹豫,方书宁说:「对了,我妈昨天亲自送来一箱有机甜柿,要我分送一些给你。」 「这样啊!好啊。我们也真的好久没见面了,就一起吃饭吧。」某位先生连出去都不通知一下,她出门去哪也不用告诉他吧?刘莲搔了搔头,真是,她从什么时候养成这种要行动就得先想到白玹烨的习惯?以前她都只考虑到自己开不开心。 对,她就是要开心! 难得有机会到五星级饭店吃饭、喝咖啡,她得好好打扮。 她拿出最喜欢的洋装,仔细的上了些淡妆,将平常扎成马尾的大波浪长发放下……出门前会上高跟鞋,脖子上随意的圈了条秀气的丝质围巾。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 可以,不错。刘莲打扮的和平常不同,可在妆成照镜子时却懒懒的,和她以前可以在镜子前揽镜自怜半天不同。 她平时的打扮很随性,可偶尔也会心血来潮的想打扮自己,而且很能自我欣赏、自得其乐。她不是自恋狂,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对她来说,那位悦己者就是她自己。 可今天,她打扮得美美的,心情并没有跟着大好,为什么?因为白玹烨不在,她其实很想让他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那双眸子会不会又闪着晶晶亮亮的光芒,会不会有点着迷的样子?如果会,她一定会虚荣得像只孔雀,不,也许她根本虚荣不起来,因为害羞。 停!厚,她最近是有什么毛病啊,只是稍加打扮一下,她可以想一堆有的没的,又不是周美怡上身,罗曼史小说看太多。 出门前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中药材、卤包。算了,药膳什么时候熬都可以,不一定得是现在。 到了饭店,她在大厅看到方书宁笑着走过来,一身西装笔挺的他很有企业菁英的架式。 「时间刚好,我也刚到呢。」 两人搭电梯上楼,到了法国餐厅,由侍者带位,途中刘莲觉得奇怪,好像老是有人在看她。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精心打扮后的确能引人注目,可是感觉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 白玹烨?对!那种感觉像是白玹烨在看她。 他在这里?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巧的事? 「刘莲?」方书宁见她歪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出声唤她。 刘莲压根没理会,只觉心里毛毛的。厚,那位可是标准的醋坛子,之前学长不过请人送了束花也就可以惹出一些事,要是他知道她和学长约吃大餐——那、又、怎、样?她又还不是他女朋友,凭什么管这么多! 在刘莲表情多变的神游之际,方书宁已经点好了餐,还唤了刘莲好几次。 「刘莲,想吃什么?」见侍者还等着,他只得拍了一下她的肩让她回神。 刘莲明显的受到惊吓。 「吓!怎、怎么了?」 「我点好了餐,看看你想吃什么。」 刘莲僵着脸陪笑,很快的选了想吃的东西。待侍者走后,她尴尬的说:「不好意思,有些闪神了。」 「有什么困扰你的事吗?」 刘莲摇了摇头。 「对了,谢谢你送我玫瑰,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他噙了口柠檬水。 「在伦敦看到玫瑰时,很直觉就想到你。」 刘莲笑了笑。 「我还记得以前方伯母在院子前种了好多玫瑰,是因为我常常去搞破坏才让你有这种联想吧。」要划清界线,不存在半点暖昧。 以往方书宁说什么,她都不会往心里去,更不会觉得有什么暖昧,她只当他是隔壁青梅竹马方书研的哥哥。 方书宁比她和方书研大两岁,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孩子。 方家的孩子都长得高瘦又文质彬彬,只是较之方书研过于漂亮的俊俏,方书宁比较有男子气概,从小就是女生竟相追逐的对象。还记得不论是国小、国中,她不只一回帮同学和学姊送情书给他呢! 大学时她和他同校,后来她又进了和他同一家公司,基于多年的邻居情谊,又是同校学长,方书宁待她比别人好一些、对她比较照顾,这很正常吧? 可是,也许是周美怡敲边鼓敲太久,久到她也开始怀疑,方书宁是不是对她多少有点意思。 正思忖着,方书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一瞧,里头放了枚莲花造型的水晶别针。刘莲忍不住赞美,「真漂亮!」 「在英国看到,觉得适合你就带回来了。」 「那个,不要再破费了,你每一次到外地出差总是替我带了礼物,实在太麻烦你了。」她想起,白玹烨说的那个关于礼物的烂研究了。 天,这么说来,她从方书宁那里收到的礼物真的不少耶,不知道堆起来的高度有没有比自己高?她一点也没打算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啊! 「不会,我也买了一些送其他同事的礼物,只是不是别针。」 这是在告诉她,人人有奖,不特别只有给她吗?刘莲放宽了心。 「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侍者慢慢的上菜,有浓汤、海鲜沙拉、局烤明虾、局田螺……刘莲因心情放松吃得很开心,在她爱的法式甜品上桌后更是吃得不亦乐乎。 喝着红茶解腻时,方书宁说:「总经理室最近在找一个新秘书,你想不想试试?」 刘莲好奇道:「高阶主管不都是从秘书室找人?」啊,她懂了,五人小组原本分为两派,因为碰上太子爷要回锅的事,两派人难得团结一致对「外」,而总经理是老总栽的人马,自然不相信被五人小组掌握的秘书室。 方书宁笑了笑,没多加解释,「有兴趣吗?」 「我现在的位置是我的能力可以应付得来的,相较于总经理秘书听起来就不好混,我喜欢安于现状。」 「你有多少能力我心里有数。」没把话说死。 「想加薪、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就打通电话给我。」 第九章 刘莲装作没听到,低头喝茶。不过,有件事她很好奇。 「学长见过太子爷吗?」 「没有,他是个低调又神秘的人,见过他的人真的不多。」 「这样喔。」 「不过,在公司创立六十周年庆那天,他应该会出现吧?」虽然总栽目前病情稳定,己转往普通病房,可若要出席周年庆,考虑到他的体力和身体状兄,医疗团队目前还是倾向不赞同。 公司六十周年可是个大日子,比往年的庆祝活动、新年团拜都重要,如果总栽不出席,太子爷又不参加,就外人看来,这表示接班人可能就从五人小组中选出,或是未来公司大权就掌握在这五人决策小组手中。 「可那也只有高阶主管才获邀参加,我们这种小职员就甭说了。」又啜了口茶,「记得帮我多看几眼。」 两人又聊了一会,方书宁接了一通电话,刘莲则趁机去化妆室。 怎知,女厕入口摆了个「施工中」的牌子,女侍者亲切的告知可以到下一层楼,因为吃得很饱,她不想搭电梯,就从安全门走楼梯到下—层。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一刻,她作贼心虚的忙躲藏了起来。 白、白玹烨?! 不可能吧?背影是很像,可西装革覆的,不像是白玹烨平常轻松到有点邋遢的穿着,最重要的是头发也不一样,而且、而且,即使只是背影,那种直挺挺的背脊,虎虎生风的步伐……总之,和她认识的那个腼腆的大男孩就是不一样。 明明不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她会觉得像?为了确定,她小心冀冀的跟上,可因为那人走得太快,她在一个转角跟丢了,正思索着那位长腿先生会住哪扇门离开时,她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有人捂住她的嘴将她往里头拖。 「呜呜……」刘莲感觉到身后的男子十分高大,心下不禁懊恼自己太不小心,思考着哪有什么正常的人会把人掳进这乌漆抹黑的房间?她、她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变态吧?一时间,许多恐怖的社会案件内容全浮现在脑海。 这里是饭店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要是被怎么样,一定上新闻头条!刘莲努力想挣脱,可对方的力气岂止是她的数倍,根本无法逃开。 突然,耳边传来带着怒气、低沉威仪的嗓音,「你是哪家报社?谁要你来的?」 因为那熟悉的声音,刘莲不再挣扎,她努力的想转头,可对方不让她有机会看到他,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空档,她往捂住她嘴的手狠咬,趁对方吃痛松手时开口,「还、还哪家报社哩!不过是换了套衣服就换了颗脑袋了?!」她说话时还在喘着。 白玹烨怔了一下,惊讶的喊了声,「刘莲?!」 「就是我!」她用手摸了摸方才被压制住的头颈,转了转。 「你这个人都是这样对待女生的吗?手劲又重又大。」 「对不起。」他以为又是什么无孔不入的狗仔记者。他今天和利达某几位高层约在这里的事并未流出消息,却见到有人跟踪他,他以为是哪家神通广大的媒体掌握到一些蛛丝马迹又盯上他了。 照明昏暗,刘莲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我还以为是我认错,只是看到个背影和你很像的人,可是,我还是想确定,这才跟上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事实上——」他想着要如何圆谎过关。 「你穿成这样好像广告中那些美化过头的企业菁英,挺好看的。」周美怡要是看到这样的白玹烨,一定不会说他土。 白玹烨知道要怎么解释了。他见缝插针的说:「我是来拍一个广告的。」 刘莲一怔,然后一脸惊喜的说:「真的吗?是广告欸!只是,一般广告不是希望新闻越多越好?」像公司之前有请一些艺人、音乐团体拍广告,为了增加知名度发了新闻稿,广邀媒体报导。 闻言,白玹烨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像是个等待审判的人,额上渗出了冷汗。 「啊,我知道了,可能是怕广告还没播出就曝光,有些点子会被偷走。」刘莲喜孜孜的说:「这么保密到家,一定是很有趣的广告。好期待喔!」 黑暗中,白玹烨保持沉默。没想到,只是找来当借口的谎言,却被刘莲像雪球一样越推越大,现在这个谎不知道如何收拾,到时候他要去哪里找支广告给刘莲看? 她还当他害羞。 「这么好的事你居然不和我分享,真是!」外头的通廊传来了交谈声,刘莲忽然想起,现在是在大饭店,她和方书宁约吃饭! 她下来十分钟有了吧?不行,得赶快回去,要不然方书宁会担心。 「那个,我和朋友约吃饭,说去化妆室却去这么久,我怕他会担心就先走了。」当然不能说是哪个朋友。 「他?他是谁?」 方才一直处于「挨打」的分,怕身份提前被揭穿。 他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而刘莲摆明最讨厌别人骗她,所以他一直很担心刘莲的反应,方才整个心思都放在应对这件事上,倒是忘了先前在法国餐了匆匆一瞥的事。 「就、就一个朋友。」即使这样的照明稍能掩饰心虚,作贼心虚的人眼神还是闪烁飘忽。 「什么样的朋友会让你精心打扮?」刘莲够漂亮,平时不怎么打扮时已经美丽得像朵花,这回头发放下来,还穿起洋装、高跟鞋,看得白玹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刘莲没回应他什么,她心里那位置还是空悬着,可是—— 他说出口了,就志在必得! 刘莲低着头支吾了半天,嘴里像含了颗卤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就是……」 「男的?」 刘莲低着头,微微点了点。 她的心虚让他心情好了些,起码她是把他放在比对方更重要的位置上,可他得说,承认对她心动的他不会因为这样就满足,所以,他不打算放过她。 「公司的朋友?」继续逼问。 刘莲还是点了点头。为什么她会这么怕白玹烨?没道理啊,出门前不是还对自己精神喊话,管他高不高兴,她又不是他的女友,凭什么不能和朋友约会、吃饭? 可是、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为什么这么心虚?心虚到像是给男友抓到劈腿的女友?! 她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和白玹烨相处得太自然、太理所当然,因此一直当他是普通朋友,而错过了发现心里是否有情感上的转折? 她确定着彼此间朋友以上的情谊,那么所谓的「转折」之后是什么? 「我认识的?」眯眼看着刘莲的无措,他心软的想放过她,不想看她惊慌的模样,可怎么办?对这种不悦他无法释怀,他在意! 刘莲摆着唇。就是不想说、不想他误会什么、不想承受来自他的责备、不信任!刘莲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她不想要他再问了!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她忽然抬起头,双臂环上白玹烨的颈项往下拉,凑上唇! 白玹烨微讶,但他可不会在这种时候蠢得推开刘莲,坚持要答案。 刘莲太青涩,对上白玹烨根本不是对手,主导者中途换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渐次加深至热吻,跟不上脚步的刘莲气喘嘘嘘,手抵在他的胸口像是求饶。 刘莲纯真的动作惹得白玹烨更是心痒难耐,他轻托起刘莲的腰身让她坐在室内的会议桌上,强势而带了些惩罚的吻再度落下—— 反反复复、或深或浅、或深情或甜蜜……明明是第一次亲吻,也不知道打哪来的默契,两人像是前世恋人般,一个吻就能勾起所有的眷恋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到白玹烨惊觉快要擦枪走火时,才勉强要自己打住,最后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才离开,笑声低哑。 「不是和朋友有约?」 被吻得眼迷蒙,神智浑噩的刘莲会意不过来,「……什么?」 「不是和朋友有约会?失踪了这么久,他会担心吧?」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还挺得意的。 刘莲一惊,忙跳下桌子想往外冲。 「糟糕!」 「等一下。」他又将她转了回来,将她被他扯落在地上的丝巾重新围在脖子上。 「什么时候掉的?」 白玹烨笑得得意,没解释,见她忙着离开,又将她拉回。 「又怎么了?」 「背后的拉链没拉。」顺手往上拉,再压下。 这回刘莲没再问蠢话,倒是红着脸一发一语。怪、怪不得,方才吻得激 情时她老觉得胸口像有根羽毛在搔着,害得她、害得她忍不住低低呻 吟出声,原来是有只毛手在上头「翻云覆雨」。 脸烫得快冒烟了,她好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白玹烨看似单纯,可他真有这么单纯吗?在这方面他似乎很熟练,那她是否才是蠢的那一个? 「行了,走吧。」 拉开门前,刘莲还仔细的摸了摸身上的贴身衣物一幸好都还在。没办法,今天身上有太多东西不知不觉就「掉了」,她实在很怕啊! 出了门她往另一方向走,白玹烨强忍着笑又拉住她。 「你去哪里?走错方向了。晚些时候家里见。」 刘莲红着脸,一对上白玹烨的笑脸,有一种窘态尽入他眼里的感觉。这个人怎么还能笑得像是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 「我、我会不好意思!」转身快走,边走还边用双手抹脸。 丢脸、真丢脸,她的脸快烧起来了! 目送着刘莲离开,白玹烨脸上的笑意始终不退。 明明是朵娇艳动人的牡丹,可她的真性情和偶尔出模的举止却大大的减弱世俗认为牡丹高傲的看法,这样的刘莲让他觉得可爱、真的很可爱! 对一个女人的喜欢累积的这么快有点危险。 越是甜蜜的情感在遭遇挫折时是越能迎刃而解,还是更显得脆弱? 擅长掌控局势的他在此刻很有挫折感,到底他该怎么做才能把早预期到的感情危机处理到最好、伤害减到最小? 在电梯门关上前,白玹烨快步进到电梯里头。这阵子「变身」的频率越来越高,实在又累又烦! 像现在他又西装革履的前往医院看自家父亲,因为三个小时前,他才又和几位公司高层秘谈了一次。 白玹烨和蓝玹烨的双重身份替换较之前的任何一次「变身」都要麻烦许多。 以往的他只是想熟悉一些基层事务才隐藏身份,不必两种身份替换,这一回却是要以「太子爷」和企划部菜鸟身份交互出现实在不轻松。 当初会进企划部门其实并没有特别用意,只是因为那里是他之前没待过的部门。 之后,五人小组扔出烫手山芋,他才决定住到问题大楼一探究竟,会遇到同住一栋楼,还一样是同事的刘莲,是他始料未及的,这样一连串的巧合,只能说冥冥之中像是有条线牵引着。这就叫缘分吗? 想起初初相遇,彼此以为是「好兄弟」的乌龙事件,从互看不顺眼到成为朋友,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成为恋人,这栋别人看来阴森森的鬼屋,对他而言却有一份特殊的煮义。 起码他认识了刘莲,一个任性、骄气却聪明又可爱的女人。 想起她,好像心里有再不愉快的事都能放下,不自觉,他的嘴角轻扬了起来。 第十章 听到电梯抵达楼层的「叮咚」声,白玹烨抬起头,正好对上前方一名捧着鲜花的妙龄女子。 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子对着他颔首一笑,白玹烨也礼貌的颔首回应。 电梯再度往上,待电梯门开了之后,白玹烨走出电梯,美丽的女子也跟在他后头,转向同一边通廊,停在同一间病房门口。他才发觉,原来这女子要探视的人是自家父亲? 白玹烨推开门走了进去,女子也跟上。蓝德雄看两人一块进来,笑着说:「还没介绍你们认识呢,怎么?熟得这么快,还一块来看我?」 白玹烨看了父亲一眼,有点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了。就觉得奇怪,他明知道他很少在白天来,为什么今天一定要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原来是约了人。 挪了张椅子,白玹烨坐了下来。 「老爸,看来你恢复神速,己经开始有体力玩把戏了。」 蓝德雄也不生气,笑着对一旁的美人说:「宇臻呐,这孩子就是这狂妄性子,当他老婆的人很辛苦的,呵呵。」 白玹烨大概知道这一位是谁家千金了,记得罗董事的女儿就叫宇臻。 罗宇臻不好意思的笑笑,留给父子俩单独说话的机会,「蓝伯父,我去把花插起来。」 待罗宇臻离开后,白玹烨冷冷的开口道:「我说过,成家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 「多认识朋友没什么不好。」 」我有喜欢的对象了。」 这点蓝德雄倒是有些讶异。是个工作狂的儿子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结婚的对象、不是合适的对象,而是喜欢的对象。他以为他会娶进门的,该是那种联姻的富家千金,至于是不是喜欢,那倒是其次了。 「哪家千金?」 刘莲不是哪家千金,他对她的家世一无所知。 「刘家千金。」 「姓刘??」他想着自己印象中姓刘的名门。 「别想了,每个女孩都是父母心目中的宝贝,都如同千金般贵重,不是吗?」 言下之意就是这刘家千金不是什么名门淑媛喽?「你是在跟我耍冷吗?」 「可惜你没什么幽默感。」 这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你需要的是董事会的支持,这样才能顺利接班!」 「不是只有联姻才能获得罗董事的支持。他既然是股东,也就会期待着利达能由能力最好、对公司最有助益的人接班。如果我能力够好,他不会不支持我。」 「能力够好?你以为你真能处理那栋楼?我告诉你,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都处理不了,不得己才闲置它!」那栋楼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大污点,错误的决策让他三不五时还得让那些股东损上一损。 「那好,如果我处理了那栋楼,也请你别再干预我交友、成家的事。」 「你要是也花十几、二十年解决不了呢?」 「约好一年为限,我会处理它。」 蓝德雄眯着眼打量儿子。 「那位刘家千金知道你的身份?」 「你要是认为人家是窥觑咱们的家世,你大可以放心,那一位小姐以为我真的姓白,只是利达的菜鸟员工,我甚至担心,知道我的身份后她的反应会很大。」 「莫名就搭上富家子还能有什么反应?开心都来不及。」 白玹烨在心中一叹——我倒宁可她是这样的人。 看了下表,他说:「看来你今天找我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回去了。」 「罗小姐的事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再过不久就是创办周年纪念日,届时如果你代表我出席,很多人会解读成接班人浮出台面,你觉得五人小组会完全没有动作?」 有些事他早就在布局,只是希望老爸好好养病,这才没多说。 「我会多提防。」 「是罗董事主动向我提及介绍你们年轻人认识,既然他先开了口,想来也有相当的计较。」他对儿子第一次开口说喜欢的女孩也不是不好奇,只是摆在眼前的是很现实的接班问题,到目前为止,他的心稍偏坦向罗家小姐。 「多认识几个对象、多比较也没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我也是刘家小姐众多候补情人之一。」 蓝德雄气得脸都沉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也就是说那位小姐除了你之外也和不少人交往?这口气你吞得下去?你傻啦?!」 「子虚乌有的事你都气成这样了,这事情若发生在别人家的女儿身上,你倒是认为挺理所当然的。」 「你这小子!」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等一下,等宇臻回来,你送她回去吧。」 「我是搭公车来的,路线不一样,更何况她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不会因为没我送行就回不去。」 「你这小子真没礼貌!」 「遗传这玩意儿真的很可怕,对不?」 「你、你……」 白玹烨往外走,出病房就看到罗宇臻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通廊上,两人打了照面,她不自在的低下头,而白玹烨只淡淡的点了下头,从她身边走过。 「那个,我开车,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罗宇臻突然开口。 「不用,谢谢。」白玹烨稳健迈开步伐,心中暗忖,这女人到底在外头站了多久? 要老爸介绍两人见面的事真的是罗董事开的口吗?若真是如此,那可有点麻烦,要是他摆明拒绝,不知那只狐狸后续会有什么动作?真是一则棘手的问题。 午餐时间,利达员工多数会在位于地下一楼的员工餐厅排队打菜,有些人会订便当叫外卖,有人则直接在外面的餐馆打发,当然也有人自己带便当,而今天的此刻,刘莲正身处一个像仙境的地方。 冬天难得暖阳当空,不算烈的阳光暖呼呼,晒得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刘莲眯着眼看天空,真舒服啊! 她进公司一年多,都还不知道公司顶楼有个这么隐密又舒服的地方。厚玻璃制的小小花房里头种了不少植物,此时正值不知名的紫花盛放的时节,花房美得像幻境。 「我们进来这里面真的没关系吗?」这么美丽的地方,一定有专人负责照顾,才会连一些她知道不好养的花卉也长得很好。 白玹烨说,他因缘际会认识了负责花房事务的人,被允许可以上来走走,不过不能待太久。 「没关系,不过,别宣扬出去,包含林主任和周美怡他们。」 「真可惜,美怡好喜欢花的说,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白玹烨认识的大概不是主人,即使是主人,从这里平常是不对外开放的情况,就可知道主人并不打算与人分享,这事是不能勉强的。 刘莲开心的游走在花房的每个角落,发觉每个地方都有惊喜。像她正在欣赏的这一角就摆了一些陶盆,里头种了各色的睡莲,每朵花都只有拇指大,好可爱!最角落那碗公大的秀气陶盆里养了三片莲叶,仔细一瞧,莲叶中心的小凸起居然挺出一根根的小叶。 「这个是什么,好特别。」 「这种品种的睡莲可以用叶片繁殖。听养莲的老伯说,这种莲叶飘浮在池中,等时机成熟,叶腐重生时,小莲苗会择一处喜欢的地方落地生根。」 「真好玩!」 「这一盆是我种的,养成了送你。」 刘莲一怔,笑了。 「我以为你满脑子只有工作呢,不过,要等到这株小莲叶腐重生,只怕要花上不少时间。」 白玹烨无所谓的笑了,接着抓准时机,在刘莲侧着脸看他时吻上。刘莲心跳瞬间加速,一张脸红个通透。 她喜欢他的吻,无论轻吻、浓烈的吻,她都感觉得到彼此呼应的情感。可奇怪的是,自那次在饭店相遇之后,她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焦虑、奇怪的不安挥之不去。 可能是她把现实中的白玹烨和广告中的他弄混了,也有可能她发觉自己对他的心意,总觉得,她了解他了解的太少,甚至怀疑她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喜欢上这样一个从来没彻底了解过的男人,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你怎么了?」 刘莲摇了摇头,转身抱紧他。 「我可以相信你吧?」 压低眼敛,密长的眼睫掩去心思。 「关于什么?」 「你的一切。」 白玹烨看着她,「你要我的承诺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十分的喜欢,目前为止就是这样了。」他避重就轻的说。 既然情感是真,其他的,他也没必要骗她什么吧?刘莲稍微安了心。 有些部分太沉重,他有自己的考量,很多事他也有不得己的苦衷!「那你呢?还会背着我和「朋友」约会?」 刘莲瞪他。 「不会!」有了男朋友的话她心里自然有计较。 「就算要去也会征求你的同意,要不然就是带你一块去。」在经营感情上,她是那种秉持可以少一事就不想多一事的人。 己经忘了是谁说过,异性之间没有单纯的友谊。没有男友时她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可一旦有了交往的对象,为了保护恋情,很多事她就得在乎。 白玹烨满意的笑了。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那天失踪了那么久,你那位朋友没有很紧张吗?」 闻言,刘莲脸又红了!这个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笑得那么贼?!她真的高度的怀疑,他根本就知道她和谁有约。她没好气的说:「你说呢?」 他不提她也打算忘了,没想到如今他又提出来。 说到这个,她可是丢脸丢到家了。那天她在匆匆忙忙赶回座位之前,应该先到化妆室走一趟的,因为她永远忘不了当她出现在方书宁面前时,他那一脸错愕的表情。 「刘莲,你、你——」 她?她怎么了吗?连忙拿出随身小镜照照,想知道为什么学长的表情这么尴尬,还迟疑的找不出适合的字眼形容,这一照—— 妈呀!口红被吻得晕开来,头发揉得乱七人糟、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痕,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她那双迷迷蒙蒙的水意瞳眸。 她没说什么,可也什么都说了! 「刘莲,你——」 头压得低低的,深呼吸、再呼吸!抬头,眼睛对上他的,「是的,没错,我遇见了,学长一定也没想过连这种人气汇聚的大饭店也有吧?」 「有、有什么?」 脸凑近、压低声音,「鬼。」 方书宁背脊泛凉,他知道刘莲家学渊远,在遥远年代曾听弟弟说过一些公司里也有人在背地里替她取了个聂小倩的绰号。 「…鬼?这里吗?」 「对,而且是色鬼。方才被纠缠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将他收伏,所以,以后不会再有人被骚扰了。」 「……」 刘莲瞪了白玹烨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时很紧张啊,可是听我说被色鬼纠缠后,是恐惧比较多吧?」 色鬼?他吗?白玹烨笑了笑,走向一旁的艺术椅,随意的靠坐着,闭上眼享受舒服的阳光。 刘莲的视线透过花影扶疏落在他身上,是因为看过他拍广告时变身的模样吗? 之前老觉得他土得很,属于让人安心型,可现在,那头鸟窝发依旧很鸟窝,那身没什么品味的衣着依旧没品味,可她却可以看出他本质是很王子的! 第十一章 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大概就是如此吧,不过到底是因为喜欢的感觉美化了他,还是,他本来就是西施? 「你这样直直看着我,又是皱眉、又是充满疑惑的是怎么了,我这张脸有什么问题吗?」 咦?他什么时候睁开眼了?被发现了她也没闪躲,大方的走过去。 「我在想,看过你变身后的样子,那王子般的形象很有在演艺圈放手一搏的本钱啊!」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本来想说公司周年庆的表演淘汰赛你就穿成那样去卖男色好了,成绩铁定不俗,运气好还能进入十强!可后来想想,你还是这个样子就好,免得你一战成名,让一群女人注意到你,很烦的!」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有些变调了。 白玹烨失笑,原来被当成专属物,不许别人窥觑的感觉还不坏!他伸手拉住她的,一个使力让她投怀送抱,再低下头凝视着怀中美丽的娇颜。 「看什么?」 「我在看,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受心的影响。刚开始,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个长相出众的女人,会多看几眼,但不会放在心上,等到慢慢生出情愫,你的美丽开始有了杀伤力,野蛮的在我的心上刻下你的样子、性情,即使眼睛看不到你,你还是在我心里。」每个男人的一生中都可能会遇上一个自己愿意花上一辈子去宠溺的女人,他原以为就他的性子而昔日,这辈子要花点时间去谈感情都有点困难,可他却遇到了她。 「白玹烨先生,你的情话很罗曼史喔,打赏!」顽皮的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白玹烨失笑。 「你方才的小小吃味也有赏,伸出手来。」他将一个饮料拉环往她秀气的小指上一会。 刘莲怔了一下,翻看拉环连接的小铝片,上头还有小字。 「再来一罐?噗,哈哈哈。」 「有什么不好吗?」 「好,当然好。只是为什么是戴在小指?」 「戒指戴在小指上是防小人,你不是怕我有一堆桃花?这给你挡桃花。」 「白玹烨先生,那也该是戴在你的小指上吧?」该挡桃花的是他,为什么是戴在她手上? 「把你时时刻刻带在我身边,就是最灵的「尾戒」吧。」 「还有这样的。」心里甜滋滋,可她还是寻求他的保证。 「你真的没有什么桃花?」 白玹烨看着她,避重就轻的说:「喜欢的一个就够了!」 无法针对她的问题给答案,因为最近就有个女人很不死心。 以往他总觉得他有些朋友之所以会有男女关系复杂的情况,问题一定是出在自己也不自爱,可现在发觉并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些女人的锲而不舍也可能是问题来源! 上个星期他被骗去医院探亲老爸之后,他先到医院盟洗室变装,出来时却被罗宇臻撞个正着。她既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也不表现出讶异,只开口说:「你和蓝伯父在病房里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白玹烨眯着眼看她。她在暗示什么?她知道他拒绝了她、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知道他有双重身份,还知道截至目前为止,他不想让女友,知道他的身分,所以…… 他原以为她要威胁他什么,却只见她缓缓开口,「我送你回公司吧。放心,我会把车停在小巷内再放你下车,不招摇、不显眼。」 她什么也没提,态度一派温婉,他也不好发作,只得淡淡的说:「有劳了。」 罗宇臻在玩什么把戏他并不知道,可他知道她并不如同外表般温柔、没有教伤力。一个会偷听别人说话的女人,心眼不会小。 她的要求少,而他暂时也需要她保密,一切只能静观其变。 桃花……这也算是桃花吧? 这话题有点危险呢。 「对了,你想好要表演什么了吗?」 「本来是我们,现在只剩我,你开心了?」白玹烨拒绝参加表演赛,难得着他那么坚持,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 「我打算表演魔术。」 「魔术?」 刘莲张开右手。 「没有、没有?」右手握成拳,左手包覆着右手虎口的位置摩挲摩挲,左手移开的瞬间,一朵玫瑰盛放在虎口中间,抽出玫瑰,送给他。 蓝玹烨怔了怔,被逗笑了,「怎么变的?」 「快说我很厉害!」大学的时候曾参加社团,她本来就有一些底子。 蓝玹烨伸出一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真的厉害的是能把整栋楼变不见!」 刘莲大笑,「我要是这么厉害,在公司的职位就能一飞冲天了!」她眨了眨眼开玩笑的说:「虽然你是新来的,可既然你都搬进来住了,应该听说过,我们住的那栋楼其实是利达集团的吧。」 「嗯,我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或者多少听说过,那栋楼在那样的地段却呈半废墟的陈在那里的原因吧?」看他的表情,显然多少有耳闻。 她很好奇,他是住进去才知道有问题呢,还是之后听说的?不过,反正白玹烨也没什么积蓄搬到更好的环境,只要没住出问题就好了。 「所以说啰,若能把那栋烫手山芋变不见,在利达我能不红吗?」 「说的也是。」 「和这有关一个小小的人卦,听说太子爷回来了,决策五人组丢给他的任务就是把那栋楼处理掉,由此可见那栋楼有多么令人头大。」白玹烨没搭腔。 刘莲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我倒是很期待,想知道太子爷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到底是卖掉呢,还是拆掉重建,另作他途。」 「那栋楼应该很快就会拆了。」他突然接口。 刘莲看了他一眼。 「那也得要看当事者有没有本事拆喽。」打从方书研走后,她虽然自封了天生的灵力,看不到、听不到大楼里的万年住户的模样声音,却也感觉得出那些「人」只是有些调皮、想捍卫目己的地盘,并不是什么恶灵。 那些灵大概还有什么执念,才会留恋人间,不肯离去吧?这样的灵平常除了偶尔整整人自娱娱「人」外,基本上没什么恶意,也不具杀伤力,但一旦想将他们强制驱离,在他们的执念未获疏解前,那反弹之大可能会弄得玉石俱焚! 这些事刘莟一定有办法,偏偏大姊气她不听劝的自封灵力,她开不了口找她帮忙。 偏偏她学艺不精,只知道灵力能自封,可该如何重敢她还真的不知道。 白玹烨困感的看着她。 「拆一栋楼需要有什么本事?你觉得那栋楼里头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答反问:「你真的觉得没什么?」 「我一向讲求眼见为凭,什么都没看到的话,我没办法相信。」 眼见为凭啊?那可真有点困难。她是觉得奇怪,明明白玹烨住到大楼里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他却仍能睡得安稳、吃得下,好像什么也没遇见过似的? 她可不认为那些万年住户真要赶走一个人,会只是让电灯闪一闪、电梯晃一晃了事,瞧瞧她那些仰慕者的情况就知道了。 她私下臆测,白玹烨若不是八字极重,就是对万年住户们有着重大的意义,当然,那些住户也有可能因为她的关系,爱屋及鸟的对他也好一点吧?咳,这个纯属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玹烨看了下表。 「时间不早了,回去上班吧。」 「好。」 三轮淘汰赛在昨天晚间结束了,随着淘汰者越来越少,节目内容越来越去芜存青,留下来观看的职员也就越来越多。 刘莲的魔术表演很受评审青睐,三次都得到最高分,由她独得奖金十万,且得以在公司创办六十周年酒会上表演。 刘莲开心的在人群中寻找白玹烨的身影,第一次、第二次的比赛他没来,他说第三次决赛会来的,可是—— 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没有。他还是没有来吗? 下了台,周美怡开心的冲过来拥抱她。 「嘿,同事了这么久,我完全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会变魔术。方才你从空了的魔术帽里不断的变出东西,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刘莲演一个会忘东忘西的魔术师,表演前发现自己鞋子少了一只,她怀疑鞋子藏到帽子里了,于是不断的从帽子拿出东西。 先是一条手帕、牙刷、白鸽、空罐子,最后连泰迪熊都出现了,观众看得目不转睛、笑声不断,表演结束后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歇。 老天,她真是太神了!光是拿出那只比帽子大了两倍的熊就够让人震撼的,她成了她的粉丝。 第一次淘汰赛时她是纯粹来着她被淘汰的,没想到这位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还赢得大奖,身为同事兼好朋友的她真是与有荣蔫啊。 刘莲急着找人,没心情解释。 「那个,我们办公室的人只有你来啊?」 「除了白玹烨,其他人都有来加油,连主任都到刚才才走。」 「他今天没留下来加班??」哼!她要上台前都先「彩排」给他看,是看了第一手就不来给她加油吗?明明还亲口承诺会来的! 「没有,人家有法拉利接送,还加什么班啊。」周美怡不知道好友正和白玹烨交往,小小声的向她传递人卦。 「我去后面小巷的那家阿婆鸡排买晚餐时,亲眼看他坐上一个美人的香车,两人互动很亲密喔。实在看不出来,那小子明明土土的,居然这么厉害,根本是「猪咕吃三碗公」!」 「你看错了吧?」 「着错?呐,这个不会有错吧?」她递上她在法拉利离开后捡到的员工证。 「铁证如山。其实,我不只一次看到那部红色的法拉利待在那个小巷了,除了那种小陋巷竟会出现一部近千万的名车很奇怪,让我开始留意外,那车牌号码很特别,令人难忘。如果这样推测下来,白玹烨搭上那富家女可能有一段时间了。」 刘莲的心情况了下来,不禁想,白玹烨没来看比赛,是因为在和另一个女人约会?是这样吗? 周美怡说的那名女子是谁? 刘莲不想有点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可是,她心中一直埋藏着疑问,她了解白玹烨多少?能够相信他多少? 周美怡没察觉她心情低落,话锋一转,她开心的说:「喂,比赛的奖金好大一笔呢,请客请客!」 「好啊,我请客,咱们去喝个痛快,明天正好周末不用上班,不醉不归!」 「好欸!」 于是两个女人从九点进酒吧,后来又续了摊继续喝,一直到近一点才摇摇晃晃的坐上计程车要回家。周美怡酒量好,只是头昏想睡,刘莲却有着相当的醉意,只是意识还算清醒罢了。 两人的住所在同一方向,却离得相当远,周美怡先让住比较近的刘莲下车。 「喂,你可以自己上楼吧?」 刘莲摇摇晃晃。 「我没有醉,我们、我们再喝!」 已经醉到答非所问了吗?「喂,你还好吧?」 刘莲看着她。 「很、很好。你快回去,拜拜!」 周美怡喃喃的说:「应该还好吧。」 看计程车离开后,刘莲慢慢走向大楼的方向,却感觉有道强烈的光照向自己,她眯着眼慢慢的转过身,一个重心不稳,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正挣扎要起身时,有人甩上车门,快步向她走了过来。 「刘莲,你怎么了?」 白玹烨一接近就暗到呛鼻的酒味。 「怎么喝那么多酒?」 「烨,这是你的朋友吗?」 第十二章 娇滴滴的温柔嗓音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而且、而且她唤白玹烨,玹烨欸?哪像她,每次都连名带姓的叫他。 刘莲不自觉抬起头来。她看见一个女人,感觉上是很漂亮的女人,没办法,晚上照明不好,对方又站在逆光的位置。 眯着眼看向不远处还亮着灯的车子—— 红色的! 周美怡的话盘旋在脑海,她突然生出一股猛劲,用力的推开白玹烨。 「走、走开,我自己会、会走。」扶着一旁的路灯慢慢站了起来,步覆不稳的走向大楼。 「玹烨,你真的住在这栋大楼里吗?我听爸爸说,这里、这里……嗯,不太安全。」罗宇臻看着明明就是好地段,可光是看一眼就叫人背脊泛凉的老旧大楼,语带不安。 「你送到这里就好,还是,你想上去喝杯茶?」 「不、不用了!下次我们约在外头就好。」鬼屋欸,她才不要到那种地方。以他堂堂利达未来的接班人的身份,就算是为了处理这栋楼,也没必要亲自住到里头吧。 爸爸说这栋楼阴得不得了,之前也请过法师什么的来处理,可不是完全没效果,就是法师来看一看之后就打退堂鼓。 见白玹烨转身要离去,罗宇臻问:「那个——」 「怎么了?」 「方才喝醉的那位小姐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怎么会突然这样问?白玹烨的神色转为谨慎。 「对。」 「她也住在这里??」 不懂她问这些意欲为何,他只说:「时候不早了,你开车小心点。」很明白的拒绝回答,且下了逐客令,然后他率先转身,心里只惦记着刘莲,不明白那小妮子没事怎么会喝成这样? 方才他被罗董事和罗宇臻拖住脱不了身,可他有打电话问同事比赛的结果,既然刘莲得了第一名,应该很高兴才对,是因为太开心才喝成这样吗?那她为什么看到他会这么生气? 「玹烨,交往的事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在他身后的罗宇臻突然出声。 「我有女朋友了。」转身,他淡淡回答。 「她对你的事业一点帮助也没有。我有自信,凭爸爸在利达的股份和人脉,你要当上下一任总栽可说是易如反掌。」 「当上利达总栽的确是我人生中一个阶段性的目标,但不是全部。如同你说的,结合你罗家的力量,我要登上那个位置很容易,不过人生过得太容易的话那多无趣?」他微微一笑,「更何况,人生那么长,只为了一个阶段性目标就把婚姻赔进去,怎么讲都不划算。」 把婚姻赔进去?娶她是这样糟糕的事吗?白玹烨的直白让罗字臻无法接受、备觉受辱!她可是罗承永的独生女,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了! 「当上了利达总栽,你的人生会变得更加不同,要什么有什么。」 「是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 「从山下到山上有四百公尺,我可以选择搭便车、自己骑脚踏车,甚至步行……有太多的方式可以抵达,我不见得要选搭便车吧?」 「玹烨,我、我不会放弃的!」见白玹烨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的又转了身,罗宇臻急忙喊道。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放不放弃的问题,你连努力的目标都没有,哪来的放弃?」 「我的目标是你。」 白玹烨转身,一脸不屑的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你认识我多久?顶多不超过两个月,才两个月就可以把我当成目标?就我看来你像是抢输玩具的孩子,太任性。」 白玹烨不再回应她,直直往大楼走去。 罗宇臻不甘心的直盯着他的背影看。她不会放弃的,更何况爸爸和蓝伯父都站在她这一边,她相信最后自己一定可以得到他! 狭长的长廊上只有两盏照明的小灯,这让老旧的大楼更显森冷恐怖。 电梯「咚」一声的打开,白玹烨扶着步覆不稳的刘莲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我、我才没有醉!喝啊,再去喝!」脚一软,眼见又要坐到地板上去了,白玹烨手往她腰上一托,把她提了起来。 「小心一点,怎么喝得这么醉?」方才和罗宇臻不欢而散之后,他原以为刘莲早上了楼回自己家了,没想到她居然瘫坐在电梯里,还睡着了。他本想把她抱上搂,谁知道才移动她,她就醒了,又开始一连串的醉言醉语。 「美、美怡,我们再、再去喝!十万块钦,比赛的奖金,我们、我们拿去喝、喝光光!」 都醉到认不得人了,还喝?「若真的把十万块全拿来买酒喝,就准备酒精中毒送医院了。」 刘莲忽然拉住白玹烨,双手攀在他臂上,「我想、想起来了!你一直想去男、男公关店,十万块可以拿、拿去看猛男秀,学、学欧巴桑把钱塞送猛男内、内裤里。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周美怡有这种恐怖的嗜好吗?是不是该让刘莲远离这种朋友?白玹烨眼眯了眯,胸口点燃了醋火,咬着牙。 「十万块还没到手呢!」 「你真笨!先、先欠着,现在不是流行先享受后、后付款。走!」 这人喝得醉嫩蘸的,是还要走去哪里!他索性把她整个人扛上肩,先带回去再说。 回到屋里,先倒了杯温水让她喝下,又给她服下一些解酒的维他命。 把刘莲安置在床上后,她总算安静了下来,侧身背对着白玹烨。安静了近二十分钟,他一度以为刘莲睡着了,可不久,她又开始说话—— 「美、美怡……其实我觉得不恋爱会比较快乐。」 「为什么?」 「以、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可、可是,一旦恋爱了,自己的情绪、喜好好像都不重要了,一颗心会跟着对方转,对、对方开心自己就开心,可、可是对方有心事时,自己也会跟着心烦。所、所以,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宁可不要喜欢上别人。」 「我以为喜欢上一个人是分享不一样的生活、喜怒哀乐。」 「太、太天真了,你就是罗曼史小说看太多,才会这样。书本中的男主角一定都很多金、深情,绝对不会劈腿,可、可是,现实生活中,这种人很很少了。」 「会吗?」白玹烨坐了起来,将她扳向自己,靠在自己腿上。 「有、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啊,其实和白玹烨在交往呢。若、若你问我喜欢他哪里,我就觉得他很认真、诚恳,很诚实!我觉得那个人能不能让我信任,这很重要!因为我、我其实是一个连自己都怀疑的人……」她笑了,眼眶却泛红,「我、我不像别人想的那么有自信,那只是虚张声势,怕别人看穿我,可、可白玹烨是那种不需要外在陪衬的,那、那样的自信和实在真的让我觉得很可靠。」叹了口气,她继续说:「可、可是,我的判断能力好像从来没好过,这、这一次我又被骗了。」 白玹烨听到「骗」这个字,尤其是从刘莲口中说出的,他的心不禁吊得高高的,暗忖:她是否知道了什么? 「今、今天我看到红色的法拉利了,你之前告诉我的事,我还存疑,告诉自己别太激动,是不是你看错了,或是有什么误会,可亲眼目睹后我相信了!」 「香车、千金美人,真的是比我这个住鬼屋的小粉领有身价多了,是不?那、那个女的还娇滴滴的唤他「玹烨」那家伙答应要来看决赛的,结、结果,他却是去陪大美人了,到底我是第三者,还是别人介入了我和他呢?」刘莲越讲越难过。 「从、从来没想过,这种只有八点挡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很单纯!我、我只是想要一份很专心、单一的感情,这很难吗?我一直以为白玹烨可以给我这样的安定,但、但全都是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白玹烨知道现在解释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得沉默以对,不过,因为她酒后吐真言,他倒是知道了不少事,起码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刘莲说着说着,突然坐了起来。白玹烨不明就里的问:「你怎么了?」 她捂着嘴,跌跌撞撞的往浴室跑,不久,里头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呕吐声。白玹烨在衣橱里翻出睡衣和新毛巾要给刘莲使用,还没进浴室就听到一阵「沙沙」水声,本以为她想洗热水,可浴室并未透出热气,他忙冲了进去。 刘莲坐在浴缸里,莲蓬头的冷水直往她身上冲,白玹烨忙把水关掉,「你疯了!十二、三度的天气下你冲冷水!」 「头昏、昏沉沉的,不清醒。」用力的甩着头,水珠四洒。 「喝成这样当然不清醒!」将刘莲拉出浴缸,递上干毛巾,见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毛巾,他叹了口气后,直接动手替她换掉身上所有的湿衣服,然后快速的让她穿上他的睡衣。 用吹风机大略吹干她的发后,见她唇色仍是发紫,赶快将她安置到被窝里。见她仍冷得发抖,他也钻进被窝替她取暖,用他的手包覆住她冷冰冰的手。 「还冷吗?」 慢慢的,已经不再冷得胸腔发疼,呼吸也平顺下来,刘莲静静的看着白玹烨,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 看来她的神智恢复不少,白玹烨说:「你不是第三者,我们之间也没有第三者,而且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不会自找麻烦。」 「开名车的美人呢,怎么会是麻烦?」语气仍酸得像含着柠檬片在说话。 「我们两家算有点交情,可我之前和罗小姐几乎没什么交集,是近来才搭过她几回便车。」他坦然的看着她,「我己经有交往的女友,我也忠于这样的一份感情,这样还不够吗?!」罗字臻的事他无意多提。 他在承诺他对感情的忠诚,可其实,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不是吗?就好像她能一心一意的只喜欢白玹烨,却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她,不是吗?理智知道他是爱她的,可一想到自己的男友坐上别个女人的车,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当然不够!有捷运、公车可以搭,为什么非得搭罗小姐的车?」 「我知道了,以后会拒搭。」白玹烨在她额上一吻。 「气消了没?」 她哪有那么快消气! 「不搭法拉利跑车,却可以和跑车的主人去约会?答应要来看决赛的,为什么没有出现,还在深夜被别的女人送回来?」 「我们没有约会,她只是送我回来。」 「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没去看决赛。」她知道有情敌出现,而又无法掌控男友的行踪,再加上男友又无法对一些事交代清楚,焦虑和疑惑就更深了。 那个比赛虽然只是小比赛,可对刘莲而言,它却是很有意义的,因为那是她和白玹烨第一次一起参与一个活动,就情感进展上,他们历经冷战吵架接着白玹烨告白,一直到成为一对,这段时间他们由朋友变成恋人。 虽然后来白玹烨缺席,可刘莲还是带着是两个人一起参加的心情继续比赛,毕竟当初名字列在一起,当然得有始有终,这也就是为什么刘莲在每一次比赛前,总会先「彩排」一次给白玹烨看。 第十三章 刘莲的质问语气让白玹烨有些烦躁!他最近因为公事上的问题己经忙到焦头烂额,加上这栋楼即将要拆掉,他得花时间和一群住附近,老是说拆了这栋楼会有鬼怪缠身、走霉运的老人沟通,还有虽然人数不多,但仍住在这栋楼的住户的事也要处理……很多烦事都挤在一块,偏偏他可以倾吐苦水的女人却拿小事来质问他,可他什么都无法说,还得烦恼着身份曝光后她的反应会太大或出乎意料!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单过! 从前的他享受着寂寞的感觉,直到认识刘莲后,他喜欢上和别人分享他的喜怒,如今这种状况,他有苦说不出,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可他已经无去再忍受寂寞! 白玹烨皱起了眉,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不过是个比赛,有没有去很重要吗?」下班后,他还得赶去开两个会议,忙都忙翻了。 刘莲看着他,眼底起了薄雾。 「是吗?原来对你而言,这「不过是个比赛」?所以你即使承诺过会出现,后来无法参与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喽?」她在乎这个比赛是因为白玹烨,在乎他没出现也是因为他给了承诺没兑现,却又无法给她合理的解释。 「我即使没到,你一样拿了第一不是?」 刘莲沉默,她定定的看着某一点,许久才淡淡开口,「我酒醒得差不多了,我想回家。」 「被窝好不容易才暖了。」 「再怎么暖也暖不进心里。」拉开被子,她赤着脚下床,拿回自己的东西,回对面的家。 关上门后,她为夜深归巢的自己点燃几盏蜡烛,然后走到放魔术道具的柜子前坐下来。 想着自己在设计魔术时,其实是想象着白玹烨和自己一起变魔术,原本是设计白玹烨演一个声脚的魔术师,想以魔术取悦女友。原本想变一只泰迪熊,魔术却不断的失灵,陆续变出手帕、牙刷、白鸽、空罐子,最后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变出泰迪熊。 她设计的是两人的魔术,是两个人一同参与的内容,原以为即使白玹烨不能亲自参加,精神上也是同在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一头热! 刘莲将手帕覆在虎口上,拉出一朵朵的玫瑰,在泪眼中看着自己的表演。 「快、快说我很厉害!呵……」明明在笑,眼泪怎么就掉下来了,明明就如白玹烨说的,不过是场比赛嘛!何必认真…… 寂静中,有人打开了她家的门,她才意识到方才因为手上的东西太多,忘了上锁了。只见地板上映着一道高大身影,刘莲无须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白玹烨朝她走来,在她身边蹲下身子,见她掉泪他很不知所措。 「我很抱歉,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 「我很清楚,你是那种不管事情大小都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个性,所以当初参加比赛时,我也一直抱持着这样的态度,努力把每个细节做到最好,因为这是我们一起参与的活动,可是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个比赛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早该说的,这样我就可以让自己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也不用累得每天回家还要忙到深夜。」若只有她一个人参与,绝对不会持续比下去,她宁可把时间拿来休息睡觉。 有时都凌晨一点多了,透过门缝发现刘莲房间还亮着,她肯定是在忙魔术的事。白玹烨的心有点疼,原以为她对这回的比赛这么热中,是因为她开始感兴趣了,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他,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参加活动,因为他是个凡事认真的人,她也不能马虎,得跟上他的脚步,她觉得即使他没参加比赛,她也该连他的那一份一起努力。 这个刘莲啊,明明是那种得过且过的性子,却可以因为他做这样的努力。 「刘莲,我这个人没有你想象中的单纯,但也没那么复杂,起码在感情上,我是那个你认识的「白玹烨」。至于复杂的部分,我现在还不方便说,再过不了多久,我会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你,半点不隐瞒,所以现在,请你什么都别问。」 「你到底……」他果然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算了,现在问你,你也不肯说。」 白玹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看着艺术造型的烛台上晃着火光。 「居然在烛光掩映下变魔术,我都不知道你是那么浪漫的人呢。」 刘莲瞪了他一眼,「哼!」 「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也会变魔术。」 「你会?」这倒是有点讶异了。 「你会变什么魔术?」 「你先闭上眼睛。」 「这违反魔术规则,没人在变魔术时要求观众闭眼的啦!」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 「把手伸出来。」 刘莲边嘀嘀咕咕边伸出手,忽地掌心一凉,像是有什么金属物落在她的掌心,她睁开眼一看一是一枚厚实的银戒指。 刘莲眨了眨眼。 「这是?」这是男戒吧,才会这么大一个,可即使有型,对她来说也太「豪迈」了点。 「你不是说我需要挡桃花的戒指吗?」 「你不是说,把我带在身边就是最灵的尾戒吗?」 白玹烨也不多加解释,他说:「看看戒指内环上有什么?」 刘莲凑近烛光一看,上头有个小图案,像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长着刺。 「这是一只刺猬吗?」 白玹烨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我绘图能力有那么差吗?那不是刺猬,是一颗榴莲。」把刺猬带在身上防桃花?这是最新怪招吗? 刘莲怔了一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榴莲?噗,哈哈哈!」 尴尬到耳垂泛红,他说:「戒指上刻的是你的名字,那字体是我请刻的师傅选的,是小豪。」其实他大字不识几个,根本也不太懂,只是看那字体顺眼。 榴莲,是取「刘莲」的斜音吧?把她带在身上是这个意思吗?刘莲笑了,心里有着满满的感动,便拿起戒指会在他小指上。 「不许随便拿下来。」 「知道了。」 刘莲想到那颗像刺猬的榴莲还是忍不住要笑,嘴角抽着抽着就又笑了出声。 「帮你把那棵榴莲刻到戒指上的人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没啊,他以为那是个狼牙棒,他还很正经的问我,为什么戒指内缘要刻狼牙棒?结果笑出来的人是我。」 刘莲的笑声从听到「狼牙棒」后就越来越夸张了。 看她开怀的笑,白玹烨心上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原来她的笑对他是很重要的! 笑声渐歇,这才注意到白白玹烨一直注视着她。 「你干么这样看我?」笑得太没形象了,是吗? 白玹烨拉过她,将她揽进怀里,刘莲则伸手环住他,两人一同静静的感受彼此温暖的体温、为彼此乱了的心跳。 分不清楚是谁先吻上谁,也许是默契、心有灵犀,口鼻间净是彼此的味道、气息,辗转反复的热吻撩成火,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越显急促的低吟喘息……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呢! 这种天气最舒服了,刘莲为自己和白玹烨各冲了杯咖啡后回到办公室。 「一早又去哪儿了?」刘莲在白玹烨的位子上放下咖啡,发现一起进公司的男友又不知去向。 「刘莲,你和白玹烨很暖昧喔。」周美怡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身后。 「哪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红了脸。 「是吗?」怀疑的斜视着她。 看周美怡像只猎犬般在她身上嗅了嗅,刘莲笑着推开她,「你干什么啦,像小狗一样!」做贼心虚的低下头,拉长毛衣袖子去遮右手上的尾戒。 原来那天他「变」的魔术还包含一只她的尾戒。一样是银制,上头却有一整环特别的蓝,不知道材质是什么,会是类似蓝色石头的东西吗?好透、好美。 那一天一直到天将亮,暖昧的喘息声才渐歇,两个小时后白玹烨还能在冲个澡后精神抖擞的去上班,她却累得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最后只得请假。 她一觉睡到近中午,起床盟洗后才发现小指上有环尾戒。 戒指上刻有白玹烨的名字,没有姓氏,只有玹烨两字。 一想起白玹烨,刘莲脸上满是甜蜜的笑,但对上周美怡狐狸般的眼神时,她更加尴尬了。 「我呢,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你早上洗过澡,对不对?」 「那、那又怎样?」心跳加速,更加心虚。 「你早上洗过澡,白玹烨居然也是,方才我经过他身边就嗅到一股有点熟悉的沐浴乳味道,可一时想不起来,一直到方才走到你身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那味道有印象了。」她压低声音,「你和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是一样的!」 刘莲的脸瞬间红了。就、就跟那家伙说嘛,要他周末才准到她家住,他就偏要耍赖,偏偏他早上又、又很容易,嗯……那个……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手一勾就到他怀里,然后、然后,他总是能很轻易的「说服」她,通常她都是半推半就的,只为难了一阵就投降,而且,还、还满能享受的,咳! 不是啦不是啦,那个,现在到底要怎么跟美怡说?她是她的好朋友,交男友的事不先跟她报备已经有点对不起她了,现在还要继续瞒她吗?没道义! 「美怡,其实——」 有同事刚好进办公室,「刘莲,林主任找你,要你现在就过去。」 刘莲和周美怡交换了个眼神,她立即起身。 「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刘莲出现在林重和的办公室,她轻敲了其实己打开的门,「主任。」 林重和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啊,丫头,你来啦。过来过来,人事部门今天来了文件,是关于你的调动,对你而言算是高升吧?。」他的话说得犹豫。说是高升,可因为莫名就平步青云,不知这对这个懒散的丫头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高升?我吗?」她一头雾水。她是做了什么有利于利达的大事吗?高升?别闹了,她这种不时打混摸鱼的人不降级都不错了,还高升呢! 「是啊,人事部门来公文,将你调任为蓝总秘书。」 」我?蓝总秘书?!」刘莲瞪大了眼。 「你在开玩笑吗?」她只是企划部门一个小、小的企划助理,怎一下子就空降核心部门?这玩笑未免太假了吧! 「我会为了一个玩笑在上班时间找你过来吗?」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吧,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你方才说蓝总,姓蓝的?」 「就是太子爷。」 「……」头皮发麻,刘莲确认似的说:「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爷?」 「是啊,以后待在他身边,无论你要看头还是看尾,都可以仔仔细细的看,这也算一项别人所没有的福利吧。」 刘莲快哭了。跟在那种注定过劳死、为集团捐躯的工作狂身边可不好过,因为他都可以随时做好捐躯的准备,身为下属的她怎可能不身先士卒?但,可不可以不要啊?成为女强人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向不是她的职志啊。 「舅舅,我可以不要去吗?」 「如果上面的只是口头探寻,我还可以推拒,可人事命令都下来了,不可能不去。」 「为什么是我?」 「你若有天知道了原因,请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这种升迁简直是另类的空降! 第十四章 呜,臭舅舅,他摆明了看好戏!「我知道了,一定是方学长害的,他之前还问过我,说有没有意愿去当秘书,可恶,都跟他说我完全没有意愿了,他还这么做,很过分欸!我一定要找他算帐!」 「可他今天很忙,你大概是见不到他了。」 对了,今天是公司创立六十年的纪念日,一些主管在今天早上的会议结束后,就前往大饭店参加中午的酒会了。 刘莲恼意连连。 「你啊,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要往楼上搬了,你记得,明天一早就要到太子爷那里报到,而且那一位十分讲求效率,别明天才拖拖拉拉的整理,今天能把东西搬过去就先搬。」 「我不要过去!」她真的很不愿意。 「别一脸气呼呼的。放心,那一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到合用的秘书,他的惊人事迹中,不就有一则是说他一个月内就换了五个秘书?也许你明天报到,下午就又搬回来了,改变的速度比搭电梯快。」 这也算另类的安慰吗?「舅舅——」 「撒娇也没用,利达的头儿可不是我。」只是他也纳闷,太子爷接班意味浓厚,他的秘书算是核心中的核心,再怎么蒙着眼睛找人,也不该找上这个闲散丫头。 「还有啊,有个传闻,说不定你也听说了,因为那位的关系,那栋楼可能近期就要拆了,你最好先找好新住所,免得临时被通知,届时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 「拆?不可能吧?」 「那是我在茶水间听来的消息,这几天你在上班时,一些拆除人员、火药计算师什么的己经去勘查了。」 刘莲头皮麻了起来,心跳加速。 「这是谁决定的?」 林重和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在那住了那么多年,有了深厚的感情,乍听房子要拆,这才脸色铁青。 「你啊,那房子太老旧,迟早会拆,听了难过也没办法。」 「告诉我,是谁主张要拆的?」刘莲忽然想起,她曾听闻五人小组刁难太子爷回核心的事件就是要他处理那栋大楼。 「是太子爷?」 「是啊,怎么了?」 刘莲皱着眉,小声的说:「会出事,一定会出事!」 就是有些人不信邪,被吓一吓也好,那些平时还算得上好相处的万年住户其实并不可怕,可一旦涉及到他们的坚持,就不是如此好说话了。 太子爷,惹上那一群,希望你还有命活到登大位! 林重和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刘莲没多说什么就回办公室,一面走还一面想,怎么今天一早来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要是真的离开企划部门,以后上班时间就见不到白玹烨了。现在就坐在隔壁,空闲时还可以写纸条、涂鸦传情,以后就没法子了。更何况,太子爷是个超级工作狂,他大爷要是每天在公司待到晚上十一、二点,身为人家秘书的她敢先下班吗? 以后她和白玹烨相处的时间将少到可怜不要,她不要变成这样! 回办公室后,白玹烨仍不在座位上,刘莲长长的叹了口气,真的很烦欸! 可恶的学长!都是你害的! 对了,借着把东西搬上楼的名义,她也许有机会在那核心楼层遇到方学长,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他会有办法让她留在原职位上,再不行,她这个受害者也有必要向加害者抒发一下她的不满。 忍到近十一点,刘莲才上楼。 刘莲才走出电梯就遇到方书宁的秘书。太好了,天助我也! 她看到陈秘书开心,陈秘书看到她却是如同看到救星,在她还没开口,陈秘书就抢先说:「刘小姐,你现在要搬东西上来吗?」 「那个……」她很想说,如果抗议生效,也许可以不用搬了。 「方特助要我送一个东西过去纪念会场,可我在等国外的一份重要传真,必须要马上处理再回复,现在真的走不开,可不可以请你帮忙代送过去?」 「好啊。」东西是要送到学长手上是吧?也就是说,她在今天就见得到他了! 天助我也! 利达真不愧是大企业,创立六十年的纪念会办得还真是盛大隆重了除了中午外,晚上还有一场宴会。 中午这场是对外举办的,邀请了一些企业大老、政府机关人员、名人巨户,当然少不了一些媒体记者一晚上的晚宴则比较倾向利达自家人的庆祝会。 刘莲没有邀请函被挡在门外,一直到她报上方书宁的名字,他亲自到柜台领她才得以入内。 方书宁在柜台看到刘莲时有些讶异。 「刘莲,怎么是你?」 把东西交给他,她说:「这是陈秘书请我代送的,她在等一份国外的传真,走不开。」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刘莲不是很愉快的说!」麻烦是无所谓,别害到我就好。」 方书宁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看了下时间,「酒会要开始了,咱们别站在这里说话。」 「那我先回去好了。」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 「都来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刘莲有些尴尬的挣脱,「我又不是什么管理阶层,不好啦。」连舅舅那种主任级的都没被邀请了,她不过是个小助理。 「而且,我穿得这么随便,不太礼貌。」 高领会头毛衣和一件西装裤,外套还是铺棉外套,更踩了双平底鞋。虽不至于到遭遇,但若是参加宴会,看起来真的太随便。 「是不够慎重,但也还好。」 这种衣香鬓影、杯娥交错的上流交际和她不搭,她很安于当个市井小民的。 「我还是回去吧。」 「你没见过你口中的太子爷吧?」说这句话时他心里有点复杂,也理不出是什么感觉,姑且称之为是太过讶异所致吧? 方书宁也是一直到前几天陪着主管和太子爷开一个密会时才见到面。 起初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比想象中的「太子爷」年轻太多,如果记忆无误,他不是也三十多岁了?可看起来实在不像,他的模样乍看下也只有二十出头吧?他是男版小龙女吗? 太子爷神情冷漠、气度沉稳,浑身散发着不易亲近的气势,可那双眼和笑容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瓦解人的防卫心,仿佛之前散发出的距离感是自己的错觉!这样复杂又极端的特质却聚在同一个人身上,这让他好像有点可以理解,为什么太子爷可以藏身在许多部门许久,却不被发现身份了。 这个人是个撒旦,偏偏就以外在模样而言,也可以伪装成天使,当他是天使时,根本没人怀疑他其实是撒旦。 坐下来和他谈了不到十分钟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蠢到认为太子爷只有二十郎当了,这样极富权谋、思虑缜密又果决的人,即使是天才,没有丰富的历练断不可能如此。 当他用那双天生的纯真眼眸等着部属发表意见时,根本没人知道,下一刻他掘出的问题会有多犀利。为了接招,每个部属在和他应对时,每件事、每个细节都得思虑再三,无形中,开会前绝对会做足功课,而功课要做足又绝非一踘可几,在平时就得留意用心。 他并不知道太子爷天生就是当头儿的料,抑或是企业家族刻意培养出来的人才,但他厉害的地方是他本身能力强,跟在他身边的人也被他激发出潜在能力,这样的一个团队工作成果必然不凡,难怪连总公司都难望其项背。 和太子爷的密会前后不到三十分钟,一直到离开后,他才突然想起他像谁、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私下问上司,「太子爷是不是在企划部门?」 上司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张冷漠的脸和在公司几次匆匆一瞥的友善笑脸重迭了。 老天,那么太子爷不就是—— 怪不得、怪不得! 刘莲一听到他提起太子爷,她不禁问道:「言下之意是你已经见过他喽?」 「嗯,见过。」 「以前呢,我会对他的长相有兴趣,可现在我更有兴趣的是一这位未来的大龙头怎么可以听你的片面之词就重用我呢?还有你,我以为我们的交情还不错,结果你居然在暗地里捅我一刀!」 「我?」 都来了就好好说清楚,没有邀请函,跟着方书宁还不至于被赶出去吧?「没错,就是你!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要不要当秘书?结果事隔没多久就有人事命令下来,不是你做的会是谁?」 「你拒绝了不是?」 「就是因为我清楚、明白的拒绝了,却还有人事命令下来我才生气,这让我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方书宁从侍者端来的盘子中取了一杯果汁给刘莲,然后说:「推荐你到太子爷身边的人不是我。当初问你,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做法,虽说是不想浪费人才,但多少也有些私心。可是在你拒绝后,那件事就打住了。」 「任命我当秘书的事你不知道?」她还是怀疑,可他没必要骗她吧? 「前几天才听说。」 「太子爷又不认识我,任用我当秘书不会很危险吗?真不敢相信呐,别人都说他年轻有为,怎么用起人来这么随便?」 方书宁看了她一眼,「也许他才是最老谋深算的人。」 刘莲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有抹美丽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方书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穿着一袭隆重白色礼服的罗宇臻。 「你认识她吗?」 「我觉得,她很像某个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一天我喝了不少酒,那一位又站在逆光处……」可感觉真像。 「她是利达除了蓝家之外第二大股东,罗董事的千金,罗宇臻。」 「姓罗?」刘莲进一步确认,「她开的是红色的法拉利吗?」 「你也注意到了吗?」开那种名车果然太招摇了。 白玹烨为什么会认识这种大股东的千金?刘莲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罗小姐似乎对太子爷很有好感,两家人也乐观其成,毕竟若有了罗董事大力支持,下一任的总裁就非太子爷莫属了。」 刘莲看了方书宁一眼。也对,利达目前有派系之分,学长明显是太子派人马,他当然希望下一任总栽会落在自己选的这一边。 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心态,她突然间:「难道没了联姻,太子爷就选不上下任总栽了吗?」 「也不是这样,只是过程会比较辛苦,而且变数大。这些豪门子女其实都清楚,联姻是自己未来会走的路。」 刘莲把杯子交给方书宁,「学长,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化妆室。」 进化妆室时就看到有几个贵妇也陆续走进来,待刘莲要洗手时,那群贵妇正在补妆,顺便聊着八卦。 「方才我一直没看到利达的总栽呢,可见还在养病中,不过,我倒是听说利达的太子爷会出席。」 「呵,那五人决策小组心里也应该很清楚,这回太子爷回来的接班意味浓厚,想也知道,六十周年纪念会呢,老的没有出现,反而是由小的主持大局,说不是安排接班谁相信?」 「我觉得这场明争暗斗不会那么快落幕,那些人可顽强着。」看了一旁的贵妇,「我说丽惠啊,这事儿你最清楚不过了,怎么不给些消息?」 贵妇发现了站在后头的刘莲,让出位置让她洗手。 第十五章 「我?为什么我会最清楚不过?」打扮入时的贵妇脸上有难掩的得意。 「啧,再装就不像了!听说利达的太子爷和你家的宇臻好事近了?」 「欸,他们是有来往啦,而玹烨嘛,我和老爷子都中意,不过现代的年轻人是否互相喜欢,哪由得我们这些当爸妈的有意见。」 言下之意就是好事近了? 玹烨?刘莲的心跳得好快,手上的肥皂脱手滑了出去。 「蓝、罗两家联姻的话,下一届总栽之位非你家女婿莫属了。」 「说这些都还太早了。」丘丽惠笑得开怀。 玹烨、罗宇臻?为什么会这么巧?可是、可是白玹烨不是姓白?太子爷是姓蓝,就算名字相同,不同姓氏她也犯不着这么紧张,可是、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不平静?和罗宇臻两情相悦、好事将近的人姓蓝不姓白,她在不安什么? 洗好了手拿了张纸擦干,刘莲慢吞吞的走出化妆室。 化妆室外的长廊和另一边的长廊是相通的,以到大厅会场的出入口做左右分隔,刘莲才回到大厅前,有些讶异的发觉另一边似乎戒备森严,有两三个西装笔挺,像是保镖的高个儿在另一头的通廊上守着。 方才倒是没注意到,她好奇的往那头看了看,然后看见有扇门打开了,几位看起来颇有来头的中壮年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认出来了,其中有一个是利达企划部门的头儿。那一群都是利达的主管吗? 然而在一名头发花白、身材中等的主管后头走出来一个高个儿—— 冷着脸、抿着唇,浑身散发着凛冽又难以接近的气势。这样位于利达最高层的人,她应该不会认识的,可是偏偏那张脸和刻在她心版上的男人的脸一模一样。 白玹烨?! 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公司高层间进同出? 似乎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隐藏身份的蓝玹烨顺着那方向看去,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停止了一般,他仿佛听不见外在的声音,一心只专注在刘莲身上。 为什么刘莲会在这里?!她眼底满是不信任和被人背叛的敌意。 她一步步的走向他,可到途中就被保全挡了下来,蓝玹烨正想要走过去,后头罗宇臻唤着他—— 「玹烨,酒会要开始喽。」 刘莲看着罗宇臻亲密依偎着蓝玹烨的模样,心下很闷。亲眼所见,她还需要知道更多吗? 她转身疾步离去,不理会身后蓝玹烨的叫唤。 白玹烨其实就是蓝玹烨,也就是太子爷!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很多不了解的、觉得疑惑的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原来是这样啊…… 在利达创立六十周年的纪念酒会上,蓝玹烨仅上台致词短短几分钟。也许是现任总栽身体状况亮红灯,也也许正值总栽一职也该汰换心血,太子爷的出现引发了不少揣测,最熟络的莫过于利达是不是会藉此机会让接班人浮出台面? 蓝玹烨的回答简洁,只说这回仅是代表父亲主持纪念会,不涉及接班问题。 较之他的低调不配合,罗家人可就「有新闻」多了。 就以往惯例,利达各董事都只参加纪念日的晚宴,日宴是利达对外的公关场合,即使董事们参加日宴也都是独自参加,少有携带家眷前住的,可这一回罗董事一家三口全都出现在日宴,且罗宇臻还粘在自己身边粘得过火。 就外人的解读下,怕会是以为罗大股东是以行动来挺他。 再者,面对一些记者询问接班人选的问题时,罗董还笑答,「玹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嘛,都是一家人,大家要团结!」 就因为有这样暖昧不明的话和举动,他相信那些想象力丰富的记者,绝对有本事在明天刊出一大篇「笃定」的新闻,写出什么「利达罗董亲口证实,蓝罗两家好事近了」这样的标题! 这种吃他豆腐的行为,当着记者、宾客的面他无从发作,却闷得快爆炸!他高度怀疑,罗董事这些行为或许是经过老爸的默许。 蓝玹烨好不容易从一群外宾包围下脱身,他沉着脸注意时间,却看见有人殷勤的递上一杯香槟。 「别绷着脸,外人都在看呢。」来者是罗宇臻。 「谁在看对我而言都一样,我没必要配合你演戏吧?」彼此都清楚在玩什么把戏,连客套都不必了。 「我没在演戏,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蓝玹烨太直白,罗宇臻听得脸色都变了。 「我听说,蓝伯父和伯母年轻时也曾经有过互看不顺眼的日子,导致感情路有点曲折,不过多点在误会中发现彼此优点的契机,那也没什么不好。」 「你说得真的是太好了,我和刘莲一开始也是互看不顺眼呢,那女人任性、自我还有点小暴力,一开始真觉得我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脑海中浮现了和刘莲初见面时的画面,当初会让他脸色铁青的事,如今想来只觉得温馨甜蜜。 「可慢慢的,交集一多才发觉,她是个很可爱的人,她会想照顾那种看起来很笨、很弱的人,而且她的自我中心和吊儿郎当、那一脸的满不在乎,其实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可惜,这样的女人却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 蓝玹烨一扬眉。 「你觉得你又能帮助我什么?」 「我能帮的你都知道。」她扬起脸,得意的说。 「也就是说,你能帮我的就只有我所知道的那些?」这个千金小姐想必也只是她家老父手中的一颗棋,就是凡事老爸说了就算的那种乖女儿。他看不出她对他的情感,可她却一下子就认定非他不可,实在很怪,所以他注意到,很多时候罗宇臻的行为都出自罗董事的指示。 「宇臻,你从来没有真的爱过一个人吧?」 她呼吸一室,她的事都是爸爸说了算,认为爸爸喜欢蓝玹烨,她才这么积极,不过,她也对他很有好感就是。 「我当然是爱你的。」 回答得太快,更显心虚。 「当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无法忍受感情被当物品交易。只因为想要罗董事帮我,我就得要和你交往,若你真的爱我,你怎么能忍受这样交易来的感情?」 不,她不能再动摇了。 「不管你怎么说,只要喜欢一个人我就会努力去得到,对我而言,只有不喜欢才不去争取!咱们要不要赌,明天刘小姐看到新闻时的反应,身为利达的高层,你该知道众口烁金的可怕!」 蓝玹烨笑笑。 「你们今天会一家子出席,果然是有预谋的。」 「蓝伯父也是主谋呢。」她笑了。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无妨,我可以等,因为是背景相似的人,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我不介意从朋友开始当起。」 「你的所做所为已经毁了我把你当朋友的可能。」 「玹烨,你为什么不试着喜欢我?我这个人没你想象的糟。」 「一个不管别人心里有没有人,硬要介入的女人不糟糕?一个可以把感情拿来交易的女人不糟糕?一个自恃父亲优势,狐假虎威的女人不糟糕?罗宇臻,除了你父亲手上的利达股权,你什么都不是!」 罗宇臻的脸又红又白。这个人说话真的很不给人留余地。 「看你这样伤我,就算现在肯对我好,我也不接受了!」 」我会这么说,就是摆明放弃你父亲为我铺好的「康庄大道」。」 「蓝玹烨,你以为放弃我父亲这个大股东,你还能顺利当上接班人吗?」 「那是必然的,你有意见吗?」 「你以为你真的能顺利拆掉那栋鬼屋?」她冷笑,「那栋大楼一直是利达的头号麻烦,若能解决它,你的声望自是不同,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伯父一直不要你去动它,而五人小组却拿它来考验你,只因为那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最近你找人去大楼评估拆除事宜时,不也发生了不少事?听说有人回去高烧不退,有人被撞断腿,这样你还不信邪吗?」 蓝玹烨眯着眼看她。看来,她掌握了不少事。 「高烧不断是因为流行性感冒,被撞断腿也是因为对方酒驾,不要什么事都要扯上那栋大楼。」 「你可以铁齿,不过蓝伯父可深信不移,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对他而言,宁可你没有能力去处理那栋楼,也不要你因此发生什么事。所以,只要你想接班、想成为下任总栽,你就只能选择我。」 蓝玹烨冷着脸看她。 「对了,伯父己经知道你住到那栋楼的事,也许己经差人把你的东西都搬出来了。」 蓝玹烨眯着眼直视罗宇臻,了解蓝玹烨的人都知道他的忍耐度就要到临界点,快爆了,然而下一刻他铁青的脸却戴了张面具似的笑了。 「东西搬出来了再搬回去多麻烦。」 因为过度惊讶,罗宇臻直觉的回答,「既然都出来了,当然就不搬回去了。」 「这怎么可以?那栋楼我可中意了,像个洞天福地似的,以后结了婚,我还打算把那里整理成新房呢。啊,对了,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交往吗?和我交往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搬到我隔壁和我当邻居,以后结了婚也住那里。若你不喜欢住隔壁也无妨,反正一到二十三楼,有a、b两栋,少说有一两百户空置着,看看你中意那间,甚至,如果你有吉普赛人流浪迁居的习惯,你还可以每间都去住住看。」 罗宇臻忘了方才的争执,吓得脸惨白。 「你疯了!那是鬼屋欸!」 「每个人最终都会死,都会变成鬼,你只是先住进去看看,有什么关系?」 罗宇臻瞪大眼,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蓝玹烨满意的看着她害怕的神情。 「来日方长,你可以好好的考虑。现在我还有别的事,先失陪了。」他一面走一面注意时间。 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希望三个大男人能镇得住一个盛怒中的女人! 蓝玹烨深吸了口气,今天,真的是有够累人的! 这里是哪里?大饭店的房间? 大饭店房间也没关系,为什么她被绑在巴洛克式的石柱上? 刘莲凌怒的想尖叫!有没有搞错?!她现在是在民主国家吗?所谓的民主是指只要有钱人高兴,就可以雇用一群人把人绑走,顺便幽禁吗? 刘莲用一双大眼,瞪着三名高个见大汉,瞪他们瞪得快抽筋!「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妨碍人身自由,我要告你们!」 三个身着黑色西装,差不多等高的男人皆面无表情的守着。仔细一看,他们虽冷着表情,一副没事样,可身上灾难其实不小,第一个从左眼到嘴角处有一道明显血痕,右眼还被打中,一片乌青;第二个手上被狠咬了一口,鼻孔还塞了卫生纸;第三个给一脚踹中羞于开口的地方,有口难言。总之,雇主只说把人带上来,好好看着她,可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绑住她对大家都好。 一开始大伙太过大意,想说这娇滴滴的女人没什么好防的,没想到她抓起狂来真的很恐怖,全身上下能用来攻击的全用上,头能撞人、嘴能咬人、能骂人,手能打人,脚能踹人…… 第十六章 胯下还隐隐作痛的男人声音平板的说:「人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既然你都这么说,还绑我做什么?」 「只要限制你的自由,我们就可以免于恐惧。」 刘莲气炸,咬着牙,「你们叫白玹烨,不,蓝玹烨出来,把我绑在这里算什么,我要回家!」」 他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无意间知道他的秘密,他想对她怎样吗?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来不及走进大厅,她就被这三个人早己到这里来了。 她在这里很久了,手都被绑得发痛发麻,可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他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任凭刘莲叫喊,那三个人还是不动如山,像雕像一样守着。 不一会儿门口有了动静,有人持卡刷开了门。蓝玹烨出现在门口,皱着眉打量了连人带椅被绑在大柱上的刘莲。 「这是怎么回事?」看了眼几乎都挂了彩的保全,大概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他叹口气说:「接下来交给我,你们先离开吧。」 三位保全一走,门一关上,房间里只剩刘莲和蓝玹烨。 她瞪着他。 「我是该叫你白玹烨,还是蓝玹烨呢?太子爷!」 蓝玹烨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暗暗叹气。 「这部分我可以解释。」 「不劳费心。」 「刘莲,很多事我有我的苦衷。」 「包含装穷人住进鬼屋、装什么都不会的菜鸟骗得我团团转,也包含明明有论及婚嫁的女友,还骗我用心对待?」她看着他。 「如果你只是要解释这个就不用了,我现在好累,只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觉,就当作了一场可笑的恶梦,醒来就没事了。」 「住进那栋楼是因为我得明白它的问题在哪里,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闻是鬼屋,而在工作上,企划部门的事务我本来就不熟悉,即使我是太子爷又怎样,没人规定有这层身份就得是万能的!至于罗宇臻……」 「不要再说了。」她气自己没用,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还会伤心?「在我心中,那个凡事诚实,我可以相信他不会骗我的白玹烨已经不在了,眼前的你叫蓝玹烨,一个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的人,连身份都是假的,你还有什么是真诚的?你又要我相信你有哪句话是真的?很抱歉,我没那么聪明,没有办法判断,所以我什么也不相信!」 「我隐藏真实身份是因为有需要,会遇到你、把你卷进来是个意外。」 「意外发现我出奇的好骗、意外的发现我出奇的好玩吗?」 「刘莲,会骗你是不得己的,我说过,我有我的考量。」他当初是为了什么才隐藏身份?他得一直跟着既定的目标走,不可能因为中途喜欢上一个女人就让身份曝光,对她全盘托出。 问他不会有愧疚吗? 他只能说,他会补偿! 「你是太子爷呢,当然得有所考量,可你不该把不相干的人卷进去!」她看着他,这个她曾经她可以百分百相信的人,心里很痛。现在,她找不出能再相信他的理由,反而脑海中想的全是为什么她当初不怀疑他的事? 为什么她的赃车事件可以莫名其妙的就解决了? 因为他是利达高层,多的是方法将事化小化无。 一个平时穿着随便的人,为什么会西装笔挺的出现在大饭店?因为他是利达太子爷。 为什么他可以拿到公司顶楼私人花房的钥匙?也许那根本就是他的私人花园! 为什么他会搭乘千金小姐的名车?废话!搭他未婚妻的车有什么不可以! 就她傻、她笨!一旦相信了就一直相信,都不去怀疑! 蓝玹烨叹息,「刘莲,相信我,我不是不想解释,我也在等时机。」因为知道刘莲若得知事情真相,一向信任他的她反应一定很大!他曾探过她的口风,知道她一定无法忍受他骗她,才一直犹豫不决。 为了怕刘莲提前知道,他连今天的晚宴都不打算参加,反而在她的魔术表演后安排约会,打算亲自解释,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当初他一心想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一探鬼屋的真伪,所以他需要一个平凡的身份能让他方便处理公司和大楼的事务。 那时企划部门正好需要几个人,他掌握了这个机会。 和刘莲会成为邻居、成为公司同事甚至喜欢上对方,这些都不在他的计划中。可他知道,她不会相信。 刘莲闭上眼,拒绝听蓝玹烨的任何解释,「放开我。」她的手挣扎着,「我要你放开我!」 「刘莲。」 「你把我绑在这里是为什么?听你好好解释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不必这样做,因为你说得再多、花再多时间都没用,对于一个习惯说谎的人,我什么也不会相信。」 蓝玹烨抿唇看着她。他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此刻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起她曾经的全然信任,他的谎言中有太多的漏洞,刘莲是何等聪颖的人,怎可能不起疑,可她选择了相信,甚至替他自圆其说。 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刘莲瞪着他,「你打替绑我到什么时候?」 蓝玹烨动手替她解开了绳子,而后他说:「刘莲,我和罗小姐……」 「不干我的事。」她摸了摸有些破皮的手腕。她不要他解释,不想听到太多他们之间的事。 比起罗千金是他的未婚妻,她算什么?她不想笨到连女方的妈妈都己亲口承认好事将近了,她还要选择相信蓝玹烨的自欺欺人! 可是,蓝法择这么急看向她解释,也许多少对她有点真心吧?她的态度软化下来,轻轻叹息,「玹烨,你知道我的魔术为什么吸引人吗?那是因为,很多人明明知道它是假的,但在它展现于眼前时还是忍不住着迷、惊叹!可假的永远是假的,不会有成真的一天。」 「我们的爱情就像一场美好、令人惊叹的魔术,即使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愉快、欲罢不能。可是,就到此为止了,我只想记得它的精采,别逼我去破解魔术,看清它是个骗局。」 「我是个玩魔术的人,所以有时在拆解魔术道具时都很伤感,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忘了这魔术呈现出来的美好画面,只会记得它被拆解后的支离破碎。」 一切到此为止吧! 她起身时因为脚也被绑,有些发麻,差一点就站不稳,见状,蓝玹烨伸出手稳住她,当彼此身子一接近,蓝玹烨不禁拥紧她,因他的心一整个惊慌,下一刻他更急促的吻了她,他要她回应他!他不放手! 一个因为对方不再相信,急切的想要她的回应来安抚自己的焦虑,一个则是因为无法再相信,想努力的抓住什么来填补不安。爱恨情嗔太浓,这一记吻绝对称不上甜蜜,却一发不可收拾,难分难舍。 蓝玹烨将刘莲抵着墙吻着,彼此间如烈火般炙热像要把对方燃成灰,在蓝玹烨解开她胸前钉子,探手抚握她胸前半盈时,有个什么东西轻刮了她一下,刘莲倏地清醒过来,她看着他小指上的尾戒,不是那个银戒指,而是一只看起来就要价不菲的蓝色尾戒。 刘莲的心冷了,一个会随时把信物拿下来的男人,他的承诺是不是也随时可以改变?蓝玹烨可能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她吧? 那只戒指如同她,是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以利达太子爷的身份而言,是需要一只和他相得益彰的名戒。 将他推离一臂的距离,不理会蓝玹烨询问的眼神,她压下眼睑,将自己的扣子一颗颗的扣了回去。 她很想拥抱他、想从他身上汲取温暖、想要他告诉她,他是爱她的!可是,她不能、无法忍受这样蠢的自己,也无法再相信他说的话! 很多女人会成为第三者,或忍受第三者存在的原因在于,男人告诉她们,在他心中最爱的人是她,因为自己是他的最爱,所以她们可以忍受另一份爱、更多份爱的存在。可,这对她是行不通的,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不做心爱男人最爱的女人,她只想当他唯一的女人。 因为这样,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软弱!「蓝玹烨,我真的累了,你和罗小姐的事真的不必对我解释,如同你所说过的,凡事眼见为凭,不是?」 蓝玹烨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并不知道今天那些媒体记者会怎么报导今天的事,万一一直着墨于蓝罗两家互动如何、多暖昧什么的,那刘莲情何以堪?况且就眼前的状况而言,不是他多说什么刘莲就会相信的。 她看他的眼神多么防备,他的话和问号是并存的。 「好,你说的,眼见为凭,如果有一天误会厘清了,你要记得回来。」 误会?刘莲不语。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相信很多事都可以靠时间来解决的,他自问除了在身份这件事上欺骗她之外,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这件事对刘莲而言也许一时无法接受,可他会努力挽回她的信任的。 「刘莲,你会接受秘书的职位,对不?」 事己至此,他怎么还认为她会留在他身边?她垂着脸沉默。 「刘莲。」 「我会递辞呈。」见他脸色都变了,她说:「工作上,我想过得开心点。」 「你不要当我的秘书是因为怕压力大吗?好,我不逼你,你可以留在原来的职位。」 「我要辞职。」 蓝玹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说过,我是个懂得及时行乐的人,凡事要过得开心,我们在利达有过太多回忆,我不想被困在那些回忆中,甚至因此窒息。」在该承认自己懦弱时,无须勉强自己很坚强。 工作时,她会忍不住看向旁边的位子,想着那里曾坐了只名叫白玹烨的菜鸟,还有她会传纸条写些像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去逛夜市……等等无关紧要的事,会怀念椅子拉过去就可以「公私兼得」的谈论事情的画面。 到茶水间泡咖啡,她总是一次冲两杯,一杯是自己的热拿铁,一杯是某个铁胃人的超大杯黑咖啡。 搭电梯时她会想起,两人曾在深夜一起回家时,在电梯里吻得难分难舍,而顶楼的花房成了午餐会的地方,她每天总会去看一看那盆白玹烨养来要送她的莲。 利达有太多她和他两人共同的回忆,若分手后还要待在这里,那是一次次更痛的伤害,她是个人,也会痛、也会受伤。 「你是公司的正式员工,辞职也要有一定的程序。」 「我的工作取代性高,没那么严重。」 「我要是下令人事部门不能核准呢?」 「蓝玹烨,你有必要把情况弄得那么难看吗?」刘莲火大,这是怎样,她遇到了什么恐怖情人吗?都摊牌了还不准她走人。 「随便你,我就不相信辞不了。」 「你当然可以辞,但是,只要你敢递辞呈,我会让林主任陪你一块走,方书宁嘛,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就在南非或南美的分公司找个缺把他丢出去好了。」 刘莲倒抽了口气,可仍阻止不了怒火冲上脑门。怎会有人这么可恶,让她气得头晕!她倒是忘了,传闻中的太子爷有多么恐怖!「你你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们会待在天堂或地狱,就在你一念间!」 要是在平常,刘莲非笑出来不可,可她现在只是更抓狂,根本笑不出来。 「你这个文盲,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第十七章 蓝玹烨似笑非笑的看她。 「总之,你想清楚了。」他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他接起。 「蓝玹烨。」听对方报告了一些事后,他说:「我说过那只是意外,只不过正巧勘查完楼层后被车撞,若这样就要赖到鬼神之说,全世界每天一堆车祸、一堆灾难要不要也顺道搭上一就因为这栋楼处于地球上,所以每天会发生一堆怪事?!」 「同一句话不要让我再重复!不管是谁传出的谣言,尽力压下来,那栋楼只是老旧,哪来那么多鬼话连篇?明天再找人去看看,拆楼的日期不变,不可能延后!」结束通话后,蓝玹烨的表情又冷又狠。 「你、你要拆那栋楼?」刘莲怔了一下,心踩得好快!她想起来了,舅舅提过太子爷要拆楼,可当初她不知道太子爷就是他,还有点幸灾乐祸。 「那栋楼是一定要拆的。」以为这件事就能难倒他吗?原本拆楼的动作不需要那么快进行,可为了不让罗家干涉他,这件事得加紧脚步。 「不、不可以,楼不能拆!」 「为什么?」 「拆了、拆了会出事!」她很担心他。 「荒唐!」他一脸冷酷,并不把她的话当真。 「这大楼真的要拆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是说。 「哪有这么容易?要拆,也看我们给不给拆呐!那一位住在这儿的时候,咱们知道他是谁,除了小鬼们偶尔顽皮,咱也没真的为难他!」老太婆像缺了几枚牙似的,说起话来有些「漏风」。 「欸,所以说,他要真硬着来,咱们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中年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 「上一回咱们不是给了那来勘查的人一些教训,他们还不怕吗?」妇人的声音透着无奈。 「不是不怕,问题是那三位太子爷看起来就不是会怕的人,我看呐,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咱们就是太以礼相待,他才会这么目中无人!我看呐,老虎不发威,他当咱们是病猫!」一想起楼要被拆,中年男子的话音透着愤怒。 「没错,一定要对付他,只要他出了事,就不相信谁敢拆楼!」娇滴滴的声音听得教人骨头发软,不像在发脾气,活似在发嗲。 「那个,我说大美女啊,你别开口,你一开口大伙就士气不振、六军都不发了。」 「哪有这样的,讨厌呐,如果知道那个人这么可恶,他住这里的时候我就该色诱他,让他成为一夜n次郎,腿软到走不出这栋楼!」 「好法子!问题是他八字特重,根本看不见你,请问,你怎么色诱他?啧!正经点!」 「我去、去抽卫生纸吓他。」根据以往的经验,老太婆很有信心。 「欸,他看不见你,顶多看到卫生纸滚了一地,到时候又可以用「房子太老」一句来解释。以往咱们帮十楼之六的吓跑那些爱慕者,一来是因为他们八字不够重,且重色心浮,咱们还能接近得了他们,且有的还看得到咱们,可这一位八字极重,不信鬼神、心志坚定,这样的人要让他害怕很有难度!」 「咱们守住这楼,让祸事不断,就不信他敢拆。」 「咱们这样一直伤人也有损德行,怕到时候真的等到了贵人,人家也不肯出手。」 「但不行就这样放弃!楼拆了,咱们等在这里这么多年不就白等。」 「是啊,这样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闷都闷死了!」 「该教训一下那位太子爷!」 「恶整他!」 「对!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附议!」 「赞同!」 刘莲迷迷糊糊间皱了皱眉,眼皮动了动。 谁在说话?感觉上像是有很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她是在哪里?是在自己家里吧?她翻了个身,又皱了皱眉。 「嗯,好吵!到底是谁在说话?」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睡意,嘀嘀咕咕了一阵,这才转醒。 睁开了眼,眼球动了动,环顾下四周。 「我真的是在家里面啊,哪来那些吵杂的声音啊?啧,这房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所谓「静如鬼域」,我啊,八成最近火气大,胡乱作梦,这才对梦和现实傻傻分不清了!」刘莲立起枕头,靠着坐卧起来一。 己经早上八点多了,昨天回到家都凌晨一点多了,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到四点多好不容易才睡着。 她劝过蓝玹烨不能动这房子,要动,起码得请法力高一点的法师来看看,就这样凭着自己的想法说拆就拆,完全不去沟通,她不相信那些万年住户会不吭声! 若一意孤行就会出事,是真的会出事! 就像是政府征收土地一样,事先沟通都不见得征收顺利了,有时还会有一些固执的人采取激烈抗争,更别说完全不沟通就强行征收? 该说的她都说了,可是,那一位一向有主见,不见得会听她的。欸,反正都分了,他的事她就别管,她一直努力对自己催眠,可是、可是一一听到他要拆这栋楼,她还是怕,怕他不听她的劝会出事。 这是她自封灵力后第一次这样后悔自己,可是、可是,她又能怎样?刘莲叹了口气,「真的好烦呐!」睡不着,可这样窝着又会胡思乱想,她决定下床盥洗,可才一脚踩下就有人尖叫! 「哎哟,怎么这样不知会一声就踩下来?我的脚啊。」 刘莲怔了一下。方才、方才有人说她踩中了他的脚?难道她因为睡眠不足产生幻听了吗? 她看着脚下踩着的位置。没啊,她踩,中了什么?根本没踩中什么啊! 真是,她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怪怪的! 走进浴室先洗把脸,然后挤牙膏刷牙,刷着刷着,有个奇怪的声音又钻入她耳朵—— 「老太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中年妇人问。 「等十楼之六的换卷筒式卫生纸啊,大家都用抽取式的,我用不惯。」 「出大事儿了,哎哟……」娇滴滴的声音说。 「大楼要拆了吗?」 「呸呸呸,乌鸦嘴。不是啦!」 「我知道了,电梯里那几个小萝卜头又把电梯玩坏了。我说春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十楼之六的有多依赖电梯,电梯真坏了那女人会发飙的!」 「也不是!」名叫春菊的中年妇人说,「十七楼之三的那女人要生了!她那工人老公上工去,没人在家啊!」春菊着急的说。 「谁去打电话?」 「鬼来电?谁敢接啊?更何况这栋楼……谁也不愿意来!」 「不快点不行,否则那女人会出事,咱们就要多两个伴儿了!」 」别闹了!」 「快快快!找十楼之六的好了。」 「不要!她超凶悍的,上一次我也不过觉得她的厨房好干净,借用了一下,可能她察觉了什么,拿着菜刀指天骂地的,好几次差一点挥中我,好恐怖啊。」中年妇人说。 「我也不敢招惹她。」老太婆也很害怕的说,「上一回我玩过头的把整卷卫生纸都扯到地上,她一面收抬一面咬着牙,威胁说别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咱们走着瞧!」 娇滴滴的声音如凄如怨的说:「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上一回她带了瓶香水回来,我好高兴,趁她上班时就玩起「香水浴」的游戏,就是香水喷喷喷,假装自己沐浴在香水莲蓬下,可我一个不小心就用、用光了。这事她虽没马上发飙,而且隔天还带了一瓶回来,我以为她不介意,又打算玩香水浴,没想到……喷出来的是「定身符」的水,我摆着可笑的姿态在她房里定了三天,太过分了!」 「十楼之六真的太恐怖,她啊……」 「就是说嘛,这丫头……」 「听我说、听我说……」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滔滔不绝、滔滔不绝…… 刘莲忙着盥洗好,不理会那一些「鬼话连篇」。十七楼之三真的有人要生了吗? 这栋楼的住户太少,彼此见到面的机会真的很低,所以她并不清楚其他人的状况。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刘莲换好衣服忙往外冲,按了电梯后直接走了进去,按了十七楼,然后又有声音钻入她耳中。 「喂喂,十楼之六的今天脸色很难着,最好别惹她!」十分稚气的声音。 」她到十七楼做什么?我想到楼下玩欸。」 「你让她先上楼啦,小心她翻脸!」 「好嘛。」 刘莲心跳得好快,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她居然听得到这些万年住户的声音?从国二那年她自封灵力后就不再听见、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连本身的感应力都大大减低,为何她此刻又听得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她忽然冷汗直冒。如果这些不是幻听,也不是作梦,而真是这些万年住户的声音,那么、那么—— 「该教训一下那位太子爷!」 「恶整他!」 「对!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天!蓝玹烨很危险! 蓝玹烨正开着小组会议,听部属们报告大楼拆除的一切事宜,听到最后,他的眉头几乎都要皱在一块了。 「又发生事情了,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声音冷、表情也冷。 「在大楼地评测量的两名人员,一个走楼梯时摔、摔倒,目前还、还没醒,另一名也出了点事。」 「出了点事?」 「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脸上缝了十几针。医生说伤口有三处,远着像、像「王八」。」 蓝玹烨铁青着脸。 「也就是说,拆楼的事前评估到目前都没有完整的资料?」 部属们个个低着头,不敢回话。 「你们怎么办事的?一栋楼的问题就这么拖着,我是不是该让你们每个人都到里头住上一阵子,等到你们发现没什么时就可以不这么怕东怕西了?」 「蓝总,拆楼的事越演越烈,一些媒体也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的,事情也传到总栽耳中,早上赵秘书来电,说总裁今天会到公司。」 他就知道老爸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其实他不必来他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他朝部属挥了挥手。 「散会。」完全没有进度可言的计划,开什么会? 等部属全走光后,会议室又变得空荡荡的。走出了会议室,外头就是秘书的位置。 上个星期刘莲把一箱东西搬上来后就没再出现,他问过林重和,他说刘莲这几天没来上班。 叹了口气,他替她把箱子里的东西先放好。他发现那女人有些布置上的习惯,桌子右前方一定放一盆绿色植物,资料夹放左侧,而且分颜色放,终于知道她的桌面为什么老是乱乱的,因为她习惯「铺天盖地」那样乱中有序的放法,而不是往上发展,减少使用空间。 右前的绿色植物是大岩桐,叶片因日照不足有些偏黄,他替她换了盆植物—— 他养着要送她的莲己经叶腐重生了,他放了有机土混着肥好让它长得健康。 事情有了时间做冷却,他想,刘莲会明白他隐瞒身份的苦衷,不能释怀的怕是他和罗宇臻之间的「不清不楚」,别说她生气,连他这几天都因为这件事濒临暴走边缘,不但公司的主管向他道贺,连和客户见面,他们的第一句话也是:恭喜啊,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如他所预料的,那些媒体记者果然极尽发挥想象力,一篇篇他好事将近,和对方郎才女貌的新闻看得他火气直胃,忍着没当面飙粗话,可牙咬得都决断了。 第十八章 这是罗家的逼婚方式吗? 他甚至高度怀疑,那栋楼最近会这么受人卦媒体的注意,想必幕后有只黑手在操控,谁是既得利益者,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罗董事。 拆楼己事不宜迟,他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刘莲! 只是这楼真有这么奇怪吗?奇怪到连住在里头多年的刘莲都劝他不要拆,拆了会出事? 她的话对他一向有相当的影响力,唯独这事他无法认同。为什么不能拆?为什么会出事?她只说,那栋楼真的住了不少「朋友」,一些谣传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问她是否亲眼目睹过,可她摇头。 他不信那些怪力乱神,只当她在开玩笑。 深吸了口气,他拿起小盆子,看着里头养着的莲,不自觉的轻叹。 蓝德雄推着轮椅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凉凉的开口,「真难得,利达的太子爷也有这种悲春伤秋的常人表情?」 蓝玹烨回过头,放下了手上的小盆子。 「爸,你来了。」 看了看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他故意说:「利达快完了吗?总经理办公室小得像哪个小职员的。」 想必又有什么话传到他耳中了吧。 「这是我的秘书的办公室。」 「只是秘书?」他的事自然有人会向他报告。 「是我喜欢的女人、想把她娶回家的女人。」 蓝德雄也不动怒。谁没年轻过,这种年少轻狂他也有过。 「玹烨,我瞧宇臻对你极有心,为什么不试着交往看看?你若真的喜欢刘秘书,婚后一样可以有往来。女人嘛,只要你待她好,让她明白你的不得己、苦处,相信她还是愿意跟着你。」 「爸,不是每个女人都觉得只要自己是心爱男人的最爱就满足,有些女人只想当那男人的唯一。」 「这种小家子气的女人不适合咱们蓝家。」 「老爸,你当过哪个女人的最爱吗?」 「啧,这还用说吗?我就是你妈的最爱。」当然,他花心是在遇到他老妈之前,结了婚之后,他可是尽收浪子心,只当夫人的好丈夫。 「也就是说,只要老妈当你是最爱,你就不反对她和别的男人交往,甚至和你离婚,和别的男人长相厮守?」 蓝德雄怒斥,「胡说八道!」 「感情的事要将心比心。」他看着他,「以前的我不排斥利益联姻,可遇到喜欢的人之后,我没有办法忍受以利益为前提的婚姻。」 「罗董事把话说得很清楚,无缘结亲家,当仇家的可能性不小,更何况媒体己经大肆报导两家好事近了,他更是没退路。少了他力挺,你将来会很吃亏。」 「就算我娶了罗宇臻,两家的合作愉快想必只有在「蜜月期」。罗董长袖善舞,他人脉是很广,但在经营上却流于贪小便宜的小家子气,和这样的人成为亲家,以后绝不会是加分项习和老爸的想法不同,对于罗董事他想到的不是怀柔的联姻,而是蚕食鲸吞的铲除。 真是令人头疼的儿子!他说的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是目前他想到比较安全的方式。 「玹烨,听说你要动那栋楼了?不是说过让那栋楼维持原状就好吗?己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你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不收手??」 「爸,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怎么还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 「存在的东西就是存在,不会因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就不存在,年轻人胆大很好,但不畏鬼神不是好事。罗家的事我还是要你慎重考虑,罗家说下个月有个日子不错,不妨先文定,至于那栋楼,这个星期我会亲自召开会议,让你不能再对那栋楼出手了。」 蓝玹烨抿着唇不说话,好一会儿他才说:「留着那栋楼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让我当新房用?」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吓宇臻的吗?她告诉我,说你开出条件,若要和你交往就得搬进那大楼,结婚后还要把那里当新房,她哭哭啼啼的说她吓得好几天都不敢找你。」 「这种连玩笑都开不起的女人多无趣?」 「你是真的在开玩笑?」 蓝玹烨似笑非笑。 「你说呢?你当然可以不让我动那栋楼,可却无法阻止我继续住在里头。我是真的住习惯了,那么和我交往的女人,又怎么可以连进到里头都不敢?」 「你是在和我作对吗?」 蓝玹烨看着他,手一摊。以往他会和老爸硬碰硬,弄得他血压飙高,甚至心脏病发作,可自从看他这回病了之后,他会适时的收敛脾气,虽然语气仍有些凉凉的,但比以前那样针锋相对,用犀利的言语压倒对方要好很多。 「宇臻说你们好几天没见面了,她很想你,现在正好也到了下班时间,你就陪她去吃顿饭吧。」见他冷着脸不为所动,蓝德雄叹了口气,「我答应她会说动你,别让我这个当人长辈的没面子。」 「你不怕我说什么失礼的话?」 「你真想说,什么场合不会说?」 「看来,我得好好把握机会游说她住进那栋楼。」 「……」 「玹烨,没想到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用餐,我好高兴喔!」 「因为有些话我正好也要找你聊聊,择日不如撞日。」 「什么话?」 「你知道我打算拆那栋楼的事吧?」 又是那栋楼,罗宇臻脸色一僵。她从小就怕鬼,连听个鬼故事都会吓到半夜不敢上厕所、晚上不敢独自一人睡,所以打从蓝玹烨告诉她,两人交往的首要条件就是搬到那栋鬼屋住时,她己经吓得连作了几天的恶梦!「我听爸爸说,那楼……最好不要动,只要一说要拆就会出事,里头的恶鬼只怕聚集了不、不少呢。」 「可是,我却是非拆不可!」 「那种事、那种事……」她己经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么怕怎么可以?我是拆楼的主事者,那些只是被派去探勘的人都出事了,只要这件事继续进行着,迟早我也会出事!所以……」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吗?」 蓝玹烨笑了,温柔的看着她,「宇臻,你对要交往的对象,甚至有可能要结婚的对象怎么可以这么不了解?正好,就透过这件事的处理让你多少了解我一些,我这个人呢,是从来不知道要放弃、越挫越勇型的,那栋大楼既是利达的,而且老了、旧了那就该拆,为什么不能拆呢?所以,我不会放弃那栋楼,我一定要拆!」 现在是冬天没错,可也没寒流来袭,气温也还有十八、九度,但罗宇臻却微微的在发抖。 「你、你……」和爸爸说的不一样,蓝玹烨根本不打算放弃拆那栋鬼屋! 爸爸骗她!自从蓝玹烨提出要她住到那栋鬼大楼当作交往条件后,爸爸和蓝伯父都说他是在开玩笑的,她也想过,那可能是他拒绝她的方式。 可是、可是他自己都可以住到里头去,想来说的话也不会是假的。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那栋楼,不安感就像是千万只蚂蚁不断在她身上爬,让她浑身不对劲。 「我是拆楼的主事者,那些鬼只怕不会放过我。如果只是探勘就车祸断腿,甚至跌跤,必须缝上一、二十针,想必我一定更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满意看见罗宇臻脸上出现了惊恐表情。 「思前想后,我又不是什么九命怪猫,我也会怕,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保全自己的好方法。」 咕噜地吞下过度紧张的口水,罗宇臻怕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什么?」 「我们结婚吧!听说冲喜能冲去恶运,这也许是不错的法子,而且我还听说,即使结婚冲喜冲不去恶运,一旦结了婚,夫妻同命,到时候那些降到我身上的灾祸也会分一半到你身上,例如,本来我会双腿齐断,得坐轮椅必一辈子,因为有你这贤内助的分担,咱们只会一人痛一边,这样不是很好吗?」 既然大家都喜欢怪力乱神,迷信到一个极致,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 现在发现自己也挺有唬人的本事,也不过是把一些老一辈说过的内容,加上电视剧里着过的剧情胡讲一通,就能把她吓得一愣一愣,早知道她这么好骗,他早在先前就邀她结婚了。 瞧,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吓到丧失语言能力。 「宇臻,这是我今天要对你说的话。」 「吓!」 「我父亲说下个月有好日要文定,可我急着要动那大楼,我看,我们明天就先去公证好了。」 罗宇臻吓得只差没尖叫,「我、我……」她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踢到什么跌坐在地上,蓝玹烨见状趋向前要扶起她,没想到她忽然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们不要交往,不、不,连朋友都不是!」她挣扎的爬了起来,「你、你……哇——」她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离开现场。 「解决了!」 蓝玹烨差点忍俊不住。欸,现在可以好好的去吃一顿饭了。 来到利达集团大楼最近的一个路口等绿灯。他记得对街的巷子里头有家不错的火锅店,以前他和刘莲常在下班后一块去吃。 现在的她还是不愿意见他吧?抬起眼,绿灯了,他迈开步伐要过马路时,忽然,他听到了刘莲的声音,直觉的回过头,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身子就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扑倒,翻了一圈,约莫同时,一部闯红灯的休旅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直接撞上一旁的路灯。 巨大的撞击声和火花四溅的变形车头让拐着脚要离开的罗宇臻吓得回头尖叫! 她的确该尖叫,因为肇事车辆就停在距她三公尺不到的地方,她惊吓过度的看向斑马线那头,蓝玹烨和一个女的躺在地上,让她忍不住再度尖叫—— 「啊——没关系!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脚下一阵虚软,白眼一翻,她直接昏倒在地。 很多事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当蓝玹烨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觉得硬生生被推倒在地上,全身痛得忍不住轻哼出声。 冲撞声太大,喧宾夺主的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回头注视,蓝玹烨也闪神的回视,然后他想起那在千钧一发将他推倒在地,没让他和那部肇事车辆一起陪葬的人。 「刘莲?」他四处察看,发现有一名女子倒在距离他不到一公尺的地方,于是他顾不得疼痛的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刘莲?!你醒醒,刘莲!」见她瘫软在他怀中,额上不断冒出鲜血,蓝玹烨慌了,他慌乱的朝一旁吼道:「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那个大子爷还是坚决要拆掉大楼!咱们恶整那些小唆啰对他根本不痛不痒,如果他自己也出了点意外,也许就会怕了。」 「可咱们接近不了!」 「没关系,咱们不用接近,咱们只要能接近一部即将肇事的车辆就行了,他总会有需要搭车或走在马路上的时候吧。」 「……好机会,他要过马路了!」 「这回你在劫难逃了……」 「不要!蓝玹烨你快逃!」刘莲大叫,整个人吓得弹坐了起来,可浑身剧痛难耐,很快的又让她躺了回去还冒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痛!」她是被车撞了吗?怎么痛成这样? 第十九章 一阵刺鼻的药水味传来,刘莲猜测,自己八成是在医院里吧?那蓝玹烨呢?他没事吧? 早些时候,她在利达附近压马路,正犹豫着要不要到以前常去的火锅店吃饭时,走着走着,耳边就不断的有声音钻入耳中,她越听越心惊,焦虑着不知道蓝玹烨此刻在哪里,就正好看到他站在路边,绿灯一亮,他迈开步伐要过马路,可她看见另一头有部休旅车闯了红灯,正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便想都没想就朝蓝玹烨扑了过去—— 脑袋一片空白,她只听到刺耳的煞车失灵声及撞击巨响,接着头部不知道撞到什么,她很努力的想保持清醒,却很快的就失去知觉。 「喂,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十分娇气的声音,是罗宇臻?刘莲有些讶异的循着声音来源着过去,发觉这个病房除了自己外,另一边还有个罗宇臻。 「欸?」 罗宇臻有些尴趣的回避刘莲讶异的目光,「有、有什么好奇怪的?医院是公共场所,你以为只有你可以来啊?」她那时吓昏了,手乱挥去撞到东西,导致手指严重扭伤,肿得像吹了气的塑胶于套,身上也因为软脚跌在地上有多处擦伤,现在想想,蓝玹烨真的有问题,人成被诅咒了!「你的伤势不严重,只是皮外伤,医生说,顶多再观察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她急着想知道蓝玹烨的状况。 「蓝玹烨呢?他还好吗?怎么没看到他?」 「他好的很,只有几处擦伤。」见刘莲松了口气的表情,她忽然明白,她和刘莲喜欢蓝玹烨的程度是不同的。 她是喜欢蓝玹烨,喜欢他的外表、家世,而且爸爸也十分喜欢他,或许就是因为后者的影响和支持,她才觉得这个男人是非交往不可的对象。她从小到大就是个比较没主见的人,凡事爸爸说了算。 可刘莲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那时他的穿着打扮,说真的,没什么品味可言,可刘莲却喜欢他,可见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的一切吧,没有外表、没有家世,只是单纯心动,再纯粹不过的喜欢。 像蓝玹烨这样长年处于尔虞我诈商界的顶尖菁英,应该看过很多像她这样与利益有牵扯的女人。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她是有目的,刘莲是无目的的,所以什么样的情感才是最真、最吸引他?高下立见。 蓝玹烨说,是刘莲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他,他才能幸免于难,看样子刘莲应该没考虑过,如果老天不长眼,遭遇不测,甚至发生难以挽回憾事的可能就是她? 她是完全没想到自身处境吧?今天异地而处,她也会这样义无反顾吗? 她很清楚她不会!也许是喜欢蓝玹烨喜欢得不够,也许,她这个人是天生自私,在她的想法中,没有任何人是比自己重要的。 「那就好。」 罗宇臻想了一下,虽然刘莲似乎可以为了蓝玹烨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可是,同为女人,有件事她觉得该提醒她一下。 「刘小姐,你知道蓝玹烨执意要拆那栋楼吧?我觉得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到拆楼?刘莲以为她是在警告她,压低眼睑,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们好事近了,不必你提醒,我不会介入你们。」她只是怕蓝玹烨出事,只要他平安,她知所进退。 她这个人不是那种一旦分手,就会诅咒对方下地狱的人,她还是希望对方过得好,起码要能平安。 一起有过的回忆,能有人同在这世上分享着,比只剩一人哀悼的好。 「不不不!我们没有好事将近,绝对没有!那只是媒体记者乱写,也许该说,嗯……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但蓝玹烨拒绝了,我和他既称不上朋友,当然也不是情人,好事将近那是空穴来风!」她没那个胆,也没几条命可以陪蓝玹烨玩,她让贤! 这女人是怎么了?和她之前的行为相较,她现在是被谁穿越了,还是被外星人附身?「可是……」 「我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刘莲很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吞了吞口水,罗宇臻说:「蓝玹烨说过,他很喜欢那栋鬼、咳,嗯,那栋大楼,要想和他交往就要搬进那栋楼当他的邻居,还说搞不好以后那里还会成为新房。」一想到这个,她还是忍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那个,虽然我听说,你一直、一直都住在那里,听起来满符合他的交往条件,可是,最近那栋楼发生了好多事,你最好考虑一下。」 这个男人真的很会拾人牙慧!他用来拒绝罗宇臻的方法和当初她设下的交往门槛还真是如出一辙! 事情有些明朗了,蓝玹烨会用这个方法吓退这个千金,想必是女方本来是有意思的,才需要这样拒绝。而听罗董事在利达六十周年纪念酒会对媒体的发言,显得十分期待两家的联姻,报导也说,蓝罗两家的结合可确定蓝玹烨是下任利达的总栽,因为罗董事是大股东,只要他号召其他人力挺,要当上总栽不是难事。 她在利达上班,很多人卦消息也曾听闻,要是她是蓝总栽,也会希望儿子选择较平顺的路。 由此可大略还原实际状况,两家长辈和罗家小姐对这桩婚事是有期待的,唯一反对的,怕是当事人之一的蓝玹烨。 也许那天他在饭店房间说的话并不是在骗她。 知道这些就够了,她也不必锱铢必较的了解每个细节,只是有点好奇罗家小姐的态度为何会有这样大的转变! 「那栋楼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不过就是有一些朋友执念较深罢了。」 罗宇臻倒抽了口寒气!朋友?这女人说鬼是朋友?!「你、你……果然看到了吗?」 看到?没有,咦?刘莲眨了眨眼,再眨眼,她心跳漏了半拍!站在罗宇臻肩上的那个小孩是谁?「罗、罗小姐,你、你……」 刘莲的表情让她紧张了起来。 「怎样?」 这关于很私人的部分,她和这一位暂且不说没交情,就连朋友都称不上吧?该怎么开口?那婴灵是罗小姐拿掉的孩子吧?叹了口气,她说:「没什么。」 另一个空间的朋友就像我们,都是有执念的,对美丽的事物执着、对金钱、权力执着,当然,无法得到,或临死不得不放,或是感觉到被放弃、被辜负时都会产生执念、恨意,这种种情况会使他们徘徊人世,不肯离去。 「就好比,有些女人怀孕了,也许因为生太多个了,或者是未婚……有太多的理由让她们无法生下小孩,只能选择拿掉。如果这些无缘的母亲没有对那些孩子们忏悔,或者诵经回向、请法师们妥善处理,任由他们成为手术台上的一团血肉,随意和着其他垃圾丢弃,那些被放弃的孩子怨念就会很深。」 罗宇臻瞪大眼,然后心虚的别开脸。 「是吗?」她明明只是打个比方给她听,为什么那双眼直视着她,仿佛这是她的个案。 刘莲眼睛扫了一下四周。这个房间里除了两个活人,还有不少「人」,角落一个老人正看着外头,她床尾也坐了一个打着石膏,脸色木然惨白的青少年…… 天!继她听得到另一个空间的朋友们谈话后,她现在居然看得见他们了,就像在国中二年级自封灵力前一样。 她的灵力恢复了?为什么? 她记得,方书研死了之后她曾哭着说:她要这所谓的天生灵力做什么?只为了早点知道别人会在什么时候死吗?要是知道自己亲近的人何时会遇劫,却只能无助、焦虑,每天生不如死的等着那天到来,什么忙也帮不上,这该有多痛苦?唯一一次帮忙了,最好的朋友还是在劫难逃! 这样的灵力她宁可不要!傻傻的活、什么都别想太多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她是活人,只要知道自己怎么过才快乐就好了,其他空间的朋友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自封了灵力之后,她也的确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即使因为房租便宜而搬进鬼屋,也不会因为无法和万年住户沟通而困扰。 没了灵力的她,对于万年住户的感应程度有时还低于那些被吓到的爱慕者,他们曾亲眼目睹,她却只看过飞起来的汤匙,连他们说的抽卫生纸阿婆都没见过。 重点是,她的灵力为什么会恢复? 当初她是因为无法保护好朋友才封了灵力,只怕这次是因为想帮助蓝玹烨才恢复的吧?她不只一次说过,如果灵力能恢复该有多好?后来可能是因为着蓝玹烨情况危急,才在无意间恢复了自封的灵力。 「蓝玹烨人呢?」 「在外头跟警察做笔录,应该很快就会进来了吧?」 「嗯。」 蓝玹烨踏进病房时,罗宇臻可能因为有些尴尬,借口说到外头走走就离开了。 刘莲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误会他的事,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 突然他由身后拿出一束小苍兰。 「在楼下花店买的,本来想买玫瑰,可是想到某个男人送过就买不下去。」 因为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再加上蓝玹烨说的话,她忍不住笑了。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也就是说别人送的你都不会喜欢?那好,反正我也帮你处理掉了。」他坦白的说:「事实上,方才我从你手机打了电话找人,想办法要连络你的家人,没想到第一通就是方特助接的,他连络了你的家人还亲自过来。」他挪了张椅子到她床边坐下。 「他被我挡在门外,我告诉他你在休息,花由我代送。」 这男人醋动真大钦! 「那束玫瑰我一转身就送给别人了。」他没说的是,他己经替刘莲把方书宁这株「桃花」给劈成材木,当火烧了!他告诉他,刘莲有他照顾,要他不必担心。见方书宁露出讶异的表情时,他眉眼俱笑的说:我照顾自己的未婚妻有这么令人不可置信吗? 刘莲倒是不在意,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看什么?」 「我好像好久好久没这样好好的看看你了。」 「这是连公司都不肯来的刘莲说的话吗?」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高挺的鼻子,真的太过想念了,他便张开双臂迎她入怀,「你没拒绝我,是不是多少也肯相信我说的话了?我和罗宇臻……」 「你不用解释了,罗小姐方才和我说了些话,我大致上知道了一些事。我知道你没有脚踏两条船就够了,其他……」她摇了摇头。 罗宇臻?蓝玹烨一扬眉,她现在很怕和他有任何牵扯吧,更甭说要嫁他!好吧,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本来就是罗宇臻比他有说服力。 「你现在觉得怎样?头会不会晕?」 「还好,比较不晕了。」 蓝玹烨放心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推我一把?」这是他觉得讶异的地方,实在太巧合了。 刘莲定定的看着他,「这不是巧合,而是我知道你要出事情了!这很怪力乱神握,你确定要听?」 「……是所谓的心电感应?」 「看来你还是很排斥,不肯相信这类事物。」她笑了笑,「不是什么心电感应,而是我亲耳听到有「人」因为你要拆楼决定给你惩罚。」 终章 「有人?」 「玹烨,那栋楼真的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朋友,有些只是在附近飘荡的游魂,因为发现那栋楼人气少、阴气重,所以慢慢的汇聚过来,基本上,这样的朋友对那栋楼没有什么执念,你拆不拆楼,他们也无所谓,可是,有些朋友就不同了。」 「你在说故事吗?你会不会因为那一撞就撞出什么问题了?」 「我宁可是这样。」她叹了口气,「我出身于一个特别的家庭,就是所谓的堪舆世家,算得上是家学渊源吧?从小到大,我都看得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直到国中,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方特助的弟弟出了事……」她大致说了自封灵力却又恢复灵力的事。 「…我知道方书研会遭遇水劫,就自作聪明的找了个理由让他陪我留在学校,以为在某个时辰避开水沟、河流,他就会安然无事,却没想到,他因为口渴到教室外喝了杯水,就这样呛死了。」 蓝玹烨冷然平板的脸出现了讶异的表情。怪不得,怪不得刘莲明明有很强的能力,却一点也不思进取,还说过,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日子会好过些。 方书研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吧? 叹了口气,回归正题,他问:「你是说,你一直都知道大楼里有很多朋友?」 「自封了灵力后,我是看不见、听不见,可感觉得出来。」 「你那些爱慕者遇上的事……」他听过,可住进去后什么也没遇到,他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才有谣言传出。 「是真的。那些人可能八字轻,再加上心浮气虚,那些朋友要整他们很容易。」 蓝玹烨本能的还是拒绝相信,可,他住进去时由刘莲的一些话就听出有玄机,再加上老爸一直固执的不让他动那楼,或许真的有什么。 刘莲多少也猜出他的想法,她轻轻的说:「那栋楼你要是真的非拆不可,那么……把我带在身边吧,发生什么事时我多少可以帮忙。」 蓝玹烨皱着眉。楼他是非拆不可,可是,一想到刘莲可能会因为他随时发生意外,他就无法忍受。这次的意外他不能说没有被吓到,但是,更让他惊恐的是刘莲受了伤,她额上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那害怕失去、不知道刘莲会不会醒来的恐慌心情令他很难受。 那种害怕和无助的心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那栋楼真有这么邪门吗?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执意进行到底,可现在,如果刘莲真的又因为他而受伤,那他这一次是小伤,之后呢?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出了大事…… 叹了口气,他有些让步的意味。 「没有什么在情和理之间取得平衡的方法吗?」大楼是利达的,旧了要拆,他是站在一个理字上,可要请那些「朋友」走,顾及他们的想法,那是站在个情字上了。 「我可以试试。」不见得能处理,但谈判的能力还是有。 「你?不行!若是和人谈事情,苗头不对的话我还可以替你挡上一挡,可是对象是鬼,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太危险!」 刘莲一笑,「玹烨,那栋楼的问友其实算得上友善,不是什么恶鬼。」就她的感觉来说,有时鬼比人讲理呢! 「每个去探勘的人都出事了,这样还不够坏?」 「若你已经住在一栋房子里几十年,有一天,有个人说拆就要拆,一点也不跟你沟通,甚至不顾及你的心情,你气不气?会想表现友善?」 蓝玹烨沉默。 「那些朋友是有些顽皮,可不曾真的闹出什么大事,反而还会帮忙做好事,像之前十七楼有个孕妇生了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那个孕妇的丈夫外出工作,孕妇可能出了什么事提前早产,是我听到他们焦急讨论着不知道要找谁帮忙,我才知道要去帮忙的。」 「你去沟通后要是他们还是不愿意离开,执意作对呢?」他有点被打动了,但还是担心。 「不会有那样的事,那些朋友如果没有很深的执念,不会流连在这人世,而有执念的必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只要肯帮他们一把,一切都能解决「好吧,我承诺,如果真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帮忙的。」 刘莲微笑的看着他。 「烨,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愿意帮他们。」 「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沟通呢。」 「会的。」刘莲环顾了一下四周。她猜,想要惩戒铁齿蓝玹烨的那几个朋友一定躲在哪里听他们的对话,当他们知道蓝玹烨要让步后,一定很显意沟通的。事情能有转机,她真的很高兴,原本以为以蓝玹烨的强硬性子、眼见为凭的臭脾气,拆楼的事情八成得和那些万年住户杠上。 她想他会如此快的让步,也不是真的相信神鬼之说,而是因为她受伤,他才愿意让步。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等把大楼的事情处理好,你也该由公司当我的秘书了吧?」 「咦?」 「当然,除了秘书外,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当蓝玹烨的夫人。我希望你能全选,择一也可以接受,但不可以什么都不选。」 刘莲看着他,虽然害羞,可是,还是忍不住笑了。 「老板说的是,你说什么都好。」 尾声 一个下着毛毛雨的阴雨天。 蓝玹烨撑伞陪同刘莲走进带了些寒气的大楼。说也奇怪,自从刘莲和这栋楼层的万年住户沟过通,每替他们完成心愿后,感觉上这整栋楼好像就没那么森冷了,到底是他的错觉,还是冥冥中真有这么回事,让磁场变得不同了? 在大楼动工拆除前夕,蓝玹烨提议再陪刘莲过来走走。 才进了大楼,搭上了电梯,刘莲的眼眶又红了,虽然事情都结束了,但她一想到那些她戏称的「万年住户」,心头仍有满满的不舍。 「你啊你,之前还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重感情的人。」 之前,每处理一桩,就着刘莲泪眼汪汪的哭一次,她之前和这些「朋友」虽然没见过面,可她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何况这些朋友还很有义气的替她赶走那些爱慕者。 当了这么久的邻居,有朝一日全离开了,她自然很难过。 蓝玹烨八字重,无法听见什么,更别说看到什么,万年住户的事,他都是听刘莲说的,可他从来不会认为这是她在自导自演,毕竟在陪同她完成那些朋友的心愿时,遇过太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刘莲说,老是在抢饭菜吃的那家子,共有一对夫妇、两个小孩和几个朋友住在这里,他们的小孩就是常霸占电梯,让电梯老是出问题,要不就是每层都停的问题来源。 这栋楼在建成大楼之前是眷村,那对夫妇是由对岸过来的,那时他们和家中老父老母说好,他们先过来安顿,之后就回去接他们,这之间还通过两次书信,信中还寄了几张这边用的钱给两老看看,可谁也没想到,后来政局动荡,从此再没能回去。 再之后,这家人和邻居在一场大火中全数丧生,在眷村改建后,他们家的位置刚好就是这栋楼的一部分。他们不肯离去的原因是,几十年过去了,明知道家乡长辈只怕都不在了,可因为刚过来时曾写信给寄住在亲戚家中的老父老母,心中还是有所期盼,如果哪天有机会,天见可怜的,一家人可以再团圈,老父老母也好找到地方。 刘莲问男主人的名字,他说叫危力衡,又问可记得让老父母寄住的亲戚叫什么,今年约莫几岁等等。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飘洋过海,还真的找到那户人家。 当年还是壮年的亲戚,现今都已八十几岁,一听说危力衡一家的际遇,十分难过,拿出老夫妇生前交给他的纸币,说老夫妇到死都还期盼能见儿子一家,还嘱咐如果有可能,盼能合葬。 刘莲自然愿意替他们完成心愿。 之后则是那娇滴滴的大美人。她是感情不顺遂自杀而死的,因为死后觉得愧对双亲,一直不敢回去,为魂就一直留在这里。 后来也是刘莲找到了大美人的家,说明了来意,由大美人的父母亲自来引魂,才完成这件事。 最后则是喜欢卷卫生纸的老婆婆。她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说她在等人。 等谁?刘莲问。 一个约好要私奔的人。 老太婆说她每天都到约定的地方等,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个人一直没来。后来她住的眷村改建,她还是租了间房继续等,就怕他找不到她,直到她老死。她说,那个人是个说一是一的人,不会骗她。 执念如此深,刘莲只得试着帮她。她问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生辰八字,替他卜了卦,卦象一现,刘莲的脸色难看。 老婆婆忙问:「他、他现在、现在……」 「他死了。在十九岁那年就往生,是车关、横死。」 老太婆吓了一跳,连最爱玩的卫生纸都不卷了,呆着脸喃喃道:「十九岁吗……原来、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老太婆在十七岁那年就知道心爱的男人在赶着赴约时被车辗毙,可因为她疯了,所以每天都还是去等那男的,一直到她死去。 成了鬼之后,因为那男的没来找她,所以她还是不愿相信他死了。 后来刘莲请刘莟帮忙,施了点小法找到那男的。几十年过去,那十九岁的纯情少年郎依然在当年事故的现场等着,为的就是等情人清醒,接受他己经不在的事实,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可惜的是,一直到死,她都没清醒。 一个一直到死都等着对方,一个即使死了也还在等对方,这样的执着深情让刘莲的眼泪不停落下。 横死者除非有人超渡,否则无法离开出事地点。也实在是因为那男的很是痴心,受到神的怜悯,这才没强行要他去投胎,就让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在那里等着。 为了完成老太婆心愿,她施着法,撑着黑伞在阴时阴日让两人见面,「祖孙」组合的恋人看得刘莲一阵心酸的猛掉泪。 终于,所有「朋友」的愿望都完成了,消了执念肯去轮回。大楼之后有再请人探勘,不曾再出事,一切皆准备就序,择日就要动工拆除了。 动工前夕再来看看这一房子,刘莲有太多的感触。 她有好多好多的喜怒哀乐都是与这栋房子一起度过的,一刚开始搭电梯,总要发顿脾气、有「人」会趁她不在家时偷用她的厨房、偷用她的香水,把卫生纸卷了一地。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又来了。 「再见了,我的朋友。」 两人一起走走看看后,携手走了出去。 突然,刘莲注意到蓝玹烨小指上的戒指又戴了不同款,忍不住笑骂,「先生,你真的很闷骚欸,一堆尾戒,经过上一次的风波还没学会教训啊?」上一次因为他把「榴莲戒」换成别的戒指,造成了误会,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某人的烂设计让那颗榴桩时不时刮伤小指,这才没带在指上改串在胸前。 「尾戒随时可换,无名指上的同一款戴一辈子就好!」替刘莲拉开车门,自己再绕往另一边上车。 刘莲甜甜的笑了。 蓝玹烨说:「爸爸和妈妈前几天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婚事订一订。」老爸对蓝罗两家的婚事本来就没有非要不可,当初会坚持的原因,与其说希望两家交好,不如说他是怕他去处理那栋楼。 可随着罗宇臻拒绝的态度转为坚定,倒是意外的让罗董事让步,不再以手中的股票来威胁。 更何况打从大楼的事有进展,再加上他得到国外一笔多人争取,很难胜出的大订单,他在利达的接班位置益发不可动摇!几个月后的总栽改选,那个位置他唾手可得。 罗董事如果肯「化敌为友」,那是再聪明不过的选择。 这段时间,刘莲和他的父母常聚在一块,除了处理大楼的「特异功能」使得两老对这位美丽的女子另眼相待外,当然,真正收服两老心的是刘莲变魔术的功力。 两老现下可是由台下的观众努力的想成为台上的表演者,真怀疑明年的创立周年纪念大会时,两老会不会争取上台? 「蓝玹烨先生,你说了一堆话,可我听了却一点都不想点头。你感觉上就像是父母催促才想婚,就算是说到无名指上的戒指,你也只是告诉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 「我在求婚啊。」 刘莲懒得理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这个人真的是……算了。」气啊!她怎么会爱上这根笨木头!哪有人是这样求婚的? 他的猪脚面线告白己经让她光回想就一阵无语了,他若要求婚,可不可以不要太另类,就算是老梗她也无所谓啊! 偏偏,他连老梗都省,连求婚关键字都省!过分! 回到公司,刘莲跟在蓝玹烨后头,嘴嘟得高高的,经过视厅室时,他突然说:「公司有个新拍的广告,听说拍得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不想。」 「去看看吧,听说看完能使人心情变好。」 是他的心情变好吧?广告拍得好,产品销售也会跟着拉抬,公司赚饱饱,这一位当然也会开心。刘莲本来还想拒绝,可是,她又心软了,欸,算了! 她推开厚重的门进了视厅室。 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来,不一会儿灯光暗了下来,墙上出现了一双紧握着对方、看得出有点年纪的手。 镜头一拉长,两位老者是以背影入镜,刘莲却一眼就认出那是蓝玹烨的父母,在她讶异的瞪大眼时,出现了一个男人拿着系了锻带、包装精美的小巧盒子的一幕。 那西装笔挺的轩昂身影,刘莲怎会不认得?她的眼眶开始红了。 蓝玹烨由远处慢慢走到镜头前,笑意中有几分腼腆。 「我知道,要让你愿意嫁给我需要一个很充分的理由,而我想说的是:刘莲,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 画面结束的同时,视厅室的灯亮了,蓝玹烨就站在入口处,手上拿着广告中的盒子,刘莲不禁快步奔向他,投入他的怀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是甜蜜满满、幸福满满!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百年好荷之一《神算不出阁》; 02、百年好荷之二《暴君折腰》; 03、百年好荷之三《福妻到》。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