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一个相公》 楔子 在人潮拥挤的闹市里,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正站在一个卖玉饰的摊子前左挑右捡的。 「苓儿,你看这如何?」 「好漂亮哦!」 「那就这个啦!多少——」 话声未落,突然一个小乞儿冲向他持钱袋的手,显然图谋不轨。正当大家为那个公子爷担心时,只见他一个反手,小乞儿马上被擒住了! 看着被自己逮住的小男孩,衣着华丽的小公子低垂着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就见他伸手点住小男孩的穴道,优雅地转身付帐。 「苓儿,备马车。」 「是!」 看着侍女离去后,他才再转身盯视那个不能动也无法说话的乞儿,打量着他脏污面孔下的清秀脸庞。 「你年纪多大了?」问话的同时,他顺手解开他的哑穴。 「快放开我,你这个娘娘腔!」 娘娘腔?啧!不错的评语! 「你年纪多大?」小公子口气稍稍加重。看起来这小家伙挺有个性的,比他矮半个头,那不就只有十岁? 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娘娘腔,小乞儿心中有着莫名的不安,活到十二岁,他第一次有「怕」的感觉。 「十二!」简短地回答完后,他就将视线调向别处。 「十二?」 天呀!那不跟自己一样?大概是当乞儿,营养差了点吧! 一阵马车声惊散了围观的人群。 「苓儿,将他弄上马车。」 「是!」她转身瞪了小乞儿一眼。「别吵喔!」 「苓儿,别吓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徐少擎。」他打算先观察这个怪人,看他要怎么处置自己。 「好名字,我叫凤无忧。」 「你要带我去哪儿?」 「冷意山庄。」 冷意山庄 冷意山庄是武林中唯一的三不管地带,庄主凤冷意擅长医术、御毒及奇门遁甲之术,其妻柳伊蕾则是以「才女剑」的名号闻名。他们二人从不拒绝任何人前来求医,但也不允许有人破坏冷意山庄的规矩。 命人将徐少擎带下去梳洗一番,凤无忧很优闲地看起书来,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见苓儿拎着徐少擎到书房来。 呼!他看起来好多了。 「请坐!」凤无忧示意他坐到一张椅子上。 「哼!」 下一刻就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苓儿「请」到座位上去。 呵呵!苓儿可是府内一等一的俐落丫头,这小子想必要吃苦头了! 微笑逐渐在凤无忧脸上扩大,因为凤无忧瞧见徐少擎在闪躲苓儿的毒爪时,不自觉地使出自己今天在市集中使出的那招「老驴卧蹄」,果然是练武奇才! 「徐少擎,我唤你少擎可好?」 「那我也可以叫你罗!」徐少擎反问。 「放肆!」苓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果然!徐少擎的嘴角噙着一抹嘲笑。 「当然可以。」 咦?徐少擎瞠大了眼,狐疑地望着凤无忧,「你图我什么?」 「打个交易如何?」凤无忧避开他的问题反问他。 「什么交易?」 「会有个好名字的人,你先前的家世应该还不错吧?」 凤无忧的思考模式似乎跟一般人不一样,无视于徐少擎渐起的怒气,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爹生前是私塾的秀才,一年前才刚过世!你还没说是什么交易?」 看到徐少擎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凤无忧垂下眼眸,「苓儿,这下子,你可要变成共犯了!」 「咦?少庄主?」苓儿心中警钟大响,这小主子的个性只有「诡异」二字可以形容。 「少擎,如果我供你读书、习武以及任何我供得起而你又想学的东西,并让你以和我相当的身分居于庄内,不知你肯不肯?」 凤无忧笑得彷如无害的牲畜,让徐少擎几乎要相信凤无忧了,但苓儿的表情却让他有所警觉。「代价呢?你不像是个善良的人!」 呵!说得还真白! 「继承冷意山庄,帮我孝养父母,改个名字!」 「改名?」 「放心,你将来的儿子仍可姓徐,只要有人继承凤家即可。」 「为什么?」 「一个抉择罢了!」 凤无忧又笑了,这次的笑却一反先前的带些沧凉,让徐少擎忍不住心软。 凤氏夫妇正式收徐少擎当义子,取名凤无虑,因他年纪较凤无忧大了一个月余,故庄内僮仆皆唤他大少爷,唤凤无忧少庄主! 凤无忧的确遵守约定,除了凤无忧所居住的楼阁不喜人接近外,对凤无虑,凤无忧可说是倾尽心力;而凤冷意夫妇更是待他如己出,很快的,徐少擎就以凤无虑的身分,开始了新的生活! 第一章 十二年后—— 「庄主,二庄主来了一封信!」 坐在书房中处理事务的,正是十二年前在市集让凤无忧拎回来的凤无虑,只见他身形挺拔,俊逸刚毅。 听到来人的通报,他急忙起身。 说到这一家子他就有气,三年前,凤冷意夫妇抛下一句「剩下的交给你罗!」 两个人就跑得不见踪影。 许是血缘天性,就在一年前,虽然他已百般防范,但凤无忧还是偷跑成功。 令他咬牙切齿的是,这家伙居然连说都没说一声,只留张字条给他,说什么「出去玩,累了就回来!」的屁话。 凤无虑差点没气到吐血,这爱玩的一家人,两个老的倒还无所谓,凤无忧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虽然擅长御毒和医术,但真正遇到高手时,还不是只能坐以待毙。真是气死他了! 展开信,秀雅的字迹如旧。 无虑: 近来可好? 最近我在唐门学解毒,唐门的二小姐对你很有兴趣。你也二十四岁了,该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别老教爹娘和我挂心。 接下来想去江南玩,素闻苏州和扬州风景秀丽,想去乘乘画舫,勿念! 无忧 有你们这种音讯全无的家人,我哪里好得起来?凤无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还为我挂心?凤无虑的表情不禁有些扭曲。他们三个知道什么叫「挂心」吗? 约莫从十七、八岁起,他的身高一下子增长许多,加上他身子骨奇佳,又让人称「武林第一剑」的柳隽收做关门弟子,渐渐地他由被保护者的角色转而成为保护者。或许一开始他的出发点是报恩,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产生了感情后,他们就成了他一辈子的牵挂! 尤其是凤无忧,那小子明明跟他同年,看起来却老像个小孩子,空有聪明的脑袋却个性散漫,将冷意山庄这个大包袱丢给他后,竟然真的过起无忧无虑的生活,想必是连他的份都享受去了。 明知他在装傻,却又不忍心将他拉下来蹚浑水;每次只要看到他的笑脸和瘦弱单薄的身躯,他就会心甘情愿地继续做牛做马。啧!被他吃得死死的。 想到他每天得处理这些烦人的帐册杂务,而他居然说还没玩够,气死他了! 这该死的凤无忧就不要让他逮到!想到后来,凤无虑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乎狰狞。 「哈啾!」 一道纤细的人影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见他很不文雅地揉揉鼻子,又躺回贵妃榻上。 「怎么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浓浓的关心。 「大概有人在骂我!」 「咦?你也会得罪人?」男子不信似地扬起眉。 贵妃榻上趴着的,赫然是着女装的凤无忧,只见她抿着唇,噙着一抹算计似的笑容。 「我说唐门少主呀!你镇日流连我这醉月楼,不怕未婚妻吃醋?」 「呵!我听说冷意山庄的庄主脾气不大好,要是他知道他的二庄主在醉月楼当花魁……」 「不劳你费心,那家伙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 「他是瞎子吗?」说起凤无忧,除了个性懒一点、散一点和恶质一点外,可说是没啥缺点。不,应该说要是她肯收歛一下自己的个性,天下男人大概无一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呵呵!我哪知道?」凤无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私底下猜想,凤无虑如果知道,一定会吼她个三天三夜,呵呵! 扬州?凤无虑皱着眉头,冷意山庄这些年在扬州也有不少产业,或许该去看一看。 他绝不是想念那个没责任感的混蛋,他在心中一再强调,却挫败地发现,自己的确担心凤无忧。 抛下所有人,凤无忧只带了一些碎银和一套换洗衣物就逃家了。见鬼了,他就不能多带一些钱吗?也不想想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还老是做一些让人担心的事。 自凤无虑接手山庄以来,凤无忧从未干涉过他的决定,现在想想,他可能早在三、四年前就有离家的打算。不,应该说早在十二年前,凤无忧就有将他推入火坑的打算,那他义父义母想来也算共犯了! 可恶!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哪有人千辛万苦培养一个人来代替自己继承家业的? 算了,反正他也不曾懂过凤无忧,那小子老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恬适模样,内心却深沉无比,根本难以捉摸。 他也是到后来才慢慢了解到,凤无忧虽然时常带着笑容,一副和善可亲的大好人模样,内心却是比谁都冷淡。对凤无忧而言,什么都是可以比较的,他的心中有一把尺,对不同的人,他自有不同的对待程度。 义父就常叹息,他从未见过凤无忧熟睡的面容。连义父都没见过了,他似乎也没啥好哀怨的。但总有些不甘吧! 就连生病,他也不要旁人近身,仔细想来,连苓儿也不见得了解他;更别说凤无忧居然作主将她嫁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外族人。 别人不了解他,并不代表他不了解别人。 凤无忧具有超强的洞悉力,就像是能猜心一般,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这或许也是整个冷意山庄尊敬他的缘故——先被那张漂亮的面皮拐去思考能力,再讶异于他的透彻人心。 这样的凤无忧应该算是强者了吧! 但他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凤无忧眼中的淡漠和无谓,总担心他会寂寞,担心他不懂得照顾自己。 凤无虑皱着眉,仔细回想着自己是自何时开始有这种担忧的。 唉!凤无忧大概是他的灾星吧!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庄主,属下有一事秉告。」来的是冷意山庄的老总管——古恩。 「古伯,别这么客气,不是说好私底下别叫我庄主吗?」 凤无虑刚进冷意山庄时,古恩的独生子恰因溺水而亡,妻子也因过于伤心而一病不起。凤无忧将他丢给古恩照顾,一方面是让他更快习惯这个环境,一方面也可抚慰古恩的丧子之痛。 「呵呵!叫顺口了,难改呀!」 「对了,您要跟我说什么?」 「就是咱们在江南的生意近来有扩大的趋势,庄主要不要去视察一下?」 老总管慈祥和蔼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抹算计,但因为凤无虑从未防着他,故丝毫没有注意到。 的确该去视察一下。 顺便去找凤无忧,嗯,不对,是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凤无忧。他一再说服自己并不是故意去寻他,更不是担心他过得好不好。不过似乎没啥用! 唉……好啦!他凤无虑就是担心凤无忧,毕竟是兄弟嘛!这谁都会的! 「那庄内就拜托古伯了!」 「没问题。」发现自己回答得太爽快,古恩急忙改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那么我就三天后起程吧!」 「对了,属下有一事想拜托庄主,不知……」古恩低着头,似有难言之隐。 「您说说看!」 「老夫听闻恩人之女在一年前无故失踪,而日前有消息传来,说她在扬州的醉月楼当……」古恩语气悲怆,声调哀伤。「她的乳名叫莲心,据说,她就是用这个当花名的,老夫实在不忍看恩人之女流落风尘,所以……」 「您要我替她赎身?」 「唉!」古恩紧皱着眉,状似不解。「老夫曾给她钱希望她重新做人,无奈她就是不肯,还说她在那里很开心。庄主,我真是没法子了!」古恩的眼神似在诉说着:请帮帮我!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让您安心。」 「谢谢庄主,那属下先告退了!」 古恩怎么也想不透,自己一手带大的凤无虑居然会是个情感白痴,连二庄主是女儿身都看不出来。难道真如老庄主所言,是他的教养方式出了问题? 要不是被他这个笨小子连累,他也不用被迫配合凤冷意夫妇的计谋,一起设计凤无忧和凤无虑。 凤无忧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至死都不敢得罪的人,没想到这愣小子,无形中却逼着他去得罪具有透视人心能力的二庄主。要是他最后还是娶不到二庄主,那也是他的命了。 「无忧,你打算在这醉月楼待到何时?」 「再一个月吧!」顶着花魁莲心的名字,凤无忧的日子过得可安逸了! 「大师兄说他明天要来看看你。」 「不会吧!」凤无忧很不优雅地自贵妃榻上跳起来。所有师兄中,她最怕的就是严谨出名的大师兄。当下,她随即摆出一副可怜状,欲博取眼前这个身为王爷的二师兄的同情心。「拜托啦!二师兄,你让大师兄别来啦!」 嘿嘿!想他六王爷柳少文可是有名的爱凑热闹,尤其爱看凤无忧被欺负的样子,所以他故意不提「樱」也会来的事。明天可有热闹看了! 倏地,窗户被一阵强风吹开,三道人影顺势跳了进来。柳少文飞身挡在凤无忧身前,待看清来人后,才松下防备。 「师兄?你不是明天才要来?」柳少文惊讶地看着凤无忧的大师兄——司徒剑心——阎罗殿之下的判官堡的堡主。呵呵!果然是一副判官脸。 「啊!雷和樱?你们怎么来了?」凤无忧不禁露出苦笑,若说这世间有什么可以克得住她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有一张死人脸的司徒剑心、一生只为「樱」的「雷」和神秘诡异的「樱」了! 「来看看你呀!」 嘿嘿!由一个眼不能视物的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依常理,正常人都该感到好笑,但却没人会觉得樱的话好笑。 凤无忧自出生便具有透视人心的能力,在婴孩期间就险些被众人的思绪给「淹」死。幸好樱出现了,她和雷是她生命中首度无法透视的人,后来她又遇见了其他具有各项奇功异能的师兄们,自那时起,只要跟他们在一块儿,她就比较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与众不同。 「呵呵!」在樱面前,她永远只能傻笑以对,跟平常冷静自持的凤无忧迥然不同。 樱和雷两个人似乎永远不会老。这些年来,樱始终是一副少女模样,看起来就像只有十五、六岁,而雷,也犹如守护神般时时刻刻守在她身旁。 她曾问过樱,为什么对她好? 樱只是温柔地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对她而言,这样就够了! 「无忧,你的红鸾星动了!」无焦距的眼眸让人似要迷失其中。 「咦?」凤无忧吓了一跳,「那表示我要成婚了?」 哈哈!不可能,有王爷师兄撑腰,她虽然「流落」青楼,却从未有人敢欺压她,难不成……难不成她会自动去倒贴别人?依她的个性,不可能! 「我们来看看你,顺便把这块玉饰给你,你随身携带,以保平安。」樱递给凤无忧一块血玉。 「我不了解。」 「很快你就知道了。」 唉!樱不想讲的事,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讲的。所以凤无忧也不想多费口舌去问她。 「这块玉玦真好看。」柳少文称赞道。 「二师兄?」柳少文一向讨厌玉器的,他怎么突然…… 「好了,我们该走了,少文也一起吧!」 「咦?」 「呵呵!不妨碍你接客了!」 话才刚说完,雷又抱着樱自窗户离去,司徒剑心和柳少文也随后跟上。 什么嘛!一点「同门爱」都没有。呵!不过这也是她喜欢他们的原因,永远表里如一,让人心安。 小时候,还不知道如何控制「阅心」能力的凤无虑,每每在闯入他人心灵后,心绪便翻腾不已。及长,在学会约束自己的能力后,除非必要,她从不做窥视人心的事。 雷和樱在教会她驾驭本身能力的方法后,就离开冷意山庄,只是偶尔会带几个师兄来探望她。 这些师兄时常结伴出游,但碍于她是个女孩子,总是不肯带她同行。逼不得已,她只好镇日男装打扮,没想到她这一扮,就没完没了。 更别说扯上凤无虑那个男女不分的呆子。她承认刚开始发现凤无虑把她当男子时,她心里有一丝讶异,加上好奇那个呆子何时才会发现,所以自己就一直以男装出现在他眼前。 没想到这一扮就是十来年,渐渐的她不禁质疑起自己的美貌和凤无虑的智商。 唉!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不过,那家伙倒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经商奇才。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想起凤无虑,她脸上出现一抹苦笑。 那家伙是少数她不用阅心能力便能看透的人,简直跟天真的小孩没两样,个性也十分直接,实在令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那样毫无城府的人,如何能成为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经商奇才。 殊不知凤无虑除了对凤冷意夫妇、古恩和凤无忧四人会露出他真实的一面外,对于其他人,他表现的往往是严肃精明的一面,再加上他强悍果决的行事风格,在商场上自然无往不利,只是凤无忧错把他的信任当天真罢了。 不过,也难怪凤无忧会作如是想,自从她把凤无虑拐进冷意山庄以后,她天马行空的思考模式常常让他无所适从;每次被她气得内伤吐血,当事人却浑然不知,加上她的柔弱形象不断地引发凤无虑的保护欲,使得他每每被她激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偏偏始作俑者却仍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也只能说她阅尽天下人之心,独漏身边亲近者。 凤无忧伸伸懒腰,她这花魁一不卖身、二不卖色,每日只弹三曲,就能为嬷嬷赚进大把银两。这年头,男人的钱真是越来越好赚了! 而这醉月楼的林嬷嬷可以说是一个怪人,明明武功深不可测,却跑来这里开妓院;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林嬷嬷应该是十年前突然消失的江南第一美女郭蕙茵,也是和她娘并称美人四剑的潇湘剑,擅长丝竹乐器。她就是为了想请她指点一二,才会被押在这儿当花魁。 「莲心——」一阵雷公吼将她的游魂震了回来。 「嬷嬷,何时来的呀?」 「来好一会儿了,丫头,上次随手丢给你的琴谱,练得如何啦?」那可是我千辛万苦翻出来的,你要是敢没练,我今晚一定把你卖给好色的王老爷。 凤无忧一边听着林嬷嬷心里的嘀咕,一边偷瞧她似不在意的神情。唉!再装下去可会得内伤的,嬷嬷! 可惜她却没胆说。 传说中,潇湘剑——郭蕙茵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坏,看来是真的。 「我练了呀!就等嬷嬷指点。」 凤无忧抚琴调音,不一会儿,宛如天籁般的乐音充斥房内,曲调空灵幽渺,好似看尽人间事,又见慈悲怜悯,却叹无法回头。 林嬷嬷愣在原地,当初她因情伤而退出江湖,隐于江南,获一高人赠此琴谱,并言:若能悟此琴谱,则能不再遭人世情劫。这女娃不过双十年华,怎能…… 凤无忧怎会不知她的震惊,她眨着她的灵活美目,调皮的问:「怎样,不错吧!」 「够当醉月楼的花魁罢了!」存心浇她冷水,林嬷嬷故意贬低凤无忧,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毕身绝学传授给她,只因这娃儿对她的胃口。她自袖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丢给凤无忧,「这是箫谱,七日后验收!」 「知道了!」凤无忧俏皮地吐了吐舌,却惹来一顿白眼,只好赶紧陪个笑,装作没事儿。 「还不赶快梳妆打扮!」 「是,嬷嬷!」 还真是标准的面恶心善,难怪会小姑独处至今。 凤无忧始终感到讷闷;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让嬷嬷守身至今? 凤无虑才刚到扬州,冷意山庄旗下各商行的主事马上为他办了一个接风宴,地点就设在醉月楼。 凤无虑原本想推辞的,但一想到古恩先前所提的「莲心」正待在醉月楼,他就暂且去一趟醉月楼,顺便看看这些管事们想玩什么把戏。 醉月楼不愧是江南风流名士的第一选择,亭台楼阁皆具,兼有小桥流水等亭园造景,风格高雅不俗,实在让人很难把它跟妓院联想在一起。 负责统领江南各商行的何总管此刻正嘴角含笑;想当年,他和古恩都是凤冷意的随身护尉,今天古恩这小子要设计凤无忧那丫头,他怎么可以不插一脚?好歹他也抱过那丫头几次,更别说古恩的消息来源还是他呢! 看着凤无虑,何总管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 呵!呵!这小子配丫头真是登对。 凤无虑被他瞧得心里发毛,这几年来,常有一些思春的闺女或是家中有女待嫁的父母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当然知道那种打量的眼神代表什么。可是这何总管不是孤家寡人吗?怎么也有这般神情? 「庄主,这醉月楼最有名的就是莲心姑娘,她弹的曲子……你一定不能错过!」 「哦?」凤无虑自进入冷意山庄后,常听凤无忧抚琴吹笛,虽然一开始对这些丝竹乐器毫无概念,但在耳濡目染之下,监赏能力却已近乎挑剔,所以他向来禁止别人在他面前弹奏乐器,只因他的耳早已被凤无忧养刁了!受不了嘈杂的乐音。 古伯的世侄女居然自愿沦落青楼!凤无虑在心中冷笑,这种行为低贱的女子,想必弹不出什么好音乐。 他打算学凤无忧当初嫁苓儿那样——用强硬手段,先替她赎身,再帮她找一门亲事,这样一来,既可安古伯的心,他也不必浪费太多心力在这上面。 凤无虑正在思忖时,眼角瞄到一道娉婷的倩影走进卷帘之后,看那身段,的确可以让所有男人心荡神驰,就不知她的琴艺如何? 凤无忧在看见帘外的凤无虑时,还真吓了一大跳,但随即转念一想,男人嘛!总会有需求;亏她担心了好些年,凤无虑毕竟还是个正常的男子嘛,呵呵! 嗯,今天弹些什么好呢? 经年习武的凤无虑轻易地察觉到竹帘后方传来的眼神和轻笑声,他最受不了轻浮花痴的女人了,一想到这位莲心姑娘有可能看上他,他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咦?他好像不大舒服。凤无忧调好音,便奏起具有安神作用的「笑拈菩提曲」。这曲子她以前常在凤无虑生病时弹奏,效果一直不错。瞧!他的眉头这下可舒展开了。 笑拈菩提曲? 刚到凤家时,他常常为梦魇所苦,加上一年多的乞讨生涯,看尽人性丑恶,尝尽世态炎凉,让他的身子往往承受不住。为了不让将他视如己出的凤氏夫妇和古恩过度担心,他常隐忍不说;但无忧却每次都能知道,总是假藉要他试药、观察药效之名窝在他房间陪他,那时无忧最常弹的,便是这首曲子。 看来,这花魁的琴艺和无忧应是不相上下,不,也许更胜无忧一筹;只不过,无忧出外已一年,琴艺应当也会有所精进,就当两人不分轩轾好了。 虽然凤无虑自己没发现,但他的心一直是偏向凤无忧的,大概是所谓的护短吧! 奏毕,四周响起如雷掌声,卷帘后的人影起身向众人行礼。接下来的一曲江南小调,则将众人的情绪拉到顶点。 三曲结束后,只见莲心姑娘起身就要回房,四周的人就这样以痴迷的眼神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个不识趣的登徒子带着酒意冲向前,想要一睹美人丰采。 「美人儿,让爷瞧瞧你……」 没料到手还没碰上卷帘,就教林嬷嬷给挡下了。 「这位爷,看莲心也不是这等方法,更何况她在这儿只卖琴艺,你就别为难嬷嬷我了!」 凤无虑眼中精光乍现,这嬷嬷可是个练家子。虽然对方极力隐藏,但他仍可看出其武艺之不凡,这「醉月楼」可是越来越引起他的好奇心了!他再转头一看,那名花魁早已不见人影,看来今晚他得探探醉月楼的莲心小筑,顺便会会名闻遐迩、连当今圣上最重视的六王爷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莲心姑娘。 躲在暗门后的凤无忧自然没漏掉凤无虑的心思,糟糕!这下子她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一旦无虑发现莲心其实就是凤无忧,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算算这些日子,她从林嬷嬷那里学到了不少;琴、瑟、古筝、月琴、琵琶、箫和笛,差不多也该走了。人呀!就是要见好就收! 看无虑今天那种冷绝的气势,万一被他逮到的话,一定会很惨;只是不知要如何跟疼爱自己的林嬷嬷开口。 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 第二章 向来奉行早睡晚起的凤无忧早早就打发侍女离开,将帐幕放下,迳自睡去。她本来是想过要易容的,可是,凤无虑的易容术全是她教的,而他甚至还青出于蓝,现在回想起来,只恨自己当时没留一手,否则她现在也不会那么苦恼。算了,先睡吧!反正多想无益,船到桥头自然直! 当晚凤无虑支开众人潜入莲心小筑,不多时,他已立在床边,只听见床上传来细细的呼吸声。他不禁摇摇头,整个醉月楼都还是一片歌舞升平,而她这个花魁竟睡死在这儿,连有人入侵都没发现,要是他是恶人,只怕她早已清白不保。 跟妓女谈清白?他大概是傻了吧! 「你是谁?」清柔的女音饱含浓浓的倦意,虽然明知来者是凤无虑,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他的扰人清梦。 「你认识古恩吗?」不理会她的问题,凤无虑迳自发问。 反正早知道他是谁了,凤无忧也就不怎么在意凤无虑有没有回答她。 「古伯吗?认识!」说起古伯,她就头痛;一定是何叔走漏消息,他前些日子还来对她哭着说对不起她爹娘,硬要给她赎身,闹得她哭笑不得。 凤无虑无法得知这位莲心姑娘的表情,不过既然她都坦承和古恩是旧识,那就没错了! 「为什么不让古伯替你赎身?」 「因为我要在这儿学点东西!」凤无忧说得理直气壮,而她不用猜也知道凤无虑会把她这句话曲解成什么样。呵呵!有趣极了! 妓院能学些什么东西?这女人的确寡廉鲜耻,而古伯居然还为她牵肠挂肚。算了,先让她离开这里才是上策。他忍住怒气,又开口道:「我不相信有什么东西非得要在这儿才学得到。」 「是没错啦!可是……」凤无忧存心吊他胃口,唉!好久没有人跟她斗嘴了!好怀念喔! 「可是什么?」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羞耻呀! 「可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里有名师指导,自然学的比较多。」 呵呵!她可没说谎喔!林嬷嬷在丝竹上的造诣,可说是天下一绝。 凤无虑只想把躺在床上的女子抓出来一把掐死,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只好按下自己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你考虑一下,我明天来听你的答覆。」 「什么答覆?」凤无忧装作不懂他的用意。 「为你赎身的事。」 「不用了,我不用你为我赎身。」 唉!她又没卖身,干嘛赎身呢? 「总之我明晚会再来!」把她的拒绝当自甘堕落,凤无虑气呼呼的走了,但还是和刚好要来探视凤无忧的林嬷嬷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凤无虑的面孔虽被遮住,但从他夜行衣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林嬷嬷一眼就识出来人是谁。 仅仅一个眼神,凤无虑也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这嬷嬷果然了得。他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嬷嬷听到多少?」 「不少!」 看来莲心这娃儿真的把凤庄主激怒了,不然,以凤无虑的修为,绝对不至于没发现她和两个丫鬟已到门外;不过,也真亏这小妮子说得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只怕凤无虑现下真把莲心当成天下第一浪荡女了! 呵呵!她真是疼这娃儿疼入心坎里了! 凤无忧怎会不知晓林嬷嬷的心思,但她曾暗地里为林嬷嬷卜过卦,她的姻缘出现在今年,无论如何,她都想出点力,就当回报传授技艺之恩,只是碍于天机不可泄露呀!能窥视人心、预知天命的人,真的比较幸福吗? 「嬷嬷找莲心有事?」 「没啥大事,过来瞧瞧你可否被那登徒子轻薄去了!」 「凤庄主只是交谈几句,未有踰矩的行为。」 呵呵!他根本避她唯恐不及,哪里还会「轻薄」她,看他那个样子,倒像是怕被她轻薄哩!凤无忧不禁掩口轻笑! 凤无虑回到冷意山庄在江南的别馆。半年前落成时,他想也没想就决定把它定名为无忧阁。事后想想,这种行径好似男子思慕情人一般,怕是早已被人传为具有断袖之癖。 曾听古恩说,他和何总管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何总管可说是包打听,只要问得出口,他没有回答不出的。或许改明儿,他可以问问何总管有关无忧的下落以及那位莲心姑娘的来头。 隔夜,凤无虑依约再来到莲心小筑,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伶牙俐齿的丫头居然先睡了,只留了一张字条搁在桌上—— 不必麻烦了! 从来没见过那么不知好歹的人,竟把别人的好意放在地上踩,甚至只留一张字条,就自顾自地睡去。 他怎么老是遇见这种喜欢写字条的混蛋。 咦?这字条上的笔迹好眼熟! 他不可能错认,这字体他已看了十二年,没理由认错,难道真是他? 凤无虑前后归纳,作出一个结论——莲心之所以卖艺不卖身,完全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个男人。男人哪能卖身呢?而古伯之所以说不出口,想必也是出于讶异和伤痛吧! 这样一想,昨夜的种种推托之辞,想必都是无忧避不见面的藉口。唉!自家兄弟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缺银两吗?抑或是受制于人?对了,大概是让那个嬷嬷给制住了。无忧不擅武术,加上身子骨奇差,而那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看起来百分之百是个武林高手,他可怜的无忧一定是这样才会被迫男扮女装当花魁的。 事不宜迟,他必须赶快将无忧带离醉月楼。 凤无虑拨开帐幕,轻唤着凤无忧。 「什么事?」尚在睡梦中的凤无忧梦呓般的回应他。 梦中的凤无虑刚长到跟自己一般高,镇日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为了听她吹笛子, 还硬把不会轻功的她抱到屋顶上,吓得她脸色发白,发出低喃:「凤无虑……」 听见凤无忧低唤自己的名字,他立即确定躺在床上背对他的人是凤无忧,只见他一把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中,转瞬间就回到无忧阁。 将凤无忧置于床上,却见她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愿,凤无虑将她落在脸上的长发轻轻拂开,看见她熟睡的美颜,真的是他牵肠挂肚的凤无忧! 无忧离家都一年了,还这样没戒心,应该是没吃到什么苦头吧! 「我要是坏人的话,你就糟糕了!」 他伸手替她拉拢被子,却不经意看见凤无忧白色中衣内的一抹鹅黄。 那是什么? 凤无虑凑上脸仔细瞪着那个应该叫「抹胸」的东西。搞什么?扮女人不需要连贴身衣物都穿上吧!他急忙想扯下那件碍眼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覆盖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天呀!凤无虑张大嘴,盯着自己的手,鼻子还淌出血丝,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嗯……」凤无忧翻个身,用棉被把自己裹紧,有点冷呢!头好痛喔!早知道便不该为了袪寒而喝了那杯女儿红,现在真后悔!「头好痛喔!」 凤无虑依旧呆愣着,万万没料到他一心保护的「弟弟」竟变成了「妹妹」还被他一「掌」给轻薄了。 他的思绪乱成一团,该气她不懂珍惜自己?还是气她隐瞒性别?抑或是气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倏地,他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无忧平时对人防心极重,从未在他人面前熟睡,就连昨天,她也是马上就醒了,何以今晚…… 他扶起凤无忧,替她拉好衣物,靠在她颈边轻轻嗅着。酒味?他记得无忧向来滴酒不沾的,怎么今天会喝酒呢? 「无忧、无忧醒醒!」 「嗯?」 凤无忧努力想睁开眼,迷蒙娇俏的模样,让凤无虑忍不住想亲她一口。而凤无虑身上的热气,也让怕冷的她下意识地直靠过去。 「别再靠过来了!」凤无虑不禁低吼。 凤无忧顿时觉得好委屈,翦翦水瞳蒙上一层雾气,只见她一脸可怜兮兮地抗议道:「人家好冷嘛!」才说完,眼泪就不停地滑落。 从未见过她哭的凤无虑只好抱着她,让她把自己当抱枕。只见她在他怀中磨蹭了好一会儿,选个舒服的姿势后就睡了起来,丝毫不理会身下的凤无虑正处在怎样的煎熬里。 明知她是因为酒醉才会对他如此放心,但凤无虑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心遗落在她身上。 没想到她酒量如此差,看来以后得严禁她喝酒,免得她像只小猫般偎在别人身上。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胸中突地升起一股怒气,而怀中的人儿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地震了一下;他急忙搂紧她轻轻摇晃,一手轻拉起她的衣袖,不经意瞥见的朱色的守宫砂令他欣喜。 这是他的宝贝呀!专属于他一人的。以前没有,以后他也不许别人来染指。 以前,误以为她是男子时,他会因她的瘦弱而担心,如今得知她竟是女子,凤无虑的心宛如决了堤般,满腔的爱意就这样溃堤而出,连他自己都相当吃惊,原来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他突然觉得,能这样抱着她是一种幸福。 好久没睡得如此安稳了,当凤无忧正准备伸展身子时,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具温暖的身躯中。她吓了一跳,而她的动作也惊醒了这个「暖炉」的主人。 「醒了呀!」 凤无忧睁大了眼。「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看清楚,这可是我的床!」凤无虑尽情地欣赏泛上她脸上的那抹嫣红。 「那我怎么会……」 「怎么会在我床上吗?」 见她羞涩地点头,他才满意地把她拉回怀中。 「因为我在醉月楼发现原来莲心姑娘就是我离家出走的『小妹』」感受到她在听到小妹二字时身体僵直的反应,他紧紧地搂了她一下。「后来醉酒的小猫就一直往我怀中窝,我也就这样被轻薄了一个晚上。」 「我轻薄了你一晚上?」凤无忧难以置信地瞪视他,她都可以听见他心里的狂笑声了,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摆出这种受害者的无辜神色,难道不怕得内伤吗? 「啊!你承认啦!我还以为你不肯负责呢!」 「不是,我是说——」 「我就知道你会负责!」 凤无忧为之气结,光看他现在脑子中转的念头,她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天啊!连防止她逃婚的措施都有了,这人太可怕,她以前怎么会误以为他心无城府呢? 瞧她恼怒的模样,凤无虑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亲吻她的额头。 「别气,我只求你能长伴在我身旁,即使成了婚,你一样不会失去你的自由,我们甚至可以像爹娘那样,一同踏尽千山万水。」 没有去窥视他的内心,因为凤无忧知道他是真心的,由他怀里传来的阵阵暖意紧紧包住她的心,让她好放心,也觉得很……嗯……幸福! 见她不答话,让凤无虑觉得有点挫败,但他可是经由凤冷意、柳伊蕾和古恩三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被这种小事击倒。 「我不管啦!你一定得对我负责。」 「咦?」先是说她轻薄他,现在又要她负责,他有没有搞错啊?「我做了什么?」 「你不承认吗?」凤无虑故意装出一脸不敢置信。 「承认什么?」凤无虑心思转太快了,快到她跟不上,她只好见招拆招。 「你昨天睡在我怀里,我身子都被你碰了,你当然得负责呀!」 「可是我昨天醉了嘛!」 「所以说你是酒后乱性嘛!」凤无虑说得无限委曲。 「但是你也有碰到我啊!」 「我愿意负责!」凤无虑笑得很无赖。 「不必了,两相抵销就好了。」 「不行,我昨天一晚没睡,除非你今天让我『睡』回来!」凤无虑笑得贼兮兮的。 开玩笑!她又不是脑袋坏了。到底是谁把他教成这样的?这男人足足比她高一个头,年纪也比她大一些,怎么如此无赖? 呵呵!难得看她无言以对,凤无虑乘机偷吻她一口。 「我待会儿叫人来侍侯你梳洗,醉月楼那里我也会派人去通知!」 收歛起先前皮皮的态度,他的眸中净是深情的温柔,让凤无忧不自觉沉溺其中,忘了反驳他之前所说的话。 「嗯!」 「待会儿一起用早膳,相信庄里的人,会很高兴他们的庄主没有断袖之癖!」 「你有断袖之癖?」 「没有。乖!待会儿再解释给你听!」 呵!他的小猫开始对他感兴趣了!凤无虑十分开心地走出房门。 什么小猫嘛!凤无忧嘟着小嘴,心里却觉得甜甜的,或许是一个人孤独太久了,有人可以撒娇的感觉真的很好! 被派来替她着装的丫鬟并不多话,事实上是根本没说一句话,只是她心中那些天马行空的疑问,让凤无忧莞尔不已。 「问吧!」 「小姐你说啥?」唤作青儿的丫头吓了一大跳。 「你好像想问我什么的样子。」 「小姐,你真的是庄主的未婚妻喔?」青儿果然是直肠子,一下子就把想问的直接问出口。 「他是这样说的吗?」 「庄主说,要大家唤你无忧小姐!」 「喔!」凤无忧不置可否。 「原来这无忧阁是为小姐你建的,大家都以为是为二庄主建的。」 「二庄主?」凤无忧扬起眉。 见美丽的小姐如此专注地听她说话,青儿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呀!二庄主叫凤无忧,是庄主的弟弟,听说二庄主为了逃避庄主对他的断袖之爱,才会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那这楼阁是专为凤无忧建的罗!」 「对呀!加上庄主总把这儿当寝居,所以谣言才会越传越怪,幸好小姐你出现了!」 「是吗?」 「小姐贵姓呀?」 「我姓凤。」 「凤?那不是……」青儿疑惑地瞪着凤无忧的前胸,那身段……明明是女人呀! 不忍心折磨青儿已然打结的脑袋,她随口编了个藉口。 「因为有高人说,我未满二十前须作男装打扮,否则会有大劫,故才以男装示人。没想到却让大家误会了,而我和凤无虑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没有什么禁忌。」 「是这样啊!」呵呵!她待会儿可要向大家报告这个缘由。 凤无忧也只能摇头轻笑。 不知道凤无虑自哪儿弄来这套女装,不但合身,鹅黄色的丝质布料穿在身上,更是十分的舒服。 「这衣裳是谁为庄主准备的?」凤无忧佯似随口问道,心里却早已猜到是谁。 「是何总管,他说这原本是打算要送给……」 果然是何叔那个老狐狸,那家伙就是不肯安分,老是和古伯狼狈为奸,也不想想两人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玩,真像对活宝。只气自己硬不下心来教训他们,才会放任他们老是想设计她。 看到纤细的身影翩然来到面前,即便是像凤无虑这样纵横商场面不改色的鬼才,也不禁为凤无忧的美丽而失神。凤冷意是个潇洒的美男子,柳伊蕾则是个有如精灵般的淘气美女,他们爱的结晶自然揉合两人的优点。只是,他没想到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子,却依然像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儿般晶莹剔透;而那双水眸却又闪烁着机伶的光芒,怎么看怎么怪,却又吸引着他的目光!就像水晶般脆弱,一不小心就会碎在手中。 「饿了吗?」 这男人真奇怪,明明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道出口的却只是这么一句平凡无奇的话,不过这样平淡的话里却又蕴涵无限柔情。 「有一点。」凤无忧老实地承认。 「有你爱吃的芋头瘦肉粥喔!」 说完,凤无虑马上为她盛起粥来,只见桌上摆了六样精致的小菜,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看着凤无忧开始吃起粥,凤无虑也满心欢喜地吃起他的早膳。 远远就看到小俩口浓情蜜意的何总管,实在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画面,但情况紧急,他不得不当个破坏气氛的坏人。 「报告庄主,城西的王老爷和醉月楼的林嬷嬷求见,说是来寻醉月楼花魁——莲心姑娘的。」 「咦?让他们进来。」凤无虑很好奇这两人的来意! 「要我回避吗?」凤无忧口含着粥,口齿不清地问。 「不用!」他低头啄了她的小口一下。 从凤无虑身上冒出一股嗜血的杀意,让凤无忧惊讶地瞪大眼看他;顺着他的视线,她瞧见了那个以好色出名的王老爷。 啧!那身肥肉还真不是普通的恶心!她下意识地靠近凤无虑,想要躲避那两道令人作呕的视线。 凤无虑伸手环住她的腰,呵呵!他喜欢她主动接近他,那让他心情大好! 不过,他也没漏掉这位林嬷嬷的怪异之处! 「无忧,你瞧瞧林嬷嬷!」 「那不是林嬷嬷。啊!如果假皮在她手上,那……」 凤无忧倏地将话打住,这女人就是拿女儿红给她喝的婢女。 哼!她倒想看看这个冒牌货打算玩什么游戏! 「果然不是林嬷嬷!」 「她好像是昨晚拿酒给我喝的女仆,不知她到这儿想做什么?」 酒?王老爷?冒牌货? 凤无虑的怒气再次蔓延开来,想必这两个混帐那时是打算毁了他的心头肉,现在的他只想把他们凌迟至死! 凤无忧则偎向凤无虑,准备看好戏! 呵呵!她突然发现,找个好靠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两位造访有何贵事?」凤无虑冷淡的问道。 「本大爷是来找我的小妾!」王老爷一双贼眼直勾勾地往凤无忧身上溜去! 「哦?找小妾找到我冷意别馆来了,不知两位是否知道轻重?」冰冷的语调让人发抖。 「凤庄主身旁的姑娘,是老身手下的妓女,只盼凤庄主放人,好让老身完成和王老爷的这桩买卖。」 妓女?这死女人居然敢说他冰清玉洁的无忧是妓女,如果他没把她剥皮拆骨,也要让她生不如死! 「放肆!」何总管低声喝骂。「冷意山庄的凤二庄主,岂是你这低贱之人可以随意诬骂的。」 「凤二庄主?不可能!谁都知道凤无忧是男人!」王老爷立刻驳斥这个说法! 「信不信随你们,只要你们交代出林嬷嬷的下落,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无虑和何总管在交换一个眼神后,突然出手制住两人的周身大穴,让他们顿时动弹不得! 「说是不说?」凤无虑压低的声音,宛如暴风雨的前兆,让两人心惊胆战! 「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无虑气极,一掌废了她的右手经脉,神色却未曾稍变。 「还是不知道吗?」 「我死也不会说的!」 正当他准备震断她另一只手的经脉时,凤无忧伸手制止了他。 「让我来,顺便证明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凤无忧!」 就见凤无忧自怀中取出一把银针,一根根地扎入那个冒牌货的皮肤。 不多时她开始面色泛青,身子像是承受着极大痛楚般。再过半晌,她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了! 凤无忧再以一根银针迅速地划破那女子脸上的假皮,青白而无表情的脸孔一时间让人愕然。那本该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何以变得如此不堪? 「蕙芷?」何总管低呼出声。 郭蕙茵和郭蕙芷本是一对姊妹,但身为妹妹的郭蕙芷对于人称江南第一美人的姊姊始终心存芥蒂,甚至常常设计陷害自己的胞姊;也因此有人怀疑,十年前郭蕙茵的失踪,便是郭蕙芷下的毒手。 「你是谁?居然知道我?」细狭的眼眸射出一道恶毒的光芒。 「我……」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刻,快说出林嬷嬷现在何处?」凤无忧相当担心林嬷嬷的安危。 「嘿嘿!我死也不会说的!」 「是吗?」凤无忧气极,一手覆在她的天灵盖上,迅速查找她的心思! 这丫头在作啥?哼!她以为这点痛就会让我屈服吗?那我这十年来的心血岂不白费? 哈哈哈!那女人早被我下了合欢散丢入王府猪舍,现在如果没气血攻心而死,恐怕也正和家畜交好中……嘿嘿! 「可恶!」凤无忧气得踹她一脚。「何叔!」 「小姐!」何总管看她神情凝重,急忙跑近。 只见她在何总管耳畔低语数句后,何总管便使出轻功,瞬间不见人影。 凤无虑难得看见凤无忧动气,直觉其中必有隐情,他走至凤无忧身侧,轻握她的手。 接收到自他手心传来的关心,凤无忧抬起头感激地对他一笑。「我想用这两人试试新药。」 「无忧?」 「好不好?」凤无忧的眼神充满坚决。 「我不希望你的手沾染血腥,这种事让我来做就好。」他深深地望进凤无忧的眼眸。 凤无忧不语,但仍是一脸不愿放弃,凤无虑只好妥协。 「好吧!但要小心,有事让我替你承担。」 「谢谢!」她随即从怀中拿出药瓶,倒出两粒紫色的小药丸。 凤无虑伸手抓住王老爷的下颚,逼他张开嘴,让凤无忧丢了一颗药丸进去,再反手一拍,药丸就这样滑入腹中。用同样的手法,他们让那女子吞服下另一颗。 凤无忧从那女子身上收回银针,却不急着解开他们的穴道;她封住自己的思绪,不去听两人的恶毒咒骂,心中悬念的是被下药的林嬷嬷! 凤无虑隐约觉得事情透着诡异,而一切的解答,似乎都指向凤无忧;对他而言,她身上有太多个谜,这让他不安,好似眼前的佳人随时会消失一样。 第三章 看到何叔抱回昏迷不醒的郭蕙茵后,凤无虑才解开郭蕙芷跟王老爷的穴道。 果然如他所料,那女人一被解开穴道后,就毫不留情地向凤无忧一掌打去。他飞截住她的掌势,并以十成功力顺手回给她一掌。 莫怪他对女人出手如此无情,只怪她犯了他的大忌。 口角淌着血,郭蕙芷恨恨的问:「死丫头,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来人啊!送客!」凤无虑不想再和那两人多作牵扯,搂着凤无忧与何总管往客房走去。 郭蕙芷和王老爷被下人们硬是给推出别馆外,郭蕙芷不经意地看见王老爷呆愣的表情后吓了一跳。 是「忘忧丹」! 这忘忧丹是一种很诡异的药,服用的人会逐渐丧失记忆,而心智也将渐渐宛如稚童。最重要的是它至今无人可解。 「不——」 凄厉的怒吼令来往的行人侧目,并造成扬州城村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凤无忧正为昏迷不醒的郭蕙茵把脉,过了好半晌,她还是连动都不动,让立在一旁的何总管急得是直跳脚。 「何叔,你到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况?」 「当时茵儿已放火准备自焚,而她的手脚则已住,显然是宁可自杀,也不愿出丑!」的确是她,也只有他的茵儿,才会有如火般的烈性子,也才会为了躲他一躲就是十年。 「你让她吃了雪香丸?」 「嗯!」 哇!她炼了三年,才炼出一瓶的药,她的宝贝何叔就这样把它给用掉了! 「可雪香丸不是这样用法呀!」 「咦?小姐不是说……这雪香丸……可治百病?」 说到后来,何总管的声音竟颤抖起来,敢情他害死了自己心爱的人。 「是没错,但它却解不了春药,加上其中一些温补的成分。唉!何叔,如果茵姨的欲望不得解,这回可真的死定了!」 「可是她现在……」 「昏迷不醒是吧!但等她醒来肯定来势汹汹喔!我看还是先召集别馆内独身的壮丁来……」 「不必了!我会救她!」 呵呵!老狐狸,轮到我来设计你了吧! 「何总管可千万别勉强呀!」 凤无虑自屋外端了一盆水进来,刚好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一脚地挖苦他。 「哼!」这两个死小孩! 「哈哈哈!帮茵姨擦擦脸吧!我和无虑就不打扰了。」凤无忧笑着和凤无虑走出房门,呵!晚点再来偷听。 两人回无忧阁的路上,凤无虑问出自己的满腹疑惑。 「何叔到底是啥来历?」 「他和古伯都是爹的左右手,年少时俊美非凡,可是,因为和茵姨的一场苦恋,才会在十四年前,戴上那张脸皮,到扬州来掌理商务!」 「那潇湘剑又怎会失踪呢?」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茵姨找了何叔四年后,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是喔!那他们之间的纠葛……」 「完全不知!」 「好可惜,我可好奇着呢!」 凤无虑摇头大表惋惜,逗趣的表情惹得凤无忧噗哧一笑! 凤无虑见状,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很认真地望着她。 「为啥跑到妓院去住?」他还是很在意她去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去学东西呀!」凤无忧一双清澈的大眼中透着一抹狡黠。 精明的凤无虑自然不会放过那一闪而逝的讯息。 「有什么东西不能请人家到家里来教你,非得跑去醉月楼学?」 他可是在钩心斗角的商场里打滚了数年的人,要是还斗输这丫头,他凤无虑跟她姓! 呵!这呆子大概气昏了,竟然忘了他早在十二年前就跟她姓了! 「唉!术业有专攻嘛!」 「胡说,我也可以教你啊!」 「哦?」凤无忧扬起眉毛,敢情在她离家这一年,他也去学乐器了?不像!没那个气质! 「不信?相不相信我不只可以教你,还能让你练习喔!」凤无虑笑得邪气又暧昧。 凤无忧羞得双颊绯红。「你说到哪儿去了啦!」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只好学何总管『亲身证明』啦!」 凤无虑猛地抱起她就往无忧阁走去,吓得凤无忧哇哇叫! 「别啦!我是去学乐器的啦!」凤无忧急忙辩解,生怕他真的要亲自教授。 凤无虑这才佯装恍然大悟,「原来是学乐器啊!我还以为……」 呵呵!就不信他的小宝贝敢让他教。 啧!这无赖! 凤无忧歪头盯着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以前看到她就只会叮咛东、唠叨西的,就怕她不会照顾好自己。怎么一知道她是女的后,马上从罗嗦的奶娘变成这副怪里怪气的样子?雷就不曾在樱面前像只麻雀般地喳呼过! 「唉!如果我说我曾看过别的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子就被凤无虑像一袋米般扛在肩上。「啊!你干什么啦?快放我下来!」 「不行!我一定也要让你看看我的身体,这样你才会知道我的比较好!」气死他了!家里有现成的好货,居然还跑去妓院给他拈花惹草,这小妮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别啦!别啦!人家没有看过别人啦!」凤无忧急忙告饶。 凤无虑毫不理她,轻功一使,直接由窗户跃入内室,把凤无忧放在床上后,就开始脱衣服。 「你别脱啦!」被他困在床上的凤无忧,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人,又不忍对他下毒,只好用双手捂住眼。 凤无虑好笑地看着她,这只小驼鸟! 一股热气喷在她双手上,让凤无忧好奇地从指缝间偷看,「哇!哎哟!」她被凤无虑放大的脸吓得向后一弹,不意却撞到墙。「好痛喔!都是你啦!」 「哈哈哈!小呆瓜,这样也会吓到!」口里数落着她,脸上却是充满怜惜。 「哼!」凤无忧扭过头决定不理会他。 「不转过来的话,我可要继续脱罗!」 「别啦!」凤无忧从来没见过这般个性的人,不过她很快就体会到,这和师兄们对她的兄妹之情不同,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心中出现对男女之情的期待。 二十四年来头一遭啊! 或许是生活中的一切从来引不起她太大的情绪,所以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足迹;本以为她这一生就要像娃娃般,虽看尽人间百态,自身却不带一丝情感。不过,幸好遇到无虑啊!呵呵!她的无虑! 心中一股暖流流过,感觉好幸福。 将凤无忧环在怀中,凤无虑十分庆幸当初被「拐」回家的是自己。呵呵!当然也是他挑对了下手的对象啦!越想就越钦佩自己,迳自沉醉在志得意满的思绪中,他完全忘记前一阵子,他还打算要逮凤无忧回冷意山庄去海扁一顿呢! 咦?怀中的人儿怎么不动了? 凤无虑低头一看,这只不解风情的小鸵鸟居然睡死在他怀里。他无奈地摇摇头,替她褪去外衣和鞋,盖上被。随后再以担心她为由,睡在她身旁陪她。 呵!不知他的小驼鸟醒来时会作啥反应? 哇!反应很激烈!真的很激烈! 凤无虑和凤无忧一大早便被一阵打斗声吵醒,两人匆匆整好仪容后,便及忙赶到「战场」——御风园。 一青一白的身影正难分难解地缠斗着,青色人影是冷意别馆的何总管,白色的自然就是潇湘剑郭蕙茵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青色身影的武功内力均较白色身影来得强,但出手反而多所顾忌;反倒是白色身影,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们闪到旁边看戏去!」凤无虑知她好奇,抱起她坐到屋顶上看热闹。 园中两人越打越烈,但何总管还可抽空对郭蕙茵喊话。 「茵儿,我是为了救你才……」 「谁要你救我!」郭蕙茵气极大骂。 当初他让她找了四年,他却始终避不见面,她只好以林嬷嬷的身分和他一起待在扬州城。十年了!这白痴居然都没发现?这摆明了他心中无她嘛! 「别打了!」何总管生怕伤了她。「我怕误伤你呀!快停手!」 十年来,不,应该说自认识她、爱上她以来,他就不曾再近过女色,就连应酬时不得不到妓院酒楼,他也都死守着贞操,反倒是他的茵儿居然开起妓院来了! 「你何不一掌打死我算了!」 想她们美人四剑除了她,哪一个不是早就结婚生子了,偏偏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她,硬是和他牵扯了二十年,这情债该如何还呀! 「茵儿,你别这样!」 他大她将近十岁,家世背景样样不如她,偏偏对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她一见钟情,且无视重重阻碍,硬是坠入爱河。 「别这样叫我,我早不是你的茵儿了。」 刚才缠绵时,只听他不停地呼唤自己的小名,心中满是酸楚,十四年了啊! 「不,你永远是我的茵儿!」 他已形如槁木般地活了十几年,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如今双方的父母均已身亡,他再也没什么好顾虑的,现在他只想和他的茵儿在一起。 「太晚了。」破镜难圆啊! 「不会太晚,相信我。」 她可没忘记当他抚触到她背上那片丑恶的伤疤时,那浑身一震的刹那。 徐娘半老,或许风韵犹存,但她——虽守着冰清玉洁,却早已不复雪肌凝脂。 见她眼神黯然,何总管大惊,连忙趁她失神时硬是欺身抱住她。郭蕙茵见闪躲不开,张口便往他肩上一咬,何总管闷哼一声,手上的劲道仍未曾放松。 「我不知道你心中有何芥蒂,除非你已有婚配对象……不,就算有,我也不放手。」 「你又何苦委屈自己,我早已年华不在,四十好几的处子恐怕也不值几个钱吧!」 「胡说,对我而言,你可是千金不换的。」 「哼!」 「除非是你嫌我老,我五十多,鬓发也白了,只盼能在余生和心爱的女子白首偕老。」 「莫说得可怜兮兮的。」 「茵儿!我对你的心意未曾改变啊!」 低切的声调令人动容,一旁的凤无忧和凤无虑却是一副快受不了的样子。 「茵姨,你就答应这老头啦!」凤无虑开始没形象地敲边鼓,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有哪一点像那个平素精明狠戾的冷意山庄凤庄主。 不过最可惜的还是,这里没有旁人! 「你别闹了,小心他们恼羞成怒。」佯似劝架的凤无忧说得煞有其事般,表情却看不出一点诚恳。 「不过,还是有一事得告诉茵姨你,这何总管虽样样好,但却……」见引起郭蕙茵的注意,凤无虑反而故弄玄虚地迟迟不肯说完。 知道他的把戏,凤无忧也凑上一脚。「茵姨,听说何叔……哎呀,这该怎么说呢?他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这教我怎么说得出口!」 见怀中人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总管不禁有些担心。这两个小混蛋居然趁这个时候整治他,他又不敢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对灾星,那他可没好日子过! 「把话说清楚!」郭蕙茵心下大怒,这骗死人不偿命的家伙,果然—— 「你应该知道的嘛!一个男人如果十几年都没碰过女人,一定会被传些什么的。虽然我没看过,不过茵姨,这种事应该不会被公开才对。」凤无忧这时倒说得十分恳切。 这两个小娃儿到底是打算帮他还是害他啊? 「是呀!茵姨!况且货比三家不吃亏!」 凤无虑不愧是生意人,三句不离本行。 郭蕙茵脸色稍缓,但仍拉不下脸,毕竟存在她心中的芥蒂太久、也太大了。 凤无虑和凤无忧见气氛怪怪的,便识趣地打算闪人。 不过身为冷意山庄庄主,闪人前该交代的事还是得交代清楚。凤无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责任感。 「何叔,我们不妨碍你俩浓情蜜意了,我和无忧要去游玩几天。」 「对了!茵姨,冷意山庄的后山有一种丹绦绯彤草,取其叶烧水沐浴后,再捣烂其果敷于旧疤上,可以换肤喔!不过,这一切得于暗室中进行,切记不可见光。我想何叔会知道哪里有暖泉跟丹绦绯彤草的。」 「你……」她怎么会知道,人说冷意山庄的凤二庄主有读心术,可是凤二庄主是男人啊!而这丫头…… 「因为我就是凤二庄主凤无忧!」轻易读出她心中的疑问,凤无忧笑道:「就当是我习乐的报酬罗!」 话说凤无虑带着凤无忧到处游山玩水,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月。此刻,两人正乘着船,「漂」在洞庭湖上。 为啥说是「漂」呢? 如果船在湖中,离岸甚远,而船上却没有人会驾船,那不就是「漂」吗? 唉!本来是有人会控船的,可惜却被人一箭射死,害他们俩只能漂在湖上了。 「无忧,你瞧那箭上有布条。」 「嗯!阎王请客?」 「阎王请客?那不就是有去无回吗?」 「哈哈,对啊!船夫大哥果然是有去无回。」凤无忧摇摇头,这生死之数,冥冥中自有定数,无法强求。 她一向视得极淡。 「哦!有人来接我们了!」凤无虑瞧见一艘黑色大船向他们靠近。 「看来,我虽早你一个月出生,却要跟你同日死,呵呵!还好多赚了一个月!」 两人自偕同出游以来,凤无虑虽偶尔会以书信遥控商务;但大半时候,他早卸下「凤庄主」那副重担,镇日以逗凤无忧开心为乐。 「阎王有令,请二位至阎罗殿作客!」 「可以说不吗?」 答案自然是不行,但凤无虑还是忍不住想讨价还价。 「请二位不要为难小的。」 看他虎背熊腰,实在不像「小的」 凤无忧以手肘轻撞他一下,自从知道她会阅心,凤无虑就常常在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鬼点子来逗她。 他抱起凤无忧,足尖一点,瞬间便立在大船的甲板上。 「请二位至船舱休息。」 知晓他们不愿让人知道阎罗殿所在,凤无虑和凤无忧也很识趣地随着引路人步入船舱。 嗯,布置得还不错!两人突然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凤无虑皱皱眉,这种迷香很少见;但自小担任凤无忧的「试药先锋」已让他的身子对任何毒药、迷香均不会产生反应,毕竟没有多少人可以把千年灵芝当每日点心吃的。 啧!他花了快三个月才把那鬼灵芝吃完。 凤无忧闻到那股甜味后第一个反应是想捧腹大笑,因为这迷香是她研制的,她把配方给了大师兄,没想到却有人拿这玩意儿来对付她。可悲的是,她虽研制出这迷香,本身却依然受制于迷香。 嗯!好想睡!靠在凤无虑身上,凤无忧沉沉地睡去。 唉!早知道当初也应该叫她陪他一块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膳。 望着凤无忧沉睡的美颜,他不禁满足地轻笑。他曾不只一次问过义父,为何会同意让她随便找个人回来当继承人。凤冷意每次都笑笑的说,因为那是他欠无忧的,而且这样对她比较好。 柳伊蕾则是在一次不经意的情况下透露,无忧身子骨弱,天生不能习武,顶多只能学学一两招擒拿罢了。 在一次纷争中,凤冷意为了救她而受伤,这件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难怪当初她会说—— 帮我孝顺父母。 原来是这样呀!这丫头真令人心疼! 义父母兼岳父母,呵呵!他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的,但前提是他们不能像现在这样子跑得不见人影啊!很难找耶! 凤无虑越想越开心,这十二年来,他不是忙着读书练武,就是学着经商,算来自己也二十四岁,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一般男子到了这年纪还不成婚,只怕家中二老早已一哭、二闹、三上吊,偏偏他义父母超级没责任感的,跑得连人影都找不到。唉!想他能指望什么呢?他们连亲生女儿和一手创建的家园都可以随手丢给他了! 幸好他是个有良心的人,替他们照顾「儿子」虽然现在儿子变成女儿,他一样会负责到底。 怎么那么久呀? 早在十天前,他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不过没料到是阎罗殿就是了。 说起这阎罗殿,武林中恐怕是无人不知,但是,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不是绝口不提,就是变成不能说话的死人。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据说阎罗殿下有「判官堡」和「无常堡」而阎王座前则有「牛头」和「马面」 两大护法及「魑魅魍魉」四大杀手…… 反正江湖人说得绘声绘影的,姑且听听,等会儿就可知真假了。 好无聊喔!无忧怎么睡那么久啊?居然睡得那么沉,也不想想自己未来的夫婿就在身旁,完全无视他的魅力嘛!偷亲她一下好了。 再一下!嗯!好软!再一下吧! 呵呵呵!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一掌推开扰她清梦的「祸源」凤无忧睡眼惺忪的坐直身子,这药下得不重,大概快到了吧! 「醒啦!」他知道很少有人可以这般荣幸地看到无忧不设防的一面,而他,碰巧就是一个,想起来心情真是好。 至于她的另一面,真的是有礼貌到近乎虚伪的地步,怎么说呢?感觉不太好就是了。 他在想什么呀?凤无忧这一个月来尽量封闭住自己的能力,因此,她只能从凤无虑的表情去猜测他的想法。 可是,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第四章 阎罗殿位于洞庭湖中的一个岛上。 凤无忧和凤无虑两人被安排住在同一间房,他们大概猜想两人是夫妻吧! 凤无忧向来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凤无虑则乐得让别人误会,根本不会有想要去澄清的念头。 不久,两人被请到议事厅。 空旷的议事厅中,只有一个头戴铁面具的人,看那个玄铁面具颇为精巧,应该不便宜才是。 啊!现在好像不是讨论价钱的时候,她的意思是,那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两位请坐。」 焦急?凤无忧感受到那戴面具的男子正在「焦急」! 真奇怪! 为啥会焦急呢? 「请我们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要坐在这儿的吧!看你那样子,不知有啥是我们可以为你做的?」 凤无忧惊讶地看向身旁的凤无虑,这家伙不愧是从商的,连那种没表情面具下的心思,都可以一猜就中。 他虽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却可察觉到对方的惊讶,然而随即就被隐藏住了。 「我希望凤姑娘能为我医治一个人。」 「哦?为何找我?」 「第一,当今世上,论医术,你排前五。第二,其余四人中,一为宫廷御医,而两个已对此病表示束手无策,最后一人则早在两年前就被我杀了。」 「原来神医钱鑫金是你杀的呀!」凤无虑叹道。 他早说那个贪财的家伙不会有好下场的嘛! 他又比比凤无忧,「这家伙真的排前五?」不像呀!她不是只会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吗? 「是怎样的病症?」连怪医、残医都没办法的病,她倒是很好奇。「我可不保证我行喔!江湖上只流传四大名医,可没人听说过凤无忧,你可别抱太大期望。」 撇清的意思十分明显,连凤无虑都忍不住瞄她一眼。 「有人说你一定行!」 是谁那么残忍?不会是大师兄吧! 凤无虑低声问她:「你可有得罪谁?」 「我……应该没有才对。」 「那人家干嘛害你呢?」凤无虑摇摇头,这妮子呀! 「说说你是谁,还有交换条件,以及何时见病人?」 「阎王、你们的自由、随时可以!」 「自由?难不成怪医和残医尚在此作客?」 「没错!」 凤无虑大概理出个头绪来了,看来这病人若医不好,他和凤无忧是不可能离开这儿的。 凤无忧在心中思忖,虽然很想看看是怎样的绝症,但她不能不考虑凤无虑的安全。看这情势,医是一定得医,走却未必走得了。 谁教她没武功呢?不过,若是使毒,在没有自己的拖累下,凤无虑是肯定走得成,见这戴面具之男子并没有敌意和杀意,不管如何,先去看看病人好了! 「带我去看病人吧!」 「请随我来。」男子起身指引。「凤庄主请先……」 「不,我跟她一起。」 「这不太方便,请务必留步!」 两人暗自使内力相较,却教凤无忧一句话给止住。 「无虑会担心我,让他陪同,但不入室内可好?」 「好!」 三人穿过许多亭台楼阁后,来到一处院落,院中仅植竹子,感觉很别致! 一间竹搭屋舍吸引了凤无忧的目光,自那里面传来好微弱的生息,怕早已奄奄一息了吧! 示意凤无忧入内,阎王和凤无虑就在外头等她。 凤无忧笑笑地推门入内,看见床上的一抹淡紫色身影。 她缓步靠近,自被内拉出女子的手把起脉来,只见她眉头越皱越紧。坐到床侧,凤无忧将女子扶起,开始端详她的气色。 很诡异,真的很诡异!这病十分怪异,四周还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摸摸她手脚的肌肉,凤无忧心中有个底后才走出门外。 「如何?」 「何时病发的?」 「三个月前。」 「何时小产?」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内疚和伤痛的神色。凤无忧是第一个发现竹儿小产的人,或许……或许竹儿有希望了! 「两个月前,然后她就不言不语了。这半个月来,连下床都没办法。」一口气说完,阎王的眼神透露出盼望,他上身微向前倾。「告诉我任何你需要的器具或药材,我会立刻送来。」 「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这病甚是难医,应说是前所未见吧!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位女子的来历。」 「来历?」男子苍凉一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由天空掉落,跌进海中,这是四个月前的事。」 「那日初几?」 「初一。」 「好,我要文房四宝、可靠且精壮的女助手两名、铜钱十枚。」 「我知道了。」 凤无忧决定试试运气。 见床上女子陷于自我封闭中,她打算以己身之意识强行进入她的,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托凤无虑帮她守在门外,她用额头抵住女子的额—— 「你是谁?」 凤无忧反客为主地诘问:「你是谁?」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回应。 「我……」 「说出你的名字,还有为何会在这里?」凤无忧让自己的语气略显阴沉,很满意地感觉到对方的不安。 这样她才会吐实吧! 「我是杨思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好暗、好冷喔!我得了癌症,大概回不去了,只是我好想他……呜……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癌症?何时出现这种病症了? 「不是,我不是来带你走的,你说的『他』是谁?」 「不是吗?那我可以回去了吗?不行,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和宝宝了。咦?宝宝呢?宝宝也不见了?宝宝也不要我了……」 怕她又封住自己,凤无忧又骂她。 「烦死了,他是谁?还有宝宝是谁的?那个『他』是不是也躲在这里?」 「没有,没有,他不在这儿,他……我之前还听到他的声音,可是现在都听不到了。宝宝是我们的,可是发病了,他又信佩儿不信我,小孩真的是我和他的,我真的没乱来。在古代,我只认识他,不可能和别人……嗯……在一起,可是他不信,宝宝会被杀,不可以让他杀宝宝,所以……」 「所以你就堕胎?」见她说不出口,凤无忧就帮她接话了;从她叨念的一长串句子中,她也大概理出了头绪。 看来,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走不出去了! 「我很该死对不对?其实我快死了,我得了血癌。去医院时,医生就跟我说了,只要再发病,会一次比一次难医,然后就会死。」 「我知道了,你就先待在这儿吧!」 「你别走,我好怕,别留下我一个人……」 「我去叫他来陪你,别乱跑!还是你不想见他了?」 「我……想……」她嗫嚅道。 「那就乖乖的!我叫凤无忧,凤无忧。」 「可是……他、他肯来吗?」 「告诉我他的名字,他会来的。」 「他是阎王,可是他要我叫他冀。」 「阎冀?我知道了。」 凤无忧缓缓睁眼,退后半尺凝视眼前女子的容貌;并非艳丽无双,亦非清新脱俗,只能说是中上。以这种姿色,想必有其过人之处,才会令阎王倾心于她吧! 门外的打斗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将女子安置好,直接开窗骂人。 「吵死人了。」冷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温柔。 门外的两个人立刻停手,阎王随即冲到她面前,扯起她的衣襟。「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不是被吓大的,放手!」 阎王在她冷冽的目光下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马上放开手。 凤无虑则恨不得剁了他的手,他的表情难看到让凤无忧想笑。 呵!他在吃醋呢! 「你多久没来看她了?」 「我每天来!」凤无忧为何会觉得他会置竹儿于不顾? 「那她为何说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 「她醒了?」 真是惊喜呀!他好想立刻去看她,却被凤无忧浇了一盆冷水。 「没有,不过如果你肯在她身边呼唤她,或许她就会醒!就看你试不试!」 「怎么做?」 「在她耳边说话、唤她的名,千万别提小产和生病这种不愉快的事,还有……佩儿?」 「连佩儿你都知道!她想要杀竹儿,现在被我关在地牢中。」 「妾?妻?还是……」 「姨娘之女。」 「喔!」她可好奇了。「去吧!运气好的话,一个时辰内就会醒,到时候再来烦治病的事吧!」 「那你们……」 「放心,我们会守在外面,你快点吧!人醒了才好医病。」 两人在门口错身而过时,彼此互道一句。 「谢谢!」他是衷心的。 「别忘了说你在乎她。」这对女人最有效了。 快步走向凤无虑,才刚到他面前,凤无忧就昏过去了。 凤无虑怜惜地搂住她,知道她是太过疲倦,他于是抱着她席地而坐,让她躺在他怀中休息。 「我有没有说过,我重视你的程度远胜自己?一开始是因为想胜过你,所以我拼命追赶着你;后来是将你视为弟弟,一心守护着你、义父母和冷意山庄的一切;在无意中知道你是女人后,一颗心就这样悬在你身上了。 你呢?可有一丝在乎我?对于你,我是不会放手的。二十四年来首次出现让我动心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放手?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人了!」 「去!去!去!又不是生离死别,请阎王快准备之前要给我的东西,别妨碍我诊疗!」凤无忧很不客气地打断人家情侣间的绵绵情话。「对了,我还要银针,针灸用的,我身上的可能不够。」 凤无虑同情地望向阎王,刚好接收到阎王射向他的目光,好似在责怪他放任凤无忧坏人好事。凤无虑耸耸肩,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推开阎王,凤无忧坐在床沿平视眼前憔悴苍白的女子。 醒了就好,再来就是诊断了,先打招呼吧! 「我是凤无忧,记得吗?」 「你们认识?」阎王疑心又起,不可能呀!竹儿说过只认识他一人的。 「记得,我在黑暗中听到你的声音,你说要帮我找冀来,我是竹儿。」她直觉的不希望凤无忧生疏地喊她全名。 看着阎王阴晴不定的表情,凤无虑决定发发善心,大概是同情他的痴心吧!除去面具,这家伙其实很好了解。 「无忧会阅心,她先前闯进这姑娘的心中,大概是这样才会知道的,别怀疑自己心爱的人比较好。」 「你,也会阅心?」自己的想法被拆穿,他不禁有些狼狈。 「不会,从你表情看的,我虽是江湖中人,却是从商的,自然……」意思很明白啦! 「竹儿,你家族中可有人因此病而亡?」 「父亲和奶奶。」 「你之前住的地方和这个地方有何不同?」 「这里花草树木很多,那里都是水泥丛林,空气不好、水不好,又吵,人很多。」她和妈妈、弟妹们挤在二十坪大的公寓里,上下学的捷运,都让她好累。 「吃的呢?」 「那里比较好吃,但大都不是自然的食物。」猜她不了解「合成」的意思,所以杨思竹改用别种方法解释。 「喔!那你们如何治你这病?」 「化学治疗或骨髓移植,也就是从另一人的骨髓中抽出红髓注入我体中,但是两人的血型要合,而之前要先杀光我体内的造血细胞……很复杂对吧?」 「嗯!」很多怪异的名词,不过她只能试试了。「手伸出来。」 冰凉的手搭上她的脉搏,杨思竹以奇特的眼神看着凤无忧。 这女孩跟她妹妹年纪相仿吧!居然是中医,真奇特! 「你年纪多大?」 「十九岁。」 「喔!家境不好?」 「还好,为什么这样问?」 「你排行老大?」 「对!把脉就可以知道?」好厉害,铁口直断呀! 「以何营生?」 「我是学生,可是平时有打工,在餐厅洗盘子。」 …………打工?餐厅?学生?女子可上学?这倒不错! 「你那里……我是说以后的女子都可上学堂?」利用谈话可使杨思竹分心,她开始扎针。 「对呀!那里男女几乎平等了。」 「深呼吸一下。」 杨思竹闻言照做,觉得腰上刺痛。 「啊!」 「别动!」 凤无忧素手轻触她腰上的一根银针。「是这里吗?」 「嗯。」 「我知道了。」她快速抽回所有的银针,「趴着!」 「咦?」 「照做就是了。」 就这样不断地换姿势、插针、拔针,连脚底都不放过,找了三十余处会痛的地方后,凤无忧才罢手。 「累了吧!」 「有一些。」 「你先睡吧,我隔几天再来看你。」 「你要去哪儿?」 「帮你找续命的办法。」 「我应该没救了吧!」杨思竹十足认命的口气。 「那应该由我来决定;还有,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咦?」杨思竹一脸不解。 「你由于先天即从父母身上被传毒,后天又服入、接触、沾染许多毒物,因而体内累积许多毒素。但因为那些东西这里没有,所以我无法一一拆解。不过那倒无妨,反正只要来个总清就好了!至于你血液中的病症,则必须改善体质,或施以清血之术。」 「有救吗?」 「不知道,但会很痛。成了,你也许长命百岁,搞不好连生个小娃娃都没问题;不成的话,在长期身体虚弱的情况下,搞不好会早死。」 「我……」可以有小孩? 「你考虑一下,这几天我要弄点东西,你决定了之后再跟阎王说即可。对了!不准行房,如果不想死,就不要乱来。」 话毕,凤无忧走出房门,刚好碰见迎面而来的阎王。 「都听到了?」 「她会肯治的。」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将你们安排在隔壁院落,东西和人都在那儿了。」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去。」临走前,她丢了一颗翠绿的丹药给他,「禁欲用的,别伤了她。」 「我知道。」 「你回来啦?」 凤无虑敝开双臂开心地招呼她。 「我没把握。」 她知道他懂。 「尽力就好。」 搂她入怀,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随时提供她庇护的胸膛。「放手去做吧!剩下的杂事我来处理就好。」 「谢谢!」 凤无忧将头靠在他肩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章 在阎冀威胁利诱之下,杨思竹终于答应接受医治,凤无忧也在此时发现阎罗殿的动员能力。 她一边点看乐材,一边快速地记录着,阎冀让她和残医、怪医相互讨论病情。因为知道杨思竹的病不能拖,所以她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努力着。 「小子,看好那娃儿,不然她会比阎王的女人更早死!」残医年近八十,身体仍十分硬朗。他因出生即只具一臂,故人称残医,和凤冷意是忘年之交的他,对凤无忧自然是爱屋及乌。 「我知道。」 「还有。」残医压低声音对他说。「小心裴恩那家伙,他看上你的娃儿了。」 「咦?」没有迹象呀? 「裴恩那家伙之所以被称为『怪医』原因是出自于他的面无表情和喜怒颠倒,也就是说,他平常会是一副死人脸,高兴的时候看起来像在生气,不高兴的时候反而会笑。」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嗯!然后呢?」 「唉!他从不和人接触的,男女都一样,可他却让小丫头碰他。」怪吧!连他摸一下那小子的药箱,那小子都要擦半天,从没见过这种怪癖。哼! 凤无虑往凤无忧那头望去,正好见到她和裴恩在谈话,不知聊些什么,竟逗得她开心的笑。 姑且不论关于怪医奇特个性的传言是否属实,光看到她这样对别的男人笑,他心情就很郁闷了。 这女人知不知道她这样笑,基本上就算是一种犯罪了!晚上回房一定要好好念她。 「小子,我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这儿,这个东西你拿给小丫头。」残医递了一包东西给他,示意他可以打开来看。 那是一只由牛皮缝成的挂袋,里头尚有许多小暗袋,分别放着许多长短不一的银针和刀,应该是行医用的。 「为什么不亲自给她?」 「自古同行相轻,我岂可例外?江山代有新人出,那娃儿所想到的疗法,我也曾想过,但却不敢冒险,我老了啊!」唉!回去找个娃儿来教,十年后,再叫他来气死这凤无忧娃儿。 「我会转交给她的。」这残医真可爱,体残心不残,难怪会和义父成为忘年之交。 「咦?你连这也想到了。」凤无忧发现裴恩比她更早想到这救治的办法,甚至连最小的环节都考虑到了。 「那是因为我想很久了呀!」 「那你为何不医?」她抓着他的臂膀问道。 裴恩瞪大眼精瞧着抓住自己臂膀的手。 凤无忧急忙放开,她又失礼了! 「因为我不喜欢和人接触,而且我有洁癖。」裴恩说得理所当然。 「对不起!」凤无忧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其实我不讨厌你的碰触。」裴恩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怪医裴恩并非真如残医所说的「喜怒颠倒」不过其他的传闻倒有八分属实。他挑病人的方式是先用手碰一下,感觉不太讨厌才肯医。 这个女孩,不但和自己同为医者,个性又甜美可人,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怕他,且他也不会因她的碰触而产生反感。唯一的差距就是年龄,他已届三十,恐怕要委屈小姑娘了。那个凤无虑应该是她兄长吧!看来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咦?这家伙果然怪怪的!不过,和他一起研习医理倒是获益良多。 突然一双手环上她的腰,凤无忧笑逐颜开地回过头。 「我就知道是你。」 「要是别人,早被你毒死了。」凤无虑丢了一个示威的眼神给裴恩。哼!敢抢他的女人! 「我才没那么可怕。」凤无忧嘟着小嘴,撒娇地埋怨道:「你别坏我名声。」 「凤庄主和自家妹子如此亲近,不嫌不妥?」裴恩暗示凤无虑举止失当,毕竟兄妹间仍应避嫌才是。 「我们是未婚夫妻身分,自然不避讳这些,怪医多虑了。」藉着抚触凤无忧头发的机会,凤无虑故意把她的头按低,不许她抗议。 两个男人间的诡谲气氛她并非不知,只是,她喜欢凤无虑,这也是不会改变的!既然不会改变,她又何必去做什么反应?多此一举。 两人竟是未婚夫妻?太可惜了,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如何配得上这位甜美的小姑娘。她值得更好的,就像他! 这混蛋居然真的在打无忧的主意,气死他了!他可是已经等了十二年,虽然说一直到前不久才知道无忧是女的,但他好歹也呵护了她好几年。 唉!这两个人到底在比什么啊? 「无虑,我有点累了,你陪我回房可好?」 软软的呢哝,剌激着凤无虑的保护欲。「好!」他再转头客套又疏离地向裴恩告辞:「先走了,裴公子。」 隔天。 不会吧?怪医跟残医都走了? 凤无忧在失去两大助力之后,仍是得硬着头皮医治杨思竹。她命人制作三个直径约八尺、高七尺的大木桶,足足可以让十来个大男人站在里面。 然后放了近百种的药材放在里面熬,直到汤汁变成药泥,她才要阎冀将竹儿剥光丢进药泥中,只留左手在外,连口鼻都禁止露出来。 「这样子教她如何呼吸?」 「放心,我已用银针封住她的穴道,她暂为假死状态。你呢?这阵子不管事?」 「已找人代行,不碍事的。」 「等药汁泛黄褐即可让她至下一个木桶,你自己可得小心,别碰到那药汁。」 「我知道了。」 药效比她想像的好。 只见杨思竹裸露在外的那只手,由苍白渐渐转为淡黄褐色,并生出许多细小的水泡,乍看之下,好像整只手长满了疣一般,十分恶心。 「怎么会这样?无忧,你快过来看看。」 阎冀的声音好像雷公吼,逼得她迅速踩上梯子去看。 「药水变色了,进下一桶,小心别让水泡破了!」 阎冀内力一使,将杨思竹托起放入第二个木桶,一样维持左手在外。他忧心忡忡地盯着越来越大的水泡,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水泡多大了?」凤无忧在桶外喊着。太大的话,一旦破掉就麻烦了! 「像个指节了。」 「水色呢?」 「由墨绿转青蓝色。」 「等到水泡变成鸡蛋般大小时再叫我。」 「那药水呢?」 「那没关系。」 凤无忧打开一只小木箱,里面有几十只金黄色的虫,看起来很令人倒胃口,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金黄蛭蚕。金黄蛭蚕以毒物为食,故常用于治疗中毒者,普天之下只有苗疆的「至善天女」养得活,就不知这阎冀去哪儿弄来这么一堆。 「水泡多大了?」 「比鸡蛋略小。」 差不多了。「左手颜色呢?」 「紫红色。」他真不忍看呀! 「可以了。」凤无忧以夹竹桃枝挑起数只缠在一起的金黄蛭蚕,递给凤无虑, 「帮我抛给他。」 「接住!」 「好!然后呢?」阎冀露出不解的神情。 「引他们上竹儿的左手。」 「不会伤了竹儿吗?」他很担心。 「你不快放才会伤了她!」 「喔!」 根本不用他引导,那些怪虫爬得可快了,一附到杨思竹手上就猛吸了起来,半晌,水泡消了,怪虫却一只只都肥肥的,继续吸吮下一颗水泡。 「吸很多了,快一点的已经在吸第三颗水泡了。」 「被吸过的水泡是何情况?」 「回复疣状。」 「疣状呀!」凤无忧想了一下。「阎冀,现在进第三桶。」 阎冀闻言,立即捞出浸在药水中的杨思竹,她身上的药草已完全被吸收,苍白赤裸的身体令他心生不舍。 在第三个桶子内是稠浓的黑色液体,闻那香味,应是珍稀药材。将杨思竹浸入桶内后,阎冀抬头看看天色,只见繁星点点。他的宝贝也折腾了快一天了! 「都浸进去了吗?可别让竹儿春光外泄啊!」叮咛完阎冀,凤无忧转身将木盆拿给凤无虑。「无虑,这拜托你了。」 「嗯。」拿着那个附着了几十只金黄蛭蚕的木盆,凤无虑便使出轻功跳入桶内,站在预先打好的木桩上。 「把蛭蚕都放到她手上,蛭蚕如果掉了下来,就放回盆内。有事叫一声,我们会在外面。」 不行,他可怜的无忧快过劳死了,他得让她休息一下才行。 「无忧,先靠在我身上睡一下。」 「我不累,倒是你一直都陪着我,身体会撑不住的,还是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以前那些补药可不是吃好玩的,加上我长年习武,身子还堪得住。倒是你,脸色糟糕得很!」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乖!快睡,有状况我一定叫你。」 「嗯!」无虑的身子好暖哦,让人觉得好舒服! 看她真的睡着,凤无虑才放下心。这丫头住在外面的一年里,可曾好好睡上一觉? 人真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就像凤无虑般;他会担心凤无忧没人照顾,却又见不得别的男人靠近她。 两个男人,一个在桶内,一个在桶外,但此刻他们都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曙光乍现,凤无忧轻轻地睁开眼,举头一望,正好看见凤无虑的笑脸。他的胡渣经过一夜全冒了出来,也是一脸刚醒的模样,看来他也睡了一个好觉。她仰头在他的下颔印下一吻。「早安!」 「早!」 他倒是毫不客气地朝她细嫩的脖子进攻,扎得她娇笑连连。 「别啦!」制止他后,她轻敲木桶。「阎冀,水色如何?金黄蛭蚕是否尚在进食?」 「水色碧绿,尚有六只蛭蚕在上。」 凤无忧起身唤醒睡在一旁的侍女,吩咐一些事项后,侍女急忙离去准备。 「桶边挂着一条床巾,把竹儿扶起,将她包好后送回竹屋,木盆内的金黄蛭蚕则倒入第一个木桶内。现在还剩几只?」 「一只……啊!也掉下来了!」 「快!」 「喔,好!」 看他的身影飞来飞去的,凤无忧说不会羡慕是骗人的!唉!谁教她不会武功! 「呼!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凤无虑的眼眸透着幽幽的光芒。 「什么……」 忍不住吻掉凤无忧未完的问话,凤无虑吸吮着她的唇瓣,并将她的手挂在他的颈项上,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随即一手扶起她的臀贴近他的炽热,一手则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领,拨开中衣,直接攫住她的蓓蕾,用手指轻轻搓揉起来。 「嗯!」一声娇吟从凤无忧的唇角逸出。 凤无虑紧紧地抱住她,逼自己冷静下来。 「无虑?」迷蒙的双眼似乎在询问他为何停下来。 「别这样子看我,除非你想现在就失身。」 「啊!」凤无忧急忙低下头。 帮她理好衣服,凤无虑又亲了她的脸颊一下,才让她离开。 凤无忧以银针封住杨思竹手臂上的穴道,防止原本封在左手的毒液回流至体内;再将她身上原有之银针拔除。一阵猛咳后,杨思竹醒了过来。 沐浴过后,杨思竹整个人显得清爽许多。阎冀扶她起来,让她坐着,背靠着他。 「让我把一下脉!嗯,只剩左手了。」 杨思竹左手上的疣状突起已经少很多,现在只剩十来个左右。凤无忧开始在手肘处扎针,只见手臂上的疣状逐渐消失,也渐渐失去血色。 见状,凤无忧又补了两针在手肘上,撤去先前的一针,再放开制在肩上的银针。此时凤无忧的表情无比凝重,成败就在这一刻了! 杨思竹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半只手,四五个拳头大的脓泡、紫黑色的皮肤,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连她看了都想吐。无忧在做什么啦? 「手指动一下。」 「咦?」 「快做!」凤无忧当下已没了耐性,时间紧迫啊!「你的手指要是动不了,这只手就得截了。」 「我不要!」 「那就快动!」 杨思竹闻言,努力地动了动手指。 凤无忧一看,自怀中取出小盒子将之打开,赫见一堆赤红色的卵,然后她在各个水泡上各放上一粒卵,只见卵粒瞬间隐没于水泡之中。 「这是什么?」阎冀可是比杨思竹还着急。 「金黄蛭蚕的卵。」 「接下来呢?」 「等水泡渐小,蛭蚕会潜入血管中吸血;为避免撑破血管,故不能用太大的蛭蚕。蛭蚕潜入体内后会将毒物之外的东西排出体外,所以不会因吸食过多血液而胀得像条蛇。你守着竹儿,因为当毒物越来越少时,蛭蚕必会互嗜,届时会产生蚀骨般的巨痛,由于迷香或止痛剂会使金黄蛭蚕冲破银针所设之阻碍而回流至心脏,一旦如此,竹儿则必死无疑,所以无法使用。总之,她一定得熬过去。」 「这样的过程将费时多久?」 「快则一日,慢则二至三日。」 「可否进食?」 「我已命人煮了薏仁白粥,吃前务必先丢一颗蚕卵;若转白,则此粥可食,若转蓝,则切勿进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我知道了,有事我会命人唤你。」 「嗯!我会和无虑一起。」 「先睡一觉吧!」凤无虑心疼的抚触凤无忧已然苍白的小脸。 「人家才刚睡醒而已!」她爱娇的嘟哝。 话毕,就见他伸手拉扯她腰间的系带。 「咦?你脱我衣服做什么?啊!」凤无忧不禁瞠大了眼。 「让你累一点罗!这样你就会比较好睡。」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她。 「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把衣服脱掉的?别……别这样,嗯……」 凤无忧抬头望进他黯黑的眼眸,只见眸中净是欲望。她闭上眼,凑上前吻了他一下。 激情过后,她贴着凤无虑轻喘。 凤无虑则是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她光洁滑嫩的雪背。 察觉到两人正赤裸相拥,但她早已被凤无虑耗去每一分气力,无暇害羞,一会儿后就沉沉睡去。 凤无虑见她睡着了,也才跟着放心入睡。 看来要通知古伯办喜事了! 第六章 凤无忧渐渐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凤无虑的鼻尖近在眼前。她吓了一跳,赶紧抓拢覆在身上的丝被,满脸通红的看着他。 「现在才遮不嫌太晚吗?」凤无虑的嘴角扯着一抹邪笑。 「讨厌,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她娇嗔。 「哈……」 「我得去看看竹儿了。」也就是在暗示他,她要穿衣服了啦! 「好,我帮你着衣。」 「我自己来就好。」 她紧张戒备的态度逗乐了他,凤无虑将她的衣物放在手上,挑起了肚兜,在她面前摇晃。 任他拉下遮掩用的薄被,凤无忧红着脸蛋让他为自己穿上贴身衣物。 他将她抱至腿上,凤无虑的欲望此刻正老老实实地抵着她。 「无虑!」 「说你欠我一次。」 「啊?」 「快说!」 「我欠你一次。」她现在根本没胆不说。 凤无虑快速替她穿上亵裤、罗裙和外衣,「快去吧!」 「我先梳发。」 他全身赤裸地躺回床上看凤无忧梳头发,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似在抗议。唉!他就是心太软,待她回来还得看看她状况如何。 第一次,恐怕会全身酸痛吧! 凤无忧在审视过杨思竹的手臂后,当下放心不少。现在只剩三只约食指粗细的金黄蛭蚕在血管中奔窜。 她命人取来瓷盆,往盆中倒入「七日绝」再将刀片过火消毒,切开杨思竹的血管。只见三只金黄蛭蚕先后随着黑色的血水流入盆中剧毒内,等到血水转红,她才为伤口洒上药粉,包扎起来。 「十日内不可沐浴,忌食酸、辣、咸和甜,你们两个都休息一下吧!」再来就是拔针啦! 「她没事了吗?」阎冀几日来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目前是这样,这十日的调养很重要!」 「我会死吗?」撑着虚弱的身子,杨思竹眨着美目,提出心中的疑惑。 「谁不会死呢?」凤无忧反问。「寿命是延长了,但是体质仍弱,好好调养的话,再活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当然,前提是要吃得好、睡得饱、保持心情愉快。」 「嗯!」 「有事再叫我吧!我想去你们的藏书阁逛逛。」 阎罗殿的藏书,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凤无忧嗜书,在冷意山庄里,她自己就弄了一整楼的书;到最后,凤无虑不得不另外建座楼阁给她。 只是比起这里,家中的藏书仍是差多了! 看看这些医书,哇!要是能一直赖在这儿就好了!她贪婪地浏览这个称为藏书阁的地方,为了怕失火,他们还特别寻来夜明珠照明,真是奢侈!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两天了?」 「呵呵!」无虑看起来好生气喔! 看她眼瞳溜来溜去的也猜得到她想逃跑。「你要是敢跑,最好先祈祷我一辈子逮不到你!」 可恶!害他以为自己又被她丢下了。要不是阎冀好心告诉他这里有藏书阁,他肯定到现在还在找。 「对不起嘛!」凤无忧主动窝进他怀里拼命撒娇,这一招向来有用。 可恶!又用这招,每次都用这招把他吃得死死的。 「受不了你!」凤无虑从怀中拿出用纸包着的包子,「肚子饿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好像好久没吃了说。」 「我就知道你这坏习惯一直改不了,有了书看就什么都不顾。」 这书虫啊!从他进冷意山庄开始,就常见她念书念得废寝忘食,本来还以为她想要考状元,还对她十分敬佩,后来才知她只是单纯地喜爱阅读罢了! 「也只有你能把我的个性摸得清清楚楚。」她幸福地笑道。 「不好吗?」 「不会呀,很幸福。」 「有包子吃,你当然幸福啦!」 「哦?凤大庄主居然承认自己的魅力不如包子?」凤无忧笑睨着他。 「唉!遇到了饿死鬼,就怕天上的神仙都比不上这些包子。」凤无虑暗损她。 「哼!」她转头去啃着自己的包子。 「哟!饿死鬼生气了?」凤无虑逗着她,将她拉入怀中安抚。「别生气嘛!看在包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讨厌!不与你计较!」 「这两天来,我思考了一下,既然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是不是也该做成亲的打算了?」凤无虑可急着要把她绑在自个儿身边。 「成亲?」她是认定了无虑没错,但不代表她会想……呃……成亲! 「你可别告诉我你从没想过要和我成亲。」 从她躲闪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一定没想过。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呀?多少女人想尽各种办法,套用各种关系,就为了嫁给他,甚至作妾都愿意。而她居然把初夜给了他后,还出现这种不太想成亲的表情,难道她不爱他? 不可能!他自行推翻这个猜测,他知道她是爱他的,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和她对他的反应,他知道她的心是向着他的。 「为什么?」凤无虑沉声问道。 「我没想过这件事。」她老实回答。 「这件事是指『要成亲』还是指『要和我成亲』?」凤无虑凶巴巴的问。 「有何差别?」凤无忧不懂,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差多了好不好!「没想过要成亲,是你没打算要成亲;而没想过要和我成亲,就是对我有意见啦!你是指哪一种呢?」 「我本来打算要独身一辈子的。」凤无忧老实地告诉他。「所以才会把冷意山庄托负给你。」 是扔吧!他们一家人像丢垃圾一样把冷意山庄「扔」给他,那哪叫托付! 「为什么?」知道原因不是自己后,凤无虑的口气稍缓,但还是不太开心,她居然不想和他成亲! 「不是不想,是没想过而已。」凤无忧直接推翻他的臆测。 「你偷听我心里的话?」 「很大声嘛!一直灌进来,我挡不住啊!」她也很无辜啊! 看她一脸委屈,凤无虑心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这是你不成亲的理由?」 「嗯!」凤无忧霎时神色黯然。 一般人成亲往往会孕育出下一代,而生出来的孩子若跟她一样,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世间人都想要有洞悉别人想法的能力,却不知拥有这种能力是祸不是福呀!像她,比别人早十几年了解人性的黑暗面,也多了十几年的痛苦。 有些事,真的知道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吗? 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少,会活得越快乐。人生几何?何苦费尽心思汲汲于身外之物?所以她从未想过成婚生子,如果她的孩子跟她一样呢?她不忍心! 「我希望孩子像你。」像她不好吗?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不论男女。 「如果孩子有此异能,则生下孩子的我就太残忍了,而且孩子何辜?谁又能保证孩子会像我一般幸运,能遇见像你这样的人。」 「我不在乎你是否有生孩子!」凤无虑顿了顿。「我自然也不要你之外的其他女子,如果一定要有继承人,大不了领养一个就是了。」 闻此,凤无忧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只是,看她犹豫的表情,凤无虑知道她又想太多了。 「难道你又想赖帐?」 「上次在别馆,你把我给睡去,又不肯让我睡回来,现在把我『吃乾抹净』了却又不肯负责任,我好可怜喔!」 吃乾抹净?有没有搞错呀!瞧他说得如此哀怨,她差点都要认为自己十恶不赦了!「拜托,不对吧!」 「哪里不对了?」凤无虑装傻。 「都不对呀!」她急得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呵!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他要是那么容易摆平,他「凤无虑」三个字让她倒过来念。 「先不论上次的事,就说三日前好了,我们是不是有了夫妻之实?」 「嗯,是。」 「我有强迫你吗?」 「没有。」 「那你有强迫我吗?」 「当然没有!」她岂会做这种事! 「我很投入对不对?」 这什么问题?他到底知不知羞呀?可见他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你看,两个人都没有互相勉强,所以算是两情相悦,对吧?」 「对!」这倒是,所以他不能诬赖她「吃乾抹净」罗,于理不合! 「而我又这么投入,因此丝毫没想到要避孕,没想到一醒来你就不要我了。」 嗯!好像没替他想到避孕这码子事,不对呀!他又不会怀孕,避什么孕呀? 「可是——」怎么怪怪的? 「可是什么?你没有不要吧?」见她落入陷阱,他赶紧乘胜追击。 「没有呀!」 「既然没有,那为何不肯给我名分呢?」 他未免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吧!哪有男人跟女人要名分的?咦?怎么又换话题了? 「你看,所以你就是不肯负责任嘛!」 遇到这种推理方式,她根本无言以对。 「而且你还欠我一次,对吧?」 「嗯!」凤无忧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这家伙果然是奸商! 「所以啦!我可以随时跟你要债罗!」 她突地有不祥的预感。「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在人家的藏书楼里?」这家伙好歹也是秀才之子,怎会如此妄为? 「或是答应和我成亲,随你选。」 「我……」她犹豫了。 凤无虑状似惋惜地开始宽衣解带。 「你干什么?」凤无忧被他吓到了。 「你不肯选嘛!那我帮你,我猜你一定是想选这个却又不好意思,所以……」 「你又知道了?」 「女人家比较含蓄,放心,我了解。」凤无虑将自己的衣物脱去一半后,开始把魔手伸向凤无忧。 「谁说我会选这个?」她努力地闪避着他的魔掌。 「哦?那也就是你肯跟我成亲罗!」凤无虑笑得很无赖。 「也不是……啊,好啦!好啦!」 「早乖乖答应就好了嘛!」凤无虑还是一副嘻皮笑脸样。 哼!想跟他斗!他可是从十八岁就开始见习冷意山庄的各项买卖,也是他把一向开放给武林人士休憩的「聚英别院」改成客栈的;初时虽引起不少习惯白吃白喝的家伙反弹,后来也渐渐平息了。 或许只有他,才能守护无忧那颗脆弱的心吧! 「快吃包子。」 「都是你啦!包子都冷了。」凤无忧故意降罪于凤无虑。 「谁教你不早点答应!」他说得理所当然。 「又怪我?」 「不,怪我!」他把衣服穿好,拥着她道。 「无虑,我真的可以不生孩子吗?」她的忧虑未减。 「当然,除非你要,否则我们不生孩子。」凤无虑向她保证。 「我这次没……」 他轻掩她的小口,「由你决定,我只在乎你,况且我并不认为生个小孩子来和自己抢老婆是个好主意。」 「咦?」他不会是那种会和小孩争宠的父亲吧? 「有没有都好啦!所以,你放心下嫁吧!」 「无虑,你好奇怪。」 「哪里奇怪?」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这种时候,应该要表现出很感动的样子吧!没想到她居然说他奇怪,她才奇怪哩! 「其他人都会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子嗣,你却是这样的反应,当然奇怪。」 「这是善解人意好不好?」凤无虑没好气地跟她说明。 「哦?那是我不识好歹罗!」 「你这才知道!」 他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逗得凤无忧咯咯笑。 「对了,你刚刚在看什么?」 「医书,讲一些汉北稀有药草的书。」 「这一年多来,你就四处找这些东西看?」他相当关心她过去一年的动向。 「对呀!苗疆的玄妙宫、四川唐门……再来就在醉月楼被你逮到了。」 「还说呢!一个大姑娘家跑去青楼,成何体统?」 「我也不想啊,谁教茵姨窝在那儿。」她很不服气地抱怨。「那里很吵,三不五时还会有人来踢馆,还要抢花魁的位置,麻烦死了。」 「还有这种事?」花魁还有人抢着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那你呢?这一年来,你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就是在担心你们三个混蛋!气死他了! 「就是管理冷意山庄的产业,以及等你们三个不负责任离家出走的人写来的家书,就是这样。」 「呵呵,我听说的可不只这些喔!」 「一定是古伯又说了什么吧?」 嘿嘿!凤无忧干笑两声,这家伙可真精呀! 「我不透露消息来源的。」她很认真地说,不给予正面回应。 「无妨,你说。」 「听说有人替自家闺女上门求亲,呵呵,而且还不只一桩呢!」她快笑翻了,从未听说过有男子被提亲下聘的,真是教人……哈哈哈! 看着凤无忧在自己怀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凤无虑还很好心地帮她拍拍背,担心她笑到岔气。 「笑够了没?」 「差不多了。」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一两个月来,她渐渐知道凤无虑对待外人一向十分冷淡严肃,所以一想到他面对那些个求亲仗势的情景,不知他是怎样反应的。 「有那么好笑吗?」他那时可烦死了,赶都赶不走那些苍蝇。 「可是,大家不是都传说你有不可告人的癖好?」呵呵!她可是肇事元凶喔! 说到这个,他就想抓狂!居然还有人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冷意山庄来,他都快吐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无忧那样惹他心怜的。 「还有人爬上我的床,被我踹出去的。」想到就恶心,父母不知怎么教的。啧!搞不好就是父母教的。一想到就全身不对劲,不想了。「害我的房间得重新整修,被褥也全换了新的。」 她盯着凤无虑瞧,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坚毅的脸形、剑眉、薄唇、隐约可见的霸气……这样的男子,理应有许多人爱慕吧!可惜那些人见不到他无赖的一面,否则,他们不知会如何地大吃一惊。 见她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凤无虑便抓起她的手指开始轻舔。 「你在做什么?」 「帮你清手指啊!」够理所当然了吧! 「别闹了。」 两人又开始嬉闹了起来。 「谁?谁在那儿?」 凤无忧虽然不会武功,却有阅心的能力,对于别人的恶意可是十分敏感。 「出来!」凤无虑有点气这个不识相的人。搞什么嘛!存心坏他好事吗?他得找个时间和阎冀好好沟通一下,要他别放任下面的人坏他好事。 「我不是坏人!」 「谁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呢?」凤无虑毫不客气地反驳,一把将凤无忧护在身后。 「我叫司徒剑意。」一个高的美人从一处见不着光的角落走出来。 这司徒剑意真是漂亮,长长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带笑的眼眸;肤白若雪,还透着淡淡的粉红,可谓绝色。 但凤无虑就是觉得司徒剑意怪怪的。 司徒剑意同样地也在打量眼前的一对男女;男的高大雄武,女的娇柔可人,的确是再适合不过了!他心中不禁自嘲,那他呢?他司徒剑意的幸福又在哪儿? 「司徒剑心是你何人?」原来不是恶意,是嫉妒呀! 凤无忧看了司徒剑意一眼,心中了然。原来是「他」! 他是我的孪生兄长,但能说吗? 凤无忧将他的心思看透。她未曾听过大师兄提起自己的家人,只有一次—— 无忧,生为女子会比较幸福吗? 这不一定吧! 若有人……男子身女子心呢? 师兄,人世间的一切均有其定数。 或许吧!打扰你了,小师妹! 事后她为师兄以生辰推命,发现大师兄的生辰是双星命,应有双生「兄弟」 原来眼前美人是…… 「兄长吧!我猜的对吗?」其实她只是陈述事实。 「你……」美人似乎很讶异。 「看你们名字就知道,而且那张脸比你成熟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兄长。」 「喔!」放下心来,他并无所求,只希望别打扰到大哥,也别……泄露自己的行踪。「可否请你别跟任何人提到曾经见到过我的事?」突然发现自己的忘形,他急忙恳切地请求。 「离家出走?」凤无忧柔声问他:「你服下了谪仙草对不对?你是不是服下了西域奇草?」 「你知道谪仙草?」凤无忧果然不能小觑。 「你果真……」她摇摇头,难怪!难怪司徒剑意年过三十,又有喉结,而他却如年方二十的女子般艳丽;除了谪仙草,没有任何药物有此功用。 谪仙草可让人拥有如少女般的青春,男子服下,也会立生女态。当然先天的特征无法改变。 不过这谪仙草却有极大副作用,即是会缩短人的生命,只要服下,便活不过十五年;若是强行救治,却也并非活不了。然而这种病不但难医,就算医好了,也将美貌不再。曾有人被救活之后照过镜子,竟自杀了! 「你还有多久?」 「三年。」 「如果你反悔了,就到冷意山庄找凤无忧。」 「我不会回头的!」 凤无虑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难怪他觉得司徒剑意有问题,原来是服下「谪仙草」的假女人。又一个为情所苦的呆子吗? 「就算不为医治,也欢迎你来找我,我的藏书阁虽比不上这里,倒也温馨可爱。」凤无忧在他身上隐约见到大师兄的影子,因此忍不住想帮他!而且他…… 「谢谢!」或许有一天他会想离去吧,但他肯放他走吗? 望着他,凤无忧又想起自己和司徒剑心的对话—— 无忧,生为女子会比较幸福吗? 这不一定吧! 若有人……男子身女子心呢? 男子身女子心…… 「那人知道吗?」 「知道。」呵!是他要自己服下的,不是吗? 「那混蛋!」凤无虑忍不住冲口骂出。 「呀!」见到两人先后对自己释出善意,他相当感动,但又忍不住为「阆」辩解:「他对我很好的。」 「唉,情劫啊!」 「或许吧!」司徒剑意微笑地同意。 「可有笔墨纸砚?」 「咦?」 「我开个药方给你,每日服用可保健康,另外这『雪香丸』你每十天服下一粒。」 「这雪香丸不是花了你三年……」司徒剑意发现说溜了嘴,连忙轻掩自己的唇。 「我还在猜你何时会认我?十多年不见了。」 「小忧儿长大了,我忍不住想见你。」 「你都没变,你的心仍是一如往常般澄澈。」每每在她睡不着时安抚着她。 「你是如何识破的?」他果然是不合格的「影」难怪剑心要撤掉他,而以剑情代替。 「我本以为你有双重性格,后来,你和剑心师兄先后问了我那个问题,我才去排了你们的八字命盘。」 「果然!」无忧会轻视他吗? 「我对你的感觉,一如往昔。」 「谢谢!」 司徒剑意转身离去,却被凤无忧自后方抱住,让他吓了一跳,却不转身。 「明日,我会将药方置于此,请你务必服用。我不管世人,也不管大师兄的打算,你就是你!」 「谢谢!」这次,他的眼泪潸然滑落。 放开手,看着司徒剑意离开的背影,凤无忧有些感伤。 凤无虑默默地搂着她,「别难过了。」 「嗯!」凤无忧仰头问他:「为何会这样?」 「牵扯到感情,又岂有个准呢?」 第七章 确定杨思竹痊愈后,阎冀才差人送凤无虑和凤无忧离开阎罗殿。 临行前,阎冀送了他们一块阎王令,凭令可要求阎罗殿一件事;而两人也欢迎阎王夫妇到冷意山庄作客。 一回到冷意山庄,只见门口数十名女子列队迎接,坐在马车内的两口子可是被吓了一跳。 「你的小妾们?」凤无忧兴灾乐祸地问。 「我是不是该把你也拉出去,然后让那些女人的口水淹死你?」凤无虑不怀好意的瞅着她。 「你舍得吗?我可能会变成靶喔!」 「你明知我舍不得。」凤无虑有些懊恼,他欺身向前啄了她一口。「今晚,我会要你付出代价。」 凤无虑跳下马车,低声向上前迎接的古恩吩咐事情。只见古伯眉开眼笑地直点头。 凤无虑一走进冷意山庄,那群莺莺燕燕也跟在他身后进去。 「小姐,请下车。」 「古伯,好久不见啊!」好熟悉的感觉,她不禁露出甜美的笑靥。 这一笑,让古恩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好好!他总算是对得起老庄主跟老夫人了。 凤无忧被他的想法搞得哭笑不得。这老头在耍什么宝呀!要是让她美美的娘和帅帅的爹知道自己早升格成老字辈的成员,这古恩不知可还有好日子过? 「小姐,老奴带你回凤曦阁。」 「凤曦阁?」她以前住的地方呢? 「是在庄主院落旁新建的,主要是供庄主新婚后居住。」 瞧古伯一脸开心的样子,让凤无忧觉得很碍眼。 「那我的忘忧阁和无忧阁呢?」 「小姐离家一年来,庄主仍是命人每月采购新书,加上半年前一间专卖古籍的小铺出让,庄主将书全部买下,现在小姐的故居全塞满了书籍,成了藏书楼,早住不得人了。」 「可住在凤曦阁,我岂不被众家千金烦死?」凤无忧向老管家埋怨,「还有,别自称老奴,那只拐得了凤无虑,别拿来设计我。」 「嘿嘿!」 「别的地方呢?」 「只剩下老庄主的院落和庄主……」古恩相信自己暗示得很明白,她若不住凤曦阁,就只能跟凤无虑挤了。 「什么时候冷意山庄变小了?」 「自从那三十四位自称佳丽的小姐们和她们为数众多的仆人住进来以后。」 「哈!」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可怜的凤无虑! 人家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好吧!看在凤无虑那么委屈的份上,她就稍稍配合一下好了。 「古伯,请带路罗!」 「这边走。」 「对了,那些女子都住在哪儿?」 「到处都是啊!」古恩觉得她们比蝗虫还可怕。 深夜,处理完公事的凤无虑,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个毅力非凡的牛皮糖,悄悄来到凤曦阁。 步过花厅,来到内室,床上的人儿似乎早已沉睡,但他能肯定,只要自己稍微再靠近凤无忧一点,一定会惊醒她。 回来这一路上她也够累了,他想说服自己离去,脚步却未见移动的迹象,他好想她! 唉!那么强烈的意念,居然还妄想不吵醒她。这个令人心疼的傻子呀! 「无虑……」 凤无忧半睡半醒的嗓音,听在凤无虑耳里,无疑是性感的呢喃。 「无忧?」凤无虑拉开床帐。这不看还好,一看立刻教他血脉偾张。 锦被下……他敢说她肯定没穿多少,光是看到露在被外的藕臂和洁白滑嫩的肩就可知道。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欲火焚身,也顾不得原来打算要让她好好休息的念头。 凤无虑褪去外衣和鞋,轻柔地贴近她的身侧,啃咬着凤无忧的耳垂,柔声唤着她的名字,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锦被下的娇躯上游移。 她知道是无虑,可他不是打算要走了吗?为什么他的手却揉捏着她的…… 事后,凤无虑在她肩侧烙下一吻。「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赤身裸体的他取了一条布巾回来,帮已浑身是汗的凤无忧拭去汗水。 「好累喔!无虑。」 「你这是对我的称赞吗?」 「你这人真是的。」凤无忧满脸羞红地轻捶他。 「因为我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我也是。」 两人宛如鸳鸯交颈而眠,凤无忧靠着他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一声声的呼唤在看到被丢在地上的衣袍后,倏地停止。 小玉哀怨地想着,这地上的衣服好熟啊!啊!这不是庄主的……唉!还是二庄主洁身自爱。 原来庄内的传言不假,她服侍的无忧小姐,真的是庄主的未婚妻。只是两人也太不守礼教了,都还没成婚就……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就看到这情景,真羞人! 「谁在外面?」 「奴婢小玉。」庄主的声音好像不怎么高兴。 「去准备热水供小姐沐浴。」 「是。」 遣退了所有人,凤无虑细细地瞧着凤无忧可人的脸蛋,甚少见到她睡得如此沉,雪白的肌肤上,有着昨夜欢爱所留下的印记。 「无忧,醒醒。」 他抱起同是赤裸的她,一同进入沐浴的桶内。 「好累……」她背倚着他的胸膛,娇弱无力地说道。 凤无虑爱怜地为她按摩颈侧,希望她能少点疼痛,但下一刻他温热的大掌却悖离自己心意地袭上她胸前的柔软。 「呃……别……」 「叫我的名字!」 「无虑。」 「喜欢我这样吗?」他扣紧她的腰,强迫她贴紧他。 「嗯,喜欢……」 那销魂的呢喃,比任何春药更能让他感到愉悦。他并不爱青楼女子那些特意发出的淫声浪语,更不会喜欢一些故作矜持的美人。 他只要无忧,只要这个自然真诚的女孩。 「好累……啊……啊……」 凤无虑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面对着他。 「别动!我来帮你拭身,你先休息一下。」他温柔的言语每每教她心安,甚至愿意就这样与他相守一辈子。 「嗯!」 凤无忧真的累坏了,软软地瘫在他身上,任凤无虑轻巧地为她洗净全身。 这景致可比在青楼里所见到的更加勾人! 「虑,我的表现像青楼的姑娘吗?」无虑会不会也跟世间男子一般,认为有品德的女子不应表现出自己的欲望? 那她不就跟妓女一样了吗?她眸光不禁一黯。 甜腻的嗓音流泻出的话教他不禁失笑,凤无虑扶正她,直直望入她的眼。 「啧!你才不够格!」发现她瑟缩地闪躲着他的眼神,他续道:「要像我这样才可以。」 他凑向前给了她深深一吻,却也因此牵动了两人的深沉情感,让他们不禁同时逸出阵阵申吟。 「像你那样?」 「体力要好。」他暗示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就是要有服务精神,像这样。」 见他又要示范,凤无忧急忙向后闪躲。 凤无虑岂肯样放过她。这只爱胡思乱想的小鸵鸟。 但一思及她已相当疲倦以及今天要办的「正事」他只好先「草草了事」 「别!别这样,无虑……我不行了啦!」 凤无忧的哀求声充满了整个室内。 轻吻着她,凤无虑在浑身虚软的凤无忧耳边轻吐爱语。 「我只要你,这一生除了你,我不要别的女人!」 「我也是。」 唉,男人跟女人就是差那么多。 凤无虑精神饱满地出去处理事务,而她却在凤曦阁睡了一整天,一醒来才发现已经接近晚膳时刻。 见到她在离家出走前不久才收的小婢女。 「小玉,可否帮我着衣?」 「是,小姐。」这无忧姑娘还满客气的嘛! 凤无忧发现衣柜中全是鹅黄色的女衫,她不禁觉得好笑。看来无虑对鹅黄色似乎有偏好,至于她以前的那些男装,恐怕早被他毁了! 这小玉似乎还没认出她,她真的有差很多吗? 梳洗完毕,凤无忧立刻起身向外走去。她这举动可吓坏了小玉。 庄主还没把那些狐狸精赶完,万一小姐被误伤了,她岂不是小命不保。 「小姐,你要去哪儿?」 「去忘忧阁。」她得去找找方法救剑意。 「忘忧阁?小姐有跟庄主说过吗?」那是二庄主的地方,虽然二庄主不在,但他还是不希望别人去。 「怎么了?」 「庄主有吩咐,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是不准进忘忧阁和无忧阁的。」 「哦?我相信他会准的!」 「小姐……」 「你对凤二庄主很忠心?」 「二庄主对我很好。」他不但救了她一命,又收留她,虽然名为婢女,却教她读书写字。 「你的二庄主快哭死啦!我的笨小玉!」 「咦?」我的笨小玉?这不是二庄主常挂在口中的昵称吗?小姐怎么会知道? 「凤二庄主叫什么名字?」凤无忧很有耐心地要唤起小玉的记忆。 「二庄主名叫凤无忧。」开玩笑,二庄主的名字她写得比自己的还好。 「那古伯又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凤无忧小姐呀!咦?你……你、你……」小玉原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刚刚更衣时…… 她一下子消化不了她心中仰慕的二庄主居然是个女人的事实。 「好久不见了,小玉。」 「呜、呜……呜……」小玉猛地放声大哭,她的小姐被带坏了啦! 她以前就知道庄主其实跟二庄主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两人现在要成亲也是被允许的;但她的二庄主本来是个谦谨有礼的人,现在……呜呜……却被庄主带坏了,还没成亲,他就把二庄主给轻薄去了,呜呜……呜…… 凤无忧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忠心过头了吧! 「小玉,别哭了,不然我要自己去罗!」 天!真是麻烦呀!凤无忧打算丢下这个爱哭鬼。好可怕! 「别丢下小玉,小玉不哭就是了。」 见她泪水收放自如,凤无忧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改天也要来学学这一招,太厉害了! 「小玉,咱们兵分二路,你去厨房帮我偷点食物可好?」 凤无忧眨了眨盈盈的水眸,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此时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星月,搞不好小玉也肯去弄来给她。 「二庄——小姐要吃什么呢?」要改口好难! 「只要你挑的我都喜欢。」 好不容易把欢天喜地的小玉送走,凤无忧终于得以清闲,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开心的往忘忧阁走去,她记得医书都放在忘忧阁。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离家一年多了,这两座藏书阁依旧是一尘不染,而且书籍明显的有经过增补和整理,还有她喜欢的软榻躺椅还准备了两张…… 她真是感动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凤无忧脱下绣鞋,趴在躺椅上,开始看起书来。呼,直是幸福呀! 「咦?」他怎么来了? 「肚子饿了吧?」凤无虑坐到另一张软榻躺椅上。这可是他特地订作的,材质是上好的紫檀木,还可以调整倾斜度。 「有一点。」见他摆了一大盘点心、糕饼在两张躺椅中间的茶几上,她的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用筷子夹了个珍珠丸子喂她,凤无虑才答覆她:「刚刚在厨房门口遇见你的婢女,从她手里拿过来的。」 「喔!」又被他塞进一个饺子在嘴里,她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字来回答他 「椅子很舒服吧!」凤无虑得意的想索求她的赞美,「两座藏书阁中的每层楼和书房里都摆放了两张,本来是打算让你在娶妻后可以夫唱妇随的,呵呵!谁知道会……」 「却被你赚到了。」她拿起一块绿豆糕扔进凤无虑滔滔不绝的口中。「连这也可以拿来说嘴!」 「当然!」他也顺手丢了块梅子桂花糕给她。 「我以前的寝房呢?」 「打掉了!书太多放不下,本来想建第三座藏书阁的,一时又找不到原来的设计图,所以地是备好了,却还未动工。」 「哇!好神奇!」第三座耶,那要叫什么好呢? 「你想要的话,我再让工人帮你在里面设个寝房,你说好不好?」 「好!」凤无忧喜出望外的回应。 「你这书虫!」他爱怜地再喂她吃下一个水晶饺。 小玉捧着一壶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中对凤无虑更反感了。讨厌的庄主,净是带坏二小姐。 「小姐,茶来了。」 「小玉,谢谢!咦?怎么才一个杯子?」 「啊!奴婢忘了,奴婢以为庄主已经离开。」哼!她就是故意的,怎样?看他用啥喝? 不会吧!小玉居然如此仇视无虑,到底怎么回事? 太诡异了吧! 「没关系,我和无忧共同一个就好。」凤无虑笑得很无害,内心却在暗骂:哼!这死丫头摆明是在阻挠他和无忧嘛!他如果不整整她,他凤无虑的头就剁下来让她当球踢。 「这怎么可以,奴婢马上去拿。」小玉可不想让庄主又有机会轻薄凤无忧,转身便要拿杯子去。 呵呵,这两人真有趣。 凤无忧又吃了块杏仁糕,冷眼听着这些对话,强迫自己不可以笑出声。 「你好像很乐?」 「你们个性好像。」 「会吗?」凤无虑为她斟了一杯茶。 「不会吗?」 「联络到义父义母了,咱们在两个月后成亲。」他突地宣布。 「喔!」 凤无忧的态度好像事不关己,惹得凤无虑十分不满。「就一声『喔』?你好歹也开心点!」 「你府里那么多女人,我哪开心得起来?」 「敢情我的小娘子在吃醋?」 「没错!」她坦承自己的不满。 「放心,再几天就搬完了。」 「啐!」她放纵地跟他撒娇。 「对了,那些个麻烦里,有几个人带的护院武功底子还不错,你别和他们碰上了,我担心你会被那些蛮婆子欺负,知道吗?」他好想陪在她身边喔! 「知道。」 「等我工作一忙完,我就马上来陪你。」 「嗯!」见他还是不放心,她不禁失笑。「我除了凤曦阁和两座藏书阁外,其余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好!乖!」 唉!晚上约了人,真是…… 「等不到你,我就先睡了喔!」 「都睡了一下午了,真是败给你了!如果真累了就别等我,知道吗?」 「知道。」她主动亲了他一记。「我在床上等你。」 「我一定会早点回来!」 这种勾引方式太残忍了,害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自从知道冷意山庄的凤庄主已有未婚妻,庄内的女子明显少了许多,只剩下三个自恃甚高而且对凤无虑势在必得的女子。 在来自家庭的期许和自尊的考量下,杭州第一绣坊的千金大小姐林苹儿就不许自己退出,凭她闭月羞花之貌以及精湛的绣功,琴棋书画更是不用说,她就不信有人可以赢过她。而且,就算要她退一步做妾,她也有把握把夫君的心夺过来;对女人而言,丈夫的宠爱就是一切,她并不在乎名分的问题。 至于衡山派的古雅芝则是私心恋慕着凤无虑,她认为他有一身好武功,却被困在冷意山庄当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实在是太委屈他了。所以她希望能和凤无虑一起结伴行走江湖,当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侠侣。据她暗中打听得知,凤无虑所要娶的「二小姐」根本不会武功,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凤无虑! 毒娘子许碧婷则是想毒死前面两个女人。长得艳冠群芳的她,只比凤庄主小一岁,眼看年华不再,她当然得好好找个好对象。她不只一次想对凤无虑下毒,却老是被他躲过;再一个多月他就要成亲了,因此在这之前,她得先找到被凤无虑藏起来的新娘,然后想办法取代她的位置。 这三个女人只除了那两座藏书楼、凤曦阁跟凤冷意夫妇住的地方没找外,几乎找遍了冷意山庄,却始终找不到那女人的鬼影。她们决定去探探,反正三人现在暂时是盟友,至于以后的事,得等她们先打倒主要目标再说。更何况凤无虑今天不在庄内,这是个大好机会! 三名女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忘忧阁,才一进来她们就后悔了。哪有姑娘家会躲在这种地方,但为了防止里面恐怕会有密室什么的,所以她们还是决定兜上一圈,结果是让一对正在看书的少女给吓到了。 「你们怎会进来?」正在背书的小玉被这三个死赖在庄里的怪女人吓到。 「死丫头,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说话。」许碧婷轻轻一使力,就把小玉往旁边地上推去。 「啊!好痛!」 哼!敢惹她,许碧婷很得意地看着哀叫的小玉。 「小玉来,让我看看。」凤无忧有些不高兴,但仍不动声色。「你快去冲冲水,看能不能退红肿。」 「可是——」万一她们对不会武功的小姐乱来,那可怎么办? 「放心,快去。」凤无忧笑得很无忧。 「好吧。」她还是很担心。 看到小玉离开,凤无忧才转向那三个打扰她看书的女子。呵呵!这三人还真是各怀鬼胎呀! 「请问三位是?」 「我们要找二小姐。」 「二小姐?」这衡山派的小姑娘倒是直接。 「就是凤庄主的未婚妻啊!」 「就是我。」 「什么?」三人难得异口同声。 林苹儿毕竟见多了世面,首先恢复过来,她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直觉她不若表面温和。 「原来是姊姊呀!小妹闺名是苹儿,一直久仰……你笑什么?」 只见古雅芝笑到快流泪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家闺秀,一看那小姑娘就知道她的年龄比她们三人都小,还自称「妹妹」真是笑死人了! 林苹儿杏眼圆睁,恨不得砍了古雅芝,气死她了! 「我说妹妹呀!你真是凤庄主的未婚妻?」许碧婷笑里藏刀的问。 「是呀!」凤无忧不认为现下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身分。 这凤无虑喜欢吃嫩草呀?也不想想他大了人家七、八岁;不过,若真是这小娃,要对付的话应该不必太费力才对。她在心底开始盘算着。 「不知二小姐闺名为何?家住何方?」林苹儿打算用家世压死她,既然对手是个小女孩,她没理由摆不平一个小鬼。 「我叫凤无忧。」 「凤无忧?凤无忧凤无虑,你和凤庄主的名字还挺相似呢!」毒娘子笑得很假。 「是啊!」当了十二年的「兄弟」名字当然像。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不适合他吗?像你这样不会武功的女子,岂不成了他的弱点?」 「呵呵!是吗?」凤无忧根本不以为意,只当古雅芝是疯狗乱咬人。 「这些是不是应该由我来决定比较好呢?」 倏地传来的低沉嗓音中夹带着一股怒气,他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的宝贝。 「凤庄主。」三人分别行了礼。 凤无忧则是淘气地对他眨眨眼。 「这里不准外人进来。」很明白地在赶人了! 「连看书也不行吗?」林苹儿努力想争取到这里的资格,这样她才有机会可以从凤无忧身上下功夫。 「不行,这些书籍都归她。」他用手指了指凤无忧。 「所以只要姊姊同意就可以了吗?」对付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虽然有点无耻,但肯定容易得多了。 「她不会有机会跟别人以姊妹相称的,看你们是要叫她二小姐或凤夫人都行,别让我再听见什么姊姊妹妹的!」 啧,这女人也太自动了吧!大家闺秀都是这副德行吗?那以后他可要禁止后代子孙娶所谓的大家闺秀才行。 三个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凤无虑,这摆明了说他不会纳妾,自然不会有人叫凤无忧姊姊;那就更不可能让凤无忧当妾,去叫别人姊姊。 「那二小姐的意思呢?我们到底可不可以来这藏书阁?」故意不叫她凤夫人,林苹儿死皮赖脸地问。 哇!这下连古雅芝都瞪大眼了。她活到十九岁,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许碧婷则是很好奇凤无虑以及那不知何时被搂进他怀中的小女娃儿会如何应对。 呵呵!好有趣喔!凤无忧好久没遇到这等有趣的事了。 真令她大开眼界! 凤无虑则是很不爽。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他的子孙将来不但不许娶大家闺秀,要是生的是女孩,也不准教养成这副德行。 「嗯,无虑……呃不!夫君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但凭夫君定夺。」凤无忧装得很柔顺,一古脑儿全部推给凤无虑,也省得自己麻烦。 「那就请三位别再到凤曦阁及两座藏书阁,不送了。」 三人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 第八章 随着大喜之日越来越近,冷意山庄上上下下也越来越忙碌,凤无虑更是常忙到不见人影。 凤无忧望着水池,任思绪随意奔驰。呼!暖暖的阳光真是舒服! 「哎哟!二小姐好兴致呀!」只见林苹儿带着婢女和护院浩浩荡荡的过来。这女人在古雅芝及许碧婷自知无望而离去后,仍带着八名仆人继续在这儿白吃白喝。 「林姑娘。」小玉一看到这种没半点名门闺秀气质的女人,真觉就想吐,但她还是很勇敢的挡在凤无忧身前。 「小玉,退下无妨。」 「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到一旁。 「林姑娘请坐。」 站在林苹儿四周的护院全让凤无忧给迷住了,这娇美可人的小姐可真是国色天香,声音又好听,比起这个整天净是会使唤人的大小姐强多了,难怪凤庄主会选择她,根本没得比嘛! 「二小姐今天怎么没待在忘忧阁里看书?」林苹儿不怀好意地寒喧。 「天气好,出来晒晒太阳。林姑娘呢?」 「我也是。咦?怎么不见凤庄主?」 「他去江南的冷意别馆一趟,何总管的夫人怀孕了,他送些补品过去。」 打从知道他们成亲起,凤无忧就送了不下二十帖药去给郭蕙茵补身子,她相信以何叔爱妻的程度,一定会强逼她吃下去的。呵呵,那可是促进女子受孕安胎的药,这一回,就不知会蹦出多少小孩子了! 「一个小小的总管夫人,也需要庄主亲自探视?」林苹儿深深不以为然。 「个中所以,不足为『外人』道也!」摆明了把她当外人。 「唷!二小姐倒很了解,不晓得二小姐的父母可知自己的女儿要成亲了?」恐怕不知道吧!就算知道要成亲,恐怕也不知早已圆房的事。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婊子的好事,庄内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们睡在一起的事。 「知道,他们正在路上。」 「哦?那凤庄主的双亲可会回庄?」 「当然!」拜托,基本上是同样的两个人好不好?这家伙调查得不够清楚。 「传来的消息指出,他们再过几日就会到。」 「喔!」哼!她一定要向凤伯父和凤伯母揭穿这个早没贞操的小贱人。 呼!遣词用字真粗俗,这家伙真的是千金小姐吗? 家里真的没教好! 凤无忧每日钻研医书,闲暇时则教小玉习字弹琴。经过一个多月来的努力,终于让她找到一种似乎可能或许有一点点希望能救治司徒剑意的方法,但……实在不保险,而且风险太大! 「无忧。」 「娘?」是柳伊蕾。 身为四美女剑之一,岁月却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明明四十余岁的人,看起来却仍是少妇模样,想必凤无忧也遗传到她这点。 「你怎么一个人?无虑呢?」 「他送东西去何叔那儿,顺便处理一些事务。」 「听说你茵姨有孕在身?」 「是啊!何叔镇日紧张兮兮的,连一刻都不敢离开茵姨。对了,爹呢?」 「他和古伯在书房讨论宴客的事,待会儿就来看你。你近来可好?」 「很好。」 「这位是?」 柳伊蕾终于注意到身旁那个像孔雀的女孩。哇!好老!看起来比她小个十岁,比女儿大个五岁左右,好难排辈分喔! 「林姑娘是杭州第一绣坊——林家绣坊的千金。」 「喔!」柳伊蕾了解地眨眨眼,她就是古恩口中那个赶也赶不走的丑丫头。 「你好,我是无忧的母亲,幸会。」 「伯母您好,苹儿向您请安。」伯母?虽然年逾四十,但她看起来顶多三十吧!这个女人居然叫她「伯母」有没有搞错? 柳伊蕾忘记自己驻颜有术,自然错估了林苹儿的年纪,脸上因此有点不高兴。 林苹儿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对母女都是狐狸精,专以那张皮相骗人。「不知伯母家居何处?」 咦?她不知道无忧的身分吗?怎么好像在鸡同鸭讲呢? 「家夫是冷意山庄的前任庄主,林姑娘,你说我该住哪儿呢?」柳伊蕾示威的意味浓厚。要是她还不识相,可别怪她不讲情面。她这人最爱的是丈夫,最疼的是无虑,最护的是无忧,谁要敢欺负她女儿,她会让对方十分后悔。 「咦?那不就是凤庄主的爹?」林苹儿十分讶异。这女人相当年轻,看来不过三十初头,凤庄主今年二十四,她和凤庄主绝非亲生母子才对。而这二小姐…… 「那二小姐和凤庄主不就是兄妹乱伦!」林苹儿的声音不自觉地拔尖。 「他们是义兄妹,并无血绿关系。」 「可是自小相处,那情感……」 「他们是在无虑十二岁那年才见着第一面,不可能把兄妹之情和夫妻之情弄混。」 啧!死丫头!柳伊蕾在心里暗嗤她呆。 果然被她猜中了,这老狐狸精自己迷住老庄主也就算了,还妄想把小拖油瓶顺手塞给凤无虑。 凤无忧快笑死了,这女人的想像力真好。 「小玉,这是我娘。」 「夫人好!」 林苹儿见这母女硬是要冷落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气得转身离去。 母女俩见她离去,才真正开怀地在凉亭中坐下闲聊。 「听古恩说,你和无虑已同住在凤曦阁了?」呵呵!她可好奇死了。 天啊!娘怎么这样?瞧她口气中除了好奇之外还是好奇,怎么家中净是这种思考逻辑怪异的人? 「嗯!」 「呵呵呵,真是太好了。」被那死小子赚到了,她女儿可是极品耶! 「咳咳!」什么极品?这女人把女儿当什么呀? 小玉在一旁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比较起来,夫人比较像是庄主的亲生母亲,两人思考模式实在很像,连道德观都一样薄弱。 凤无忧心里对小玉精辟的见解可是赞叹不已,不过她可没胆讲出心里的话,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娘,无虑添了许多才子佳人的言情之作放在无忧阁内,你可要去瞧瞧?」 「哦?那小子何时如此好心啦?」虽非打自己肚中生出,但柳伊蕾自信对凤无虑十分了解。唉!搞不好比凤无虑自己更加了解。 这小子心里认定只有凤无忧「最」重要,她和她相公,再加上个古恩,顶多只能「算」重要而已。 啧!亏她还那么疼他! 「藏书阁正在扩建呢!」第三座也开始动工了,要叫避忧阁好呢?还是不忧阁、别忧阁、远忧阁、遗忧阁、绝忧阁……好烦喔!叫无虑决定好了。 这是哪门子的回答呀?牛头不对马嘴的。 「别想原因了,重点是想不想看嘛!」 「嗯,好呀!你就陪娘走一回吧!」算了,这次就放过丫头,等无虑回来,她一定要亏他亏到脸红为止。 凤无忧实在很怀疑,凤无虑是那种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脸红的人,尤其是这阵子吃她吃得死死的不说,还把她「拆吃入腹」连根骨头都不剩! 「好!」 只见两个大男人气急败坏地闯入无忧阁,小玉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拜托他们别吵醒夫人跟小姐。 两人眼神交会,互不相让。 叫她别来拐无忧! 无忧是我们的女儿耶! 那又怎样? 凤无虑跩跩地丢了个眼神给凤冷意。 这死小子,居然当着他的面抱走他女儿,气死他了。虽说他的最爱是柳伊蕾,但人们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老婆,小老婆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给抱走了,教他怎能不呕? 哼!再十天就要成亲了,他才管不了那么多!这对夫妻三年多前敢逃家,现在就要有胆承受报复。既然现在是他当家作主,他就不许有人把他订的规矩当放屁,趁他不在就拐他的无忧,他如果不报复那才有鬼! 「无虑?」娇软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吵醒你了吗?」凤无虑的笑容充满宠溺。 「嗯!」小头颅在他怀中蹭来蹭去,让凤无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好好睡,明天还要试嫁衣、选首饰,就怕累坏了你。」 怀中的小人儿早已沉沉入睡。 想哭! 她真的好想哭! 凤无忧站着任那些裁衣的嬷嬷们量身,又要面对一大堆各式各样颜色材质的布料,以及一箱又一箱的首饰。 天!她快烦死了! 小玉也是眼花撩乱,从用完早膳起,她和凤无忧就被这群人给困住,快累死她了!可是为了小姐,她一定得撑住。虽然新郎是她不喜欢的庄主,但她还是希望小姐美美的嫁出去。 「小玉,你今年多大啦?」 「十五。」 「喔!」凤无忧若有所思,转头向负责裁衣的大娘说:「我这妹子就爱扮作丫鬟,请你们也帮她做五套衣裳好了,布料就用这几种。」她挑了丝、绢、绸、纱、绫各一种,全是嫩绿的色彩。 「小……」 被凤无忧瞪了一眼,害得小玉不敢出声,只能瞪大眼任那些嬷嬷宰割。 「两位小姐感情真好。」 「不,她是我小姑。」 小玉快疯了,小姐是太累了吗?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小姐的小姑了?天啊! 凤无忧则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她当初会救小玉,自然是因为喜欢她,可那时小玉坚持要当奴婢来服待她,不然就要离去。她看得出小玉原本家世不错,又有经商头脑,嘿嘿!收作义妹的话……呵呵! 「衣服的话,这样就够了,首饰嘛……好,就这些,小玉,带他们去帐房吧!」 「好!」 明知道自己是被支开,小玉却也无可奈何。 看见小玉离去,凤无忧才笑着说:「进来吧!娘。」 「无忧!」 好像溺水的人见到浮木般,柳伊蕾直接从窗户跃入。 「怎么啦?」看那着急的模样,肯定跟爹有关。 「你爹被无虑关在书房里,说是帐本没看完就不放他出来,也不准娘去看他,呜呜……怎么办?」 无虑这招太狠了,爹娘什么都不怕,就怕一日不能见面。这招够绝! 「所以呢?」她希望她娘没笨到准备挟持她去跟无虑谈判。 「你让娘绑一下好不好?」柳伊蕾的个性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 她只能摇头叹息。 「娘,要不要听个更好的办法?」凤无忧眨着一双算计的水眸。 「什么?说说看!」 「我看,无虑是一定不肯放你们走的,你们何不再收一名义子或义女来担当重任?」 「可是那要花好久的时间呀!」像无虑他们就花了八、九年。 「有现成的喔!小玉本是京城富商之后,她……」 「真的?」 「而且可以让古伯教她呀!」 柳伊蕾真的很动心,可是,一个好好的姑娘家…… 做这种推人入火坑的事……唉,好困扰喔! 「听无虑说,庄里的工作多到做不完,他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不到,真可怜!」凤无忧故作感叹状。「爹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陪娘了。」 柳伊蕾的内心果然开始挣扎。 呵呵,娘不行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是相公不好,没事建什么冷意山庄,现在可好了,忙到没时间陪她。 小玉呀!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让无忧给救了回来。 凤无忧很陶醉地听着那些「碎碎念」 而且当冷意山庄的小姐似乎也不是那么委屈的事,衣食无缺不说,又有人侍候着,其实…… 凤无忧发现柳伊蕾的人性已几近泯灭。呵呵!真是太有趣了,等无虑回来,她一定要跟他说这件事。 「小姐,都打理好了!」小玉急急忙忙地推门入内。 「回来啦,过来这边坐呀!」 柳伊蕾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盯着小玉看,让小玉心中乍起不安的感觉。 「小玉,今年几岁啦?」柳伊蕾刻意的温柔真的很不自然。 「回夫人,十五。」该不会要把她给嫁了吧! 「小玉呀!小姐对你如何?」 「很好啊!」小玉疑惑地看向凤无忧,只见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那庄主呢?庄主对你可好?」 「还不错。」 「还不错?那就是不好罗?」 「不会不好啦!」其实主要是自己不喜欢他。 「哦——没关系,我了解。」柳伊蕾宽宏大量地点点头。无虑那家伙就是这样,心里只有无忧,连他相公都被他给软禁了。 「那……那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呀!」夫人很怪,真的很奇怪! 「既然如此,你可愿和无忧以姊妹相称?」柳伊蕾兜了一圈,终于现出魔爪。 「姊妹相称?」小玉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突然,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阵寒风狂卷而来,只见凤无虑将凤无忧拥在怀里,狠狠的瞪着柳伊蕾,「我不答应!」 他只想要一个妻子,他的爱也只够给一个女人,除了无忧,他谁也不要,而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要帮他纳妾! 「我……我……我也不要!」她讨厌死他了,她才不要当他的妾! 「呵呵!你们误会了。」她可不想让无虑给掐死。「娘是希望收小玉当义女。」 「义女?」凤无虑这才看到凤无忧对他眨眼,霎时明白这对母女在玩什么把戏,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才点点头,「我赞成!」 开玩笑,冷意山庄这个包袱,只要能让他丢掉,他绝对是举双手赞成。 「小玉不喜欢我当你姊姊吗?」凤无忧说得十分感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是啦,小姐。」 「你果然不肯答应。」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会,我肯!」 太好了,在场的人全松了一口气。 「那叫爹挑个时辰吧!」 「好。」 任小玉再怎么聪明伶俐,怕也料不到这冷意山庄一家四口在谋画些什么,更无法料到她的未来早被卖给了这四个丧尽天良的恶魔手中。 「无虑,我看把原本供我住的凤筠楼给小玉吧!」 「也好,那原本是要供你和你妻子住的,谁知……」哪知一座凤曦阁就够了! 「是你自己花了十一年还看不出来的。对了,小玉要改叫什么名字好呢?」 「无忧、无虑……叫无愁吧!我待会儿去吩咐一下。那无愁妹子就先住进去,我会派几个丫头去服侍你。」 「呃!庄主——」小玉显然还无法完全进入情况。 「要改口啦!叫他大哥,叫我姊姊。私底下我们唤你玉儿,对外嘛!你则是凤家小妹——凤无愁。」 「是,姊姊。」 「对了!」凤无虑突然想起一桩正事。「你怎么挑那么少的首饰和衣物?我又留了两箱下来,刚好你和妹子一人一箱。」 「庄……呃!大哥,玉儿并不需要那么多。」她相当不习惯自己的新身分。 「你是冷意山庄的小姐,该有的可不能少,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可以帮为兄的处理庄内一些事务,就当分忧解劳。」呵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玉儿一定全力以赴。」 「那么可否请娘和妹子先回避?我想和我未来的妻子好好『相处』一下。」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柳伊蕾和玉儿虽然小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见他们离去,凤无虑一把将凤无忧搂入怀中,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中,用力汲取她的芬芳。 「我好想你。」 「我也是。」 口含着凤无忧未穿耳洞的耳垂,以舌尖轻轻地撩拨她,直到凤无忧口中逸出一声嘤咛,他才满意地转移目标。 凤无虑低头吻住凤无忧的檀口,双手开始解开她的衣裳。 凤无忧的眼中充满着激情和疲倦,她一抬头,就望见凤无虑深沉眼眸中的怜惜和不舍;他希望两人能长长久久,白头偕老。他的心魂,早在十二年前就被那个思虑异于常人的小公子给吸引了。 「累了吧?」 「嗯!」她瞪了他一眼。 「可是,我总要不够你。」 「咦?」 发觉他的欲望正逐渐胀大,凤无忧不安地扭着腰。 「别动!」凤无虑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两人抱在一起沉沉入睡,过度的欢爱让两人疲倦到忽略了一对在门外窥视的怨毒眼眸。 第九章 「凤庄主,贱妾为你熬了薏仁莲子汤,请品尝。」林苹儿闯入书房,见凤无虑独自一人,心中甚喜。 「不劳林姑娘费心,请回吧!」凤无虑冷冷地下逐客令,恨不得快把事情做完,好回去拥抱娇妻。 明日就要成亲了,事情却是做也做不完,这女人却还来闹他! 林苹儿眼中闪过一抹阴毒,她一转头就离去了。 凤无虑看了那碗莲子汤一眼。谁都知道他讨厌甜食,就算他肯吃,也只吃无忧弄出来的。可是丢了可惜,喂狗好了。 没想到狗一吃竟发起情来了,吓得凤无虑出了一身冷汗。 糟了!无忧! 他迅速使出轻功往凤曦阁奔去,到时只见林苹儿倒卧在血泊中,脸上被划开一道血口,赫然是毒娘子易容而成。 进入花厅,一位宛如玉娃娃般的小女孩和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正坐在里头喝茶,还有两名黑衣男子正仔细的打量着他。 「受了点伤,现在在擦药。」说话的是阎冀。 「你来干嘛?」阎王上门,摆明了触他楣头嘛! 「竹儿说要来参加婚礼。」 「这三位是——」 「黑衣的是阎阆,灰衣的是雷,千年小女娃是樱。」 自从和杨思竹成亲后,他的话明显多了很多。 「我让人安排你们住水月园吧!」凤无虑一直把那儿当贵宾招待所。 「住哪儿无所谓,主要是阆,他来求无忧替他为一个人治病。」 「可是『谪仙草』?」 除了已知情的凤无忧和八风吹不动的樱和雷外,正随着凤无忧走出来的杨思竹及阎冀兄弟都被他吓了一跳。 「可有救?」 「不知。」 「怎么说?」 「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要逼他服下谪仙草?」 「他跟你说的?」 「我会阅心。」 「那到底有没有救?」 「你要问樱了。」 把被毒娘子砍成两截的玉玦丢向樱,不意外地看到雷飞快地截下。 「有救!但是……」 「但是什么?」 「要你的血,而且你们将会堕入轮回中,永生不得相见。」樱平淡的口气,似乎在谈「今天天气不错」般。 「还有呢?」 「你会保有历世之记忆;却只能眼睁睁见他投入他人怀中,你可能忍受?」 「那他不是一样得死?」 「至少比被谪仙草弄得魂飞魄散来得好吧?」 「我答应。」 「问题是他肯不肯呢?」凤无忧坐在凤无虑怀中,幽幽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他会肯的!」等他找到他后,他会不择手段让他答应,毕竟剑意自小到大从未反抗过他。 「呵呵,是吗?如果他还愿意任你摆布,又怎会逃得不知去向呢?」凤无忧很残忍地道出事实,见到阎阆脸色瞬间刷白,她知道自己打中了他的要害。 凤无虑好久没听见凤无忧如此不带情感的言词了,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暗自运气,防着阎阆打伤他怀中的宝贝。 「如果来不及呢?」杨思竹冷不防好奇地问。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凤无忧冷冷地回答。 「你们知道他会在哪儿吗?」这个会读心的女孩和那个古怪的小女娃一定知道。阎阆盯着她们的脸,试图从那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说啊!他到底在哪儿?」 「你配不上他!」 樱张开手,雷迅速抱起她向门外移动。 阎阆自后方一掌打向雷的背,却连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股内力弹开,跌在地上。不顾口角尚淌着血,他又要追上去。 阎冀看不下去了,点了他的昏穴,让他休息一下。 「那两人是?」 「我师父。」 「他们真能救剑意?」阎冀和司徒三兄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跟他们的感情比跟自己的手足还好。 「只要你肯把剑意放出来……」凤无忧很明白地说出她知道「劫匪」是谁。 「百花玄冰棺可以抑制任何毒性病痛。」 「也可以让阎阆明白自己的心意。」凤无忧接下去说,「但你并不了解谪仙草的药性,冰封的沉眠,正好加强谪仙草药性的作用,只怕剑意活不了多久了。」 阎冀当是默认了,「还有多久?」 「封入冰棺一个月,寿命少一年,看来似乎不到半年了吧?」凤无忧叹息道。 这司徒剑意真会让阎家两兄弟给害死! 「没别的法子了吗?」凤无虑好奇地问。 「只有刚刚那个,以血祭天。」她摇摇头。「把地上那家伙弄醒吧!让他去找樱,只有樱能救剑意了。」 「她在哪儿?」醒来的阎阆劈头就问。 「后山的樱花林中。」 「谢了!」 「等一下!」凤无忧唤住他。「你考虑一下再去,所谓的以血祭天,祭天者是要被活活凌迟至死喔!」 「我不在乎。」阎阆施展轻功向后山奔去。 望着他的背影,凤无忧摇摇头。 「怎么啦!」 「他肯牺牲,雷还未必肯让樱施法呢!」她转向阎冀和杨思竹,略带不耐烦地赶人。「请至水月园休息吧!」 这些喜欢恶搞的白痴! 阎冀自知理亏,挽着杨思竹离去。 见他们走远,凤无虑才紧紧拥住凤无忧。 「想哭就哭吧!」 她的眼泪滴垂在他胸前,一发不可收拾。 抽噎着的凤无忧断断续续地抱怨着:「什么一片好意嘛!多少昏官误判或庸医误诊,哪个不是一片好意,难道只要说一句『一片好意』就没事了吗?」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眼泪全往他身上抹去,而他也任由她发泄。 「什么真心相待?要是他真心相待,又岂会让剑意师兄服下谪仙草?更别说将他软禁,自己却又不回来了!」凤无忧努力吸了几口气,又续道:「混蛋!这种混蛋留在世上毫无益处,不如死了算了!」 渐渐骂累了,凤无忧才缓缓睡去。 望着她的睡颜,凤无虑怜惜地抱着她往床榻移去,撇开其他的不谈,今天若是要他以自己一命换凤无忧一命,他也是会肯的。 对他而言,活在一个没有凤无忧的世界里,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婚礼如期进行,贺客挤满了整座冷意山庄,唯一让人不解的是林苹儿的下落不明。 洞房内,凤无忧自行取下了盖头和凤冠。 重死人了! 「小师妹,这样可不行喔!」 「三师兄?」 「樱要我传口讯给你,她用回魂大法救回剑意……呃……『师兄』,剩下的你看着办。」 「知道了。」 「新郎来了,我先告辞。」 「嗯!」 幸好,跟她之前想的一样,只是少了一具活尸,幸好……唉!也不能说幸好,反正人保住了就好!她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只求她所关心的人永保康泰。 「看来,你抢了我的工作?」 「是吗?」 「幸好你没有一口喝下两杯交杯酒。」 「是你来早了。」 「你师兄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 「原本看你愁眉不展的,现在却轻松很多,应该是你师兄的事解决了吧!」 「有时候我很怀疑,到底是你会读心,还是我会读心?」 「我只读你的心呀!」凤无虑一语双关,既表露爱意,又点明自己若非有情,又岂会了解她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意义。 「我爱你,无虑!」她说得十分恳切,这一生,恐怕再也找不到如无虑这般对她一心一意的男子了! 说他不感动是骗人的。一直以来,无忧一向是他生活的重心,一开始他是把无忧当成目标,努力地追赶着他,几年下来,无忧竟变成了他的生活重心,宛如父兄地照顾着无忧,直到后来那对夫妻不负任逃家,他更是把无忧的生活打理得无微不至…… 就是这样,我才会逃家嘛!凤无忧心想。 幸好!总算听到她说爱他。凤无虑紧紧抱住她。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揉进身体里。 别闹了!当然不可以!两个人揉在一起那多恶心呀! 虽然心里很甜,但就是不可以! 「我也爱你,这一生,我只要你,无忧。」 绫罗帐内,又是一片春光。 过了一阵子新婚燕尔的生活,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而所谓的「有人」,还不单单只有一个人。 「无虑,你到底要把我丈夫『关』到什么时候?」 柳伊蕾对凤冷意天天忙到三更半夜,可是心疼得要死。 好吵! 他正和妻子躲在忘忧阁内念书打盹——当然是凤无忧读书,他打盹。这个他得叫岳母的女人就跑来吵,他如果不多塞点工作给她丈夫,他就枉叫凤无虑。 「谁教他帐本看那么慢?」他说得彷佛事不关己。 「那是分量太多了嘛!」 「娘……」凤无虑耐心地解释。「原本是三七分,爹三我七,后来爹说他『正值盛年』,所以才成了四六分,爹四我六。唉!要不是有对夫妻又打算离家出走,怎会变成五五对分的局面呢?」他意有所指地瞄她一眼,暗示他们夫妇俩想「离家出走」的罪行已经曝光。 哼!几年前是他年纪轻不懂事,现在他可没打算放他们两个如此逍遥。 呜呜!怎么办?柳伊蕾正打算转向女儿求助,发现她早被另一对夫妻缠住。 「才五个月,怎么肚子会那么大?」何总管着实不解。 「死丫头,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郭蕙茵一直有被设计的感觉。 唉,三胞胎嘛!肚子当然大。呵呵!小孩还在肚里吵嘴,真可爱。 「茵儿,别动火,小心腹里胎儿。」 「哼!要不是你和这死丫头,我会这么麻烦吗?」 是是,娘子,都是我的错! 「是是,娘子,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哇!骂到小孩都背起来了。凤无忧真是感到叹为观止。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笑老蚌生珠。娃娃二号又出声了。 你才不老呢,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芙蓉花! 「要不是……」 「等一下!」凤无忧实在没兴趣把同样的话听两次,而且她一直只听到两个娃娃的声音,她有点担心。 「死丫头,你还敢对我大声小声……」 在凤无忧和凤无虑的瞪视下,她才闭了口。 「茵儿,我女儿看病时很凶的,别讨骂!」柳伊蕾好心地劝告她,就怕这妹子被骂到小产。 「娘——」软绵绵的声音,吓得柳伊蕾毛骨悚然。 「呃,我煎了帖补药,我去看看好了没。」 柳伊蕾心想:哼!我才不想再待在这里当炮灰呢? 凤无忧为郭蕙茵把着脉,一边试图和肚里的娃娃对话—— 「很挤吗?」 「挤。」一个娃娃回了一声。 「挤。」又一个娃娃回应。 少了一个……可是脉象正常啊,可别是白痴才好。 「怎样?」何叔急切的问。 「三胞胎。」 「啥?」夫妻俩口张得比碗公还大。 「都你啦!要死了,一次生三个,难怪肚子那么大。」郭蕙茵埋怨着丈夫。 「那娃儿呢?情况如何?茵儿的身体撑得住吗?」 「健康,可、可!」凤无忧回答得十分简单。 「然后呢?」 这娃儿不会打算就这样敷衍他们夫妻俩吧! 「然后?然后就别再生了!」太多了嘛! 「不是啦!我是说要不要吃什么补药安胎?」郭蕙茵被三胞胎吓坏,生怕有所闪失。 「咦?刚刚不是有人在抱怨我开的药?」她忍不住想「亏」回来。 「唉!二小姐就别计较了,何叔我老来得子,你就行行好,开个安胎的方子给我们吧!」 「嗯!」凤无忧仔细想想,还是有点挂心那孩子。「你们先住下吧!」 「好!」 一下子赶走了三个人,凤无忧偎向凤无虑,「帮我用阎王令召阎阆和剑意好不好?」 「你不放心?」 「嗯!」 突然,一只老鹰自窗口飞入,停在软榻上。 老鹰脚上绑了一红色竹管,凤无忧解下竹管,拿出置于管内的绸巾—— 无忧: 取到此信,想必你已替剑意找到合适的灵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樱笔 「看来真被我给料中了!」 凤无忧喃喃自语。 「还要依照原计划进行吗?」 「对,而且要快!」 凤无虑不愧是商人,才丢下几句:「如果不希望生下来的小孩失了魂,就快去帮我把书房跟帐房里的工作做完,省得我两边跑。我忙一点是无所谓啦!要是我不在身边,让无忧分心了,那可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是你儿子的死活,你自己看着办! 何叔马上拖着凤冷意和古恩往帐房里走,可怜的凤冷意好不容易才完成一堆工作,现在却又要被推入火坑。 「很难吗?」 「不会。」 「怎么做?」 「这样。」 凤无忧以利刃切断林苹儿的喉管,暗黑的血缓缓冒出;若非司徒剑意寄居于此,恐怕这尸体早已烂光。 半晌,凤无忧再将耳朵伏在郭蕙茵的肚子上。 「剑意?」 「剑意?剑意?」 「嗯……」 轻轻的回应一声,让她终于安下心来。 成功了! 「快帮我把这尸首埋了,好恶心。」 「喔!」凤无虑知道她使唤的是自己。 「阎阆,你回阎罗殿吧!」 「不,我要等剑意。」他盯着郭蕙茵的肚子瞧。 「你何苦呢?你们现今的差距,只怕比之前更甚,何不放手?」 「我若能放手,今日又何苦落至这般地步?」 「那孩子可会保有与你的记忆?」郭蕙茵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这……」阎阆转向凤无忧。 「有,但应该会被封住,那是一种自保能力。」 「有可能恢复吗?」 「我不知道。」 三人相对无语。 「等满周岁你再来吧!周岁孩童有抓周仪式,你可放入一物,若他抓取,我就让他随你去吧!」 「可是——」 「你快回去了断红尘俗事吧!」凤无忧赶着他。这男人有一颗孤独的心,也只有司徒剑意能让他沉静下来。 一如当初安抚年幼自己的温柔。 「我知道了,后会有期!」 深深地再看一眼郭蕙茵的肚子,他立即转身离去。这一生,怕就这样决定了! 凤无忧不禁在心中叹息。有些事就是这样,没有对不对或合不合适的考量,只有很单纯的「想要」罢了! 郭蕙茵心中亦是无限感慨,自己的幸福是绕了一大圈才得来的。她抚着肚子,希望肚中的宝宝也能全部获得幸福,感情路上一路顺遂。 尾声 凤无愁活到十七岁,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她的哥哥兼姊夫、姊姊兼大嫂和那个侄子兼外甥居然离家出走了! 好歹他们一个是庄主,一个是庄主夫人,还有一个是未来的继承人,居然留了一张字条后便消失无踪,只写着—— 外出游玩,归期未定,庄内一切,万事拜托,勿念! 气死她了,说起这一家子她就有气,半年前,凤冷意夫妇在孙子满月隔天,偷偷跟她说了一句「我们出去几天……」两人自此音讯全无。 因为人是她放走的,凤无虑自然老实不客气地把凤冷意的工作全丢在她身上。 她早该料到的,最可悲的是,他们这次居然只留下一张字条给她。 呜呜呜!她好歹命喔! 她怎么会认到这种没责任感又爱玩的一家子?仔细想来,他们一定早就预谋好了,就怪自己太笨! 古恩笑看着凤无愁的反应。唉!怎么历史会一再重演呢? 改天他也要来出走看看。 五十里外 「你说玉儿会不会生气?」 「不会——才怪!」 「我倒觉得她会大哭一场。」 「有可能。」 「她好可怜喔!」 「你不会想回去吧?」抱着婴孩的伟岸男子瞪着貌美女子问道。 「我在想……」她一双美目滴溜溜的转,「我们把爹娘打包送回去可好?」 「咦?呵呵呵,好主意!」他这半年忙到连生第二胎的时间都没有,没道理放过那对夫妇。 「我想古伯和何叔会很有兴趣的。」 此刻,远在四川的凤冷意突然打了个冷颤。 「怎么啦?」 「我们最好换地方了。」 他有预感,大祸临头了! 后记 唉!唉……唉……外面下着雨,屋内的康玹(就是本人在下不才我。)正在努力地写后记,想笔名。育贞说,最好能有以下优点:一、好叫顺口。二、别和人家重复。这第一点还好,第二点就很麻烦了,我相当努力地搜寻了一次其他出版社作者的笔名。 哇咧!几乎都是诗情画意型的,害我只好再接再励地翻查字典,想了老半天,到后来差点开始自暴自弃了!干脆叫什么「罔市」 、「罔腰」 、「美云」算了,好叫好记又不会和人重复。 幸好,幸好自己还有残存的理智阻止我做这种蠢事,也因此到后来才用这个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的笔名。 会写作,是因为想织梦,没想到却美梦成真,到现在都还有点不可置信,忍不住想要捏捏别人,(因为捏自己会痛。)看看这到底是真是假?而依我被毒打的状况,看来,似乎是真的耶! 感觉很幸福! 曾有一个学长跟我说,摘采茶叶时,要一个嫩芽接着一个嫩芽采,采出来的茶才珍贵,(???)虽然不太懂,但是,如果梦想也是这样的话,那康玹会努力下去的,也期待大家能喜欢我的作品。呵,希望能一本接一本! 最后,要谢谢c大的损友,借用了不少她学校中同学、学长姊和学弟妹的名字,以及一些她述说的生活花絮,也谢谢声音超级好听的育贞,并祝大家事事顺心。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