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寡妇》 楔子 皇城里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由皇城内列队而出。 专门管理街道的士兵「水路」们手中拿着扫地的器具和镀着金、银的水桶,在仪队之前洒扫一番。 身穿紫色衫,头带卷脚头的轿夫是殿前司辖的天武军。 另有女仪队名叫短镫,是一批骑马的宫女,在前头导路,头绑罗纱头巾,珍珠头钗装饰,外袍衫是红色罗纱镶金边,马上有青色小伞。 再来就是新嫁娘乘坐的檐子,高有五尺多,长八尺,宽四尺多,可容纳六人乘坐其中。 檐子的前后都有红色罗纱,用镶着金边的扇子遮着,抬檐子的骨架是金铜色,檐子的本身和梁架都是朱红色,顶端以稯叶覆盖,檐身以金铜色的金属片为装饰,铸成云、凤、花朵等图样。 檐子四周垂有珠帘,都有彩绣在上面,窗间用白藤装饰,在檐身之外还有栏杆,雕着缕金的花朵,以及木刻的神仙人物。 在抬竿的前后有绿丝条的金鱼钩子,用来钩牢檐子,以十二人来抬。 原来今天是皇帝的妹妹要出嫁。 驸马爷本该在东华门由礼官引进席次,在行完「鴈礼」之后,公主便可登上厌翟车,随驸马出宫去。 但是驸马爷因身在边疆戎战,所以这是一场没有驸马的婚礼。 况且公主的名分、爵位已定,对于传统的六礼已经省略成纳采、纳成、亲迎三礼。 而且驸马是朝廷所选,不需要纳采,其余的礼节也全都依官方规定来安排,所以一切都只是有名无实的礼仪,三礼的目的只为了彰显婚姻为重大事件,所以才留下这些名堂。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驸马府前进,在半路上,媒婆忽然让抬轿的天武军停轿。 「公主想方便一下。」 天武军依言放下檐子,个个转头不敢亵渎凤颜,由媒婆扶着公主往草丛中方便去。 半晌后—— 奇怪,公主方便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如果耽误了时辰可怎么办? 就在天武军觉得事有蹊跷时,忽然听闻后头传来尖叫声,众人正想转头查看,媒婆又适时出声: 「没事,没事,是公主看见了虫子吓一跳。」 随后便见公主从草丛中走出,一身的衣衫凌乱,但是只有媒婆看见。公主慌忙的上轿,然后往驸马府再前进。 不久,下了一场大雨,只见草丛中流出了红色的雨水,一个路过的樵夫发现了,拨开草丛查看。一看之下赫然一惊,草丛中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姑娘,身着单薄的中衣,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 樵夫连忙丢下从山上砍下来的木材,背起地上的姑娘往村里找大夫去。 备注:鴈礼——鴈是随着阳的鸟,阳性代表男夫之意,也就是妻从夫的意思。 第一章 「你确定吗?」 水逍遥神情闲适的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荆无羁,眼眸也随之转为深沉,他已经尽量轻声开口,不敢去触动他已经处于震惊状态的讶异情绪。 荆无羁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他脸部的肌肉却一阵阵的抽搐着。 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化成灰我都认得。」荆无羁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让人察觉不出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你会不会错认了?」水逍遥不认为一个丈夫找到失踪多年的妻子,脸上会出现像他这样的表情。「你似乎对她的出现不抱任何兴奋之情。」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只管告诉我她目前受伤的程度,还有,复元的机会有几分?」 水逍遥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他和荆无羁是莫逆之交,虽然荆无羁贵为王爷,可是两人从来不分彼此,怎么现在他却表现得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算邵楚楚两年前无故失踪,但是外传他们夫妻鹣鲽情深,荆无羁应该不至于出现如此淡漠的反应才对。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告诉你,她现在空白得就像一匹白布,脑袋里什么记忆也没有。」 「怎么可能?」荆无羁蹙起两道浓眉。 水逍遥原本也是不相信,但是他亲眼目睹的事实不容他否认。 「昨儿个她醒过来,丫鬟通知了我,但是她看到我就像不认识一样,还一直追问我是谁、她自己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荆无羁的眉头深锁。 水逍遥摇摇头。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说,她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会恢复吗?」难道他连追究两年前她为何失踪的机会都没有了吗?难道就让他怀着疑惑的心带她回府?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水逍遥的回答无济于事。 「你在哪里发现她的?」也许发现她的地方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上个月我上山去采药,在一处猎人放猎具的茅屋发现她的,当时好像有人放火烧茅屋,我刚好路过,听见惊慌的叫喊声,所以过去查看;还好当时火势并不大,才能平安将她救出来,不过她的身上有多处烧伤,我无法肯定她就是楚楚,所以叫你过来确认一下。」 气氛随即陷入沉默。 「她……脸上的伤痕会痊愈吗?」荆无羁看着那张几乎面目全非的脸庞,心中在叹息着,从前的邵楚楚美丽动人,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说了,因为发现得早所以没什么大碍,虽然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怕,但是我保证能让她恢复像从前一样美丽。」水逍遥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豪。「只是……那恢复原貌之后呢?」看荆无羁漠不关心的样子,也许邵楚楚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不会将她丢在这里。」他似乎看出水逍遥的顾虑。「你需要花多少的时间来医治她?」 水逍遥一时之间有被透视的窘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就知道荆无羁的醋意十足。「时间很难说,还得看病人的配合度。」 「我把她交给你了。」他淡漠的神情不见一丝情感的牵动。「等她复元之后再通知我来接她。」 烟雨楼的窗边,坐着一个美人。 她的脸部线条虽然柔美,却有着明显的忧郁。 她黛眉紧锁,羽状的漂亮眼帘轻扇了扇,小巧的鼻子俏立直挺,两瓣纤弱的红唇鲜艳,她虽然容颜清秀,但模样却楚楚可怜。 那个带她回来的男人说她名唤邵楚楚。 可是这个名字对她而言陌生异常,无法让她产生一点熟悉或震撼。 或许邵楚楚曾经是她的名字,或许对她有过特殊的意义,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只不过是她的代号而已。 她无法从这三个字唤起任何的回忆,也完全无法想像拥有这三个字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受伤? 是受人陷害?还是自己不小心引起火灾? 她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杳无人烟的山中茅屋里? 一大堆从水大夫那儿得来的讯息,反而使她整个脑袋里装满疑问,无法解开的疑问…… 自从她由昏沉的睡眠中醒来,她的人就已经在这里了,但是她却变成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往、什么都没有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但是她却有一个丈夫—— 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丈夫只来看过她一次,据说她的丈夫和这里的水大夫是莫逆之交,她之所以能够恢复原本的美貌,完全要归功于医术高明的水逍遥。 不过每当她问起她的丈夫,水逍遥总是三缄其口,只愿意说出她丈夫的名字。 荆无羁——她丈夫的名。 她忆起水逍遥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竟怦然直跳。 想来好笑,她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但却对荆无羁这三个字有着莫大的震撼,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 荆无羁是一个相貌英挺,威严中带有一丝温柔的男人,他的前额饱满宽阔,两道神气的剑眉斜飞入鬓,挺直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看起来异常诱人,让她想入非非的几乎要凑上前亲吻他…… 如果他曾经是她的丈夫,她是否吻过那样迷人的唇? 他们有过像夫妻之间那般的亲密行为吗? 想到他那健壮的体格,胸膛一定有如铜墙铁壁,摸起来的感觉一定很迷人…… 也许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否则为何光是想像与他在床榻上亲热缠绵的模样,就会让她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单是想像他迷人的唇吻着她的身体,她的四肢百骸就好像有一股暖流窜过,将她的脸颊烧灼得通红。 但是一想起荆无羁看她的眼神,她脸颊的烧灼感一下子就冷却下来,额头也随即冒出冷汗。 那个据说是她丈夫的人,看着她的眼神令她胆颤,冷漠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柔情,流露出来的是清清楚楚的嫌恶。 她看得出他眼中没有丝毫关心。 荆无羁对她完全没有一点夫妻情分,他甚至痛恨她! 但……为什么? 他们不是夫妻吗?他为什么会痛恨她? 而且如果他对她有情,就不会把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可是……如果真的对她无情,又为何承诺会来接她回家? 为什么?她怎么会是一个令丈夫厌恶的女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丈夫将她丢在这儿不闻不问…… 这段日子,她多希望有人能陪她,尤其是她的丈夫。 当她知道自己失去记忆时,那种被遗弃的感觉深深的打击着她,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自称是她丈夫的人,她当然希望得到他的关怀。 她天天盼、日日望,就希望荆无羁能出现在她面前,能替她驱除孤独与寂寞,但是她盼到的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心寒与心痛。 如今她真的不知道她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甚至连坐在这里回忆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她没有一点一滴的过去可以供她回忆…… 她失去了自我,而唯一承认她的丈夫却对她漠不关心……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让她干脆葬身火海算了,也省得活着让人憎恨、厌恶,忍受被忽视的折磨。 她眨了眨眼,不争气的泪珠滚滚滑落。 一早,照顾她的丫鬟兰儿,兴匆匆的端着洗脸水进房,在她耳朵边偷偷的告诉她,荆无羁出现了,正和水逍遥在书房里说话。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她的丈夫和水逍遥谈完话过来看她。 但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从清晨等到日正当中,从艳阳高照等到日落西山…… 直到院落四周都掌起灯了,她的丈夫还是不见踪影。 为什么她的夫婿会对她如此绝情? 为什么她会是一个无人闻问的女人? 这些日子来的哀怨让她怒急攻心,她挥手扫掉兰儿放在桌上的晚膳。 「邵姑娘!」兰儿惊叫一声,眼中充满讶异与不解。 邵楚楚在兰儿的惊叫声中,察觉到自己的冲动影响到他人,内心感到十分的歉疚。 「兰儿,对不起。」 兰儿见她恢复原来的温柔模样,微微的笑了一笑。 「没关系。」她蹲下身子,仔细的收拾一地的狼藉。「兰儿再去帮邵姑娘准备一份晚膳。」 「不用麻烦了。」邵楚楚显得无精打采。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兰儿关心的问。 「不是,我只是不想吃。」没看见心中期待的人,让她胃口全无。 「你是不是没胃口?我去请水大夫来看看。」兰儿很紧张,因为邵楚楚是水大夫非常重视的病人。 「我没事!」邵楚楚烦闷的尖声叫着。「我只是不想吃。」 「邵姑娘……」兰儿被她吼得愣在原地。 病人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脾气暴躁是免不了的,兰儿早已经司空见惯,也能应付自如。 但是邵楚楚一直是那种温柔、合作的病人,情绪也一直非常稳定,从未出现过情绪激动的情形,因此看见她如此反常,着实让兰儿倍感纳闷。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显得僵凝,直到荆无羁不高不低、毫无起伏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口。 「看来失忆并没有让你忘记娇气!」 邵楚楚转头瞥向门口,荆无羁俊挺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背靠着门,双手环在胸前,一双不友善的黑眸深幽的盯着她,似是不屑又嘲讽。 荆无羁发现邵楚楚的眼神从以前的骄纵任性、锐利高傲,变成了惊慌失措、迷惘茫然,六神无主的眸光与他相接触后,急忙低垂眼帘,咬着苍白发颤的嘴唇,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荆无羁因为她柔弱的模样,心里一阵拉扯。 她曾经是那么的温柔,曾经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不!他不能因为这样就怜惜她! 虽然邵楚楚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但是在他背后的邵楚楚却嚣张跋扈…… 荆无羁收回定在她身上的视线,让自己恢复铁石心肠。 「我想和她单独谈谈。」荆无羁迷人的唇上挂着一抹微笑,待兰儿走后,微笑立即消失不见,转向邵楚楚时,他的脸庞立即变得冰冷、毫无表情。 荆无羁仔细的打量她好一会儿。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尤其是这张脸,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他说话的模样根本不是在关心她的伤势,反而像是在提醒她,她拥有一张令人憎恨的脸庞。 「你对我如此不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怎能不怨? 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面对毫无记忆的她,他这种轻蔑的行为,又岂是一个丈夫该有的吗? 虽然她努力的想以平静的模样面对他,但还是不小心从发颤的语气中,流露出心里的怨怼。 他挑着眉,对她脸上流露出的埋怨感到十分好奇。 她凭什么责怪他? 在她舍弃一切与男人私奔之时,她可曾想过他的心伤? 「我放下手边的事,千里迢迢的从扬州赶来,当然是要带你回府。」 「带我回府?」邵楚楚提高嗓音重复他的话。「你的表情、言语,一点都没有想带我回去的样子。」 听见她的指控,荆无羁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没错,我的确不是很甘心带你回府,谁知道你会在府里待多久?什么时候不高兴又会离府出走?」 邵楚楚愣住了,离府出走…… 这是多么严重的指控—— 「你说的……都是真的?」邵楚楚无法想像自己会做出那样于情、于理、于法都无法容忍的事。 一个成了亲的女人,弃家庭不顾,这是道德所不能容许的事。 「哼!你倒好,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荆无羁的语气冰冷。「没错!你邵大小姐有本事,有没有我这个丈夫对你而言根本无所谓。但是你把我置于何处?又要我怎么做人?」 「我……」她无言以对。 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明是非,不懂伦理道德的女人? 她痛苦的掩面而泣,喑哑的嗓音、无助的神情,和极端不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痛苦,让荆无羁为之动容。 荆无羁心中又是一凛。 不要……不要再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 荆无羁再次提醒自己。 「我为什么会离家?」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告诉你!」 「问我自己……」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努力的想唤回失去的记忆,换来的却是额际阵阵的抽痛。 「我想不起来……」邵楚楚受不了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痛苦的高喊出声。 荆无羁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她。 水逍遥虽然说她的头部受过撞击,但却不肯定她失忆的情况有多严重,加上邵楚楚天生就会装模作样,更让人无法信任。 她张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睇着他,彷佛想从他身上寻求答案与安慰。 但是看见他深沉的眼神之后,她退缩了。 荆无羁根本就不信任她,而且恨她,怎么可能会安慰她? 在了解到是自己一厢情愿之后,她不敢再有奢望。 「我能多知道一点以前的事吗?」除了问一些自己失去的记忆,她跟他似乎没什么话可以说。 「你想知道什么?」荆无羁似乎打算与她长谈,所以走进房里在桌前坐下来。 「我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年前。」 「这么久?」每一个答案似乎都让她震惊不已。「难道我没有为自己的离开留下只字片语吗?」 「跟男人私奔需要留下什么只字片语?你干脆去贴张公告,召告天下人!」他的声音饱含愤怒。 「私奔?」她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看见的吗?」她不相信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要是我亲眼看见,当场就会杀了你!」要不是他压下这些消息,要他如何在扬州立足? 「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怎么能如此肯定我与人私奔?」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冤枉。 他倏地怒目瞪着她,那眸光凌厉逼人,教人不敢直视。 「二娘亲眼看见的还有假?要不是二娘待我好,没走漏消息,我还有脸待在地方上吗?」 「我真的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吗?为什么?难道我们之间没有一点夫妻的情分吗?」 荆无羁冷哼一声。 「情分早在你离家时就已经没了。」 「为什么……」她语带哽咽。 他撇过头去,不想再提窝囊事。 「你说呀……」 「你要我说什么?」他红了眼。「我不想再提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我想你也不会想知道。」 他说她肮脏、龌龊……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咬牙切齿的指责她? 「既然这么恨我,为何还要带我回府?」她心碎了。「既然我能离开两年,相信我可以再存活好几个两年……」 「我不像你这么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抛弃夫婿,不顾亲朋好友的颜面!」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大吼。「你可以不履行身为妻子的义务,但是你的道德呢?」 邵楚楚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对着这个自称是她夫婿的男人还是十分的陌生,难道她真要这么跟他走? 第二章 虽然到现在邵楚楚还不知道荆无羁的身分,但依他摆出这种迎接她的阵仗,想必非一般的平凡人家。 来迎接她的马车是用上好的紫杉木建造,车身还雕饰着手工卓越的细致花纹,看起来价值非凡。 还有拉着马车的那两匹黑色骏马,一身的乌黑亮丽,一看就知道平常有专人在饲养、看管。 驾着马车的车夫年轻力壮,随行的人员个个精壮,看似练过功夫。 邵楚楚开始猜想荆无羁的身分。 马车还没有进到扬州城里,邵楚楚透过窗帘看见周遭青翠苍蓊的景色,似乎有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但荆无羁却口口声声说她曾经住在这里…… 可惜,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邵楚楚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没来过这里,但陌生的情绪中又觉得自己已经爱上这里的美丽景色。 她双手捂着胸口,抑着呼吸,随着马车弯过一条笔直的小径,眼前出现一座有如皇宫的建筑。 颐亲王府…… 看着大门上亮晃晃的匾额,邵楚楚的心跳几乎停止。 难道荆无羁是一个王爷,而她是王妃……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惊不已。 莫怪荆无羁会如此痛苦! 一般男人都无法容忍踰矩的妻子,更何况是一个有名望的王爷! 马车穿过宽阔的庭院,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荆无羁并没有伸手扶邵楚楚,只冷冷的说了一句:「到了。」 丫鬟拿来凳子,牵着她的手让她下马车。 刚从马车上下来,邵楚楚一时无法适应马车外头的阳光,不禁皱起眉头,闭上眼睛调适。 看见邵楚楚的表情,荆无羁不由得出言讽刺。 「怎么?颐亲王府不够气派吗?」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的一言一行诸多挑剔?」邵楚楚对于自己处处受他打压、批评,心中十分不满。 「我只是想帮你唤起记忆而已。」 「什么意思?」这就是失忆人的悲哀,无时无刻都必须为一些自己已经不记得的言行负责。 「你说过颐亲王府不够气派。」 她会这么说? 邵楚楚仰望四周,宏伟的气势几乎让她震惊,光看这花坛、庭园、草坪,就已经够她瞠目结舌了。 「这里已经算是世外桃源,我怎么会说出不够气派的话?」 荆无羁轻哼一声。 「颐亲王府对普通的平民百姓而言,确实算得上世外桃源,但对于你这位在皇宫长大的公主而言,这里可能不及御花园的一角。」荆无羁的语气冷漠。「公主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颐亲王府又怎能入公主的眼?」 荆无羁虽然极力掩饰,但她依然感觉得出他的话中有些许受伤、几许自嘲,和许多的无奈。 原来自己也有着显赫的身世,而且还是一个公主…… 邵楚楚偷偷的自眉睫下瞧他一眼,他仍然是一脸平淡。 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公主? 竟然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初见面时,她无法理解他们夫妻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如此的恨她? 现在她总算有一点点的认知,她一定是个骄纵、刁蛮又无礼的公主。 进了大厅,她看见一个非常贵气的妇人。 邵楚楚抬头疑惑的望着荆无羁,她这才发现,之前荆无羁除了介绍他自己外,根本没说过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这是二娘。」荆无羁指着一个妇人。 邵楚楚不禁有些讶异,这么年轻的女人,竟然会是荆无羁的二娘?她大概和荆无羁差不多岁数吧! 邵楚楚跟着荆无羁喊她一声二娘,她也微笑的回了礼。 「回来就好。」 接着荆无羁一一介绍王府里的管事、帐房、和伺候她的丫鬟小春…… 邵楚楚看得出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勉为其难的称她一声王妃,但是个个透露出来的眸光却是厌恶、鄙视。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大家见了她就像是见了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 在仆人都退下之后,只见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姑娘从内堂里走出来。 邵楚楚的眼光顿时被走出来的姑娘吸引住。 不是因为那姑娘清丽脱俗的模样,而是那姑娘竟然以深沉幽怨的眸光看着她。 她的那双眼睛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彷佛想从她的眼里看见什么…… 老天!她到底做过什么?竟然会让整个王府上下对她这个人产生这样轻蔑的表情与态度? 她竟然会掉在这一团混乱中,而这一团混乱却很有可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忽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让她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她赶紧用手扶住额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要你出现的地方,就没有一刻是平静的!」红菱拉开尖细的嗓音,用不友善的语气指责她。「你为什么要回来?」红菱咄咄逼人地问道。 邵楚楚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红菱根本不管她的反应,转身面对荆无羁,那凶恶的表情、尖锐的声音,在对上荆无羁的同时马上变得灿若朝阳。 「无羁哥哥。」那柔软的嗓音和方才有着天壤之别。「长途跋涉累不累?」 「我又不是纸糊的。你呢?王府里的事没累着你吧?」 「没有。」红菱扬高声音,彷佛在示威一般。「我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才不像有些女人,专爱做些抛夫弃家的勾当。」 她的话就像利刃一般,凌剐着邵楚楚。 邵楚楚将目光移向荆无羁。 只见他的神情平静,嘴角还扬起一抹笑容,好似在附和着红菱的说法。 红菱整个人几乎偎进了荆无羁的怀里。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带她回来?在她做了败坏门风的事之后,她早就失去当王妃的资格了。」 败坏门风? 红菱虽然是对着荆无羁说话,但是她的眼光却是射向邵楚楚,那眼光凌厉、冷冽得让邵楚楚几乎无法承受。 她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真如荆无羁所言,她跟人私奔了吗? 「无羁哥哥。」红菱柔柔软软的喊了一声,挽着荆无羁的手。「我们到书房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邵楚楚无法置信的望着两人无比亲密的背影,忽然,她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窜入脑海,但是黑漆漆的一片,让她的视线跟着模糊不清。 她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就不省人事。 荆无羁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邵楚楚。 没想到自己的心依然为她悸动! 为什么? 他应该恨她的! 但是,当她用那双蕴满灵气的眼眸凝望着他时,他竟然无法恨她。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当水逍遥派人通知他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还能再看到她! 她走得那么匆促,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原因,甚至前一夜,她还跟他缠绵悱恻的温存了一夜。 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后迎接他的竟是妻子与人私奔的消息。 看见她因为被火烧伤近乎毁容的脸,当时他的心真的在淌血…… 但是一想到她的背叛,他就无法原谅她! 都怪自己被爱冲昏了头,从她未进王府大门之前,早就有许多不好的传闻在流传,都怪他固执己见,认为像她这样令人怜惜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像传闻所说,水性杨花、yin荡不堪呢? 是她太会演戏,在他面前,她总是温柔多情、体贴入微。 她非常识大体的,知道夫婿必须为国征战,从来不吵不闹。在他面前,她没有公主的身段,没有公主的骄气,没有公主的刁蛮…… 但是,没多久,她整个人就变了! 当然,在他面前她还是一样的温婉可人,但他一出征之后,有关她红杏出墙的谣言就满天飞。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府里上上下下指证历历…… 尽管这样,他依然原谅了她,而且在那一夜,很温柔、很温柔的疼惜了她,谁知道她竟然会在他前脚踏出王府,后脚就跟人私奔了。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是能改变她的本性吗? 他实在不应该再被她纤弱的表象所欺骗。 在荆无羁收回思绪的同时,邵楚楚悠悠的醒来。 「我……怎么了?」一开口,那沙哑的嗓音让她自己都皱了眉头。「这里是谁的房间?」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荆无羁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这里是紫晶阁,你的阁楼。」他扶她起来喝水。 她看着四周的摆饰。 白色的窗幔、白色的床帐、白色的桌巾…… 这实在不像她会待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自己是在大厅上。 「你晕倒了。」荆无羁不想描述得太仔细。 「那——」她忍不住想问问自己是怎么来到卧房的,但却问不出口。 见她脸红的模样,荆无羁体内的情欲轻易的就被她挑起。 既然已经无可避免的被挑起了情欲,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是我抱你回房的。」 他抱她? 邵楚楚莫名的全身发热,脸儿发烫,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 「我……刚回来就惹麻烦,对……对不起。」 「没什么麻烦……只不过……你好像瘦了。」 荆无羁说这些话代表什么? 他不是恨她吗?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很糟吗? 可是他说她瘦了…… 这么说来,荆无羁在抱她的时候,认真的注意过她。 否则他又如何断定她的胖与瘦? 她猜想一开始时,他们一定有过恩爱的时光,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如果真是这样,只要她努力一些,也许她和荆无羁可以恢复从前的恩爱。 邵楚楚有满肚子的疑问,只可惜她一看见荆无羁冷漠的脸庞,心中所有的话就都问不出口。 「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她看看窗外一片黑漆漆的,也许已经很晚了,她不想再麻烦别人。 「不,我不饿。」 邵楚楚才刚刚说不饿,但是她的肚子却很不给面子的发出声音。 「肚子都饿得咕噜叫了,还说不饿?」荆无羁转身想叫人准备餐食。 「不!不要为了我一个人,把大家从被窝里挖起来不太好。」她伸手抱住荆无羁。 看着她那双小手紧紧的抱在他的敏感部位,差点害他停住呼吸。 荆无羁不着痕迹的拉开她的手。 她就是这么惹人疼爱,时时刻刻都在为别人着想。可为什么她在离开王府的时候,不曾多考虑一下?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你的身体刚复元,又赶了几天的路,不吃点东西,身体会吃不消。」 「别担心,我真的不饿。」她往床榻的内侧移动。「你休息吧!」 他微微颔首。 「你也好好休息。」荆无羁转身想回房休息。 「你……要去哪里?」不是说好了要休息? 虽然她还不习惯与他同床,不过既然是夫妻,当然没理由不让他睡在这里。 「回房睡觉啊!」 回房? 「你——」虽然很难启口,但她还是问出口:「你……不在这儿睡?」 「我的房间不在这里。」荆无羁冷冷的回答。 邵楚楚肯定自己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又黯了下来? 荆无羁有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眸,邪肆且狂野,那微扬的嘴角带着一抹狂放不羁的气息,她发现自己被他的气息震慑住。 「你似乎比以前更迷恋我?」荆无羁淡然的语调中有着不屑。 「呃——」邵楚楚发现自己的神智时常在他面前出走,迷失在他卓然磊落的翩翩神采中,她只得酡红着脸虚应一声。 他走至床边,眼底带着轻佻。 「你希望我留下来?」 她原先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是听见他口中自然散发出来的冷意,她连眼睛都不敢再抬一下,身子虽然裹着被子,却依然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 「你怕我?」荆无羁在床沿坐下来,幽黑的眸中透着笑意。 「我……」 邵楚楚没发现自己写在脸上的畏惧神色是那么的明显。 但是经过他的提醒,她似乎觉得荆无羁更显得高深莫测,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荆无羁看见她像小媳妇一般,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疼惜还是厌恶,这让他自己也显得慌乱。 不!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的目光一黯,俊美的双眸掠过一道狭光,冷若刀锋般的直刺进邵楚楚的心。 他不要再受她的影响,不管她是真的忘记过去,或是假装,从现在起,他要让她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伤害他的行为—— 第三章 荆无羁陡变的眼神,让邵楚楚惊恐不已,心急的往床榻内侧躲避。 但是她哪躲得过他长长的手臂,邵楚楚只觉得腰际一紧,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你想做什么?」邵楚楚杏目圆睁,身子变得僵直。 「你刚刚不是想留我在这里睡?」他扬眉清冷低笑。 「我……我……」 「现在我正想让你有机会侍寝。」为什么他似乎看见她眼底有着害怕? 她是一个yin荡的女人,不就是因为捺不住寂寞,才会红杏出墙吗?为何竟然如此惧怕他的亲近? 或者她根本不想要他? 这样的自觉让他为之愤怒。 她是他的王妃,为他侍寝乃天经地义,由不得她说不! 「不是……」他的眼神太过邪亮,让她无法完整的表达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连失去记忆都不想和他有所瓜葛! 不过,她越是想躲开他的碰触,他就越不肯放过她。 荆无羁的表情变得飞扬跋扈,眼底闪烁的幽光似暧昧又含怒。 「难不成你连如何侍寝都忘了?」他噙着不怀好意的闷笑,手指轻抚着她脸部的线条。 「别这样……」她的双肩剧烈的瑟缩颤抖着,困难的咽下口水。 是她的动作挑逗了他? 还是自己按捺不住欲火? 他已经无心去细想,强势的握住她的下颚,指尖在她微颤的菱唇上摩挲着。 对一个抛夫弃家的女人而言,他没有必要强忍着欲望,她从头到脚都是属于他的,无论他怎么玩弄她,她都该毫无怨尤的承受。 荆无羁倏然低头,吮住她小巧的嘴唇,狂野的吸吮着,熟练的在她的唇中恣意妄为,火热的挑逗着她,企图寻回往日的回忆。 「不……」她感觉到他粗野的对待,小脸霎时一皱,浑身颤抖着。 虽然她不敢期待荆无羁对她怀有任何情意,但这样无情的掠夺却是她不曾想到的情况。 荆无羁如烈火般的情欲笼罩着她,孟浪的吻着她的双唇,剽悍又恣意的吻,深如潭水的幽瞳,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害怕。 他一手掐住她柔弱的下颚,逼着她的双唇开启,舌头粗鲁的由微微开启的唇瓣中溜进去,在她的檀口中刺探。 无措的邵楚楚又惊又怕,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全身就像被熊熊的烈火燃烧着。 她的无助仓皇让荆无羁恢复男人的掠夺本性,舌头毫不留情的夺取她的娇嫩。 惊吓过度的邵楚楚,在挣扎的过程中,不知道咬到了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荆无羁怒火狂燃,愤而一把推开她。 他用手臂拭去嘴角的血渍,黑眸狂妄、愤怒瞪视着她。 「你竟敢咬我!」 「我……我不是故意……」她吓得往床角缩,颤抖着嗓音说道:「你……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能?」他凝视着她狂笑,眼中绽放出灼热的火焰,彷佛要吞噬她一般。「你看我能不能?」 「不——」邵楚楚看见他眼底的狠戾,缩在床角几乎哭出来。 荆无羁大手一伸,轻易的将邵楚楚搂进怀中。 「你放开我……」邵楚楚拼命的反抗,但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荆无羁将她压在身下,炽烫的手一把撕毁她身上的衣物,放肆的手探进了她的亵衣内,攫住她的一只柔软,在她的肌肤上摩挲…… 那像火苗一样火热的指尖,逗惹得她禁不住逸出声。 他的眸光阴沉,完全无法想像邵楚楚对他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看着她晕红的俏脸、剧烈起伏的酥胸,一股难抑的冲动在他的小腹渐渐凝聚。 「你不是一向放浪大胆吗?为什么不用在我身上?」 他猛然扯开她的亵衣,让胸前的凸起在肚兜上颤动,他立即俯首含住贴在肚兜上的俏立,以舌尖轻轻挑撩,让早已挺立的花蕊微微颤动,接着狂吮着,直到她的身子逐渐发烫—— 「啊——」邵楚楚禁不住撩拨的发出申吟,内心的挣扎敌不过他的狂肆调情技巧,深深的迷失在他火热的掠夺之下。 「就是这样,拿出你勾引男人的本事来!」 荆无羁的心中矛盾极了,一想到她与别的男人也曾经这样狂野缠绵,他的心就阵阵的抽痛。 邵楚楚已经沉沦的意识,被他如此轻蔑的言语给打醒,她本能的想推开他。 「不……我不是……」 激狂鸷猛的荆无羁未减攻势,湿润的唇滑向她的颈间,大手急促的拉开在她身后肚兜的细绳。 「不……不可以……」 她企图阻止他的动作,想往床下逃开,却被荆无羁拉住脚踝。 「别想逃!」荆无羁张着迷离的眼眸。「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我没有用。」他用力扯下她身上的肚兜。 此时荆无羁忘了要恨她,也忘了要报复,他深深的沉溺在情欲中,感觉邵楚楚的柔躯在折磨着他。 倏地,他停下所有的动作。 见鬼了!为什么报复的人反而变成被折磨的人? 他突然推开她。 不!他不要再被她驾驭! 荆无羁愤怒的丢下不明所以的邵楚楚,转头走出这满布情欲氛围的卧室。 漫漫长夜过去,新的一天来临。 对邵楚楚而言,昨晚的一切彷佛就像一场梦。 当曙光重新笼罩颐亲王府,也代表着她要重新开始。 好久不曾一家人一起共进早膳,这样的感觉真好!荆无羁在心里想着。 他看见邵楚楚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在小春替她盛粥时,还回以温柔的笑容,顺便点了一下头,以示谢意。 小春似乎非常讶异她的表情与动作。 荆无羁这才注意到,府里的下人在二娘怕邵楚楚与人私奔的消息会走漏之下,已经全都换过,现在所有的下人,对邵楚楚应该是陌生的,为什么大家会对邵楚楚的善意举动显得惊讶? 荆无羁盯着邵楚楚的筷子,她现在所吃的菜,是她以前完全都不碰的青菜。 以前的邵楚楚每餐一定要大鱼大肉,即使她吃不了那么多,但是厨子必须每餐都准备。 当然,这些消息也都是由以前的下人口中得知,并非他亲眼所见,在邵楚楚离开之后,这些从下人口中得来的点点滴滴,更加深了荆无羁对她的恨意。 「王妃,你不吃肉吗?」小春看见她净吃青菜,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喜欢吃肉。」 「王妃——」 邵楚楚发现她惊讶的表情。 「有什么不对劲吗?」 「听说王妃以前每餐都要大鱼大肉。」 大鱼大肉?怎么可能? 她怕鱼腥味,对吃肉也没兴趣,而且那些肉都必须杀生才能取得,说什么她都不可能爱吃鱼、肉。 她不由得低笑一声,会不会她根本不是什么王妃,而只是一个长得像王妃的人,是他们认错人了。 她抬头,看见众人用惊愕的眼光看着她。 她随即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儿。 「我……说错话了吗?」 「你是不是改吃素了?」荆无羁忽然开口。 吃素?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种事,反正她很自然的只吃青菜不吃肉,而且吃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你果然在这两年里改变不少。」荆无羁转过头,若有所思的凝望坐在身旁的邵楚楚。 虽然他时常不在府里,但时常听见下人们的耳语,说王妃是如何的娇生惯养,如何的亏待下人。 但是,现在眼前的她,完全和以前两人相处时一模一样,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他无法否认,他还是喜欢她。 红菱注意到席间的气氛在瞬间起了微妙的变化,荆无羁注视邵楚楚的眼中已经不见厌恶,而被某些新的情愫取代,某种她不曾在荆无羁身上得到的注视,这不禁令她嫉妒,她必须做些什么引起荆无羁的注意力。 「无羁哥哥,你说要教人家骑马的,可是却一直食言,今天教教我好不好?」 荆无羁收回盯在邵楚楚身上的视线。 「你想骑马?」他有意无意的看了邵楚楚一眼。「好啊,我来教你。楚楚要不要一起来?」他心中有太多的疑虑需要解开。 「我?」骑马?她会吗? 红菱心中虽然有怨气,但是她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对呀!我都忘了王妃骑马的技术比男人还厉害呢!」红菱好似暗讽着邵楚楚不像个皇室公主。 是真的吗? 她会骑马?而且还很厉害?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荆无羁和她四目相对,那眼光有着肯定的答案,也有期盼她参与的灼热,总之,他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我去看看好了。」 第四章 灿烂的阳光投射在荆无羁高大健硕的身躯上,那向来高傲冷漠的脸庞不见平日的疏离,前额几绺不驯的黑发,在温暖的微风吹拂下朝后飘扬。 深嵌在两道浓黑眉宇下,那对凛然生威的眸子,此时投射出炽烈的热情。 邵楚楚靠近一匹白马,怯生生的想伸手抚摸,但又害怕的将手缩回来。 「迎风是一匹非常温驯的马。」荆无羁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既然这样,无羁哥哥,我就骑迎风。」红菱说着就靠近迎风,但迎风很不给面子的嘶鸣一声。 「别靠近,迎风只认得我和楚楚,除了看管马匹的王二,谁都无法靠近它。」荆无羁出声阻止红菱。 邵楚楚望着通体雪白的迎风,眼里燃着兴奋的光芒。 「我可以骑它吗?」 「迎风是你的马。」 他的话让邵楚楚十分吃惊。 他曾经送这样一匹马给她?是什么时候? 「无羁哥哥,我也要一匹马。」红菱不甘示弱。 「再说吧!」 荆无羁将迎风牵出来,但迎风也是一阵嘶鸣,彷佛邵楚楚也是一个陌生人。但是经过荆无羁的安抚,它总算肯让邵楚楚上马。 邵楚楚坐在马上,心底却产生了惧意。 这时候她可以确定,她不会骑马,因为她在发抖,而迎风彷佛感觉到她的惧意,脚下不安的踢踏着。 就在荆无羁牵出另外一匹马时,迎风突然发狂的往前奔,让邵楚楚差点跌下马。 荆无羁见状大惊失色,快速的跨上马背急起直追。 他很快的追上迎风,对着邵楚楚大喊:「快拉紧缰绳,让马儿停下来。」 骑在迎风背上的邵楚楚,三魂七魄都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根本无法听见荆无羁在喊些什么。 她只是闭着眼睛,祈求自己能平安无事。 她还没有恢复记忆,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如荆无羁所说的那般yin荡…… 邵楚楚只是一味的担心,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荆无羁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冒险一试。 他尽量让两匹马缩短间距,打算跳到迎风的背上去。 在荆无羁的胆大心细下,他安全的跃到迎风身上,让它停了下来。 但是邵楚楚却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倒。 黑漆漆的子夜里透着几许微寒,皎白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掩,让夜色犹如他的心情般起伏不定。 荆无羁坐在床前,低头盯着昏睡中的邵楚楚,不自觉的伸手爱抚着她。 在她失去控制马儿能力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急得几乎快停止跳动。 他无法再骗自己,他的心依然为她跳动。 为什么在她眼底找不到从前的跋扈无礼、傲慢个性? 再次出现的她,竟然摇身一变而成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让恨了她许久的他充满错乱与旁徨。 她依然是他所认识的邵楚楚,而非下人们口中所说,刁蛮、霸道的邵楚楚! 她原本就美艳无比,如今多了惹人怜爱的气质,不论是妩媚浅笑,还是羞怯、窘涩,让她倾城的容颜变得有如白莲高雅纤柔,又时而如蔷薇娉婷娇艳,每当翦水秋瞳如流光轻转,那表情、那眼光,深深撼动着他的心,让他的胸口血气翻腾,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身影飘移。 红潮晕深如醉的脸蛋上冒着汗水,像极了一朵沾满雨露的花朵。 荆无羁思及那一夜她那赤裸娇柔的身躯,那白皙的肌肤上混合着体热所散发的香气,和在他爱抚下泛起的一片红潮,就和她此刻一样令人着迷。 荆无羁舍不得收回目光,但却必须克制体内狂炽的欲火。 该死!他竟为了她,变成一个贪欲的男人! 这些年,他征战沙场,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曾亲近女人,但也从不曾有过这样难以抑制的情况发生,但邵楚楚却让他失控。 才一回神,他就看见一双娇羞的翦水秋瞳眨呀眨的看着他。 他就像被看穿似的,狼狈的问:「醒多久了?你……没事吧?」 「好多了。」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盯着他很久了。 「那……你好好的休息。」望着那张布满红云的脸,他怕自己会禁不住她的诱惑,所以急着离开。「我也回房去休息……」他的嗓音沙哑,情潮浓浊,泄漏了他心里的秘密。 「别走!」邵楚楚抓着他的手,脸上出现害怕无助的神情。「陪我好不好?我会害怕。」一想起白天的惊魂,原本晕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在这里你会更害怕。」 「我……」邵楚楚不知道该怎么对荆无羁说。 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坏,但是她一直想改善这种情形,甚至她想扮演好王妃的角色,做个称职的王妃。 但是前提必须是他肯接受她。 他曾经想过许多邵楚楚回来之后会发生的各种状况,但绝没料到是这种情形。 「你不怕我……」她娇羞、柔怯的模样,让他胸中的欲火越烧越旺。 「我是你的妻子……」一句话道尽千言万语。 说荆无羁不震撼那是骗人的,他扯出一抹深沉魅惑的笑容。 「你不必勉强自己。」他没忘记她昨夜哀求他放了她的画面。 「我没有勉强,昨天只是没有心理准备……」还有就是她害怕。 正如荆无羁所言,她连怎么与丈夫燕好,怎么服侍丈夫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的意思是……现在准备好了?」低沉的声音显示他在压抑自己,注视她的目光也已经欲火狂燃。 「我已经准备好要让你重新爱上我……」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稍稍撑起身子,羞怯的偎进他的怀里,让凹凸有致的玲珑身躯紧贴着他。 「你这样的举动很危险……也许我不可能再爱上你……」或者他会抑制自己爱她的心,到时候受伤的人可能会是她。 「不试怎么会知道结果?」 荆无羁闭上眼睛,咬着牙。 「你大概也知道一些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你不怕我乘机报复?」 他发鬓的汗水直流,咬着牙低吼的模样,让邵楚楚有一丝暖意在心头。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拭去他鬓边的汗水。 「虽然我仍然想不起以前的所作所为,但是我愿意为我以前所做的事情赎罪。」她说完之后,双腮绯红,娇羞不已的将头埋进他的胸前。 荆无羁忍得辛苦、压抑得难耐,又听见她这么说,怎么可能轻易将到口的美味放弃? 他终于释放压抑的情绪,伸出手摸索着她胸前丰腴有弹性的ru房,然后将压抑已久的欲火释放出来。 邵楚楚不明白荆无羁的手为何有如此大的魔力,只是轻轻一抚,她竟然就意乱情迷了起来,还不自觉的将一双柔荑往他的腰间摸索,生涩又急促的抽开他的系带。 尽管欲火焚身,荆无羁依然注意着邵楚楚的每一个表情与动作。 那羞涩的模样是那么的纯真,那摸索的动作是那样的生涩,就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黄花大闺女,一点都不像曾经成过亲的女人…… 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只要曾经碰触过,再笨的女人都会有天生自然的反应,只有处子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处子 不!她不可能会是一个处子! 一个与他结缡许久,燕好多次的妻子,怎么会是个处子?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荆无羁心中暗暗一惊。 可能吗?会发生这种事吗?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相像到让他连枕边人都会错认? 可是荆无羁无法顾虑那么多,依他现在的情形,就算认错人,他都无法撤手,因为他极度的想要她。 就像是怕自己会忽然心软,他在瞬间将两人的衣物褪除,让两人裸裎相对。 「啊!」一声惊叫,邵楚楚推开他,拉起棉被蒙住小脸。 「怎么了?」他喘息着。 「那……那是什么?」她指了指他胯下挺立的欲望。 「你没见过吗?一点记忆也没有吗?」他极力想唤回她的记忆。 想起自己的大惊小怪,邵楚楚慢慢的移动遮住脸蛋的棉被。 「可见你真的将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荆无羁极力说服自己与邵楚楚。 虽然明白眼前的女人有可能不是他的王妃邵楚楚,但他拒绝去细想。 「现在我就让你恢复记忆。」他猛地将她柔软的娇躯压在身下,目光如炬的盯着她胸前的蓓蕾。 虽然邵楚楚决心接受他给予的一切,但是当她接触到他那焚烧的眼眸,下腹被如剑的阳刚威胁着时,她还是忍不住惊愕的瞪大眼睛。 「我……我怕……」她轻轻的移动身子,却不经意的让他的男性欲望碰到她的身子,惹得他又是一阵欲火翻腾。 当火热由下腹迅速窜起,荆无羁再也忍不住,他伸出双手抚摸她玲珑的曲线,并以自己的欲望在她身上磨蹭。 虽然在欢爱的时候,荆无羁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但是比起看见白色床单上的血渍时的惊骇,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现在他几乎能肯定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的王妃,因为绝对不会有女人在与人当过夫妻之后,依然还是个处女! 这件事再次扰乱了他的心—— 第五章 荆无羁进宫面圣还未回府,小春却来禀报,说王爷的好友来访,想见见王妃。 原本邵楚楚考虑到自己是女眷,不该招待客人,所以不想出去,就请客人先到西厢房休息,等待王爷回府。 但小春却说客人执意要见她,还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么一说,她当然知道来访的客人是谁。 她即刻随着小春来到花厅。 「水大哥近来可好?」虽然王府是她的家,但她却毫无归属感,反而是水逍遥的医馆让她有亲切感。 「托王妃的福,在下事事顺利。」水逍遥不敢没了礼数,见了王妃还是要行跪拜之礼。 「水大哥叫我楚楚即可,我这条命还是水大哥捡回来的,怎敢让水大哥行此大礼?」邵楚楚上前扶他起来,而这时荆无羁刚好和红菱一起来到花厅看到这一幕。 「唷,我说嘛!接待客人不在大厅上,偏偏选在花厅,果然有鬼,才半刻钟,她又耍弄起勾引男人的本事了!」红菱手挽着荆无羁,口出恶言。 「有的人就是只知利口道人长短,就不知道要检点自己。」水逍遥向来对伶牙俐齿的红菱不留情。 「你……」红菱气红了脸。「你现在是勾引朋友妻的恶人,你没有说话的资格……」红菱与水逍遥两人开始唇枪舌剑。 荆无羁瞪着邵楚楚的失当行为,暴怒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 红菱说得对,楚楚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荆无羁被怒火冲昏了头,早已经忘了邵楚楚昨晚才将清白之身交给他,他怎能这么看待她?此刻,他已经忘了所有,只当邵楚楚还是原来的王妃,净做一些遭人非议的勾当。 「你来干什么?」荆无羁直望着正和红菱闹得不可开交的水逍遥,脸上的冷漠让周遭的人冷得想发抖。 「我来看看楚楚身体复元的状况,顺便看看你这个老朋友。」水逍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点都不理会荆无羁的怒火。 楚楚?他什么时候和他的王妃混得这么熟,熟到能够直呼王妃的名讳? 「送水公子到厢房休息。」荆无羁丢下这句话就拖着邵楚楚回房。 回到房里,荆无羁冷凝的目光,冻得邵楚楚直打哆嗦。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会惹荆无羁生这么大的气! 难道他真的相信红菱所说的话,怀疑她与水逍遥有染? 荆无羁拧着眉,缓缓的靠近她,语气中透着无比的愤怒。 「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连失去记忆都还懂得怎么去偷人!」 「我……没有!」邵楚楚慌乱的摇着头。 「还敢说没有?」他突然伸手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扯到面前,阴沉的瞅着她。「为什么要私下和他见面?」 邵楚楚又惊又怕,没想到他的怒气这般狂烈。 「水大哥是我的恩人……」她委屈的解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 「你是我的王妃,谁都不能碰你,以后王府的客人都与你无关。」荆无羁语气冷冽,霸气的威胁着,一身的冷傲与狂鸷,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让邵楚楚几乎魂飞魄散。 「可是水大哥他——」 「水大哥、水大哥,你是真的尊他为大哥,还是心里另有所图?」荆无羁的嘴角含着讥讽的冷笑,闪亮如炬的炯炯黑眸紧紧的锁住仓皇无措的她。 「你不能这样冤枉我……」她已经够委屈了,虽然贵为王妃,但却必须忍受下人的异样眼光,和红菱的冷嘲热讽…… 她在王府里无奈的过日子,他可曾注意过她的痛苦? 想到伤心处,泪水克制不住的掉下来。 她的泪含着浓浓的委屈,让他将眼光定定的凝在她的脸上,难道他真的是冤枉她了? 或许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甚至忘了昨夜还在怀疑她的身分,今天却又将她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 「希望我真的是冤枉你!」他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忧郁的眼睛带着让人猜不透的清冷。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又吓坏了邵楚楚,让她惊骇的想后退,却跌坐在床上。 荆无羁顺势将她压在床上,让狂妄、霸气的男性气息围绕着她。 「王爷……你弄疼我了……」他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 「别叫我王爷。」他不但温柔,声音也变得低哑、性感。他的手由她的纤腰缓缓往上挪移,在她敏感的腋下停留。 「嗯……痒……」她难过的想躲开,却躲不掉。 「痒才好啊!」他低笑着,眼底绽出了火花。 邵楚楚非常无措,她不懂他为何老是这样喜怒无常?为什么他对红菱能够呵护备至,对她却如此轻薄、不尊重? 「王爷……」 「喊我羁哥哥。」他轻轻拨弄着她的腋下,引起她咯咯的笑声。 「那……那是红菱专用的……称呼!」如银铃般的笑声夹带着醋意,点燃了他的欲望。 「叫一声羁哥哥,我就饶过你。」他威胁着,手指不停的舞弄。 「我……我叫……别逗我……」为了解除这样的折磨,她羞怯的轻轻逸出口:「羁哥哥……」 「好悦耳!以后在房里都要这么叫我,听见没?」他在她的耳畔邪笑着,低柔的嗓音带着些许魅惑人心的温柔。 为什么红菱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他?她却只能在房里才能这样唤他? 邵楚楚哀怨的抬起如扇的眼睫,凝视着他那两簇难懂的幽魅邪光。 是他看错了吗?她竟然带着嫉妒的眼光在看着他? 哈哈!荆无羁在心里大笑着。 从她眷恋的眼光中,他慢慢从被妻子背叛的耻辱中走出来,但却陷入另一场报复中。即使偶尔会怀疑她的身分,但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 更何况皇室里从未听闻有双生公主出世过,所以他宁愿将她当成是背叛他的那一个邵楚楚。 倏地,荆无羁俯首吻住她嫣红的嫩唇,大手移至胸前,轻揉着那柔软的蜜桃。 她还未从他的怒气中回复过来,直觉的想躲开。 荆无羁不肯罢休,紧紧的将她锁在怀里,放肆的揉搓着她浑圆的柔软,以两指微捏挺立的蓓蕾,毫无顾忌的解开她的前襟,伸手探入抹胸中,掌握迷人的丰满。 「羁……」虽然是情不自禁的呐喊出来,但是邵楚楚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和红菱喊同样的称呼。 她闭着眼睛,感受他给予的唇齿缠绵,感觉他的大掌在她身上四处游移、抚摸…… 邵楚楚翻了一个身,发现身旁的床位是空的、冷的。 又是如此! 一夜缠绵之后,醒来又是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荆无羁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起身梳洗之后,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在这应该熟悉但却陌生的房里发呆了一阵子之后,信步走向花园散心。 想起红菱和荆无羁亲密的相处情形,一股莫名的心酸泛上心头。 为什么身为妻子的她,无法享有夫妻之间该有的亲昵?却像是一个侍妾,一个暖床的侍妾…… 王府花园里的草木翠绿,一片生气,迎风送来了清香的绿叶花香,舒缓了邵楚楚心中些许忧郁。 她信步漫游,走过林荫小道,穿过丛丛花圃,坐在一颗隐于花丛中的石头上,吸取花朵芬芳。 忽地,远处有声音渐渐走近,是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你有没有发现王妃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别瞎猜了,咱们又不知道以前的王妃是什么样,怎可妄下断语?」 「怎么不知道,咱们刚到王府的时候不是听了很多。说什么王妃在成亲之前就行为不检,跟他那个皇帝哥哥行为暧昧,皇后看不过去,才会将她嫁给咱们王爷。」 邵楚楚认出那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红菱的贴身丫鬟秋月,一个是二娘的婢女冬梅。 「冬梅,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杀头的。」秋月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怕什么?这里是王府,天高皇帝远,只要你不说,谁会听见?再说,我家主子可是和皇后交情匪浅,听见的消息绝对真实。」秋月肆无忌惮的谈论。 「可是咱们王妃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冬梅对邵楚楚一直都有着不错的评价。 「所以罗!现在王府里上上下下都怀疑她不是真王妃,很可能是假冒的。」秋月又危言耸听。 「不可能!王爷怎会错认自己的妻子?」冬梅不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谣言。 「怎么不可能?听说王爷为了王妃与别人私奔的事情消沉了一阵子,王爷对王妃的恨可想而知,而且皇帝老爷还差点要砍王爷的头呢!」秋月喘了口气。「现在可好了,王爷找到了一个和王妃一模一样的女人,这下在宫中的地位一定可以大大的提升。」 「就算是王爷错认,可是假冒王妃的那个人呢?他为什么要假冒王妃?」冬梅对秋月那一套似是而非的说法不苟同。 「你别傻了!有王妃让你当,你会不要吗?」 冬梅想再反驳,但是一道细柔却刻薄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们两个还不去做事!」 是红菱!没想到她在荆无羁面前柔柔弱弱的,私底下对下人却如此严酷,丫鬟们一听见她的斥责,就慌慌张张的奔离。 邵楚楚不以为意,因为这些想法早就在她心里出现过千百回,听来自然不会震惊,不过当红菱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却十分惊愕。红菱怎么知道她坐在这里? 「我想你已经听见下人们的闲言闲语了,难道你从不怀疑自己的身分吗?」红菱毫不客气的说。 邵楚楚有些呆愣。 不管她是谁,至少目前的身分还是一个王妃,红菱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之后,是我在支撑这个家,是我让无羁由消沉中振作起来,是我,王府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红菱疯狂的吼着。 那又如何,难道红菱认为连她这王妃的位置也该让给她? 「你不该出现的!」 出现? 红菱竟然用出现两个字? 为什么? 即使红菱再怎么不甘心,都应该以回来这两个字来形容她的归来才对呀! 难道红菱看出她真的不是王妃? 「王府是我的家,回来是天经地义的事!」邵楚楚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言,只是一个冒牌的王妃? 「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一张与王妃相似的脸,就自以为是王妃,难道你不知道世间有易容术这回事吗?谁晓得你是不是和水逍遥串通,用易容术瞒骗无羁,想谋夺王府的一切?」 看红菱说得斩钉截铁,莫非她看出了什么端倪,才会下此断言? 「如果你有证据,尽管去对无羁揭发,不必对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大发雷霆。」她忍住泪水。 「我要是拿得出证据,就不用在此与你多费唇舌!」红菱被她激起怒火。「可是我十分肯定你不是王妃!」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是王妃?」就连同床共枕的荆无羁都不曾如此说过,红菱又如何肯定? 红菱忽然警觉的住口不言,只是气愤的哼了一声,转头就想走。 邵楚楚急着想知道是什么让红菱如此肯定,所以伸手拉住她,没想到红菱反射性的推开她,让她跌倒在地,头部撞上了石块,瞬间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下,她随即晕倒。 红菱冷冷的看着,心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心生歹毒之念。 她从怀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快速的塞入邵楚楚的口中,转身想叫人,却发现王府的二娘就站在她身后。 「你让楚楚吃了什么?」二娘的眼神凌厉。 「哪……哪有让她吃什么?不过是怕她流血过多,让她吃下一颗药,减缓血流的速度而已。」红菱缓和紧张的神情,镇定的说。 二娘看着倒地不起的邵楚楚一眼,随即让人将邵楚楚送回房,并让人通知荆无羁。 「不过是跌倒碰了一下头,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红菱用不屑的语气说,对二娘的举动很不以为然。 二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等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红菱对她所说的话起了很大的反应。 「没什么意思,听得懂你就听,听不懂就算了!」 「你……」看着二娘远去的背影,一阵不祥的感觉浮上红菱的心。 第六章 自从邵楚楚受伤后荆无羁天天带着药丸来看邵楚楚。 不知道怎么回事,邵楚楚的伤口一直无法复元,水逍遥又刚好在邵楚楚受伤的那一个早上离开王府四海云游去了,好在红菱拿出了家乡的祖传秘方,得以减轻楚楚的痛苦。 但是对于红菱的好意,邵楚楚总是诸多怀疑、妄加揣测,让红菱的一片美意尽失,也让荆无羁对邵楚楚心生不满。 「又要吃药了?」邵楚楚望着荆无羁手中的药丸直皱眉头。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吃下药完之后,伤口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但是伴随而来的是另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而且越到吃药的时间,她的脾气就越暴躁、焦虑,让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排拒。 「怎么了?」 自从她受伤之后,荆无羁似乎又更疼惜她,不但每天在吃药时间来探视她,更体贴的停止以往对欢爱的需索。 「能不能不要再吃那种药丸了?」 「那怎么行?大夫不是说过,你只要不吃药丸,伤口会疼得难以忍受。」荆无羁拿了一杯水,将药丸拿到她的嘴边。 就是因为连大夫也是红菱请来的,所以才让邵楚楚更怀疑。 「能不能请水大哥来看看?」她的命是水逍遥救回来的,她只相信水逍遥。 但是荆无羁可就不是这么想了,一听见水逍遥的名字,他就满腔怒火。 「你为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水逍遥?」荆无羁口气十分不悦。 「你不也一样,就只相信红菱,你也没想过这些药丸的来历?」荆无羁一听见水逍遥的名字就不高兴,她看见荆无羁对红菱言听计从,一样让她心有不甘。 「你又在无理取闹,红菱为了你的伤操心不已,你却怀疑她的真心!」荆无羁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和红菱好好的相处? 「你怎么不问她,我为什么受伤?」他越是偏袒红菱,邵楚楚就越是无法忍受。 「这件事情她跟我说了,是她不小心让你跌倒,她内心也愧疚不已。」他觉得邵楚楚越来越不可理喻。 果不其然,红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十分周到,将所发生的事情铺排得合情又合理,蒙蔽荆无羁的眼睛。 「不吃、不吃,我就是不要再吃红菱的药!」邵楚楚不高兴的使起性子。 「不要再胡闹了!」荆无羁生气的大喝一声。「大家都在怀疑你是不是王妃,但我觉得你像极了王妃,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胡闹,对红菱的疑心依然不减。」 这句话震惊了邵楚楚。 「你说王妃以前也这样怀疑过红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己越来越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王妃? 「没错,你以前也这样在我面前编派红菱的不是……」荆无羁一直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邵楚楚,即使他已经从两人的鱼水之欢中证实,她的确不可能是邵楚楚,但他还是不愿意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而你不相信对不对?」原来红菱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你要我怎么相信?红菱是我的表妹,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只差没有鞠躬尽瘁,而你一开口就没有一句好话,她却在我面前处处夸你。」荆无羁实在搞不懂,楚楚为什么会如此心胸狭窄? 「可是她在我面前是另一种样子,对我也没一句好话……」 「好了!别再说了!」荆无羁没想到失去记忆的她,对红菱还是一样没有好观感。「不想吃的话就不要吃!」他怒极地摔掉手中的水杯和药丸,愤而拂袖而去。 用完晚膳之后,红菱尾随着邵楚楚来到花园。 「你跟着我做什么?」邵楚楚没给红菱好脸色。 「我可是一番好意,想多说一些从前的事情让你知道,好让你早日恢复记忆。」红菱满脸笑容,态度亲切。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问你,无羁哥哥是否能满足你,需不需要再买些年轻力壮的家丁,供你寻乐?」红菱的嘲讽意味十足。 「你不要以为我忘了前尘往事,就想信口污蔑我。」邵楚楚口里虽然反驳着,但是心口却产生强烈的恶心感。 「你以为用失去记忆作藉口,就能抹灭你以前所做的一切丑事吗?」红菱不怀好意的刺激她。 「我真的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吗?」在众口铄金之下,邵楚楚已经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那样的人。 王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纷纷,说她是一个浪荡的女人,不但自己不知羞耻,而且还让荆无羁十分的难堪,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事,才会让众人这样议论她! 「你真想知道?」红菱很高兴她轻易的掉入她的陷阱。 「你说。」 「好啊!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红菱优雅的在石椅上坐下。「从前在颐亲王府里的家丁,只要是年轻力壮的,没有一个能躲过你的勾引。白天你是个优雅端庄的王妃,夜晚你比青楼女子更人尽可夫。」 人尽可夫?不!她不是!她的初夜给了荆无羁…… 邵楚楚蓦然一惊,如此说来,她真的不是王妃! 邵楚楚忽然心疼起荆无羁。 难怪荆无羁对她会冷漠无情,难怪荆无羁会对她恨之入骨…… 就连她听闻此事,都觉得无法忍受,更何况一个男人,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一双玉臂千人枕? 「怎么样?你觉得羞耻吗?」红菱误将她皱眉的表情当成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刻意加油添醋、颠倒是非。「你还曾经当着我的面说你根本不爱无羁,而是皇上希望你来监视无羁。」 监视无羁?为什么? 「无羁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监视他?」 「王妃,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无羁对皇室有多重要?皇上因为整片的大好江山全靠无羁支撑,却又害怕他功高震主有贰心,所以你就成了牺牲品。」红菱尽其所能的胡诌瞎扯。 邵楚楚怔愣许久…… 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绝非红菱口中所说的王妃,但她却感同身受,感到椎心之痛,令她眼泪忍不住直流。 难怪即使荆无羁知道他的妻子如此荒淫,依然坚持将她带回王府。 为了表明他忠于君王,他必须压下这件骇人听闻的丑事。对他而言,公主就是他的护身符。 红菱说得越多,她就越心疼荆无羁。 这时红菱似乎发现事情并未出现她想像中的状况。 「没错,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无羁对你极尽容忍,几乎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威风,但是那并不代表爱。」 「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以后我会更加谨慎小心,以弥补我所犯过的错。」她也希望无羁对王妃没有情意,因为她爱上了荆无羁。 「你……不恨无羁?」红菱不敢相信,她费了这么多唇舌,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让她对无羁的心更弥坚。 「我为什么要恨无羁?如果我真的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我还有什么资格恨他?」 「你……简直不知好歹!」红菱为之气结。「好,这是你自找的,希望你不会为今天所说的话后悔。」红菱气冲冲的离开。 红菱离开之后,门禁森严的颐亲王府内,出现了两名黑衣人,手拿利刃,在月光下阴森森、亮晃晃的。 在远处朝花园走过来的荆无羁发现亮光一闪,察觉事态有异,生怕来不及帮邵楚楚解围,不由得提起真气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料到经过精心设计的时机,会有人出现坏事。为了怕失风被捕,两名黑衣人互瞥一眼,随即跃过高墙离开王府。 荆无羁仓促的赶到,安抚已经吓坏了的邵楚楚。 他温暖的双手握住她冷冷的小手。「楚楚,别怕。」 邵楚楚怔怔的凝视着他。她清楚的知道,荆无羁此时的眼中看的并非是他的王妃,因为他明白,她并不是他的王妃。 但是为何在他心知肚明之下,他竟然还怀疑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抱住她。「别怕!」 「你放开我!」她拂开他的手。「你不是认为我也像你的王妃一样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荆无羁神情一愣。「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邵楚楚冷然的说。 「既然没有,你又怎能否认你是我的王妃?」 「我没有恢复记忆。」邵楚楚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满眼怨怼。「红菱说了一些话,让我清醒。」 「红菱说了什么?」他不以为红菱会说出什么话。 「你之所以娶公主,是为了保命,并未对公主用情,而你却把对公主的恨移到我身上来。」她字字控诉。「你带我回来只是想在必要时当作护命符。」 「你心里是这样想的?」荆无羁也有满腹委屈,但是,他是个男人,一个只会做,不会表达的男人。 「我怎么想不重要,而是你心里是怎么看我、想我?」 凝视她哭泣的模样,荆无羁心中有无限的愧疚。 邵楚楚的话一针见血的刺中他的心窝,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随你怎么想!」荆无羁冷漠的拂袖而去。 荆无羁这一去,足足有三天没再踏进邵楚楚的房间,连药丸都没有差人送来。 此时邵楚楚才发现,伤口的疼痛不是痛苦的来源,而是自己竟然依赖那一颗小小的药丸。 不行! 她一定要去告诉荆无羁,请他找别的大夫来诊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正当她想走出房门,却被红菱拦了下来。 「想去哪里?」 对于红菱的出现,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好像早就知道红菱会来找她似的,她转身回房,迳自坐下,就是不想理会红菱。 红菱看她不理不睬,按捺不住地开口嘲讽: 「不想理我是不是?等一会儿我要你跪着求我!」 「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你别想再威胁我!」邵楚楚用不屑的口吻回应红菱的威胁。 红菱可不管她的态度如何,她只想来这儿看她受折磨时的痛苦模样。 她算准了时间,怂恿荆无羁外出散心,专程来这儿等着看邵楚楚发作。 她拿出药丸在手中把玩。 「如果不想受折磨,你就早点儿跪地求饶。」 红菱发现邵楚楚的手开始发抖,可见药效已经在她的身上发作,一抹得意的笑容在红菱的脸上蔓延开来。 「你还没感受到那份痛苦吗?也许啦!前两天你可能只觉得焦虑不安,但是渐渐的却会在全身泛起一阵阵的疙瘩,也许等一会儿你可能就会全身发汗。」 随着红菱的描述,邵楚楚的身上真的出现红菱所说的症状…… 邵楚楚心中惊愕不已,她早知道红菱不安好心。 「你给我吃下的到底是什么药?」她的身体益发的颤抖,连说话的嗓音都变成断断续续。 「无羁没告诉你吗?那不过是止痛药的一种,你不觉得这药吃下去之后,疼痛不再,整个人异常的兴奋。」红菱得意的笑着。 荆无羁确实这么说过,但……她不相信…… 「不!这药丸一定有别的作用……」红菱越是说得云淡风轻,邵楚楚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邵楚楚惊恐的表情让红菱快意的狂笑。 「你果然聪明,这药丸虽然有止痛的作用,但是也有另一种药效,那就是麻醉,无羁哥哥大概没告诉你,这种药吃多了会上瘾。」 「你是说,荆无羁也知道这件事?」邵楚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荆无羁如果认为她妨碍他和红菱的好事,大可不要将她接回来或者再将她赶出去,为什么要和红菱使这种诡计? 难怪那天她不想吃下药丸时,他会那样生气! 「无羁当然知道,药丸都是他拿给你吃的没错吧?」将荆无羁拉下水,她就不信邵楚楚不死心。 邵楚楚此刻已经无心追究荆无羁的居心,她所担心的是自己服下这种药物会有什么后果? 「我服下的到底是什么药?」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么药,才有办法对症下药。 看见红菱邪魅的笑容,邵楚楚没由来的害怕起来。 「很抱歉,这是我花钱买来的,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她当然不会傻得将一切告诉邵楚楚,虽然她下了加倍的药量,但是世事难料,对于未来的发展,她绝对不会做太大的期望,眼前出现的邵楚楚,不就是她意料外的事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红菱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来对付她?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红菱气得揪住邵楚楚的衣襟。「我用心计较、处心积虑想消除情敌,好不容易等到无羁慢慢接受我,眼看我就要登上王妃的位置,你却又忽然冒出来,你教我如何不怨?如何不气?」 「消除情敌?」红菱口中的情敌是谁?「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你只要担心接下来你能不能撑过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如果你以为现在的折磨就是极尽,那你就错了,明天、后天,往后的每一天,痛苦会随着时间增加。」 红菱得意的描述着邵楚楚接下来会面对的痛苦。 邵楚楚浑身不断的发抖,一半是为了药效发作,另一半是因为红菱的狠毒。 为了爱一个人,红菱竟然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冷血、毒辣的女人。 红菱得意的看着她不住地发抖,自以为邵楚楚害怕了,她以轻蔑的眼光斜睨着邵楚楚,得意自己的智慧与作为。 「如果你答应离开王府,我可以答应供应你药丸。」 供应药丸?为什么红菱不说给她解药? 「我可以答应你马上离开王府,但是我要解药!」现在她得先想办法解救自己再谈其他。 「解药?」红菱哈哈大笑。「我可以替你找来全国的名医,顺便连宫中的御医都帮你请来,不过我相信就算华佗再世都不敢说自己有办法找到解药。」 「你……你是说……我无药可救?」 红菱站起身,准备离去。 「也不是无药可救啦!只是要靠自己,只要你熬得住,不再继续服用此药,也许能被你熬过,但是,你熬得过吗?」红菱神采飞扬的离开。 因为她相信,这个纤弱的王妃绝对无法躲过这一关,一定会跪着来求她给药,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候,等邵楚楚来求她,然后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第七章 「二娘,你怎么来了?」荆无羁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娘。「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不,我不起来,除非王爷听我说,认真的听我说,不要先入为主的抱着怀疑的态度,我才起来。」 「好,我会认真的听,二娘先起来吧!」荆无羁伸手将她扶起来。 「王爷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从没有刻薄过王爷,或者心存非分、图谋过王府什么,相信王爷都看在眼里。」 「这个我心里明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使老王爷不在了,他仍然敬重二娘三分。 「我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也知道红菱和王爷感情深厚,所以有些事情我得过且过、睁只眼闭只眼,牙根一咬也就算了……」 「是不是红菱对你不敬重?」虽然荆无羁不相信红菱会这么做,但是基于礼貌,他不得不做如此猜测。 「如果是针对我那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她太过分了。」她说得咬牙切齿。 荆无羁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气愤的模样。 「我知道我没有身分去干涉王爷的家务事,但是……」她似乎有着顾忌。 「你有话尽管说。」荆无羁也察觉出不对劲。 「我想先提醒王爷,希望王爷听完之后,先当作没这回事,不要在红菱面前露出马脚,以免伤及无辜。」不是她爱吞吞吐吐,实在是她有太多顾忌。 「好,我答应。」荆无羁发现,王府中似乎藏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相信王爷已经知道现在王府里的那个女人不是王妃……」 「你怎么知道?」荆无羁非常震惊!连他这个结发人都必须靠着男女交欢才能证实的事,她如何得知? 「因为王妃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无奈又歉疚的说。 「你胡说!你们不是都说楚楚是跟男人私奔的吗?」为什么二娘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震撼人心? 「那是情非得已的说法,因为我们无法交代王妃的死因,而且红菱认为,若告诉王爷王妃死了,那只会增加王爷对王妃的思念,但是若说王妃与人私奔,才会激起王爷的恨意。」她哽咽不已。 「红菱说的?这件事情关红菱什么事?」虽然荆无羁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与红菱有关。 「因为王妃是红菱害死的……」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不!不可能!」荆无羁断然否认,拒绝相信。「如果红菱害死王妃,为什么你不早说?」 「王爷,看看现在你的反应,如果我在两年前说了,王爷会相信吗?更何况我必须保护一个人,所以不得不受制于红菱。」 「保护谁?」荆无羁急于知道事实的真相。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我不能告诉王爷,但是请王爷先救救现在还在府中的王妃吧!」 「楚楚?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红菱对王妃做了什么,只知道她不准任何人进入王妃的房里,连我也一样不准去探望王妃,而且府里上下,常常听见王妃在哀号的声音,好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与折磨,求求王爷快点回去救王妃。」 「有这种事?」 「王爷若是不相信,何不回去眼见为凭?但是求王爷不要光明正大的回去,要在暗中观察,才能看见红菱的真面目。而且希望王爷顾及我,以及另外一个人的安危,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将王妃带走。」她用卑微的口吻恳求着。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要用偷偷摸摸的方式回王府? 「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你能尽早将一切事情的真相告诉我。」荆无羁知道二娘现在什么都不会说,而他也急于知道邵楚楚的近况,只好将这些事先按下,救人要紧。 是夜,荆无羁来到邵楚楚的房门外,只见她全身打着哆嗦,抱着自己的身子,死命的往墙上撞,撞得头破血流依然不知道要停止。 正当荆无羁想出面阻止的时候,只见红菱带着两名家丁,怒气冲冲的走来。 「把她给我绑起来。」红菱下令。 这时,荆无羁才看见邵楚楚的脸,不过才几天不见,她额前就有了一大块的血印,血流满面、一脸憔悴,面容枯槁的模样,比之前被火烧伤时还恐怖几分。 「放开我!」邵楚楚仰着脸,让红菱看见她的模样。 红菱吓得倒退一步。「我的样子很吓人吗?」房里的镜子虽然让红菱给拿走了,但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可怕。「你怕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不吃你的药丸,下场就是这样吗?」 邵楚楚一说话就不断的咳嗽,而她的面容也因剧烈的咳嗽而涨得通红,气息显现出极度的不稳。 在窗外的荆无羁看着邵楚楚,心口一紧,不明白红菱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你可以不必如此痛苦的,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可以给你药丸。」红菱平复心情,望着邵楚楚倔强的脸。 「我不会求你的!」虽然现在全身难过,恨不能一刀了断自己,邵楚楚依然坚持不妥协。 「你这是何苦?就算最后的结果一样是死,何不让自己在死前轻松一点?」红菱拿着药丸在她的眼前晃动。 红菱的动作惹恼邵楚楚。 「你到底想做什么?」邵楚楚眼光满怀怨恨,恨不能杀了她。 红菱但笑不语。 「你是不是也用这种方法害死了王妃?」在受折磨的这几天里,邵楚楚自己理出了一点头绪。 「你……」红菱有片刻的讶异,不清楚邵楚楚怎么会知道?但是随即就冷静下来。「你倒是挺机伶的,不过王妃可没你那么笨,情愿受痛苦煎熬、折磨,也不愿求饶。」她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王妃比你乖多了,我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你,一点儿也不肯合作。」 「这么说来,王妃之所以会让下人留下坏印象,是你用毒药丸逼迫她去责骂府中的下人,或许连私奔这回事都是你要王妃演的戏!」邵楚楚臆测着。 红菱鼓掌叫好。「不错嘛!都让你给猜中了。」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爱荆无羁?」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邵楚楚不想再委曲求全。 「没错!从小无羁就是我的最爱,可是皇上偏偏御赐金婚,将公主嫁给无羁,我不甘心!」红菱大掌往桌子上一拍。 「难道你爱无羁,无羁就得娶你吗?你想过没有,也许无羁并不爱你。」邵楚楚毫不留情的戳破红菱死都不愿去细思的问题。 「你胡说!」红菱站了起来,走到邵楚楚面前,双手掐着邵楚楚的脖子。「无羁是爱我的!」 红菱的双手搁在邵楚楚的脖子上,但并没有使力,她只是做做样子,恐吓邵楚楚不可以说出她不爱听的话。 邵楚楚才不怕呢! 她巴不得红菱能给她一个痛快,好让她早日脱离这样的痛苦折磨,所以她不怕死的继续说:「无羁对你只有兄妹之间的情谊,并无男女之爱。」 「你胡说!」这次红菱用了几分力道。「无羁是爱我的,你也看见无羁是怎么呵护我的。」 因为红菱在她的颈子施加了压力,让邵楚楚有些喘不过气。 「是这样吗?如果真如你所说,无羁是爱你的,为什么他恨了王妃两年,却没有把爱转移到你身上?」如果荆无羁对红菱有情,依红菱迷恋荆无羁的情况而言,早就水到渠成,何须红菱一个姑娘家孤军奋斗两年……不,照红菱的说法,应该更久。 「不,不对,无羁是爱我的!」这次红菱发狂了,几乎想要掐死邵楚楚。 人在将死之际,总有无限的潜力。 邵楚楚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一把推开红菱,趁着空档,喘着气想把话说完。 「如果无羁爱你,为什么尚未成亲之前不表白?如果无羁爱你,为什么在你付出这么多之后,还是用兄长对待妹子的态度对待你?如果无羁爱你,为什么他在得知王妃与人私奔之后,最需要人安慰时,没有想到最亲近的你?无羁可曾像抱我那样抱过你?无羁可曾低头闻过你的发香?无羁可曾吻过你?无羁可曾……」 「够了!别再说了!」红菱打断邵楚楚的话。 邵楚楚以为她觉悟了,但是红菱说出来的话一样令她震撼。 「不管无羁是不是爱我,你的存在都是多余。你并不是王妃,你没有资格留在王府。无羁是我一个人的,即使他不爱我,我也要他不能爱上任何人!」红菱偏激的说。 「我根本不在乎你和荆无羁之间的纠纠葛葛,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丑陋的地方!」是中毒的缘故吧,邵楚楚依稀想起自己的家,她好像真的有一个丈夫住在山上…… 片片记忆让她头痛欲裂……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在无羁回来之前,我仍会好好的『照顾』你,等无羁回来的那一天,我要他亲眼看见你和男人私奔,让旧事重演,到时候无羁一定会感觉得到我的好。」 邵楚楚无言。碰上偏执的红菱,任谁都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就在红菱走后,荆无羁悄悄的出现,抱起累得无法爬上床就睡着的邵楚楚,趁着黑夜离开王府。 邵楚楚在一阵摇晃中醒来,觉得自己躺在温热的怀抱里。 她不用转头就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因为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邵楚楚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发现自己正待在行进的马车中。 「去找水逍遥。」荆无羁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邵楚楚这时才发现额头上的伤口缠着布。 「你不是不喜欢我提起他的名字?」她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把戏?他说过也许他不可能再爱上她…… 果不其然,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报复那个他以为与男人私奔的王妃,而这些报复却得由她来承受。 「很抱歉,我误会你了。」 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而自己也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 「误会什么?误会我是个坏脾气的公主?还是一个与男人私奔的王妃?我想最大的误会是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是你的王妃。」 荆无羁曾经期待她别说破,但她还是说了。 不过他不想这么放她走。 「我不管你是谁,我们既然有过夫妻之实,你就是我的王妃。」荆无羁一厢情愿的说。 「你以为你是王爷就很了不起吗?你难道没想过我可能也有丈夫。」荆无羁真是霸道! 「哈哈哈!」荆无羁大笑三声。「也许你真的是将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但你应该没忘记你的初夜是给了我吧!」 「那又如何……」邵楚楚倏然住口。 「懂了吧!如果你真的有丈夫,为什么你还是处子之身?你总不会相信天底下有这种傻瓜吧!」荆无羁怕她不明白,向她解释。 「也许……也许我们才新婚,然后就遇上不可预期的事……来不及圆房。」为了尽早离开这个恶魔,邵楚楚不惜编派故事。 「是哦!你的一生也未免太坎坷了!」荆无羁压根儿不相信有这种事,除非她嫁给一个无能之人,根本无法与妻子行周公之礼。 不管荆无羁说什么,她都无法释怀荆无羁曾经亲手喂她吃下毒药的恨,她更不会傻得去揭发他,为自己招来祸灾。 既然出了王府,她一定会想办法逃离荆无羁的身边,即使要死,她也要死得远远的,绝对不会称了荆无羁的心。 经过一天的奔驰,他们来到京城外的一个小镇,找到一家客栈打尖。 一进到客栈里,掌柜的看到邵楚楚,瞠目结舌了老半天才迸出一句话:「弟妹,原来你没死!」 邵楚楚一听见大嗓门的掌柜的喊了一声弟妹,吓得躲到荆无羁身后。 荆无羁更是错愕!他才反驳邵楚楚有夫婿之说,现世报马上来到,他竟倒霉的带她来到她夫家的客栈里,这分明是老天要他们分离。 掌柜的见到邵楚楚受惊的躲在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身后,于是放低嗓门:「弟妹,你不认得大伯了?」 邵楚楚拉着荆无羁的衣服,探出小小的脑袋摇摇头之后又缩回去。 在震惊之余,荆无羁有一丝暖意在心头,楚楚还是有一点依赖他。 「别怕,你先到房里去休息。」 荆无羁安顿好邵楚楚,回头向掌柜的问:「掌柜的,你认识在下的夫人?」荆无羁不想就这么放了邵楚楚,反正她现在什么也记不得。因为她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与他们相识,让掌柜的不敢肯定邵楚楚是否真的是他的弟妹。 「对不住,也许是我认错人了……」掌柜的搔着头。 「既然你无法分辨,何不请认得她的人出来相认,例如令弟。」荆无羁是个王爷,比起这些村夫要奸诈得多,他正在设法将情敌引出来。 「唉!客倌有所不知,我弟弟为了救弟妹,惹来杀生之祸,最后还落得死无全尸……」掌柜的伤心落泪。 「不知道掌柜的可否告知?」也许掌柜的真的是楚楚夫家之人,若真是如此,也许能帮助楚楚恢复记忆。 「事情是这样的……」掌柜的从头说起。 第八章 那一日,王水旺刚从山上打了柴,准备拿到市集里去卖,在途中遇见了一群迎亲的花轿,不久之后下了一场雨。 王水旺依然冒雨前行,走了一段路之后,路上流窜的雨水忽然透着红色,他好奇的顺着雨水流出来的源头找去,心想,说不定是什么野兽受了伤,他手中握着砍柴的刀,想将野兽制伏,顺便拿到市集卖个好价钱。 谁知他拨开草丛,看见血雨的源头,他吓得掉了手中的柴刀,因为草丛里躺着一个姑娘,白色的中衣被血染红,泥水溅满她的身上,那狼狈的样子实在吓人。 王水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觉她还有一口气,马上丢下辛苦砍来的柴,抱着她回到村子里医治。 还好,可能对她下手的人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也可能是个女子,因为刀刀都没砍中要害,而且下手不重,又因为王水旺及早发现,所以修养大半个月之后就痊愈了。 那位姑娘痊愈之后,说自己名叫召林林,因为遇上了强盗行抢,所以才身受重伤,然后她说为了报答王水旺的救命之恩,愿意以身相许。 但是在成亲的那一天,拜完堂之后,忽然有一群官兵包围我们的村庄,说是要捉拿杀人犯王水旺。 召林林听见之后,慌张的拉着王水旺往山里逃,后来经过村人到衙门查证,才发现衙门里根本没有派人捉拿什么逃犯。 村人在惊慌之余,赶紧上山寻找,而找到的只有王水旺支离破碎的尸体…… 掌柜的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你说的召林林和我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掌柜的又有些迟疑。 「我弟妹比较丰腴,她稍嫌瘦弱,而且脸色也不太好……」掌柜的一改方才肯定的口吻。 荆无羁要的就是掌柜的不肯定。 邵楚楚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经过许多大变故,掌柜的当然不知道。 而且荆无羁肯定邵楚楚就是掌柜口中的弟妹,因为邵楚楚的名字去掉一半就是召林林。 现在他还必须求证一件事,才能确定他身边的这个邵楚楚才是真正的公主,是他的王妃。 「请问掌柜,令弟可有说,他遇见的迎亲队伍是谁家在办喜事?」确定这件事情之后,邵楚楚就完完全全属于他。 「不必水旺说大家都知道,那天是公主嫁给颐亲王爷的大日子,谁敢和皇上所赐的金婚撞日?」 没错!眼前待在他身边的这一个才是真的邵楚楚,是公主、是他的王妃。 荆无羁高兴的抱着邵楚楚。 「掌柜的,麻烦你给我一间上房。」他一定要治好楚楚,然后再回王府找红菱算帐! 在客栈等待水逍遥的日子,看着邵楚楚忍受着痛苦,荆无羁比谁都难过。 是他逼着楚楚吃下红菱给的药丸,这彷佛是他将楚楚推下万丈深渊,看着她痛苦的忍耐药性发作时的痛苦,荆无羁忍不住伸手让楚楚咬着,以防她再残害自己…… 但即使这样,亦不能消除自己心中万般的罪恶。 直到水逍遥赶到—— 「怎么会这样?」水逍遥看见邵楚楚枯槁的模样,忍不住斥责荆无羁。「你不高兴看见她,可以通知我,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 荆无羁无话可说,这的确是他的责任,是他保护不周,是他识人不清,一切都是他的错。 「先别顾着怪我,赶快替她诊治。」 水逍遥拉起邵楚楚的手,把了脉之后,脸色沉重。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染上毒瘾?」 「毒瘾?」荆无羁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他知道长期服用少许砒霜会导致慢性中毒死亡,可是毒瘾…… 有谁会傻得爱上毒药,还吃成瘾? 「你没学过医,又鲜少涉入江湖,难怪你不懂。某些植物的果实、花、叶都能萃取出毒素,将这些毒素弄干燥之后,研磨成粉,江湖中人或大夫都用来麻醉止痛,但是如果用量过多,便会产生毒性,让食用之人染上毒瘾。」 「你是说楚楚就是食用过量的毒物,才会造成上瘾?」天啊!他竟成了谋杀妻子的刽子手。「你快点医好楚楚。」 水逍遥摇了摇头。 「你不肯?」荆无羁心急了。「如果是因为我过去多有冒犯,我在此向你陪罪,等你治好了楚楚,要我怎么表示歉意都可以。」 「不是,我绝对不是记恨之人……」水逍遥有口难言。 「不是?你干脆直截了当的说,要怎么样你才肯替楚楚医治?」现在即使要他放弃官位都行! 「不是我不肯医治她,而是,这……这毒瘾无药可救。」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说出如此残酷的事实。 「没有救……」荆无羁跌坐在床边…… 是老天要惩罚他吗? 惩罚他没能明辨是非,惩罚他误信小人之言,惩罚他不能好好把握楚楚重生的机会—— 「我要回去杀了她!」荆无羁大喝一声,拿起剑,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水逍遥拉住荆无羁。 「你不要拉着我,我要回去杀了红菱!」 「先别急,我是说无药可治,又没说楚楚活不成。」水逍遥说完之后才放手,因为他知道此刻荆无羁没空去杀任何人。 「你快说,要怎么样才能让楚楚活下来?」一听到邵楚楚没有性命之虞,荆无羁丢下手中的剑,紧张的追问。 「她染上的毒瘾不深,又加上她已经与毒瘾对抗了一些时日,本身的意志力又强,只要你能全心全意陪伴她、鼓励她,一定能够将毒瘾拔除。」水逍遥刻意轻描淡写,因为他不想让荆无羁发狂。 「你说这些不等于没说吗?楚楚还不是一样要受苦?」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楚楚受煎熬的模样。 「怎么会等于没说,受苦是必经的阶段,除非……」水逍遥考虑着该不该尝试那样危险的方法。 「除非什么?是不是有别的方法?」 「那是我的一个想法,没有人试过,也不保证安全……」水逍遥并不想拿邵楚楚来当试验品。 「你说出来听听看。」荆无羁要水逍遥说出办法,有办法就有希望。 「我想应该让楚楚知道。」水逍遥仍然语带保留。 「我们先衡量一下,再来决定要不要告诉楚楚!」只要能让楚楚少受一点苦,不管多艰难,总是有一丝希望。 「虽然楚楚服药的时间不长,但是药量加倍,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唯有送回宫中,让御医和皇上去处理。」 荆无羁忽然发起无明火。 「你刚刚不是说楚楚的毒瘾不深,现在又说必须送她回宫中去,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你别发火嘛!你想想看,楚楚可是贵为公主,找到她之后,你非但没有向皇上禀报,还把她搞成这个样子。我是怕万一有什么闪失,把失而复得的公主给弄没命了,到时候不但你这个王爷脑袋不保,连我这个无官一身轻的贩夫走卒都会有事。」水逍遥深知伴君如伴虎的苦处。 「你说话颠三倒四的,教我怎么不发火?」荆无羁已经乱了方寸。 「别吵了!」原本在休息的邵楚楚,被两人争吵的声音吵醒。 「楚楚……」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送我回宫吧!」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公主,但是她累了,也不想再与荆无羁有任何瓜葛。 「楚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折磨我还不够吗?」邵楚楚嘲讽着。 「我承认,我的确过分了点,但是当时我被红菱蒙蔽,才会误以为……」他该怎么解释这一笔烂帐?他该怎么告诉邵楚楚,他娶了一个假冒她的人,又误会真正是公主的她…… 「那代表你是个瞎了眼的男人,缺乏判断力、观察力!」邵楚楚不断对他冷嘲热讽。 荆无羁默默的承受。 「我只是想将你体内的毒去除。」荆无羁带着赎罪的心情。 「你想去除我体内的毒素?」邵楚楚冷笑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她指的是荆无羁在知情的情况下喂食她毒药。 但是荆无羁误以为她记恨他,虽然他不知情,但是他亲手逼她服下毒药却是事实。 「我只是想赎罪。」荆无羁诚恳的说。 「赎罪?赎什么罪?你别忘了,我会有今天,全都是拜王爷所赐!」她不懂,荆无羁究竟有多恨他的妻子,竟然会用如此歹毒的方法来泄恨? 「就是因为我的一时失察,我更必须负起医治你的责任。」荆无羁心中已经没有恨,因为多年来,他在意的是一件莫须有的事,恨的是一个不该恨的人…… 「荆无羁,我再也不会受骗了。」她不在乎了,人一旦经过打击和教训,这个世间就不再美好! 邵楚楚在一夜之间变得冰冷无情。 「好,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何不让水大哥说说看,他有什么办法医治我。」她语气冷冽,话中不带任何情感。 「这……」水逍遥根本不敢将自己异想天开的办法说出来。 「你倒是说呀!不要吞吞吐吐的不乾不脆!」荆无羁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能容许水逍遥犹豫。 「我……」水逍遥还在犹豫,但是,邵楚楚的毒瘾可不犹豫。 她的额头不断的冒汗,身体开始抽搐—— 「楚楚,你怎么了?」荆无羁首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快,快把她绑起来,免得她伤害自己。」水逍遥当机立断地喊道。 「不!我不能这样对待她……」荆无羁狠不下心。 但是邵楚楚哀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彷如鬼哭神号。 水逍遥看着她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血肉,让鲜红的血流出,他不禁皱起眉头。 楚楚的毒瘾比他所诊断出来的要来得深,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认为不可行的方法。 因为他知道,邵楚楚无法熬过越来越剧烈的痛苦。 荆无羁不忍心再看见邵楚楚痛苦,想出手点住邵楚楚的穴道。 「千万使不得。」水逍遥阻止荆无羁的卤莽举动。「你这一下手,万一毒性逆流,我可不负责。」 「可是她这么痛苦……」荆无羁一拳打烂桌子。 「那就将你身上的药丸拿出来让她吃了。」水逍遥故作轻松的说。 「你说什么?」荆无羁几乎想一拳打烂他的头。「你是不是想害死楚楚?她的毒瘾之深连你都束手无策,你竟然还敢让她再服毒?」 「你若是想看她撕烂自己,你也可以袖手旁观,看她一片片撕碎自己。」水逍遥指着已经浑身是伤的邵楚楚。 看着楚楚如此自残,荆无羁心痛万分的从怀里掏出之前剩下的药丸,塞进楚楚的口中。 吞下药丸之后,邵楚楚的气息慢慢的平稳下来,脸上的红潮也慢慢消褪。虽然她知道荆无羁是怕她痛苦,但是她却不领情。 「你口口声声说要救我,为什么还要喂我吃下毒药?」邵楚楚明知道自己熬不过毒瘾的折磨,但是她就是要让荆无羁难过、自责、内疚! 她抡起拳头,拼命的捶打荆无羁。 「楚楚,别这样……」荆无羁抓着她的手,不是他怕痛,而是怕邵楚楚的手疼。 「我不需要你的药,我宁愿死……」邵楚楚挣脱他的手,一头往墙壁上撞去。 邵楚楚并非真的想死,因为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厘清…… 她到底是谁?如果她是公主,为什么会流落乡野? 皇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为什么会有人假冒公主嫁给荆无羁? 所以,她要活下去—— 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邵楚楚和荆无羁取得折衷的方法,让荆无羁先想想办法,直到荆无羁身上的药丸吃完为止。 另一方面水逍遥也承诺,去找他的师父询问,看看是否有办法解邵楚楚的毒? 荆无羁带着邵楚楚往京城的方向行进,一面等着水逍遥的消息。 这一日,他们在客栈里打尖,因为邵楚楚执意自己一个人清静,荆无羁只好一改多日来两人同房的习惯。 「我就住在隔壁房,有事情就喊我一声。」荆无羁很担心她。 「我知道。」邵楚楚将他推出房间。 有点疲累的邵楚楚,脱下外衣准备休息,但是一不小心被床边的突起物划了一下,手指瞬间流出血来。 奇怪的是,邵楚楚并不觉得痛,所以她并未在意,迳自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她觉得刚刚手指被划破的地方麻麻痒痒的。 她将眼光看向她的手指—— 只见一只奇丑无比的虫子,正沿着伤口往她手指上的血脉前进,一路往上爬窜,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那虫子在她白皙的肌肤下钻动—— 「啊……」邵楚楚吓得尖叫出声。 刚准备休息的荆无羁听见叫声急忙冲进邵楚楚的房间,只见邵楚楚苍白着脸,拼命用力的甩着手。 「楚楚,怎么了?」荆无羁阻止她激烈的甩手动作。 邵楚楚惊慌的指着自己的手臂。 荆无羁的眼光看向邵楚楚的手臂,只见有一黑色的物体慢慢的往邵楚楚的肌肤内钻窜。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你的身体里?」 「我不知道……」邵楚楚慌得六神无主。「刚刚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手指,但是并不痛,所以我也不在意,谁知道才一眨眼的工夫,一只虫子便顺着伤口爬进我的血脉里……」 此时,荆无羁发现那只爬进邵楚楚体内的虫子似乎慢慢在变大…… 荆无羁这才惊觉,那虫子似乎在吸食邵楚楚的血液! 他心急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打算割破邵楚楚的肌肤,将那只可恶的虫子捉出来。 正当他打算动手时,一个衣衫褴褛,疯疯癫颠的老头冲了进来,动作俐落的抢下荆无羁手中的匕首。 「杀不得!杀不得!」他抢下荆无羁手上的匕首丢在地上,转而拉起邵楚楚的手臂查看。 咦,奇怪? 他所养的这只蛊虫是一只吸血蛊,照理说,吸食人血之后应该会生龙活虎,为何蛊虫吸了这丫头的血之后,却变得有气无力? 「年轻人,这姑娘的身体是否有什么异状?」老头子一生就爱追求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所以江湖上人称怪医莫勾魂。 荆无羁原以为这衣衫褴褛的老头是个疯癫汉子,没想到他看得出楚楚的异样,让他心里升起无限的希望。 「前辈看得出楚楚身上有异状?」 「小伙子,不是老头子我看得出来,而是老头子我养的这只蛊虫快被这位姑娘的血给毒死了。」 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般人养蛊,都是让蛊虫与五毒齐聚,藉以吸取各种毒素,但是这样养出来的蛊虫,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要让这只蛊虫吃下让人难以判别的毒,但是他试过千百种方法都不得要领。 或许是他太善待这只蛊虫,它才会无视于他这个主人,到处乱跑。 「楚楚确实身中奇毒。」 「真的吗?」莫勾魂的脸上明显的浮上惊喜之色。「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能让这只不安分的蛊虫服服帖帖?」 荆无羁仔细的将水逍遥诊断出来的症状说出来。 「太好了!」莫勾魂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前辈!」荆无羁见他高兴成那个模样,心中很不是味道。「我的妻子不幸染上毒瘾已经够可怜了,前辈怎可幸灾乐祸?」 「傻小子,老头子我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说我不该高兴吗?」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冲出房去。 「前辈!你上哪儿去?那只蛊虫怎么弄出来?」荆无羁急着追出去。 「别急,我去准备一下工具。」莫勾魂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九章 等待是漫长、痛苦的。 那种面临生死关头的抉择,着实折磨人的让人难以取舍。 「快呀!」莫勾魂拿着荆无羁的匕首,执意要他伸出手来。「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夫人?」 想!他当然想!可是—— 这个疯老头的办法可行吗? 楚楚身上的蛊虫都还没弄出来,现在这个疯老头又执意在他的体内放入另一只蛊虫,让他的疑心骤起,生怕这又是红菱的诡计。 「前辈,不是在下不肯救我的妻子,而是你的办法确定有效吗?」他不能拿楚楚的生命开玩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办法有没有效?」莫勾魂欺身上前。 「什么?」荆无羁大叫一声。「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拿她当作试验品?」 「是啊!」莫勾魂回答得理所当然。「医术就是如此试验、传承而来的。」 「不!我绝不答应你将楚楚当成试验品!」荆无羁斩钉截铁的拒绝。 莫勾魂听闻此言,爽快的丢掉手上的匕首。 「好啊!那就算了。」他开始收拾刚刚带来的东西,准备走人。 荆无羁一时半刻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又紧张的抓住莫勾魂的手。 「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不是说好不拿这丫头做试验品的吗?」莫勾魂见他心慌,神气活现的拿他的话堵他自己的口。 「你就算要走,也要将你的蛊虫带走呀!」 「我是想带我的蛊虫走啊!是你不让我带走。」莫勾魂把全部的责任都推给荆无羁。 「我没有!」荆无羁则是全盘否认。 「还说没有!」莫勾魂生气的指着他骂道:「不过是要割破你的手指,你就不肯!说你有多爱你的夫人谁都不信。」他用话刺激荆无羁。 「我就是太爱她,才会爱惜我的生命,若是我死了,谁来救她?」荆无羁抱住已经昏迷的邵楚楚。 「算了吧!你再怎么爱她,再怎么爱惜她的生命,她也绝对活不过半个月!」莫勾魂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我之所以要在你的身体里放入另一只蛊虫,为的是要引诱尊夫人体内的另一只蛊虫出来。」 莫勾魂让他仔细看着盒子里的另一只蛊虫。 「别人养蛊是一只一只的养,老头子我是一对一对的养,这一只蛊虫和尊夫人体内的蛊虫是一对夫妻,老头子还喂食这两只蛊虫吃合欢散,所以这两只蛊虫对交合一事有着不可或缺的欲望。现在另一只蛊虫在尊夫人的体内吸了毒血昏迷不醒,等它醒来之后,一定急着想交合,但是因为蛊虫已经喝了人血,若是不让蛊虫在血液里交合,恐怕不容易将蛊虫引诱出来。」 莫勾魂说得非常清楚,但是荆无羁却听得非常模糊。 「前辈请恕在下无礼,依照前辈的说法,必须用另一只蛊虫引诱已经在体内的另一只蛊虫,但是如果这两只蛊虫都进入到我的体内,前辈又要用什么方法引诱出这两只蛊虫?」 原来荆无羁担心的是这件事。 「傻小子,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金窝还是银窝?老头子我那两只蛊虫可还是第一次进入宿主的体内,又好死不死的吃到人间美味,等蛊虫做完爱做的事,想的自然是再尝美味,所以蛊虫一定会再爬出你的体内。」莫勾魂得意的解释。 「但是另一只没有吸到毒血的蛊虫呢?」这个疯老头说话总是说一半。 「当然就是像你一样,为爱走天涯,追随着另一半爬出你的体内罗!」 荆无羁还是担心! 莫勾魂所说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事实会不会如他所说的这般顺利还未定…… 「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莫勾魂的年纪大,火气也不小。 荆无羁还在犹豫,但是忽然出现的人影出声要他答应。 「你还是答应吧!」水逍遥出现在房门口。 「你也赞成?」荆无羁不禁为水逍遥的草率感到生气。 「我当然赞成!」水逍遥站到莫勾魂的身边。「因为他就是我遍寻不着的师父。」 荆无羁心中一惊! 还好他没有表现出不敬的言行。 「既然如此,那就照前辈的意思做。」 一切果然如莫勾魂所言,邵楚楚身上的蛊虫醒了之后,就急切的由划破的伤口接触点来到荆无羁的体内。 经过一天之后,两只蛊虫果然先后爬出荆无羁的体内。 在荆无羁尚未清醒前,邵楚楚已经先行醒来,水逍遥将荆无羁舍命相救之事告诉邵楚楚,期盼邵楚楚能减轻对荆无羁的恨。 但是得到的却是邵楚楚冷情的回答:「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她的心变得比铁石还要硬。「别说我身上的毒是他下的,光凭他必须对皇室交代这一点,他就非救我不可!」 不过基于两人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冲着这一点,她还是必须去看看他。 床上的荆无羁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说邵楚楚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是…… 她宁可相信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官位,才做如此的牺牲。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虽然此刻她能了解他之前的恨意,但是她还是无法对他下毒之事释怀。 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更不是一个只顾自己死活的人,但此刻她不得不狠下心拂袖而去。 因为她要回宫中去弄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不得不狠心、不得不自私。 蓦然,原本脸色苍白的荆无羁却全身盗汗,脸色变得红润异常。 「怎么回事?」 邵楚楚再没见识,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寻常。 「水大哥——」她狂喊着水逍遥。 她一喊,连莫勾魂都跑来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叫得如此惊慌?」水逍遥担心她身体有异状。 「你们看!」邵楚楚指着荆无羁。 「师父,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一切会没事吗?」水逍遥眼睛瞪得大大的,彷佛莫勾魂没给他一个交代,他绝不罢休。 「糟糕!」莫勾魂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没算到这一点?」 「哪一点?」水逍遥和邵楚楚异口同声地问。 「我那两只蛊虫是吃合欢散长大的,进入到人体内会将合欢散的毒性释出,他此刻的模样就是合欢散发作了。」莫勾魂其实早就算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当时荆无羁非常排斥他的作法,要是再让荆无羁知道有这样的后遗症,那他不就没得玩了?所以他刻意隐瞒会出现的情况。 「不对!」邵楚楚不相信他的话。「既然两只蛊虫都是用合欢散喂食,为何我没有荆无羁这种症状?」 「拜托!你体内的那只蛊虫一进入你的体内,就吸光了你身上的毒素,你想蛊虫还有时间或能耐释放自己的毒素吗?」莫勾魂把老早就想好的说辞搬出来。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水逍遥阻止邵楚楚与师父的争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解救荆无羁。」 两个名医在此,邵楚楚认为自己帮不上忙,随即转身想离去。 「等等,你想一走了之吗?」莫勾魂出声阻止她的离开。 「我又不懂医术,不走难道要留在这儿碍事?」邵楚楚其实是怕他们的医疗过程太血腥。 「但是他的毒没有你解不了!」莫勾魂嘴角微弯起来。 「我哪有那种能耐?」邵楚楚装出冷漠的表情、冰冷的态度,好似一点都不在乎荆无羁的死活。 「说起这个能耐,除了你这个为人妻子的,恐怕再无第二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莫勾魂又发挥自己疯癫的本性。 邵楚楚认真的思考。如果能两不相欠,她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 「说说看是什么方法?」邵楚楚决定一身清静的回到宫中,从此不再与荆无羁相见。 「其实不必我说,你的心里也应该有数。他吸收了蛊虫散发出来的合欢散,唯一的方法就是你和他行鱼水之欢……」 「我不答应!」 莫勾魂的话还未说完,就遭到邵楚楚的拒绝。 况且她对荆无羁还有下毒之恨,她怎么能带着疑惑和怨恨的心和他做那样亲密的事? 邵楚楚生气的拂袖而去。 「楚楚,你等一等!」水逍遥叫住邵楚楚,想将荆无羁所说的一些话告诉她。「你明明爱着无羁,为什么偏偏不肯救他?」 「水大哥,你不懂……」邵楚楚的眼眶瞬间湿润,将脸别向一旁,不愿让水逍遥看见自己的情绪。 「我是不懂,不懂你为什么看着无羁时,眼中总带着怨恨?他为了救你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身养蛊,但是你却不愿意救他?」水逍遥对她非常不谅解。 「那是他欠我的……要不是他硬逼着我吃下红菱的药,今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又何须以身养蛊?」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可能被红菱所骗?」水逍遥直接点出问题所在。 「但是红菱说无羁知道这件事……」 「红菱说的话要是能听,你和无羁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不幸。」追根究柢,始作俑者是红菱,既然这样,红菱所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可是……当时无羁的确用强硬的手段要我服下毒物……」邵楚楚的心已经动摇。 「没错,那是因为无羁太在乎你。」水逍遥将一切看在眼里,无羁绝非对她无心。 水逍遥的一句「无羁太在乎你」,崩解了她强自压抑的感情…… 这是否代表他无法摆脱荆无羁的纠缠? 当邵楚楚进入荆无羁的房里时,看见的是满头大汗,一脸红润的荆无羁。 他张着大眼瞪着邵楚楚。 「你来做什么?」荆无羁当然知道邵楚楚来做什么,但他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邵楚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尴尬的场面,干脆背过身子,轻解罗衫。 已经欲火浑身的荆无羁,一看见曲线玲珑、肌肤光滑的美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邵楚楚听见荆无羁的抽气声,她倏然转身。 前面的风光远比背后来得诱惑人。 荆无羁无力的闭上眼睛。 他想起了两人曾经的亲密,想起了邵楚楚的青涩…… 激情的过往让荆无羁气血翻腾,几乎要把持不住。 「你快走……」再不走他就会扑上去。 「为什么?」难道他宁愿痛苦也不愿意碰她吗?「如果你无法接受我……我可以请水大哥找一名青楼女子来……」 「不——」荆无羁睁开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占有你……」 他只是不想让她带着怨恨做这件事,毕竟这么亲密的行为应该是美好、甜蜜的。 「你就当我是在还你救命之恩。」 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冷淡? 记得刚带她回王府时,她是那么的亲切、开朗。除了不记得往事之外,她清纯得令人嫉妒。 可是现在…… 是他造成今日的她吗? 他的眼睛定在邵楚楚的脸上,疑惑的望着她,试图从她依然清澄的眼中寻找答案,但是,她的眼神已不再有情。 荆无羁不再迟疑,望着已无半点羞赧的邵楚楚,他只想再次拥有她,因为她的眼中清楚的写着——这是最后一次。 第十章 荆无羁走近邵楚楚,拦腰抱起光滑如丝的邵楚楚上床榻,解开自己的衣物,将昂藏赤裸的身体覆在她身上,他火热的肌肤熨烫着她颤抖的身子。 原来她的无情、冷漠、不在意,全都是装出来的。 荆无羁的心口一紧,整个心倏然揪成一团。 「能不能省略一切,直接清除你身上的毒?」邵楚楚清楚荆无羁的挑情行为,她不认为自己禁得起他那样的折磨。 「我不是野兽!」 他不愿意在她没有任何反应之前要了她。 从这一刻起,他要带着赎罪的心来爱护她,用他往后人生中的所有时间来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他的温柔及狂野,令她再也承受不住…… 他怎么可以…… 在他知道他的结发妻被害死之后,在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之后,现在的他又是什么想法? 邵楚楚才是他的妻,邵楚楚才是他的爱,他的爱也只给邵楚楚…… 红菱说得对,他之所以会与公主成亲,完全是为了对皇上表明自己绝无贰心,对公主的一切情意也都是表面上的敷衍,她从来不曾对公主用过真情,一切的痛苦、丧志,都是做给皇上看的…… 而当初邵楚楚也不见得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荆无羁不敢期待他与邵楚楚会有将来,他要的只是现在,再次拥有她之后,他会心如止水的过完他的人生。 就是这样的绝望想法,让荆无羁想好好的取悦邵楚楚。 他吻得她全身火红,他用自己的体温融化她的冰冷,他让昂藏代替灵活的手指,用阳刚征服她的阴柔。 邵楚楚咬着下唇,忍住即将压抑不住的声声娇吟。 爱得太深,让他忘情的埋入她体内。 爱得太沉,让他不停歇的取悦着她。 爱得太无奈,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一心一意只想占有她。 她痛,他的心也痛! 她悲,他的心也哀! 但是这些邵楚楚可明白? 为了平息自己的心中苦,他只能低头吻住轻颤的花蕾,恨她不懂他的苦,恨她无法体会他的无奈。 她禁不住他的折磨,那痛苦就像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椎着她的心,让她的心直淌血。 「荆无羁……够了……」 荆无羁不是没有听见她的求饶,只是他无法停止爱她。 他如天旋地转不断的挺进,彷如他即将死亡…… 荆无羁有着深深的悲哀,但是他不愿去想,此刻他只愿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他身下的女子深爱着他。 因为他只能这么想…… 因为他只剩下幻想能安慰自己…… 荆无羁在房里痛苦的申吟。 「再大声一点。」 水逍遥在一旁帮腔。 「我已经很大声,再大声就不像了……」荆无羁一面申吟,一面瞪着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水逍遥。 「你凶什么?我这是在帮你,要不是我想了这个好方法,楚楚昨天就打算回宫去了。」但是因为水逍遥向她强调荆无羁身上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才让她继续留下来。 「是呵!真是好办法,让我在这里无病申吟,也没见楚楚来关心一下。」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奸人所害。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方法很好?不但能让你多亲几次芳泽,如果运气好,让楚楚受孕,还怕楚楚不会回心转意吗?」水逍遥笑着说。 「可是……」 荆无羁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之前和邵楚楚敦伦不只一次,却迟迟未见楚楚怀孕,他对水逍遥的办法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已经替楚楚把过脉,她很正常,也很健康,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水逍遥得意自己的未雨绸缪。 「谁让你碰楚楚?」 荆无羁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我只是藉着检查她复元状况的机会,顺便把了下脉,这样你都能吃醋?可见你对楚楚用情之深。」 水逍遥才说完,邵楚楚就来到了门口,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水逍遥向荆无羁使了一个眼色,随即跳窗而出。 不一会儿,邵楚楚终于下定决心,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 荆无羁见她进来,紧张的直冒汗。 邵楚楚以为他的余毒未清,连忙拧了条毛巾为他擦汗。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余毒未清?」 邵楚楚有些生气的质问他。 「是谁告诉你的?没这回事!」荆无羁思前想后,决定不打算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欺骗邵楚楚。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 荆无羁不想再谈论此事,遂转移话题。 「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宫。」 「你这个样子怎么送我回宫?」水逍遥说得对,荆无羁一心为她着想,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强迫她。 「我可以!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到。」 是怎样的情深意重,让他甘愿如此牺牲奉献? 邵楚楚迷惘了…… 不知道是时候该到了,还是宫中的一切令邵楚楚恢复记忆,总之,从踏进宫中的那一刹那,邵楚楚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从皇上有意将她许配给荆无羁开始,皇上宠爱的媜妃就急忙跑来告诉她,说荆无羁是一个多么凶狠残暴之徒,还替她献计,要她制造出不良的形象,让荆无羁不想要她。 善良的她听信媜妃之言,命宫女四处传播她yin荡的谣言,一度还引起皇上大怒。 眼看婚期将至,嫁给荆无羁似乎已经成了事实,于是媜妃又提出一条计策,安排她逃婚。 媜妃说荆无羁并未见过她,只要找一个人假冒,就能蒙骗过关,所以她才同意在半路以方便为由,下轿换人顶替,谁知却引来杀机。 既然她恢复了记忆,那么媜妃就无所遁形的被捉起来严刑逼供;一问之下,原来这一切都是红菱从中搞鬼。 媜妃因为皇上有佳丽三千,无法满足她的需要,所以便在外与人私通,让男人扮成太监进宫与她销魂,这事不巧被红菱发现,遂买通一名强壮的男人进宫,恐吓媜妃做这些事情。 到此,事情总算真相大白。 原来红菱自小就爱慕荆无羁,却因为皇命难违,所以才异想天开的想破坏两人的婚事。 谁知一计不成,她就再生一计,想要杀人灭口,然后取而代之。只是她没想到不但没把邵楚楚杀死,假冒公主的人也因为不肯放弃王妃之名,转而威胁红菱,才会遭到红菱的毒手。 如今,皇上一声令下,红菱伏法,却又牵扯出案外案。 原来红菱向老王爷提过与荆无羁成亲之事,却遭到王爷拒绝,所以她就利用药物让王爷诈死加以软禁,期待着荆无羁在无压力下会与她成亲…… 结果,她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依然没能如愿,情字害人之深着实令人欷吁。 如今老王爷死而复活,最高兴的莫过二娘,她忍气吞声多年,终于保住了王爷的命。 「拿走!我不想吃!」 邵楚楚一阵干呕,难过得鼻涕眼泪直流。 「公主,还是让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吧!」宫女看见公主如此难受,开口向她建议。 「我又没病,请什么太医?」 邵楚楚拿起宫女手上的毛巾将嘴角擦拭干净。 「可是公主……你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天了,弄得皇上也紧张兮兮的,直说要来看你,要不是皇上国务繁忙,早就强迫你躺在床上了。」 「皇帝哥哥强迫不了我的。」 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皇上就是太疼她了,才会由着她说不回颐亲王府当王妃,而要回宫来当她的公主。 但是当公主她就快乐了吗? 不!她不快乐! 她时常想起和荆无羁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痛苦多过快乐,但是有家的感觉真好。哪像现在,宫女、太监们一个个讲礼仪、照宫规,毫无人性可言,偌大的常乐宫就像一座华丽的牢房。 其实她不是不想和荆无羁在一起,而是希望荆无羁能抛开从前的所有,重新认识她,甚至再次请求皇上赐婚。 只可惜,荆无羁那一只呆头鹅,只会默默的守护她,却什么也不做,难不成要她向皇帝哥哥说去? 不!她才拉不下那个脸。 她心情郁闷的走到常乐宫外,只见一大堆的人忙进忙出。 「你们在做什么?」 为什么在她的宫门外张灯结彩? 「启禀公主,小的不知,只听说某位公主要成亲,所以整个宫殿里处处张灯结彩。」小太监垂着头退出。 「公主要成亲?是哪一个公主要成亲?」已到成亲年龄的公主大都已经成亲了,现在留在宫中的公主都还太小…… 唉!她何必管太多呢,反正也没她的事! 夜里,一阵恶心让邵楚楚从睡梦中惊醒! 为什么她干呕了好几天都还没痊愈? 是不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 邵楚楚想起身倒杯水喝,一张开眼,却被站在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穿着大红喜袍,带着几分醉意,站在床前定定的看着她。 「你是谁?」 「我是你的驸马呀!」荆无羁带着几分醉意。 「你怎么进来的?」此时邵楚楚才发现常乐宫里一片漆黑。「你不怕我叫人捉你治罪?」 「不怕!谁敢捉新郎倌?今夜我最大……」荆无羁脱下红袍,穿着靴子就往床上躺。 邵楚楚见他耍无赖,马上开口叫人。 「来人啊!」 邵楚楚喊了几声,但是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用叫了。」荆无羁伸手将邵楚楚拉过来。「你的皇帝哥哥已经将常乐宫里的闲杂人等撤离,现在只剩下你我两人。」 「为什么皇帝哥哥会这么做?」邵楚楚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任荆无羁闯入大内皇宫。 「当然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清静的圆房空间。」 荆无羁从她的脸上偷了一个香。 「圆房?」邵楚楚惊讶的喊着。「圆什么房?」 「今天是颐亲王爷的犬子荆无羁与公主邵楚楚成亲的日子,这么大的一件事你难道不知道?」 自从荆无羁的爹死而复活之后,他自愿将爵位还给他的爹亲,让自己无官一身轻。皇上知道之后,脑筋便动到他头上。 既然楚楚坚持不肯回到颐亲王府,那么干脆将荆无羁招入皇宫当驸马,这样楚楚总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不过皇上显然太高估他的威信,邵楚楚不买帐的出言赶人。 「成亲?你跟谁拜堂就找谁去圆房!」 想用这种方式强迫她,想都别想! 「还好,跟我拜堂的就是你,现在我们可以圆房了吗?」荆无羁认真的说。 「胡说!谁跟你拜堂了?」 她分明一直待在房里,怎么会跟他拜过堂? 荆无羁从怀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然后戴在自己的脸上。 「你看,现在我是不是就变成你了?」 他将人皮面具拿下。「当初我也是跟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成亲而变成驸马,如今就再重演一次有何不可?」 邵楚楚好奇的拿起人皮面具观看,果然做得维妙维肖,难怪连荆无羁都会认不得枕边人。 她将人皮面具丢还给他。 「那并不代表我就会嫁给你。」她都还没发完脾气,只见荆无羁全身发汗,脸色乍红…… 「你……你怎么了?」虽然她嘴里这么问,但心里却明白得很,荆无羁体内的情毒又发作了。「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毒素都已经清除了?」她着急的为他擦汗。 「我……我也不知道……」 该死的水逍遥!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喝他递过来的酒,水逍遥一定在他的酒里加了料! 邵楚楚当机立断的为他脱下衣物。 「楚楚,你做什么?」他拉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她脱下。 「帮你解毒啊!」 「不!不可以!」荆无羁强忍着情毒发作的痛苦。「你不是不承认我们今天的成亲仪式?既然如此,我怎么可以和你裸裎相见?」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仪式、名分?」邵楚楚急得快发狂。 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与他燕好的机会,他怎么还有时间在那儿推三阻四? 「我不得不在乎!皇上说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荆家的骨肉,我怎可让你独自撑起养育的责任?」荆无羁忍着痛苦说。 真的假的?连她有没有怀孕,皇帝哥哥都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先解荆无羁的情毒要紧! 至于有没有拜堂…… 那是明天的事…… 五味杂陈 掌声鼓励…… 恭喜雨弦把第一个寡妇给孵出来了。 这是一本超级难孵的书,经过雨弦一改再改,交稿日期一拖再拖,终于让寡妇破茧而出。 被稿子强押在电脑前,却一个字也想不出来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寡妇传奇算是雨弦个人在︿非限定情话﹀的第三个系列,心中颇多感触。 想起在众人不看好声中,雨弦即将突破二十本大关,也算在雨弦的人生写下一页深刻的记忆。 当然,这还得要感谢︿飞象﹀的栽培,以及读者们的支持。(好像在说得奖感言喔!) 在孵这些寡妇的期间,雨弦真是欲哭无泪,一方面忙着家里重新装潢,在一阵混乱中,雨弦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写稿。 但是眼看与育贞约定的交稿日期渐渐逼近,心中的仓皇可想而知。(因为雨弦是一个超级乖的作者,截至目前为止,雨弦还没有拖搞的纪录。) 不过,老天爷总算非常善待雨弦,就在时间将至时,雨弦的思绪豁然开朗,顺利的将未完成的章节在时间内完成,真是阿弥陀佛! 但是…… 第二个寡妇即将开稿,会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形? 还有雨弦在︿花间集﹀的那一票「龙族人」,也搞得雨弦头昏脑胀…… 老天!雨弦恨不得有一个分身,能替雨弦分忧。 不过那是雨弦在做白日梦,现在雨弦又开始期待新系列快快完成。 可是那有用吗? 这一个系列写完了,还是会再开新系列。 那岂不是没完没了? 对喔!雨弦怎么没想到? 那该怎么办呢? …… 雨弦又钻进牛角尖里闭关去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