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情霸爱》 楔子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事了! 「爸,你的生意未免也做太远了吧!」听见父亲的要求,陆琦不给好脸色地道。 要她大老远跑到荷兰去跟个荷兰人买农地!?她真怀疑父亲脑袋有没有坏掉,土地哪里不好买,干嘛要买到那个有风车在转的荷兰去? 地图打开来,从台湾飞到中点站杜拜,再从杜拜转机飞到荷兰,距离共一万三千多公里,至少要飞上十六个小时哪! 有必要特地飞到那么远的国家去买块农地吗?陆琦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父亲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当真是人老胡涂了。 那何不干脆在法国买个葡萄园作数! 对宝贝女儿有几分畏惧,陆骏昌捧着资料,小心翼翼选择措辞:「女儿啊,不是爸爸故意找你麻烦,是最近有个来自荷兰的大投资商,希望由我们公司负责交涉,爸爸才会……」 「才会莫名其妙买地买到荷兰去!」冷睨父亲一眼,陆琦打断父亲的话,神态依旧高傲,美丽的脸庞没有一丝愉悦。「要买农地,台湾不能买吗?为何要买到荷兰去?」 还以分身乏术为由,派她出马到荷兰买农地! 农地哪!想来就觉得可笑! 虽然从大学时代开始,她就靠着聪明的脑袋、无与伦比的自信,替父亲交涉过不少买卖,但没有一桩买卖比这荒唐;而且,陆家除了在各国买下度假别墅外,她不记得父亲投资过国外的房地产。 「对方的要求,这是没办法的事……」陆骏昌露出一脸苦相。 这也算他放胆投资、扩展生意版图的第一步呀!近年来,台湾的房地产不是那么景气,该是公司往国外探路的时候。 「瑿春那么闲,怎么不派他去?」 陆琦将矛头指向在一旁打电动、看起来不怎么长进的弟弟陆瑿春身上。现在他正在放暑假,没有人会比整天无所事事、老是在打电动的他更闲,送他去国外增长见识不是很好吗? 「姊,我才念大一而已,怎么有资格和人交涉投资?」从电玩游戏中分神回她一句,陆瑿春一脸无辜的笑容,却不忘对姊姊做了个鬼脸。 任谁看到他这张娃娃脸,都会对他少了份信心。 古语有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嘛! 不过,他这个亲爱的老姊可真是看不得他闲哪!好不容易放个暑假,他也没有几天可以逍遥,过两天还不是得去父亲的公司帮忙。 「资格?那你替老爸负责过的case都是假的?」陆琦不留情面地冷讽。 他可以唬任何人,但唬不了她这亲姊姊。 虽然长了张娃娃脸,外表年轻不甚牢靠,她却十分清楚弟弟有颗天才脑袋,私底下替父亲交涉过许多大大小小的case,而他分析case的犀利度,常常让许多客户刮目相看,不敢相信他还是个大学在学生。 那张娃娃脸,只是他拿来唬人的利器。 「哎呀,此时非彼时。」陆瑿春耸耸肩,理直气壮地道:「目标在荷兰,我的英文可没有你好,万一不小心出了纰漏,土地没买成还不要紧,闹了笑话岂不是丢我和老爸的脸吗?」 「你还怕闹笑话?」陆琦冷哼了声。 一个能在大学戏剧社公演时演出仙度瑞拉的大男生岂会怕闹笑话?更可笑的是,当时能认出他是男生的人竟然没几个,哈哈! 「怕呀。」回头打着电动,陆瑿春摆明敷衍的口气。 反正对方要女的负责人交涉,去荷兰的人不可能会是他;要不是那个荷兰佬指定未婚女性负责,老爸随便找个人去荷兰也就得了,谁教老爸的公司成员以男性为主,未婚又能独当一面的女性没几个。 遇上这种麻烦的指定,自然就只能指望万能老姊出马。 「谁会信你。」陆琦再度冷哼。 「姊,你不是喜欢到处玩吗?」陆瑿春嚼着口香糖,有一搭没一搭地建议:「就当作是去荷兰玩,顺便替老爸做生意不就好了!」 「对对,瑿春说得对,就当去玩顺便帮老爸一个忙。」有儿子帮腔,陆骏昌急忙附和,他从来没觉得儿子如此可爱,差点想不顾父亲的威严就抱来亲。 看着一搭一唱的好父子,陆琦白了他们一眼,抽走父亲捧了好半天、准备要给她看的土地资料,二话不说地转身回房。 说到最后,即使觉得事情再荒谬,她还是得去荷兰。 第一章 「荷兰?」 聚在莫家的几个死党,表情各异地望着情绪不佳的陆琦,各自琢磨着她所带来的消息——她要去荷兰买农地。 陆家那个天才老爸,这回可真够出人意表了。 竟然要陆琦去买荷兰的农地! 「既然你要去荷兰,我陪你去如何?」白晴琢磨了一番,难得主动开口要求。 她还没去过荷兰,去玩玩也好。 顺便也可以躲开那些总不会完的麻烦事。 「晴要去,我也要去!」莫莫拉着白晴嚷嚷,简直像只怕被主人撇在家里的小狗。 从加拿大回来以后,家人一直要她在家休养,让她快闷出病了,眼下,只有请晴跟爸妈说项,她才有机会到荷兰去玩。 一想到可以解脱无聊的生活,她都快乐坏了。 「你们都去的话,那我也要去。」朱利叶完全凑热闹的口吻。 六个死党里头,真妍去了英国,永井惠嫁去日本,剩下的人如果要去荷兰,她当然也要跟,谁也别想甩掉她。 「你们要去可以,莫莫不行。」陆琦缓缓做出结论。 「为什么?」莫莫抗议。 「不行就是不行,哪来的为什么!」懒得解释太多,陆琦冷冷言道。 其实她是担心莫莫的身体尚未痊愈,不适合做长途旅行。 要是莫莫再出意外,这回真的无法对莫家父母交代。 「可是我想去……」虽然有点被陆琦的气势吓到,莫莫还是怯懦地争取,她不禁摇着白晴的手撒娇:「晴……」 从不预定归期,习惯走到哪儿玩到哪儿,谁知道她们这趟去荷兰,啥时才会打算回来!要是被她们丢在台湾,她一定会无聊到死,呜,到那个时候,她不就得学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可怜毙了。 不要,她不要一个人被留在台湾。 「她想去就让她去吧。」摸摸莫莫的头,白晴说话了。 无法视而不见,她对可爱的「宠物」向来没辙。 看到莫莫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让人想到马尔济斯大又无辜的黑眼珠,不成全她好像欺负了她一样。她知道陆琦在担心什么,可是莫莫除了记忆没恢复以外,身体状况早无大碍,要去哪儿都不会有问题。 犹豫了好一会,陆琦才勉强点头同意。 「琦每次都大小眼,我说什么都不行,晴说的就可以。」一看到陆琦点头,莫莫当下松了一大口气,却喃喃埋怨起来。 说归说,其实她很羡慕白晴总是让人信赖的稳重。 「你到底想不想去?」陆琦没耐心地瞪向莫莫。 被陆琦白了一眼,莫莫当场用力点头,不敢再出声音抱怨。万一琦改变主意,不让她跟去荷兰还得了。 荷兰之旅,她可是铁了心非去不可。 千里迢迢,一行人终于站在荷兰的土地上。 累,真的很累!就算坐在最舒适的头等舱,享受飞机上最尊荣的服务,也无法减少长途飞行所带来的疲惫;不过,因为陆琦决定先解决父亲交代的工作,便直接前往目的地做第一次拜访。 她们从市区渐渐进入乡村。 从车窗望出去的荷兰乡村,是一片片用水渠分割出来的草地。 黑白相间的牛群,有些优闲的低头进食,有些则坐卧在草地上晒太阳;有时也会看见羊群或是马群散布在田野间。水渠旁矗立了成排高大的白桦树,偶尔才看见精致小巧的农舍点缀其中。 辽阔的视野,渐渐洗褪一行人旅途的疲惫。 打开车窗,探头迎向和风,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荡漾。 一段车程之后,她们经过长长的红泥路,沿着栅栏来到了目的地。 「啧,好壮观哪!」下了车,朱利叶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连栋有着暗橘色红墙、点缀着白色长格窗的砖造农舍,此刻正伟然耸立在她们眼前。方圆百里,只有这房子像主屋,她们应该不会找错地方才对;不过,以农舍来说,这连栋的房子似乎有些过于巨大。 要不是外观格外朴实,她们肯定以为这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别墅。 东张西望之后,莫莫忍不住问道:「我们没找错地方吧?」还养着那么多马、牛、羊,怎么看都不像打算把土地卖人的样子。 听见莫莫的话,陆琦不禁皱起秀眉,思量着可能性。 该不会……被老爸给耍了吧?不对,不可能,老爸应该没那个胆耍她,否则下场如何,他老人家自己知道。 她可没太多当「孝女」的天分。 「问了不就知道。」白晴无所谓的淡淡一笑。 大门就在眼前,她们有手有嘴,敲门问问看,就能知道找对了地方没有。就算找错地方,欣赏了一路养神的风景,不算损失。 想了一下,陆琦就走上前去,用门上的大铜环敲了几下木门。 不一会儿,有个戴着蕾丝边大白帽、穿着传统服饰的中年妇人前来应门。 看见陆琦一头乌黑的秀发,微胖的中年妇人旋即露出笑容,二话不说地拉起她的手,用带着乡音的英语道:「欢迎你来,我们先生正在等着你呢!」 陆琦想抽回手,却让妇人直往屋里带,完全失去主控权。 搞什么?陆琦一脸纳闷的表情,没弄清楚情况,又不好当场发脾气。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耸耸肩也跟进了屋里。 看来,她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没想到荷兰人会对陌生人如此热情呢! 入境随俗,她们就多看多学吧!对她们这些外来的客人而言,热情的民族总比冷漠的好,喜爱旅行的她们,不是没遇过对黄种人没好感、自以为优越的外国人。 到目前为止,荷兰人所给她们的印象算是不错。 中年妇人领着陆琦一行四人,经过两道典雅的巨门和长廊,最后走到书房前,推开门,将她们带到一个男人面前。 「先生,您等的人来了。」开了门后,妇人恭敬地对着那男人道。 那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们,正跟一位很美丽的女孩在说话。 从背影看来,剪裁合身的马裤紧裹着他结实的臀部,将他修长的腿部线条展现出来;身材看上去结实而健硕,一袭白色古典的长袖衬衫,将他小麦色的皮肤衬托得健康闪亮;而他那一头耀眼的红褐发色,让人更难以忽视。 这样的男人,是天生的发光体。 要不是碍于礼仪,朱利叶肯定会忍不住吹声口哨,好让人知道她的赞叹。 姑且不论长相,光是那副好身材,就足以让女人流口水。谁也不能否认,这个男人的背影几近满分,老实说,要是他长得其貌不扬会让人有点失望。 听见玛莉安的话,维伦纳德·布蓝多随即转过头来。 「亲爱的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看见陆琦时,维伦纳德·布蓝多愣了一下,脑中闪过各种思绪,但旋即露出欢迎的笑容,上前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本来还很担心人总难完美,朱利叶她们也很高兴,他的长相比她们想像中好太多了。虽然他不是又酷又帅那一型,至少看上去让人觉得很顺眼,轮廓鲜明颇具自我特色,那对墨绿色的眸子也十分漂亮迷人,给人第一眼的感觉特别开朗。 基本上,这男人极为顺眼。 「放开我。」声音不大,陆琦的口气却冷冽到了极点。谁是他亲爱的小姐? 没心情像死党一样研究他的长相,此刻她只觉得莫名其妙透了。 初次见面,她没雅兴和个陌生人以热情拥抱的方式相见欢。 在台湾,敢这样对她的人叫作登徒子,肯定会被她一脚踹到天边去;要不是够冷静,想到还有买卖没谈成,不给他一巴掌,她的脚恐怕也踹出去了。 站在陆琦身后的其他三人,此刻不禁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如果这男人抱住陆琦是荷兰人打招呼的方式,她们也敬谢不敏。 瞧那大个儿手劲不小,为了她们纤弱的身子骨着想,还是省了这道招呼程序吧! 似乎发现自己的唐突,维伦纳德终于放开陆琦,脸上的笑容却没有退去。 除了陆琦以外,其他人对他的感觉都还不错。 赏心悦目的男人向来不讨人厌,何况开朗的男人必定好相处,也比那种酷或冷的男人更能得到她们的好感。况且,他给人的感觉怎么看怎么阳光,一笑起来周身彷佛有光子在跳跃般,恐怕连太阳神阿波罗都相形失色。 「我想,你应该是布蓝多先生吧?」用手拍了拍被抱过的双臂,陆琦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些,搜寻着记忆库,挤出礼貌的声音问道。 完全无视于陆琦的冷漠,维伦纳德热情地道:「我是,不过别喊得那么生疏,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维伦纳德或维伦。」 他十分期待和她的未来。 初见她的第一眼,他竟然心动了,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那种骤然的心悸,虽然还不深刻,却那么的清晰。 要不是太高兴,他也不会失态。 从今以后?陆琦皱起秀眉,她可不认为自己和他会有太多的以后,等谈完父亲交代的买卖,不管交易成或是不成,他们都应该不会再见面。 「不用了,我觉得那并不礼貌。」她毫不考虑地拒绝他的建议。 她现在只想快快结束这笔交易。 「请你试着那么喊我吧!我会很高兴的。」维伦纳德还是坚持。 陆琦直接跳过他的要求,决定速战速决。「布蓝多先生,我想我们还是进入主题吧。」 她天生不是热情的人,别人最好也别期待她以热情回报。 「别那么急,你们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吧?我已经准备好客房,不如你们先行梳洗休息,剩下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谈。你们的行李都在外面吧?待会我会叫人把你们的行李送到房里去。」对她一笑,维伦纳德立即伸手挥了挥,招来还站在角落的中年妇人。「玛莉安,先带小姐们去休息。」 「好的,先生。」名叫玛莉安的中年妇人立即应答。 「不需要这么做,布蓝多先生。」没想到他会留她们住宿,陆琦还是沉稳地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已经定好了饭店。」 来之前没打算留宿,现在来了也不打算改变主意。 她只把它当作客套话。 「你别担心,虽然我们这里看起来简陋,但住起来不会比饭店差的。」以为她在嫌弃这里,维伦纳德不由得以自豪的口气保证。 至少,他会完全注意她们的需要,绝对不会怠慢。 这么大的农庄叫简陋?光看陆琦微挑起眉,莫莫她们立即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免对会错意的维伦纳德感到一丝可怜。 他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最不对陆琦的盘。 「维伦,她不想住这就让她们走,你干嘛留她们?」看不惯陆琦的高傲,一直板张俏脸瞪着陆琦的罗兰.布蓝多,终于忍不住开口劝哥哥。 知道这女人到这儿来的目的,她从头到尾都对陆琦没有任何好感。 「罗兰,你别让我们的客人误会,以为我们不欢迎她们。」维伦纳德按住妹妹的肩膀,温柔的微笑。「你不是这个意思的,对不对?」 罗兰抿了抿红唇,将心底的话吞回喉咙里。 「布蓝多先生……」没心情理会他们兄妹欢不欢迎,陆琦有自己的打算。 看出陆琦又打算拒绝,维伦纳德立即道:「如果不是真的嫌弃,就请你们赏脸住下吧!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他的表情诚恳得让人难以拒绝。 陆琦美丽的黑眸微寒,高傲的脸庞并未露出妥协的表情。 「既然布蓝多先生如此欢迎,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瞧出陆琦的不乐意,朱利叶眸中闪过诡谲的光芒,突然开口说道。 不用说,她不过才刚开口,就让陆琦给瞪了一眼。 「那太好了!」没给陆琦反对的机会,维伦纳德急忙接口。「玛莉安,吩咐人去替小姐们拿行李,带小姐们去客房休息。」 他的迫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好的,先生。」已走到门边的玛莉安再度应声。 「走吧走吧!别皱着你那美丽的脸啦,会吓坏人的耶!」看到大家都跟着玛莉安走了,陆琦却站在原地文风不动,莫莫不由得拉起陆琦的手臂笑道。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瞪着莫莫天真可爱的笑颜,陆琦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让她拉着走,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要不是白晴给暗示,偷偷推了她一把,莫莫是不可能出声的。 莫莫想,晴要她这么做,必要时就会救她的嘛! 就知道琦拿莫莫没辙,白晴和朱利叶不由得笑在心底。 也许在外人眼里,琦对莫莫比任何人都严厉,不免以为琦不喜欢莫莫;其实,琦比谁都疼莫莫,才会爱之深责之切,生怕单纯的莫莫容易被人利用。 大多时候,陆琦对莫莫单纯的思想其实比谁都宽容。 同于其他人,陆琦早就「输」给莫莫的纯真了。 布蓝多家族的农场拥有上千亩农地,饲养着上百头的马、牛、羊。 目前,布蓝多家族的一家之主是强生.布蓝多,他的祖母虽有荷兰贵族的血统,但现在布蓝家只是平常的农户。他的妻子早逝,育有格耶雷.布蓝多、维伦纳德·布蓝多和罗兰.布蓝多。 刚刚她们所见到的人,正是强生.布蓝多的次子维伦纳德·布蓝多以及么女罗兰.布蓝多,长子格耶雷.布蓝多目前不在家,去选购新品种的骏马了。 跟在管家玛莉安的身边,一行四人听着她简单介绍家中成员后,莫莫没多想就开口问道:「玛莉安,罗兰小姐好像很不欢迎我们喔?」 没人会忘了罗兰.布蓝多自始至终表露于外的不友善。 「小笨蛋,哪是『好像』不欢迎,是『根本』就不欢迎吧。」朱利叶笑笑地摇头,指正莫莫的语误,口气倒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做人嘛,说话总要厚道点……」被拆了台的莫莫不禁脸红。 「孺子可教也。」白晴赞许地摸摸莫莫的头。 「你看,晴也觉得说话要含蓄点。」受到白晴的鼓励,莫莫的不确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昂高下巴看向朱利叶,那副小人得志的可爱模样,惹笑了其他人。 唉,可爱是可爱,可真像有主人撑腰的小狗。 陆琦没多说话,也顺手拍了拍莫莫的头。 「好好,算我多嘴好不好?」朱利叶举高双手。 只听得懂莫莫用英文问的那几句,听不懂她们后来用中文说的话,玛莉安以为她们真的不高兴,赶紧解释:「不是的,罗兰小姐会这样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呢?」白晴含笑地问。 有趣了,这趟荷兰行,似乎没有她们以为的简单。 「这……呃……」玛莉安突然犹豫了起来。 「玛莉安,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玛莉安说不出口的模样,让朱利叶颇觉疑惑。「放心,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我们都会保密。」 「玛莉安,你可以相信我们的信用喔!」莫莫露出让人信服的纯真笑容。 「其实……其实罗兰小姐她……」本能觉得她们值得信赖,玛莉安叹了口气,心想迟早她们也看得出来。「有恋兄情结。」 「恋兄情结?」啧,这可有趣了。 真看不出来呀!四个人面面相觑,消化着刚吸收的新资讯,努力回想着维伦纳德·布蓝多的长相,她们能理解罗兰.布蓝多有恋兄情结的原因。 人都爱美,像永井惠长太漂亮,她哥哥也有点恋妹情结,问题是情况严不严重而已。而从罗兰.布蓝多毫不掩饰对她们的敌意,且无法忍受维伦纳德对其他女人友善的情况看来,她是属于严重的那一种。 「是的,若是罗兰小姐有什么冒犯之处,就请你们多多包涵。」看她们露出体谅的神情,玛莉安松了口气,对她们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互看一眼,除了陆琦之外,其他三人都朝玛莉安微微一笑。 至于保证嘛——谁都没给! 第二章 一等她们离开视线,罗兰就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维伦,她们要走不是正好省麻烦,你为什么要留下她们?」难以理解哥哥说变就变的态度,她问出心底的疑惑。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太久的人。 「她们走了也解决不了存在的问题。」没有解释初见陆琦心中的悸动,维伦纳德选择避重就轻的回答。 他曾经认为父亲的计划很荒谬,但见到陆琦却让他改变了想法,只要能保住布蓝多家族的庄园,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试。 祖传数代的庄园不能断送在他们这一代! 「留下她们又有什么用?难道你真的要听从父亲的建议,想办法诱娶这个东方财团的千金小姐,靠她的家族来解决庄园的困难吗?」罗兰生气地道。 父亲怎么会想出这么荒诞的主意,而哥哥竟然也同意?想到趾高气昂的陆琦,她说什么都反对哥哥这么做。 「我会先追求她。」不管罗兰怎么说,维伦纳德已经下了决心。 就算陆琦救不了这个庄园,他也不会后悔跟随心底的声音,能获得芳心,谁说不是一种收获? 心动没有道理哪! 谁教他被触动了心底的那根弦。 「就算有人应该『牺牲』,也应该是格耶雷!」原本父亲就是这么决定的,拉住维伦纳德的双臂,罗兰就是不愿意她最喜欢的哥哥去娶陆琦。 「你不认为格耶雷赶不回来就代表该牺牲的人是我吗?」虽然不算是牺牲。 从父亲开家族会议提起这件事以来,他从不认为同意诱娶陆琦的格耶雷有打算花心思在陆琦的身上,格耶雷只在乎庄园的存亡,只当陆琦是拯救庄园的棋子。 「不,没有这样的道理,同意计划的人是格耶雷啊!」她和维伦本来就处于反对的立场,他有什么道理去实践父亲和格耶雷的计划?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阻止愈来愈荒谬的情况。 「格耶雷未必是适合的人选。」他们都知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何况他是真的喜欢陆琦。 「你忘了你身体的状况?」无计可施,她只好提醒他的身体状况。 很多时候,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格,否则怎么会单身至今?她私心庆幸着他的双重性格,能因此让她独占着她最喜欢的哥哥。 「我的身体已经稳定多了。」他还是不改变心意。 总有一天,他会克服这个难题。 现在该是努力的时候了。 见没办法动摇维伦纳德的决定,罗兰猝然放开他的手,转头就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认同这件事!」 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最爱的哥哥! 晚饭过后—— 回房间休息的途中,陆琦突然道:「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你还有力气啊?」伸了个大懒腰,朱利叶的口气里有几分佩服。「我可要洗个澡,先睡了。」长途飞行之后,她不好好休息一晚是没力气玩的。 「我想回房间写些东西。」白晴淡淡地道。 客房多,所以她们一人一间房,谁晚睡都不会打扰到已入睡的人。 她只是让陆琦知道她不会那么早睡,散完步还可以来找她。 「我要打电话回台湾报平安才行。」莫莫叹了口气。 这趟出门,她答应父母每天晚上都要给他们一通电话,想也知道她亲爱的老爸、老妈不会三两分钟就让她挂电话的。 「各做各的事吧!」陆琦说完就转往大门的方向。 拜某人所赐,这顿晚餐她吃得很闷,不去透透气不行。 白晴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提醒她:「琦,毕竟在这儿还人生地不熟的,别走太远,小心外面有『大野狼』。」陆琦的美可不输任何人。 唉!惠和真妍不在,这类罗唆的嘱咐只好由她来说了。 指望莫莫和朱利叶?还是靠自己吧! 「那就要看到时候是谁吃谁了。」陆琦回头,嘴边勾起似嘲非嘲的弧度。 她可不是小红帽! 「凡事小心为上。」不反驳,白晴仅是淡淡提醒着。 收下好友的关心,陆琦点了点头。 换作别人如此鸡婆的关心,绝对只会换来她一记冷眼,不过,关心要是出自她们这党人的口,那在陆琦心中的意义就不同了。 冷夏的欧洲,空气中已经带着秋意。 走出了屋外,陆琦才发现外头有几分冷,但她没有掉头的打算。 晚餐时,维伦纳德·布蓝多一直把焦点放在她身上,罗兰.布蓝多则是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她,让她一顿饭吃到最后完全没了胃口。 布蓝多家的人,根本完全不提起土地买卖的事,好像根本没那回事。 总觉得事有蹊跷,陆琦又弄不清楚是哪个环节不对劲。 所以,她闷闷闷闷闷——闷透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陆琦陷入思绪中,思索着这趟荷兰行有无漏算之处,双脚漫无目的地走着。 对方的反应过于古怪,看来她必须打电话回台湾向父亲询问一些细节,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姐,那里是『禁区』喔!」 笑谑的嗓音响起。 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陆琦迅速地转过头去,对上的是一对阴沉沉的瞳眸,她整个人不由得冷颤了下。看看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主屋后头的马厩前,有着三角斜顶的马厩成长列延伸,看上去至少可以容纳上百匹的马儿。 好壮观的马厩! 难怪她隐隐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动物的味道。 「你以为我是想偷马的贼吗?」深吸一口气,陆琦暗自平复自己受惊的情绪,以沉稳的口气反嘲。 天色已暗,彼此之间又有些距离,让她无法很清楚看到对方的长相,但不管来者何人,她猜对方都是布蓝多家的人。 从父亲交给她的资料中知道,站在这里眼界所及之处应该都是布蓝多家的土地,方圆百里可没有其他的人家。 「世风日下,谁知道呢?」对方响起邪肆的笑声。 「别说我对马没兴趣,我人住在这里,偷了马你以为我能藏到哪里去?」黑夜里,彷佛只有那对阴森的眸子在发光,多少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氛。 陆琦眯起眼,试图在月光下看清对方的模样,顺便言明自己是布蓝多家的客人。 是客人,她偷了马也跑不掉。 那人逐渐朝她走近,笑谑道:「那么你是出来赏月的罗?」 「是赏月又如何?那不关你的事!」看清对方的容颜,陆琦的态度更加冷漠。 这个奇怪的人,该不会吃完晚餐后就一直跟踪她吧? 八成是如此,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眼下会跟踪她的男人也只有维伦纳德·布蓝多,真不知道他的企图到底是什么! 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甜心,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煞有其事地叹口气,维伦纳德走到她面前,伸长手越过她按了马厩旁的灯钮。 顿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让他们将彼此看得更清楚些。 恶心毙了,谁是他的甜心?陆琦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在还未谈成的买卖上,她只能维持着冷硬的礼貌,努力挤出还算恰当的词汇。 「布蓝多先生,我并不是热情的人,也不习惯别人对我太热情。」没办法,她只好把话挑明,不过,她怀疑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个性。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向来就是过于高傲冷漠。 她觉得这家伙肯定哪里有病! 明天,她明天谈完买卖就走人。 「甜心,每个人都有热情的能量。」维伦纳德性感一笑,身子又欺上前,墨绿色的眸子在星光下熠熠发亮。「端看谁能点燃罢了。」 他决心融化她的冰霜。 陆琦往后一退,不喜欢也不习惯男人靠得太近。 「不管那个人是谁,绝对不会是你!」她的眼中写上防备,声音亦充满讽刺。「因为不会是你,也就不劳你特别关心。」 八成是农场生活过于单调无聊,这家伙的脑袋才会变得有点问题。 他最好别妄想和她能有一场露水姻缘。 只要他有那个意思,敢对她行为不当,她一定会给他好看! 「你又如何能如此肯定呢?」诡谲一笑,维伦纳德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通常都非到手不可,女人的热情也绝不例外。 愈难征服的人事物,让人愈有挑战的兴致。 「不管我能不能肯定,都请布蓝多先生自重!」陆琦拍开他不安分的手,美丽的脸庞罩上冰霜,黑瞳一点一滴注入寒意。 她讨厌男人随便碰她,更讨厌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要是可以,她真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无视她排拒的态度,维伦纳德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快速在她唇上印了个吻,趁她怔愣时在她耳际轻喃:「这么美丽哪,为何不肯让人沾取甜蜜呢?」 再慢,陆琦还是反应过来了。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这个该死的登徒子,如果他以为这种行为叫作浪漫,她……她要宰了他,管他买卖还谈不谈! 啪!虫鸣的夜里多了道声响。 陆琦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她的神态依旧高傲冷漠,锐利的眸光直射向他,几乎要一寸寸刺入他的骨血里。 「没人给你吻我的权利!」即使有点过于冲动,但她丝毫歉意也无。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打他一巴掌是便宜了他,何须歉意?是他的行为举止太过于唐突,可惜手边没工具,她没砍了他算他好狗运! 外国人可以不当一个吻是吻,可是对中国人来说并非如此。 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他恐怕想都没想过。 「是我不对,谢谢你的手下留情。」拉起她的双手,维伦纳德全然不在乎被打了一巴掌,反而冲着她邪邪地笑着。「但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吻你的滋味。」 一如他的想像,虽然打人很痛,但她的小手摸起来是如此的柔软细滑。 总觉得他的笑容诡异,陆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放开我!」不管她如何挣扎,都甩不开他如牛皮糖般黏上来的手,她心中顿时又增生怒气。 哪来脸皮那么厚的人?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一迳摆出冷漠的姿态,其实她心底快气炸了。 「不放,你能如何?」维伦纳德眸光闪了闪,露出赖皮的笑容。 陆琦美丽的脸庞罩着冰霜,清亮的黑眸闪着火花,紧抿着嫣红唇瓣,均无损她是一个美人儿的事实,教人不禁渴望一亲芳泽哪! 好美,真的好美…… 「你——」陆琦无法相信他竟敢这么说! 她能如何?双手被牢牢抓住,力气比不过人家,她什么也不能做!体会男女之间的差异,陆琦一点都不感觉害怕,只更激增她心中的火苗。 该死的男人! 将陆琦的双手往前一拉,维伦纳德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甜心,我又忍不住想吻你了。」 他竟若有似无地亲吻着她的耳垂! 「你敢!」陆琦气红了脸,几乎要瞪凸双眼。 这个变态到底想对她做什么?竟然咬她的耳朵,恶心死了。 距离太近,她连想踹他的命根子也无能为力,除了瞪他,她什么也不能做,有多呕可想而知。 该死的老爸,竟然把她送到荷兰的色狼口中! 「呵呵。」他不敢的事太少了。 听见毫无反击能力的女人还能那么高傲地警告,维伦纳德顿时觉得好笑,她这模样挺可爱的呢! 他那两声笑,听在陆琦耳中是——有何不敢? 基本上,不该做的事他都已经做过了,此刻,心仪的佳人尚在他怀中无法动弹,难怪他会笑得如此得意。 眼下情况,主导权似乎是在他手中。 顿时,陆琦脑中一片轰然,大感不妙。 从来没和男人靠得如此近,几乎能将对方的心跳数得一清二楚,本来有些冷的身体因为对方的拥抱而温暖起来,种种异样的感觉都让她无措。 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变得好安静。 维伦纳德又吻了她。 陆琦的脑子冷静了下来,冷冷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第一次正视他那对墨绿的眸子,她发现那对绿眸在灯光下竟有种迷离的色彩。 但,有对漂亮的灵魂之窗也改变不了他是色狼的事实! 「哦,好痛!」痛让维伦纳德结束了吻,嘴角却诡异地上扬着。他原本就猜到她会有所反击,不可能乖乖让他吻个天长地久。 双眼都喷火了,明明想将他千刀万剐,但她的反应却如此沉着。 她处变不惊的态度,让他十分激赏。 俯视怀中佳人,维伦纳德对她的喜欢比初见时又多了几分,所以他不气她咬破他的唇,反而更加欣赏她的个性。 「呸。」朝他呸了声,似乎想吐尽晦气,陆琦的态度极为不屑。 要不是教养作祟,她肯定吐他一脸口水。 对他这种人,她不会太客气,也不打算卖他任何面子。经过这次的「交涉」,远在台湾的父亲,注定要失去那个荷兰的投资伙伴。 眼睛眨也不眨,维伦纳德故意将她搂得更紧,语气更加暧昧,「甜心,你这样也不能减少我对你的喜欢,想来我的心是让你给迷去了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实在很想把他敲昏。 恶心!恶心毙了的男人! 把他敲昏之后,她要连夜离开这鬼地方。 可最恼人的是她根本反制不了这色狼,无法救自己出险境,只能忍着屈辱,要求自己镇静地面对眼前对她而言几乎全然陌生的荷兰男人。 并不是真厌恶他的吻,而是她痛恨处于下风。 骄傲的性格让她可以不在乎被夺吻,却不能忍受自己落入必败之姿,只要一想到自己被操控在别人手上,她那比天还高的自尊怎么也忍不下来。 「只是想爱你而已。」魅惑一笑,维伦纳德用迷人的嗓音诉说。 他的声音太轻太柔,就像对情人的呢哝,轻易地便能教女人心荡神驰,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迷人的嗓音,恍如掺了秘方的迷咒。 「放开我!」避开他的眼眸,陆琦的口气才坚定了些。 夜太深了,连色狼都比白天好看起来。 这回,维伦纳德倒是如其所愿,绅士般的放开她。 一重获自由,陆琦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有点意外他会如此轻易松手。盯着他那让人不对劲的笑容,她感到异常的不是滋味,但停顿了几秒便转身跑开。 她是个聪明人,懂得时不我予的道理,此刻不是她讨伐色狼的时候。 维伦纳德脸上挂着浅笑,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没入夜色里。 夜风里,彷佛回荡着那诡异轻盈的耳语—— 「晚安了,我的东方淑女。」 第三章 要不是她们两个坚持要吃早餐,她本来打算一早就走人,而她也不必去问晴吃饱没,晴肯定随时可以走。 「你不能走!」听见陆琦的话,维伦纳德不能不吭声了。 「买卖不做了,我为什么不能走?」虽然坐着,陆琦的傲气比谁都高。 两条腿长在她身上,她想走谁也拦不了。 「你是我的中国新娘,怎能说走就走?」听不懂她说的买卖是何意,维伦纳德也只能急忙说道。 就算他们没有经过一般的恋爱方式,也无法以买卖论之。 在见到她之前,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决定。 「放你的屁!谁说敲你家门的中国女人,就得当你的新娘?」陆琦忍不住用中文骂道。 不是他等错了人,就是他有妄想症!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男人的眼神和昨晚判若两人。 虽然外貌相同,但他骨子里的血却像是被人偷换过似的。 「罗兰,她说了些什么?」维伦纳德听不懂中文,不免着急地问着。 「疯婆子乱吠,别理她!」罗兰咬着牙生气地道。还好她懂中文,否则连祖宗八代都被骂尽了还不知道。 「罗兰!」他非要弄清楚东方美人说了什么不可。 她要是真的一走了之,他追老婆就得追到台湾去了。 「她不说,我来说吧。」没理会罗兰的谩骂,陆琦根本当她不存在,冷眼直接锁在维伦纳德不解的脸孔上,冰冷地道:「我不是你的中国新娘,也没打算成为你的中国新娘,昨天没想过、今天没打算、明天也绝不可能嫁给你,你懂了没?」 为了早点走人,她才费心对他浪费口舌。 「不!你是我的中国新娘,这是决定好的事!」就算维伦纳德曾经犹豫,此刻的表现也坚决异常,他决心要把陆琦娶进布蓝多家族。 一旦决定的事,他绝不轻言放弃! 「布蓝多先生,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朱利叶好奇地插话,嘿嘿,怎么看都觉得事有蹊跷,看来琦八成被人给卖了。 「因为这是约定!」他很自然地回答。 「什么约定?」终于听出玄机,莫莫好奇得要命。 该不会像她上次一样,也被自己亲爱的父母出卖了吧!虽然她很怀疑陆爸爸怎么会有勇气这么做,可是她还是不能排斥这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为了看我适不适合,你为何而来?」避开问题,维伦纳德反问。 他存心误导她。 陆琦愣了愣,旋即道:「我是来买你家的地,不是将自己送上门来嫁给你的!我想我们之间的认知有落差,有很大的误会存在。」 她肯定自己是被该死的老爸卖了! 好啊!莫莫的天才老爸、老妈,拐莫莫去加拿大相亲说是探病;他的爸妈想出了个新点子,竟然以交易为名差使她来。好啊,真是太好了!陆琦在心底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人在台湾,方便找人算帐。 老爸早把她出卖了,难怪人家敢光明正大地吃她豆腐。 「你别作梦了,快滚回你的国家去,我家的地不卖!」罗兰抢先说道。 她打从心底发出厌恶,盯着陆琦看的眸中有让人不可错辨的憎恨,彷佛她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一般。 「罗兰!」维伦纳德轻喝了妹妹一声。 懒得再牵扯下去,陆琦索性对他道:「只要你合约签一签,要个中国新娘也不难。」给个新娘简单,不过——她可没说那个新娘是谁。 此刻,她只想尽早解决父亲交代的工作。 不管父亲怎么打算,反正他交代要买地,她就解决这件事。她不想嫁,没人能逼她上花轿,这可不是个儿女婚姻大事仍凭父母作主的时代。 她可不像惠那呆女人,绝无认命的道理。 「你这女人,说话怎么反反覆覆的?」该死,她不会对维伦动心了吧?罗兰对陆琦根本没有半点好感,更恐慌于她有所商量的口气。 「爱怎么说话、怎么思考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听出罗兰的担心,陆琦冷哼一声,连正眼都没给她一瞥,根本没把她的不友善放在眼底。 基本上,她已经受够了罗兰一意挑衅的态度。 哼,想犯到她的头上来,还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你别以为你——哼!」罗兰吞下反击的话,猛然离开位子朝外走去。 等着瞧好了,她绝对要那女人后悔来到荷兰。 罗兰一走,紧张的气氛即暂时淡去。 餐桌上,看戏的人兀自吃着早餐,完全没有参予讨论的意思。 「什么合约?」维伦纳德耐心等着陆琦的下文。 事有轻重缓急,就算罗兰不高兴,他也只能事后再去安慰。 「还用说,当然是有关土地买卖的合约!」陆琦不耐烦地解释。 他是白痴啊?从头到尾她只对他家的地感兴趣。 维伦纳德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土地卖给你,你就愿意成为我的中国新娘?」不把话说清楚他不安心。 只要她愿意嫁给他,土地在谁名下都无妨。 哎呀!有人在做白日梦了。 朱利叶和白晴交换了一眼,嘴角同时挂起会心的一笑。至于莫莫,则安安分分地吃着早餐,陆琦的闲事她向来不敢插手。 要管闲事,留给胆大命大的人去就好,她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 「当然不是。」忍住翻脸的冲动,陆琦一口否定他的妄想。「我的意思是,你要娶中国新娘,我可以替你找个中国新娘。」 凭他的条件,要帮他找个中国老婆应该不会太难。 再加上若卖了这片土地,他们所获得的金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躺着不做事,那笔钱也够他们全家这辈子吃喝不尽。只要他愿意到台湾,她随便找票女眷开个party,自然会有煞到他的人,要帮他找个中国新娘有何难! 「不,我只要你。」维伦纳德皱起了眉,直接表态。「除了你以外的中国女人,我都没有意思要娶,也不需要你替我去找中国新娘。」 换了别的女人,就没了让他「牺牲」的价值。 愣了一下,陆琦瞪向还在吃早餐的死党。 「你们是哑了吗?」只知道吃。 「还没轮到我们上场。」慢条斯理地喝着新鲜牛奶,白晴难得先开了口,虽然换来了陆琦的白眼,不过她可不怎么介意。 托琦的福,此刻她才有这么悠哉的一个早晨哪! 麻烦与她无关,被怎么瞪都无所谓,她的心情从来没坏过。 「欸!」不落人后,朱利叶马上补上自己的感觉,甜甜笑道:「人家布蓝多先生对我们一点也不感兴趣,我们怎么好多话杀风景呢?」 如果维伦纳德·布蓝多只要是东方女人都好,琦以为她们其他三个人在他眼中算什么?西方人吗?若不是把目标定在琦的身上,他大可来对她们献殷勤。 不敢多说话,莫莫暗暗地偷点着头,很赞同其他两个人的看法。 第一次看到没被琦的冷面孔吓跑,甚至眼底只有琦而将她们视为无物的男人,莫莫对眼前的维伦纳德早已好生佩服。况且比美貌,她们也不比琦差啊! 可见他是真心喜欢琦的。 「除了风凉话,你们就不能说些别的?」陆琦的眼神益加冷凝。 在必要的时候不给援助,还叫朋友吗?当她们对其他人如此时,她可以冷眼旁观没有意见,用在她身上就令她很呕了。 「呵呵。」发出两声敷衍的笑,白晴换了葡萄酒喝。 别人的麻烦,她从来没有揽上身的习惯。 「哎呀,自家姊妹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忙着将餐后甜点塞进嘴里,朱利叶耸耸肩,爱莫能助地笑着。「能力有限,帮不上忙也不是我们的错。」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勉强把嘴里的面包吞下去,莫莫才发出无辜的反驳。 听见莫莫的话,陆琦不由得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该说话的不说,不该说话的说了一大堆废话。 她上辈子肯定没烧好香,才会净交一群爱看热闹的损友! 第四章 听不懂她们用中文说的话,维伦纳德只能从陆琦不太高兴的口气感受她不悦的心情,他猜想她们讨论的内容肯定和他有关。 早知道他就该跟罗兰学些中文,至少能知道她为了什么而不悦。 在她们说话的同时,维伦纳德的脑袋也没闲着,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抓住她们说话的空档便道:「先别讨论结不结婚的事,能不能请你们暂时住下来呢?」 得先留住人,才能有后续发展。 「没有任何好处,留下来只是浪费我的时间。」陆琦想也不想地回答。 这趟荷兰之行买土地本来就是「顺便」的事,跟好友到国外散心四处走、增广见闻才是她主要的目的。布蓝多庄园的景色是风光明媚没错,生活其中必有一番优闲风情,然而单一的风景待久了却也不免无趣。 就算她待得住,其他人却未必。 她不可能强迫莫莫她们一起留下。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就算不愿意嫁给我,买卖还是有得谈。」摸清楚了她的想法,他知道要用何种方式说服她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留多久?」陆琦的口气中多了点商量的余地。 就算时间不赶,要她无限期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答应父亲的工作从来没有办不妥的前例,明知道极可能踏入别人设下的陷阱,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直行。不管是不是被父亲设计,她都不愿意留下一笔失败的纪录,她相信凭自己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轻易教人蛊惑的。 「放心,我不会永远不放人。」维伦纳德轻笑着保证。 不会永远,不代表能够很快吧!陆琦思索了会儿后道:「既然如此,我就暂时留下来。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她想走谁又拦得了她?陆琦决定留下十天半个月。 顶多十天半个月。 「我说话向来算话。」为了得到她的信赖,维伦纳德拍着胸脯保证道:「请你安心留下来当我的客人,让我好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 「请问我们也在被欢迎之列吗?」听到结论,朱利叶不由得调侃地问。 人家的目标放在琦身上,问清楚点好过不受欢迎都不知道,还硬是赖下来吃喝拉撒住;虽然她们的脸皮向来很厚,但偶尔总有识趣的时候,省得无端端被人诅咒,这个家里有罗兰.布蓝多不欢迎她们就够了——嘿,够她们玩了。 「当然欢迎!」 只要能让陆琦留下,他不在乎多些食客。 「你们确定要陪我留下来?」陆琦望着其他三人,不确定是否要耽误她们的旅程。她答应留下来是迫不得已,没必要让她们陪她留在这里耗时间。 只要保持联络,她随时可以赶去和她们会合。 「确定?确定什么?你不会想甩掉我们、赶我们走吧?你不会做出这么没良心、没道义、不顾死党情谊的决定吧?」故意扭曲陆琦为她们着想的心意,朱利叶吐出一连串的抗议。开玩笑,好戏没看就要她们闪人,她可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六个死党里头,连莫莫也算的话,栽入情网的已经有三个,这次栽入的说不定是琦呢! 从认识的那天起,她就想知道琦会栽在什么样的男人手上,说什么她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次的可能,相信其他人的想法也同她一样。 「你不走的话,我也要留下来喔。」莫莫对陆琦勇气十足地声明。 虽然不认为琦会被怎样,但留下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少还是让人不安心。易地而处的话,她会希望大家留下来陪伴她——纵使琦的个性看似独立又坚强。 脆弱总是藏在人心看不见的角落。 瞥见琦的眼神转到自己身上,白晴才淡淡地笑道:「想怎么做,你就怎么去做,不必在意我们的去留。我们想走,车一来,人就走了;不想走,八人大轿也抬不走我们。」 其实,要是她们真的不想走,就算主人下了逐客令,她们也绝对会硬赖下来。 女人嘛,能屈能伸,脸皮厚薄调整自如。 除非对方强行拘留,否则她们想走谁也拦不住。既然如此,一切就不急,至少要确定琦留下来安全无虞,她们才愿意走。 人多,总是不容易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晴说得对!」朱利叶和莫莫马上附和。 「随便你们。」领受她们的友情,陆琦轻哼一句,算是妥协。要是惠和真妍在场,肯定也会决定陪她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陆琦有事要私下和维伦纳德谈,白晴三人也就自个儿找乐子去。 该识相的时候,她们向来很有分寸,绝对不会让别人感觉太碍眼。这里地大房子大,牛、羊、马到处都是,多的是能让她们消遣的事物。 随遇而安,她们并不介意偶尔过过恬静的农庄生活。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沉默许久之后,维伦纳德主动开了口。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陆琦就不发一语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草原景色。 他喜欢和她独处,不过他实在很难不去介意她恍若无人的沉默。 是她说有话要和他说的不是吗? 从窗口瞥见朱利叶和莫莫上了马,正准备在大草原上挑战自我骑术的身影,陆琦盯着她们的去向,头也不回地道:「我要你保证昨晚的事情不会再度发生。」 要她留下来可以,不过得先把话说清楚。 她不能容忍再度被「侵犯」。 「昨晚的事情?」一脸茫然,他对她的话一知半解。 难道他昨晚又…… 「难道你想否认你昨晚在马厩前对我做的事吗?」听他像是一无所知的口吻,陆琦猛然转过身体,美目里重新燃上了昨晚未退的怒火。 那羞辱让她一夜辗转难眠,岂能容忍对方轻易忘怀! 要是他敢忘,她肯定踢他两脚泄愤! 「我昨晚在马厩前……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他的神态多了几分紧张。 从她气恼不休的神情,肯定是他昨晚失控对她做出了过分的事。 老天,他不是很久没发作了吗? 「难道你还认为那是你该做的事?」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把话挤出来。 就算东西方的思想有些差异,也不至于如此离谱。 就算东西方对吻的观念不同,但什么叫作尊重女性,他会不懂吗?可恶的荷兰色胚! 「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把昨晚我对你做过的事,稍微描述一下给我听?」看着她,他小心选择着词汇。 他生怕另一个自己变本加厉。 可悲哪,他竟然对「自己」做过的事全无印象。 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吧! 尤其是眼前表面冷静、眼底冒火的陆琦。要是可以,他又何尝愿意让她气成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彷佛恨不得能用眼神将他大卸八块似的。 「你不要太过分!」陆琦气死了! 稍微描述?他还想重新回味不成! 「请你相信我,我这样问是有原因的……」他试着解释。 不等他解释完,陆琦冷着脸,骤然打断他的话:「任何原因,都抹煞不了你昨晚非礼我的事实!」 她没忘,就不许他忘。 一想到他把吻当是家常便饭,做完不用三秒就可以忘记,她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恼恨,几乎顾不得形象要去打他一巴掌;因为压抑,她握紧的双拳不由得微微颤抖,真想殴他一顿!被夺走初吻,对方说忘就忘,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她在心底诅咒不已。 那不过是昨夜发生的事啊!甚至经过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也许真是这样吧……」他的叹息可不比她少。 如果他昨晚吻过她,还是曾对她做了什么事,他多希望自己能有记忆和意识。要是多少有些印象,要他背黑锅也认了,哪会像此刻如此莫名其妙! 该死的「自己」! 「什么叫作真是这样吧?」太不负责的口气。 迟疑了会儿,维伦纳德叹口气道:「亲爱的,我必须老实对你说,其实我有双重人格,昨晚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所以我并不能对昨晚非礼你的自己负责。」 他坦白自己有人格分裂症。 不知何时开始,他常常会有无意识的行动,事后常常毫无印象,记忆中空白的部分若不是经由旁人转述,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有那回事。 感觉上就像和别人共用一个身体般,只是他拥有身体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找不出人格分裂的主因,他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幸好知道另一个自己不曾伤害过人,他才安心许多。听别人说,另一个自己的个性与他有些差异,但维伦纳德没想到「他」会去非礼陆琦。 莫非「他」的所作所为,是顺从他心底的愿望和渴望? 要是「他」也喜欢她,他该怎么想呢?要是「他」讨厌陆琦,故意去刁难她,那该怎么办?不过,「他」要是喜欢她,似乎也不是好事一桩。 那个狂妄的自己,并非他所能掌控。 「我听不懂你的话。」她一脸孤疑。 「我的意思是,昨晚的我不是我,我不能对另一个自己负责。」难以解释清楚,他也十分无奈。「如果他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除了给你我的道歉外,因为无法约束他的行为,所以无法给你保证。」 上帝啊,真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的无辜。 「你耍人也要有个限度!」丢下话,陆琦气极转身拂袖而去。 她很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认定他是无赖的色狼,想撇清他做过的恶事,不肯对做过的事扛起责任,敢做而不敢当,当她是白痴还是三岁孩童啊!他以为她可能相信这种可笑、毫无逻辑可言的脱罪之词吗?简直是欺人太甚! 色狼、混帐! 夜里,万籁俱寂,累人儿皆已入睡。 但有道黑影并未入眠,悄悄开启了欲望之门,无声无息。一步一步走近陆琦,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颜久久不能自拔。 噢,他的东方维纳斯,该是为了他而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吧…… 月光透过格子窗洒落在维伦纳德身上,他此刻有种白天未见的邪气。 一身洁白的衬衫泛着白光,在他周身晕开了诡谲的幽魅气息。 躺在偌大的床上,陆琦盖着天鹅羽被熟睡,浑然不知恶魔的降临。 她哪里猜想得到他会在深夜里潜入偷袭? 能够猜想,她岂会在夜里落单,而让不轨之徒有机可乘。 个性丕变后的维伦纳德,夜袭了陆琦的房间。 「药效似乎不错……」听着她沉稳的呼吸,他嘴边邪恶的笑意更深,目光瞥向床头柜上被饮尽的空杯。谁也不知道,他偷偷在玛莉安送来的饮料里掺了些许安眠药。 药效发作之后,人果真睡得很甜。 笃定了她不会轻易苏醒,他的侵入也才会如此无所畏惧。 在床尾蹲下修长身躯,他如酌饮圣水般小心翼翼,轻巧捧起她一如人儿美丽的足踝,一寸寸疼爱地抚揉着,从她的脚指头开始,轻轻烙下了他热情恭迎的吻,细致的皮肤震起他心底阵阵涟漪和难以言喻的渴望。 好甜的滋味哪…… 邪恶的手撩开她白色的睡衣,他的舌头从肚腹往上啄吻,经过她雪白的双峰沿着她的乳晕舔着,轻啮着她粉红色的乳尖,以神圣的恣态吻遍了她的身体。 动作之轻,就是不愿扰醒了沉睡的美人。 他想多撷取她甜美的滋味。 他要她是他的,要她全身上下都烙下他的印子。别说他狂妄,要靠另外那家伙采取行动,恐怕今生他们都无法获取芳心,所以他决定要让她忘不了他。 不管花费多少时间。 「唔……」 总觉得搔痒难耐,陆琦申吟了声,但尚未醒来。 有股热源从她的脚底燃上心头,教她难以睡得安稳。在梦里,火舌一寸寸吞噬着她的皮肤,让她难以忍受。 心头一阵凉意,热源猛然退了去,有股凉意袭上了她几处敏感的地带,像是有小狗用湿润的舌头在她毫无防备的胸前逗弄轻玩着,引发一阵无法压抑的战栗。 好痒……好痒啊…… 陆琦猛然惊醒。 感觉太真!往四周望去,她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做了春梦?真是太可笑了。依稀记得梦中真实的感觉,她下意识拉紧睡衣的领口,似乎不对劲,但空无一人的房间却让她自嘲。 曾几何时,她也会欲求不满? 恶梦一场哪!肯定是维伦纳德带给她的羞辱太深,所以她才会做起那样的梦,但她实在很难否认梦中的感觉的确让她有几分愉悦,并非全然的厌恶。 像是被人深深宠爱着的感觉,是让人心醉难以忘怀的滋味。 走到窗边,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才发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才五点多而已,天就亮起来了啊……若是晚起的人,怎会见到这日出的美! 推开窗户,一室的清新甘甜漫开,空气中有着花草香。 此刻,太阳正在地平线的那一端,对她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睡不着了,她决定去扰人清梦。 餐桌上,朱利叶频频打着呵欠,一脸睡眠不足的困样。 「利叶小姐,你昨天睡得不好吗?」身为主人,维伦纳德不免关心地问。 「还好啦……」收起呵欠,朱利叶对他生硬一笑。从来不会认床的人,怎么会睡得不好?至少在五点以前,她睡得非常好。 瞥见朱利叶的黑眼圈,莫莫不禁小声地问:「小朱,你现在的样子好像熊猫喔,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去外面夜游啊?」 「谁有那闲情逸致!」朱利叶白了莫莫一眼。 秀逗!她最爱睡觉了,怎么可能在大半夜去夜游! 谁都知道她过了子夜就没精神玩。 「那你是怎么了?」优雅地吃着早餐,白晴淡淡笑问。 通常,朱利叶只要睡得饱,向来都是早上最有精神、元气最饱满的人,她会频打呵欠就代表没睡好。 瞥见陆琦吃着早餐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朱利叶可呕到家了。 「不怎么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哪,挑了个七早八早的时辰,自个儿不睡觉,还怕别人太无聊,特地把我从美梦中挖起来看太阳——好、善、良。」后面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的齿缝中挤出来的。太阳哪天不是乖乖地升起,有必要不到六点,专程逼她起床瞪着看吗?太残忍了。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朝阳,她差点没坐在窗边打盹。 不能指名道姓,朱利叶可不忘瞥向某人,而那个某人还是吃着早餐,根本懒得在此刻发言,也没去理会餐桌上突然聚来的视线。 「哪个谁啊?」莫莫还是没有进入情况。 「笨的人少说话。」捧起牛奶啜饮一口,陆琦不冷不热轻哼。 被损了,莫莫委屈地扁起小嘴,看得白晴轻轻摇头颇觉好笑。 老是学不乖的孩子,注定要多忍受些调侃。 「对了,你们今天要是没有别的计划,我带你们骑马逛逛如何?」为了吸引她们的注意力,维伦纳德找了机会开口,顺便解了莫莫的窘。 「你们要去吗?」没人先开口,莫莫便主动问其他人。 昨天骑了一天的马,她今天骑马的兴致不高,端看她们的决定如何。 而且,她昨天已经约了玛莉安要跟她学烤乡村饼干。 「你呢?」白晴未答,反而问朱利叶。 「马?不,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小动物。」朱利叶下意识抚着还泛疼的屁股,猛摇着脑袋。 不休息一天,玩点静态的东西不行,她宁愿跟莫莫去学烤饼干。 「马不是例外吗?」陆琦昨天还从窗户瞥见她和莫莫在外面骑马。 朱利叶的确不喜欢小动物,可是她也说过马的体型较大,不算是小动物,而且马算是交通工具的一种,所以不列入她排斥的范围之内。 「小朱昨天从马上摔下来,屁股大概还很痛吧!」看见其他人狐疑的眼神,莫莫主动解释着。 莫莫难以忘怀朱利叶昨天摔马的惨况,她想小朱大概是因为被马摆了一道,所以把马也列为讨厌的动物。 「要你多嘴。」朱利叶不高兴地涨红脸。 是昨天那匹马太野,她才会被摔下马来,又不是她骑术不好。 「那就让琦跟你去吧!我们昨天的运动量够了,要活动等明天再说。」白晴直接对维伦纳德道。 对他来说,她们肯定是最好别跟的电灯泡。白晴当然不会告诉陆琦,昨天她待在房里用电脑查了一天资料,不像莫莫她们两个有在外面活动。 维伦纳德肯定会感激她的好心。 「你们不去,我为什么要去?」陆琦立即抗议。 白晴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要把她一个人往虎口里推!她宁可无聊死,也不要跟维伦纳德两个人去骑马,谁知道他会不会又乘机偷袭。 「我们不去,不代表你不能去。」收到白晴的暗示,朱利叶贼贼笑着。「要是你不怕他,也该去见识见识这块土地有多美,别只是看到日出就那么兴奋。」 说到底,她还是记恨陆琦害她睡眠不足的事。 第五章 中了激将法,陆琦终究还是单独跟维伦纳德骑马去。 她当然不会在莫莫面前承认世界上会有让她害怕的人,嘴上不说半句,但她心底肯定朱利叶很明白,她从不在她们面前认输——尤其是莫莫面前,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激她,天底下最该死的损友! 走进马厩,陆琦没有理会维伦纳德的建议,迳自选了匹白马。 从离开餐桌以后,她就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顶多用冷眼瞥他几眼而已。单独和他出来骑马,不代表她就得费心去在乎他的感觉。 「亲爱的,这匹马的性子有点烈,你要不要考虑别匹……」看到她选择了「火种」,维伦纳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想劝她换匹较为温和的马。 火种虽然是匹优良的马,然而却有个最大的缺点——脾气不稳定。 心情好,它的配合度很高;一旦心情不好,任何人都会被它甩下马。 他不想陆琦有任何闪失。 维伦纳德想接手火种的马缰,却被陆琦闪开还瞪了他一眼。 她高傲独断的眼神在在表明她就是要骑眼前的火种,谁也不能改变她的选择。 除非她改变主意,否则谁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夺去她的主导权。 下定决心不去理会他的存在,陆琦咬牙吞下了要他别喊她「亲爱的」或「甜心」的话。她已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浪费在讨厌鬼身上,他最好知难而退。 没有办法,维伦纳德只能对管理马儿的马夫耸耸肩,牵了爱马跟着她走出马厩;阻止不了她固执的决定,他只好尽量设法近身照顾她的安全。 还好,从她牵马、安抚马的方式看来,她应该也是擅长马术的人。 而火种的心情似乎也还不错。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跟我来吧。」俐落地上了马,维伦纳德轻踢马肚,驱马赶到陆琦的身边,用下巴朝某个方向扬了扬。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振了马缰,马儿立即朝他所要去的方向前进。 多少了解她的个性,他知道不该等待她的回答,否则他们哪里也去不了,光停在原地就可以耗上一天。 必要时,他得自作主张。 陆琦当然很不高兴,以至于根本不拉缰绳。 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让人替她作主,更何况是这种根本不等她回答的自作主张!要是在昨天以前,她绝对会用言语让他体会何谓难堪,可是今天她不想和他说半句话。 「来啊!你不会想错过这个的。」 拉住马,维伦纳德在百尺外的距离停下,回头朝她一喊。 陆琦微微皱眉远眺,望着远处马上的潇洒人影,总觉得距离带来的美感,超乎她所能想像。 天地吐纳着呼吸,好似能让人的身心舒展开来,感觉好不舒服。 大自然的力量永远如此神奇,让人无法抗拒它的魅力,心灵受了大自然的洗涤,连讨厌的人都顺眼几分。凝视着他骑在马上好看的英姿,陆琦不能否认他很像美国片里策马的男主角,酷劲十分引人。 本来不想理他,她终究还是驱策马儿朝他而去。 很快地,他们便并列而骑。 陆琦还是不说话,但维伦纳德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倒是很享受这份和心上人同游的乐趣。在她接受他之前,他并不期待会受到她特别温柔的礼遇。 少些期待便少些失望,不是吗? 他们就在沉默中骑了将近个把钟头的马。 云有些少,远处的景物清晰可辨,阳光有点刺眼。 经过大草原,沿着蜿蜒的清澈小河和几个小山坡,他们终于到了维伦纳德说的目的地。两匹马儿立于坡顶,在乾冷的空气与耀眼的阳光中,一片绮黄间着梗绿的玉米田在他们眼前延展开来,景色美不胜收,展现着大自然丰富的魅力神采。 玉米田的那一端,耸立着荷兰著名的风车。 风车临水而建,平静的水闪着波光,浓密的树荫遮着河岸小路,有着百年历史的老风车静静的沐浴在日光中,四片巨大的白色风车叶片老态龙钟地依附在灰褐色的钟形建筑上。 不能立即一窥风车的内部,他们此刻只在这端远远遥望。 「风车。」许久之后,陆琦突然冒出了声音。 维伦纳德当然不懂她为何说着两人都看得到的事实,也不可能知道她正想着莫莫在来荷兰之前,整天念着的就是想看荷兰的风车,谁知却教她抢先了。 要是知道有这番美景,她们几个肯定不会错过。 想到这里,她冷傲的嘴角浮上了愉悦的浅笑。 「你喜欢吗?」无心研究她的奇怪,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沉迷在她难得的笑容里,能换得如此美丽的笑容,带她来这里是值得了。 「还好。」收去了笑,陆琦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看在这片绮丽美景的份上,她打破了不和他说话的决定。因为光想到回去之后能从死党们脸上见到懊恼的神情,就足以让她心情好上半天。 心情好,很多事便能不去计较。 「那就好。」有些遗憾她的笑容短暂,他还是很开心她肯回答。 瞧他花费了多少力气和心思,才换来美人惊鸿一瞥的浅浅笑容。但只要心上人看见了他的努力,这一切仍是值得的。 软化芳心,毕竟不是一蹴可几。 奇怪他外露的喜悦,陆琦也只是轻蹙芳眉瞥他一眼,并没有再多作置喙。 忽然,他们都感受到天气的变化,同时抬起头看向天空。 刚刚明明还是万里晴空,转眼间却飘来了乌云,开始下起了斗大的雨滴;两匹马儿似乎厌雨,身体不安的微微抖着,蹬着马蹄发出低低嘶鸣。 「下雨了。」 陆琦伸出掌心盛雨喃语,彷佛说给自己听。 「荷兰的天气向来是晴时多云偶阵雨。」维伦纳德边安抚着身下的黑马边解释,朝四处张望后,眺向唯一可以挡风雨的老风车。「快,雨要变大了,我们到风车下躲雨。」 他本来以为今天不会下雨。 陆琦本来无所谓,淋不淋雨她都不介意,但感受到火种突然急躁不安起来,她便同意他的决定,两人同时策马朝老风车疾驰奔去。 在到达风车之前,她几度差点被暴躁的火种甩下马。 躲得再快也躲不过说下就下的骤雨,雨水还是淋湿了他们的衣衫。 「你没事吧?」安置妥两匹马儿,维伦纳德便急急赶到她身边,问着她的情况。刚才在大雨中,要不是他努力吆喝让火种镇静下来,她肯定会被火种甩进玉米田。 因为火种的关系,他们多花了些时间才到达风车处。 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陆琦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看起来有点狼狈。虽然能察觉火种的不对劲,她也没想到它会像发了狂般,直要把她从马上甩下去。 难怪他一开始就要她别骑火种。 一路骑来颠簸过剧,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移位,让她有点想吐。 恶心感阵阵从胃中传来,她不舒服到了极点。 「那……休息一会吧。」他真佩服她在此种时刻神态还能如此高傲,想必是不愿对他示弱,所以她才硬忍下了抱怨和身体的不适。 换了别的女人,肯定会将所有的怒气发在他的头上,将他臭骂一顿。 毕竟带她来这里的人是他。 她不骂人,他反而自责。 雨下得愈来愈大。 站在窗边直往外看的莫莫,总觉得这场说来就来的狂雨不吉祥,忍不住忧心地低喃:「外头雨好大喔,琦他们不会有事吧?」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难道他会找不到地方躲雨吗?别穷担心了。」朱利叶可没莫莫那么杞人忧天,正高高兴兴吃着和玛莉安一起做出来、上头撒有糖粉的小烙饼。 好吃,得把作法记起来才行。 「莫莫小姐,来吃烙饼吧!先生比谁都熟悉这块土地,他们不会有事的。」玛莉安端着饮料走进大厅,看见莫莫忧心的神色,立即猜到她是在挂心未归的两人。 荷兰的天气总是多变,习惯了就不会特别有感觉。 「玛莉安都这么说了,你还在那望什么望?」朱利叶塞了满嘴的烙饼,拍了拍手指头沾上的糖粉,含笑接过玛莉安送来配小烙饼的香茶。 「要是琦他们回来了……」 「好给他们送雨衣吗?」骤然打断莫莫的话,朱利叶一脸好笑地调侃。雨这么大,人就算回来也早已全身湿透,干嘛多此一举穿雨衣? 「你好坏心。」莫莫红着脸指控,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窗边。 早知道小朱的嘴坏,而且还坏得一针见血,老是糗得她无地自容,根本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反驳。哼哼,欺负她当真那么好玩吗?过分! 「敢情姑娘是第一天认识我?」扬高眉,朱利叶不介意她发现事实。 莫莫滞留加拿大、不见人的那大半年,谁知道她有多无聊啊!对大家来说,莫莫可是她们心中最棒的休闲娱乐,被抢走了多少令人不甘心。 阴错阳差,莫莫又回到她们身边,不好好用力「照顾」怎么行! 「是第一天我就不会这么郁卒了。」嘟起小嘴,莫莫不禁悄声咕哝起来。 孽缘啊,她才会一直摆脱不了恶女的掌控,老是被人拿来当玩具。 想想,她何其无辜? 将所有的对话听在耳里,坐在她们旁边用手提电脑搜寻资料的白晴,嘴边不由得泛起一丝淡淡笑意,颇能体会莫莫心中的无奈与不满。然而,莫莫心中的不满来得快,向来也去得快——只要有人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们瞧我发现了什么?」白晴转向两人,微妙地转移话题。 「什么?」一如白晴猜想,莫莫立即忘了被调侃的不悦,兴匆匆跑到白晴身后探头探脑,想知道她的电脑上出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朱利叶和白晴交换一眼,对白晴的用心一目了然。 一如以往,单纯的人就是这么好解决! 滂沱的雨水打在木造的风车屋顶上头,咚咚响着。 陆琦在这样的声音中假寐,却不知不觉沉入梦境。远处雷声轰轰,大雨彷佛永远不会停,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只能任凭时间流逝。 突然,闭目休息的维伦纳德张开了墨绿而深沉的眼眸。 站起身,他不带足音地走到她身边。 在她面前单膝蹲下身体,维伦纳德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她贴在脸颊的发丝拂到耳后。 他的美人哪,如此倔强而高傲,让人心动又心疼。 「除了自己,你还相信谁?」他用指腹抚过她有些青冷的唇,专注的神情不容一丝打扰,他贴近她低温的脸庞低喃:「甜心,我但愿那个人是我。」 突地,陆琦用双臂将身体抱得更紧。 「你冷是吗?」没有期待她的回答,他用唇摩挲她冰冷的唇,想传递些温暖给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他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他的举止却惊醒了陆琦。 「你做什么?走开!」她张开了眼,试图推开他的拥抱。 大胆的家伙,竟敢趁她不小心睡着的时候偷袭她,卑鄙小人莫不过如此! 在陌生的国度里,浑身湿透,身处在老风车之中,连椅子都没有,只能坐在一堆乾草堆上头,外头还打雷闪电下着瀑布般的豪雨,四下求救无援…… 日子本来顺遂,那她是怎么把自己陷入如此落魄的处境?有再高傲的天性,她此刻也想大哭一场。 但她绝不可能在他眼前落泪,表现出她此刻的害怕和脆弱。 那种懦弱的行为,要做也只有独处的时候。 可恶,没有一次旅行会比这次更糟了! 「别害怕,我只是想给你一些温暖。」维伦纳德坚持抱着她的身体。 因为她在发抖。 他早该这么做,都怪「那个家伙」保持什么绅士风度,明明担心得要命还什么都不敢做,简直是愚蠢到家。 没有任何风度比得上保护她重要! 「不用,我不冷!」她拒绝他的好心,却懊恼推不开他的身体。她无法否认他的拥抱的确让寒冷的身体感到温暖许多,但却无法老实承认。 她就是讨厌迫于现实而必须妥协。 「甜心,别那么固执,身体比较重要。」 「该死……别喊我甜心……」头愈来愈昏,她的身体也好烫、好难过。 陆琦的意识开始逐渐混乱,藏不住心中懊恼的感觉,她禁不住诅咒。 她肯定是发烧了。 老天,在这种情况之下还生病,对她实在太不利了!是她对谁做过太多缺德事,还是哪句恶毒的话伤过人,才会惹来有人在背后诅咒她? 要不是被诅咒,她岂会落到任人摆布的地步? 她向来不服输,眼前的窘境让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该哪,连软弱都在别人面前显露了出来,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无助的自己。 「只是个称呼而已,你何必如此介意呢?」他叹息地抚着她的脸。 「只是个称呼而已,你为何非喊不可?我有名有姓。」陆琦没好气地嗤道。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她再度感觉眼皮渐渐沉重。 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可是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一旦昏沉沉睡去,谁知道她会被色胚怎么了! 维伦纳德霸气的态度和之前斯文温和的他判若两人,让她又想起那晚在马厩前强吻她的男人,可是他们是同一个人啊!他们?对脑海冒出的用词皱起眉,她几乎要嘲笑自己怎会有这种滑稽的错觉,她怎会以为有两个性格迥异的维伦纳德? 「我希望我们之间感觉亲昵些。」维伦纳德故意贴近她的耳朵低喃。 「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好有道跨不过的鸿沟!」耳廓袭来一阵热气,她只能以言语反讽,继续徒劳无功的挣扎。 要不是外貌相同,她真的会相信他们其实是两个人。 除了同样讨厌外,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点。 等等,她有过几次这样的错觉了?我不能对另一个自己负责……猛然间,她混沌涨热的脑海中冒出了他之前曾对她说过的话。难不成他真的有双重人格?她努力集中思绪思考他们所给她那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是否出自她的想像。 愈想,她愈相信他所说过的话。 不是有两个人,而是一个人拥有两种性格——该死的天哪!为什么她什么倒霉事都遇上了,还得遇上这么怪的男人?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甜心,女人该温柔些。」明知她厌恶,他故意要喊到她习惯这个称呼。 「你到底是谁?」喘着重气,她忍不住怒问。 她难受得快没力了……该死的雨好吵!要不是这场雨,她也不会落入眼前进退维谷的窘境,早躺在乾爽柔软的大床上梦周公。 这场突来的雨真的该死! 「我就是我,你应该对我的身分十分清楚,不是吗?」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维伦纳德诡异的口吻异常温柔。「还是,你期待我不是我?」 「我对你没有期待,你别来招惹我。」才来荷兰几天,她就觉得好累。 如果他的躯体里有两抹灵魂,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他们的存在,而让她疑惑的重点在于,不管哪个他对她都似乎异常执着,谁也不肯松手。 他有几重性格都没关系,只要他别对她感兴趣就得了。 虽然她觉得「平时的他」好应付多了…… 「我不同意,那家伙也不会同意。」摩擦她的手,他笑得有点惹人嫌。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不该有两种个性。用仅剩的力气瞪着他,她只能用言语表达出心中的不满。 要是有力气,她真想踹他两脚。 那家伙?他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吗?真是个怪胎! 「我该是什么样子?像那家伙一样绑手绑脚吗?」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漠。 不是特别在意他的感觉,陆琦却清清楚楚听出他的愤慨。 「我无意评判你们,但你为什么也缠着我?」她真的疑惑。 有双重性格的人未必会喜欢同一个人吧! 「因为你终将该是属于我的。」倏地,他的绿眸显现异常坚决的眸光。 「你何以如此确定?」她从来没想过要接受他……或他们。 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她没改变主意,谁都不能逼她去接纳他走入她的生命;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拥有主控权的人是她自己。 「我要你,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去追你,你注定是我的。」 重复着决心,他的坚定让她觉得他会说到做到。 那家伙放弃,他也绝不放弃。 若不和他在一起,他就将是她永远的恶梦! 来自内心的寒意让陆琦突然起了一阵战栗。 发现四周渐渐昏暗,她的眼神突然落在窗外道:「天黑了。」因为莫名的寒意,所以她不想和他继续原先的话题,索性随意找了话题扯开。 「别担心,有我在。」看出她的用心,他并未拆穿。 当她乖乖待在他的怀中,他可以给她最大的包容,许多事都不去计较。 「有你在才糟……」闭上眼,她忍不住用中文咕哝。 不相信他这个人格,她却愈来愈累,几乎要无法保持清醒了。 她无法否认,就算身体没事,这个维伦纳德仍会让她窘于应付。他太自我,根本不懂何谓绅士风度,他真该把他这个劣质的性格丢去荒岛。 但她想,这个「他」也不至于卑劣到趁人之危吧! 累极了,她决定放胆睡觉,感觉到她的妥协,维伦纳德嘴边扬起笑,调整了姿势好让她更舒服。 雨,还是下个不停哪! 第六章 当陆琦从混沌中醒来,面对的已是截然不同的环境。 乾爽而没有玉米粗梗的草味,空气暖暖的,也不是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衣服是干的、头发是干的、人也是干的,这是她在布蓝多家的房间。 阳光充足,是白天了。 怎么回到这里的?她怎么丝毫印象也没有? 她的手臂上还打着点滴。 「你醒了?」莫莫她们一直等待着陆琦的清醒。 「我怎么会在这里?」侧头看着三张熟悉的脸,陆琦有些沙哑地问道。不舒服的感觉尚未退去,她还是想弄清楚心底的疑问,她总不可能自个儿梦游回来。 「维伦纳德背你回来的啊!你不知道昨晚风雨有多大,马儿都不肯从风车那儿走回来;可是你高烧不止,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背着你走了近六个小时回来。」莫莫回想着昨晚终于等到他们回来时那种惊诧的心情,一脸崇拜的说着。「回来后他先要人去给你请医生,等确定你安然无恙,他才去休息的。老天,他的体力真的好好喔!」 她昨晚忍不住又站在窗边等人,所以是第一个看到维伦纳德背着琦回来的人。 明明很冷,他还脱了衬衫披在琦的头上,替她挡去从天而落的雨水。 去哪里找这么体贴的男人?他对琦的心真是昭然若揭啊! 「背着你走六个小时没停耶,真让人不敢相信。」朱利叶到现在还是不敢置信。 她更不敢相信总赌一口气的琦会被天气给打败。 好不容易安置妥陆琦,听说他回房就挂了,连湿衣服都是别人替他换的,可以想见他体力耗支的情况有多严重。在安心之前,他绝对是硬撑住的。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真让人风雨无阻呀!」白晴扬唇淡笑。 「晴,怎么连你也胡说?」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窜出的感动,陆琦假意蹙起眉,摆出最高傲的神态道:「他没有乘机偷袭我,才是让我奇怪的事。」 白晴耸了耸香肩,对陆琦的指责不予置评。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懒得去和想撇清的当事人争辩。 「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那人做的事真是白搭了。」想到维伦纳德的付出却换来琦的怀疑和反咬,朱利叶真的有点替他感到不值哪! 昨晚他们还怕维伦纳德带回陆琦后就耗尽力气死掉了哩! 被她一糗,陆琦让人颇为意外地脸红起来。 朱利叶和白晴交换了眼神,心中大抵有个底。 呵,原来琦也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哪!真是的,感动就老老实实说出来,何必压抑在心底不敢和她们分享呢?压抑到得内伤可怎么好! 房内唯一没看出陆琦异样的莫莫,突然噘起朱唇道:「我想到了,罗兰那女人最莫名其妙,你都昏迷不醒了还冲着你又瞪又骂,真是发神经。」 罗兰气陆琦牵累维伦纳德,那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提到那个动不动就找她们麻烦的罗兰,陆琦美丽的脸庞又沉下来,轻哼:「修行不到家,她也只能趁我病倒的时候逞威风了。」虽缺乏足够元气,但陆琦高傲的羽翼依旧高扬。 生病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罗兰斗不过你的,放她一马吧。」白晴笑道。 或者该说,罗兰斗不过她们! 「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才懒得理她。」谁有那闲工夫。 朱利叶不由得失笑道:「有维伦纳德在,她多少会自制些,何况她大哥也回来了。」 「她大哥?」陆琦茫然。 「格耶雷.布蓝多啊!刚好赶上热闹了。」朱利叶的笑容诡异。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调养一天之后,维伦纳德才准备和回家的格耶雷好好谈谈。 大厅中,颀长看似不妥协的高大背影,背对着刚走进的维伦纳德。气氛中有着莫名严肃的紧张,连向来骄蛮的罗兰都乖乖待在一旁,不敢随便说话。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格耶雷?布蓝多出声问道。 听见脚步声,格耶雷便缓缓在长桌前回头。他犀利的绿眸闪烁,紧盯着维伦纳德和他有几分神似,却少了些霸气坚毅的轮廓,他相信弟弟能明白他的话。罗兰说那个女人勾引维伦纳德的事,他自有琢磨。 对于这唯一的弟弟,他向来是包容而非纵容。 「这种事由谁来做不是都一样吗?」回大哥一抹温和的笑,维伦纳德并未惧于他审判的眼神,语气里却有不容动摇的坚决。 「当然不一样!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你……」罗兰忍不住跳起来发言。 但她未竟的话被格耶雷怒扫一眼后立即消逸,他和维伦纳德不同,从来不允许她任意放肆。 罗兰从小就怕极了格耶雷,只敢黏着温柔的维伦纳德。 「适不适合要我来感觉。」 虽然依旧温和,维伦纳德的语气和神态都异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想要陆琦的渴望一天天的累积,只有多而没有少,他从未如此确定过一件事—— 陆琦是他的,他绝不会退让! 「她是我选定的新娘。」凝视着维伦纳德,格耶雷皱起浓眉。 「可是我要她。」直直回视着格耶雷,维伦纳德扞卫着心中的宝物。没错,对他来说,陆琦的确是他渴求已久的宝物,她一定能接受他内在的与众不同。 看见陆琦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有如此的直觉。 所以,他非要她不可。 眉宇间更加深沉,格耶雷定定地道:「如果我不打算同意呢?」 突然间,他对那个尚未见面的女人感到兴趣,他想知道她如何让维伦纳德变得如此倔强;难道真如罗兰所说,是那个东方女人戏弄、蛊惑了维伦纳德吗?他必须查清楚。 事实上,滞留在外的期间,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已经解决了布蓝多面临的债务问题。旧的合作伙伴拆伙了,但他找到了新的对象,对方也十分看好布蓝多的生产力。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需要娶个有钱的「救星」。 一时的鬼迷心窍,他才会同意父亲的计划,但他并非真心想靠婚姻来拯救布蓝多庄园。所以他才会在父亲去拜访台湾友人时寻求外援,决定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如今,他靠着他的手腕解决了困难,他自然不可能去娶东方来的女人。 未来,他还有许多要努力去执行的方案,没时间花费在娶老婆上头。 对天性高傲的格耶雷来说,那个计划本来就是个走投无路的决定和耻辱。本来他打算一回到布蓝多庄园就送走远来的娇客,没想到维伦纳德抢先一步的动作反而动摇了他的决定。 看维伦纳德坚决的模样,他不禁对那个女人有了莫大研究的兴致,普通女人焉能动摇他亲爱的弟弟多年不动的心? 但愿……她真的值得研究。 「无论你的决定为何,我都不会放弃,顶多公平竞争。」闭眼再张眼的瞬间,维伦纳德墨绿的眸里,注入了先前未有的邪气,举止也少了优雅而轻佻起来。「但,格耶雷,她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女人,你晚了我太大一步。」 他要得到的女人,谁也不能抢。 包括格耶雷! 陆琦有个疑问,救她的人是谁? 是平常的维伦纳德……亦是另一个「他」?因为昏迷,所以她无从得知她该感动的对象是谁,他们是同个人,也是不同一个。 无视莫莫和朱利叶在耳边聒噪,她盯着窗外凝思,思绪被拉回到大雨的那一夜。 是另一个「他」吧!他才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从未被男人做的事感动过,胸中的悸动对她而言太陌生。她不想感谢那个色胚,可是她知道自己欠了他一份人情;人情不还,她总不心安。 陷于沉思许久,陆琦没发现房内何时安静了下来。 「亲爱的,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在想我?」 一贯温和的调笑传入她耳里。 黑影倏地来到面前,多多少少吓着没有心理准备的陆琦。 「少自作多情,谁会费神想个色狼!」一回神,她便僵直地冷哼。 那些女人趁她发呆时就这么出卖她了?有时候陆琦不免怀疑她们是父亲贿赂来害她的帮手,否则她们何必老是帮他的忙?她们可不是善心小天使。 「亲爱的,我不曾非礼过你。」他颇无奈,因为他连印象都没有。 可以为「他」道歉,却无法阻止「他」的言行举止,始终是他最大的悲哀,另一个他也是他自己吧!他不知道该如何扼杀自己的灵魂。 扼杀了,他还会是他吗? 「你这抹灵魂不曾,但另一个曾做过。」她嗤了声。 双重性格,并未让她将他一分为二。 每个人都有许多不同的面貌,遇到不同的事便会有不同反应,说是多重性格也行,然而本质上还是同个人,并不能算是不同的个体。拥有好坏两种性格,总不能坏的性格杀了人,转成好的性格就不用坐牢。 所以两抹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就得为彼此的行为负责。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他有些讶异。 「是又怎样?」躺在床上休养百般无聊,所以她并未吝啬言语。 老实说,眼前这个维伦纳德给她的压迫感不大,不像那个老喊她甜心的维伦纳德无赖。有了比较之后,她并未全然将另一个「他」所做的事全都算到他的头上。 态度同样傲慢冷漠,她的心却多少分别了他们。 「没什么,我只是很开心。」她接受了事实,也并未对他另眼相看。 一直害怕她会当他是异类,心情难免忐忑起伏不定,总担心她会和大多数人相同,从此跟他保持距离,将他排拒在外。不管其他人待他如何,但他无法接受她给的伤害。 「开心什么?」怪人。 她又没说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 「你一如我所想像。」他语重心长地望着她。 这样就够了。 拧起眉,陆琦道:「不要将你的想像加诸在我身上,那太虚幻不实。」 如果对她的爱情完全出自于他的想像,那她宁可不要……猛然惊觉到自己的想法,她不由得心一凛。宁可不要是否代表她已将他放入心中?才这么些日子,她就轻易成全他可笑的奢想,感动于他的用心而喜欢上他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容易受感动的类型。 但,若是可能,她心中放的是哪个他?天,她的脑袋混乱,连心也混乱了。 「甜心,让想像成真是人类最大的成就,你何苦否定排拒?」一跨步便在床尾坐下,维伦纳德突然转变了眸光,直勾勾看着陆琦的脸。 「你误解了你对我的感觉,我没必要相信你的错觉。」 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彷佛换了个人,她只在意他擅自坐在床上的动作,防备之心油然而起。她不喜欢两人距离太近,坐在同张床上的感觉也太亲昵暧昧。 她的危机意识在敲着警告钟。 「甜心,感觉是种奥妙得难以理解的东西,何必刻意深究感觉从何而来?」意识到她突然升起的紧绷,维伦纳德微挑起眉,身体故意又向前倾了些道:「相信我,我没有误解我对你的感觉,对你的感情也不是错觉。」 「是你。」又听到他喊甜心,陆琦立即察觉他的不同。 那对墨绿眸里的光,邪气得彷佛想将她的身心吞噬。在他刚刚喊她甜心时,她就该知道两抹灵魂又交换了,只有这个他才会恶心巴拉地喊她「sweetheart」,那个显然刚被换走灵魂的维伦纳德,向来只会绅士地喊她「mydear」。 显而易见的分别,陆琦知道那个会侵犯她的色胚出来了。 本能的想往后躲,可惜她的背后是墙,此刻已无路可退。 对于她的反应,维伦纳德露出赞许的目光,更堂而皇之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同样爱你,我总不能让那家伙占据你太久。」若非同生共体,他怎么可能容许别人占去她生命的一分一秒! 他不容许分享,他要的爱必须完整而不能有缺陷。 「你别过来!」她握紧拳头冷斥道。 「甜心,你还是怕我吗?」就快碰到她的身体,瞥见她紧绷的神情和拳头,维伦纳德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脸,暂时停下迫近的动作。 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吧。 「我说过我不怕你。」无法忍受轻视,陆琦咬牙瞪着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在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来不曾实用过。要她低头,不如拿刀砍了她,虽然现在她该死的心脏突然跳得猛快。 停啊,她干嘛为这种色胚呼吸加促,且无法控制心跳呢?真该死! 深呼吸,快深呼吸,她不断在心底命令自己。 要是被他瞧出端倪嘲笑,她宁可一头撞墙了结余生。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活了二十几年,她的感觉还不曾这么怪异难受过,真是活见鬼了。 「不怕,就别折磨你美丽的手,我会舍不得啊!」维伦纳德突然抓住她握紧的拳,将她深陷肉里的手指,一一心疼地扳开来吻着。 「那不是怕你,是讨厌。」抽不回手,她只能尴尬地解释。 被他一碰,她的心跳更加失序,几乎要震出她的胸口似的。深呼吸也没有用,她怨怼害她失常的维伦纳德,更恼恨这样无用的自己! 会因为某个人紧张,不是她会有的感觉,更不是她会做的事! 维伦纳德突然又贴近些,更认真地问:「你真的讨厌我吗?」 察觉到她的口是心非,对他而言虽然是种莫大的鼓舞,可是他渴望更多的心仍不满足,他要她同样热切地回应他的渴求。 不同于「他」,他承认他对爱情的贪婪需索,让他从不满足于小小的回应。 属于他的,他就要拥有全部! 噢,这真是该死的感觉! 维伦纳德的贴近,让她能感觉到撩人的温热鼻息,正轻拂她细致的脸庞,刺激着她敏感的末梢神经,也让她懊恼起来。 不该啊,她的身体怎会燥热得像是小女孩见着青春偶像般,怦然的心跳更让她难以自己! 若是在出游之前,她绝对可以给他肯定的答案——讨厌到无以复加! 但只要想到他背着她在雨中走了六个钟头回来的事,她向来刺人无讳的毒舌竟然变得不灵活,她无法否认自己本该无情的心,终究因感动而跟着动了。 嘲笑自己无用,也已挽救不回她逐渐沦陷的心。 「若不是真心讨厌,又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你何不给我们一次机会?」牵起她的手轻吻,维伦纳德表现得像是标准的情圣,正殷殷乞求着爱人垂幸。 他的确渴望着她吝于表现的感情。 受了魔咒般,她竟抽不回烫热的手,当场陷入两难的思索。 陆琦并不了解爱情,可是她清楚维伦纳德带给她的感受与以往任何一个追求者都不同。她从来不曾考虑过他们的心情,为那些人石沉大海的用心感到抱歉,她只觉得他们的纠缠犹如八爪章鱼般顽固,令她厌烦到了极点。 从一开始,维伦纳德就闯得太快。 快到让她无法即时关上心门,任他的影子留下了痕迹。一再否认,只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成熟、可笑而愚昧,顺从心底声音,她的确是在乎眼前的维伦纳德。 不讨厌,甚至是开始在乎。 可是,她不得不重新检视在乎的人到底是「谁」。 「甜心,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到来,千万别辜负了我的爱哪!」眸光里闪烁着诡谲,维伦纳德趁势在她微张的小口上咬了一口。 「没有我的允许,你别随便对我乱来!」红潮立即袭上陆琦的脸庞。 老天,她喜欢的该不会是这个色胚吧!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处理来得太过突兀的感情,纵使她的心已确定对他的心意,但她仍是感觉生涩。 因为生涩不安,再有感觉她也只能选择以冷漠的假相逃避。 那是她的自我保护色。 维伦纳德抬手抚着她泛红的脸庞,在她耳旁吹出诱人的气息,存心诱出暧昧的气氛,低低喃道:「别躲了,甜心,你全身早烙满了我的印记。」 她象牙色细致的皮肤,光滑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像是丝绸羽绢般的柔软,每每轻触都能轻易撩起他的欲望,若非强自压抑,他早就不顾一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顺从心底最热烈的需求和渴望。 说着,他又吻上她香嫩的柔荑,把玩起她美丽纤细的手指头。 他喜欢她不同于荷兰女人的触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出他话里暗藏的玄机,陆琦霎时青了脸。 果然,这个色胚还是趁她昏迷时对她做了不规矩的事。哼,朱利叶还说什么他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哩!到头来他根本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杀千刀的! 而更该死的事却是——她已经无法恨他入骨。 第七章 几天下来,陆琦完全不理睬维伦纳德,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管是哪个他,她一律一视同仁。在心底,她将他的名字一分为二藉以分辨;「维伦」给了绅士般的维伦纳德,「纳德」则给了难以驾驭的维伦纳德。 总之,就算维伦难以理解,她仍将自己对纳德的怒气迁怒于他。 锲而不舍的维伦纳德,并未因为她的冷漠而打退堂鼓,只是更加努力讨她欢心。 像现在,他正捧着整把一早远从花市采购而回的郁金香,兴匆匆地走进坐着不少人的客厅。 「送你的。」他走到使用手提电脑的陆琦面前。 包含了他对她的爱,所以他格外细心挑选过每一朵郁金香;回程上,他更是小心翼翼保护着花朵不受损伤,要她能看见荷兰最美的礼赞。 陆琦略微讶异地侧头看了郁金香一眼,却没有抬眼给他任何回应。 好香,可是她从来没特别喜欢过花。 在外人眼中,花的感觉和她的形象也许十分不合。过去她从未接受过任何追求者的礼物,那些礼物也不外是钻石、珠宝、名表之类,就是很少人会送她花。纵使她根本不在乎礼物的价值,好像还是有人说过送花太廉价,讨不了她的欢心吧! 通常,花只会是礼物的附属品。 当她冷漠地撇开脸,将视线放回手提电脑上时,维伦纳德不由得感到失望。他整个早上的苦心,不过换来她瞥了他……手中的郁金香一眼。 晨起亲取鲜花,为谁辛苦为谁忙?维伦纳德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问:「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和我多聊聊,不再忽视我的存在?」 恍神了会儿,她就突然对他不理不睬,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唉!莫非另一个「他」不小心又得罪了她? 十指停在键盘上,陆琦盯着电脑上的画面沉思,突然给了回应:「除非你说中文。」将对纳德的不满发泄在维伦身上,或许对他不太公平。 但她仍丢了个难题给他。 「只要是你希望,我可以为你学习任何语言,可是那不是马上可以实现的。」维伦纳德蹲下身,轻轻将手中的郁金香送入她怀中,诚挚地道:「但是只要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任何东西。」除了像星星、月亮、太阳那样不可求的礼物之外,他愿意为她买下最昂贵的东西。 当然,正因从不认为她是肤浅的女人,他才会选择郁金香赠与。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东西——」凝视着手中的郁金香许久,陆琦淡漠的嘴角突然扬起笑意,眼神转向看戏的莫莫身上。「是她。」 愧为死党,她们吃着点心看她笑话找乐子,未免也太写意了。 总得让她们明白何谓「有难同当」。 听见陆琦的话,除了差点喷出口中饮料的莫莫以外,白晴和朱利叶都拼命的努力压下快忍不住的笑意。 老天,琦这招可真够绝了! 不过,琦并未撒谎,莫莫的确是她们最喜欢的东西。 最喜欢的——玩具。 不敢抗议陆琦的「厚爱」,莫莫眨巴着圆圆大眼,搞不懂乖乖坐在旁边怎么也会有事。维伦纳德狂扫过她的视线好吓人呢!可怜的她何其无辜。 专挑软柿子下手,琦太过分了。 「她是你最喜欢的……你是说……」瞪视着满脸无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莫莫,维伦纳德咀嚼着陆琦话中的涵义,几乎无法阻止心底冒出来的声音。 她……是个同性恋! 「你以为你可以把她送给我吗?」浅笑中,陆琦的话中带刺。 「我……」维伦纳德还是直瞪着莫莫可爱的脸蛋。 他不是女人,也学不来当女人。 如果陆琦真的是同性恋,他还能如何努力赢取芳心?不!她一定是骗他的,事实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他从来没见过她以炽热的眼神盯着莫莫,如果她对莫莫真的不同于朋友,眼神永远骗不了人的,就像他的目光始终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身影般。 为了驱离他的感情,陆琦显然是不择手段。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绿眸黯下,他问得有些伤心。 没预警地红了脸,陆琦突然将郁金香塞回他手中,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开,没好气地冷哼:「你烦死人了,不要重复问我同样的问题!」 一时气愤,她忘了问过这个问题的人是「纳德」。 她只是不愿再次回想答案。 捧着郁金香悠悠起身,维伦纳德有着最大的无力感。他问过这个问题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有,也不是现在的他问的,而是另一抹灵魂。相信自己的直觉,到底是错还是对?如今,他已无法确定心中的答案,更不懂该如何和「他」竞争。 「他」的自信强过他太多,多到他几乎难以存在。 本来都是他的时间,现在却消失泰半,他知道那是因为陆琦的出现。 魅力无限的她,让潜伏的「他」觉醒了。 陆琦直直走出客厅,朱利叶三人则是同情地望着维伦纳德,谁也没注意到,有几道紧迫盯人夹杂复杂情绪的眼神也悄悄跟着陆琦移动。 陆琦走向外头,人影也跟着出去。 没下雨,天气却有些阴,堆积的云朵似乎有些厚重。 陆琦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打算再变成落汤鸡病个几天,所以在屋旁晃着不准备走远。她只是想避开维伦纳德所带来的无形压力,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想她对「他们」的感觉,想她是否接受这份突来的感情。 「我不可能把地卖给你。」格耶雷突然出现。 这家人是怎么搞的,老是喜欢突然出声吓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胆子不小是回事,陆琦厌恶别人三不五时考验她心脏的强度,她实在很想要他滚远点! 「布蓝多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悦地皱起眉头。 经他提醒,她才心虚地想起留下的主要目地,折腾些日子几乎忘了,她当然不可能不打自招忘了初衷,装也要装成还牢牢记在脑海的样子。 「我知道维伦答应过你会考虑将土地卖给你,不过那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格耶雷阴鸷的绿眸隐含权威,眼神深锁着无惧和他四目交接的陆琦。 她的无惧发自于心,不怕他的女人并不多。 格耶雷发现她是有些不同。 「怎么,你们不需要我拯救布蓝多了吗?」看来,他准备赶客人。发出冷笑,她从容回应着他,话里的嘲讽清晰可辨。 将她大老远拐来,不需要了又想一脚踢开?想得真容易。 她本无意逗留,然而既然决定留下,想赶她走却没那么简单。虽然她利用空闲和独处的时间,透过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联络台湾完成数笔交易,不算白白耗去时间,一事无成。纵使人不欺我,我亦欺人——这是她的座右铭,她从来不是温柔善良之辈。 谈买卖,她主张先下手为强。 失去筹码,再谈。 「你知道?」格耶雷讶异,发现他似乎低估了她。 「我若有心知道,便没有查不出来的秘密。」陆琦像是张着彩屏的高傲孔雀冷冷说道。晴替她查出不少资料,否则她又要变成后知后觉的傻瓜。「不过你们那几笔被倒的烂帐,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还好你没真的丢脸到想靠女人挽救布蓝多,否则我真会替你家祖先可耻,可耻有如此不长进的后代子孙。」 格耶雷回来以后就老是以冷傲的眼神打量她们四人,像是设好陷阱的猎人,安静等着猎物失足被逮般。 他话少得可以,她总觉得这男人阴郁沉默得可怕,迫人的气势让她排斥。 「我庆幸我改变了决定。」格耶雷无法想像和她共筑婚姻。 「我替你庆幸。」她的黑眸闪烁着肯定的光芒。改变决定让他不至蒙受污辱,至少不会被她嘲笑到无地自容,算他懂得及时回头。 「我不知道你对维伦的看法如何,但我想你很清楚他和常人的『不同』。」比起布蓝多家族的声誉,格耶雷更在乎弟弟的感受。「我不管你究竟有何打算,但要是你存心玩弄他于股掌,我赌上整个布蓝多也会让你后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陆琦撇了撇嘴角,懒得多讨论。 哼!原来是来警告她的,真是个没话说的好哥哥哪!要怎么做,拿捏在她的心中,轮不到任何人来威胁,她迟早会让眼前自大的格耶雷搞清楚这一点。 以为收到保证,格耶雷和她的对话便暂时到此结束。 但他前脚刚走,罗兰后脚便到。 她挡住陆琦回屋的脚步,眼神冰冷得像是冬天里的寒雪,态度不带友善。 「别以为你收买了这个家每一个人的心!」本想靠格耶雷赶走陆琦,谁知他三言两语便决定成全她和维伦,罗兰懊恼得想要买毒苹果毒死情敌。 该死!连格耶雷都妥协,她还能指望谁来赶走讨厌鬼? 「我还不屑,请你不要过度幻想。」麻烦的人怎么那么多? 显然对罗兰而言,光是整天瞪着她已经不够过瘾,非要跳出来和她言语交锋不可,若那么闲的话,怎么不去挤挤牛奶,好歹替自家人做点事! 只有莫莫那呆子,别人家的牛奶挤得那么高兴,好像有钱赚似的。 想起莫莫前两天迷上了挤牛奶,老是跟着布蓝多家的工人去牛栏,陆琦就不免在心底翻个大白眼,要是迟钝的莫莫被牛踩死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莫家父母交代。 「我讨厌你,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罗兰突然气不过地朝她大叫。 「想赶我,何不请你哥哥来说?」陆琦嘲弄。 被攻击到弱点,罗兰白皙俏脸突地涨红,悻悻然道:「迟早会,你不会得意太久的!」要是他们两个肯赶她们走,她又何必花费精神对着讨厌的人叫嚣。 「我等着。」懒得理疯狗乱吠,陆琦索性丢下话便闪人。 好,他们兄妹都不看好她和维伦纳德,想赶她离开布蓝多是吧?哈,轻易成全别人的期待和愿望,未免太不符合她在台湾商圈冷漠无情的形象。 罗兰瞪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无法看透她内心的打算。 陆琦被惹毛,准备反击了。 陆琦不断挑战着火种的脾气。 在她眼里,火种绝对是匹傲慢的马,而她从来不允许有任何人事物踩在她头上,包括一匹有个性的白马。所以,她对火种起了强烈的征服欲,自从病好就一天到晚三番两次上马,管它老大心情好不好;知道它讨厌淋雨,她更故意挑雨天逼它在草原上奔驰。 刚开始,她总是选阴天将火种骑到无可蔽雨之处,硬是等到下雨才冒雨赶回。 下雨了,她穿雨衣,火种可没有。 每当看见火种以近乎憎恨、隐含极度不满的棕眸睨着她,陆琦就会回它一记冷笑,彷佛在告诉它:这是几度想把她甩下马的下场。 远远看见她骑马回来,维伦纳德就和照料马的工人等在门口。 到了门口,陆琦几个动作俐落下马,扯开雨衣拉着马走向等待的人。 「甜心,你似乎以欺负火种为乐。」接过缰绳,维伦纳德诉说着眼见的事实。 火种看向他的眼神含愁带怨,彷佛在怪他这主人未尽保护之力。 瞥了火种一眼,陆琦淡淡地道:「我是让它学会什么叫作妥协。」 因为格耶雷和罗兰的挑衅,她不再对维伦纳德视若无睹,她故意要做给那两人看,尤其是想气死心有不甘的罗兰。但不知何时,她已经习惯维伦和纳德交替出现的情形,也没刻意去分别他们之间的不同,不过她最近看见的人都是纳德,维伦似乎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至于他老爱喊的甜心,几回纠正无效后,索性随他喊,她也懒得理会。 「我想,它懂了不少。」 将缰绳交到工人手中,维伦纳德安抚地摸了摸火种的马鬃,就让工人将马牵回马厩去,他察觉它正逐渐被陆琦所驯服。 从她驯服马儿这件事,他看见了她的傲气与绝不服输。 陆琦在前廊下脱着雨衣,随口回应:「那代表它值得调教。」 要是火种太笨,它要吃的苦会更多。 在她脱下雨衣后,维伦纳德走到她面前接过雨衣,伸手碰了碰她落在两颊的黑发,掬起一把轻吻,叹息着:「你美丽的头发都湿了。」 这乌黑的发丝是上帝手中最美的杰作,总让他爱不释手。 沾了雨露,原本柔顺亮丽的黑发,似迷咒般眩惑了他的眼。 「湿了就湿了。」嘴角一撇,陆琦懒洋洋地说。 对于他亲昵的行止,她不过是微微皱眉,并未拨开他的手,因为那还未到她不能忍受的地步,而且……她的眼神往上一瞟,果不其然见着罗兰那双妒恨的绿眸。 她倒想看看罗兰能有何作为。 「可是你的病才好,老弄成这样容易又生病的。」捧着她一绺乌亮的发丝,汲取着她的发香,他也不忘挂虑她的身体。 他不希望她又生病了。 「生病会好,况且,我也没那么容易生病。」她拍掉身上的水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她是故意要气罗兰而不马上进门的,既然有人喜欢当监视器,她何不多给些有用的画面! 「我还是会担心、舍不得的。」微微一扯,他拉近彼此的距离。 几乎和他的身体贴在一起,陆琦突然感到身体燥热起来,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你是对我有所企图,才会假意关心。」 「甜心,你是指……」 陆琦避开罗兰可见的角度,黑眸中露出讽刺,她学着他的语气嘲弄:「甜心,别以为格耶雷解决了布蓝多的困境,你们共谋过的计划就会没人知道。」 她相信格耶雷自然会告诉维伦纳德打消计划的事。 「我和他是不同的,就算有这么回事,那也是他的企图。」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美眸,维伦纳德豁然顿悟她的嘲弄,可他喜欢她喊他甜心的调调。 纵使那调调里有太多的讽刺意味。 「你是说你并未参与?」她当然明白他指的「他」是谁。 「从一开始就不。」他诡异邪气地笑答,用手背轻抚过她细致得像奶油的脸庞,动作总是那般不受控制,绿眸如掠夺土地的侵略者般狂佞。 「那你对我又有何求?」她是不是太放纵他了?这家伙碰她的举动,一次比一次得寸进尺,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去!她竟还觉得他的长相颇为顺眼。 换作从前,若有人如此胆大,她早就以实际行动给他颜色瞧瞧。 陆琦想着:若是维伦,除了合宜的绅士举止外,绝不会对她做出踰矩的举动。但问题是,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他是维伦还是纳德,也许下意识里认定搞清楚也改不了他们同生共体的事实,所以她也懒得分别吧! 一旦分得太清楚,她的心也会跟着矛盾。 两抹灵魂,如果她只喜欢其中一个,那该如何面对另一个?她实在难有答案,总不能和其中一抹灵魂像爱人,和另外一抹却像是普通的朋友吧! 「想要你的人、你的心一辈子,算是企图吗?」欺近她的脸,维伦纳德笑得魅惑。「甜心,不管你救不救得了布蓝多,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只有你。」 他还以为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你喜欢我什么?」她真的难以理解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一见钟情对她而言太过虚幻不实。 那种感觉要是消失了,他是不是就视她为敝屣而不屑一顾,立即寻找下个令他心动的对象?好不保险的爱情。初次心动,她无法放纵自己勇往直前,踏上随时会垮的沙塔。 所以,她始终没有表态,不回应维伦纳德的爱意。 「将感觉条件化,我就不能说是喜欢上你了。」执起她美丽的指头吮吻,他以高明的方式拒绝回答,仅是无比深情地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颜。 陆琦神色数变,欲言而无语,难以反驳他的说法。 须臾,维伦纳德邪气地轻笑,冷不防吻上她错愕的唇。 第一次,她没有选择挣扎和反抗,反倒试图感受着他带给她的热烈情感。 察觉她的转变,他嘴角邪肆的笑意更深,更深入地攻城掠地。 不仅仅是吻,他想要她的灵魂、她的心,所以每一次探索都格外用心。他交付予她的热情,不同于绅士温吞的「他」,他要求同等的回报。 陆琦感受到了,她有些心慌却也有着陌生的期待。 啮吻着她容许的领域,他没有放过她任何一寸的美丽。从唇瓣、脸颊到柔嫩的耳垂,再回到她犹如玫瑰花瓣甜美的香唇。 有力的手掌更拉起她的衣服并窜入腰部,在她的肌肤上亲昵地摩挲挑逗,丝毫不允许她从他的怀中逃脱。 彼此紧贴的身躯,让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亢奋。 「甜心,我美丽的东方维纳斯……」他不断在她耳际喃语。 她几度试图抽身避开这份诱惑,想推开他已过分热烈、几乎将她身心融化的需索,但背叛身体的感觉却让她徒劳无功,甚至忘了还有人正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不知不觉中揽上他的脖子,十指陷入他红褐色的短发中,以探求更多未知的晕眩热度。 诱人的挑逗,鼓动着她身为女性的自觉,引她进入男欢女爱的境界。 少了心中的厌恶,她终究拒绝不了这样的迷情。 粉颊酡红,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而难以平顺。 维伦纳德的吻让她的感官战栗,她有些怀疑此刻的感觉是否真为她所有。 她意外于竟有男人能够撩拨起她最原始的渴望和热情。 一种对爱情的体认,悄悄在她高傲的灵魂里滋长。 她想,她是爱上了纳德。 第八章 她好恨!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以后,就抢走了属于她的维伦纳德。 罗兰绞紧了关节泛白的十指,绿眸几乎迸出火焰,紧盯着她不愿见的残酷画面。 「你在看什么呀?」 路过瞥见罗兰青白的脸色,莫莫不由得好奇走上前。 奇怪,外头正在下雨,有什么东西能让罗兰脸色如此难看,还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神情? 人再美,有这种表情也很吓人。 「走开!别随便靠近我!」像在赶什么似的,罗兰恶吼着莫莫。 她讨厌陆琦,也讨厌跟着她赖在家里的其他人,她巴不得她们全都滚回台湾去,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在她眼前。 「罗兰小姐,没人得罪你吧!火气再大,你也别吓坏我家的小莫莫。」自家人被欺负,走在后头的朱利叶自然不可能闷不吭声,立即冷笑拉回愣住的莫莫。 傻瓜啊,被吼还站得离坏人那么近,也不怕一口被母狮子吞掉! 因为琦的关系,眼前这位有重度恋兄情结的大小姐,可是恨不得能一一将她们大卸八块呢!朱利叶暗自感叹着莫莫不长进的反应。 但她错了,莫莫不是被罗兰吼呆的,而是看见了令她不敢相信的画面才愣住。 竟然有男人敢吻琦! 冷哼一声,罗兰没好气地旋即离去,足下踏声步步惊人。 每一步,都是她如强震般的怨念啊! 等罗兰一走,莫莫又迫不及待地冲回窗边,想确定她刚刚是否眼花。 瞥见她奇怪的举动,朱利叶也跟着走到窗户旁,随着她的视线往外瞧。 不看还好,一看她也愣住,差点想吹声口哨。 难怪罗兰会气成那副德行。 从她们的角度看去,那两人在廊下拥吻的画面,还真乱浪漫一把的,瞧得莫莫脸红心跳兴奋不已,忍不住低喃:「我也好想知道谈恋爱的滋味喔。」 听见莫莫的低喃,朱利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莫莫,直到她转过头来。 「怎么了?」发现她的不对劲,莫莫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你想知道谈恋爱的滋味,回台湾多的是人可以陪你谈。」回神后,朱利叶僵笑。 这个小白痴哪,要不是丧失记忆,也不会和她们混到荷兰来,八成会离不开加拿大那个现在可怜毙了的关.宙斯。 莫莫可是她们六个死党之中,第一个谈恋爱的人啊! 现在却在这里无病申吟,真该抓起来打屁屁。 「不是像琦和惠或真妍那样浪漫的我才不要!」她想要谈她们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 并非崇洋,但几个死党都嫁给外国人,她有预感自己将来也会。 「你怎知你没有谈过?」朱利叶小声咕哝。 除了被莫莫撞伤的双腿,关.宙斯丝毫不比其他三人的条件差。忘了自己的最佳男主角,莫莫这家伙竟然在这里羡慕别人,让人听了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我有吗?」莫莫一脸茫然,脑中似乎闪过什么画面让她皱起眉。 她的头好痛啊! 看见莫莫突然屈膝蹲到地上去,表情痛苦,朱利叶立即过去搀扶,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我随口说说而已嘛!你想得那么认真干嘛?」 不赶紧安抚,要是被其他两人看到,不责怪她这大嘴巴才怪! 唉!明知提不得,她怎么会又提了呢? 因为陆琦不安心,所以要求维伦纳德请医生出诊替莫莫检查。 检查结果并无大碍,她和白晴才放过朱利叶。 躺在床上的莫莫脸色有些苍白,一点都不像平常活蹦乱跳元气十足的人儿;明明不记得了,莫莫还是本能地心系远在加拿大的关.宙斯哪! 真让人怀疑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陪在一旁的维伦纳德,始终安静地望着坐在床边看着莫莫的陆琦。 墨绿的瞳眸里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可是陆琦的注意力在莫莫身上并未察觉,如果她察觉了,或许就会看见那眸底隐藏不住的退缩、混乱、挫败和…… 嫉妒之心吧! 「你真的喜欢她吗?」不知过了多久,维伦纳德突然发出声音。 望着莫莫陷入沉思的陆琦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房里只剩他们三人。在确定莫莫无恙而安心之后,她想必又被其他两个死党给出卖了,真怀疑维伦纳德给了她们多少好处!不过,他问的是什么鬼问题? 瞧见她眼底的疑问,维伦纳德站在十步的距离外,淡淡地重复道:「你不是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她了吗?」 他还记得她当时拿来堵住他口的话。 陆琦皱起眉头,纳德怎么刚吻过她没多久还问她这样尴尬的问题?但她随即意识到——这是维伦。许久不见他出现,她几乎忘了维伦纳德的气质是不带侵略性的,举止优雅且待她如淑女。 深呼吸后,她才挤出回话:「是喜欢。」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朋友。 「爱呢?你爱她吗?」看着陆琦美丽的脸庞,他更进一步问。 「你怎么了?老问些怪问题。」没办法自打嘴巴,也不愿再用谎言欺骗喜欢的人,她只能选择逃避他的问题。 唉!要是纳德,就不会问她这些早被她丢在脑后、现在已难回答的问题。 换作纳德,他只会以行动攻破她的谎言,根本不会有时间问。 如果是纳德的话…… 维伦纳德沉默了,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从她变得温柔的黑眸察觉她在比较他和另一个他,他的心便一寸寸埋进土里,几乎无法找到呼吸的方法,逐渐窒息。 怎么了?他无法说他看到了「他」的世界,也看到了他们沉醉于两人甜蜜的世界,吻得昏天暗地;而他,只能悠悠守在心中的角落看着。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他」的狂野和风采,与他是那般截然不同。 既然她接受的人是「他」,他的爱又将如何自处?他可以和别人竞争,但如何和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去抢?嫉妒自己的可笑滋味,谁也无法体会。 错了,一切都和他所以为的差距过甚,错得太离谱。 要是……要是他像以前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就好了…… 禁不起他如此专注的凝视,他绿眸底藏了那么多看不出的情绪,陆琦挫败地低吼:「好,我不爱她,我承认我不爱她,她只是好朋友可以了吧?」 他是维伦不是纳德,她不知该如何和这个他相处。 而他受伤的眼神着实教她心慌,消失许久,他又突然出现,逼得她不得不正视原本就存在的问题:她爱的是谁?该分辨或不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头好痛,她一个头两个大了。 「哦,那你爱的是『他』吗?」面对被「他」所收服的心上人,维伦纳德已不知该觉可悲还是可喜,更不懂心底正一层层剥落的是什么。 伤口逐渐成形,痛觉渐渐清楚起来,想逃也逃不掉。 「他和你都是一样的!」没好气冷哼,她却有种走投无路的心慌。 他始终保持距离的冷静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都太不对劲了。 恍惚间,她总感觉他的眼神,过于冷漠…… 绝情?她惊讶地发现。 「不,不一样!绝对不会一样。」他摇头苦笑起来。如果一样,她就不会接受「他」的热情,却还在排拒他真心付出的感情。 「是,是不一样,从来就不一样!」陆琦突然有些气他的温吞,要说什么又不说清楚,想到纳德对她说过的话,旋即没好心情地冷讽:「从最初他爱我是因为我的人,而你爱我却是为了我的价值,怎么可能会一样?」 维伦纳德的表情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 看见他的受伤,陆琦懊恼起自己的冲动,她无意伤他的心,但她不知该如何挽回,她只能凭靠着一股倔气和他对望,僵持很久都没有试着发出声音。 刹那间,感觉到他闷在心底的痛,她无法否认她有点心疼。 许久后,他问:「你希望我消失吗?」 直觉想否认,她却突然犹豫地想着:要是他只是纳德,或许一切会比较简单。 「好,我消失……成全你们。」她的犹豫给了他答案。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的声音好小好小,缓缓闭上结束一切的眼,既然她做了选择,他是该为最爱的人做出牺牲。 陆琦来不及反应,愕视着他那一抹温柔且充满包容的笑。 那抹诀别似的笑容,随着他闭上的眼缓缓消失。 猛然间,她突然因为发现另一件事而想要抓住那抹退开的灵魂。 维伦一直用中文和她说话! 同样用着中文回应,她却因为太熟悉而忘了他根本不懂中文,刹那间她明白维伦是为了她说过的话而费心去学中文。中文,世界上三大难学的语言之一,他却能在短时间内说得如此流利,她随口一句话,让他用了多少苦心。 维伦坚守他的承诺,她却这样伤害他。 当维伦纳德再度张开眼时,灵魂已不再相同。 那对墨绿的眸,换上了强悍邪肆的光芒。 喉咙乾哑,陆琦试着挤出声音问:「你占据了这个身体吗?」照维伦刚刚的说法,似乎他将永远不再出现,准备将属于两人的身体完全让给纳德。 可是,她并不是那个意思…… 缩短维伦保持的距离,纳德轻轻捧起她满是疑惑的脸庞,在颊边烙上感觉分别已久的吻,才澄清道:「甜心,是那个家伙让出了身体,不能说是我占据喔!」 由于他的灵魂强悍、掌控欲强,所以「他」无法窥视属于他的时间;是出自他的意愿,「他」才能在沉睡时看到属于他的世界;而他只要不想看,就不会看到 「他」的世界。 对于「他」,这是相当不公平的事实。 「不,是你抢走了……」内疚感让她并不好受。 陆琦并非真的是冷漠无情的人,只是懒得在人际关系上多费心神,才总让外人以为她特别的高傲冷漠。藏在傲慢的表相之下,她一直有颗柔软的心。 「不是我的错,是你伤了『他』的心。」纳德正视着她的眼,执起她的手在唇边摩挲轻吻。「不过,只要有我在就好了,你再也不用为我们的不同而烦恼,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不是吗?」 她的困扰他看在眼底。 「我并没有说这样比较好……」 「那你是宁愿爱上只有二分之一灵魂的人,也不愿拥有全部的我罗?」紧盯着她每一个神情的变化,他的手突地收紧。 「我没那么说!」察觉他的强硬,但她没有抽回玉手。 他的语调虽是轻柔慵懒,听在她耳里却充满荆棘,无一句不刺人。他怎么了?存心找她吵架还是嫌她心情不够闷?想找人吵架也得看时辰。 她现在没有和他拌嘴的心情! 人类的rou体不过是副躯壳,有了灵魂才算完整的人,抹煞一抹灵魂和杀了一个人有何不同?维伦毅然决然的消失退出,让她感觉好像自己在无形中莫名其妙杀了个人似的,不管是哪抹灵魂,都不该因为她的决定而存在或消失。 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那你希望消失的人是我罗?」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阴郁地冷笑道:「是啊,毕竟他是背着你走了数十公里路的人,又呆到真学好中文才敢和你说话,一个为了你一句话连身体都可以让给我的傻瓜,你怎么舍得毁了他的存在?」 那家伙拥有的时间全拿去学中文去了。 所以,陆琦才会很少见到「他」的存在,总以为「他」没出现。 虽然他不能否认,因为他强势的压迫减少了许多「他」的时间,不过,那也是「他」自己太过没用,才会连身体都不能守住,让他能随意抢走。 只有那次大雨的夜,「他」的意志力强到让他的灵魂被弹走。 「是他背我走回来的……」那天背她回来的是维伦?发现事实与认定的想法相反,陆琦无法消化这事实的心泛出了酸酸的汁液。 突然,她想起了那把在空气中飘着淡淡香味、被她冷漠拒绝的郁金香。 花,明明早已不在,她却隐隐感觉香气还围绕着自己,散发着悲凉的味道,彷佛她那天刻意的冷漠,一并拒绝了维伦毫无保留的心。此刻,她有些后悔没去珍惜随着花朵附上的爱意。 「若不是他坚持背你回来,你会染上感冒发起高烧吗?」他冷哼。 那夜,他本来打算用体热温暖她的身体,等到天亮雨停再骑马载她回家;谁知心急的「他」硬是冒了出来,抢走他正在使用的身体,死也不肯退让。害她生病,也害他差点筋疲力尽得下不了床,双腿痛得几乎像是快要残废了。 「你是我的,我绝不与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他的态度坚决。 「或许他认为那样对我好……」她曾经明朗的思绪再度宣告混乱。 「所以你突然发现他比我好上千倍万倍,要是消失的人是我就好了是吗?」他冷笑着,绿眸深邃得像住进了撒旦,散发着妖魅慑人的光。 「你爱怎么胡思乱想我不管,但不要随便断定我的想法!」她不悦的撇开脸。 非要让她的思绪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才肯松下迫人的质问让她松口气吗?就算无法否认彼此之间的情愫,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骄傲,无法容忍他欺人太甚。她不是个被动、没有自己思想的女人,这点他迟早要搞清楚。 可恶!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啊…… 「告诉我,你爱的是我还是他?」 他冷酷得不像她所熟悉的纳德。他或许霸气、一意孤行、难以讲理,可是他从来就不「冷」。如今他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彷佛随时会向她扑上来般,陌生得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她皱眉摇头。 要是能有答案,还会弄成这般局面吗?陆琦不免暗自喟叹。 也许她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将这团混乱丢给他们自家人去处理,然后回台湾继续过她被苍蝇烦的生活,那些苍蝇至少还是她能处理的正常人。 「告诉我,给我答案!」不满意她的回答,他失控地低吼起来。 「我没有答案。」这是实话。 知道维伦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以后,要她如何做出选择?她爱纳德如她的霸气傲然,却也让维伦的温柔成全所感动。对她来说,他们终究是同一个人,她根本无法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不管选择哪一个,都是否定了她所爱的部分。 爱人如此麻烦,她实在不该陷入一滩难以自拔的池沼。 「问问你自己的心,给我答案!」纳德冷然斜睨着她,突然有种心寒感觉。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她竟然给不出答案,那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如此微薄得不值一提,随时会被她轻易舍弃。 不,他不允许! 黑瞳闪过痛楚,陆琦心中有了决定。「我的心告诉我,要我别轻易接收男人自以为是的爱情,省得到头来被逼问着世界上最无聊的问题!」 她的话如利刃般划过纳德不容许被践踏的自尊。 陆琦眼中的纳德周身彷佛燃起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那不是无聊的问题!」他咬牙切齿地反驳。 等待了那么多年,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而是一颗全然属于他的心。她竟然不肯给他想要的答案,却宁愿选择糟蹋他对她的心意。 他有种幻灭的心痛。 「我说是,就没人能改变我的答案。」陆琦故作轻蔑地别开眼,让刚萌芽的爱情被她的自尊骄傲斲伤,撇嘴冷哼:「我不想要麻烦的爱情,也不喜欢老问爱不爱他的男人,更别提要我选择为难我的问题。」 面对抓狂失控的纳德,她的思绪也混乱了。 刚懂爱,就要失去爱,谁又能了解她心中的矛盾与困惑?她不想亲手推开爱情,可是谁给了她选择的余地?维伦不,纳德也不! 一个自行下了结论,决定从此消灭他的灵魂。 一个霸气狂妄,留下来了却质问她的爱给了谁。 她烦、她恼,却无人可气。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和父亲将她送到荷兰,给她找了这样化解不开的复杂习题。 她突然好羡慕徐志摩的洒脱,挥挥衣袖能不带走一片云彩……荷兰哪,在短短时间内让她留下太多不可磨灭的记忆,想忘也难。 一旦挥袖离去,这里便成了她的伤心地。 到时,她肯定会羡慕失忆的莫莫吧! 「你是我的,我绝不与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纳德的神情冷硬,撂下蛮横的宣言后,旋即转身离开莫莫的房间。 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允许他人觊觎破坏。 「琦,你在哭吗?」 房内安静许久以后,莫莫悄悄张开大眼,不甚确定地望着满眼泪痕的陆琦。她从来没有看过琦掉眼泪,琦的泪水吓到她。 被他们争吵的声音吓醒之后,她一直害怕得不敢张看双眼,只能强装熟睡直到有人甩门而去。 「你是怎么回事,没吃好是吗?怎么说晕就晕!」陆琦回神,若无其事地抹去眼泪,兀自指责莫莫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傲慢的神态一如平常。 犹豫之后,莫莫吞下了心中的疑问,不敢多问。 没有任何反驳,她只是乖乖挨着陆琦的骂,她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不在乎被骂了什么,她只是想着,恋爱好像没有她想像中的浪漫美好啊…… 否则琦也不会被弄哭了。 第九章 豆汤、撒有熏腊肠的蔬菜马铃薯泥、煎饼、菜豆加油炸的培根、熏鳗鱼以及配上碎洋葱需整条吞食的生鲱鱼一一上桌,使得长木桌上显得色彩缤纷,让人看了直流口水,恨不能马上大快朵颐享受美食。 当然,桌上也有撒了糖粉、莫莫爱吃的小烙饼。 一桌荷兰的传统料理,是玛莉安为了替莫莫补补身体,特地做了答应过要做给她吃的菜肴。在她眼中,几个东方女孩都瘦得不像样,难怪老是生病。 「玛莉安,你还真用心讨好我们的客人呢!」走入饭厅,瞥见玛莉安将拿手菜肴全拿来献宝,罗兰话中满是嘲讽。 「小姐,我只是……」正端着最后一道菜,玛莉安顿时有些无措。 「布蓝多小姐,那是因为你们总是待客周到,下人们也就跟着学会了。」总是最安静的白晴,突然微笑着搭话。「真让人羡慕你们有如此俐落的仆人呢!」 「晴,谁都知道是主人教导有方,何必说嘛!」朱利叶也凉凉回了句。 受了许多照顾,她也不能容许玛莉安在眼前被欺负。 「多谢夸奖。」被不动声色反讽回来,罗兰霎时涨红了俏脸。 太狡猾了,竟然明捧暗嘲而让她措手不及,又不能丢自家面子的反嘲。几次交锋,她总觉得像白晴这种人跟不声张的恐怖份子没两样,比目中无人的陆琦还需提防。 至于朱利叶,最好别正面和她起冲突,否则也讨不了便宜。 心机不如人深,她的高傲碰到她们总是少了分劲道。 在暗潮汹涌的对峙中,所有人终于一一入座。 「我们打算在后天整理行李回台湾。」用餐中,陆琦突然宣布道。 纳德锐利的视线投向她,绿眸瞬间转黯。 白晴三人彼此对看一眼,视线最后集中在陆琦身上。她们倒是不在意琦没经过她们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回台湾的日子——虽然荷兰除了这里,她们哪里也没去过。听莫莫说陆琦掉过泪的事以后,白晴和朱利叶早知道归期不远矣。 气氛更加冷凝,所有人屏息等着纳德的反应。 纳德终于放下刀叉,锁住她刻意避开视线的眼,清清楚楚地道:「甜心,别想甩掉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不会让你丢下我。」在各人的注视中,他表明了陆琦回台湾他就跟去台湾的宣言。 罗兰手中的刀叉匡当落地。 扯起陆琦的手臂,维伦纳德像强盗般拉着她往门外走。 虽然努力挣扎,陆琦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由他拖着她走。 老实说,她真的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无法拉平男女先天上力量的差距,也只有这种时候,她很清楚他若要对自己不利有多容易。以纳德的个性,没仗着先天优势霸王硬上弓,或许也是一种对她的体贴,她知道他曾有多次机会。 一到无人之处,纳德将她拥入怀中,恣意封上她的唇瓣。熟悉的热度涌上,她又被迫回味和他相属的激情美好,差点就要忘了不该如此放纵;但他的掠夺来得狂妄而强烈,丝毫不给彼此喘息的机会,像在向她索取着生命的力量般,让人不忍拒绝。 他有什么好……值得她动心? 纳德根本是个既轻佻又鲁莽的男人哪!她是否因为已知道那两抹相异的灵魂是同个人,所以她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们不同的特质?可笑的是,纳德这家伙只会占她的便宜,净对她做些不够绅士的事,她却无法抵抗来自于他的热情。 任他索吻,陆琦陷入迷惑中。 「你在想什么,喜欢上强吻你的我?」不见她反抗,他突然拉开彼此的距离轻哼。 她竟然在接吻的时候思考,太过分了。 深深望着他,陆琦终究没有回以反讽,只是简单地道:「不,我想的是到底哪个才是原本的你!」 她真的弄不明白。 「你厌恶现在的我吗?」他突然问,口气异常认真。 犹豫了会儿,陆琦摇了摇头。 「我和他,都是原本的『维伦纳德』,本来就都存在。」她眼底的疑惑让他苦笑,眸光开始飘远。「你相不相信,人都有善恶本质,只是我们的本质被迫一分为二,各自有了独立的思想与感受,再也无法成为一体。」 他开始诉说着一段故事。 维伦纳德曾有个挚爱的未婚妻,在四年前遭歹徒施暴,她受不了羞辱而自杀。从她自杀的那天起,维伦纳德的人格就此一分为二,各自承受着伤心的痛;而他的未婚妻,有着长而美丽的乌黑秀发,教人见过就难以忘怀那乌瀑的美。 纳德不否认,他是憎恨着她口中的维伦才硬是将两抹灵魂分离。 陆琦听得心疼,沉痛地道:「我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原来他们之所以会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回忆。他的人格分裂是受了未婚妻之死的打击而造成,但若两个人都无法忘掉挚爱,那她对他们又算什么? 逝者已逝,生者何堪? 「不!你并不是她的替身!」他很肯定自己并未错乱。 是她有种可以拯救他们的气质,同时吸引了两颗分离已久的心,进而让他们迷恋着她的风采,重新学会爱人的方式。 所以,他们珍惜着她,不愿放弃。 陆琦的笑容在风中显得有些凄楚,凝视着他的黑眸泛起了冷光。 「你又如何确定?」她只留下这句话。 一句话,问得纳德无语。 心恸的声音,逐渐消逸在他内心刮起的冷风之中。 人算不如天算。 陆琦怎么也想不到会让突发事件改变了预定的归期。 隔日一早就要赶往机场搭机返国,正准备就寝的她却突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下一秒,她就听见像催命符似的敲门声响起,立即跳下床跑去开门。 赫然看见纳德站在门外,她下意识拉紧睡袍的领口。 「你有什么事吗?」陆琦半合房门,露出防备的脸色,没打算让他进房间来。 她想回台湾好好厘清思绪,他会不会跟着去是他的事,她绝不会轻易改变这个决定。 「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知道,火种要临盆了。」 将她躲坏人的态度看在眼里,纳德只是似笑非笑地撇着唇角,环着双臂站在门外。 就算她没说,任何人都看得出她这些日子以来,和火种已培养出一种特别的情感,至少火种认了她当主人。 「火种怀孕了?」她颇为讶异。 别说火种要临盆,她根本不知道火种是母马,而且还是匹怀有baby的母马!要是她知道,怎么可能三天两头骑着它在雨中散步,耗上彼此的耐力? 「怎么,它没告诉你吗?」他挑了挑眉,语中净是笑谑。 并非和马吃醋,但她和火种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还长,这是所有人可见的事实。 「火种要是会说话,你们可以送它去上电视!」瞪了他一眼,陆琦因为意外的消息显得有点浮躁,总觉得他是有心隐瞒火种待产的事,故意等到她要回国前才说出来。「别只会悠悠哉哉报着消息,它现在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怕是难产,他才会在半夜告诉她这件事。 「别担心,距生产还有些时间。」生产时刻未到,维伦纳德只是先来告诉她一声,以免若有意外,她会将罪名数落在他的头上。「不过,它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所以我才来告诉你一声,或许你去看它,它感觉会好些。」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自然会认它认定的主人。 「我要去看它。」顿了一秒,她立即点头便自房里拿了外袍。 披起外袍,陆琦催促着纳德的脚步,匆匆跟着拿手电筒的他往外走,最后他们走进仓库。 因为火种容易受惊,他们马厩里有上百匹的马,若有骚动恐会造成它情绪上的不稳定而难产,所以才将它安置在这个放农具的仓库待产。 仓库靠几盏昏黄的灯泡照明,视线并不是很清晰,但依旧能让人辨别仓库里各项置放的用具,里头的空气,因为近来阴雨绵绵的天气而有点潮湿。 火种斜躺在铺满乾草的角落,正喷着重重的鼻息朝她望来。 有人在一旁照料着它,试图安抚它产前的不安。 扫了仓库内的东西一眼,陆琦立即越过纳德朝火种走去,她在它的前头蹲下来,朝照料它的人问道:「它会没事吧?」 「胎位正常,可是它很不安。」照料火种的人叹道。 火种本来就是匹比较神经质的马,所以脾气才会老像荷兰的天气般阴晴不定,再加上这是火种的第一胎,可想而知它为何会如此浮躁不安。 「要生了吗?」理解地点头,陆琦又追问。 「不,大概还要两天。」只是火种太紧张,怕它早产才守着。 火种是血统优良的名马,产下的小马卖价也不低。只要小马没有缺陷,早有许多马商准备竞买,所以格耶雷先生早吩咐过要细心照料,他才不敢轻忽。 布蓝多庄园的上百匹马里头,火种的排名可是在前十名。 要不是维伦纳德先生特别默许,身为客人的陆琦根本不能骑它,格耶雷先生也绝对不会让外人骑火种,何况她老挑雨天和火种耗上。 真是糟蹋名马哪! 听见他的话,陆琦思索后转头对纳德道:「我明天早上不回去了,请你取消我们的班机,还有,我今晚要留在这里。」 纳德靠在柱旁点点头,算是收到她的话,眸光里藏着狡黠。 他想,这是天意。 因为火种的待产,留住了陆琦一行人归国的脚步。 陆琦专心于安抚待产的火种,但她却无法漠视纳德守在身后的视线。 她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自身后穿透,几乎将她伪装的冷漠燃烧殆尽。 「甜心,渴了吧?来喝点水。」她照料着马,他照料着她的需要。 「那是啤酒。」陆琦回过头,瞥了一眼他手中那遍销全球的著名啤酒——海尼根。 虽然她的酒量并不差,但现在不是喝酒的好时间。 不小心醉了,她不知道会错过什么。 「不喜欢啤酒吗?那要不要尝尝斯奇丹来的杜松子酒?我可以去拿。」不在意她讽刺的态度,纳德提出别的建议。世界各地的杜松子酒,几乎都跟斯奇丹有不解的渊源,无数的酿酒厂与巨大的风车,赋与了它独特的风格。 「我不想喝酒。」他简直是在找碴。 「哦,那水呢?」晃着另一手的水壼,他又问。 「想给我喝就拿来,不要像个傻瓜在那晃。」忍无可忍,她霍然从火种旁边站起,她觉得他在考验她的耐心,存心和她过不去。 要不是怕吓着火种,她绝对吼得他头昏脑胀。 耸了耸肩,没太在乎她的不悦,他提着水壶踱步向前。 「你没拿杯子?」他只提着水壶而已。 「不需要。」摇摇头,他突然笑得有些邪恶。 「为什么?」瞥见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她本能地向后退,她有不好的预感。 安分了几天,不代表他会永远安分下去,就算他当她是替身,她还是不能否认她在他身上累积起来的感情,她不愿意和他过度亲近,以免无法自我控制。 纳德打开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我不用你喂……」意识到他想做的事,她差点一脚往后踏到火种。火种的存在,让她落于无路可退的地步,只能僵在原地靠勇气和他对峙。 可是他没给她选择的机会,一把将她的腰以蛮力拉向他,用嘴将水哺入她口中。 过去的感情对他而言只是遗憾,现在他想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他给了她时间,如果她还想不通,只好换他采取行动。 「你别太过分!」勉强地吞下水,陆琦气自己对他仍有感觉。 老是这么蛮横霸道,他的作风就不能像维伦那样绅士吗?既然他们是灵魂一分为二,这代表他们的确是同个人,两个都是他,那她也就没有所谓爱谁的问题,真要寻求答案的人大概是维伦纳德自己。 「我以为你会喜欢。」他并未反省。 从她的反应中他可以确定,她并非对他全然无情,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明了,他绝对没有将过去的影子套在她身上,只是单纯地爱上她的人。 「自大!」令人恼怒。 一半优雅傲慢,一半温柔绅士,他拥有独特的气质,连那头红发都如此耀眼,她能想像在人格分裂之前,维伦纳德的个性绝对会让女人趋之若鹜。 「我该谢谢你的赞美吗?」放下手中的东西,他赖皮地摊摊双手。 「中文里,你那叫作表错情。」皱起鼻头,陆琦环起双臂颇觉好笑又无奈。 「何必违背自己真实的心意呢?你明明很清楚,你是爱我的……」纳德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引来她一阵战栗,不禁邪气地轻笑。 愈躲,他只会愈坚定要她的心而已。 「或许违背自己心意的人是你!」她不甘示弱地反击。 「是吗?我想我得再确认确认……」没让她有理解的机会,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轻易将她玲珑的娇躯压在仓库的墙上,抵着她挣扎的身体对她喃道:「甜心,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能违背心意去爱你、能不负责任地吻你?」 他低垂着长长的眼睫,过于冷静的表情隐含让人心慌的特质。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你放开我。」陆琦试着将他推开,但总是徒劳无功。 每当有特别状况,这家伙的力气就大得吓人。 明知无用,她却永远学不会放弃挣扎。 纳德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嘴角挂起一抹浅笑,「不,换我确定你的心意了。」 陆琦瞪着他,怀疑他要怎么做才叫能确定心意。 喜欢他时而挑逗、时而嬉闹、时而邪肆的吻,不代表她总是被吻得很甘心。 她原以为就算陷入情网,她也会是吃定对方的那个,而不是眼下无法自主的可笑模样。 「你懂的,就像这样……」看出她眼底的疑问,他语意不明地说着,呼吸离她愈来愈近。 他的唇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煽情地用舌尖挑逗着,沿着她美丽的轮廓吻着,顺着优美的颈项滑下来,啃吻着她美丽的肩胛骨,啮咬着她细腻的皮肤,令她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快要记不起坚决离开的意愿,手脚也有些发软。 她不能否认,因为眷恋才总是让他以热情撩拨起她的渴望。 她也对自己忠实的感觉很无奈。 被情欲主宰的感觉,超乎她的想像且难以驾驭,就好像心有心的想法、身体有身体的选择,不能让人轻易掌控。 那是颇为无奈又教人心醉沉迷的滋味;不太理智,不像平常的她,却也不能否认那是属于她灵魂的一部分。 她的心脏正狂跳着。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离开他。 从来没有人能带给她他轻易能带给她的感觉啊!留在他的身边,算不算是出卖自己的未来? 其实她很清楚拿自己和已逝的人比较并无意义。 只是因为她的自尊让她有点不甘心而已。 仓库内旖旎风光无限,谁也无暇发现有人正在外头窥伺着。 若眼光能杀人,陆琦恐怕已死过千百回。 知道这两天以来,陆琦和维伦纳德两个人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仓库里,罗兰心底的妒火不免又被熊熊点燃。 在窗边眯着眼看向仓库里头,罗兰更为眼前的画面愤怒不已。 所见的每一幕都挑拨起她灵魂深处的憎恨。 那恨意逐渐疯狂了她失控的心,将她带至万劫不复的邪恶地带。 此刻,她的美丽眼眸里全是丑陋的怨念,她的灵魂已卖给了撒旦。 她相信,只要那个女人消失,她最爱的人就会回到她的身边来。 她要哥哥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个。 谁也阻止不了,她要抢走哥哥的人付出代价! 第十章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更何况是有人刻意纵火。 被热气火光划破的黑夜,燃烧起火红的炫丽色彩,令人惊心动魄。 强烈的火势在众人来不及提防的宁静时分蔓延,引来惊慌。 布蓝多庄园里上上下下原本沉于睡梦的人,此刻大多醒来帮忙救火。 离开不过半小时去替陆琦准备消夜的纳德,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木材燃烧的声音,几乎崩溃了他的神智。 浴火的仓库,像是魔咒般缠绕着他的所有意识。 眼看无法消弱火势,纳德绝望的心渐渐冰冷,整颗心几乎冻结。不,他不能再一次失去重要的宝物,绝对不能!听不见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他突然将水桶中的水往头上一泼,奋不顾身地就要往仓库里冲去。 「你想做什么?」格耶雷眼明手快,快速拦截住疯狂的他。 有人也上前帮忙拉住他。 「滚开!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发红的绿眸,映着的全是灿红的熊熊火焰,纳德失去理智地扭动着身子咆哮,恨透了任何阻止他的人。 「别去,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她。」格耶雷紧皱着眉,不肯放人。 这场火来得太突然,已失去控制。 「那不关你的事!快放开我!」纳德愤怒地嘶吼,根本无法听进旁人的劝告,一意孤行只想将命往里送。 一个动作,他挣脱了格耶雷的箝制,瞬间隐没在火海里。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赶紧加快救火的速度。 望着不算小、原本结构结实的仓库逐渐崩解,谁也没有把握能挽回多少颓势,救得了陷身在里头的人。 所有的人都提着水帮忙救火,包括心急如焚的莫莫、白晴和朱利叶。 该死,琦还在那仓库里啊!她们焦急得无以复加,谁也不知怎么会起火的。 「该死该死该死——」朱利叶边灌水边诅咒着。 「琦……琦……」莫莫则是边哭边救火,拼命喊着陆琦的名字。 白晴脸色始终阴郁,俐落的手脚未落人后,无言地在失火现场来回忙碌。她直觉这场火来得太诡异,但此刻也没有时间去思量。 不在乎又疲又累,她们全心祈祷着陆琦会没事。 「甜心!你在哪里?回答我啊!」 冲进仓库内,纳德捂着鼻在呛人的浓烟中找寻。眼睛几乎睁不开来,他还是避开火堆四下梭巡,不肯放弃一丝希望。 「咳咳咳……这里……」细微的咳声自角落传出来。 纳德立即循声而去,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一看到陆琦,他立即将她拥入自己湿透的怀中,让她避开炙热的浓烟,并朝天感谢:「老天保佑……」 「火好大……你怎么咳咳……」陆琦试图说话,被火烘得脸颊烫红。 听见他的声音时,她以为是错觉。 「我来救你,失去你,我也不要活了!」紧拥着挚爱,他出自肺腑的嗓音异常激动。「老天,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那比灵魂被抽离还教他痛苦。 趁着现在火势还没全旺,他们要循路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只不过……」难以言喻心中的感动,她终于能体会出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却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处境下罗曼蒂克起来。 沾了他身上的水气,她混沌的神智清醒许多,不像之前那么难过。 在火里逃生之前,他们还有事要做。 「只不过什么?」 他突然想到她能够逃出去,她为什么不逃?虽然火势很大,她也不像是那种会被吓软双腿、等待救援的女人。 她给他的感觉不是害怕,黑瞳里只有着他说不上来的忧虑。 「咳,火种要生了,而且它太害怕……咳咳,所以我怎么推它,它都不肯起来,也不肯移动!」她在呛咳中急切说明,要他想办法帮忙。「你快想想办法!」 好热……她的肺好像都快烧起来了。 这时,纳德的眼神才落在哀凄嘶叫、模样恐惧的火种身上。他顿时领悟到她为何还留在火海里没逃出去的原因。该死!这畜生比她的命重要吗? 「走吧,我们救不了它!」他摇头低喊。 火势愈加凶猛,外头的救援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愣了一秒,陆琦立即反吼:「不,要救它,我们不能丢下它!」要不是为了救它,她何必耗在仓库里不逃生?她就是无法见死不救啊! 「那是它的命!」火种不肯逃,难道她硬要他们两人陪葬吗?天杀的,她竟然把动物的命看得比人还重要! 「它的命是我的!」对瞪着,她就是不肯妥协。 两人之间的气息凝重寒慑,迫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想诅咒,但看见她眼底的焦惶,纳德只能暂时吞下所有的愤怒。 见鬼了,如果他们能够生还,肯定是上帝保佑! 没有思考的时间,他立即蹲下身体检查火种的状况,而后抱着火种的肚子,将躺着的火种整个从地上拉站起来,随即对它怒吼:「不想和你的宝宝在这里同归于尽,你就好好给我站起来逃出去,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母子!」 要是它间接害死陆琦,就算存活也别想活了。 纳德愤怒的绿眸,比死神的召唤还慑人。 火种彷佛理解了他的意思,终于抖着困难的双脚试图站立。 满意它的合作,纳德突然用手朝它的屁股用力拍下去,火种立即朝火海外冲。 「这样你满意了?可以换我们逃命了吧?」他已汗水淋漓,挥着如雨的热汗,梭巡着逃生路线,他真的怀疑人不如马。 哈!说不定在她眼中,他的命比火种还不值…… 浴火的横柱倒了下来。 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纳德已眼明手快地推开她的身体,但他的腿却因而被压住。他闷哼一声,痛得几乎要晕过去,灼热感立时烧炙着他的腿。 「该死!」他懊恼诅咒。 「维伦纳德——」惊吓过后,她立即扑到他的身边,试着替他推开压在腿上的梁柱,全然不顾柱子燃烧的烫热,一心只想让他脱离险境。 冷漠的心随着炽焰起火,无暇顾虑紧缩的胸口和痛楚。 不管他是维伦还是纳德,她都不要他死!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正视自己对他的爱意,早已不是她所以为的说放就能放。 她要他活下来,要他活下来啊! 看见她直接用手去搬,不顾被烫伤的危险,他立即心疼地吼着:「你别碰!」看见她的手被火灼伤,比他腿上的痛还要令他痛上百倍。 但陆琦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还是忍着灼热使劲地搬着木头,兀自低咒:「该死的木头,我不会让你抢走我最爱的人,不会的!」 她已经不怕被他知道她不敢轻易表露、生怕受到伤害的爱意。 「你爱我……真的吗?真的爱我吗?」震撼于她迟来的表白,纳德愣住了,甚至忘了他们还身陷火海。 纵使霸气,但他从未对自己有过信心。 「该死的木头,我不会输的!」没理会他的话,她继续搏斗。 「果然,我果然是对的。」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突然自言自语笑了起来。「只会躲在身体里面,比谁都软弱的烂好人,瞪着眼什么用处也没有,必要的时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就算他多喜欢这个人但救不了又算什么……哈……想在一起又不敢,我不会让他的懦弱称心如意的……不管是不是会让你对我恨之入骨……呵呵,你懂吗……你能了解吗……」 终于推开了木块,双手烫伤的陆琦这才注意到他说着些奇怪、颠三倒四的话。隐约中,她知道狂妄的纳德只是个曾受过伤的大孩子。 他的霸气狂妄,来自于维伦纳德的懊悔。 来不及说话,她只见纳德像泄了气的汽球,缓缓往后倒。 不!不要! 所有人看着火种奔出后,绝望的眼神终于再度燃起希望。 一道狼狈的人影背着比她庞大的人蹒跚地从侧边走出,灰头土脸却充满生命力。 所有的人一拥而上,立即分担去她过于沉重的负担。 「琦琦……」莫莫哭叫着,其他两人也有泪光。 「你为什么还没死?」与愿相违,躲在人群后的罗兰突然惊叫。 霎时,所有的人明白了起火原因。格耶雷铁青着脸走到罗兰面前,大手毫不顾念兄妹之情地向她挥去,让她摔跌在地。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好事?」格耶雷愤怒难当。 一场火几乎烧掉布蓝多的命根子! 她太无知了! 「我……我恨她抢走了维伦……」被打得眼冒金星,罗兰抚着肿红的脸哭叫。其实在维伦纳德不要命冲进仓库的时候,她就后悔自己纵火的举动了。 宁愿伤心,她也不愿意永远失去最爱的哥哥。 听着罗兰的泣诉,陆琦已无力去怨恨她的愚蠢无知。从格耶雷发狠的模样来看,可想而知罗兰会为她的蠢行付出不少代价,她应该后悔莫及了吧! 瞥了维伦纳德最后一眼,她倒在她信任的死党怀中,她们不会让她有事的。 时光流逝,确定陆琦无恙之后,白晴一行三人准备回台湾。 家人频频催促着,而她们离开台湾已有段日子,也是该回去的时候。 至于陆家,只接到一通远洋电话,说他们的女儿准备嫁给荷兰人,暂时不回去了。 陆骏昌最为错愕,怎么买地没买着,能干的女儿却被人家拐走了。 唉,得不偿失哪! 归国前,朱利叶问道:「罗兰那么恨你,你留下来没问题吗?」 「放心,我迟早会让她学会什么叫作妥协。」一如火种。 望着无边无际的景色,陆琦信心满满,十分乐于接受未来的挑战,黑玉般的眸中闪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她还怕罗兰太早觉醒放弃,随随便便就举手投降。 至于她,绝不会是妥协的那一个。 看来,琦在莫莫之后找到新的玩具,该小心的人是罗兰了。 其他人在心中默默替罗兰暗祷,虔诚祝福她的未来能够多些好运。 不记前嫌哪!可见她们不仅天生绝色,心地也善良美好,对吧!哈哈,六绝美人可不是喊假的。 人绝色,心地亦同——谁敢抗议,就站出来。 真站出来,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陆琦而言,纳德彷佛消失了。 当维伦纳德大难不死之后,绿眸中属于纳德的霸气尽退,她马上就明白,回到她身边的人——是维伦。 但,她不曾询问过纳德的灵魂何在。 陆琦领悟,上帝永远不会关了一扇门,而不打开另一扇门。 经历那场大火之后,她就明白她的心,她根本不在乎他是维伦还是纳德,她在乎的是完整的「维伦纳德」,在乎的是所有林林总总属于他的性格和灵魂。 豁然想开,他的个性如何就不重要了。 人之所以可以重生,必定是经过了一番大悲大痛,才会有外人所无法想像的觉悟。能舍弃所有的过去,那需要无比的勇气,所以她用爱欢迎着维伦的归来。 只不过有时候,瞥见他有些邪气的笑容,她还是会开玩笑问道:「你是谁?」 ★︿异国情缘﹀系列—— 欲知关.宙斯与莫莫的爱恨情仇,请锁定非限定情话f440《误撞情郎》 想知道永井惠如何擒获日本美男子,请看非限定情话f480《陌生恋人》 出国前来聊聊吧! 猫子 写了男男恋,陆续得到一些回应,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 虽然可爱的读者们大多给了鼓励的赞美,但也有直言不讳的人。 对于鼓励,猫收在心底好好收藏;对于论定猫男男恋笔触不佳的人,猫自省后坦然接受。到现在,猫还在写作的路上摸索,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所以呢,当有人给予负面的评价时,除了有些沮丧难过之外,猫总是能够很平静地接受批评。 也许那些评论是对的,猫习惯于轻松笔调的创作,男男的内心戏处理不佳;不过,不知是乐观的天性使然,还是有心逃避生命中令人伤感的情怀,导致自己并不是很想写悲情的故事。掌握不住悲伤的情绪,大概是写作上的一大障碍。 想看大悲大喜的故事,看猫子的书大概会很失望吧;不过,正因为还不够好,所以才有努力的空间。我想,以说故事的人来说,自己应该是个很没天分的人吧! 常对人说,别问写故事的灵感出自何处、怎么样才能把故事写好,其实笨猫常常写不出故事,很多时候只能偷偷羡慕有写作天分的人,所以能给的答案只有「执着」和「努力」——定下心、坐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去,努力于文字接龙就是。       没有天分的人,除了用很笨的方法创作,再也找不出其他办法。 曾听过某位作者说,她能写出小说全靠神迹,猫也好想借她家的神来用用喔!呵,或许像猫这种写完故事就全无记忆、总觉得写出的作品与自己无干的人,能写得出小说还写了四年之久也算是神迹吧!不写作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只会吃喝拉撒睡、毫无专长还很懒的米虫。 呵呵,身边的人总说懒猫命好,没靠猫爸养竟然还没被活活饿死。 回到正题吧!关于男男的故事,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进步,算是一种新尝试吧!不过,因为太懒又容易意兴阑珊,做很多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ex:因一时兴起,学过两个月钢琴、三个月日文,后半年热中于网页,近来又对电脑绘图班有兴趣……目前的话,则会努力写到不能写的时候,请大家暂时让猫继续荼毒眼睛啦。 现在回来看看异性恋吧!写了近半年的男男恋,猫都快忘了还有︿异国情缘﹀这个系列哀怨地在等猫动笔……啊啊……要是大家别提醒我就好了。 呜,让人家继续混下去嘛! 对了,不得不再提九龙的事。(虽然本猫惧于那九尾跩龙之淫威,想离他们愈远愈好)。总之,因为当初一时兴趣,才会写出九龙的故事,可是到了后期兴趣却消退,对于老九龙和小九龙的故事就无力再创造,对于期待的人,真的有些心虚抱歉哪! 有些人期待着猫子写的配角,也很可怜地被冷冻在笨猫的脑袋储藏库里了。 别怪人家嘛,其实猫是个很健忘的人,时间一过,那些人物就离得好远好远,让猫感到好陌生,想写也总觉得无从下手啊!这就是为什么猫迟迟无法成全大家的希望,一写系列就常常出问题砸自己脚的原因。书中出错的部分,就请大家多多包涵了。ex:电脑一毁,人名就混乱的部分。 呜呜,人老了,记忆力就不好哪。 顺便一提,有些可爱的读者希望猫列出九龙的名字,那就公布在这罗。因为健忘,所以喜欢取两个字且好记的名字,才给九龙取了容易记的代号。没想到竟然有人说猫太懒了,只用代号称呼九龙,害大家想找他们的名字还要在书中翻半天。所以公布在这,别再说笨猫害你们老是搞不清楚九龙到底有没有名字了,ok? 闇龙——唐亚獗;青龙——擎亚季;玉龙——上官亚瑾;月龙——月亚柽;云龙——关亚屺;赤龙——权亚司;梦龙——唐亚书;风龙——风亚孤;银龙——亚奥.克里斯。 呵呵,《横情霸爱》让大家看点荷兰风光;至于猫,又要过海去大陆罗!这回要去东北三省玩八天,临行前几天还在赶着写不完的故事,真觉得自己有点悲惨。不过,回来会告诉大家感想的喔,希望大家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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