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青春恋爱》 楔子 机场外,灰色天空飘着阵阵的斜风细雨,此情此景,总令人深感离别的悲凉。 「阿亚——阿亚——」小女孩哭泣的喊着,「不要离开我!」 男孩搂着小女孩安慰的说:「别哭,我会再回来找你的,到时我们就永远不分开。」 「不要,我不要你离开!」小女孩在男孩的怀中啜泣地摇了摇头。 「你要乖啊!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女孩仰头望着男孩,语带哽咽道:「我要当乖小孩,努力练空手道得冠军,这样我就可以去美国找你了。」 大人们见到这一幕,没料到这两个小孩子,感情竟是如此深厚,一想到硬要将他俩分开,竟觉像犯下滔天大罪似的。 「走吧!阿亚,飞机就要起飞了。」 男孩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又将视线移至小女孩身上。「我们来打勾勾,你不可以忘记我喔!」他伸出手紧勾着小女孩的手指。「不然,你就是小狗。」 「你也是!」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不要忘记我。」 这时登机时间已到,男孩的父母只好硬拉着他的小手道别离去。 男孩回头,泪流满面地喊叫:「千万别忘记我哟——」 小女孩哭丧着脸,想冲过去时,却被自己的父母给阻拦了下来。 「回家了,小海!」 女孩被母亲抱起,往反方向走去,眼看男孩的身影愈来愈远,她却无力挣脱母亲的怀抱,只能任由泪水潸潸落下。 第一章 项海宁带着画板急忙赶至学校。天!就差那几分钟,校门已不再为她开启。 怎么办?她瞥视手上的腕表一眼。啊……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爬墙吧! 她将画板顺势往围墙内一丢,不料围墙内却传来一声哀号—— 「哎呀!痛——」 糟糕,丢到人了! 项海宁以双手支撑攀过高墙,想一探究竟,不料双手一滑,整个身体往那男人跌了过去。 「对……对不起!」她立即起身,低着头满怀歉意。 「学弟,爬墙也要看看另外一边有没有人,万一我被你压死了怎么办?」莫亚闲闲地指责,刻意加重学弟二字。 学弟!?项海宁抬头怒瞪眼前这无理的家伙,所有的歉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嘛!虽然她有头超短发,穿着中性,但也不至于被认错性别。 这家伙……忽然,她瞥见草皮上全是烟蒂,不禁想起四个字——不良少年! 「怎么啦!不服气啊?学弟。」莫亚语意调侃。 又是学弟,这人是瞎了眼吗?项海宁气愤极了,立刻毫不考虑的就赏了对方两个清脆又结实的耳光。 「你……你……你干什么?」莫亚捂着又红又肿的脸,吃惊地说道。 项海宁眼里燃起火苗,怒喊道:「我严重警告你,我是女的。」语毕,她转身捡起地上的画板,头也不回地朝教室飞奔而去。 莫亚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令人屏息的一笑。 项海宁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放眼望去,发现教室里头竟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莫非她记错开学日期了吗?不会吧!如果她真记错日期,也不可能遇到方才那个变态男。 倏地,耳边传来人群的嘈杂声,由远而近,她这才松了口气。 「小海,你疯啦!」雨葵一进教室便看见项海宁,不敢置信地注视着这位好友。「开学典礼耶!你也敢迟到。」 「昨天画得太入迷,凌晨才上床睡,压根儿忘了今天是开学日。」项海宁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雨葵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小姐!形象顾着点,这么没气质的呵欠,你也打得出来,本人真是佩服至极。」 项海宁往椅背一靠,不理会雨葵的揶揄,迳自打起盹来。 「喂,请你不要以『呼声』回答人家的话好吗?」 项海宁睁开一只眼,哀求道:「拜托你让我耳根清静一下,昨晚老子我几乎没合过眼,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老子!?亏你说得出来。」 才一转眼,项海宁早已呼呼大睡。 「喂!」雨葵轻轻地摇了摇好友,没反应。「睡得跟猪一样。」 老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朋友?不过,能看见小海安静的睡姿还真是少之又少的机会呢! 瞧她那绯红细致的面容,粉雕玉琢,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孩要是行为举止淑女点,肯定会吸引大批的蜜蜂;可惜她那不受拘束的个性不知吓走了多少的爱慕者。 雨葵叹了口气,喃喃地道:「真是暴殄天物啊!」 蓦然,有同学大喊老师来了,全班马上鸦雀无声。 「小海!」雨葵轻声唤道。「老师来了。」 见她毫无清醒之意,雨葵便推了她一下。猛地,砰的一声,项海宁从椅子跌坐在地。 她猝然起身,揉着发疼的臀部,骂道:「王八蛋,哪个龟孙——」 话还没说完,海宁便发现地中海老头儿正瞪视着自己。 「项、海、宁!我的课真的令你无聊到每堂都需要打瞌睡吗?」管理学导师怒不可抑地咆哮。「给我出去罚站!」 他一声令下,有谁敢不从。项海宁只好垂头丧气欲走出门外,却撞上一个人,抬眼一看,原来是刚才遇上的变态男。 「嘿嘿!活该,谁教你打我两巴掌,终于得到报应了吧!」莫亚幸灾乐祸地低声轻笑。 项海宁正欲发作,不料却听见导师向全班同学介绍他是这学期的转学生。 这……变态男竟是转学生? 老天为何这么捉弄人呢?她内心世界正为自己往后的悲惨人生大声呐喊。 「怎么!?莫亚同学,你认识项海宁同学吗?」导师问道。「那你就坐在她后面的空位吧!」 项海宁闻言,旋即瞠大双眼直视着老师,「不认识!我不认识他。」她开口大喊。「别叫这男人坐我后面。」 「唷!几分钟前你才将我强压在地,然后……用力的……把我……」 他说话断断续续,引人遐想,班上同学个个不禁拉长耳朵认真聆听。 「掴了二个耳光!」他表情无辜至极。「才不过短短的时间,你就把我给忘了,真无情。」 他的话一说完,大家丧气地摇头晃脑,本以为有限制级的精采镜头可听,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你给我闭嘴,变态男!」项海宁气急败坏地尖叫。 「项海宁,我不是叫你去罚站吗?」 老师的怒吼声扬起,在情非得已之下,她不甘愿地甩头就走。 可恶!这死老头儿,分明是和她作对嘛!要不是怕被当,她才不甩他。 下课后,项海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才坐下没多久,雨葵便凑上来,在她耳畔低声道:「原来你早就认识那帅哥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帅哥?你说谁呀?」项海宁摸不着头绪地环顾四周,不解她的意思。 「少假了,就是坐在你后头的转学生莫亚呀!」 项海宁转头瞥了一下后座,见他已不在位子上,安心笑道:「他——帅哥?」她冷哼一声。「我看用丑男来比喻还来得恰当。」 顷刻,雨葵脸色大变,猛向她使眼色,暗示她莫亚回来了,项海宁却仍自顾自的继续发表她的伟大言论。 「告诉你,我刚才来学校的时候,看见那个不良少年,居然在校内抽烟!像他这种人一定是被前一所学校给开除的。」 雨葵用手肘推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因为莫亚的表情已难看到极限啦! 可惜项海宁并不领情,仍迳自说下去:「还有啊!别看他有一副结实的好身材,其实是虚有其表,人家不是说过『波大无脑』吗?想必他一定是满脑豆腐渣。」 「呃……小海,波大无脑不是形容女人的吗?」雨葵尴尬地说。「况且,方才老师介绍他的时候,说他不论在功课、运动方面都非常优秀,是每个学校想网罗的人才,我看你误会他了。」 这时,项海宁身后的莫亚紧绷的脸庞才稍微缓和了一下,可是马上又被项海宁所说的话激得面目狰狞。 「我误会他!?」项海宁竖起食指比着自己。「你们真是『目睭被蛤仔肉涂到』,被他的外表给骗……」 她的话未说完,莫亚已无法容忍,俯身至项海宁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男人婆!我『波大无脑』,总比你连点胸部都没有来得强吧!」说完,他便哈哈大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项海宁感觉自己正有一把怒火在体内燃烧,只差双眼没喷火了。 「小海!我先回座位了。」雨葵见情况不对,为避免扫到台风尾,赶紧落跑。 果然,不到几秒钟,项海宁的怒吼声高高的扬起:「妈的!你这变态男,死人妖,别以为我怕你——」 她双手拍桌,发出巨大的声响。 莫亚耸耸肩,「真没风度,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被怒气冲昏了头,项海宁不自觉手又再次扬起,准备一掌挥过去,却被莫亚在空中拦截。 「哈哈!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我早有心理准备。」 「你——」项海宁恼火地说不出话来。 原本莫亚以为她就要哭了,却没料到她不但没哭,反倒是一副吃人的模样。 哈哈!太有趣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倔强的女孩。他薄唇微微一扬,展露炫目夺人的笑颜。 但在项海宁眼中却形成一幅讽刺的画面,不禁对他的恨意更是加深。 窗外的夕阳,懒懒地垂挂在天际,天空染上一片金黄色。 项海宁拿着画笔将此刻颇富诗情画意的大自然美景,一一收入自己的画中。但黄昏的时间太短促,山上教堂里的钟声,已宣告着黑夜降临,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 灰蓝的天幕,已升上一钩新月,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照在她极为柔和的脸庞上,与早上那个气势凌人的项海宁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幕让莫亚看呆了。 须臾之间,项海宁感到背脊传来一片灼热,似乎有人正盯着她不放。她将头微微一转,以余光瞄了后面一眼,赫然发现有个高大的黑影紧跟随着她。 她愈想愈不对劲,心里不禁发毛。怎么办?那男人该不会是变态或是某某之狼吧? 眼看家门已近,于是项海宁提起勇气,转过头定睛一看。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跟踪我回家?」 莫亚大笑,却惹得她白眼相待。 「我干嘛跟踪你回家,就算是色狼也不会对一个『男人』下手。」 虽然是违心之论,但欺负项海宁在短时间之内就已成了他人生至乐。「放心吧!你绝对不会失……」 他话还未说完,项海宁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一巴掌随即落下。「不会失身,对不对?」她眯起双眸,忿忿地瞪着他。「我早已警告过你,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她一转身,莫亚立即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冷冷地凝视她半晌,才开口:「我也警告你,倘若你再打我一巴掌,小心我会将你的红唇——吻肿。」 项海宁闻言,双颊倏地刷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亚将她放开,迳自走到项家大门前,按下门铃。 「你做什么?」项海宁紧张地上前阻止莫亚。就算她有错在先,可他也太没风度了吧! 可惜项海宁的母亲方华已前来开门。一看到女儿身旁的男孩,脑中迅速想起几天前来自美国的一通电话。 「你是阿亚吗?」方华惊喜的问。 莫亚点点头,「是的,好久不见。婶婶!」 婶婶?阿亚?项海宁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小海,快进来呀!」方华对女儿唤道:「你一直站在门边,是想当门神吗?」 这句话却引来莫亚的一阵讪笑。 她给他一记白眼,随即跟了上去。阿亚?阿亚?好熟悉的名字,可是她为何想不起来呢? 项海宁一进家门,并未向任何人打招呼,便迳自往房间走去,将自己抛向柔软的床。好舒服! 回到家,躺在温暖的床上,什么都不想,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忽然,房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阿亚,你若不嫌弃就睡这间客房吧!」 「谢谢婶婶!」 项海宁立刻起身,冲了出去,「妈——」她叫道。「他要住在我们家?」 「是啊!阿亚的家人都在美国,他暂时要住我们家。」 「可是……」项海宁瞪了莫亚一眼。「为何将他安排在我房间隔壁?」 「咱们家就只有这间客房了,由不得你反对。」 「可这浴室是……」她低下头,尴尬地道:「通用的。」 「放心!阿亚是好孩子。」方华会心一笑,晓得女儿为何如此紧张。 「况且,我们小时候还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呢!」莫亚接口。 「我……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项海宁紧蹙双眉,将手指伸入柔软的黑发中,反覆思索。 莫亚见状,摇摇头,「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小海。」 「小海!」方华面露难色,「你大概累了,快去冲个澡,待会儿下来吃饭。」 莫亚怀着满腹疑问,却又不方便问出口。为什么项婶婶会如此紧张? 待小海进房后,方华才松了一口气,转向莫亚道:「千万别对她提起以前的事,她是禁不住刺激的。」 「禁不住刺激?」莫亚一脸茫然。 「慢慢的你就会了解,此时不宜谈论。」方华双眸里显露出哀求的目光。 「知道了。」莫亚应了一声。 他虽然怀疑,但深知有些事是不能问的,既然项婶婶都说以后会慢慢明了,那他就不要急于一时。 晚饭后,莫亚和项望潮信步来到顶楼,远眺脚下的一片灯海。 「好怀念这夜景。」莫亚跳上矮墙,盘腿而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 项望潮跟着跳上去,来到他身旁坐下。「当初你离开时,小海还天天哭着要找阿亚,没想到如今你回来了,而她却……」 莫亚见他有难言之隐,心中的疑虑更大,他不晓得小海为何将他遗忘?是他太久没回台湾看她,还是另有原因?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回事?」莫亚直视项望潮的黑眸。「我离开台湾的这段期间,小海到底发生什么事?」 项望潮将目光调至远方,望向星空。「她——」他顿了一下,「她在五年前前往参加全国空手道大赛的途中,发生车祸,听说是司机煞车失灵,撞上卡车。」 莫亚紧张地问:「后来呢?」 「小海差点就命丧黄泉,幸好她意志力超强,捡回一条命;但不幸的是她伤到脊椎,还丧失了部分记忆。」 莫亚难以置信地猛摇头。「难道,她把小时候的事全忘了?」见项望潮点头,他失去理智地大叫:「我不相信、绝对不相信——我要去找她!」 莫亚起身,准备冲往项海宁的房间,项望潮迅速起身阻挡,才将他制住。「千万别冲动行事。」他安抚道,「她忘了以前的事,对她比较好。」 莫亚低下头,心里好难过。「为什么?」 「她之所以会选择忘记空手道的事,或许是不想那么痛苦吧!」项望潮叹了口气,「空手道是她的生命,没办法再练空手道简直可以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就选择遗忘我和她在一起练空手道的那段日子吗?」 她当初不是和他约定好,绝不忘记他的吗?他在美国是多么想念她,多么想和她在一起生活,她却将他遗忘在心中的某处…… 项望潮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你们可以重新开始啊!」 莫亚诧异地看着他。「重新开始!?」 「对,让她重新爱上你。」 「可……可是她似乎非常讨厌我。」光今天的事就够她讨厌一辈子了。 项望潮微笑地摇头。「她是不会讨厌你的,因为她心里只有你。」 这句话,让莫亚重拾自信心,或许再谈一次恋爱也不错。 翌日,项家传出惊人的尖叫声。 「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里?」项海宁拉着床单往自己的身上遮。 莫亚憋住即将爆发的笑意。「这是我的房间耶!小姐。」 他一早起床发现身旁躺了个人,正觉得奇怪,想定睛一瞧,却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使他原本的睡意烟消云散。 项海宁尴尬得无地自容,脸颊泛起红潮,久久未褪。 蓦地,莫亚的房门被开启。 「发生什么事了?」只见项家老小全挤到莫亚的房间,异口同声地问。 这会儿,项海宁只想立刻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我回房了。」她倏地起身,冲往自己的寝室。 莫亚见她夺门而出,终于将积压已久的笑意,全爆发出来。 「她的梦游习惯还没改啊!」项望潮表情无奈地道。 「梦游?」莫亚问。 「嗯!不过现在好多了,至少不会跑到我房间。」 「你房间?」莫亚不知哪儿来的醋意,竟想让项望潮吃他一记拳头,就算他是她的哥哥,他也不想让她与其他男人同床共眠。 项望潮看他紧绷着脸、浓眉深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背脊忽感一阵凉意。「你该不会在吃醋吧?」他吞了吞口水,向门退后一步。 莫亚露出诡异的笑容。「不会,我怎么会吃醋呢!」说着,他一拳击中项望潮的左眼。 项望潮捂着疼痛不堪的左眼,却不敢说半句埋怨的话,谁教对方是去年亚洲杯空手道亚军得主。 在学校,莫亚已成为女同学心目中的风云人物,他不但成绩优秀,运动方面更是一把罩,因此被许多社团盯梢。 「请你参加空手道社吧!」蔚逸曦费尽心思,就是想网罗莫亚入空手道社。 「很抱歉!我没空。」莫亚断然拒绝。 「求你务必帮忙。」蔚逸曦哀求道:「近期有场大专院校空手道联赛,社团里的队员又弱,我实在无计可施,只有求助于你。」 「没有胜算的比赛,我拒绝。」莫亚冷淡地回答。 「你是去年亚洲杯亚军,只要有你,一定可以鼓舞士气,要赢就容易多了。」 莫亚不耐烦的转身欲离去,却被一把拉住,他体内的怒火顿时上升,正想转头骂人之际,不料站在眼前的竟是项海宁。 「有什么条件可以让你答应参加比赛?」项海宁冷冷地道。 若不是她恰巧经过,看见空手道社长这般苦苦哀求,她也不会一时心软,站出来替他求情。 莫亚脸上掠过一丝欣然。「如果你打赢我,我就参加。」 显然,他分明是想为难她,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不会空手道。」项海宁不动声色,冷静的迎视他。 「你会!」莫亚扬眉,口气肯定。 蔚逸曦看不过去了,急忙替项海宁说话:「她分明是个外行人,你却要她跟你比赛,这简直是刁难人嘛!」 莫亚仍旧凝视她,「我说她会,她就会!」他语气霸道。 「不会!」项海宁面无表情,干脆的回答。 「会,你会。」莫亚坚持己见,不想让她就这样把自己给遗忘。 项海宁踉跄地退了几步,屈臂抱头,身体不停的摇晃,突然间她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接着黑暗吞噬了她。 「小海——」莫亚一个箭步来到项海宁身旁,把她紧拥入怀。 「快送她到保健室去!」蔚逸曦蹲下身,想帮忙却被莫亚推开。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他一把抱起项海宁,赶往保健室。 一进入保健室,莫亚急急的将海宁放在床铺上。 医护老师靠了过来诊视她。 「老师,她怎么了?」莫亚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冷静思考,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昏迷不醒,他却无力挽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放心,她没事!」医护老师将项海宁安顿好,转身对他说:「不过,回去之后,最好能带她到大医院去检查,比较妥当。」 「谢谢!」他暂时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还有事,你就先留下照顾她吧!」 待医护老师离开后,莫亚走至床沿坐下,紧紧握住项海宁雪白的小手,却意外的发现她的手指上长着不搭调的茧,由此可见她在绘画上花费不少工夫。 「为什么你可以轻易地将我遗忘呢?」莫亚俯视她的脸庞,将她的小手按向自己的胸口。 「你知道吗?我这里好痛……好痛……痛得快令我窒息了,而你却不了解我的心正为你淌着血。」他低下身,闭上双眸,吻着她红如樱桃般的唇瓣,泪水也在此时滴落。 其实,项海宁早已清醒,但她却迟迟不敢张开双眼,尤其在听见他那一番告白后,她更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还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害怕一旦下定决心后,即将面临的是永无止境的痛苦。 她打定主意后,便张开星眸,随即接触到莫亚那双温柔且深情的眼眸,这情境令她顿时迷失了自我。 「你终于醒了。」他凝视着她那盈盈似水的星眸,瞬间,所有的不安顿时消失殆尽。 她低头不语,脑中一片紊乱,她几乎快为眼前的男人动了心。 「你还气我吗?」他伸手拂开她额际的发丝,轻声道。 项海宁坐起身转过去对着他。「对不起,我很累,想休息。」 她冷淡的口气令莫亚为之一颤,她真的如此讨厌自己吗? 「医护老师要你回去之后,到大医院彻底做检查。」 她闻言,猝然回过身看着他。「我不要去医院!」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 莫亚见状紧蹙剑眉,不悦地道:「别任性!医院你是非去不可。」说完,他表情稍稍缓和,深情地注视她,伸出手搂着她纤弱的肩膀。「我陪你!」 项海宁摇头,使力将他推开。「没那个必要,我有脚,我自己会去!」她倔强的偏过头。 「那可是你说的。」莫亚闻言心情低落,忿忿地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一人在保健室中。 怎么会这样?项海宁痛哭失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心整个揪在一起,这结果并不是她所要的啊! 第二章 项海宁已在医院门口徘徊近一个小时,却仍迟疑不决,每踏进医院一步,便又退了出来。 这一来一往,全看进莫亚的眼中,他坐在对街的咖啡厅内看得啼笑皆非。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瞄了店内的挂钟一眼。「从一小时前就在大门口晃来晃去。」 于是,他起身到柜台付帐,然后走出咖啡厅。 「小海!」莫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后面,柔声唤道。 项海宁听见有人叫她,转过身一看,瞠目结舌地指着他说:「你……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我是说不陪你,可没说不来。」莫亚坏坏地笑着。 「其实,我已经检查完毕,准备回家了。」她说谎从不脸红,应该骗得过。 莫亚眯起眼。「是吗?」 项海宁看到他怀疑的表情时,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身准备逃之夭夭,却被莫亚一手拦住纤腰,将她扛在肩上,走入医院,这个举动引来许多人的侧目。 「快放我下来!」她用力捶打他的背部,而他却似乎不痛不痒仍继续往前走。「我自己会走。」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 「我才没说谎。」她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晕了。「快……快放我下来,我……想吐。」 莫亚这才发觉她的确有些不太对劲,赶忙放下她,将她扶到椅子休息。 「没事吧!」看她脸色泛白,他整颗心都抽痛了起来。「我先去挂号,你可别偷跑哦!」 项海宁看他离去后,扶着座椅,勉强站起身,虽然全身直冒冷汗,但她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几分钟后,莫亚来到原地,见不着项海宁,他知道她已经偷跑回去了。「我不是叫她等我吗?」可恶!他狠狠地捶打了墙面一下,心情十分沮丧。 须臾,他转身奔出医院,上了车直往项家驶去。 约莫半小时后,他气喘吁吁的回到项家,得知项海宁在顶楼,立刻跑上楼,却在顶楼门口处停下脚步,他眨了眨眼,希望把自己眨回现实来,他不晓得为何当她专注于作画时,那神韵总是美得令人窒息,彷佛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样。 莫亚一双肆无忌惮的深邃眼眸火热地落在项海宁身上。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缓步朝她走去,就在她背后俯身凝视画册中的图。由于她专注于画上,压根儿没发现身后有人,只静静地作画,将眼前的美景画入自己的画册中。 「好美!」当莫亚那充满磁性的嗓音落入她耳内时,项海宁如触电般猛然合上画册,紧紧拥住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低下头,眼神慌乱不敢转过身。 「想要知道你在哪里并不难找。」他瞥了她怀中的画册一眼。「为何怕别人看?莫非是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的是你吧!」她将画册抱得更紧。「干嘛偷偷摸摸躲在人家背后?」 莫亚摊了摊手,「那得看是什么人。有一种人见了我可能会心虚,马上就逃开;另一种人则是一见面就和我斗嘴,最后吵不过人家就动手揍人。」 可恶!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嘛!项海宁忿忿地瞪着他,却一句话也顶撞不了。 「而你是属于两者皆是。」他邪邪地笑着,俊美的脸庞缓缓的迫近她。 项海宁则节节后退,最后退到无路可退时,莫亚一手搂住她的柳腰,两人的身体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上医院?」 她被他逼得一张俏脸红得发烫,双手一松,画册内的画纸散落一地。 「啊!」项海宁惊慌地推开他,赶紧蹲下身捡起画纸。 莫亚也跟着蹲下来帮她,这时他发现她所有的画全是景物画,没有一张肖像画。 「何时也帮我画一张吧!」他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直直地望进项海宁的心坎里。 「我……我从不画人物……你另寻他人吧!」她的一颗心怦怦地跳着,说起话来更是结巴不断。旋即,她转身匆忙地离开,留下莫亚一人呆立在顶楼。 莫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息地摇了摇头。何时,她才能重回自己的怀抱呢? 睡梦中,莫亚看见小海对自己微笑,那笑容犹如阳光般灿烂,只是她却离自己愈来愈远,就在他伸手去抓她时,她竟像空气般消失不见。 「不要……小海……」他突地坐起身大叫:「小海!」吓出一身冷汗的他,这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魇。 「别吵!人家想再睡一会儿……」项海宁转个身,拉走莫亚身上仅有的被单。 这小妮子又来抢他的棉被了,要是有一天他得了重感冒,肯定是她害的。莫亚看了墙上的大钟一眼,时针指着五点整。「还早嘛!」他打了个呵欠,将一半的被单拉回自己的身上,继续补充睡眠。 谁知项海宁却不让他好过,一只修长均匀的腿就跨在他结实的腹肌上。 莫亚睁开眼,望着身上那只脚的主人,无可奈何地摇头,最后他想了一个办法,可以制止她难看的睡姿。他决定冒着生病的危险,将两人身上的被单紧紧地裹住她,好让她动弹不得。 「嘿嘿!看你这下子怎么动?」他再次躺回床上,缩着身体继续睡觉。 可惜不到十分钟,项海宁全身冒汗,翻来覆去不安分得很,嘴里呢喃地说着:「好热哦!」 好热!?莫亚眯着眼,我都快冷死了,你却喊热,唉! 「好热!」项海宁实在热得受不住了,便坐起身大叫。 她看着自己全身被被单层层裹住,又诧异地看了看四周。 这不是她的床、不是她的房间,就连躺在身旁的也不是自己的大玩偶,而是——莫亚这混蛋!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梦游习惯还没改? 哈!她认为自己还是不应该想太多困难的事,否则老毛病犯了,可是很痛苦的。 项海宁见莫亚睡意正浓,心想他应该没发觉自己又闯进他的房间才对。于是,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偷偷的走到房门前时,她才想起莫亚身上并没有盖棉被,心里觉得有些不安,毕竟是自己将他的被单抢走,万一他感冒,她也不好过,搞不好还会传染给她,那多划不来呀! 项海宁又回过身,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要将被单朝他身上盖住时,早已清醒的莫亚故意转过身,手一揽,让她一个不留意,整个身子紧紧贴住他未着衣裳的胸膛上。这么紧密的肌肤相亲,一阵燥热由他的下腹上升,他只好极力耐住欲火焚身的痛苦,尽量克制自己的冲动。 「幸好他睡得跟死猪一样。」项海宁轻吁了一口气,她伸手把他放在她颈后的手拉下,庆幸自己安全过关,然后她并未立刻逃离,甚至还轻轻地触碰他刚毅俊美的脸庞,紧绷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半晌,她才走出莫亚的房间,但脑子里却全是他的身影。 而莫亚虽紧闭双眼、表情平淡,但他的内心却犹如万马奔腾,使他原本燥热的身体更是发烫。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是如此渴望能马上拥有她,将她搂入自己的怀抱中,亲吻着她芳香柔软的红唇。他想要她,心里清清楚楚地想要她—— 早饭时,两人比平常更安静,项望潮不由得起了疑虑,见妹妹一大早脸颊红润,而一向话不多的莫亚今天更是默不作声,实在静得可疑。 「怎么?今天有点奇怪哦!」项望潮看着两人怪异的行为,撇了撇嘴,「平常两人一见面总是爱斗嘴,怎么今天连架都不吵了,是换了作战方式吗?」 项伟桐看不过去,说道:「望潮,难得他们俩不吵架,你就别加油添醋了。」 项望潮望着父亲,莞尔一笑。「只是他们不吵架,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挺不习惯的。」 「大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项海宁瞄了眼时钟,「已经快七点半了,你还在这儿打混!」 「啊!你不提醒,我还不晓得呢!」项望潮看了看时间,他倏地起身,拿着早餐匆匆忙忙跑至大门口,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随即又回头看着莫亚和项海宁。 「你们不用上课吗?」 「今天上午没课。」他们俩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项望潮露齿而笑,语带揶揄的说:「你们还真有默契,连选的课都一样。」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项海宁立即将头撇开。「既然大哥时间多得很,那就顺道送我一程,如何?」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准备站起身时,项望潮蹙着眉道:「你不是说没课吗?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送你,叫阿亚送你好了。」 莫亚听到这话时,立即回答:「好啊!」 项海宁闻言,瞠视着他,下巴差点脱臼。他怎么可以随口答应?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何况以他目前在校园里的身价,要是被发现她搭他的顺风车,肯定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太好了,那小海就托付给你罗!bye-bye!」项望潮离开之前,向莫亚露出诡异的笑容。 项海宁绷着脸,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可以……」 「让阿亚送你也好,反正你们同班嘛!」方华微笑地道。 项海宁抿抿嘴,不甘愿的点点头。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爸、妈!最近学校有个美术联展,你们会来吗?」 「当然罗!只要是小海的画展,我和你妈绝对会去。」项伟桐说。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项海宁微露一抹笑靥。 「你就是遗传到你妈的艺术才华。」 莫亚突然开口:「我想参加这次大专院校的空手道联赛。」 伟桐惊讶地注视他,一脸的欣喜,「很好呀!自从你上次冠军赛输了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你父亲还非常担心你从此不再练空手道,如果你能再次拾起信心,就不枉费他把你送来台湾。」 「我会努力。」莫亚低下头,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 「如果有空就来叔叔的道场练习吧!」 莫亚点头不语,随后将视线移至项海宁身上,深深地望进她那对星眸,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她能了解吗? 「姓莫的!这是社团申请表。」项海宁将申请表随手往莫亚的桌上一丢,随即走回她的座位坐下。 这时,莫亚却将桌子使劲往前一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引来同学们侧目。 她回头瞪视莫亚,「你干嘛?」 「女孩子太凶可是嫁不出去的哦!」他戏谑的说。 「多谢你的鸡婆,我嫁不嫁得出去,一切都与你无关。」项海宁觑他一眼,双颊因愤怒而泛起一片红潮。 「是吗?」他的语气有点不悦。 她睨他一眼,没加以理会。 突然,班上同学喊着:「小海,外找!」 项海宁朝窗外一看是美术社社长伍子靖,立刻站起身,跑了出去,而莫亚的目光也跟随着她的身影,眼神闪过一丝冷峻及愤怒。 「找我有事吗?子靖。」 伍子靖尚未回答,反而感觉到一道锐利目光直射而来,他瞥了教室内一眼,「坐你后头的男同学叫莫亚吗?」不知为何原因,他总觉得他好像在瞪自己,眼神之犀利,不禁令人捏把冷汗。 项海宁回过头,对莫亚做了一个鬼脸,向他比胜利的标志。哼!说她没人要,什么嘛!难道她的行情就这么差吗?项海宁热情的勾住伍子靖的手臂,将他带离莫亚的视线之外。 刚进教室的雨葵看见这种情形,便走到莫亚身旁坐下。「他是美术社的社长伍子靖,听说一入校就看上小海。」她瞄了一眼他的神情后,又说:「小心哦!虽然她男孩子气重了点,但也不表示她没行情。」 原本心情已经十分不悦的莫亚,听了雨葵的话之后,表情更加难看。 另一方面—— 「老师非常喜欢你即将展出的『江枫秋色』。」伍子靖缓缓地说:「他希望在展览后,你能将这幅油画送他。」 项海宁秀眉微蹙。「这幅画在展览后将要参加义卖,这件事他应该知道啊!」 「我晓得这件事挺为难你的,所以就先替你婉拒了。」 她嘴角微弯,「你不怕美术老师当你吗?」 「为了你,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他眸光中含有认真的意味。 「别开这种无谓的玩笑,万一我认真了,那可怎么办?」 伍子靖一听她这么说,神情激动了起来。「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眼睛如深夜的星子般明亮。「对你,我是非常认真的!」 项海宁垂下长长的睫毛,内心正盘算着如何婉拒他的爱意。 突地,莫亚的声音在她的背后扬起。 「她不会爱你的。」他对海宁踌躇再三的态度感到怒不可抑。 她旋身望向莫亚。「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亚不理会她的问题,迳自走到伍子靖面前,开口吼道:「我劝你立刻滚离我的视线,否则——」 项海宁见莫亚已被怒气冲昏了头,她赌气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斜睨着莫亚,「还有,你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吗?现在可是大好机会,而你却跑来破坏,你是有何居心?」 「我是管不着,随便你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事。」说完,莫亚便头也不回地生气离开。 目送莫亚愤然离去后,伍子靖才敢提起勇气搭着她纤弱的肩膀,「别读企管了,专心在画界闯出名气不是很好吗?」 「专心在兴趣上是很好,但是如何将自己的画推销出去,也必须学会做生意的手法。」 他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她。 「虽拥有理想,如果不能填饱肚子,也是没用的。」她是个讲求实际的人。 「所以你选择读企管就是这个原因?」 她点点头,接着又说:「我猜想如果让你选择爱情和面包,你肯定会选择爱情而绝不会是面包。」 「你这么了解?」伍子靖好笑地看着她。 「所以,我并不适合你。」项海宁终于转回正题。 梦想和现实看似咫尺,其实是差之千里。 伍子靖轻蹙浓眉,「总归一句话,就是拒绝我罗!」见她点头,他的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失落的涟漪。 白茫茫的浓雾笼罩着莫亚的世界,当雾气稍微散开时,一条永无止尽的道路出现在他眼前,只见路旁插满了白蜡烛;这时路的远处有条白影,他企图慢慢走近她,而那女孩的面孔也逐渐清晰。 他一怔,心慌的唤道:「小海!?你是小海!?」 只见她淡淡一笑,随后缓缓地消失在空气中。 莫亚急忙地往前冲,大叫:「小海——」 不见了!她不见了……他喘着气,坐起身,才发觉自己又做恶梦了。怎么回事?同样的梦境、同样的情景,已经重复好几次,而最后小海总是消失不见。他好怕,好怕小海离开自己,就像一阵烟雾般消失。 莫亚用力爬梳着黑发,这时他才赫然发现项海宁并不在他身旁,慌乱的心迫使他下床,冲往她的房间。 见她安详的躺在床铺上,舒适地睡着,莫亚这才放下心,吁了口气。他走到床沿,抚摸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在她的额际烙下深情一吻。 不料项海宁却蓦然睁开眼,瞅着他看。 「小……小海……」不知怎地,一股愧疚之意竟涌上心头。他不该每晚没经过她的同意就亲吻她。现在,她肯定又气又恨。 他正想向她道歉,没想到她却眼神涣散的下床,笔直的走出房门,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小海!」为了避免惊醒其他人,莫亚低声轻唤。 她像没听到他的呼唤似的,迳自走进莫亚的房间,往他的床上躺下。跟在她身后的莫亚好笑地双臂环胸倚在门口,看着她无意识的一举一动。原来她每天就是这样走进他房间,然后霸占他的床、抢他的被子的。 了解!完全了解!他点点头,往后他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自己感冒了。 「雨葵,待会儿我不能陪你去逛街了。」项海宁边说边收拾桌上的课本。「我得快去美术室。」 「什么!?」雨葵扁扁嘴,偏着头道:「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画展快到了,当然特别忙罗!」她自己也没办法呀! 雨葵抱住她,撒娇的说:「讨厌啦!都不陪我。」 「喂,别像小孩子一样!」 「项海宁!」学生会长周文汝喊住她。「为什么阿亚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项海宁摇头耸肩。「你问我,我问谁?」怪了,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不是和你住一起吗?」 四周的女同学一听全围了上来,个个窃窃私语。 「你别胡说八道,谁跟他住一起呀!」项海宁有些慌张,赶紧辩解。 「通讯录里他的地址和电话,都跟你家的一模一样。」 雨葵闻言,下巴差一点掉下来,她们是好朋友兼死党耶!这女人竟没把这件事告诉她,太不够朋友了吧! 「这——」项海宁已无话可辩驳,「就算我们住在一起,也不见得我一定知道他在哪儿啊!」气死人了,好像老婆在审问情妇似的,什么东西嘛!「我要走了。」项海宁转身预备离去。 「站住!」周文汝拦住她的去路。「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太离谱了,谁跟他是男女朋友! 「不是!」项海宁深锁秀眉地道。「他只不过是我爸好友的儿子,目前寄住在我家,你别乱说好不好?」 「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希望你别接近阿亚。」 笑话!她也想离他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他。但是……项海宁眯起眼睛,轻蔑地瞥她一眼。「你凭什么命令我不要靠近他?」 虽然她也不想和莫亚有任何关系,但周文汝以命令的口气对自己,她就受不了,一股怒气全涌了上来。 「因为我喜欢阿亚。」周文汝的骄纵之气是无人能及的。「他是我的!」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莫亚步入教室,看到一群女同学纷纷围着项海宁窃窃私语,不禁对她们的行为感到厌恶。「而且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项海宁一见到莫亚,就故意走到他身旁,修长白皙的雪臂勾住他的颈项,样子颇为亲密。 「怎样,我们就是情侣,我看你还是早点死心吧!」她当众向周文汝挑衅。 「你……」周文汝气得跺脚,「你是故意的!」 项海宁大笑,当着大家面前,一个重重的吻就落在莫亚微冰的薄唇上。 「我是故意的,你又拿我怎样?」她勾住他的手臂,朝他说道:「走吧!亲爱的。」 莫亚在一旁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不发一语。 「怎么啦?亲爱的!」项海宁发觉自己的笑容已十分僵硬,只想趁早离开。 「没事。」 「那就走啊!」再演下去,她都快反胃了。 一走出同学的视线,项海宁马上放开莫亚的手臂,深深地向他一鞠躬。「谢了。」说完,她冷淡的朝他挥挥手,准备离去。 「就这样?」莫亚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项海宁回头,不了解莫亚的意思。 「你认为在你这样玩弄我之后,你就没事了吗?」 项海宁挑起双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要你为刚才的行为负责。」莫亚摆明了不让她走。 「你疯了吗?」 「我想,我是有点疯狂,不过我是认真的。」 项海宁愣了一会,才道:「等……等一下,你说你是认真的?」她慌张地摆摆手,「可是我不是认真的呀!」 「这么说来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倒是乐此不疲嘛!」 「哈,我可没玩弄过你的感情哦,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夸奖。」 「我不是在夸奖你。」莫亚步步逼近她,最后顺势把她揽腰一抱,她的娇躯便倒向他怀里。 「你又想做什么了?」项海宁想挣开他的箝制,却徒劳无功。「放开我!」 「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 「你想催眠我吗?」她无辜地凝视莫亚。 她的表情,令莫亚哭笑不得,「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吗?」 项海宁紧闭双眼,开始认真的思考,企图从过去的记忆中寻找莫亚的身影。半晌,她睁开双眸,撇开脸,不敢直视他晶亮的眼睛。 「好像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如果硬要你回想呢?」 「硬要回想的话,顶多只有零零落落、模糊不清的片断,不过通常都会因为头痛欲裂而放弃。」 「然后就像上次一样,突然昏倒?」莫亚神色一黯,失望的放开她。 「嗯!那也是原因之一。」 「望潮曾说过,那是因为你潜在意识一直反抗去想它。」莫亚背对着她道。 项海宁蹲下身,把头轻靠在屈起的膝上,望着他英挺的背影。不愧是练空手道的高手,和她父亲一样都有一副结实挺拔的身材,难怪母亲当初不顾家中反对,硬是要和父亲结婚。 「一定要想起以前的事吗?」项海宁瞄了莫亚一眼,「我一直比较在意注重未来。」 莫亚转过身,唇角微微一扬,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第三章 练完空手道,莫亚和蔚逸曦带着一身汗臭味来到冲澡室。 「阿亚!你这下可出名了。」 莫亚疑惑的望着蔚逸曦。「怎么说?」 「项海宁可是企管科的才女,在艺术界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蔚逸曦夸张的说道:「她当众吻你,不知羡煞多少痴情男!」 「她也是空手道天才啊……」莫亚低声呢喃。 蔚逸曦一时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哦,没有啦!」 莫亚忽然想起一件事,心里挺不舒服的,于是开口:「你认识一个叫伍子靖的男人吗?」 「伍子靖!?」蔚逸曦思索半晌,「他不是美术社的社长吗?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亚瞟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将毛巾拧乾,擦拭身躯。 「我懂了!」蔚逸曦了然的点头。「你是怕项海宁被伍子靖抢走?」听见莫亚尴尬的回应,他微笑的说:「放心!以你的条件是不会输他的,那小子从一年级追求项海宁到现在,也没追到手。」 两人一起走出冲澡室,蔚逸曦又道:「而你到学校不到一个月,就得到她的青睐,算是不简单的人物。」 「谢谢夸奖!」他表情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思绪。 「喂,别一张臭脸,很容易老的。」蔚逸曦搭着他的肩,「咱们哥儿俩去喝一杯如何?」 「喝酒?」 蔚逸曦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他答对了。 「好啊!反正心情很郁卒。」 「嘿,拜托!被美女吻还心情郁卒,那像我这种没人要的怎么办?不就该自杀了吗?真是不知享福的家伙。」他啐道。 傍晚,漫无边际的霞光,渐渐被灰暗的云所取代,项海宁倚立在窗口,望着窗外的世界,毫不知觉伍子靖悄然地欺近她身后。 「你在看什么?」 「假如我现在手边握有画笔,一定会将此景画下。」她露齿微笑,那孩子气的笑靥让她显得更动人。 「我有个疑问,非问你不可。」 项海宁的微笑隐去。「什么事?」 「自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好像从没见你画过人像。」 「我只画喜欢的事物,包括人在内。」 「不知哪个幸运儿能有此荣幸?」伍子靖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 「嘿嘿!绝对不是你。」项海宁转身,俏皮一笑。 伍子靖在她额上轻轻地拍打一下。「何必说得太明显呢?我会伤心的。」 「少来啦!」项海宁挥挥手,像哥儿们一样毫无拘束。 他一扫开玩笑的表情,正色地说:「听说你今天很大胆,当众亲吻莫亚。」 「怎么坏事传千里?好讨厌!」她噘着嘴十分不满。 「要小心。」伍子靖语重心长的警告。「周文汝可不是好欺负的。」 「早就知道了,同窗四年还摸不着她的个性吗?」一想起周文汝盛气凌人的表情,她的心情便跌入谷底。 「不过你这次当众对她挑衅,以后恐怕有得你受的了。」 「放心啦!」她捶捶伍子靖的胸膛,「那狗屎女人不给她颜色瞧瞧,往后要是危害社会,那可就糟了。」 「嘿,女人,说话不要太粗鲁。」伍子靖蹙眉,真不知该如何改正她的缺点。 今早还是晴朗的蓝空,没想到一到傍晚,天空一下子布满了乌云,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雷声也跟着响起。 项海宁一进屋,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她在客厅的大理石桌上看见一张便条纸。 给小海: 今晚爸妈有要事南下处理,可能无法赶回,晚餐你就和大哥、阿亚自理, 材料就放冰箱中! 老妈子留 「哼!有要事南下处理!?分明是去听音乐会嘛,可恶!」她微蹙秀眉,怒容显而易见。 别以为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前天母亲不小心将两张音乐会的票,放在饭厅的圆桌上被她发现,幸好发现的人不是大哥,否则今晚他们两位老人家恐怕只能在客厅听音乐了。 铃—— 项海宁拿起话筒,「喂,找谁?」 「小海,我是大哥!我今晚要加班,恐怕要很晚才会回家,晚餐你就自理吧!」 「你明知道我不会下厨,还叫我自理!」她忿忿地道。「你怎么跟老妈一样恶劣?」 「那你和阿亚出去吃馆子,至于费用就报公帐,就这么说定了。bye!」语毕,项望潮立即挂上电话。 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项海宁无奈地放下电话。她想了一想,发觉不对劲,那今晚不就只剩下她和莫亚两个人! 顷刻,屋外雷雨交加,无情地敲打着玻璃窗,再加上忽然断电,使她害怕地瑟缩在墙角。 轰隆——轰隆—— 项海宁迅速地跑回自己房间,途中跌跌撞撞,等她终于回到自己房间时,她跳上床,用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她在心中默念着:别害怕!别害怕!阿亚就快回家了! 项海宁霎时顿住,为什么当她受惊害怕时,会想起莫亚那惹人厌的面孔? 她敲敲脑袋,想把莫亚的影像给敲掉。这个时候她被一阵开门声吓到,心想该不会是小偷吧!她起身,悄悄地从衣柜中拿出铝棒,摸黑到客厅,躲在沙发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望向大门,但是太暗,那人始终没有出声,她只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慢慢地走进屋内。 等那陌生男子靠近时,项海宁高高举起铝棒,狠狠地落下。 「救命呀!」她边打边喊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是无辜的……求求你别杀我,要杀你就杀莫亚吧,只求你不要伤害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那男子忍痛叫道。 话声甫落,锵的一声,铝棒自项海宁手中滑落在地。 电灯瞬间亮起,她这时完全看清那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是谁。 项海宁惊愕地直视莫亚,满怀歉意的笑了笑。 「我……我以为是小偷。」她将莫亚扶到沙发上。「你不要紧吧?」 「你想,我会不要紧吗?」 见他浑身是伤,甚至有些地方还严重到流血,项海宁于心不忍,赶紧去拿医疗箱帮他治疗。「对不起!」她红着脸细心的为他擦拭伤口。 「求求你下次看清楚再下手,好吗?」莫亚无辜地道。「依你这种打法,就算是小偷也会被你乱棒打死。」 「人家都已经道歉了嘛!」她轻轻地在他的伤口抹上一层有着淡淡薄荷香且带点清凉的药膏。「也不想想看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外面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我不害怕那才有鬼哩!」 莫亚爱怜地轻揉了揉她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我就是知道你怕打雷,所以才急忙赶回家。」 「我不是在抱怨啦!」她抬起头,「而是太……」 莫亚竖起食指轻点住她的唇。「不用说,我都了解。」他看向那袋掉在地上的点心。「你晚上还没吃吧?」 项海宁用力的点点头。 「我想那袋点心已经不能吃了。」他将目光转向她。「怎么办?」 「你下厨呀!」她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下厨!?莫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项海宁!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吗?竟然叫一位伤残人士为你下厨!? 「我可不会煮菜哦!」她露出无辜的表情。 莫亚无奈的点点头,「好,我下厨!」一见她无辜的表情,他就心软,真拿她没辙。 项海宁近距离的看着他,心神不由得荡漾起来,可是她却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自他身上传出。 「你喝酒!」难怪他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跑去喝酒了。 「不……呃……是逸曦说今天是好日子,所以就带我去喝酒。」他找藉口搪塞,将罪过全推给蔚逸曦。 什么好日子啊?还带他去喝酒。项海宁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以后别跟这种人在一起了,他只会带坏你。」她的口吻像极了在唠叨丈夫的妻子。 「可是……」莫亚犹豫了一会儿,「逸曦是我们空手道社的社长耶!」 「反正你少和他一起混就对了!」 莫亚对她无心透露出的关心,心里觉得十分窝心。 次日,风雨逐渐变小,经过前一夜的洗礼,街道上满地都是残枝落叶与淤积的泥泞。项海宁一早到了学校,便直接赶往美术社,远远的,就看见美术社外挤满人潮。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她有股不祥预兆袭上心头? 「借过……请让路……」项海宁穿越人群,只见美术社里全乱成了一团,顿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伍子靖急忙将她拉入画室内,直喊着:「我们惨了!」 「怎么回事?」项海宁呆呆地望着每一幅即将参展却遭人破坏的作品。 「早上六点时,学校警卫打电话到我家,说是昨晚有人偷偷潜入画室里大肆破坏。」 「那校方怎么说?」 「校方说不能报警。」 项海宁的怒气陡然自她心中升起,她将手中的画具使力一丢,藉以发泄内心的愤恨与不满。 「小海!」伍子靖见状,深知她非常气愤,「他们说万一让外界知道,会影响校誉,所以……」 项海宁咬牙切齿地道:「所以就准备取消这次的展览会?」 「不是啦!」他急急地说:「校长是要咱们尽量赶出几幅可以交差的作品。」 「难道他不晓得不见的画是义卖品吗?」 伍子靖听她这么一说,才发觉在那堆作品残骸中只有「江枫秋色」遭人偷窃。 「那可怎么办?」他慌张地蹲下身想寻找失窃的画。 「凉拌呀!」项海宁气得掉头就走。 他闻言,立即喊住她:「小海,你要去哪里?」 海宁并没回头,只轻松地说:「回家补眠。」语毕,便走出大门,不理会那群看戏的笨蛋。 「那画展怎么办?」伍子靖冲了出去,跟在她身后。 「既然校方都不怕丢人,我何必自讨苦吃没事找事做!」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想啊!可是想拥有它的人是多得数不清,从何找起?」海宁回过头,那双慑人的灵眸直盯着他不放,冷笑道:「从我得罪过的人的名册中找起吗?」 「名册?」他惊讶得叫出声。海宁到底是跟多少人结过怨? 「项海宁!校长要你到办公室一趟。」这时一位女同学带话给她。 项海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回应。「知道了,我马上去!」 「该来的总是跑不掉。」伍子靖瞄她一眼。 「用不着你再说明一次!」她不悦地瞪视他,转身朝校长室走去。 伍子靖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校长室,项海宁一进门便看到熟悉的身影。 「爸,你怎么来了?」项海宁颇为讶异,这时间他应该在道场指导学员才对呀! 「我是接到校长的通知,才晓得你们即将展出的画遭到破坏,所以我连忙赶到学校。」项伟桐忧悒地仔细看着宝贝女儿,「你没怎样吧?」 项海宁无奈地摆摆手,「爸!我没事,你别老是喜欢操心,这样很容易患忧郁症咧!」 她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看向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希望你帮学校一个忙,并且暂时别将这件事公开给外界知道。」 他是在作梦吗?这怎么可能!?只要义卖会那天,「江枫秋色」没列入招标品内,马上就会被人识破,隔天必定成为新闻话题,想要封锁消息都很难。 「若能把事情压下来自然是很好,不过这似乎很困难,因为我的作品是被人偷窃而不是遭人破坏。」项海宁不悦地说:「事到临头要我赶工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晓得这样很为难你,所以想了个办法,我决定将学校的展览会延后,好让美术社的社员有时间画出更棒的作品,至于被偷窃的『江枫秋色』,我会派人尽量去找,我只希望你在这短时间内能保密!」 项伟桐听了好友一番话之后,觉得颇有道理,于是替他向女儿说情。 「小海,我相信你绝对有办法在短期内画出最棒的作品,这次就别为难校长了。」 伍子靖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地说:「校长都已经让步,决定把展览会延期,你就行行好帮社员这次忙。他们长久以来的努力,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天来临!」 她翻翻白眼,转身面向他们说道:「ok!我尽力而为,不过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太好了!」校长终于松了口气,对她笑道:「我这就派人去调查,一定可以找出偷窃者。」 她也希望如此!不过,找到偷窃者的机率是微乎其微,可别抱大期望,否则失望就愈大。 项伟桐来到她跟前,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他感觉她似乎比过去更瘦小,这使他为之震惊。「小海,回去之后记得让妈妈替你补一补身子。」他双手搭在海宁的肩膀上,仔细打量。「瞧!你瘦成这样,到底有没有在吃东西?」 「我每天都有吃呀!」她不解父亲为何如此担忧。「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健康得很!」 「那就好。」项伟桐的关怀之心仍旧不减。「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我下堂有课,先走一步了。」 她每回与父亲对话,总受不了他过分的关怀和保护,依目前情况她得必须立刻离开,耳根才能清净。 项伟桐伤脑筋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一阵大笑,「哈,真对不起,一时忘了现在是上课时间,还想把你顺手带回家。」 项海宁挑起一道眉,对父亲的笑话不以为然。「若没事交代,我可要回去上课罗!bye!」她拉着伍子靖迅速地逃离父亲的疲劳轰炸。 「小海呀——他是你新男朋友吗?记得要带回家哦!」项伟桐对着项海宁和伍子靖的背影大喊。 「哦,天啊!老爸在胡说些什么?」她蹙眉嘟嚷着。 伍子靖却听得耳根全红了。 她见着他的模样,生怕他重燃希望,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只好解释:「我爸最喜欢开玩笑了,你可别认真才好。」 伍子靖沮丧地苦笑:「这点我倒有自知之明!」 「别这样嘛!」她安慰他,「咱们还是好朋友呀!」 唉!只是单纯的好朋友!伍子靖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果然对自己毫无男女之情。 忽然,项海宁像看到什么似的,猛地停下脚步,使伍子靖来不及煞车撞上她的背。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他摸不着头绪的搔搔脑袋,随着项海宁的目光望去,看见不远处有一男一女在对话。 「学长,请你收下!」一名面貌清秀的女学生面红耳赤地将一封信交到莫亚手上。「我……我从你刚转到学校时,就已经爱上你了。」 莫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迟迟无法开口拒绝。 「学长,我晓得自己比不上项学姊的才貌双全,可是我是认真的。」她楚楚可怜的表情令人同情。 「呃!我……这……」莫亚面有难色地看着她。 那名女同学突然捂住耳朵、双眼紧闭,不敢抬起头看莫亚。「对……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听到你的回答……」她低声嗫嚅着。「求求你别拒绝我好吗?」语毕,不等莫亚开口,她就像落荒而逃的小狗般,慌张地逃开。 此时的莫亚只是手握情书,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他可是头一遭领教到这么热情的女孩,连一句话也不肯留给他说就跑走了。 「没料到他也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嘛!」伍子靖瞄了项海宁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默不作声,「你没事吧?」 她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平淡的说:「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事了!」 「你确定你没事?」据他了解,她喜欢莫亚的程度大约百分之七十,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不得而知了。 「我一定非得有事不可吗?」她偏头笑看着他。 呃,好像是没事的样子。伍子靖疑惑的看着她那双平静的眼眸,丝毫没有受伤的神情,倘若她真是喜欢莫亚,那她绝不会站在这儿,早就哭着跑走了! 这么说来他还是有点希望罗!一想到这儿,伍子靖的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你在想什么?」她拉起他的手,看了看手表。「走吧!已经没戏可看了,留在这儿也挺没意思的,不如咱们跷课去吃铁板烧!」 「跷课?」伍子靖张大了双眼。 项海宁兴致盎然地说:「走啦!走啦!我知道有家铁板烧很不错,包你下次绝对还想再去一次。」 「好……好吧!」 第四章 项海宁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一开门便听见自屋内传出笑声,她进门就看见客厅内坐着的陌生客人转头看向自己,她只觉身体一震,心想,那男人的眼神好犀利,有股强者的气势,令人全身战栗。 「好久不见!小海。」周俊杰一看是她,目光马上转为柔和。 她认识他吗?怎么他似乎对自己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小海,他是哥的高中同学兼死党周俊杰。」项望潮微笑地为她介绍。「以前常来家里玩,你忘了吗?」 常来家里玩?经他这么一说,项海宁觉得眼前的男人的确像在哪见过,只可惜记忆模糊,怎么也不起来。「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迳自走开,不想理会周俊杰对她那股热切的眼神。 「小海几年不见,已经变得亭亭玉立,不像以前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了。」 她回过身,冷眼瞪视他。「你言下之意就是说过去的我好动过度,不像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与文静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回事?她怎么和过去记忆中的项海宁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全身散发出一股美的气质,但却像带刺的玫瑰,彷佛只要有人想去触摸,立即会被刺得体无完肤。 「其实今天会来造访,全是因为那幅油画。」周俊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江枫秋色」。 项海宁吃惊地问他:「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事说来还真对不起。」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周文汝是我小妹!」 「这么说,那幅画是周文汝偷走的!?」天啊!真不敢相信! 周俊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其实文汝天性并不坏,是我父母太过宠爱她,才导致她有时会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事来。」 她眯起双眸,心情略微低落。 「对不起!我事先已经警告过她,可是她脾气太硬根本听不进去,所以……我趁她还未行动之前,先将『江枫秋色』拿回来还你,让它逃过免于遭受摧毁的命运。」 「我真不知道该破口大骂还是该感谢你!」 一直在旁聆听他们对话的方华这时也开口劝道:「小海,大人有大量,你就原谅文汝吧!她的确是太骄纵了,但我想,要是你那天没当众伤她的自尊心,她也不会一心想报复你,而做出这种事来。」 「妈,要不是校方硬将此事压下来,早就闹得满城风雨。」 「这次的损失就由我来赔偿吧!」周俊杰语带诚恳地向海宁说道。 「这事我没办法作主,你得去问当事人。」她所指的是美术社所有社员。「破坏别人辛苦所完成的作品是最要不得的事,如果周文汝有悔改之意,我相信他们会原谅她。」 「那你呢?」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海宁是否肯原谅文汝。 项海宁并未理会他的问题,转身就上楼,留下一群等待她回话的人。 「对不起,她的脾气就是这么硬,一旦生起气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方华为女儿的态度向周俊杰致歉。「都怪我们把她宠坏了。」 「不!该道歉的人是我们兄妹俩。」周俊杰拘谨有礼的说着。「小海会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训文汝,叫她亲自登门道歉。」 项望潮莞尔一笑。「教训文汝就免了,不过她务必要亲自向美术社的社员道歉才行,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闹大了,文汝就只得走上退学、吃官司一途。」 「这我晓得!至于小海……」 「你不用担心小海,过一阵子她就会没事了。」 「她……」周俊杰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启口。「她好像变得很多,总给人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 「的确!她是变得沉默寡言、脾气暴躁,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没想到才短短的时间,竟会让她的个性完全改变。」 方华闻言不禁哽咽,眼眶中的泪水因而夺眶而出。 「难道她在我留学的这段期间发生意外?」周俊杰蹙紧了眉,心情也跟着慌张起来。 项望潮叹了一口气,「她在一埸车祸中死里逃生,却因而丧失部分记忆,后来个性也跟着一百八十度转变,一遇到不如意之事就发怒、摔东西。」 「难怪她方才看我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最近她的坏脾气有改善许多,这是一个好现象,可能是托阿亚的福吧!」方华欣慰地道。 「阿亚?」周俊杰不知何时跑出这么一个情敌。 「他是小海童年的玩伴,从以前他们就很要好,可惜阿亚的父母移民美国,他们也就分开了。」 「婶婶,我回来了。」说人人到,莫亚那略带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玄关处响起,他脱了鞋走了进来。 「今天你好像回来晚了哦!」方华接过他的背袋,见他一身脏,催促道:「快去洗澡吧!」 莫亚笑吟吟地点头,在经过客厅时瞥见周俊杰犀利的目光正瞪视着自己,陡然停下脚步,也以相同的目光和他对峙。 项望潮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说道:「阿杰,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平常他都会拒绝才是。 「好啊!我也好久没尝到项伯母煮的家常菜了。」 周俊杰的回答出乎项望潮意料之外,害他差点跌下沙发,他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完了,阿杰从以前就很喜欢小海,而阿亚又是个醋坛子,待会儿在饭桌上恐怕会有场厮杀战。 「阿亚!快去洗澡,别尽是站在楼梯口一动也不动!」方华再次催促他。 「哦!」莫亚应了一声,才将目光收回,往楼上走去。 方华摇摇头,「这孩子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竟然这么拼命练习!」 「他叫莫亚吗?」周俊杰看着他已消失的背影问道。 「你认识他?」项望潮反问。 他点头。「去年亚洲杯空手道个人组比赛的亚军得主,有谁不认得。」 「不愧是国家级的教练,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项望潮竖起大姆指半开玩笑地道:「待会儿你该不会就在饭桌上和他互相切磋起武艺吧?」 「你的玩笑还真好笑啊!」周俊杰睨了他一眼。 果然,不出项望潮所料,在用晚餐时,这两个男人压根儿不是在吃饭;周俊杰一双眼盯着项海宁不放,而莫亚则是双眼冒火死瞪着他。 「小海你真美呀!怎么看都看不厌!」 周俊杰忽然冒出这句话,让莫亚的脸越绷越紧,显示出他的耐性已达极限,就连项伟桐都发觉他们两人的气氛不太对劲。 方华自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却见餐桌上的饭菜几乎都没有动过,于是皱起眉头,「是我煮得太差,不合你们的胃口,还是你们都修道成仙,只需用闻的就饱了。」 闻言,大家才开始动筷子,但餐桌上的气氛却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只待一声雷鸣,即会开战。 项海宁耐不住烦闷,放下碗筷,起身退出战局。 「小海,你几乎没吃到什么,怎么不吃了?」方华轻斥。 项海宁对着母亲嫣然一笑。「我已经修道成仙,只需用闻的就饱了。」说完,她便往楼梯走去。 「小海……多少吃一点嘛!」 「我已经吃饱了!」她突然对母亲的唠叨感到烦躁起来。 「她可能是和男朋友在外头吃饱才回家,你就别管她了。」项伟桐直觉的说道。 「男朋友?」在场的每个人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项望潮拍拍自己的额头,差点昏倒,老爸他什么时候不说,偏偏选在莫亚和周俊杰面前谈论此事。 「她有男朋友了?」周俊杰第一个回过神,开口发问。 「听小海都叫他什么来着?」项伟桐敲敲脑袋,仔细思考。 莫亚冷冷地道:「伍子靖!」 「对对对!那个伍子靖,人不但长得斯文有礼,对小海可真是体贴极了。」 项伟桐兴致勃勃的说着,丝毫没见到莫亚额冒青筋、双眼喷火。 「爸!」项望潮暗示父亲别再往下说了,否则恐怕有人会头顶冒烟。 莫亚倏地站起身,「抱歉!我吃饱了。」语毕,人已离开饭厅。 「怎么回事?」项伟桐浑然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什么错误,一头雾水的望望大家。 项望潮耸耸肩,努力地扒着自己碗中的饭菜,也不再多管闲事了。 莫亚将手上的一截烟蒂抛向了繁星点点的夜空,那道优雅的弧线划过天际,最后落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 「喂,不是你家,就可以随便乱丢烟蒂吗?等一下引起火灾怎么办?」 「抱歉。」他没有回过头,只是迳自平躺在草地上。「平常我是不抽烟的。」 「骗子,记得开学那天,你还不是抽得满地全是烟。」项海宁在他身旁席地而坐。 莫亚偏着头,深邃的黑眸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显得有些慌乱,一颗心也像小鹿般地乱撞。「别……别一直盯着我,快回答我的问题!」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在这时却像舌头打了结似的,支支吾吾的。 「我在紧张或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抽烟。」 「看你每天都很郁卒啊,你肯定是天天抽、时时抽!」 莫亚展开一抹诡谲的笑容,「我从来不晓得原来你是天天观察我、时时观察我耶!」他坐起身,双眼仍然凝视着她。 「你——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项海宁伸出手捶打着他的胸膛,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喂,很痛咧!」 她闻言,立即收回手,冷哼一声,心底暗骂活该! 「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没去上课?」莫亚歛起先前的笑容,一脸正色的问。 「哈,你又不是我谁,我干嘛告诉你!」她噘起嘴嘟嚷着。 这时,莫亚突然伸出手托起她白皙粉嫩的下巴,「当然,到目前为止我的确不是你的『谁』。」他的双眸闪过狡黠的光芒。「但我不敢保证在下一秒钟你会变成我的『谁』。」 她的身体略微一颤,「我……因为……」救命啊!谁来救她一命呢? 莫亚的表情已经开始显得不耐烦了。「需要想那么久吗?要不要我替你说?」 「呃……」她吞了一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今天……没去上课的原因是……」 话还未说完,他已替她接了口:「是跟伍子靖去约会吧!」莫亚脸上虽挂着笑容,但眼神里透出一股愤怒。 项海宁杏目圆睁地望着他,这家伙怎么消息特别灵通? 不过,就算她今天真的和伍子靖在一起,她也绝不能在莫亚面前坦承。看来只好使出招数了。 第一步,装傻!「谁跟子靖去约会啊?」 「不就是你吗?」他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扬,面庞愈是靠近她,愈令她深感危险的讯息渐渐逼近。她赶紧摇头,否认到底! 「是吗?」就差那么一点,他的嘴即将碰触她那诱人的双唇。 第一步,失败。赶快使出第二步,紧抓着他的把柄不放!「今天我看到一件令人颇感意外的事哟!」 「你看到什么?」莫亚听她这么一说,果然停止后续动作。 「就在校园的某一处,有许多树木可以遮掩的地方,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她故作神秘。 莫亚已经晓得她在说些什么了!原来今天学妹拿情书给他一事被瞧见了。「然后呢?」他捺住性子,将计就计,看她想玩啥把戏? 「我的瞳孔放大了二倍。」 「哇,那你一定是看到一位超级美男子罗!」他指的就是自己。 「不是。」她微笑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和他的距离拉大。「是一位超级——肥男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在昏暗的月色下,她才发觉自己的双颊发烫,心也剧烈地起伏着,迷惘中彷佛还感觉到背后两道灼热的目光。 清晨,项望潮心血来潮信步来到莫亚的房门前,由于都是男生,他没敲门就直接闯入,没想到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对男女同睡一张床的可笑情景,两人的睡姿可说是空前的难看,他无奈地摇摇头,继而退出房间。 「这小妮子,当初还怕阿亚侵犯她,现在反而是她每天半夜跑去侵占人家的床。」项望潮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可怜的阿亚,每天都得受小海的荼毒。」 这时的莫亚睡眼惺忪地醒来,刺眼的阳光自窗户射入,而项母从厨房传来阵阵声响,让他再也没有睡意。伸伸懒腰,他随手爬梳了一下那头杂乱无章的短发,并习惯性地在项海宁的粉颊上烙下一吻。当然,这件事她绝不会知道,只要他不说。 莫亚趁她还没转醒之前,将她抱回她的房间,而他却不知道周俊杰一大早便来到项家与项伟桐在客厅中聊天。 「伯父,一大早就来串门子真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伟桐笑吟吟地说道:「早餐吃了没?」 他摇头。「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这怎么行!早餐最重要了,待会儿你就和我们一起用餐吧!」项伟桐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周俊杰搔搔头,其实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接送海宁上课,以免遭人捷足先登。自从他听到她有男朋友的消息后,晚上便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海宁被其他男人抢走的影像。 项望潮在楼上就听到周俊杰与父亲交谈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又很怀疑,于是赶紧下楼一探究竟,果然他就坐在客厅里。 天!他又来干嘛,昨天还没闹够吗?阿亚那醋坛子要是发起飙来,那可是吓死人的! 「嗨,阿杰,这么早就来找我啊!」项望潮拉起他的手道:「走吧!」 周俊杰一脸迷惑,「去哪儿?」 「我们不是约好的吗?难道你忘了?」 「我们今天有约吗?」 项望潮猛然感受到背后射来两道冰冷视线;他回头,一见是莫亚,手中的东西立即全散落一地。 「怎么啦!不吃早饭就想走吗?」恰巧方华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 「不,既然是伯母热情的招待,我怎敢不吃就走了呢!」说着,周俊杰走进饭厅拉开椅子,立即坐定位。 「嗯,还是阿杰最乖巧。」方华转向望潮道:「小海起床了没?」 莫亚抢先说:「小海睡得很甜,所以我没叫醒她。」他想给周俊杰一个下马威,显然是起了效果,因为此刻的周俊杰正握紧双拳,一副气得牙痒痒的样子。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吃吧!」 等大家开始用饭时,忽然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看见项海宁急忙地冲下楼,随手抓起画具,正要往外跑时,被方华唤住。 「站住!」 项海宁扁扁嘴,无奈地笑道:「有事吗?」 「昨天晚上你没吃半口饭也就算了,今天早上你还想蒙混过去吗?」方华斥责着,心中不免担心起女儿的健康。 「妈——我和人家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会被骂的。」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不行。」方华对于她这种行为一点也不让步。 此时周俊杰突然起身,对海宁说道:「让我开车送你一程。」反正,这才是他今早来项家的目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还让你送我。」想到昨晚她还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毫不客气,没料到他竟有如此的风度,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无礼。 「不要紧,反正我也必须亲自到你们学校一趟。」他指的是道歉一事。 「好吧!」项海宁释然一笑。 「既然你要送她,那顺道也送我一程吧!」莫亚面无表情地说着,再怎么样他也绝不会让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此时,大伙儿一愣,谁也没料到莫亚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不欢迎吗?」 周俊杰的心里的确是不欢迎,可是又不能在海宁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小心眼,只好硬着头皮陪笑道:「我当然是欢迎罗!」 「喂,倘若你们继续大眼瞪小眼,恐怕也只有乾瞪眼的份了!」项望潮唤醒眼前这两位针锋相对的男人。 周俊杰回头一看,项海宁早已不知去向。 「她人呢?」 「在你们含情脉脉互相凝视时,她就离开了。」项望潮一副事不关己的说。 周俊杰懊恼地拍拍额头,他本想接送海宁去上课,如今却换了个对象,而且还是自己的情敌,他是在干嘛,自掘坟墓吗? 当项海宁一走进教室,便被雨葵拉到一旁质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海宁装傻的功夫可说是一流的。 「昨天呀!」 「昨天怎么样?」 耐性已被磨尽的雨葵,龇牙咧嘴地道:「再装傻,我就跟你绝交!」 「哎哟!别一点玩笑也开不起嘛!」 「那就从实招来。」 「我的确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啊!」 雨葵眯起双眸,反问:「昨天发生很多事吗?」 「是发生很多事,不过都解决了。」 「项海宁!你再跟我打哈哈,就只有两个字!」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项海宁面前比了比。 项海宁嫣然一笑。「绝交吗?」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见海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雨葵真后悔自己为她担忧。「你昨天突然没来上课,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下课后到处找你,而你却……」她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海宁牵起她的手回椅子上坐。「我答应人家不说的,你总不能让我食言而肥吧!」 「是大事?」 项海宁点头。「嗯,而且还是机密!」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只不过想吓唬她而已。 「难怪管理学那老头儿昨日居然没问你怎么没来之类的话。」 他当然不会问她怎么会跷课的原因罗!既然校方都有意要将事情打压下来,不用说也知道那怪老头必定会绝口不提。 「告诉你一件事。」雨葵神秘兮兮地说着。「今天会转来一位华侨学生哦!」 唷!你消息还真灵通啊!什么都不会就光会调查别人的私事。「很稀奇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居然现在才转学?而且插班考早就过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要有实力,任何人都能转进我们学校,又不一定要通过考试才行!况且,咱们班不就转来一个『怪胎』吗?」说着,项海宁一见雨葵脸色大变,颇觉莫名其妙。「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莫非那『怪胎』又在我后面不成?」她半开玩笑地转头,原本微红的双颊顿时惨白。 只见莫亚龇牙咧嘴地道:「好呀!只要我不在,你就毫不留情地说我的坏话。」 「我……我没说啊!」项海宁辩驳着,伸手想拉住雨葵,却没料到这叛徒早已落跑。「你大概听错了。」 幸好,这时老师带着一位有外国血统的华侨学生走进教室,及时救了她一条小命。 「各位同学,她是从美国来的转学生,还不太会说国语,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她。」 「大家好,我叫茱莉亚,请多多指教!」她在黑板上迅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师环视了四周后,说道:「莫亚,你也是从美国回来的学生,那么她就拜托你了。」 莫亚站起身。「好的。」 之后,老师又不知在茱莉亚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点点头,微笑地向莫亚走来。 「海宁,你的座位就让给茱莉亚吧!」老师命令着。 项海宁蹙眉,「为什……」 她话尚未说完,茱莉亚已站在她身旁。「excuse me!」 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嘛!可是又见茱莉亚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她偏偏在这个时候硬不起心肠,只好让出位子。 「班上座位这么多,为何偏偏选上小海的位子?」她说不出口,反而莫亚开口抱不平了。 「只有她的位子离你最近,为了让你方便照顾茱莉亚,我才会选中她的位子。」老师推了推眼镜,「再说,项海宁时常出公差不来上课,每次在课堂上总是空出座位,外点时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的课很乏味,学生老是不来!」 项海宁低下头,认命的点点头。「我换就是了。」说完,她便开始收拾桌上的课本,然后走到教室的角落坐下。 「小海!」雨葵轻唤了她一声,随即也跟着移至她身旁的空位。 项海宁不解地问:「你在干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算你这次够义气,没落跑!」她咧嘴一笑,在雨葵的肩头轻轻一捶。 「你当我是什么呀?」 「叛徒!」 「讨厌,我是这种人吗?」 「是啊!每当我被人欺负时,你总是头一个逃走。」 雨葵噗哧地笑了出来。「你没听过『床头吵床尾和』吗?你们夫妻吵架,外人是不方便插嘴的。」 「你少胡说八道,谁跟他是夫妻呀!」项海宁娇俏的脸庞却莫名其妙地泛起红晕,她赶忙摸了一下,可是不摸还好,一摸之下发现自己的双颊竟然热热的。 而眼尖的雨葵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幕会让海宁脸红心跳的事。 「你喜欢他吗?」她兴致勃勃地问,而且毫不放松地盯着项海宁看。 「喜欢谁呀?」项海宁假装迷糊。 「你这家伙,我还会说什么?当然是阿亚罗!」 「……」她并没回答,佯装认真地听课。 「说啊!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不知道,我要听课了。」 雨葵沉思了半晌后,说道:「阿亚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如果你对他有意思,最好坦白点,否则到时候被抢了,你哭也没用。」 「你别罗嗦好吗?」项海宁撇过头,不敢正视雨葵的眼神,口气中略带不耐。 「随便你!」雨葵一脸惆怅地说着。「到时,后悔想哭的时候,我可不管你。」 第五章 莫亚带着茱莉亚四处参观校园,他瞄了一下手上的腕表,眼见体育课的时间已到,便催促她换上体育服。 「那是更衣室。」莫亚指着东边方向,「班上的女同学都在那里换衣服,你赶快去吧!」 「thanks!阿亚,你真是好人。」语毕,她便在他脸上印上一吻。 莫亚摸着她吻过的脸颊。「这里是台湾,不可以随便亲吻男人。」 「遵命!」茱莉亚俏皮地向他立正敬礼,随后跑步离开。 在途中,她遇见项海宁和雨葵,她便热情的向前打招呼。「哈罗!」她朝她们俩用力地挥手,生怕她们没看见她。 「喂,是她耶!」雨葵在项海宁耳畔低语。「我们快走,别理她。」 「不要这样啦!大家都是同学,等一下她过来,你可别说出失礼的话。」 「你就是这种人,遇上比自己软弱的人就同情心泛滥。」 茱莉亚气喘吁吁的跑向她们,「你们是班上的同学吧!」 「是啊!」项海宁尴尬地笑了笑,她最不擅长说英文了,记得一年级时,英文还被死当,想起来还真不好意思。「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想换衣服,可是我的速度很慢,怕来不及,你们可以等我吗?」 「你速度慢关我们什么事?」雨葵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结果被项海宁在大腿处用力一掐,痛得她直流眼泪。 「什么?你说得太快,我听不太懂耶!」 项海宁捏了一把冷汗,幸好雨葵话说得太快她听不懂,她赶紧笑了笑,「她是说我们会在这儿等你。」她慢慢地一字一字的说,生怕茱莉亚听不懂。 茱莉亚兴奋地点点头。「ok!」语毕,便迅速地跑进更衣室内。 「你干嘛自找麻烦!」雨葵揉着被她掐过的地方。 「别小气了,大家同学一场,况且,又不是她自愿要抢我的位子。」 「是啊!是啊!」她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你到时不要后悔莫及。」 体育课时,项海宁依旧坐在篮球架下休息,眼看茱莉亚活跃于球场上,羡慕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呼!」雨葵气喘吁吁的坐在海宁身旁。「她真不是人!」 项海宁蹙起秀眉。「你怎么这样讲人家?」 「难道你没看见她体力充沛,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是啊!总比我坐在这里好。」项海宁怅然若失的说着。 「喂,你是这么容易被击倒的人吗?」雨葵拉起她的手。「走!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拼命摇头,「不……不行!我没办法。」 「没试就说不行,你未免太不上道了吧!」 「我真的不行。」 「为什么?」以前她从不过问海宁的私事,但今天见她的表现,不禁令她的好奇心大起。 「反正就是不行,我要回美术社了。」她转身时,恰巧撞上莫亚结实的胸膛。 「怎么啦?大老远就看见你们俩在这边拉拉扯扯。」 雨葵抢先道:「就是小海罗!叫她上场运动一下,死都不肯,还要我苦口婆心的劝她。」 「体育课就是要我们运动,你光坐在这里,难怪脸色会这么差。」莫亚严肃的说。 茱莉亚一看到莫亚的到来,远远地便兴高采烈的叫着:「阿亚!」 「你看她精神多好,人家就是有运动。」 项海宁一张秀气的脸孔顿时皱成一团。「她好,你就去找她啊!笨蛋。」骂完之后,她一溜烟地消失在他眼前。 莫亚搔搔头,不知所措地道:「她在发什么脾气呀?」 「你的确是笨蛋。」雨葵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蔚逸曦见到眼前这位混血美女,当场傻了眼。她有着一头微卷的褐色长发,脸蛋细腻白皙,双眸泛着一层淡淡的碧绿色,浅蓝色的休闲服十分贴身的使她身材曲线毕露。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他结巴地说着。 「我叫茱莉亚,想进入空手道社帮忙。」 「你可要想清楚,这个社团全是男生,练习后会有洗不完的臭汗衫。」蔚逸曦继续说着:「还有,每天必须准备好几次的茶水给社员喝。」 「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了,你不用担心,我做得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蔚逸曦站起身握着茱莉亚的手,「那从今以后就拜托你了。」 「你是说我可以加入空手道社了?」 蔚逸曦点点头。「嗯,你现在就是我们空手道社的一员了。」 「thank you!」她高兴地又叫又跳。 「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茱莉亚。」 「什么问题?」她反问。 「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想进空手道社?」 她忽然脸颊泛红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不能说吗?」 茱莉亚摇了摇头。「不,我是为了阿亚。」她愈说愈小声,不过蔚逸曦依然听得非常清楚。「请问,阿亚他有女朋友吗?」 听完后,蔚逸曦刚喝入口中的茶立即喷出来。「啊……对不起,把你喷得全身都是。」他随手拿起面纸为她擦拭。 「never mind!我自己来。」 这一幕恰巧被刚进来的莫亚撞见,他面带笑容地道:「唷,人家茱莉亚才刚入社,你就吃她豆腐,这怎么行!」 茱莉亚连忙摇头矢口否认:「no!你误会了。」 「别紧张,我是开玩笑的。」莫亚伸手拍拍她的肩。 此时,他俊逸的脸庞展开一抹笑容,霎时让茱莉亚感到一股暖流传遍了她的全身,心脏也愈跳愈快,她已完全陶醉在这美妙的时刻中。 「以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请教逸曦,他人最好了。」莫亚对蔚逸曦挤眉弄眼一番。「对不对?队长。」 蔚逸曦尴尬地点点头。「对!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就来问我吧!」虽然他嘴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想着,她才不是为我而来,而是因为你——莫亚。 「i see!」她高兴的问:「请问,我现在要做什么事?」 「你就问逸曦吧!」莫亚转过身子,走到铁柜前拿出道服。「我先去练习了。」 「阿亚!」茱莉亚叫道。 莫亚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你得学着独立呀!别凡事都依赖别人。」说完,便匆忙离开。 「阿亚是不是讨厌我了?」茱莉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不会的。」蔚逸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与此同时—— 项海宁正愤怒的坐在美术社的窗台上。什么东西嘛!莫亚这混蛋,竟然管闲事管到她头上来。 「你又在生什么闷气了?」伍子靖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关你屁事!」她斜睨着他。 他略感惆怅地看着她,「一看就知道有人惹你发脾气了。」 又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她不理会他,继续对着窗外的景物发呆。 「听说,你们科里转来一位混血美女,把你的风采都抢走了。」 「如果你想谈她,最好滚远一点。」而且还是马上滚蛋! 「她再怎样好也比不上你啊!」伍子靖促狭地笑道。 项海宁一听,难为情地低下头,两抹红晕自粉嫩的双颊升起,那不胜娇羞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于你。」 伍子靖耸了耸肩,同时双手一摊,显得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雨葵她挺担心你的事……」 「我要回去了。」她避开伍子靖的话题。 「我送你。」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习惯自己一个人回家。」 「依你这种个性,迟早会连个朋友都没有。」 「多谢你的警告。」反正,一个人也能活得自由自在,这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想法。项海宁背起了背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却在远处就瞥见她最不想看见的人——莫亚。好吧!就装作不认识好了。她视若无睹地继续走她的路,可是莫亚也看见她了。 「小海!」他跑上前想伸手抓住她时,茱莉亚突然冒出来,拍了他的背一下。 「嗨,阿亚,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 「茱莉亚!」 「我问过班上的同学了,我们的家刚好是同方向,你可以送我吗?」 莫亚眼看海宁的身影离自己愈来愈远,心情不禁紧张了起来。 「阿亚!你在看谁呀?」她顺着莫亚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走吧!我送你。」他想,或许能赶上小海的脚程也说不定。 当他带茱莉亚来到校门口时,看见海宁上了周俊杰的车,一股怒气自心中窜升上来,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吗?一点机会也不给! 「咦,那不是海宁吗?」不知情的茱莉亚大声唤道:「海宁!」 项海宁回头一看,是茱莉亚和莫亚,内心起了莫名的痛楚,所谓眼不见为净,她没有回应,只是转过头催促周俊杰快离开。 「阿亚那小子原来有女朋友了。」周俊杰看到莫亚和一个混血美女在一起,心里十分高兴。「真没想到,他眼光这么独特,选中外国妞。」 「你说够了没?」她偏头看着他。 周俊杰对小海的怒气莫名所以,但也不好多问,于是一言不发地驾车离去。 「小海大概没听见我叫她吧!」这时的茱莉亚嘴里嘀咕着,随后拉起莫亚的手。「咱们也回家吧!」 莫亚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怎么啦?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有心事?」 「没什么。」莫亚撇过头,企图掩饰自己纷乱的情绪。 茱莉亚羞赧地问:「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 「当然可以罗!」他不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问。「不过,有时候我会练习到很晚才回去。」 茱莉亚摇头耸肩,「我无所谓,反正我也是空手道社的一员,照顾社员是我的责任。」 「你满有责任感的嘛!」莫亚双眉轻扬笑道。 「of course!」她开心的笑了。 莫亚急切地跑进屋里,方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闲适自在的样子。 「小海呢?」莫亚劈头就问,掩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还没回家。」方华收歛起刚才优闲的神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面对方华打量的眼神,莫亚强装镇定地道。 方华看了挂置墙面的时钟一眼。「奇怪,这个时候小海也该到家了,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 「怎么了?」项伟桐自书房信步而出,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小海还没到家!」方华不假思索地回道。 「再等等吧!她一定是和雨葵去逛街了。」 莫亚冷冷地说:「她不是和雨葵出去。」 项伟桐忽然想起望潮曾告诉过他莫亚喜欢小海,看目前情况,果然是真的。他不禁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既然不是雨葵,那她还会和谁出去呢?」方华一脸困惑地注视着莫亚,在学校小海也只有和雨葵比较有来往而已。 项伟桐突然开口:「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小子吗?」 「是阿杰!」话一脱口而出,方华才意识到莫亚脸上的怒气已达到极限,彷佛随时会爆发一样,一时之间气氛像是凝住了,看来她是不该说出周俊杰的名字。 「呃,最近坏人满多的,有阿杰在她身边会比较安全。」项伟桐在一旁忙着打圆场。 「那还真安全呐!」莫亚半带嘲讽地说着。 这时车库里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僵局。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项望潮一踏进门,立即发觉有好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背脊忽地涌现一股不安且强烈的寒意。 「大家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列队迎接我回来。」项望潮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笑,企图化解大家的尴尬。 莫亚冷哼一声,「你少臭美了。」丢下这句话,他便走上楼,不再搭理望潮。 一副无辜样的项望潮放下公事包,走到父亲身旁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事情?阿亚今天的火气特别大喔!」 「小海上了贼船,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气得头顶都冒烟了。」项伟桐遮住嘴,小声地回应儿子。 「原来如此。」项望潮像是听懂意思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那她到底上了哪条贼船?」 项伟桐这时才发觉自己生了个笨儿子。「就是你的好友周俊……」 厚重的大门此时又再度被人开启,大家屏息地等待这次进屋的人。 项海宁由外踏入屋内时,有好几道怒目扫射而来,接着就是被家人团团围住质问。 「你跑到哪里去野了?你知不知道全家人有多担心你啊?」项伟桐的口气是严厉的,但并非是怒骂。 「我……我……」她只不过要俊杰绕道去了趟百货公司,为何一入家门他们便问东问西,真奇怪! 「别你了,快老实招来。」项望潮偷偷在她耳边说:「阿亚正在气头上,你可把我给害惨了。」 她了解地点点头,但也因此心中一把怒火油然而生。哼,他管得可真多啊! 「我方才遇上了鬼挡墙,真是吓得我直冒冷汗。」项海宁又开始为自己找藉口搪塞了。 「真的吗?那当时情形如何?你又怎么逃脱的?」方华急切地问。 项海宁瞪大她那双水盈盈的大眼,没料到她随口胡诌,母亲竟然如此信任她的话。不过,母亲既然相信了,那她也就顺着她的意,继续胡扯下去。 她面带愧色地说:「我……原本预计七点回到家,结果在百货公司绕了三个小时才走出大门。」 项望潮在她额头拍打了一下。「你哟!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谁会相信?」 「有啊!老妈不是深信不疑吗?」 「原来你是骗我的!」方华在她的额头补上一下。 「哎呀,很痛耶!」 项伟桐哈哈大笑,摸摸女儿的头,「以后要晚回家别一通电话也没打,我们会担心的。」尤其是阿亚,可他却没说出口,因为他了解女儿的脾气。 「知道啦!」 第二天一早,项海宁把刚挑染好的金色头发拢至耳后,将一只耳扣别在右耳,换上与以往不同的紧身t恤和牛仔短裤,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修长均匀的大腿不用穿丝袜也十分美丽无瑕,她套上长筒靴后,满意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最美的微笑,上了淡妆后的她显得更娇媚动人。 「嗯,十足酷妹的装扮,准吓死楼下一群人。」她喃喃自语地说着,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让她想看看家人受到惊吓之后的愤怒。老爸肯定会破口大骂,而老妈绝对是唠叨一番,至于大哥嘛!也许他还能接受这种刺激,因为他没老到会晕厥的程度。 接着是阿亚……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干嘛顾虑到他的表情,哼!」 她兴高采烈地冲下楼,只见大哥一个人在饭厅吃早饭,她便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嗨!早安。」 项望潮头也没抬地回应:「早!」然后继续他每天的例行公事——看报纸、吃早餐。 「老爸和老妈呢?」 「他们和阿亚出去慢跑了。」 「唉!」真扫兴,原本要让他们吃一惊的。 「一大清早你叹什么气啊?」项望潮听到妹妹叹气,于是抬起头,没想到看见的竟是一位陌生且俏丽的女孩,他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你……你是谁?」 「什么嘛!我是你妹妹耶,居然认不出我来,你是不是患了突发性老人痴呆症呀?」 「小……小海……你是小海?」他瞠目结舌,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她撕了一小块吐司往嘴里塞。「废话!要不然我是谁?」 「你怎么会……把自己……」他上下打量她,吃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今天的她太美了,可是要是被父母看见,他们肯定当场昏倒在地。 「难得的假日,我要到外头疯狂一下。」 「那也太疯狂了吧!」项望潮忙不迭地劝着:「你赶快上楼把这一身装扮换掉,不然,被爸妈撞见就惨了。」 「不要,我这一身打扮有什么不对?」 「非常不对!」项伟桐自屋外走进来,一眼便望见女儿那显眼的头发,原本他就反对她剪短发,现在她更是造反了,竟然将乌黑而亮丽的秀发染成金色! 「老爸……」她正想辩驳时,方华和阿亚恰好也走入屋内,两人的惊吓表情已远远超出她想像之外。 方华双脚一软差点晕厥,幸好被莫亚一手扶住,她才没倒地不起。 「你看,你把项伯母气成这样——」莫亚吼声震天。 项海宁紧抿着性感的双唇,一言不发。倏地,外头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我走了!」她背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站住!你去哪儿?」项伟桐在她身后咆哮。 莫亚见状也跟在她背后唤道:「小海!你上哪儿去?」 她并没回答他们的问题,一迳向前行去。 「小海!」莫亚再次唤了一声,接着便看到伍子靖从宝蓝色的轿车内走出来,他心头一阵刺痛而停下脚步,他只能望着小海离他愈来愈远,一直到看不见她为止,就像他每天的梦境一样,她终究还是离开了他努力编织的美梦。 晚上,一辆汽车缓缓的停靠在项宅的大门前,项海宁向大家道别后,才步入屋内,殊不知屋内的情势已经十分的紧张。 一踏进门,看着大家严肃的面孔,她故作自然地打破沉默,「嗨,你们在等我吗?」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屏息以待最终的判决。 结果,项伟桐二话不说,起身步入书房,而方华也进了厨房清洗碗盘。 「他们还不能接受你染发的事实。」莫亚目不转睛地注视她。 「不用担心!我们俩替你说了不少好话,目前只能等他们两位老人家慢慢习惯了。」项望潮微笑地说,双眸中露出慧黠的光芒。「况且,现在的你比过去显得更有活力,这是我们说服他们主要的原因。」 「谢谢你们!」她轻咬着下唇。 莫亚漫不经心的说:「我回房了。」说着,他蹒跚地步上楼。 「我……我今天玩得很累,如果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她低着头对项望潮说完后,便急忙地逃离大哥那双似乎可看穿人心的眸子。 项海宁匆匆跑回房,用力将门上了锁,抵着门板,整个人疲惫不堪地瘫软在地。她是怎么搞的?为何见到莫亚黯淡的神色,内心立即泛起错综复杂的思潮? 忽然她发现阳台上好像有人影闪过,于是她站起身朝着落地窗步去,不料站在阳台上的人正是莫亚。 项海宁的身体略微一震,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们俩的房间是一分为二,不仅浴室通用,就连阳台也是相连的。 「哈罗,今天还真多谢你帮忙。」项海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客套的开场白。「呃……若不是你和大哥极力替我辩护,我今天晚上可能难逃爸妈的叨念呢!」她咽了一口气把话说完。 「其实你今天的行为举止还真令我大吃一惊。」莫亚定睛地凝视着她,双眸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柔情。「不过,你的改变让我愈来愈不了解你了。」 「人总会变的嘛!更何况是我。」她挺直纤腰,作势离去。 莫亚突然身子一移,巧妙地横在她面前,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挡住她。 「我有事想对你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票。「这是大专院校空手道比赛的入场券,我……我希望你能来为我加油。」 他打定主意,这次的个人组比赛,倘若能一举夺下金牌,就决定向她告白,不过这得看她是否愿不愿意来为他加油了。 「好啊!」他离她很近,项海宁连他粗重浑浊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到,而且他浑身散发出一种男人特有的味道,顿时令她娇俏的脸庞瞬间绯红。「我……我会去为你加油的。」说完,她急急步入自己房里。 莫亚当场愣住,目送她离开阳台后才恢复神智,他万万没料到她竟如此爽快的答应。他暗自下定决心,对于此次的比赛,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证明她的心是否真有他的存在的机会。 第六章 项海宁醒来时已经过了大半天,她端详镜前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她才敢下楼。 下楼后,项海宁一边咬着吐司一边说:「爸,你是这次大专院校空手道大赛的评审吧?」 项伟桐看着女儿,心中的怒火已经平息。「我是评审委员会的其中一员,当然由我担任评分的工作。」 「我会去观赛喔!」她喜孜孜地说。 项伟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突然又对空手道起了兴趣?」 「老公!」方华瞪了他一眼后,话锋一转:「你待会儿不是要到道场去吗?」 「等等!」项海宁百思不解地问:「爸爸说我『又』对空手道起了兴趣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曾经钟情过空手道吗?」 「小海,你看你又变瘦了,是不是最近食欲不振没吃东西?」方华紧蹙眉头,暗中在项伟桐的大腿处使力一掐,而他明明痛得快掉眼泪了,表情却仍要装得若无其事。 「妈!」为什么每次当她问起过去,他们便顾左右而言它,不愿正面回答问题。 「看你的脸色这么苍白,你到底有没有上医院做健康检查?」项伟桐经老婆这么一提醒,才发觉女儿最近的脸色不大好。 项海宁被说中心事,急切地说:「有啦!」她赶紧找藉口开溜。「我得去上课了,再见。」 目送海宁离开后,他们两夫妻长吁了一口气。 「幸好她没继续追究。」项伟桐犹如卸下心头大石般,转头望向老婆,却惹来一记白眼相待。 「以后在女儿面前,说话得小心点。」 「遵命,老婆大人!」 不过,方华并非担心此事,倒是为海宁是否有上医院接受检查一事而烦忧。 「改天我得亲自押她上医院一趟。」 「与其逼迫小海,倒不如去市场买只鸡替她补一补。」 方华斜睨着他,「你就是太宠她,才会有昨天的情形发生。」她指染发一事,那是她一辈子想忘都忘不了的可怕记忆。 项海宁兀自在桌前发呆,伍子靖悄然欺近,在她耳畔低语:「你还有时间发呆,我真羡慕你这么优闲自在。」 「怎么说?」 「美术大赛快到了。」他丢给她一张由电脑打字的通知单。「喏,这是要你参加比赛的通知单。」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参赛?」 不为什么!因为你就是例外。「认命吧!」 「可是要我临时交出作品,未免太强人所难。」况且,她还要去帮莫亚加油,若是硬要交出作品,那就得不眠不休地赶工,才能在期限内完成,根本无法去观赛。 「有没有什么办法?」她六神无主地问着。 「什么办法?」伍子靖茫然不知她的意思。 「就是有什么办法帮我?」 他连想都不想就答道:「没办法!」 「你的回答还真简洁。」项海宁龇牙咧嘴地瞪他一眼。 「是啊!」伍子靖坦然回应。 「无情的家伙。」 不远处,茱莉亚正朝他们而来,一开口便说:「小海,你好『现』哦!」 「我好『逊』?」项海宁比着自己蹙眉道。 伍子靖闻言不禁捧腹大笑,眼前的两人简直在鸡同鸭讲嘛! 「不不!是、你、好、『炫』!」茱莉亚怕她误解,所以一字一字慢慢说。 项海宁死瞪着伍子靖,连名带姓的吼叫:「伍子靖!你笑够了没?」 「对不起!哈——」 最后一次警告。「伍子靖!」她尖锐的声音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好、好啦!」伍子靖勉强止住满腹的笑意,擦拭眼角的泪光。「我有事先走了,bye-bye!」 茱莉亚焦急得连英文都脱口而出:「i didn\''t mean that!」 「没关系,我不介意!」项海宁摇了摇头,「你来找我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跟我说『你好炫』吧?」 「不!其实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接近你……」茱莉亚垂下长长的睫毛,一脸的惆怅。 「你现在不是正和我交谈吗?」 她仰头看着海宁,「你误会了,光是交谈是不够的,因为我在台湾除了阿亚之外就没朋友了,所以……」 「所以你想要交个女性朋友,对不对?」 「嗯,不知为何原因,大家似乎都避着我,不和我做朋友,甚至也不愿和我多说半句话。」 那是因为你和阿亚在一块的关系,他可是校园的风云人物,那些女孩子不找你麻烦已经算不错了,还会跟你交谈,那才有鬼咧!「不用紧张,同学们大概都和我一样不太懂英文,所以见到你就下意识地想避开你。」 「原来如此!thank you,小海。」她开心地说:「那你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吗?」 「好啊!不过你可不能常用英文和我说话。」 茱莉亚拉起她的双手,满怀感激地道:「没问题。」 连续几天,项海宁都没有踏出画室外,也没去上学,甚至连用饭的时间都没有,她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好让精神重新振奋。 看着眼前的肖像画,大约有一层楼高吧!她从不画人像,可是这次例外,因为她想在参赛之后,亲自将它送给莫亚,好让他吓一跳!想着,她脸上不自觉地显露 出了微笑。她知道自己的心已逐渐一点一滴地被他给占据,他那双彷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轮廓,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如幽灵似的隐隐地缠着她的心灵,挥之不去;或许是这个原因使她不需要他的相片即可凭直觉作画吧! 午夜的钟敲打了十二下,项海宁揉了揉疲倦且布满血丝的星眸,呢喃道:「不赶不行了!」她拿起画笔与颜料再度爬上梯子,继续未完成的作品,希望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将它送出去。 空手道的队员们近日以来不但加紧训练,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茱莉亚呆呆地坐在石椅上望着他们流着满身大汗仍努力不懈地练习,心中的斗志也跟着燃烧起来,她多么希望能为队员们做点事,于是溜出校门,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些运动饮料,好让他们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补充因大量运动而流失的水分。 「喂,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她拎着大包小袋的饮料大叫。 蔚逸曦朝着茱莉亚走了过来,想替她分担些重量。「白开水就可以解渴,你干嘛还买这么多饮料!」 「阿亚呢?」大家都靠过来了,唯独不见莫亚一人。 「他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拼命三郎一样,不断的练习,现在已经没人敢和他对打了。」 「或许阿亚非常在意这次的比赛吧!所以他才会没命似的全力以赴。」 蔚逸曦将手中的运动饮料一饮而尽,精神饱满的说:「好!我是队长,怎么可以输给他呢!」 「我……」茱莉亚欲言又止地说:「我想……在那一天……」 「哪一天?」蔚逸曦摸不着头绪地搔了搔头。 「就是比赛结束后,不管阿亚是否得到冠军,我都要向他表白我对他的感情。」说完后,她的双颊一片烧红直到耳根。 蔚逸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她迟早会受到伤害,他该不该现在跟她说清楚呢? 「茱莉亚,阿亚已经有……」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莫亚已经有喜欢的人,就被后头所传来的声音打断。 「逸曦!」莫亚从他背后拍了一下。「我得先回去了。」 蔚逸曦惊诧地望着莫亚,露出会心一笑。「你不是都练习到很晚才回家的吗?今天怎么失常了?」 「今晚我有事。」莫亚收拾着衣物,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再见!」便匆忙的离开。 茱莉亚低声唤道:「阿亚!」因为她的声音很小,莫亚并没听到,只见他匆促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我想在这个假日到他家。」她央求道:「请你陪我去一趟好吗?」 蔚逸曦闻言,瞠目结舌的说:「明……明天?」 「嗯,因为我想更了解他,所以请你务必帮忙。」 他本想叫她死了这条心,可是见她一副坚决的神情后,原本想说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对于茱莉亚的痴情,他狠不下心来让她幻灭。 莫亚一路赶回家,为的就是希望能早点见到海宁,好久了,他都几乎忘了到底有多久没和她见上一面,每天他总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驱回到自己的床,根本无法和她聊上几句,今天他绝对要见到她,绝对! 「我回来了。」他的目光四处游移着,盼能寻觅佳人的芳踪,可惜那对眸子似乎没找着它的目标。 「今天是刮什么风?居然能把咱们家的拼命三郎给提早刮回来。」项望潮语带调侃地注视他。 「小海呢?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见她的踪影?」 「哦,原来是『海』风把你给吹回来的。」 莫亚睨了他一眼,「你别跟我打哈哈,她人呢?」 「大概在闭关吧!」 「闭关?」莫亚茫然的覆诵了一次。 「其实这也没什么,她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为了赶画,她时常都把自己关在画室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眠不休地疯狂作画,甚至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难道你们没人阻止她吗?」 「阻止也没用,依她的怪脾气绝对不会把别人的话当话听。」 「画室在哪儿?」莫亚激动地扯住他的领口喊道:「快告诉我。」 「没用的,通常她都将画室反锁,不让闲人进入。」除了他老爸有钥匙外,任谁也无法开启那扇门。 莫亚双手垂了下来,紧抓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黯淡地道:「她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健康迟早会出问题。」 「你就别担心这个了,我老爸绝对不会放任她不管的,只要小海一餐不吃,他就会亲自把她从画室揪出来,硬逼着她吃饭。」 「是这样吗?」 项望潮看着莫亚孤寂的神情后,不禁同情起眼前这个一向十分洒脱的男人。 「小海最不擅表达自己的感情,严重起来甚至还很迟钝,倘若要了解她的内心世界,看她的画最真实了,她会把感情融入且徜徉于画中的世界。」 「她大概从没爱上任何人吧!」他的双眸里蒙上一层落寞,给人的感觉很悲伤。 「你又怎么晓得她从未爱上任何人?」 「在小海的画册中,根本就没有人像画。」望潮说得没错,那本画册正是小海的内心世界,他曾见过她慌张地拾起散落四处的作品,生怕遭人窥伺。 项望潮诧异地凝视他。「你见过?」小海绝不会让人见着画册中的内容才对,为何莫亚说他见过? 「嗯。」莫亚无奈地笑了笑,「当时画册散落一地。」 「要不要跟我赌一局?」 项望潮突然冒出这一句,使得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赌什么?」 「赌她会不会爱上你。」项望潮饶富兴味的说:「若是小海能放下画笔飞奔到场为你加油,就代表她爱你胜过任何事物,反之,她要是没去观战……」 莫亚接口:「表示我在她的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一席之地。」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在谜底还未揭晓前,谁也没把握能赢得这场赌注。」 莫亚露出一抹看似充满信心的微笑,但是内心深处却莫名的抽痛起来,虽说小海曾向自己应允过会到场加油,可他却一点把握也没有,信心似乎离他很远,总是让他追得精疲力竭。 冷气机已开到最强,偌大的画室内依旧闷热得像一座烤箱,项海宁空下一只手来扇着风,突然一阵门铃声接连不断地传入她耳中。 「吵死人了!难道家里没人吗?」她心烦意乱地咒骂,汗珠顺着她细嫩的肌肤滑落。 叮咚——叮咚—— 项海宁叹了一口气,逼不得已地爬下梯架走出画室,穿越长廊来到屋外大铁门前,只见蔚逸曦和茱莉亚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逸曦,我们是不是找错地址了?」茱莉亚仍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人。 「可能吧!」 项海宁将门闩打开,拉开铁制大门,因久未上油而发出铁锈的声音。 「你们大概是来找阿亚的吧!」她笑道:「他好像去了道场,你们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解渴?我想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茱莉亚和蔚逸曦互看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说:「那就打扰了。」 的确是打扰到她作画的心情,不过她还是陪着笑。「没关系,跟我来吧!」迈入屋内后,项海宁端出二杯冰开水搁置在他们面前。 「抱歉,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 茱莉亚摇头笑道:「小海,没想到你和阿亚同住一个屋檐下。」 项海宁就知道她必定会提出这道问题来为难自己。「我们两家从祖父那一代便是世交,因为某种原因阿亚从美国回到台湾,而他在这儿也没啥亲戚,所以我父亲就特地安排他来我家暂住。」 「原来如此!」 「请问两位找阿亚有什么事?」 「明天就要比赛了,所以想和他商讨作战对策。」 「哦!」项海宁了解似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就自便吧!我还有事要忙。」 她正要离开时,蔚逸曦突然喊道:「项同学!」 「叫我小海就行了。」他可真客气耶!不像是会带阿亚去喝酒的人,该不会是那姓莫的浑小子找藉口欺骗她的吧! 「请问你的父亲是不是叫项伟桐,大哥是不是叫项望潮?」 「没错!」她偏着头,「咦,奇怪?你会认识我老爸的名字并不稀奇,但是连我大哥的名字都知道,你还真厉害耶!」她大哥退出空手道界,转任警察的工作已多年,应该早被人遗忘了才是!而如今竟还有人记得他,真是不简单。 当蔚逸曦心中的疑问得到答案时,他瞪大眼睛,舌头像是打了结似的,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那……那你……你不就是在几年前突然失踪的空手道天才项海宁!」他本以为是同名同姓,但照这样看来,他能确定她就是本人。 「你热昏头了吗?」项海宁好笑地看着他,「我才不会什么空手道咧!」 「怎么今天有客人吗?」莫亚低沉的声音自他们三人背后扬起。 茱莉亚起身朝莫亚飞奔过去。「阿亚,你回来啦!」 「是啊!」莫亚想将自己和茱莉亚保持距离,可是似乎很难办到,只好在她耳边小声说:「茱莉亚,别这样!」 望着眼前这对男女亲密动作频繁,项海宁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既然他已经回到家,那我就失陪了。」 「小海!」他好不容易可以见到海宁,却被他们俩给搅和了。 项海宁连头都没回,只是一迳地往画室方向行去。「可恶,天下乌龟一样王八。」她喃喃地低声怒骂,火气却是怎么降也降不下来。 翌日。 莫亚的肖像已完成一大半,项海宁吁了一口气,因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于是她顺势将沾染颜料的双手朝脸上一抹,整张清秀的面庞顷刻成了颜料盘。 「呼,差不多了!只要再过几天便可完成。」她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从口袋中掏出面纸擦汗,却无意间发现一张满是皱摺的纸,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 「这是什么东西啊?上面的日期还是今天呢!」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这该不会是上回阿亚送我的入场券吧!」她的视线继续往下移。「上午八点入场。」 项海宁望了望时钟,显示着七点五十分。 「糟糕,我竟然忘记他今天比赛!」 她下了梯架,万分火急地冲出画室,却在大门口撞入周俊杰的怀抱中。 「小海!」他暗地庆幸自己走运,才刚一入门,心仪的女人便投怀送抱。 「阿杰,快送我到国立体育馆。」项海宁扯住他胸前的衣领,心急如焚地喊着。「比赛快开始了。」 周俊杰也不晓得她叨念着什么,想都不想便将她拉上自己的车。「坐稳罗!我开车可是很快的。」 国立体育馆 「怎么样,找到阿亚了吗?」蔚逸曦对着一脸焦虑的茱莉亚问道。 「没有,他不晓得上哪儿去了,我几乎找遍全场也没见到他的人。」 「他可真会替我们找麻烦。」 「阿亚该不会临时怯场吧?」茱莉亚轻咬着下唇,不安地来回踱步。 「不可能,世界级的比赛他都能应付自如,何况是这种小比赛。」蔚逸曦那一双温暖且厚实的大手放在她的肩头上,让茱莉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他可能是心情一时还不能调适过来,才会在比赛之前一个人躲起来独自思考。」 「可是时间只剩下二分钟了。」 「嗨,你们大概在找我吧!」莫亚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亚,你让我们好担心。」茱莉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让你们受惊了,真不好意思。」 「阿亚,咱们上场作战了。」蔚逸曦的眼里流动着一股斗志。 「你们要加油!千万别输了。」 「你等着我们拿冠军回来。」莫亚给了她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 他们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蔚逸曦讷讷地说:「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莫亚苦笑道:「她没来。」 「项海宁吗?」 「嗯!」 蔚逸曦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她可能在路上遇到塞车,所以才没能准时到场,你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影响你的情绪。」 「也许吧!她曾说过她会来的。」莫亚释怀地一笑,语带双关的说着。「你也得加油哟!」 蔚逸曦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不了解他话中的意思。 突然,广播台传来催促选手入场的声音,莫亚再次环顾四周人群,依然没看见海宁的身影,他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将这些烦琐的事暂时抛诸脑后,专心地步上属于自己的舞台。当他再一次张开双眸时,眼神已经转为犀利,一股王者的气势在他眉宇间流窜,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激烈搏斗即将开始,人潮络绎不绝地陆续涌进,国立体育馆内充斥着人们的加油声与嘈杂声,当裁判的哨子瞬间响起的刹那,大家皆屏息以待最精采的格斗。 莫亚依序将所有对手击倒,直到冠亚军之争,真正的强敌才出现;而最后的这场比赛他打得非常辛苦,一开始他便吃了对方一记回旋踢。 「哼,你这也叫做世界级的身手吗?真是可笑至极,我想是大家把你给美化了吧!」 莫亚双眸燃起怒火,抿着薄唇,使出接连不断的攻势,却因敌方实力太过强悍而轻松的闪过莫亚连续的攻击。 那男人不屑地笑道:「姓莫的,依你这程度恐怕连项海宁的脚边都沾不到。」 他一听到项海宁的名字,整个人一时呆愣住,对方见莫亚因中计而有隙可乘,便从他那里再夺得一分。 突然,莫亚的耳畔传来蔚逸曦和茱莉亚的叫喊声:「阿亚,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上了他的当。」 莫亚闻言后,立即爬起身,做好姿势等待下一波的攻击,当对方再次攻过来时,他眯起眼睛,高大的身驱迅速一闪来到对手的背后,紧接着一记手刀顺势落下,因莫亚力道过重将对方击倒,结束了这场比赛,因此今年的大专院校空手道大赛男子组个人比赛冠军便由莫亚获得。 比赛结束后,莫亚不顾记者的纠缠,急忙走出人潮,寻找项海宁的身影。 「阿亚!」项望潮向莫亚挥挥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小海呢?」 「她——」项望潮垂下头,神色不安地道:「她还没到。」 闻言,他整个人深受打击的全身瘫软。「是吗?她没来!?」 「她可能忘了今天比赛吧!」项望潮企图想安抚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出门前我并没有看到她,以为她先出门了,所以……」 「别再说了,我……」 「阿亚!」茱莉亚朝他们走来。「太好了,你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项望潮在莫亚耳边低声说道:「我还有点事得先离开。」他向茱莉亚礼貌性地点个头后,立即快步离去。 「他是谁呀?」茱莉亚一脸狐疑地问。 「望潮是小海的大哥。」 「难怪会这么眼熟,他长得和小海有几分相似。」 「你找我有事吗?」 这个时候莫亚不知道项海宁和周俊杰恰巧赶到,她正想开口叫莫亚时,却突然止步,因为她看到莫亚身旁的茱莉亚正低垂着头和他交谈。 茱莉亚垂下长长的睫毛,一脸羞赧地说:「我……我很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好吗?」 莫亚眼神空洞地笑着,此时此刻他心已为海宁而碎,既成事实何必如此伤心呢?于是他沉吟半晌后,便说:「好啊!我们就交往吧!」 莫亚的话犹如一把锐利的刀直刺入项海宁心里,她抚住胸口,跌坐在地上,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小海。」周俊杰见状急忙扶住她,这时他才完全明白,原来在海宁的心中只有莫亚一人,这打击对他而言固然很大,但比起海宁所面对的伤害可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们回家吧!」项海宁两眼无神,喃喃地说着。 周俊杰心疼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小海,难道我不行吗?一定要他才可以吗?」 她仰起头,眼眶里含着泪光,「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其他人,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既然累了,那就换我来爱你,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不让你哭泣、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值得你这样子为我付出。」她闭了闭双眼,「让我静一静好吗?」 周俊杰捧起她的脸,认真地注视着,「除非你寻觅到更好的人选,否则我会一直等待,不管多久,我的心还是等着你。」 项海宁强自压抑的泪水终于一倾而出,哽咽道:「谢谢你!还有,请你别将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就当我们没来过这里好吗?」 「嗯,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你我所共同拥有的唯一秘密。」 第七章 莫亚带着茱莉亚回到项家,一进门,拉炮声与纸花随即不断地落下—— 「阿亚,恭喜你得到冠军!」项伟桐兴奋的说着。「今晚可要好好的为你庆祝一番。」 「谢谢!」他微笑,目光却落于正在沙发上休息的项海宁身上。 「咦,这位是……」方华忍不住好奇地问。 「她是我的女朋友茱莉亚。」 这话一出,项家两老的脸上立即露出不解的神色,就连项望潮也受到不小的惊吓,他转头看着海宁的表情,只见她兀自打着盹,像是一切都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令他十分疑惑。他迅即将莫亚拉出门外,一开口便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向我提出交往的请求,我答应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莫亚淡淡地说着。 「那小海呢?你打算放弃她吗?」 「我已经疲惫不堪,不想再这么继续一味地付出感情,却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项望潮冷哼一声,「这赌局我似乎不该下注。」 「你并没有错,是我太不自量力,一次就将所有筹码全部下注,现在再继续懊悔也没用。」 「你说得没错!」他语重心长叹口气,「进去吧!你女朋友正等着你呢!」 莫亚苦笑着点头,他真的爱茱莉亚吗?这一点,他压根儿连想都不敢去想,因为他害怕在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为爱而心碎的傻子。 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可是气氛却异常的凝重。 「大家吃呀!」方华对茱莉亚笑道:「茱莉亚,你也多吃点!」 「谢谢伯母!您的手艺真好,我一定要好好向您学习。」 「甭客气,你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以后可要常来玩哦!」 「我会的。」 项海宁避开莫亚注视的眼神,微微一笑,「是啊!你可要常来玩。」 「小海,谢谢你!」 「不必向我道谢。」项海宁支撑着桌子费力地站起身,「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你们继续用餐。」 「小海,你没事吧?」项望潮看着她苍白的脸孔,不免担心起来。 她冒着冷汗,气息微弱的说:「我只是太过疲惫而已,你们别担心我了,我休息一下就行了。」说着,她便踏着蹒跚地步伐往楼上而去。 项望潮将目光投向莫亚,见他神色颇为慌张地低下头扒着饭,可见他还是十分关心小海。 莫亚送茱莉亚回家的途中,两人皆没有说半句话。茱莉亚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道:「小海的家人真好相处,让我觉得很温馨。」 「是啊!」莫亚双手插在口袋中,迳自走着路。 「今天的小海似乎很累,她的身体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平常上体育课总是看她在一旁休息。」 「是啊!」他答道。 茱莉亚望着他冷酷的面容,「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话真的这么无聊吗?」他虽然答应和她交往,但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中似乎没有爱意存在。 「对不起……可能因为比赛的关系,使我感到非常疲倦。」莫亚歉疚地说着。 她轻咬下唇,不舍地道:「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反正也没几步路就到家,你先回去休息好了,别累坏身子。」 「好,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茱莉亚默默地看着他快步离去,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惆怅。 他爱我吗?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莫亚回到家后,不顾大家关注的眼神,立即冲上楼,猛敲着项海宁的房门,却迟迟未获她的回应。 「小海!小海开门啊!」他的额头轻靠在门板上,而双手仍继续拍打着房门。「求求你开门好吗?」 项海宁捂住因哽咽而差点出声的嘴巴,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待门外的拍打声响结束,她睁开双眼。 突然,落地窗的玻璃门被人开启,莫亚闯了进来。 「你——你干嘛闯进我的房间?」她倏地起身,企图想将他推出房间,而他竟然文风不动,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小海……」他低沉的声音中竟然含着央求。 「滚出去!」她倒退一步,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咆哮。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莫亚面露痛苦的表情,突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 「对,我就是讨厌你,现在你满意了吧!」她毫不留情地说着,一面努力挣脱他有力的手臂。 莫亚眼中闪着痛苦的光芒,「我知道了。」撂下这句话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迈出房门。 项海宁双脚一软,跌坐在地板上,她的话哽在喉头,连叫他的名字都觉得力不从心。他走了,阵阵的脚步声,声声都敲碎她的心,她的愤怒随着他的远去逐渐转为悲伤。 这一天,项海宁留在家中休息,她横躺于院子里的吊床上,一页一页翻着既无聊且无趣的书籍,不一会儿随即进入梦乡。 突然,方华的声音自她耳畔扬起—— 「小海!」 她半睁开眼,应了一声。「什么事?」 「你与其待在这里无聊,不如去替妈妈打扫仓库。」 「可以不要去吗?」项海宁翻个身继续假寐,最近她因为莫亚的事经常失眠,好不容易有个空闲时间可以打盹,母亲却要她去打扫仓库,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吧! 「小海!」方华又喊了她一次。 「好啦!」项海宁烦躁的起身走向仓库。 她到达摆放杂物的仓库后,随即做起清洁的工作,一不小心,她将放置铁架上的一本相簿给撞落。 「好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她把蒙上一层灰尘的相簿用抹布擦净,接着翻开第一页。「原来是我小时候的相本。」当她继续翻第二页时,发现相片中出现一位小男孩和她并肩站着。 好眼熟的小男孩! 项海宁仔细的看了看,可是却想不起是谁,于是她继续往下看,发现每一张相片几乎都是她和小男孩的合照,直到最后一页,在她手中的相簿砰的一声滑落在地,原来其中一张照片写着: 小海和阿亚合影于国立体育馆空手道大赛的会场上 望着身穿空手道服的自己,项海宁整个身子像瘫痪似的动也不动,脑海里尽是一幕幕当年与莫亚在机场分离的景象。 阿亚——阿亚——不要离开我! 别哭,我会再回来找你的,到时我们就永不分离。 不要,我不要你离开…… 你要乖啊!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要当乖小孩,努力练空手道然后到美国找你。 咱们打勾勾,你可别忘记我! 你也不可以忘记我。 再见!千万别忘记我—— 项海宁弯臂抱着头猛摇,泪流满面地喊道:「不,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这时一阵晕眩袭了上来,不一会儿她便陷入昏迷。 当项海宁再次转醒时,四周的景物已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仓库,而是四面皆是白色墙壁的医院。 「医……医院?」她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 「小海,你终于醒了。」方华担心地说着。 「妈,这里是……」 「医院啊!」方华将她半坐卧的身子扶正。「你突然尖叫,我赶到时你已经昏迷不醒,我只好打电话叫救护车送你到医院。」 「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立刻回家、马上回家!」项海宁抓着母亲的衣服激动地大声叫喊。 「小海,你必须留在医院接受检查。」 项海宁无理取闹地大吼:「我说我不要!」 「小海!」方华一个巴掌甩在女儿的脸上。「给我安静!这里是医院,可不是让你大吼大叫的地方。」 项海宁的泪水顿时潸然落下,令方华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女儿不稳的情绪。「小海别哭啊!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求求你,我要回家!」项海宁依然不改原意。「我不能待在这儿!」 「好,等医生来了,咱们就回家。」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她摇头。「不行,我不要等医生来。」 「小海!」赵医生和两位护士走进病房,来到项海宁身边。「你到现在还是很怕上医院吗?」 方华起身着急的问:「赵医生,小海的情况如何?」 「小海自从出院后,就没来过这儿接受检查,所以在诊断方面必须花点时间,才能完全知道她目前的状况。」 方华转过头对着女儿气急败坏地问:「小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告诉我们你一直都有接受检查的吗?」 项海宁低头不语。 「不要以为你什么话都不说就可以蒙混过去。」 「项太太!别再为难她了。」赵医生慈祥地微笑着。「我想,小海也知道错了,你就放她一马吧!」 「那小海的诊断书何时可以出来?」 「大约一个星期后,我会将检查报告寄到府上,如果有事的话,你就亲自押她来这里。」赵医生幽默地说:「可千万别让她给逃了。」 方华瞪视着海宁,「我会亲自押她来医院,你放心!」 项海宁呆望着窗外,勉强把杯中剩余的咖啡一口灌进自己的喉咙里。 「小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雨葵滔滔不绝地说着,最后发觉自己就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 「你有说话吗?」项海宁瞥了雨葵一眼后,又把视线拉回窗外那一片无云的晴空。 「原来你从刚才就没在听我讲话!?」 「你再重复一遍不就得了,何必跟我斤斤计较!」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茱莉亚和莫亚正在交往的事?」雨葵单刀直入地问。 「一向消息灵通的你,这回可终于得到二手消息了。」海宁不免调侃她一番。 「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记得莫亚是喜欢小海的,而如今却和茱莉亚交往,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项海宁好笑的看着雨葵。「哈,我才觉得你很奇怪哩!阿亚要和谁交往都和我无关,我们可说是井水不泛河水,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那是因为阿亚他……」雨葵突然顿住。沉吟了半晌后,决定不将莫亚喜欢她的事说出口。「算了,反正他都和茱莉亚交往了,我多说无益。」 「最近我会比较忙,可能不会来学校。」 「美术大赛快到了吗?」 「嗯。」项海宁闭起眼睛,揉着额际,像是很累的样子。 「你好像很累,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雨葵灵机一动,提议道:「不如,咱们在春假举办个南部四日游,好不好?」 「随便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可是为了你才想举办的耶,如果你不去,那岂不是丧失了这次旅行原有的意义吗?」 「我知道!我会去的。」 「这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哦!」 项海宁无奈地点了点头。「嗯,我绝不反悔。」 项海宁一回到家,方华即从厨房冲出,紧紧地将女儿拥入怀里。「小海,你终于回来了!」她泪流满面、激动地说着。 「妈,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回家你就紧抱着我不放。」项海宁掏出面纸为母亲拭泪。 「今天……我收到医院的诊断书了。」 「我的诊断书?」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占据她的心头。 「没错!是你上个星期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方华皱着眉头,「上头写着……你必须尽速到医院开刀治疗。」 「我的身体到底哪里出问题?」项海宁瞪大了双眼。 「是脊髓病变!」方华的泪水又不自主地潸潸落下。 项海宁闻言,整个人呆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的模样令方华感到害怕,毕竟这打击实在太大了。 「小海!不要紧的,赵医师说只要你愿意尽快接受开刀,成功率可高达百分之四十。」 「那百分之六十呢?」虽说这残酷的事实早在她预料之中,但到现在她还是迟迟无法接受。 「信心!只要你有信心,便能克服一切。」 项海宁面无表情的望着母亲,「这件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其他人都还没有回家,所以只有我和你知道。」 「够了,这就够了,不要再让第三者知道。」项海宁热泪盈眶地哀求道:「妈妈!求求你,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不希望他们为我担心,求求你!」 「为什么?」方华泪流满面的抱住女儿,「我的小海,为什么你总是情愿自己一个人受苦呢?」 「这苦我已经熬了好几年,每当发作时,脊椎之痛总令我无法入眠,真想就这样死去,可是一想起家人、朋友,我就舍不得也放不下啊!」 方华听了女儿的真心话,鼻子一阵酸楚,泪水再度落下。「所以你宁可自己一个人忍受痛苦,也不愿上医院接受检查?」 她点头。「嗯,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生怕一旦住进医院便出不了大门。」 「不会的!我相信你绝对会康复的。」 「给我一点时间,等办完所有事情后,我一定会到医院接受开刀。」 「那要我如何向大家说明?」 「撒个小谎。」项海宁垂下长长的睫毛,「就说我出国旅行,快则几个月,慢则……不回来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方华打断她的话。「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希望如此。」项海宁说着,按摩着鼻梁,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的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 不久,她看见莫亚推门而入,他今天又带茱莉亚回来用餐,项海宁告诉自己别在意,可是她的心却不知怎么地,非常的痛! 莫亚面无表情的瞟了海宁一眼,然后对方华说道:「婶婶,我回来了!」 「伯母,今天又来打扰您了。」 方华无力地摇着头,压抑着心底的伤痛,勉为其难地露出微笑,「饭就快好了,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下。」 「茱莉亚,我先上楼换个衣服,马上就下来。」莫亚说道。 「我陪你上楼!」 莫亚见海宁仍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便旋身迈步上楼。 「阿亚,等等我!」茱莉亚尾随他上楼。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项海宁这才放下报纸,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她站起身,火速赶回自己的房间,才一关上房门,她的情绪在一刹那间崩溃了。她茫然地跌坐在床上,痛苦地低泣着,为什么她必须活得比一般人痛苦?她将摆放在枕头底下的相片取出,一时看得出神,眼前又浮现一幕幕她和莫亚的甜蜜往事,照片中的莫亚以最真挚的眼神凝视着当时获得空手道冠军的她,而她则徜徉于幸福之中,细细品尝每一刻所拥有的甜美时光。 第二天,蔚逸曦匆忙地赶到莫亚的教室,不由分说,立即强拉着莫亚来到美术大楼前。 「逸曦,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儿去?」 「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蔚逸曦神秘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才刚踏入美术大楼,立即看见一幅约有一层楼高的肖像画。 「很棒吧!没想到小海居然能将你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蔚逸曦衷心佩服地赞赏着。 「是小海画的?」莫亚脑筋一片空白。 「难道你没看见在画的右下角署名着sea吗?那是小海的小名,听说她在她的每一幅画里都署名『sea』字。」 莫亚突然想起项望潮曾经告诉他,小海最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严格说起来甚至还很迟钝,倘若要了解她的内心,看她的画最真了,她完全把感情融入且徜徉于画中的世界。 「可是小海也真奇怪,为何要将这幅画取名为『逝去』呢?」蔚逸曦喃喃的说着。 「逝去?」蔚逸曦的话扰乱了莫亚的思绪。 「是啊!她将主题定为『逝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莫亚见到伍子靖恰巧经过他身旁,立即将他拦住,激动地问:「小海她人呢?」 「大概是在美术大楼的顶楼吧!她一向喜欢在高处思考事情。」 莫亚抛下满怀疑惑的两人,迳自冲往顶楼,想一探究竟。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海要隐藏住自己的感情呢?她可知道,她把他瞒得好惨,就因为那句讨厌你,使他每天都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 莫亚来到顶楼,见到小海纤弱的背影,内心一阵绞痛。「小海!」 项海宁回身,对着他露出微笑,就像他梦里的小海,微笑着,然后…… 莫亚突然心头一惊,不!他不要她消失,绝对不要!他冲上前,将她抱个满怀。 「阿亚……你怎么了?」面对莫亚奇怪的举动,不禁令她感到十分疑惑。 「为什么你要隐藏对我的感情?」莫亚搂着她纤细的身躯。 项海宁轻推着莫亚,反倒惹来他紧紧的拥抱。「不要这样子,被别人看到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快放开我!」 「不!除非你告诉我,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将它取名为『逝去』?」 「它是我要送你的礼物。」她今天必须向他坦白,否则对他的这份感情是永远都无法结束的。 莫亚这才松开他的双臂,温柔的凝视她美丽如星子般的双眸。「我的礼物?」 「嗯,我原本打算要在你获得金牌时,将它送给你当作庆祝礼物,可是它实在太大了,所花费的时间也是我无法预料的,所以……」 「所以你就没来观赛?」 项海宁微笑地摇头。「不,我有去,可是比赛却提前结束,而且我还见到你和茱莉亚。」 莫亚心头一震,难道小海看到他答应茱莉亚交往的那一幕? 「那是因为——」 项海宁竖起食指点住他的唇。「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了。」她深吸一口气,「那幅画会取名为『逝去』,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已随着它的完成而成为过去式。」 「过去式?」 「你不可能和茱莉亚分手吧!」她知道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她是个好女孩。」 项海宁注视着他那双迷人的黑瞳。「所以你更应该珍惜她。」 「你说得对!」他语带嘲讽地说:「我应该珍惜她。」 第八章 和雨葵约定南部四日游的日子已至,项海宁一早收拾着行李准备出发,却在大门口巧遇莫亚。 「走吧!」他没头没脑迸出这一句,顺手从她手中接过行李,将它放入后车箱内。 「难道你也要去?」 「没错!有问题吗?」 「雨葵不是指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去旅行吗?」项海宁都快被搞胡涂了。 莫亚笑道:「你想,依她这种耐不住寂寞的个性,有可能只约你和她两人一起旅行吗?」 项海宁噗哧地笑了出来,突然发现车内的前座有人晃动,那人探出头向她挥挥手,这时挂在她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原来雨葵还约了茱莉亚。 项海宁黯然地想着:也对!她是阿亚的女朋友,会跟着一起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她的心却一阵抽痛,原本快乐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难道她对莫亚的感情,还是放不下吗? 「你在想什么?快上车呀!」莫亚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迳自坐上了驾驶座。 「好!」当项海宁看到他对茱莉亚露出一朵温柔的微笑时,她知道她和莫亚的感情是该告一段落了。 三人坐定后,车子便启动前进。 莫亚专心地注视前方的路况,项海宁忽然开口问道:「下一站是雨葵家吗?」 「对。」他从后照镜中瞥了海宁一眼。 之后,她再也没开口发问,车内只有一片死寂。奇怪,为什么眼前的这对情侣像是陌生人般,很少交谈?还是莫亚顾虑到她的感觉,所以才默不作声? 而这种尴尬场面直到雨葵上车后,才得以解除。 「喂,阿亚,下一站是伍子靖家。」雨葵一上车便大喊。 「伍子靖!」听到这名字,莫亚胃部一阵紧缩。「你到底找了多少人?」 「嘿嘿,不多不少就我们五个人,刚好坐满这部车。」 「不,不只五个人……」项海宁不好意思地说:「我还约了阿杰。」 「阿杰!」莫亚的声音几乎是用吼叫出来的。 茱莉亚对他的反常行为觉得很奇怪。「谁是阿杰?」 「他是周文汝的大哥周俊杰。」雨葵说。 「没关系,到了阿杰那一站,我和子靖就搭他的便车,所以不用怕坐不下。」项海宁非常识趣地开口。可是她却没发现莫亚的妒火已燃烧到最高点。 「不必麻烦,六个人挤一辆车也无所谓。」与其叫小海和那两只大野狼同乘一辆车,还不如他去死还比较快一点。哼!他是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的。 「既然如此,那小海你就委屈一下,暂时叫他们其中一人抱你吧!」雨葵故意提出此建议,想令莫亚妒意大发。 「这也是行得通的办法。」项海宁欣然同意。 「等一下!」莫亚愈想愈觉不对劲,「我觉得这个办法实在行不通,不如就叫雨葵和他们同乘一辆车吧!」 「咦,阿亚你这就偏心了,方才小海说她想和他们两人同乘一部车,你就反对,现在却叫我和他们俩同搭一部车,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我对你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臭莫亚!我才不会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去坐那部车呢!」雨葵噘起嘴嘟嚷着。 「我也是这么觉得,雨葵跟他们不是很熟,和他们同部车会挺尴尬的,不如我过去吧!」项海宁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莫亚也不管他是否正在开车,转身大喊:「开玩笑!那干脆不要去旅行算了。」他的反应出奇激烈,眼里透射出锐利的光芒,使茱莉亚不寒而栗。 「你今天好奇怪哦!为什么这么容易发怒?」茱莉亚疑惑地问。 「阿亚,你可别三不五时就发作一次,这样很容易把茱莉亚给吓跑哦!」项海宁刻意加重语气提醒莫亚,茱莉亚才是他的女友,暗示他不要乱吃她的飞醋。 最后,他们将三个女生安排同一部车,由雨葵驾驶,而另外三个男生则被分配另一部车,等到达旅馆时,三个男生皆戴上墨镜,令她们觉得非常奇怪。 「你们怎么啦?」雨葵伸手想摘去莫亚脸上的墨镜,却被莫亚使力一拍,痛得她旋即收回手。「死阿亚!很痛咧!」 「谁教你多管闲事。」莫亚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奚落她一番。 项海宁愈想愈奇怪,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伍子靖的墨镜,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的眼睛怎么被揍成这副德行?」 她轻轻地摸了一下,伍子靖便立刻痛得哀哀叫。 「好痛!」 「是他们俩揍的吗?」 周俊杰这下可不平了,连忙博取她的同情。「小海,你可别冤枉好人。」他迅速摘下墨镜,指着一边的黑眼圈,「你看,我也是受害者。」 项海宁旋即将矛头转向莫亚。「是你,对吧?」 「不对!」莫亚也摘下墨镜,露出如熊猫般的眼眶。「是他们两人联手揍我一个人。」哼!要比同情,他可不输人。 「阿亚……」茱莉亚立刻向前,拿出手帕为他擦拭。「痛不痛?」 这一幕令项海宁看得十分不自在,于是对着伍子靖与阿杰道:「你们两个待会儿到我们房里来一下。」语毕,她偕同雨葵朝着先前预订的房间大步迈去。 他们俩暗地里向莫亚比出胜利的姿势,立刻尾随项海宁进入房内。 而莫亚却只能待在原地生闷气,无法反驳! 到了晚上,大家起哄夜游,项海宁原本想待在饭店里休息,莫亚却以他开车劳累不想出门为由,执意留在饭店内,而她生怕和他单独同处一地,于是临时更改主意,与大伙儿一同出门。 一路上,人潮众多,这么一来一往,一向是路痴的项海宁在不知不觉中和伍子靖一伙人走散,她慌张地左顾右盼了良久,才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经——迷路了! 哇——不会吧!她居然迷路了。 她记得应该往这边走才对,为什么她愈走人群就愈稀少? 怎么办?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迷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给笑死。 倏地,一道银光划过天际,接着便是雷声大作,同时开始下起大雨,无情地打在她的娇躯上,湿透的衣服使她冷得直打哆嗦。 她屈膝抱头的躲在一棵大树底下,整个人紧靠着树干不停地颤抖。「好冷——谁来救救我——」 当项海宁内心正慌的时候,她赫然瞥见远方有个黑影向她直直而来,突然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她吓得狂叫:「鬼啊!有一只鬼抓住我的手——」她用力地甩开那只令人直打寒颤的手。 「小海,是我,阿亚!」莫亚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大家都为你担心死了!」 项海宁一听是莫亚那深沉又富磁性的声音,立即紧抱着他,倒进他怀里啜泣。 「我……我一个人好害怕……好害怕……呜……」 「有我在,不用怕!」他轻抚着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 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迎视对方,他那灼热的目光,教她无法移开视线,这时莫亚低下头,将湿润的嘴唇贴上她的,他轻柔的吻如春风一般,而她的坚持随着澎湃而出的感情逐渐被他那份深情与温柔一一瓦解。在他轻柔而甜蜜的吸吮下,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似乎已融为一体。 「我还是放不下你。」莫亚凝视着眼前自己爱得无法自拔的女孩。 项海宁巧笑倩兮地用小手捂住了他的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而在雨中相拥吻的两人却忽略了尾随而至的茱莉亚,她怒视这一切,恨意在心中凝聚,妒火已充塞了她那颗纯净的心。她发誓绝对要他们走着瞧! 当项伟桐接到赵医师的电话时,整个人呆愣住,他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小海的病情竟然已经十分严重,而且必须马上接受开刀治疗,那为何没有半个人告诉他这件事? 他将检查报告用力的丢在桌上,怒瞪着老婆。「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没告诉我小海的病情?」 「小海怎么了?」项望潮疑惑地看着父亲。 「你自己看看这份检查报告!」 项望潮拾起桌上的资料,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小海她——」 「她必须马上开刀,而你母亲居然替她隐瞒事实真相!」 「妈,你为何这么胡涂?」 方华低着头,不敢迎视他们。「她哭着求我再给她一点时间,只要她办好所有的事,她就会自动上医院接受手术。」 「所以你就放任她不管,是吗?」项伟桐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对不起!当时,我别无选择……」说着,她便泪如雨下,「况且医生也说了,若动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如果失败的话……恐怕只会提前结束小海的生命。」 「难道你这么老实的告诉小海病情,一点也不怕她承受不了打击而寻短吗?」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知道我很无助,没有人可以商量,女儿的要求我又狠不下心拒绝。」 项望潮听得惊心动魄,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独自一人承受如此大的折磨与痛苦。「那小海说她想出国留学,其实并不是为了躲避感情罗!」 方华点头,「她非常勇敢,熬过了几年岁月的折磨,却从不曾在我们面前喊痛过,因为她不愿意成为我们的负担。」她一一替儿子解开疑点。「像她这么勇敢的女孩,怎么可能只为了感情不顺利就远走他乡呢?」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项伟桐紧闭双眼,神情严肃地说着。 「大约明天晚上会到家。」 「阿亚知道这件事吗?」 方华摇头。「他目前还不晓得。」 「这件事先暂时瞒住阿亚,千万别让他知道!」见他母子俩点头答应,项伟桐才长吁了口气。 假期结束的回程中,项海宁的心情仍起伏不定,她不禁忆起前几天与莫亚拥吻于雨中的情景,她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茱莉亚若晓得此事,她的想法又是如何呢? 想着,莫亚已将车子驶入家中的车库,而她才刚进门立刻发觉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果然,项伟桐一个箭步来到她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便匆忙赶至书房。一切的动作就在几秒钟,快得教人摸不着头绪。 一进书房项伟桐收歛神情,一脸严肃地对女儿说:「小海,爸爸昨天接到赵医师的电话,他已经将你的病情大致都跟我说了,你觉得哪时候动手术比较好,就由你自己决定,不过你得尽快就是了。」 「等我把学校里的事处理完,大概就那个时候吧!」 「你必须答应我,不管手术的结果如何,你都要有活下去的意志力。」 项海宁抬起头,咧嘴一笑。「我会的!」 「你还没告诉阿亚吧?」 项海宁抿着唇,点头道:「我不想让他知道。」 「这样也好。」 这日,项海宁依然坐在一旁看着班上同学在运动场上伸展他们的筋骨,这时茱莉亚抱着胃痛苦地朝她而来。 「小海,我的胃有点痛,可不可以请你到教室帮我拿胃乳片?」 「好啊!我这就去。」 目送项海宁离去的背影,茱莉亚站直身,暗地里露出狡黠的冷笑。「项海宁,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呢喃说着,眼神透出一抹恨意。 下课后,一群同学围住整个教室,嘈杂声不断,直到项海宁出现,大家顿时鸦雀无声,像是看怪物似的盯着她!她不明就里地走进教室,雨葵立即冲向前将她拉到一旁。 「糟了!班上闹小偷,他们异口同声指控是你,你快向他们说明,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进教室,大家立刻就以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项海宁!」周文汝指着她道:「你这小偷,竟敢偷学生会的钱!」 「我并没有做这件事。」项海宁矢口否认。 「那这些在你背包中找到的钱,又算什么?」周文汝将装满钞票的纸包,丢到她身上,以不屑的目光看着她。 项海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说:「不是我——」 「有同学看到你在上体育课时走进教室,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敢狡辩?」周文汝毫不客气地拉着她。「走!跟我到校长室去。」 项海宁甩开她的手,大叫:「我说不是我偷的,为什么没人肯相信我?我会进来教室是因为茱莉亚胃痛,她叫我帮她拿胃乳片!」 周文汝看着茱莉亚,「真有此事?」 「不,我并没有胃痛!」茱莉亚低下头急忙否认。「我也没叫小海帮我拿胃药。」 「茱莉亚,你——」为什么她要矢口否认?项海宁顿时如遭电击般的呆愣住。 「我相信小海绝不会做出这种事!」雨葵挺身为好友抱不平。「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给她。」 「笑话!你又知道有人故意嫁祸她了?莫非,你和小海是同谋?」 雨葵退了一步,面对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只好使出绝招。「周文汝!其实最有嫌疑的头一号人物便是你!」 「我?」周文汝指着自己大笑。「你凭什么说我是头一号嫌疑?」 「哈,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上回小海得罪你,你就暗中派人破坏美术社即将展出的作品,像你这种人,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 「请你不要随便侮辱我的人格,反正这件事她非跟我到校长室一趟不可!」 莫亚在此时赶到教室,眼见大家一起欺负海宁,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正想开口替她辩护时,茱莉亚走到他身旁环住他结实粗厚的臂膀,样子颇为亲密,教他顿时有口难言,仅能以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雨葵,不要再替我说话了。」项海宁瞥见他们俩恩爱的模样,心中所受的伤已深不见底。「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没做亏心事,就不怕被人陷害。」 「小海。」雨葵眼眶中含着泪水,「我相信,绝对相信你是无辜的。」 她微笑点点头,旋即对周文汝说道:「走吧!我跟你去见校长。」 「小海——我——」莫亚想拉住海宁,向她说明他是支持她的,却遭茱莉亚阻止。 「阿亚!」她楚楚可怜地望着莫亚道,「别跟过去,她说得对,公道自在人心,只要她是无辜的,就不怕被人诬陷。」 他不舍地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宁。「希望如此!」 周文汝匆匆带着项海宁来到校长面前,将全部经过一一全盘托出,而校长则愈听愈紧皱眉头。 「这件事学生会长你就先别张扬出去,毕竟关系着咱们的校誉。」最后,他将目光落在项海宁身上。「至于小海就留校查看,自明天起你就先不要来学校上课,直到真相大白,学校自然会通知你结果,如何?」 「校长,这处分未免太轻了。」周文汝仍然不肯善罢甘休,「我认为你应该将她开除学籍。」 「住口!」校长恼火的瞪视她,口气严肃地道:「事情都还未弄清楚,便要我直接开除她,你这样做对吗?」 「事实摆在眼前,明明是她偷的,却没将她退学,其他学生会怎么想?」周文汝冷冷地说:「我想学生们大概会说,校长公私不分偏袒项海宁,才不将她立即开除学籍。」 校长听她这么一说,烦躁地摆了摆手,「周文汝,你先回去上课,接下来的事校长会处理。」 「希望校长能做出明智之举。」 校长见她走出办公室,对项海宁说:「你可知道这次的事件有多严重?」 「我知道。」 「你可不是没没无名的学生啊!万一这偷窃事件被外界人士知道,将会影响到你往后的前途。」 项海宁紧抿着唇,默然不语,因为她没偷钱! 「偷会费的事,我会找人去调查。」他清了一下喉咙,「你就暂时别来学校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不是我偷的。」一股酸意涌上鼻头,她吸了吸小巧的鼻子,泪水却在这时候不自主地溢出眼眶。 「我说过,我会找人调查清楚。」他大声地说:「叫你先回家去,听不懂吗?」 项海宁黯然地离开校长室,她知道再费多少口舌都没有用,因为大家不会相信她的话,就连她最爱的人也一样…… 莫亚慌张地赶回家,他好担心海宁目前的状况,想起当时她看他的眼神竟是如此不信任,那目光狠狠地刺入他心坎里,让他十分心痛,为什么到现在她仍不肯将他当作最值得依靠与信赖的避风港? 「望潮,小海她回到家了没?」 「是回来了,你找她有事吗?」项望潮反问。 「她在哪儿?房间还是顶楼?」 「在书房里和我家老头商谈要事。」眼见莫亚意欲闯入书房,项望潮立即上前阻挡。「不要去打扰他们谈话,如果有重要的事情,等他们出来后再说。」 「可是——」 「如果你现在并没有和茱莉亚交往,或许我会让你进去。」项望潮眯起双眸,「可惜,你不是!」 莫亚震愕了几秒,才回过神。「你是不是在气我和茱莉亚交往?」 「依我认为,你已经有了茱莉亚就最好别再招惹小海。」 「我对小海是认真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要我相信你的话,除非你和茱莉亚分手!」 「我在找机会。」此刻,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他们的对话,莫亚无奈地拿起话筒,「这里是项宅,请问找谁?」 「我是茱莉亚。」 「有事吗?」他冷淡地道。 「突然好想见你,所以情不自禁就拨了电话。」 这时,项海宁和她的父亲正好走出书房,莫亚见她一脸黯淡的模样,不禁失了神,直想着她是否受了委屈。 「阿亚!你有在听吗?」 「有,我在听。」 「你愿意出门和我见个面吗?」 眼看项海宁即将出门,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抱歉,今晚我恐怕没空。」太迟了,她的倩影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他闭上双眼,「茱莉亚,我们分手吧!」 「你在说什么?」茱莉亚隐忍着痛楚,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好好的为何要分手呢?」 「今天我必须向你坦白,其实在我心中只有……」 「小海!是小海对吧?」她激动地大声嘶吼:「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她的!」 「是我对不起你。」 「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勉强接受我的感情?」她反问。 「我怕伤了你。」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伤害我吗?」 「对不起!」 茱莉亚冷哼一声,「我不会跟你分手的,再见!」 「喂喂,茱莉亚……」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嘟嘟声,莫亚才深叹了口气挂上电话。 「她不愿意和你分手吧!」项望潮挑起一道眉,「你这叫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第九章 项海宁出门后,便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不知不觉她来到高架桥上的人行道,远眺灯光闪烁的不夜城,如果她就从这儿往下跳,那该有多好—— 想着,轻闭着双眼,任凉风吹拂着身驱,当她再次睁开美目时,心情平静多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信任我呢?」项海宁微牵动嘴角,喃喃自语着。「明天就要入院了,倘若手术失败,我可能就在这世界消失,阿亚……他会为我难过吗?」 轻生的念头顿时闪过她的脑际。 「反正都得死,倒不如现在往下跳,还可以早点解脱。」她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空气却哽在喉咙,泪如泉水般涌出眼眶。 这时,茱莉亚从便利商店走出来,一抬头正巧看见项海宁整个人半趴在高架桥的边缘,看来危危欲坠;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她心中升起,手中的啤酒全散落一地。 「小海,她……」茱莉亚愈想愈不对劲,顷刻,所有的怨怼顿时烟消云散。「她该不会想自杀吧?不!不行!」 她使出全力尽速朝高架桥跑去,却在途中被一群醉汉拦截。「小妞,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要不要陪老子过一夜啊?」一名醉汉色迷迷的看着她。 「是啊!包你爽上天,嘿嘿……」另一名醉汉朝她欺近,猥亵地露出淫笑。 茱莉亚退了几步,却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哀求道:「求求你们,放我过去,我朋友她想自杀,再迟就来不及了。」 「你骗三岁小孩啊,哪有什么人要自杀?」 她指向远处的高架桥上,却发现那上面根本就没人,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莫非小海已经……她不敢往下想,因为她是着手策划诬陷小海的主谋人。 「小妞,你身材挺不错的。」醉汉轻浮的嘻嘻一笑,「你这模样真是愈看愈标致,不如就陪哥哥我一晚,如何?」 「救命呀!」茱莉亚大声喊叫,希望有人前来救她。 「不用喊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还是认命吧!」 其中两名醉汉压住茱莉亚的手腕,而另一名醉汉则伸手撕破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裳,淫邪一笑,接着粗暴地亲吻茱莉亚,这时她已被剥光衣裙,全身只着一条内裤,她嘶哑的哭喊求救,浑圆且丰满的身体不停地挣扎,益加引发对方的淫欲。 「你们想强暴她吗?」一道娇嫩的嗓音插进了这场火热的「rou体」搏斗中。 「唷,你们瞧瞧,又多了一位漂亮妹妹耶!」醉汉大声淫笑着,「今晚咱们兄弟不知走什么狗屎运了!」 一看到来人,茱莉亚高兴的忘了自己目前正身处险境。「小海,太好了!」幸好小海没自杀,否则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好个屁!」项海宁啐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在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冒着危险前来搭救。 一名醉汉放开了茱莉亚。「这查某很辣哦!很好,老子喜欢,就先上你吧!」 他操着闽南语逼近项海宁时,她神情自若地咧嘴一笑,踢出一脚,命中对方下体的要害,只见那名醉汉弯下身,如杀猪般的号叫着。 「你既然喜欢上,那也得看有没有本事啊!」项海宁哈哈大笑,引起另外两名醉汉的怒火,一起奔了过来,挥拳袭向她,她略微一侧身,便将那两名醉汉的拳头顺势一扳,发出骨头断裂的声响。 「可恶!」刚才那一位被海宁踢中要害的醉汉,手拿着棍棒正想从项海宁背后偷袭时,茱莉亚惊叫一声,引起项海宁的注意;只见她一个回旋踢,那棍棒应声断成两截,吓得对方踉跄了几步,其他人见识到这个外表弱不禁风的女孩竟有一身的好本领时,他们决定一起上,不管使用多卑劣的手段,就是要赢得这场架,他们就不信三个大男人会输给一个小女孩。 在一场激烈打斗后,项海宁感觉到背部传来阵阵的刺痛,虽然她晓得在剧烈运动后,脊椎必会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可是她不能在此时就打住,否则不仅是她,就连茱莉亚都会遭遇危险。 于是项海宁趁空档时,转头对茱莉亚大叫:「茱莉亚,快逃!」而对方趁她一时分心,举起破酒瓶狠狠地从她背部划下,她突然眼前一片黑暗,就这样倒了下去,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小海!」茱莉亚惊骇地捂住嘴,只见项海宁的背部大量出血,她心一慌,便捡起身旁的棍棒不要命的朝那群醉汉飞奔而去,胡乱挥打一通。 「喂,快逃!好像弄死人了。」那群醉汉见状,酒已醒了一半,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各自逃窜。 茱莉亚抛下棍子,赶到项海宁身旁,蹲下身将她扶起。「小海!小海!你快醒醒啊!」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也跟着乱成一团。 「送……我到赵氏医院……我……就快不行……了……请不要告诉……我的家……」项海宁尚未说完,便再次失去意识晕厥了过去。 「小海!撑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茱莉亚将她扶起,吃力的扶着她往前走,她知道如果迟了,项海宁将会因为她而丧命。 茱莉亚扶着项海宁来到马路旁,想拦辆计程车,却发现他们都不肯停下来。 「撑着点呐!小海,我会尽量赶快医院,求求你撑下去,求求你!」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对着毫无意识的项海宁说着。 「你们为什么让小海独自跑出门?」项伟桐怒气冲天地大吼。「难道你们不知道她可能去自杀吗?」 莫亚闻言激愤的冲向前,「你是不是责备小海偷窃?」 「我起初不相信她会偷钱,可是她却告诉我钱是她偷的,然后什么话也不再说就掉头离开书房。」 「小海不可能偷钱,我相信她!」项望潮一脸的坚决。「除非她受到非常大的刺激才会那么说,否则依她的个性是不可能轻易屈服的。」 「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把她找回来啊!」方华哽咽地说:「万一她想不开跳河自杀,那我也不想活了。」 蓦地,响起一阵令人心惊的电话声,方华犹豫半晌后,才抓起话筒:「喂——」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抖个不停。 「我是茱莉亚。」 方华松了口气,「你想找阿亚吧?我这就去……」 「不!」茱莉亚打断她的话。「我是要通知你们,小海她……呜……」 「小海她怎么了?」方华惊呼一声,其他三人也跟着来到电话旁。 「医生说她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说!」 「需要家属签名,否则他们不愿意为小海执刀。」 「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 「赵氏医院。」 「我们马上赶到!」 方华挂上电话后,泪如雨下地说:「小海在医院,需要马上动手术!」当她把这讯息告诉他们后,项望潮已迫不及待地拿着车钥匙,冲了出去。项伟桐夫妇也和莫亚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匆忙赶到手术室外,茱莉亚一看见他们,二话不说便双膝跪地,祈求他们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茱莉亚噙着泪水说:「我要是知道小海的病情,我就不会因嫉妒而诬陷她了。」 「这件事全是你一手策划的吧?」莫亚眯起双眼,语气充满不悦。 「是的,学生会的钱是我偷偷放入小海的背包内,嫁祸给她的!」 「你——」他高高举起右手,正想一掌挥过去之际,项伟桐连忙喝阻。 「阿亚,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呢?最重要的是小海的病情。」项伟桐看着茱莉亚,「赵医生怎么说?」 「非常不乐观。」她低着头泪眼盈眶。「医生说她原本脊髓就出问题,再加上为了救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使出空手道,又被醉汉从背部划了一刀,导致脊髓恶化。」 莫亚屏住气息,听完茱莉亚的叙述后,震撼地退了几步。 「什么叫脊髓原本就出了问题?」他的声音由质疑转为咆哮:「有谁能解释一下吗?」 「阿亚!」方华伤心的唤道。「小海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她不肯让我晓得她有病?」他脸色发白,使力地往墙壁一捶。「难道我在她的心目中就这么不值吗?」 方华冲上前抱住他。「不!不是的!你不要误会小海,就因为她爱你,所以她才不愿意你为她担心,再加上小海认为……」她瞥了茱莉亚一眼后,缓缓地说: 「她自己即将不久于世,倒不如成全你们,虽然苦了她自己,但那也只是短暂的,因为她的生命,全依手术的成与败而定。」 「又是认为,她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每一件事,才会让我和她尝尽苦头。」莫亚跌坐在椅子上。「到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除了永无休止的痛苦和离别还有什么?」 他摇着头,两行泪水不争气地涌出眼眶,「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阿亚!」项望潮难过的环住他的肩膀,看来他是误会莫亚了,因为他的心压根儿就没把海宁忘记,一直都将她放在心里。「别放弃她,千万别放弃她,或许她正靠着她的意志力持续的努力着,所以请你不要放弃她好吗?」 他默不作声,只一迳地低着头,不愿大家看见他的懦弱,他知道自己没有勇气、也没办法面对海宁会就此离开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他不要……绝对不要,倘若她弃他而去,那他也没勇气再活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项海宁进入手术室也有个把钟头了,可是仍不见红灯熄灭,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待再等待。 手术室内 「院长,患者的血压正持续下降,心脏频率也愈来愈弱了,怎么办?」 「千万别出乱子呀!」赵医生冒着冷汗,心底直喊着:小海你要活下去,不要放弃大家,你的家人都正为你祈祷加油呢!「血袋。」他伸出手示意身旁的护士长递上。 「目前院方大量缺乏rh阴性血型,必须向家属……」 「那就快去呀!」他仍专注地为小海执刀。「别尽在这儿磨菇。」 「是。」 其中一位护士随即冲出门外,大喊:「请问谁是项海宁的家属?」 「我们是!」项家三人和莫亚全挤了过来,异口同声地说着。 「患者大量失血,需要rh阴性血型,你们哪位是rh阴性血型?」 结果,大家面面相觑,发现在场的人,没有一位是rh阴性血型,项伟桐更是懊恼自己仅是rh型,不能输血给心爱的女儿。 正当大伙儿无计可施时,一声娇柔的女声在他们背后扬起—— 「我!我是rh阴性血型!」茱莉亚告诉自己,她终于有赎罪的机会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绝无怨言。 「快跟我来。」 过了不久,护士小姐提着血袋急忙走进手术房内,而茱莉亚则躺在病床上休息。 莫亚悄悄来到她身旁,「谢谢你!」 「不,我欠她的更多。」茱莉亚睁开美眸望着他。 「刚才真抱歉,我一迳地把责任推给你,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她连忙摇头,「不,不是你的错!要不是我太一厢情愿,你也不会左右为难,这一切都不能怪你。」 「谢谢。」 「你大概累了吧!」她指着身旁空出来的床位。「不如先躺一会儿。」 他摇头。「我想等小海平安出来。」 「你这样会累坏身子的,我想小海也不愿意见你为她如此做吧?」她哀求道:「就请你为了小海,哪怕休息一下下也好。」 莫亚点点头,默默在床上躺下。 梦中,莫亚努力地拨开层层浓雾,突然一阵强烈的光芒使他睁不开双眼。过了一会儿,逐渐适应光线的他,才慢慢地看清楚眼前的可人儿—— 是小海!真的是她。 莫亚兴奋地往前踏一步,没想到她却是往后退一步。 「小海,你怎么了?」他讶异的问道。 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回答我呀!」 项海宁露出以往只有在莫亚梦中才有的微笑,朝他挥了挥手。 不——莫亚知道她要消失了,他冲向前,只见她笑容依旧,慢慢的远离他。 这时,他完全明了了,原来她的微笑代表着她即将离他远去,一个死亡之前所展露最美的微笑,满足、没有顾虑、没有牵挂、没有羁绊…… 「小海,我不要你离开我,我还没对你说出最重要的话,请你别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 莫亚隐忍着心如刀割的痛楚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朝她靠近一步,项海宁却又跟着往后退一步,似乎有道无形的鸿沟隔在他们俩之间,让他无法靠近也无法突破。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的那一场离别,你哭喊着要我别离开你,就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新娘。」他凝睇着她,眼中仍有泪光,「当我再回到台湾,发觉你竟然将我完全从你的记忆中消除时,我的心犹如被刺得千疮百孔,你可晓得那是有多么痛啊……可是我从没放弃过,我乐观的告诉自己,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想起当初我们那段快乐、甜蜜的时光。于是我不停的等待,等待你的记忆中有我的存在;但没有,并且你还一次一次地刺伤我。」 「我好累……好想休息。」项海宁这时才缓缓地开口,笑容已从她粉嫩的双颊上消失。「尤其当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我更是不敢将自己的爱加诸在你身上,那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负担,我不忍心见你痛苦。」 「再怎么痛苦,我也愿意,因为……因为我爱你。」他终于说出口了,「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失去你。」 项海宁那对黑如子夜的星眸泛着泪光。 「回到我身边好吗?」莫亚晓得若唤不回她,他便会永远失去她,于是含泪央求道:「求你回到我身边。」 面对他深情的凝视,项海宁那颗冰冷的心逐渐融化,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割舍不下这段令她爱得心痛的感情。 「大家正等着你呢!」莫亚说完已是热泪盈眶,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因他的话而眼眸湿润的项海宁。「难道你就忍心见他们为你伤心、为你落泪吗?」 她缓缓地绽开一抹嫣红的笑靥,「你会等我吗?」 「会!」莫亚毫不犹豫地说:「我会等你回到我身边。」 「谢谢——」项海宁的声音由近而远,直到消失为止。 次日,凌晨五时。 「小海——」莫亚突然惊醒,由于他的叫声震耳欲聋,惊吓到周围的人。 「你没事吧?」茱莉亚和蔚逸曦齐声唤道。 他回过神,「逸曦,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接到茱莉亚的电话,马上连夜赶来医院,你刚才该不会做恶梦了吧?」 「小海呢?她情况如何?」莫亚急切想知道项海宁手术的结果。 「她……她的情形并没有改善的迹象。」蔚逸曦欲言又止。「大伙儿都还在手术房外等候消息。」 「都过了六个小时,为什么手术时间会如此漫长?」他猛地起身,「不,我要到手术房外等她。」 「阿亚!」蔚逸曦适时拦住他。「你这模样会使小海的家人更慌乱,他们已经乱了方寸,求你别再凑热闹好吗?」 「她要我等她,所以我不能……」 茱莉亚打断他的话。「那你更不能以这副德行去见小海,至少也要等你重新整顿好心情后再过去。」 「她说得没错,阿亚!」蔚逸曦冷静地提醒他:「瞧你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满头乱发不说,连胡渣都长出来了。」 莫亚摸摸自己的下巴,才发现他们所说的话是真的。「我想先回家一趟,如果一有消息,请务必要通知我。」 「没问题!」蔚逸曦拍胸脯保证。 莫亚连说声再见的时间都没有,便匆促地离开,茱莉亚惆怅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如果……他也能如此真心待我,那该有多好。 「不要想太多了。」蔚逸曦柔声道:「既然想成全他们,就要有度量。」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羡慕小海,竟有个男人死心塌地等待她。」 「你可以不用羡慕她呀!」蔚逸曦清了清喉咙,「眼前不就有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帅哥肯为你上刀山下油锅吗?」 「你少臭美了。」她啐道。 「我是认真的!」 茱莉亚原本认为那只是他一时兴起所开的玩笑罢了,没想到一接触到他深邃且柔情的眸光时,刹那间她浑身发热,双颊也倏地泛红。 「难道我就不行吗?」蔚逸曦热切地望着她,并且牵起她的小手。 「当然行!」此时茱莉亚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是耳语。 蔚逸曦亲昵的抚着她的脸,轻柔地道:「为了这句话,要我等多久都值得。」 「你好傻,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羞涩地问。 「谁教你之前一个劲儿跟我大谈阿亚东、阿亚西的。」他噘起嘴,向她眨了眨眼。「害得我连说出口都不敢。」 她垂下眼。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嗯!」 「你可要确定我并不是阿亚的替代品哦?」 「嗯!」 「也不是阿亚的附属品哦?」 「喂,你烦不烦呀!」茱莉亚抬起头瞪视着他。 「你终于肯抬起头看我啦?」 她强忍住笑意,娇嫩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一片红霞,她晓得这是她另一个生命的起步,她必须好好好珍惜这段刚开始的感情。 重新整顿心情后的莫亚,由于放心不下项海宁的安危,立即又回到医院,就在手术房外,他看见全班同学。 「你们怎么会全聚集在这儿?」他诧异地望着他们。 「大家知道小海不是小偷后,都对她感到非常抱歉。」雨葵冲出人群来到他面前,哽咽地道:「所以大家来向她道声对不起,并且请求她原谅。」 莫亚冷哼一声,「你们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对不起!全是我不好!」周文汝泪眼蒙胧地道:「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一起祷告,祈求老天将小海还给我们。」 周俊杰出面向项海宁的家人道歉。「我代文汝向你们说声对不起,求你们原谅她。」 「你们无需太过自责。」方华憔悴的面容露出淡淡笑意。「小海她从未责备过你们任何一个人,要怪就怪她命该如此。」 「不!她命不该如此,在梦中她要我等她回来,她会好,一定会好起来,我相信她不会欺骗我,绝对不会欺骗我!」莫亚掩面痛哭,「她会回来,回到我身旁和我长相厮守。」 众人惊见这一幕,无不鼻酸落泪,他们只求老天爷不要将项海宁带走,不要从爱她的人身旁带走。 「阿亚,求求你不要这样!」项望潮赶忙安慰已濒临崩溃的莫亚。「大家都乱了方寸,小海的手术时间已经超过十个小时,大伙都非常担心、也非常害怕失去她,所以求你千万不要比我们先崩溃好吗?」 蓦地,手术房的红灯熄了,医生和医护人员将项海宁推了出来,大伙儿急忙向前询问。 「小海没事吧?医生。」项伟桐忧心忡忡地问。 「手术是成功了,可是她还未渡过危险期,必须住进加护病房观察一阵子。」 方华泪如雨下,「求求你务必要救她,我们不能失去她啊!」 「请你们放心,就算拼了老命,我绝对会将小海从死神那儿救回来。」赵医师承诺道。 「谢谢!有你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 赵医师颔首微笑,「那么待会儿见。」 项伟桐目送医生离开后,伸手搂着身旁的方华,轻声低语:「你放心,赵医生最疼小海了,他会尽力救她的。」 「希望如此。」方华抿着唇,让自己尽量不哭出声,可是纷乱的泪珠仍一串串的掉落。 第十章 三天了,莫亚日日夜夜守着项海宁寸步不离,不管旁人如何劝慰,他依然坚持着,不愿项海宁清醒后,见不着他的人。 「阿亚,你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了。」方华对着憔悴的莫亚说道。「瞧你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若是小海知道你为她如此伤害自己,她会很难过的。」 「不,我要等她醒过来。」莫亚紧抓着项海宁毫无知觉的小手,彷佛一放开,她就会离他远去、永远消失似的。 「你已经三天三夜未合过眼,也吃得少,这样身子迟早会承受不住的。」方华苦口婆心地劝着。 莫亚恍若未闻,只是一味的看着项海宁,目光从不调离。 「至少你也得吃点东西。」方华心疼地说:「你不希望小海一醒来就看到你憔悴的身影吧!」 「如果她会醒来,早就该醒了,也不会这般折磨我。」 方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退出病房,在走之前她回头望了莫亚一眼,只见他仍仍旧看着昏迷不醒的海宁,她摇了摇头,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小海你可要争气点,快快好起来,否则阿亚迟早会为你而倒下。 「小海,你不是告诉我,要我等你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醒呢?」莫亚牵起海宁那柔弱的小手,抚向自己的胸口,呢喃道:「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我无法独自一人活下去啊!」他将自己湿热的双唇轻柔地烫贴在海宁那冰凉的樱唇上,泪水就在此时涌出眼眶,滑落在项海宁苍白憔悴的粉颊上。 就在此时,项海宁缓缓地睁开眼睛,原本想伸手碰触莫亚,却发觉自己的手根本使不上力,她觉得好累,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于是,她轻闭双眼,静静地任由莫亚轻搂着她,这样的感觉倒是挺不错的,希望这并不是梦,就算是梦,她也不想醒了。 「小海快醒来吧!求求你快醒来。」莫亚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些天他不知道为了她流了多少眼泪,只盼望她能醒过来,可是他每回抱的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她好想开口对莫亚说她醒了,可是她的身体好痛好痛,痛得令她无法思考、无法安慰他。 这时,赵医师及几位护士推门进入,莫亚赶紧匆匆拭乾泪水。 「阿亚,该换点滴了。」赵医师说。 「哦!」他起身应了一声。 赵医师彻底的为项海宁检查一遍后,才嘱咐身旁的护士小姐为她注射新点滴。 「小海的情况如何?」莫亚急急的问。 「奇怪,她应该要醒了才对,为什么仍然还昏迷呢?」 「到底如何?」他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手术非常成功,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赵医师摇头。「应该不会。」 「什么叫应该不会?你该不会是庸医吧?」 「阿亚!」项伟桐严声喊道。他才一踏入病房,便听见莫亚和赵医师的对话,「你太没礼貌了。」 「不打紧!我知道他非常担心小海的情况,才会口不择言。」 项伟桐转向莫亚说道:「听到没有!」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 「既然小海都没事了,为何她还没清醒?」项伟桐询问赵医师。 「这也是我非常疑惑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呢?」项伟桐靠近床沿,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额头。「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不!」莫亚推开项伟桐,搂着床上的海宁说:「她一定会好的。」 「阿亚,你已经三天三夜都未合过眼,累了吧!」 莫亚摇头,就算死了他也绝不离开她半步。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子,恐怕小海没走成,反而先走的是你!」 「我倒希望如此。」 项伟桐叹了一口气,对着床上的海宁说:「小海,你听到了吗?快醒吧!不要再折磨我们了。」 「我看要休息的不止是阿亚,就连你也要好好睡上一觉。」赵医师忍不住要说上几句责备话。「走吧!这儿有我还有一群护士看着小海,难道还不够吗?」 莫亚和项伟桐面面相觑,心里大概也有个底,倘若他们再继续不眠不休的干着急也是没用的,小海还是一样不会醒。 于是,他们俩决定为了小海,他们必须要有饱满的精神来照顾她,所以两人相偕离开医院,回家休息。 项海宁虚弱地睁开双眸,方才的事她都听见了,他们待她如此,她又怎么好意思折磨他们呢?可是一想到当时莫亚与大家不信任的眼光,一切都很明白了不是吗? 她勉强的撑起身子,一阵疼痛感袭了上来,她不禁倒抽一口气。 「好痛!」项海宁心想,她绝不能待在这儿,只要她离开,那么他们就不用再为她担心难过了,对!就这么办。 她步履不稳的来到门后,正想转动门把之际,却没料到这扇门自动开了。害得她一个重心不稳摔了出去。而才刚踏进门的伍子靖结结实实被项海宁的行为吓了一大跳,不过幸好他及时接住她,否则后果可不堪设想。 「小海!你果然醒了。」 「带我离开,我不想继续给家人惹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可是病人耶!」伍子靖赶紧扶她到床上坐下。 「我不想拖累他们,他们已经为我做得太多太多了。」 「现在你身子非常虚弱,要走也得等医生点了头,我才能带你离开。」 「不!像我这样的病人,医生怎么可能让我走呢?」 「这就对了,所以你应该好好躺回床上,不要胡思乱想。」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项海宁强忍住内心的痛苦开口。「我不想待在一群不信任我的人身边。」 「其实……」伍子靖正想告诉她当她在手术房受苦时,每位同学都带着忏悔之心为她祈福,盼能将她唤回。但是话未出口便被她打断。 「不要说了,没用的,我的心已经死了。」 「可是阿亚爱你的事实,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难道你愿意就这样伤害他吗?」他说:「这些天以来,大家都看在眼里,是谁日日夜夜的守在你身旁?是谁天天为你以泪洗面的?是莫亚!是他啊!」 「不信任我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或许他当时是愣住了,可是我知道他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过惊讶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总是说他的好话?」项海宁蹙起眉,「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或是他给了你啥好处?」 「他为你所做的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下,项海宁可哑口无言了,她明知道自己理亏,可是又气不过,不想个整整莫亚的办法,实在说不过去,毕竟那个男人可害惨了自己。 「子靖帮帮我吧!」她哀求的眼神,令伍子靖为之心动。「让我失踪一阵子好吗?」 「这……」伍子靖告诉自己可别跟着她胡闹啊!她这个伤已经害得大家心惊胆战,要是再上演个失踪记,肯定教大家魂飞魄散的。 「帮帮我!」她眼眶里含着泪,楚楚可怜地央求他。 伍子靖发觉自己一见到她那双无瑕、哀怨的眼睛,心立即被软化。「好吧!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可以玩得太过分。」 项海宁闻言后,猛点头,「不会的!」 不过,谁晓得她到底要怎么个玩法?这就只有项海宁她自己知道罗! 莫亚拉着雨葵愤怒的四处寻找伍子靖的踪迹。「这混帐东西,竟敢将小海藏起来。」 「事情都还未弄清楚,你就这样乱找人出气,万一不是伍子靖,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明就是他,医院的人都见到那天晚上有个年轻人带着一名少女匆促离开。」 「那也不见得是伍子靖,我看你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妥当。」 「不必问了,就是他——伍子靖!」 莫亚理直气壮地冲进美术大楼,也不管众人困惑的目光,一见着伍子靖立即扯住他的领口喊道:「快告诉我,她人在哪儿?」 「你到底在说什么?」伍子靖装疯卖傻的说:「谁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 「少给我装傻,你快把小海交出来。」莫亚几乎气疯了,他一拳就直落在伍子靖脸上。 被击倒在地的伍子靖忍无可忍,立刻回敬莫亚一拳,可惜莫亚毕竟是个练家子,他只微微一个闪身,不但躲开那拳头还来个反身扣住伍子靖。「说!你把小海藏到哪里去?」 「藏?我都把她交付给你了,是你把人看丢的,却找我算帐,试问还有天理吗?」伍子靖一边不停地挣扎、一边抱怨道:「还有,你找过阿杰了吗?说不定带走小海的男人就是他。」 「哼,那老头儿会是护士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位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吗?想蒙骗我,门都没有!」 雨葵见情势对伍子靖不利,若两人打起来肯定是他倒霉,于是开口说:「子靖,你行行好吧!你以为这样是在帮小海吗?其实你是在害她啊!」 「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求你们放过我吧!」 莫亚将他的手臂扣得更紧,痛得伍子靖差点流出眼泪。「不说就不放!」 「子靖,你如果不说,痛苦的人不只是阿亚,就连小海也会很痛苦的。」雨葵费尽唇舌,扮演好人的角色就是想套出他的话。 「她怎么会痛苦?我看她倒是乐此不疲。」伍子靖尚不知他已被套出话来。 「你说你不知道她去哪里,又怎么会晓得她乐此不疲呢?」莫亚这次使力将他给抛摔出去,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伍子靖自觉理亏,尴尬的说:「我可没告诉你们『她在哪里』哦!」他暗示道:「不过,我说阿亚,你是不是很久没回『美国老家』了?」 「我回不回去关你屁事!」真是莫名其妙,竟敢管到他头上了。 莫亚那混杂的心情使他没听懂伍子靖话中之意,反倒是聪明的雨葵一听立即高兴的对伍子靖说:「对对对!阿亚的确很久没回美国老家,谢谢罗!」 「你疯了吗?还谢他!?」莫亚没料到雨葵居然阵前倒戈。 「我没疯。」雨葵笑道:「疯的是你,看你把人家打成这样,还不快道歉。」 「我道歉?」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啦!」雨葵猛朝莫亚挤眉弄眼,「快道歉!」真是死猪,笨得要死。 「没揍他就不错了,还要我……哎呀……」莫亚的脚狠狠地被她给踢了一下。 「对不起哦!」雨葵对着伍子靖道歉。「这疯子我先带回美国老家去治疗治疗。」语毕,她立即强行拉着莫亚离去。 就在途中,莫亚使力甩开雨葵的手。「雨葵,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是死猪呀!为什么就这么『竹本口木子』呢?」雨葵毫不客气的指着莫亚的头道:「伍子靖都说出小海的去处了,你还想动手揍人。」 「他有说吗?」莫亚扬起一道剑眉,不悦的拍开她的手。 她快被眼前这块木头给气死了。「他不是叫你回美国老家吗?」 「你是指小海就在我家?」 「我从没见过还有谁比你更像呆头鹅的!」 莫亚豁然开朗地紧握着雨葵的双手,兴奋激动的喊道:「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 挂上国际长途电话后,莫亚兴奋地看着大家,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得以落地。 「怎么样?小海真的在美国吗?」项伟桐忧心忡忡地问。 莫亚点了点头。「我母亲说,小海才刚下飞机,身体状况不太好。」 「这小妮子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才刚复原,还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方华摇头轻叹。 「放心,我已经告诉我母亲小海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说她会买补品替小海好好补一补,所以你们不必担心。」 项望潮挑起一道浓眉,「那你何时才想把她接回台湾?」 「这我得好好策划一下。」莫亚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她害得我们吃尽苦头,如果不好好治治她,以后我若娶她回家,恐怕受罪的人是我。」 「话不要说太早。」项望潮贼溜溜地看着他。「她以后未必是你老婆。」 莫亚欺近项望潮的脸颊,自信满满的说:「我会让所有男人不敢要她。」 「的确,又不是想找死,哈哈——」说着,他们俩笑闹了起来。 方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阿亚,你可不要玩得太过分哦!」 「对啊!毕竟小海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你可要手下留情。」项伟桐虽然心疼女儿,但是这回海宁的确过分了点,压根儿也不想想大家为她的病如此着急,而她竟只想着自己。 莫亚邪邪地笑着。「你们还记得我有个表妹叫易庭枫吗?」 「当然记得,小枫和小海在孩提时代常吵架,可以说是死对头。」方华笑了笑,又继续说:「不过说也真奇怪,当小枫被外人欺负,打不过人家时,都是小海替她出头的。」 「她们真是一对宝,虽然常吵吵闹闹,但感情却好得不得了。」项伟桐一想起过去,脸上不禁多了份笑容。 「你们想知道这对丫头为什么一见面就吵架吗?」项望潮突然插嘴道。 项伟桐和方华不解地看着儿子。 「原因就是有条『导火线』常常引爆她们俩的怒气。」项望潮将目光瞟向莫亚。 他们两老立即会意他的意思。 「我怎么可能是『导火线』?」 「哦,不是导火线,那就是『离间线』——挑拨离间线!」 「项望潮,我跟你有仇吗?」莫亚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今天老是与我作对!」 「嘿,没仇没仇!」他哪敢说有仇。「你就说出你的计划吧!为什么会提到小枫?」 「对啊!就算要让小海吃醋,也不要找个亲表妹来,否则小海一眼识破,就不好玩了。」方华兴致勃勃地说着,根本就忘了被整的人是她女儿。 「妈,这点你就不晓得,小海就是喝太多『醋』而昏了头,压根儿就不相信小枫是阿亚的表妹,一直视她为情敌。」 「好了,你们母子俩就别我一句你一句的,让阿亚把话说完。」项伟桐轻斥道。 莫亚接着刚才的话题,「小枫现在就读剑桥大学一年级,今年暑假她会回台湾度假,我想等她回来之后,找她商量这件事,如果她愿意就让她飞回美国,好好气气小海。」 「我就说嘛!你和小海还真是差劲,人家小枫念的是剑桥大学,而你们只是专科学生。」项望潮忍不住又想「吐槽」莫亚一番。 「望潮,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人家阿亚在美国也是个大学生,要不是小海念的是专科学校,阿亚也就不必委屈自己了。」方华这时开口替莫亚抱不平。 「那还真委屈了你。」项望潮调侃地道。 「你今天是真的和我对上了,是不是?」莫亚眯起双眼,冷冷地望着他。 「不!我哪有那个胆呀?又不是胆固醇吃太多了。」项望潮干笑一声。 一个月后。 暑假即将来临,美国艺术学院的学生一听下课钟响,个个带着快乐的心情轻松放假去,只有项海宁愁眉不展地独自坐在校园的草地上。 「死莫亚!臭莫亚!」她怒不可遏地拔着小草。「我来美国都好一阵子了,他居然不来找我。」 倏地,有个小小的人影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谁呀?」项海宁眯着大眼,想仔细的看清楚来人,没料到她愈看眼睛瞪得愈大,直到那人伫立在她眼前。「易——庭——枫!」 「哇!我的魅力果然让你永生难忘咧!」易庭枫语带调侃。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项海宁立即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 「听莫伯母说你来到美国后就进入艺术学院就读,原本我还不相信,因为你这个『绘画白痴』怎么可能是读艺术的料嘛!」易庭枫还故意将自己的姑姑说为莫伯母,故意混淆她的视听。 「那个『绘画白痴』好像是你吧!」项海宁不悦地挑高秀眉提醒眼前这位自大的女人。 易庭枫抑制怒气,有风度的说:「不管谁是绘画白痴都无所谓啦!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这次陪我回美国的人,可是我的『爱人』阿亚哥哥哦!」 爱人?项海宁恼怒的瞪大眼睛,咬着下唇,「是吗?那他人呢?」项海宁笑得有些僵硬。 「他就在校门口等我——们啊!」她故意强调「我」字。「走吧!小姐。」 臭莫亚!这么久不来找她,原来是去找易庭枫这自大的女人去了!项海宁生气的噘嘴。 上车之后,原本该坐上助手座的人应该是项海宁,结果被易庭枫抢先一步,项海宁差点被怒涛给淹没,可是她的脾气又是死不认输型,只好忍气吞声的上了后座。 莫亚不时将目光瞟向后照镜,见到项海宁气急败坏的模样,他还真有点心疼,可是为了让计划不被拆穿,只有隐藏住心中那股想抱她、亲吻她的冲动。 「小海,一个月不见,你的头发长了不少。」莫亚瞄了后座的海宁一眼。 唷!终于注意到我了是吗?「是啊!不过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到美容院把它剪成小平头。」累积了不少怨气,算你倒霉先开口说话,就拿你先开刀吧! 「小平头?」易庭枫转头对她说:「我劝你还是别剪了,免得没男人要。」 「那是我的事,不必由你这个外人来管。」 「你——」易庭枫气得一脸涨红,随后又恢复笑脸对着莫亚道:「阿亚哥哥,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啊?」 「大概是比较有女人味的女孩吧!」莫亚和自己的表妹一搭一唱,看着小海气得涨红了脸,模样煞是迷人;没想到气小海竟是如此快乐的事,彷佛回到童年一样。 「那不就像我这样罗!」易庭枫甜蜜蜜地直视莫亚。 「呃……」莫亚瞥了后照镜一眼,见海宁眼神喷火,那股喜悦的心情更是不断的涌了上来。「是啊!」 项海宁双手握拳,真想捏碎眼前这对「狗男女」。 不,不能生气,要忍,忍住心中的怒吼。项海宁!你绝不能认输! 这晚,项海宁不小心经过书房,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她忍不住贴着门板仔细聆听,发觉书房内的人竟是莫亚的父母亲。 「阿亚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应该让他安定下来,不如先让他们订婚吧!」莫父笑呵呵地说着。 「是啊!他们从小感情就很好,而且那丫头长得又美,如果不先订下来,以后阿亚恐怕要成了孤家寡人。」莫母担忧地说。 那丫头是谁?莫伯母既然说长得美,那不就是易庭枫罗!项海宁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涌出眼眶。 「你说得对!不如找个黄道吉日,就让他们先订婚,等他们毕业后,再谈结婚的事也不晚。」 「至于亲戚朋友方面大致没问题,最重要的是女方的家长绝不能漏掉。」 「嗯!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去知会他们一声。」莫父已迫不及待地拨了通电话到台湾。 项海宁伤心欲绝,含泪地离开,接下来的话,她根本就听不下去了。 回房后不久,立刻有人来敲门,项海宁拭乾脸上的泪痕,沮丧地爬下床去开门。 「小海!」 「原来是伯母,这么晚了,还有事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至少别让她看出自己心里难过。 「一星期后,阿亚就要订婚了。」 「是吗?」这句话直直刺进项海宁心坎里,可是她依然佯装坚强。 「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她摇头。「不!我很高兴啊!」 「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礼服,我去帮你选购,好让你在订婚那天穿。」莫母握着海宁的手和蔼地笑道。 「何必呢?我随便穿穿就行了。」又不是我要订婚,干嘛穿得这么正式? 「不行!到时候会有很多有名望的人士会来,所以你的穿着绝不能随便。」 「是这样啊!对不起!」她低下头道歉。 「千万不要道歉,我都还没问你的意见呢。」 「我没意见。」 「太好了。」莫母高兴地轻拍海宁的手,「既然你都已经同意了,那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说完,她便匆忙地离开项海宁的房间。 项海宁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讨厌!又不是我订婚,干嘛还故意刺激我、问我意见!」她爬上床,使力地猛捶打着枕头。 这夜,她恐怕又要失眠了—— 莫亚自从知道海宁答应与他订婚后,就马不停蹄地张罗婚礼,压根儿忘了她的心情变化。 「阿亚哥!」易庭枫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莫亚。 莫亚笑眯眯的看着表妹,开玩笑道:「这么急,赶投胎吗?」 「不要开玩笑了,我有要紧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他转身又开始布置会场,还边吹着口哨,可见他现在的心情是无比的好。 「我觉得小海最近有些不对劲,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大概是快和我订婚了,所以难免会紧张。」 「不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说完,莫亚又开始忙起自己的工作,不再理会她。 易庭枫真想打掉表哥脸上那张无关紧要的笑容。「不管你了,要是出事,可不要说我没事先警告你,再见!」 莫亚回头目送表妹气急败坏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幸福的笑意;可是一瞬间不祥的预感正告诉他,海宁最近的确不对劲。他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 当他以飞快的速度跑到项海宁的房间时,发现她人早已不在了。 「小海——」莫亚的怒吼犹如雷声般令人感到害怕,接着他又像疯子似的,到处寻找小海的踪影,当他开始感到万念俱灰时,他看见远处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秋千上,荡呀荡的! 莫亚愈走愈近,每踏出一步,他的心就猛狂跳着,他好害怕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是小海,那他该怎么办?他已经后悔和她玩这出戏了,他不要她离开他的生命啊! 「小海!」他轻唤着她的名字。 秋千停止了一会儿又继续晃动,显然那女孩听见了莫亚的低唤。 「小海!」莫亚不敢确定是不是海宁,因为那女孩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脸。 「你是小海,对不对?」他在她身前蹲下,伸出颤抖的双手慢慢托起女孩的下巴,就在他看清楚的瞬间他愣住了,那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蛋。 「你干嘛出来找我?去当你的新郎倌啊!」项海宁用力的推开莫亚。 莫亚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可是海宁的泪绝骗不了他,她是爱自己的,当这个念头闪过脑际时,莫亚立即紧紧地抱住海宁。 「对不起!我并不晓得你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他指的是订婚之事。 「放开我,不要用那双抱小枫的脏手抱我。」 「你误会了。」莫亚紧紧地拥住怀里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管你什么误会!放开……唔……」 这时,莫亚狠狠地吻住项海宁那颤抖的双唇,他不放,再也不放开怀里的宝贝,他才不要失去她呢! 一番热吻后,莫亚才依依不舍放开海宁,并且深情的望着她。 「告诉你,要和我订婚的人是你——项海宁!」 她听完后,第一个反应是——昏倒在地。 「小海……」莫亚紧张地摸摸海宁的额头。「怎么听到要和我订婚你就昏了呢?我真的很差劲吗?」 尾声 订婚典礼当天来了许多贵宾,可是项海宁却迟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及大哥,心里难免有几分急躁,频频向莫亚询问。 「阿亚,你不是说大哥他们会来参加咱们俩的订婚典礼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亲爱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谁晓得?你已经没信用了。」 莫亚啼笑皆非地问:「我何时成了没有信用的人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竟敢串通小枫来气我。」 「你可别胡乱冤枉我,那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定她是我的情人,我可从来没骗过你。」 「还说!」 项海宁气得双颊绯红,正想伸手去「按摩」莫亚的大腿时,他立即闪开,指着前方。 「瞧!那不是叔叔、婶婶和望潮吗?」 「在哪儿?在哪儿?」项海宁闻言,赶紧上前环视四周,却没见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亲人。 「骗你的啦!」莫亚笑嘻嘻看着她。 「你——」她瞠大美目指着莫亚大叫,简直快抓狂了。 其实项伟桐、方华和项望潮已经缓缓地走向他们,就站在海宁身后,不过他们却示意莫亚别出声。 莫亚笑了笑,向项伟桐等人眨了眨眼。 「小海,今天你可是女主角哦!怎么可以一点礼貌都没有呢?」项伟桐莞尔一笑。 项海宁听见父亲的声音,连忙转头,又惊又喜的看着家人。 「是啊!万一被别人传到台湾,说是新娘在订婚当天追打着新郎满街跑,恐怕会被一堆人笑掉大牙。」 其实那个所谓的「人」就是指项望潮他自己。 「大哥,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取笑我,真是太可恶了。」 「你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方华笑道:「喏,这是你台湾那群朋友要给你的信及贺礼。」 项海宁感动地接下礼物及一封信,她先将信封拆开,内容写着—— 小海: 在此先恭喜你和阿亚「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我们无法到美国亲自恭喜你们,可是对我们来说一份诚意、一份情更胜过任何贵重的礼物,你说对吗? 祝: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ps:小海!你可别再欺负阿亚了,他肯娶你已经够可怜了,你就放过他吧! 雨葵、子靖、阿杰、逸曦、茱莉亚 笔 看完信后,项海宁已泪流满面的倒在莫亚怀中啜泣。「阿亚,我真的好想他们哦!」 「别哭,咱们又不是永远不回台湾了,对不对?」莫亚安慰道。 项海宁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等我们这边的学业结束后,一起回台湾找他们叙旧。」 「只要你高兴,放假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去啊!」 「真的!」 「对。」莫亚疼惜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他们不是有给我们一份贺礼吗?你快拆开看看。」 他试着转移她的目标。 项海宁小心翼翼的拆着礼物的包装,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铁盒。 「奇怪?他们到底送什么东西?」项海宁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她还是打开铁盖,结果,砰的一声,冒出一个可爱的小丑娃娃。「哇,好可爱啊!」 当她伸手去碰小丑娃娃的红鼻子时,红色的液体突然像喷水池一样,喷得项海宁一脸全是红色墨汁,紧接着便是项海宁的怒吼声—— 「啊——不用等放假了,我现在就杀回台湾。」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