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情咒》 主观 林淮玉 是人免不了会有主观。 许多主观来自于第一印象。 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太主观,但往往控制不了。没办法,心难自主嘛! 所谓的第一印象有时候只是自己的直觉,这种对人、对事、对物的直觉非常容易左右一个人的决定。 决定要不要和某人做朋友、决定要不要做某事、决定某地是否安全…… 一定准确吗? 因人而异。 客观有什么好?我个人认为不是每个时候都适合客观,至少在处理私事上,偶尔的主观反而是必要的,也有趣些。 《碎心情咒》是部现代稿作品,基调与先前的书有些微的不同,不知可有人看出来了? 男主角少了点强势,多了点趣味;女主角少了点柔弱,多了点主观,这样会变成什么样的故事?这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写下了《碎心情咒》。 看书吧!下回再聊。 第一章 威尼斯 弗罗里安咖啡馆 青春正盛的段研菲坐在被喻为全世界最漂亮的咖啡厅里,享受着一杯一万里拉的卡布奇诺咖啡。 「真佩服你,你竟然还笑得出来。」陪着段研菲一道来享福的白娇兰,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不然怎么办?来到天堂般的义大利自助旅行,当然要笑啊!」 白娇兰长叹了声,「你不怕孟北城找来威尼斯?」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拜伦、海明威那些骚客文人爱来这里寻思了。」 「我问的是孟北城,不是海明威和拜伦。」 美丽的一双杏眼瞟向白娇兰,似笑非笑的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到底了不了解孟北城这个人?」 她摇摇头。「不想了解。」 「他想吃下『谊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不担心?」 「想他没有这份能耐。」这点自信她还有。 「可他找了一票帮手要在股东大会上放炮,摆明了要把你拱下去。」 「随他大鸣大放去。」她耸耸肩。 「要是股东们知道新任董事长竟然在谊阔多事之秋时仍在欧洲玩耍,一定会朝你吐口水的。」白娇兰夸张的道。 「股东大会还没开咧,我未必会是谊阔的新董事长。」她真的不是很想坐这个人人流口水的大位。 「你段家握有谊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不是由你段氏嫡系出任董事长,还有谁有这个命?」 想飞上枝头也得有这个天命,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像她白娇兰,平民出身,要不是死拼活拼考上一流大学,哪有这等福分认识段谊阔的独生女段研菲? 「孟北城想当董事长就让他去当吧,我也乐得轻松。」能不管事到处游山玩水,又可以在分红时分得大笔白花花的钞票,何乐而不为? 「嗄?」这下白娇兰也傻了眼。 这是什么思想?「你可别在我面前故作潇洒,我这种贫家女是禁不起这等惊吓的。」 「不是故作潇洒,我是百分之百认真的。」 「太诡异了,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千金会这么说。」 段研菲撩了撩披肩长发,送上一朵甜笑。「你现在不就见识了一位?」 「你老爸会从九泉之下跳上来骂死你。」 「不会,他完全理解我,为了让谊阔永续经营下去,透过专业经理人来经营才是正确的作法。」 「你说的是专业经理人,可不是董事长的位置,这两者是有一段差距的。」她还想爬上董事长特别助理的高位,若段研菲不是董事长,她不就没戏唱了。 一双美眸随意瞟向圣马可广场上,逗惹孩子们发出清脆笑声的成群鸽子。 香醇的咖啡、悦耳的音乐声,这里是威尼斯最精华之所在,广场面积很大,一面是圣马可教堂,另外三面建筑的一楼以各式各样的精品店为主,热闹非凡,是威尼斯最繁华的徒步区。 「有什么差距?掌握实权才是真的。」慵懒的调调,完全符合眼前的氛围。 「这不像你,三天前你还说谊阔要垮也不能垮在你手上,怎么现在说了反话?」白娇兰真的一头雾水。 「三天前我还不知道孟北城这么有野心。」段研菲托腮的表情巧笑倩兮,目送秋波,便足以电晕方圆百里内的一班硬汉。 「既然看出了孟北城的野心,就该卯足劲和他一较高下,岂可未战而退?」 她叹了口气,道出心声:「我斗不过他。」 「孟北城又不是三头六臂,我就不信斗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好友,白娇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誓把段研菲给说服。 「大股东全相信孟北城的能力,没有支持我的,我能怎么办?怪只怪我是个女人,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她轻哼了声,自我解嘲。 「那个孟北城也不知道是由哪里冒出来的?分明是想趁你之危。」 「他是有两把刷子。」 他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否则怎会弄得她躲到义大利来? 「真不甘心!空降部队还敢在你面前撒野。」白娇兰啐了句。 段研菲笑了笑,不是她灭自己威风,而是经过审慎评估后,发现硬碰硬的结果,不只谊阔将会元气大伤,恐怕连她想全身而退都是妄想。 白娇兰搬出手提电脑,「看看有什么重要邮件。」 天才微亮,段研菲独自一人漫步在里亚托桥,嗅闻美丽的晨曦,这一段徒步区并不长,来回用不到半小时,可却让她流连忘返。 蜿蜒美妙的水道、曲折的巷弄、风格别具的小桥,处处令人惊喜。 然后,她发现似乎有人跟踪她。 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害怕,谁想害她就来吧!反正她早已活得有点不耐烦了。 可是那人并未现身,直到她走回下榻的饭店,对方始终与她保持的距离,好似经过丈量般的诡异。 「混蛋!」白娇兰大吼。 回过神,段研菲看向她。「什么事?」 「有人撂下狠话,要掘你父母的墓。」白娇兰将电脑萤幕转向段研菲。 一串晶亮的字跃入眼帘。 段研菲: 请速将翡翠玉镯交还,否则在下选择开棺自取。 铎 「什么玩意儿?谁是铎?研菲,你认识铎吗?」 段研菲摇头,「天知道他是谁。」 「他说你拿了他的翡翠玉镯,真好笑,你根本不爱穿金戴银,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随他去吧!这种无聊的人不需要回应。」以静制动,不服气可以跳出来面对面沟通。 「一个孟北城已经够烦人了,现在又无端冒出这个铎,也不晓得是圆是扁,你不怕他真去掘你父母的坟?」白娇兰担心极了。 「虚张声势吧!中国人都迷信,不信他敢得罪死者的亡灵。」 「你怎么能肯定他是中国人?」 段研菲看了一眼电脑萤幕,耸耸肩。「猜的。」 「哎呀,还是有很多不迷信的盗墓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或许这位铎先生是个穷鬼,铤而走险不是不可能。」 「那就让他走险去。」她气定神闲的笑了笑,世界上的人很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会去同情一些人、可怜一些人,可是她救不了所有她可怜同情的人。 「万一成为事实,这则新闻会变成媒体追逐的焦点。」 「孟北城和我斗的事已经成为焦点了,不差这一条。」 白娇兰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她,「富家千金就是富家千金,总能这么临危不乱。」 「不是临危不乱,而是尽量看淡。」这是她最近悟出的道理,人嘛!斗得死去活来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白骨一堆,什么也没有。 「那孟北城岂不赚到了?」白娇兰可不服气了。 「或许赚到的人是我,经营谊阔这么大的公司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孟北城想要我担任安分守己的角色,我就演给他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你当真准备卖掉手上的股票?」 「不,这是我谈判的筹码,手握大股才能站在主宰谊阔的位置。」 白娇兰微蹙眉,「什么意思?你想主宰谊阔却放弃当董事长?」 「我还没做最后决定,基调差不多是这样。」孟北城不是毒蛇猛兽,她准备以开放的心胸面对他,什么都能谈的。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五官生得极美,水眸晶莹,鼻梁挺俏,不施胭脂的水嫩肌肤白皙无瑕。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看起来却很高,身段玲珑有韵味,一头青丝似瀑布直泻而下,她不只是美,而且美得脱俗。 他先由照片上认识她,然后他做了件生平头一遭的无聊行径——跟踪她。 就在今晨。 她一个人走在圣马可徒步区,她是他所认识的女人里最高雅优闲的,一副文静可人的模样,有种令人迷惑的神秘美感。 「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思。 张翠婉是他医学院的学妹,因为是同行,所以有许多共同话题可聊,所以每当她来找他聊天时他并不排斥。 「手术顺利吗?」他淡淡的问。 她点头微笑,「肝肿瘤应该全切干净了。」 「你的细心是出了名的。」他由衷地赞道。 「还不够,你是我的标准,我希望能像你一样出色。」这样才能配得上你。 心头的想望她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让他知道,但不是此时此刻。 沈天铎是她的梦,早在她是医学院的新鲜人时,她就注意到他了,为了让他也注意到她,她拼了命,不眠不休的苦读,誓言在系里闯出名声。 一年前,她如愿进入「沈译纪念医院」,期盼能与沈天铎因日久而生情,共结秦晋之好。 「你是我见过最努力工作的女人。」他说。 「不喜欢吗?」她盯着他的眸子。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回答?」她追问。 「很难回答。」 她不依,「怎会难回答?把你的好恶说出来便是。」 沈天铎叹了口气,「你活得太紧绷了,很多事情一时是说不清的,例如好恶就是其中一项。」 她不语,只是定定的审视他。 「放轻松,你已经够优秀了。」他开导她。 听到他对自己的肯定,张翠婉欢喜的点点头,转换话题:「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看情形。对了!别忘了我放你十天假,从现在开始你不必管我的行程,你爱上哪儿玩就上哪儿玩,你不是想去一趟地中海,何不趁此机会?」 「你呢?」她问。 「我还会留在义大利几天。」他简单的回答。 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她识相的不再往下问。一年来的相处,她虽不算了解他,可至少知道他不喜欢太追根究柢的女人。 所以,她只喔了声,立刻堆上笑,「那我也留在义大利陪你。」 「陪我?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留在义大利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他不喜欢受人约束,尤其是女人的约束,自由自在惯了的他,不要女人殷殷盼着他。 「天铎,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够明显的暗示了,她不信他不明白。 他就是有装呆装傻的本事。「浪子性格,孤独惯了,我一向不为这种事烦恼。」 「总有一天你还是得为这事取舍啊,人不可能满足于寂寥的生活方式。」她不松手的咄咄追问。 「你不是我,怎知我的寂寞?」他不是很高兴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未免管得太多了。 张翠婉不是蠢人,看得懂人的脸色,像沈天铎这样的男人不是好惹的,今天他对她友善,是因为他是沈译纪念医院的院长,而她是医院里最认真的外科医生。 沈天铎是个医术天才,自然无法忍受愚蠢的同业,她的努力和上进自然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他欣赏的目光,但仅此而已,他无心也无意与她有更进一步的交集。 和张翠婉的一往情深相比,沈天铎的冷淡是很伤人的。 「我、我猜的。」她回答。 他冷哼了声,「别对我有太多的想法。」 她为之语塞,很是尴尬。 他扬眉浅笑,笑中有谅解。「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你生气了?」 他摇摇头。「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希望你多为自己打算,不要老是想着工作,女人的青春有限,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她不完全明白。 她是不是没有希望了?他这么说是在拒绝她吗?他要她为自己打算是不是意味着他发现了她对他的倾慕? 「我、我有为自己打算啊!」 他点点头,「有就好,我可不希望沈译纪念医院误了你的幸福。」 「天铎……」 「呃?」他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她叫住了他。 「你之所以留在义大利是不是为了讨回伯母留给你的遗物?」 他微愣,「你怎么知道遗物的事?是不是北城告诉你的?」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 这个孟北城,忘了交代他守口如瓶,他老兄竟然到处嚷嚷。 「前天北城来找你,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说溜了嘴。」 沈天铎只道:「这是我的私事,外人莫管。」 她的心被扎了一下,原来不论她多么努力的在工作上力求表现,他还是把她当作外人看待。 台北 艳阳高照。 「好热,真不是人过的。」走在敦化南路上的白娇兰忍不住抱怨着。 「一会儿就有冷气可吹了,忍着点。」 看了一眼手里一样大包小包的段研菲,白娇兰佩服道:「是不是因为你是夏天出生的所以才不怕热?」 她莞尔一笑。「什么怪理论,我也是人,你的感觉也是我的感觉,太阳公公没少照我一分。」 「可没听你喊热啊!」她的汗水早已湿透衣服。 「喊也没用啊!太阳不会因此大发慈悲。」不如省点力气。 「要不是那辆烂朋驰,咱们也不用在烈日下行走。说也奇怪,好好的一辆名车怎会这么容易抛锚?」 「它想抛锚就抛锚罗,还有啥理由?」如果连车子抛锚的事也要烦恼,她段研菲早被烦恼给淹没。 「八成有人动了手脚。」 「谁会这么无聊?」猜测总得有凭有据。 「孟北城啊!」 「孟北城?」段研菲失笑。「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她宁愿相信他是个君子。 「我倒觉得这次车子抛锚的事警告意味浓厚,是孟北城试图逼你交出经营权的手段。」 「他不会这么低级。」她始终不愿把人想得太恶毒。 「人不可貌相,他的外貌是不低级,可是人格低级,低级得不像话。」白娇兰有仇似的破口大骂。 走着走着,终于走回谊阔集团的办公大楼,玻璃帷幕在阳光下展现出逼人目光的磅礡气势。 总机接待处两位甜美的小姐见她俩走进一楼大厅立即站起身,脸上漾着笑。 「大小姐。」 她们趋向前,准备接过段研菲手上的提袋。 「不用麻烦了,你们忙你们的,东西不重。」贵为段谊阔的独生女,她并没有一丝富家小姐的骄气,这在上流社会是个异数。 走进电梯,直达三十楼。 「孟北城下午会来,你要见他吗?」白娇兰问道。 「见啊!为什么不见?」 「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男人看我们女人还是这么沙猪?」表现得再完美还是会受到质疑的目光。 「人性吧!谁知道?男人总是这样,纵使现在女强人满街跑,还是有人会不服气。」 「你准备如何同他谈?需不需要我扮黑脸?」基本上白娇兰万分希望能在现场,破口大骂几句她也高兴。 「谈什么内容我现在还没个底,他想谈什么就谈什么,我是生冷不忌的。」 「那我呢?要不要在场?」 段研菲看了一眼白娇兰期待的眼神。「想在场就在场吧!我明白不给你机会骂骂孟北城,你心里不会痛快的。」 「是想狠狠骂他几句,不过我会见机行事。」 到了三十楼,电梯门一开,秘书杨素芬匆匆跑来。 「大小姐,孟先生在会议室等你一会儿了。」 「不是说好下午才来的吗?高兴提早来就提早来,他以为这里是他的地盘啊!」 白娇兰放下手中提袋,双手叉腰吼道。 「他大概认为这里迟早会是他的吧!」无所谓,现在谈和下午谈没什么差别。 「那也不能这么欺侮人啊,他以为你闲闲没事可做,随时等着迎接他啊?」 段研菲正要说什么,电梯门正巧打开,来者唤了声:「研菲。」 她回眸,微愣。「先觉?」 一旁的白娇兰更是吃惊的张大了嘴。 不会吧!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一颗浪漫多情的心足以扰乱任何谈判专家的理智。 果然。 「娇兰,孟北城交给你全权处理,你想踢、想骂、想扁,都由你决定。」 「嗄?我最不擅长谈判了,你把谊阔的前途交给我有没有搞错啊?」白娇兰慌乱地看向素来整洁干净又十分出色的王先觉。 王先觉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对研菲说。」 「你们可好了,忙着谈情说爱去,偏要我一个人屠龙,天理何在?」可怜的苦命人。 「不是准备好好的和孟北城较量口才吗?现在是你发挥的大好机会。」段研菲勾着王先觉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去。 推开办公室的小套房。 「想喝什么?」 「拿铁,有吗?」王先觉站在大片落地窗前,听不出情绪地道。 「当然有,这里什么都有,你忘了我有个十分懂得品味人生的父亲。」段研菲边说话边着手准备。 两人短暂沉默,直到她递上杯子。 「怎么要回来台湾也没说一声?」她偏着头心情愉快地望着他。 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拿铁,然后定定的审视她,突地放下杯子将她一把扯入怀中,狠狠地压在墙上狂吻。 许久后才罢休。 她微喘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敏感的她隐约从他的反应里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他一向温和持重、开朗明亮,现下看他的神色,分明心里有事。 忽地,他抱着头,悲哀地哭了起来。 「我爱你!」话中竟有深沉的痛。 「我知道你爱我。」她并不迟钝。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遍。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 他点点头,所有英姿焕发的丰采全不见踪影。 「我要结婚了。」 她僵硬的看着他,难道肥皂剧的戏码要在她身上上演了?心上人结婚,新娘子不是她。 他走上前,轻轻拥住她,喃喃低语:「对不起。」 「为什么?」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前一刻才被他深深地吻着,这一刻却要面对他的负心。 「很烂的理由。」他说不出口。 「她怀孕了?」肥皂剧都是这么演的。 「不是。」 她松了一口气。「那是为什么?」 「她爱我,很用力的爱着我。」 「什么意思?」她不懂。 「我若不娶她,她会死。」 「她会死?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竟然完全哭不出来。 「你不同,你会活得好好的,你坚强、独立,是巾帼英雄,单手就能撑起一片天。可羽凡不同,她纤弱、敏感、易碎,失去我,她活不了,我得娶她,一生一世照顾她、陪在她身旁。」 段研菲听着他说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怔忡,连自己都无法信服他对她的评语。 坚强、独立、巾帼英雄、单手就能撑起一片天?他说的是谁? 她段研菲是这么厉害的角色吗?她怎么不知道。 「羽凡?丘羽凡是吗?」 她记得那个苍白的小女孩,家境小康,永远跟在她和王先觉身后,低她两届的小学妹。 他和丘羽凡是什么时候走在一块儿的?她为何毫无所觉? 王先觉无奈地颔首。「是的,丘羽凡。」 「你爱她?」 她小心翼翼的问,这个年头爱这个字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深思熟虑就能说出口。 他沉吟半晌,幽幽的回答:「没有爱的情绪,只有被爱的压力和责任。」 「你这样……能快乐吗?」 他无语。 「你不想要幸福了吗?」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此时此刻的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羽凡的父母几乎是跪下来求我娶他们的女儿,我能怎样?」他说得凄凉。 「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在身不由己的圈套里?这完全不像你。」她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好难受,不是单纯的因为失恋而痛,而是…… 还有其他一些更深刻的情绪。 「人生几何?能有一个女人这么爱我,这一辈子也就够了。」话里有说不出的无奈。 段研菲为之语塞。 「忘了我,记得一定要忘了我。」 说完这话,他走了,一副没得商量的绝情模样。 她的心情由初见他时的喜悦完全陷入冰点。 段研菲也有被甩的一天?真是报应不爽,谁教她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处撒钉子让人碰呢? 第二章 不是飘忽不定的流云, 无法了解你。 昔日狂骤的暴雨, 选在今夜拜访,冷情…… 大胆地嘲弄我的痴心。 舌尖尝着苦涩的珠泪,心碎…… 住在冬夜里的灵魂, 有着狂乱的脉息。 一个人窝在喧闹的pub里喝了点小酒,有了一丝丝的醉意。郁闷的心情加上酒精的作用,让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不计形象的大哭一场。 走在人行道上,左转、右弯再右弯、左转,整个人瘫软得几乎站不稳,干呕了几声,胃里的酸涩吐了些出来。 真惨!不会喝酒、酒量又差,如今醉了,却又孤身一人;万一碰上坏人趁她体力不支,神智不清时占她便宜可怎么好? 她发什么神经啊?不过是失个恋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现下可好了,准备出糗吧! 「该死!没想到段谊阔的女儿会是个酒鬼。」 咦?她不记得父亲的朋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的,醇厚的男中音,听起来却没有半点同情。 「我喝醉了。」她完全没有力气长篇大论。 「显然你是醉了。」不太友善的语气。 「麻烦你送我回去。」她困难的道。 「你应该带个保镖出门的。」 她虚弱的微笑。「我没那么重要,不需要什么保镖。」 男人看了她一眼,打横抱起她,走了几步,将她塞进他的莲花跑车里。 她已彻底地失去了神智,美眸紧闭,完全豁出去的态势,就算她真的上了贼车,她亦没有力气与贼搏斗。 到了他位于台北东区的高级住宅,沈天铎轻松地将她抱起。 开了门,打开客厅的灯,明亮的光线立即照亮满室。 将她放进义大利真皮沙发中,他转开空调让空气流通。 沉睡中的她恬静安分,能够让他仔细打量。他早已知道她的容貌极美,美得不可方物,清丽脱俗,纯真如少女,可身材却是道道地地的成熟女性。 早上才决定想办法近距离接近她,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幸运之神总是站在他这一边。 看来要等她睁开眼恐怕得等到天亮才成。 沈天铎上楼,拿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清洗自己,想着该如何说服段研菲把翡翠玉镯还给他。 看她的模样不像不讲理的人,对她晓以大义应该会有点作用吧? 沈天铎洗完澡由二楼走下,看见沙发上的人儿蠕动了一下。 美女他见多了,想诱引他的东西方美人不计其数,所以基本上他对美人是免疫的。 他抱起她,走上二楼,他的卧室。 她在他怀里又动了几下。 「安心睡吧!你得和我睡同间房我才能照顾你。」 说也奇怪,听见他安抚人心的话,她居然乖顺的随他摆布。 当他放下她时,不小心碰开了她上衣的襟口,露出一片羊脂白玉似的肌肤。 沈天铎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敏感部位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当然,以君子自许的他不会趁人之危,而且单方面使劲亦不会有乐趣可言,他可不想像个毛躁小子似的猴急,心甘情愿的女人比较能撩拨他的心弦。 糟糕!这里是哪里? 段研菲僵坐在大床上,头痛欲裂的她只知道自己喝醉了,其他一概不复记忆。 她慌张的拉开被单。 「现在才开始担心不免太迟了。」取笑的声音在不远处扬起。 她惊慌的抬起头,迎上一张冷然的脸,很难形容的表情,很好看的一张脸,不是小白脸的那种俊俏,而是很有味道、很持重、很正经八百的好看。 她拢了拢长发,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位陌生男子解释自己的醉态。「我……喝醉了。」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沈天铎持续观察她。 段研菲被他瞧得很不好意思,锁定看起来像浴室的地方,冲过去,关上门,难堪又羞愧地大叫了一声,扭开水龙头将水花扑打在脸上。 她怎么会做出这等愚蠢至极的事?不会喝酒却硬学人家藉酒浇愁,眼下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她的名誉看来已在昨夜被扫进垃圾桶了。 梳洗过后,精神好多了。再见他时,他正在看报纸。 她竟然在一个看起来事业有成、气度不凡的男人房里过了一夜。 「谢谢你收留了我一夜。」她诚恳的说。 闻言,沈天铎放下报纸,牵动一下唇角,挑高一边的眉毛,好像这是他平常惯有的表情。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以后别再喝酒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可不一定每次都能遇上好心的君子。」 他在责备她,语调却平淡得一点情绪也无,也许他天生就是个冷酷的人吧!只是昨夜偶发慈悲心,顺手捡回一只醉死的小野猫。 「我能知道恩人的名字吗?」她只是好奇,但在望见他沉吟的模样后,她旋即改口:「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被拒绝可是件丢脸的事。 「为什么?」 「我有预感,咱们以后不可能再见面,知道名字也没什么用。」段研菲故作轻松的走向房门。 「喔——是吗?我的预感倒是和你的不同,我觉得咱们很快会再见面。」 段研菲停下脚步,疑惑地回眸睇他。 「我现在不想解释。」这是他的答案,有答等于没答。 「我们不会再见。」她坚信。 「相信我,我们会再见面。」他也很坚持,带着一抹十分诡谲的笑容,让人望而生畏。 她突然很想知道,「昨夜你出手相助,不是出于偶然对不对?」 沈天铎浅浅一笑,不置可否。「也许。」 「你好可怕。」 她转身离去,没有说再见,也不需要说再见,她知道他想见她易如反掌,她根本躲不掉。 回到安全地带的段研菲,立刻面临好友的审问。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哪里也没去。」她尽可能稀松平常的说。 「那么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白娇兰可没这么好摆平,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一个人躲在凯悦饭店疗伤止痛。」她借住的地方确实豪华得像大饭店。 「为什么要疗伤止痛?」 「先觉不要我了,疯狂哭一夜应该无可厚非。」直到此刻,她还是很挫折,此事无关爱与不爱,面子受损才是真的。 「什么?」白娇兰感到不可思议! 「他决定娶娇弱小花丘羽凡为妻。」 「丘羽凡?」她已经吃惊得不能再吃惊了。 「你认识她?」 白娇兰点点头。「她是我住的那一里里长的女儿,弱不禁风的模样,风一吹就会倒。天啊!王先觉居然宁可娶她不娶你?」 「谁教我太独立、太自主,模样长得像个巾帼英雄。」她不忘幽自己一默。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躲起来疗伤啊!」 「呃……」她不想解释太多,人生并不简单,有许多事是说不清的。 「王先觉没眼光,他娶丘羽凡迟早有苦头吃的。」 她笑了笑。「明知是安慰人的话,听起来还是挺受用的。我没事,很快就能重新振作的。」 「孟北城下午还会再来一趟。」白娇兰突然说。 「昨天没谈妥吗?」 「骂了他几句我就下逐客令了,你是谊阔的老板,我不敢替你乱拿主意。」这点分寸她还有。 段研菲打开桌上的电脑查看邮件。 注意! 这是最后通牒,三天后我要看见翡翠玉镯出现在拍卖会,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没有署名,该不会又是那个叫『铎』的杰作吧?」敏感的白娇兰凑向电脑前猜测道。 「是不是并不重要,他写一百封警告信也吓唬不了我。」 「你不准备处理啊?」普通人早就在第一时间报警处理了。 「这是段家和他之间的私人恩怨,除非他跳到第一线,否则我不会有任何反应。」 对于不够光明磊落的人,她的态度一向如此。 「你段家和这位铎先生有私人恩怨?」她倒是第一回听说。 「起因于那只翡翠玉镯。」段研菲淡淡的答腔。 「真有翡翠玉镯?」这实在太劲爆了,原以为只是一场误会,搞了半天还真有其事哩! 「说来话长,我知道的其实也有限,反正玉镯确为我段家所有,我爹地追了好多年才在拍卖会上以高价买回。」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事?」 她一阵沉默后才娓娓道来:「玉镯受过诅咒,这是我妈咪告诉我的,唯有入土才能安宁。」 「太诡异了,你们是不是太迷信了?」 「这个问题我不知问过几回了,总是没有明确的答案。」 「你说入土为安,意思是说……」白娇兰还比手画脚一番。 段研菲点点头,「你猜对了。」 「这么做诅咒就会消失?」 「可以这么说。」 「那是什么诅咒?」 「情咒,我妈咪是这么说的。玉镯物归原主,所有牵涉在这个事件里的人后代子孙才有幸福可言,不然没有人能善终。」 「嗄?难道玉镯被下了降头?」 「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下的咒,总之让它尘归尘、土归土是最好的方式。」 「为什么不向铎先生解释?」 「等他找上门我自然会同他解释,在这之前多说无益;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口才是不是好到足以说服他,或许他是个比石头还硬的顽固份子。」 有一些男人特别主观,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对付这类人,她一点把握也无。 一个月过去,忙完沈译纪念医院美国分院的医学高峰会之后,沈天铎又回到台湾。 这一个月里他很忙,忙到没有很多时间想到她。 他早已料到翡翠玉镯不可能会出现在世界级的任何一个拍卖会上,所以他也就没有费心做任何安排。 他记起了那个夜里她的醉态。她为什么喝得那么醉?她有什么烦恼? 天之骄女会有什么烦恼? 该以什么姿态与她再度重逢? 根据孟北城给他的最新消息,她似乎对于董事长一职由谁出任没有意见。 然后,他笑了,他决定给那个女孩特别的会面礼。 另一方面,段研菲从充满警告意味的三天等到十天再来是十五天、三十天,一个月的光阴竟然在忐忑不安的情绪里消逝。 好样的!铎先生,最好别让我遇见你。非常好,竟敢耍她,什么最后通牒,分明是笑话一则。 「研菲,你怎么还是这身打扮?」 盛装的白娇兰,手里拿着镜子和睫毛膏正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身打扮哪里不好了?我就要这么穿。」她赌气地回答。 「不行啦,你这样怎能把新娘子给比下去?」 「我已经被比下去啦,不然先觉怎会娶她不娶我?」 「别告诉我你真的想嫁给王先觉那个凡夫俗子,若他真的向你求婚,你肯定逃之夭夭。」 冷静想想倒是真的,她几时考虑过要嫁给王先觉来着?要不是他移情别恋,她压根儿没思索过嫁人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是被甩的那个人。」 「王先觉根本配不上你,比较起来我觉得孟北城还比较称头些。」 「孟北城?」她愣了一下,「你不是和孟北城有仇吗?这回听你提起他的用字遣词,他是做了什么让你感动到对他改观?」 白娇兰面孔一片酡红,「你别瞎猜,哪有什么改观,我是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比较他们。」 「孟北城是不错啦!可我没和他相处过。但我和先觉认识多年,习惯了彼此,他说他爱我却娶别的女人为妻,你说呕不呕?」这口气的确难以咽下。 「丘羽凡怀孕了,预产期在六个月后。」 「什么?」她知道的不是这样。 「我妈告诉我的还会假?里长伯早就四处炫耀去了,不管暗示明示总想让全里的人都知道他家女孩怀了麻省理工学院高材生的种。」 「先觉骗了我!」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他当然要骗你了,我听我妈讲,他和丘羽凡早走在一起了,更夸张的是两人还同居了半年呢!」 同居半年?她这个呆瓜怎会完全无所悉?不知不觉的惨况还是发生在她身上。 呜……问题出在她连仇都懒得报。 「你别难过,王先觉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果然弱不禁风的女人在婚姻市场上比较有行情,也比较抢手。」她不禁短叹一声。 「是啊,那种女人比较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曾有过类似的经验,白娇兰早有此认知。 「男人是不是犯贱?只想保护女人却不想女人太独立?」白娇兰想起过往的悲惨伤心事气得咆哮。 「是,也不是。男人只想保护他们喜欢的女人,对于那些他们不感兴趣的通常会敬而远之,恶劣的还会拳脚相向、彻底羞辱。」 「这么残忍?」看来独身主义她是抱定了。 「唉!好在我也没什么损失,除了一笔被甩的记录之外一切还好。」脸上无光确实令人走路无风,不过仔细想来王先觉之于她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两小无猜的纯友情。 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刻骨铭心,更没有心心相印的海誓山盟,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会走一辈子的伴侣。 「你真的打算穿这一身地摊货参加王先觉的婚礼?」未免太随兴了吧! 「这不是地摊货。」 「不是名牌在我的标准里就是地摊货。」在这一方面她白娇兰可是势利得可以,好似她才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 正牌的大小姐最后投降了,洗了玫瑰精油澡后换上一袭水蜜桃色紧身衣,裙摆成荷叶波浪的弧度向下坠,黑色长发直披肩头,玉瓷般的脸蛋似出水的芙蓉。 「你真是漂亮极了,王先觉会后悔没娶你做老婆。」 身为段研菲的闺中密友兼最佳特助,白娇兰一点也不妒忌好友集好运于一身,反而热中于沾光和追随。 婚宴里有不少两人的同学和邻居,段研菲轻松愉快的周旋于贺客之间,虽然她不是今晚的新娘子,可她亮丽脱俗的外型早已成了全场的焦点。 本想上楼到新娘休息室恭贺新娘子,却意外遇上王先觉,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方的甜笑。 「恭喜你,听说你快要做爹地了。」语气里有一丝恶意,谁教他说谎。 王先觉尴尬一笑。「你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长吁了声。「这都得怪你。」 「怪我?」她完全不明所以。 「我是个正常男人。」他不想说得太明,明讲有时太伤人。 「那又怎样?」她一时没会意过来。 「你守得太紧了。」够露骨了吧? 「守什么守太紧?」她对这类谜语反应一向迟钝。 王先觉咽了咽口水后道:「你把处女膜守太紧了。」 段研菲杏眼圆睁,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他的表情又是这么少有的认真。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传统、太保守?」 他知道自己欠她一个答案,若不交代清楚她不会饶过他的。 「你是太保守、太传统,让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他希望女人主动些、狂热些,而不是像她这种不愠不火的态度,他不要冰冷的女人待在他身旁。 「丘羽凡不传统、不保守?」 「我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待我总是不顾一切、毫不犹豫,我要什么她就给我什么;你不同,你往往推三阻四、瞻前顾后,我甚至怀疑你是性冷感。」 「我性冷感?」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我爱你,但不想冒险娶个性冷感的妻子。你很美,是世上少有的美女,但性生活不协调的婚姻,有再美的老婆也枉然。」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一鼓作气讲完,他不想背上负心汉的罪名。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过,你怎能断定我是性冷感?」她被刺得遍体鳞伤。 「你是我所有吻过的女人里最冰冷、最没有反应的。」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夸张个彻底,这样他的良心才不会不安,夜里才能一觉到天明。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伤人伤得这么彻底,她头一次领教到。 第三章 她真的性冷感?连接吻都不会? 婚宴尚未结束,她便称病离去,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心中苦涩的她一点胃口也无。 被贴上性冷感的标签,她发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她要向王先觉证明就算是性冷感的女人也能长命百岁。 段研菲很想疯狂飙车,奈何总脱离不了车阵。 右侧车道突地传来叫唤她的声音,「段小姐。」 心情不好的她正愁找不到人发脾气,她随即横了对方一眼。 「是你!」摇下车窗看清来人后道。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沈天铎自信满满的道。 「你跟踪我?」 他笑笑。「不!你可以有更浪漫一点的说法。」 车子缓缓向前移动,她没精力和他斗。 「你车子的右后轮有点问题,你没感觉吗?」他朝她大叫,示意她靠边停。 才发誓要好好活下去,车子的轮胎竟然立刻跟她作对,实在太不走运了。 她先下车,他也跟着下车,蹲在问题轮胎前微皱眉。「爆胎,得进厂修理,有没有配合的修车厂?」他问。 「没有固定的。」 沈天铎拿出手机拨了号码,交代了几句。 「我的车行马上会派拖吊车来。」 「你的车行?」她张大眼。 「我的投资事业之一,不用太惊讶。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坐进他的莲花跑车,他锐利的看她一眼。 「怎么?谁惹你不痛快了?」 他会读心术吗?还是她的心情真的糟透了,让他一眼就看出她的沮丧。 「男朋友结婚,新娘不是我,再美的月色也痛快不起来。」最呕的是居然让人指控为性冷感。 她是性冷感吗?什么叫做性冷感?怎样的反应称为性冷感? 「你很爱他?」 「从没被人这么伤害过。」段研菲可怜兮兮地道。 「放心好了,时间能冲淡一切,你这么年轻,不失恋几回怎会知道爱情的滋味?」 「你不会懂的。」她又长叹了一声。 「说出来嘛!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他同情的看着她。 和一个见第二次面的男人谈论性冷感会不会不合礼教?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性冷感。 「能不能载我去兜风?」她说。 「看来你的心情真的很不好,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什么?」 「陪我吃饭,我饿了,家里佣人烧了一桌子的菜,一个人吃挺无聊的。」 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也许彼此熟稔后她可以问他什么是性冷感,他一定知道,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见多识广,肯定能分辨何谓性冷感。 甚至,她可以请教他怎样才能脱离性冷感的行列。 心里有事,她没啥胃口,倒是连灌了两杯红酒。「味道不错。」 「少喝点,是酒都会醉。上回遇见你,也是为了你男朋友才会醉成那样是不是?」他问道。 果然,没有酒量的她旋即浑身无力,菱唇微启喃语:「我又醉了。」 「下次再也不准喝酒了知道吗?要是让我知道你沾一滴酒,我绝对会严厉的惩罚你。」沈天铎火气莫名上扬。 他抱段研菲上床,可她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口齿不清地道:「我好惨,被人说成那样……」 「天下男人多得是,旧的不去新的怎会来?乖乖睡觉,明天心情就会好些。」他可不是柳下惠,她的模样如此销魂,正以撩人的姿态挑逗着他。 「不是的,他把我说得好难听,让我在男人面前一点自信也没有。」她真的很委屈。 「那是他没有风度,分手还口出恶言,你别放在心上。」天啊,近距离嗅着她的馨香简直是酷刑嘛! 要不是她已醉得神智不清,一定会注意到他的「反应」。 「你可不可以吻我?」王先觉说她不会接吻,她倒要看看自己到底糟到什么地步。 沈天铎黑眸一亮,怀疑的问:「你确定要我的吻?」 「是的,请你吻我。」她再次邀请,也许他能替她的吻技做一番指正。 沈天铎不再迟疑,倾身吻住她的樱唇,温柔的吮吸着,此刻的他见猎心喜、情欲勃发。 他狂野地吻着,还要更多。暗示性的动作愈来愈大,细细的吮吻不能满足他饥渴的欲念。 火热的唇继续在她的颈间游走。 「你想不想要我?」如果她拒绝,他会停止。 段研菲看起来不像没有经验的人。 「要你的什么?」她喃问,脸庞酡红。 「做爱。」他开门见山的道。 他邀请她做爱是吗?酒精给了她勇气,她想求证自己到底是不是性冷感,何不利用他、利用这个机会? 他经验丰富、阅人无数,如果她真是个性冷感的女人,他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踢下床。 她不是没胆子男欢女爱,而是想将最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和心爱的人共赴巫山云雨,奈何—— 这位身材壮硕、风度翩翩的先生正好出现在她最没自信的时刻。 如果她真有性冷感的障碍,也许她能求他行行好,大发慈悲治疗她的病症。 「悉听尊便!」 沈天铎漾出一抹动情的笑靥。 「你不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很舒服。」 得到通行证的唇舌探进她的嘴内,舔吮她诱引她的回应。 原始的欢爱之舞于焉展开—— 床上除了段研菲之外没有其他人,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情欲气息。 她坐起身,试图走下床。天啊!好痛。 她拧着眉,倒抽了好几口气。 看了一眼床单上的落红,她的身子像是被大卡车辗过似的酸疼,尤其是……双腿间。 他把她当作什么了?妓女吗?怕用得不够彻底便宜了自己?算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 如果做爱会这么痛,为什么她的朋友全是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 她到底是不是性冷感?她问不出口。 他会主动告诉她吧?可能不会,他是个绅士、是个君子,怎会向淑女说出这么没品味的话? 走进第二回进入的浴室,洗去一身放荡的气味。 缓步走向床边,在椅子上找到她的小礼服。 待她再见他时,她已衣着整齐,脸上挂着一抹难为情的笑。 「我要回去了。」她说,有一丝狼狈。 「我送你。」沈天铎定定的审视她。 「不用!」慌张的模样,让她看来有些反应过度的拒绝。 他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改变,黑夜过去,白日降临,回复理智的她不再是昨日夜里陪他翻云覆雨的段研菲,而是对他的身分仍一无所知的段谊阔之女。 「我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如果有什么后遗症,记得来找我。」他会负责。 「呃?」 「男欢女爱后有个可能的结果必须承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昨夜之前,她还是个处子,不曾留意避孕的方法很平常,该死的他竟然从头到尾没想到要戴保险套的事,这完全不像他。 段研菲愣了一下,以为他要说的是:你怎么会是个毫无反应的性冷感? 「哦……你怕我怀孕?」 「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听到做爱会使女人怀孕这档事。」他是个医生,有许多方法可以处理这方面的问题。 「我不是小女孩,明白怀孕是怎么回事。」 「记得来找我。」他又提醒了她一次。 她好笑的看着他。「你开的是车行,找你有何作用?」 沈天铎顿了一下,想起她对他一无所知。 「走吧!不亲自送你,我不放心。」 「我有车……」 「在我的车行,你忘了?」 「是哦,我忘了。」段研菲调皮地向他扮了个鬼脸。 再这样下去,他开始怀疑他的戏要怎么唱下去。 「肚子饿了吧?先带你去吃早餐。」 她当他是车行老板,他却对她藏在某处的翡翠玉镯有兴趣。 经过了昨夜的缱绻欢爱,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不再单纯的方向,要是她知道他真正的身分和接近她的目的,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狠狠的攻击? 「我看你别带我去吃什么早餐了,我想回家一趟。」不把这身衣服换下,不知又会有多少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瞧,到时她又得编故事唬弄人了。 「你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才不呢,我特别会照顾自己,就是太会照顾自己了才会被王先觉嫌弃。」 「王先觉,你前任男友?」他问,准备好好调查这个人。 「嗯。他说我是巾帼英雄,他比较喜欢温柔娴淑的娇弱小花。」 「看来你还会持续在意这个人一阵子。」沈天铎有些不是滋味的道。 「像你这种情场常胜军,是无法理解失败者的痛的。」她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 但见他表情一歛。 「我没爱过人,何来情场常胜军的说法?」 爱人是件多么累人的事啊!红男绿女来来去去,他不能理解人们对情爱的喜新厌旧、贪得无厌。所以他选择不爱,以免陷入泥淖,自寻烦恼。 「难以想像。」 「你不信?」 「不信。」段研菲摇头。「你分明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就算你不主动,女人一样赖着你不放。」 沈天铎嗤笑一声,用一种愤世嫉俗的口吻回答:「尼采说:『宁愿落入凶手魔掌,也不愿闯入一个欲求不满女人的梦中。』女人赖着我没用,我对一厢情愿的女人没兴趣。」 她拍了拍胸脯,「请放心,我不是欲求不满的女人,也不是一厢情愿的女人。」 「看得出来。」 她突然想到,「你确定你是车行老板?」 「不然呢?」他饶富兴味地看了她一眼。 「车行老板认识尼采这个人的机会不大,相较之下我更相信你是个哲学家。」 「随你高兴,前面就是我的车行,你的车子应该换好轮胎了。」 「这么急着赶我走?」她决定逗弄他一番。 「怎么?想留下来伺候我?」 她尴尬一笑。好家伙,完全算准了她可能会玩的把戏,这个让人费疑猜的男人真是她昨夜献身的人? 兜了一圈,眼看就要辞别了,她还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性冷感。 「你知道吗?我不会伺候人,相反地,专门等人伺候。如果不麻烦的话修车费一会儿派人给你送来。」 他早知道她没胆接招,顽皮的女孩有时候会装腔作势捉弄人,本质上却只是个清纯的精灵。 沈天铎轻啄她的唇道别:「再见。」 她推开他。「我没允许你吻我。」 他抬手以拇指抚触段研菲的唇瓣,忍不住倾身吻住诱人的柔软。 放肆的他以舌和她的纠缠,当她探出丁香小舌入他口内时,他不错过任何机会的牢牢吮住—— 「讨厌!」段研菲轻捶他的胸膛。 他笑开,「你会想念我的。」 「才不会!错误的一夜情只是个荒唐的梦,我是傻瓜才会想你。」她不想让他太得意。 沈天铎玩世不恭地睇着她。「女人总是嘴硬。」 「我不是一般女人。」她骄傲的说。 他捏了捏她微扬的小下巴,不以为然地道:「女人就是女人,一辈子都会记得她的初夜。」 「看你这么认真的模样,别告诉我你已经开始想念我了。」她反将他一军。 沈天铎哈哈大笑,「这么有自信?」 「彼此彼此。」段研菲挥开他的手,转身开车离去。 没见过这么多变的女孩,让人捉摸不定却又纯真,一夜云雨竟能挑起他一向自制的情欲。 谊阔的经营权终于到了深入谈判的时候了。 孟北城将一堆厚厚的资料搁在桌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准备先礼后兵。 大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不能再毫无进展。 在认识段研菲之前,他以为美丽的女人除了吃香喝辣之外,大脑都是浆糊做的。 这次要不是他受过专业训练尚有两把刷子,早在第二次见面时就竖白旗了。 「我调查过你过去的资历,发现你应该会对制造业有兴趣,而不是百货服务业。说,为何对谊阔的前途这么关心?」她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 「做生意得凭实力,我认为我可以做得比你好,自然想拿到谊阔的主导权。」 「以你的财力,不像拥有这么大本事的人。」她怀疑已久。 精明的女人!孟北城不禁冒着冷汗。「这不在我的回答范围。」 「告诉我你的后台老板,我心里支持的董事长人选另有其人。」 「没有用的,你手里现在握有的股份不到百分之三十,影响力已不若以往。」孟北城好心提醒。 「你胡说,我段氏家族持股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你别在我面前大放厥辞。」 「那是一个月前,现下局势改观,股东大会延后召开给了我不少方便,你可以向你的家族亲戚们打听打听,谁真这么有骨气能在厚利之下仍不为所动。」他本来不想透露这么多的,怕大老板不高兴;可他也是有恻隐之心的,实在不忍心看大美人在股东大会上被五雷轰顶,所以冒着丢饭碗的风险,提前引爆炸弹。 倏地,段研菲完全无法思考。她太大意了,以为亲戚里的大股东们会像支持她爹地一样支持她,结果证明她实在太嫩了。 天真的段研菲,到头来还是被摆了一道。 「果然内情不简单。」她喃语。 「商场无情,这是教你的第一课。」孟北城好心补充。 「谁这么下三滥有钱没地方花?」 「股东大会上见分晓。」 孟北城离开后,白娇兰立刻冲进会议室。 「不顺利对不对?」 段研菲点头苦笑,「非常不顺利。」 「我就知道,那个混蛋得意洋洋的朝我诡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北城收购了段氏除了我之外的所有股份。」她太轻敌了才会着了人家的道。 「也好,反正你在义大利时不是已经决定支持孟北城接任董事长了?」 「半个月前我就改变主意了。」 「啊?为什么?」 「我发现孟北城背后有个操纵他的藏镜人,谊阔交给这样的人太冒险,所以我准备转而支持刘世伯,不过现下说这些都太迟了。」没有优势,在现实的商场上说话大声不起来。 「怪不得,孟北城那家伙横看竖看都不像阔佬,原来背后有座金山。」 搜寻记忆,段研菲完全不记得爹妈告诫过她段氏曾有仇家,但如果只是纯粹的商业机密,犯不得如此大费周章。 到底是谁? 「研菲,我看这事不单纯,要不要找徵信社查查?」 「股东大会上自有答案,徵信社未必查得出来,敌暗我明,何必花那冤枉钱?」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董事长的位子攀不上,至少弄两个董事席来玩玩,走着瞧罗!」她是个愈挫愈勇的斗士。 一个月前,她原意不问世事,立志做只年终等分红的米虫。可惜她生来反骨,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谁敢耍阴的陷害她,她段研菲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耶!我最喜欢看豪门内斗的故事了,没想到居然有机会轧上一角。」 段氏兴衰全看此役了。 「你的职务恐怕会做些调动。」 「不要紧,反正我和你同进退。」重义气的白娇兰豪气万千的嚷道。 「怕会委屈你。」毕竟有家计压力的白娇兰,薪饷的多寡关系甚大,这一波人事异动情况难料。 「委屈什么,总不会让我饿死吧!」她乐观的说。 新任董事长一上任,前朝人马肯定首当其冲,遭到撤换的命运。 「他们若敢刁难,我会同他们拼命。」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但或许是个薪水高到不行的闲差。」做做白日梦也不犯法。 两人相视一笑。 第四章 风来的方向,是我的故乡, 也是爱情的故乡。 苏醒的水草, 风吹拂着——永恒。 晶莹的晨露,剔透着, 如此缠绵的——垂怜。 她住的地方是个安静的小巷子,算一算,搬来还不到三天。 屋前有座小小的庭院,外墙上攀爬的藤花是吸引段研菲买下这里的原因。 室内地板质地一流,她很注重木质的材料是不是一等一,因为她希望她住过的地方能够流芳万世。 初秋了,只有大自然的美景能令她忘却俗世的烦恼。 大学主修物理的她却有一颗文学的头脑,一些些的轻愁,一丝丝的惆怅,一缕缕的相思。 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疯了?脑子果然不能空下来,一闲就有麻烦。 他的影像竟成了她近日的困扰。 反常啊!段研菲,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在心里犯嘀咕,王先觉猛献殷勤的那段时光也没这么想他。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生病。 生病?对了!她庆幸自己没有怀孕,不然真会一个头两个大,最夸张的是她连对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门铃声打断她的冥想。 慵懒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陌生女子,新时代的女性,干练、成熟,一见她就笑。 「我不认识你。」她没有结交新朋友的欲望。 「我叫张翠婉,这是我的名片。」 段研菲伸手接过递给她的名片,「沈译纪念医院外科医师?我差不多三年半没上医院看过病,目前身上零件再用个三十来年应该不成问题,请问有何指教?」 「放心,我没有恶意,也不是医院派来募款的义工。」 「那你是谁?」 「请我喝杯水,我会告诉你。」张翠婉自动走进门。 段研菲奉上水一杯。 「不管你是为了丈夫还是男朋友而来,我向你保证,你肯定是找错人了。」 张翠婉微愣,放下水杯说:「我还没结婚呢!」 「还是想靠关系弄几张谊阔百货公司的折价券?」她再探问。 「不是。」张翠婉又是一笑。 「那我们有什么交集吗?」 「有个朋友值得我们聊聊。」 「你有话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好吗?」她的耐心一向有限,再不说重点,她会赶人的,她才不管有没有风度。 「沈天铎。」 铎?「是有点印象。」不过是出现在电脑里。 「你去过他家?」 「不可能。」段研菲斩钉截铁地道。「除非在梦中。」 「他是沈译纪念医院的院长。」 「那又怎样?」她也认识几个院长,全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长辈。 「孟北城你应该不陌生吧?」 「还不算太熟。」除非必要,她想他们之间不用太熟。 「沈天铎是孟北城背后的金主。」 这话引起了段研菲的注意,这是什么情形?一个女医生按了她家的门铃,向她要了一杯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竟然是来通风报信的?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一阵沉默,张翠婉细思着该如何陈述。 「因为我很喜欢沈天铎,希望你能成全。」 这实在很爆笑,「你就算是爱上了教宗,我也会给予祝福,何况是沈天铎。」 「可是我认为他很可能爱上了你。」 等她完全了解并且确定对方是认真的之后,段研菲澄清意味浓厚的道:「一个撂下狠话说要对我不利的男人会爱上我?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太扯了吗?」 「不管我是不是胡说,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什么看法?」 「天铎若追求你,你是否会接受?」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我看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是零。」 这个笨女人,到底清不清楚翡翠玉镯的事?算了,要解释也不是由她来解释。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不愁没有其他一夜情的对象。」 「什么一夜情?」听起来就觉得刺耳。 「心照不宣。」说完,她便站起身,优雅的离去。 有没有搞错?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重点也没有讲到就走了! 诸事不顺,白娇兰建议段研菲去算个命。 学科学的人不信那一套,她很铁齿。 算命不如去散步。 走出巷口,傍晚时分,天微凉,她深吸了一口气。 「好多了。」 「什么事好多了?」有道声音加入了她散步的行列。 段研菲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讨厌?老是神出鬼没的。」想找骂捱也不是这样啊! 「这证明我的确有点本事。」他想她想得紧,再不见她一面他会失眠。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她问。 「卖你房子的仲介商正好是我的……客户。」他的病人等于他的客户。 「你这车行老板人脉不少嘛!」段研菲调侃道。 「为什么搬到这里来?」 她看了他一眼,姿态有点高的道:「说了你也不懂。」 「别小看我喔!」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随口念几句吓吓人。 沈天铎眉一挑,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容,显然这个小妮子已把他归类为饭桶加垃圾桶,没有一点人文素养。 「原来是为了美景才搬到这里来的。」 「是呀,这里舒服。风花雪月的事大概飘不进你心里吧?」段研菲闲闲地说。 「宾果!我的心里只容得下男欢女爱,没有多的空间风花雪月。」 「想也是,我不会看走眼的。」她道。 「好在你没把我给高估了,不然可要失望了。」生平头一遭装庸俗,没想到乐趣不少。 「经济不景气,车行生意没受影响吧?」 「还过得去,最近考虑把家里重新装潢,墙壁刷上纯白色会更明亮些,不打算再贴壁纸了。」 「不会吧?你家的装潢还很新嘛!何必浪费钞票?不如把钱存起来,小心以后老来清苦。」 沈天铎不苟同地道:「怕什么?老了没钱用领社会救济金一样能过活,或是娶个富婆做老婆,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她翻了翻白眼,老天保佑她没有怀孕,这种人根本不能和他有一丝瓜葛,搞不好老了还要靠她养咧! 「好吧!你高兴就好。」人真的不能以貌取人,看他长得器宇不凡,一表人才,原来很可能是个人渣。 「你没怀孕吧?」沈天铎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问道。 「哦——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倒霉的。」她是富婆,可是不想嫁给他。 「倒霉?」他有点受伤。 「没有人会对一夜情有任何绮念。」就算有,也在今日彻底破灭了。 「养个孩子难不倒我。」 「谢谢你。」以他的理财方式和价值观,以后谁养谁还不知道呢! 「你怀疑我?」男性的自尊不容践踏。 「你想太多了。」 绕了一圈走回巷口,她的心很乱,美梦建筑不易,可要破坏它却脆弱得像推倒沙滩上的泥人般轻易。 「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 段研菲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道:「我看还是不要太复杂化比较好。」 「这么快就想与我撇清关系?」沈天铎饶富兴味的看着她。 「你忘了尼采的告诫?」她提醒他。 「是因为我的工作,你认为我配不上你?」他试探地问。 她没多想便直率地回答:「不是,工作不是问题。」 「那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养男人。」她宁可把钱捐给慈善机构。 沈天铎耸耸肩,「男女平等,你不该歧视女人的能力。」 有趣极了,看样子她已经上钩了,没事扮演吃软饭的角色挺逗的,他暂时不想解释太多。 「你好手好脚的,怎么可以因为贪图女人的财富而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她瞎了眼才会让他碰她,原以为他是绅士、是君子,孰料,高尚的外表下有龌龊的灵魂。 「有这么严重吗?」他觉得无所谓。 「猴子不知屁股红,母猪不知自己肥,对不起,请让让,我要进门了。」她推开他。 「这么冷酷?」他在她身后嚷道。 「立定志向之后再来找我。」段研菲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看向关上的门扉,沈天铎笑开了嘴。 低头看了看腕表,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逗弄清纯小姑娘完全是出于临时玩心大起。 她走进了他的世界,该死的在他的预期之外。 与头号敌人照过面之后,张翠婉的心情踏实不少。 「天铎,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 他挂上电话,看了她一眼,立刻埋首在成堆的医学报告中。「我很忙。」 「很忙也要吃饭啊!」她不依。 「晚上约了北城,不能陪你。」 「今天是我的生日,去年你答应过我今年要好好替我庆祝的。」对于他的承诺,她总能牢牢记住。 沈天铎顿了一下,「你想怎么庆祝?」 「都好,只要有你在场,不论怎么庆祝我都很高兴。」 他抬头,女人的心思他懂得。「想吃什么?我请客。」 「你拿主意。」张翠婉快乐极了,像要飞上天似的。 「你生日怎能我拿主意呢?」 她微笑,「良辰美景能与你共度,此生足矣!」 「翠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天铎正色的问道,自认未曾表错情,她怎会会错意? 她走近他,翻了翻桌上的医疗杂志,最新一期的封面正是沈天铎,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煞是迷人。 「你是我的好学长。」她顾左右而言它。 「除此之外呢?」 她抿了抿嘴,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将自己的仰慕之意倾吐出来,如果他当下拒绝她的痴心,断然要求她死心,她又该如何反应呢? 「天铎——」 敲门声急急响起。 「进来!」 「北城受了枪伤送进急诊室,正在急救中。」 说话的是沈译纪念医院副院长鲁子祥,身为沈天铎博士班的同学,医术自是不在话下。 「怎么会这样?」张翠婉惊叫。 「谊阔集团股东大会开始前一个小时,他在办公室让人近距离用枪修理,吃了两颗子弹。」 「伤到哪里?」沈天铎问。 「左胸几乎伤及心脏,右肩靠近颈窝。」 「有生命危险,谁操刀?」 「泰成是今天执刀的医师。」鲁子祥说。 沈天铎当机立断。「泰成恐怕不行,他没动过这么大的手术,还是由我来吧!」 「我也进去帮忙。」张翠婉自告奋勇。 沈天铎边往外跑边说:「你今天生日,早点下班,约几个好朋友替你庆祝。」 张翠婉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失望,口中喃语:「就是这么不凑巧。」 「看开些。」鲁子祥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天铎是不是故意的?」为了避开她才抢着进开刀房。 「你怎么这样说?」 「北城身上的子弹你一样能取,他不必亲自出马。」分明不愿同她共度今宵。 「你明知我刚从开刀房出来不到一刻钟。」鲁子祥先看了看腕表继续说:「站了六个小时,我需要休息,天铎知道不是最佳状况进开刀房有违医德,不能因为北城是我们的朋友就随便。手术品质打折扣的事天铎从来不做,你别误会他了。」 张翠婉不服气道:「全院上下还有其他医生啊!」 「没有人的技术比天铎好,你也不希望北城活不了吧?」 她不语,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你真这么喜欢天铎?」他关心地问。 「怎么?不行吗?」 老好人鲁子祥笑了笑。「怎会不行,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权追求所爱。」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尖。「我看我是单恋。」她爱得好辛苦,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努力除了为自己,就是要讨心上人欢心。 放在心里的爱意直到这半年才敢透露些许。 「如果真是单恋,你会放弃吗?」他问。 她想了想。「不知道。」 「不能不知道,你要有明确的方向,人生很短暂的,哪能浑浑噩噩走一步算一步?」 鲁子祥同情张翠婉,可对她的烦扰却无能为力。 「你在可怜我吗?」她苦涩一笑。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丢给他这个问题。「你聪明、漂亮,又拥有一份人人称羡的工作,还有什么值得我可怜的?比上不足,比下太有余了。」 「是吗?可是我只想要相夫教子,和心爱的男人相伴一生。」看似简单的事,却如此难求。 「对你而言,这太大材小用了。」 她看向他,有点被他的话所感动。「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安慰人。」 「你怀疑我的话?」 她未答腔,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过生日不应该心情低落的。」鲁子祥跟上前去。 「晚上可有空?」她不想一个人过生日。 等到孟北城脱离险境,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沈译纪念医院台北分院外,自枪击案发生后即挤满了抢新闻的记者。 手提一篮水果的白娇兰嘟囔着:「没想到这家医院居然这么大。」 她走进护理站。 「请问孟北城的病房在哪里?」她问。 柜台护士谨慎地道:「对不起,孟先生现在必须充分休息,不见任何访客。」 「我代表谊阔集团来探望他,拜托你们通报一下。」 「不行,院长交代,谁都不能破例。」 果然,同性相斥,若是个帅哥,不信这票娘子军不放行。「拜托啦!」 「小姐,我们拜托你啦,别害我们丢饭碗。」护士长站出来好言相劝。 「我、我不是普通人,我是孟先生的未婚妻。」这个谎会不会扯得太过火? 护理长正要回答什么,忽地将目光锁定在白娇兰的身后。 「副院长。」 白娇兰瞪大眼,心跳加速。完了,她糗大了。 「这位小姐说她是孟先生的未婚妻。」 她转过身,朝男人勇敢的微笑。 「请让我见孟先生。」温柔的哀求不知道有没有效。 男子略显讶异地打量她。「借一步说话如何?」 「可、可以呀,你想借几步就借几步。」总比在这群护士面前让人拆穿西洋镜好吧! 鲁子祥将她带到副院长室,关上门,狐疑地看着她。 「北城没有未婚妻,你为什么要说谎?」 「那群护士太刁难了嘛!我想见孟北城她们不让见,我还算客气了,只说我是他的未婚妻没说是他老婆咧!」说谎也得说得理直气壮。 「你真大胆,你到底是谁?」他逼问。 「我代表谊阔向新任董事长问好。」 「股东大会为什么没有延后?」他问。 「大股东们认为没有必要,而且大家都觉得孟先生一定吉人天相,所以仍推举他为谊阔的董事长。」 某种程度上这符合了沈天铎的利益,可却也为他带来不少麻烦。近日报章媒体一直臆测这当中大有文章,没有一个上市公司的股东大会如此诡异,投票支持生死未卜的孟北城登上董事长大位,不啻为谊阔的未来埋下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北城现在刚脱离险境,不能见客。」 「他……不会死吧?」 「你们希望他死吗?」鲁子祥笑着问她。 白娇兰耸耸肩。「我只是个小伙计,和董事长又无私人交情,谈不上特殊的期望。不过站在人道立场我当然不愿看到他就此殒落。」 「北城完全痊愈恐怕也得休养两三个月,这三个月可有代理人?」 「段家大小姐可以先代理董事长一职,请问你和孟先生很熟吗?」她故作轻松的探问。 「我们是老朋友了。」 「这样啊……孟先生什么时候可以会客?」 「我想等病人情况更稳定后才能会客,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我可以为你转达。」 「他能开口说话了吗?有没有说出凶手的名字?是不是熟人所为?他的仇家大概不少,他是不是得罪了黑帮才会挨枪?」连珠炮似的问题,为了这枪击事件,谊阔的股票连跌了两天,市场上众说纷纭,流言一箩筐。 「警察还在调查这件事。」他不便透露太多,明里警方积极介入察访,暗里沈天铎亦情商相关人士试图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凶手。 「会不会是误杀?」她问,忘了鲁子祥是外科医生,不是重案组探员。 「我不能妄下断语,一切等警方调查,自会真相大白。」 「如果孟先生可以会客,能不能请你通知我?这是我的名片。」 鲁子祥接过名片,喃念:「白娇兰,董事长特别助理。」 「是前任董事长特别助理啦,现在董事长可能会调动我的职务。没差啦!我的名字再怎样也不会改,你看名字和联络电话就好,头衔不要管。」 他点点头。「我会通知你的。」 白娇兰离开沈译纪念医院后,鲁子祥旋即向沈天铎报告这件事。 「枪击案会不会与这位白小姐有关?她似乎太过于关心北城的伤势了,虽然她不愿正面承认。」鲁子祥分析道。 「她没有足够的动机。」 「也许不是她指使的,可她一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和段小姐是好友吗?如果是,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沈天铎蹙眉。「不会的,研菲不像是会以暴制暴的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或许她被逼急了,狗急都会跳墙了何况是人。」 「等北城清醒自然就能水落石出。」他不希望真如子祥所言,此事会与研菲有关。 他发现自己初时单纯欲讨回翡翠玉镯所做的计划,很可能如纠结在一起的毛线球,很难抽出线头了。 一个谎言包裹着另一个谎言,他想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鲁子祥欲言又止。 「咱俩是多年老战友,客气什么?有话直说吧!」 他笑了笑。「你该很清楚自己的男性魅力。」 「我的男性魅力?」离老少咸宜尚有一大段距离呀! 「全医院上下的妇女同胞,没有不喜欢你的。」 「你太夸张了。」 大概是因为身为太阳系组织里的一份子,沈天铎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大魅力。他常觉得自己没有尚恩的正气凛然,没有雨蒙的风流潇洒,没有泽策的俊朗,少了昀放的才情。 「翠婉的生日,是我陪她度过的,她很寂寞。」 「有你相陪,她一定很惬意。」他装傻。 「不,她像个失恋的女人又哭又笑。」 「你想说什么?」或是指责什么。 「她爱你,她一直偷偷爱着你。」 短暂的沉默。 「你认为我有责任回应她的爱?」这说不通。 「至少让她清楚你的感觉。」 「拒绝女人不难,但要拒绝一个你拒绝过很多次的女人得用点技巧,这并不容易。」 「了解。」鲁子祥同意。 他自己虽不若好友魅力无穷,可因为职业和学养的关系,也一样少不了爱慕者的示爱,拒绝的艺术和技巧是他这两三年才学会的基本功。 第五章 段研菲盛装参加今年下半年唯一一场与会人士超过百人的义卖会。它在一家五星级大饭店举行,更请来知名度极高的娱乐新闻主播主持。 不用说此种场合自是达官贵人比出手、比阔气的最佳时刻,因此热闹非凡。 通常,女士们身上的珠宝或衣裳的价格是媒体采访的话题之一,段研菲不时兴那一套,她的美貌也不需要那些东西赘饰。 「今年有点无聊。」陪客白娇兰掩嘴打了个哈欠。 「觉得竞价不够刺激?」 「是啊!大概是经济不景气,你看大伙儿出手多寒酸啊,到现在还没出现天价呢!」买不起任何拍卖品的陪客,也忍不住发了一顿牢骚。 「这样才能捡到便宜货啊!」 「有没有看到喜欢的东西?我帮你喊价。」 喊价的过程真的很有意思,若碰上誓在必得的东西,那种在得失之间的挣扎足以激发人性最深沉的野性。 白娇兰喜欢这种乐趣,不出钱就能享有这种刺激的人世上不多了。 「还好。」她现在住的地方比起从前在天母的豪宅小了许多,不需要添加太多不实用的家具。 「我觉得刚才那个明朝屏风不错耶,价格也公道,你不考虑?」 「不了,东西太大,住的地方放不下。」 「谁教你大房子不住,选住文教区巷弄。」想不开嘛! 「现在时机不好,低调些才不会惹祸上身。」 「也对,免得像孟北城差点死在黑枪之下,说也奇怪,警方到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对了,你说他住在沈译纪念医院?」她尚犹豫着是不是也该去探个病。 「是呀,今年春天才热闹开幕的沈译纪念医院台北分院,听说在美国和义大利的分院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呢!」 「院长是谁?」纯粹出于好奇。 「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姓沈不会错,但接待新闻媒体采访的,都是副院长鲁子祥。」 「姓沈?」奇怪,心头忽然有种预感。 「咦?那里有位小姐老往这里看,你是不是认识她?」 侧转身,迎上张翠婉冰冷的目光,世界真小,在这里也能遇上。 「她来找过我,喝过我家一杯水。」站起身,决定离开拍卖会场,反正她并不打算买下任何拍卖品,之所以参加这场拍卖会,一半好玩,一半是为了延续爹地多年的习惯。 「研菲,你要去哪儿?」 「走了,坐在这里有些浪费时间。」 两人走向停车场。 「那位小姐也跟着出来了耶!」白娇兰碰了段研菲手肘一下示意。 「别看她,我不想理会。」 「可是她直盯着你看,不太友善,要不要报警?」 两人钻进车内,拉上安全带。 「她也开车来吗?」 白娇兰往后看了看。「没有,她站在街上拦计程车。」 「那女人守不住自己的男人怪到我头上来。」 「糟了,她坐上的计程车跟着我们车子驶来,怎么办?开到派出所好了。」白娇兰大嚷。 「也许她正巧和我们同路,在不清楚她的动机之前,警察会以为我们有被害妄想症。」所以派出所暂时不能去。 「计程车贴得好近耶!」 将车子左转往交流道驶去。「那我上高速公路。」 「南下?」 「先南下,见机行事,甩掉她之后再说。」 段研菲十八岁就在美国拿到驾照,开车技术一流,很想放胆飙车,可是为了某些原因一直只能当乖乖牌。 「跟上来了,天啊!司机已被赶下车,现在开车的是那位疯狂的小姐。」白娇兰频频回首,她可不想太早死。 「没想到她会这么极端。」 既然甩不掉,段研菲决定放慢速度,对方想赢她就让她赢吧! 「她超车追上来了。」白娇兰大叫。 「我没有非赢不可的压力。」她能活到几岁并不强求,只是怕会伤及无辜。 「她……慢下来了,她摇下车窗……瞪了你一眼。」坐在右侧的白娇兰比她还紧张。 「你确定她瞪的人是我不是你?」段研菲开玩笑地道。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抢走她的男朋友。」 「她是沈译纪念医院的外科医生。」 「真的?」白娇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会这么巧,她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沈天铎。」 「威胁要对你不利的『铎』先生?可他不是你的敌人吗?怎会变成你抢了人家的男朋友?」天下事无奇不有。 「这得问问她本人,我也是一头雾水。」望向后视镜,大概是恢复理智了,对方的车速并未加快或贴近她的车。 「我向鲁子祥打听打听,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张翠婉,应该没记错,她的名片我放在家里,你真要替我打听?」 「很快会有消息。」 管不住对她的思念,沈天铎来到谊阔集团等她下班。 八点过一刻,段研菲才走出办公大楼。 他走上前。 「请你吃饭?」 她转开眼,对他视而不见。 「这么酷?」他没追过女孩,事实上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有今天。 「不赏脸?」他继续缠着她。 最近烦人的事太多,北城的枪伤,老噶爹生了一场重病、翠婉对他的感情、母亲的翡翠玉镯……然后他想起了她,毫无理由的。 他和她有过肌肤之亲,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初夜应该是女人的专利,她为什么这么不同? 她不理他、不想他、不愿看他一眼,活像他是个一厢情愿的登徒子,这个世界是不是反了? 段研菲要开车门,他以健硕的身子拦在她身前。 「跟我说话!」沈天铎命令道。 她不语,只是瞪着他。 「小人物也有追求富家女的权利。」他故意说。 段研菲抿了抿嘴,这个人怎么如此惹人厌,死皮赖脸的横在她面前,这里是公司停车场,要是让员工看见了成何体统!他可以不要脸,她可不成。 「让让!」她面无表情的道。 「小人物配不上富家女吗?」 她不高兴的嘟着嘴,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不好回答。她得好好想想。 「为什么不回答?」他问。 「改天告诉你。」 「我等不及改天,今天你得给我一个答案。」他望向她诱人的红唇,好想一亲芳泽。 「那好吧,给我你的手机号码,等我想好答案,十二点以前给你电话。」 「陪我吃饭。」 「不陪!我的时间很贵的。」她高姿态地道。 「要多少钱?我给你。」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你给不起的。」段研菲伤人地道。 沈天铎蹙眉,十分不悦。「除了光阴和生命,这个世上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想买却买不起的。」 「好吧!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陪你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退了一步。 「上车,上我的车。」他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莲花跑车。 她颔首,这个男人不好惹。 一路上,两人未置一语,她侧头看着车外街景,他则直视前方,异常认真的驾着车。 半晌,沈天铎带段研菲走进一家别致的欧式餐馆。 坐下后他说:「这里我是第二次来,厨师是义大利人,提供融合法国南方口味和义大利式的地中海美食,最受欢迎的是羔羊肉和小牛肉,想不想尝一尝?」 「好啊。」她并不难伺候。 上菜后她吃了一口羔羊肉。「很道地,鲜嫩多汁,味道好极了。」 「富家女吃这些东西就像平民女吃阳春面一样吧?」沈天铎话中有话的道。 段研菲当然听出来了,立刻反击。「我吃软不吃硬,你少拿话激我。」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软硬不吃?」他望进她的眼瞳。 「你不够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不会把我形容得这么不堪。」 「我是不了解你,因为你阴晴不定、莫测高深。」 「我单纯得不得了,你所说阴晴不定、莫测高深太沉重,我承受不起。」该死的他,害她看着满桌佳肴胃口全失。 「因为我是车行老板?」 「不是。」她放下手中的刀叉。 「那是为了什么?」他感觉有些受伤。 「我不想养小白脸!」她哼了一声。 「什么?」 「你说你想娶个富婆,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坦白说我这个人很传统、很胆小,还存有少女情怀,对于养小白脸这回事敬谢不敏。」段研菲一口气说完。 「原来你是为了我的玩笑话才这么说。」他恍然大悟。 「玩笑话?」 「是玩笑话。」沈天铎微笑。 刚开始他只想寻她开心,看她能在他的游戏里失措到什么程度,随着与她相处的次数愈来愈多,他变得有些焦虑,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堆烂摊子。 段研菲霍然站起身,拿了帐单走向收银台买单。 他拦住她付钱的动作,率先掏出两张千元大钞。 「先生,不需要这么多。」收银小姐递回一张钞票,朝他甜甜一笑,没办法,这位客人实在太吸引人了。 沈天铎顾不了收银小姐手里的千元大钞和频送秋波的媚眼,追了出去。 他追上段研菲,扯住她的手臂。 「你这是干什么?」他快被她逼疯了。 段研菲试图甩开他的手,「拉拉扯扯的很难看。」 「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你开不起玩笑。」沈天铎陪笑脸道:「最多以后不开玩笑了嘛!」 「小姐,买张彩券吧!」有个微弱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原来是个卖彩券的老妪。 沈天铎目光复杂地看着段研菲,等待她的反应,暗自祈求她能平息怒气。 「小姐,月底了,帮个忙,捧个场买张彩券吧!」老妪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想买几张,我付钱。」沈天铎说。 「全都买下来。」她想也不想地道。 「全部?小姐,不用啦!你不用买这么多啦。」老妪不好意思的轻嚷。 「老婆婆,这位先生很有几个臭钱,很多年没做善事了,你就让他行行善,免得老了得到报应。」段研菲苛薄地说。 「这不好——」老妪摆了摆手。 「婆婆,买下你这些彩券需要多少钱?」 「这些彩券全部买下差不多要壹万伍千元,不好啦!你们能买个五、六张我就很高兴了。」 沈天铎不等段研菲再开金口,自动自发送上壹万伍千元现金。 「你们真的要跟我买我么多张?」老妪喜出望外地问。 「婆婆,你不要不好意思。」 「是啊,我买下了您所有的彩券,您也好早点回家休息。」 段研菲微微一笑,转身向马路对边跑去,伸手拦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沈天铎在心中叹息,他今晚似乎很不受欢迎。 沈天铎将一大叠彩券请警卫分送给各楼层护理站的小护士。 「哪来这么多彩券?」鲁子祥问道。 「昨晚买的。」 「做了冤大头了?」玩笑的口吻。 「不算是。」他可是心甘情愿的。 「做了火山孝子?」 「我是这种人吗?」沈天铎冷冷一笑。 「开玩笑的,对了,北城的伤好多了,你要不要亲自问他?」 旋即,两人走进孟北城养伤的病房。 「气色好些了嘛!」沈天铎看了看孟北城后道。 「托老板的福,差点死于非命。」直到现在,一想起那日的情景他仍余悸犹存。 「看清楚是谁干的?」 孟北城摇摇头。「对方蒙着脸,只瞧见一双眼睛。」 「股东大会上几个大股东全推你做谊阔的董事长。」 「是老板安排得好。」 谊阔董事长的位子并不好坐,孟北城抱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被赶鸭子上架。 「就你的观察,是不是哪个大股东看你不顺眼而动了杀机?」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孟北城沉吟半晌。「我还真想不出来自己得罪了谁,就连段氏大小姐这么气我,我都不认为她会下这个毒手。」 「可有什么私人恩怨?」鲁子祥问道。 「既无情债也无钱债,要有私人恩怨也不容易。老板,我能不能不做谊阔的董事长,还是由您来担任会妥当些。」 再挨黑枪,恐怕就没这次幸运了。 「你怕又出事?」沈天铎问。 「我胆子小、反应慢,碰上黑道玩阴的,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老板足智多谋,能不能……」 沈天铎打断他的话:「过一阵子吧!等我拿回翡翠玉镯。」 「玉镯真在段小姐身上?」 「我会求证,你别干涉这事免得露出马脚。」 鲁子祥检查了下孟北城身上的伤。「要不是天铎亲自为你取出子弹,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你还能像这样说话。」 「谢谢老板。」他由衷感激。 沈天铎面无表情地道:「你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我自然不能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 敲门声响起,小护士进来通报:「副院长,有位小姐找您。」 鲁子祥顿了下,「什么小姐?」 「她没说,只说她是您的朋友。」 沈天铎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走桃花运了哦!」 「是你!?」不能说他不讶异,她来找他做什么? 「请你吃中饭。」 鲁子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还早。」 「提前吃有什么关系,不要拒绝女人请客,这种机会不常有。」白娇兰扯开一抹十分讨喜的笑。 「你想问什么事?」他觉得麻烦就要上身了。 「吃饭时再聊。」她故意卖关子。 「不管你想问什么,恐怕无可奉告。」他越过她,往办公室走去。 她追上去。「贵医院的医生近日一直在骚扰研菲。」 他愣住,停下脚步,有人骚扰段研菲? 「哪位医师?」 「你不让我请客,我就不告诉你。」 白娇兰暗暗叫苦,这个鲁子祥简直古板得可以,请客吃饭又不要他付钱,有女人上门邀约,竟然还如此龟毛,有没有搞错啊? 「那就不勉强。」他掉头就要走。 「喂——」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小姐请自重!」 「好吧!既然你不想让我请你吃饭,那你请我吃饭好了。」她退而求其次。 鲁子祥转身,似笑非笑的盯住她的凤眼,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问道:「有什么事非要吃饭才能说?」 白娇兰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是没有什么事啦!只是想逗逗你、寻你开心。」 她老实招来。 「寻我开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直保持暧昧的姿势,几位护士和病人皆投以不可思议的眼光,副院长被女人扯着衣袖,这可是一大新闻耶! 「心血来潮,没有特别原因。」 他看向她的右手,「这种寻我开心的方法,我无福消受。」 白娇兰把手缩回来,扮了个鬼脸。「你太保守了吧!不过借你的衣袖碰一下,这么小气。」 「这里是医院,这样成何体统?」鲁子祥微愠道。 「所以我才建议出去谈嘛!是你自己别别扭扭的。」她也很委屈,拉拉衣袖也有事。 「你都这么随便吗?」 「吃个饭也叫随便?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她没见过这么保守的男人。 他不想再多解释,随即走进副院长室。 她敏捷地跟上他,不请自入。 「哇——好大的办公室,好大的书桌。」她夸张的喊道。 「谊阔不可能没有比这更大的办公室和书桌。」他睨了她一眼。 「上次见面你没这么凶的,为什么这回转了性?」她陪上笑脸问道。 「我不喜欢随便的女人。」他打开卷宗,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好吧!言归正传,张翠婉是不是你医院的医生?」 他抬眼,很直接的回答:「没错,她是沈译纪念医院的医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张医生最近倒是不断想指教别人。」 「什么意思?」 「她大概没本事抓住她男人的心,所以三番两次找研菲麻烦,有一次还让我遇上了。」她可不是危言耸听。 「不可能,翠婉没理由这么做。」鲁子祥微皱眉。 她撇撇嘴,「我相信她正常时是不会这么做啦!只有在为情所困时她才会变得那么不理性。」 「为情所困?」他想不到是为了谁? 「沈天铎是不是你们医院的院长?」 「这和天铎有什么关系?」 「张翠婉喜欢沈天铎已经到了发狂的地步,至于沈天铎喜不喜欢她我就不知道了,总之现在的张翠婉情绪很不稳定,你最好帮忙注意一下。」 一阵短暂的沉默,他必须消化她的话。 不对呀!天铎与段研菲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吗?为何翠婉会有如此极端的行为? 「天铎和翠婉之间……没什么呀!」 「他们没让你知道也不一定。」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他轻轻摇头。 她迳自打开办公室里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后仰首灌了几大口。 「讲得口干舌燥,你不请我喝杯水,我只好自己来。」白娇兰以手背抹了抹嘴。 「那瓶矿泉水过期了。」他说。 「死不了的。」她大剌剌的回答。 「你怎么老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没有什么事是你在意的?」 她想了想后回答:「我很怕失业,不过短期内这不会成为我的问题,研菲很挺我,我在谊阔不会失业。」 「有自信是件好事,如果没别的事,请你离开,我很忙,无法陪你抬杠。」他又埋进卷宗堆里。 「你对沈天铎了解多少?」她突然问。 「该了解的全都了解,你想问什么一次问完,我的时间很宝贵。」 「翡翠玉镯,他何苦紧紧追着不放?」 闻言,他考虑着要怎样回答,「这本来不该我回答,既然你问起,我可以告诉你,翡翠玉镯是天铎母亲的遗物,几年前遗物不慎掉在西伯利亚的雪地里,因为玉镯对天铎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他发誓一定得找回来。」 「研菲没拿什么玉镯。」她忙说。 「你不用急着为她说话,没有十足的证据,不会硬赖在她身上,当年有人捡走玉镯后并未送还,反而以高价卖给一位英国收藏家,天铎矢志寻回母亲遗物,是做儿子的孝心,任何人都会支持。」 「这和研菲有什么关系?」 「当年在雪地里拾到玉镯的人据闻也姓段。」 「奇了,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你们认为捡到玉镯的人和谊阔段家人有关?」白娇兰激动起来。 「我没这么说,天铎也许做了这种猜测,因为很合理啊!」 「不可能,研菲不是这样说的。」她一时心急说溜了嘴,干脆豁了出去。「让你知道也不要紧,研菲的父亲以高价在拍卖会上买回玉镯,如今玉镯成了陪葬品了。」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得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是沈天铎自己没把母亲的遗物保管好,弄丢了能怪谁?」 乍听之下也有几分道理。 「不是你的东西据为己有就是不对。」 「玉镯上又没写是谁的,你们要怪该怪拍卖会的主席,此事与段家无关。」 两人相谈了三十分钟,没有结论,也不可能有结论,各有各的立场,谁也不能说服谁。 第六章 雨珠落荷叶, 花瓣儿纷飞。 山坡上的野姜花, 写着一季的沧桑。 卷云无情, 带走你的踪迹。 段研菲拎着一袋水果准备回家,才要打开车门,就听见他叫她的声音。 「今天心情不错喔!」 她瞟了他一眼,「又想做善事啦?」 沈天铎淡然一笑,「那晚买的彩券中了三万块台币,算来是你给了我好运。」 三万元奖金分别由三楼、六楼和七楼护理站的护士所刮出,据说准备拿来聚餐。 「运气这么好?」她不太相信。 「好心人自有好报。」他一副讨好的表情。 「特地来告诉我这事?」她偏着头问。 「不全是,你别像刺猬一样逢我就要刺一下,我也是有血有泪,心会痛的。」沈天铎改采哀兵政策。 「怕痛就别出现在我面前。」段研菲双臂交握于胸前,一派优闲地迎向他的目光。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问。 「没有,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坏了你对我的好印象。」他后悔极了。 「请让开,我要回家了。」她推了推他的身子。 沈天铎叹了一口气,「你真残忍。」 「我就是这样的人,心如蛇蝎,如果你想活命最好离我远远的。」 「真这么讨厌我?」他的自尊心受了伤。 「不是讨厌你,而是不欣赏你吃软饭的想法。」 他一把扯住她,将她压在车门上,深深地吮吻。 他像一头饥渴的野兽,舌尖狂野地顶开她的唇齿,牢牢吻住她的嘴,以舌纠缠她的。 她试图推开他,急喘着喃语:「丢死人了,我快不能呼吸了……放开我……」 他略微放开她,让她张口喘息。 「好些了吗?」他笑着,「体力这么差?」 「你怎么这么缠人?」她看了看四周,好险没有人看见。 「你不来缠我,只好我来缠你了。」他认真的回答。 「不许再吻我了。」她警告他。 他还握着她的手,「我不保证。」 「你……」她咬了咬下唇。 「对我友善些这么难吗?」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用一种低得不能再低的姿态求她眷顾他,惨的是好像没什么效果。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非礼了,明天可别怪我让你上了社会版新闻。」 他松开她的手,无奈地道:「我知道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我也不能勉强你,后会有期。」 段研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他吻她时,她并没有排斥的感觉?反而很享受…… 她的肩头被拍了一下。 「他是谁?」 「呃?」段研菲回头尴尬地笑了笑。 「从背影看来,是个高档货哦!他在追求你吗?」 「娇兰,你别瞎说。」段研菲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我见过鲁子祥了。」跟着钻进标致房车内的白娇兰难掩兴奋地道。 「他怎么说?」 「沈天铎就是想要回翡翠玉镯的那个『铎』先生。」 「张翠婉又是怎么一回事?」系上安全带后,她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我看是暗恋不成,恼羞成怒吧!」 「她暗恋沈天铎?」可这不关她的事啊!她根本不认识沈天铎。 「看来是这样,沈天铎的事业遍及欧洲、美洲和亚洲,自有吸引人的魅力。」 「那也不能无端扯上我啊!」光是一个车行老板就够她瞧了,现在又来一桩莫名其妙的指控,她真是流年不利,也许该听娇兰的建议找个相士算个命,以避祸上身。 白娇兰将鲁子祥所言全盘托出,听得段研菲蹙眉失神、伤透脑筋。 「姓段的在雪地里捡到翡翠玉镯?分明是抹黑嘛!」气死人了。 「我向他解释了,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沈天铎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那个捡到他母亲遗物的人?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白娇兰耸耸肩,「他们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大家都很自以为是。」 「我要去找沈天铎,当面与他把话说清楚,我不能忍受一直背这个黑锅。」段研菲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明天我打电话给他的秘书排时间见面。」 「不用了,我直接挂他的门诊,免得他故意躲我不见。」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摊在阳光下谈。 「哈哈,他一定会吓一跳。」白娇兰期待好戏开锣。 「孟北城到底是谁伤的?警方可有消息?」 「听说黑白两道都在查这事,应该很快会有结果。他活该,谁教他太嚣张,天天上报才会引人注目。」做人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伤势如何?」 「恢复得很好,沈天铎亲自替他动的刀,想死还不容易呢!」他是唯一可以和死神拔河却未尝败绩的医生。 「真有这么厉害?」段研菲半信半疑地道。她倒想会会他,不管他是何方神圣,她绝对不允许他硬要抢回翡翠玉镯的举动。 查询完沈译纪念医院的门诊时间表后,她沮丧地道:「沈天铎不看门诊病人。」 「唷,姿态可不是普通的高啊!」白娇兰耸耸肩。 「大牌名医通常自命不凡,不看门诊病人的,我早该想到。」她喃语。 「直接上医院找他去。」 她思索着白娇兰的建议,「怕是会扑了个空。」 「那也不要紧,咱们还可以去找鲁副院长。」 「不是说鲁子祥态度变得十分恶劣吗?他未必会帮我忙,咱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张翠婉呢?教她约沈天铎,大家一同把话说清楚。」突发奇想的法子也许能小兵立大功。 「不好,那女人很麻烦。」她疯了才会去招惹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打算怎么办?」白娇兰急了。 「等他主动找我。」 「他不找你咧?」 「最好,这么一来翡翠玉镯会一直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送白娇兰回家后,段研菲打消原本想租片子回家杀时间的计划,直接打道回府。 泡完澡走出浴室门,电话铃声响起。 她顺手接起,喂了声。 对方很不友善地道:「交出谊阔经营权,否则有你好受的,贱人!」 她颤了下,「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现在谊阔的经营权根本不在我手上,你凶我也没用。」 「你是段家的人,自然还有一些影响力,你要怎么达成目的我不管,总之我只看结果。」 「有种面对面,你这样躲在电话线后面不像个男人!」她拿话激他。 「贱人!」他又骂粗话了。 「你骂我一百次也没用,我是不是贱人与你无干,你最好省省口水,光会逞口舌之能也伤不了我,我只当你是在唱歌。」她力持冷静。 「贱人,你怎么会这么贱?骂人的话也听不懂。」 「废话少说,再罗唆下去我要挂电话了。」段研菲不耐烦地道。 对方发狠地撂下话:「你敢报警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在乎,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反正人难免一死,死都死了管它能不能有什么葬身之处。 对方被她气得先挂上电话,她只是望向话筒耸耸肩。 「这么说也有错吗?」 正在吹头发时,第二通电话响起。 「研菲,明天会议的资料是不是在你的抽屉里?」白娇兰焦急的问道,那份资料可是谊阔财务状况的最高机密,要是不见了,问题就大了。 「我把它锁起来了。」 电话另一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就是穷紧张。」 「不是穷紧张,我怕死了,万一不见了,这烂摊子可难收了。」 「好啦!现在可以安心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咧!」 挂上电话,检查完保全系统后,段研菲拿了一本笑话集往床上靠,最近神经绷得太紧,得看些笑话纾解一下。 正当她完全沉浸在笑话里时,电话铃声打断她的笑声。 对方先是一阵沉默。 「说话啊!」她怕自己就快失去耐心了。 「睡了吗?」很孬种的音调。 是王先觉。 「什么事?」段研菲没好气的问道。 「很想你。」 「少恶心巴拉的,有话直说,别把肉麻当有趣。」她会吐死。 「想你……真的好想你。」 「想什么想!想念我的性冷感啊?不会吧!莫非温柔的丘羽凡太热情,吓坏了你?」 「她无趣极了,不似你有意思多了。」 二话不说,她挂上话筒,只有疯子才会继续和他周旋。 五秒后电话铃声又响起。 她拿起话筒。「本人不在家,要留话请按1,要留言请按2,要挂断请按3。」 「我知道你在家。」 她一愣,微笑道:「你也来凑热闹啊?」 「也?有很多人打电话给你吗?」 「是的,各路人马。」她直言。 「都是些什么人?」沈天铎好奇地问。 「有恐怖份子,有善良天使,有后悔男子,还有吃软饭的。」 他知道她意有所指的骂他吃软饭,可他不以为忤,如果追求女孩太平淡、太单调,岂不无聊? 「我对恐怖份子和后悔男有兴趣,可以聊聊他们吗?」 她故意打了个大呵欠。「我想睡了。」 「十点不到,你哪来的睡意?」他取笑她。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真的很累,眼皮快撑不开了。」 「好吧,今晚饶了你。」 「谢谢。」 「晚安!」拿她没辙的沈天铎只得挂上电话。 奇怪,他怎会知道她家的电话?她狐疑地盯着白色电话,她的基本资料上网即可查询吗? 孟北城出院了,又能跑又能跳了。 「小心点,不是出院就天下太平,你的伤挺重的,痊愈后也要好好保养。」沈天铎提醒道。 「他会听话才怪呢!禁欲这么久,恐怕今晚就会去找乐子开心开心。」叶雨蒙露骨地道。 「叶先生太看得起我了。」孟北城不好意思的傻笑,搔了搔头,脸一阵红。 「若真要纾解,记得别太狂野,身子才恢复,激烈的性爱要当心。」沈天铎专业的说着。 「哎呀,如果不能激烈的做,不如不做。」叶雨蒙像个没事人似的在一旁打趣。 这时,张翠婉推门探进半个头,漾着笑意道:「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聊的话题女士不宜。」叶雨蒙抢白道。 「喔——是限制级的话题罗?」她干脆加入他们。 「你这一进来,咱们肯定什么也别想聊了。」孟北城拿起简单行李往外走。 「老板,我先回去了。」 「有事打我行动。」沈天铎颔首。 「我坏了你们的兴致?」她假意自责地道。 「没有,我们正要散会。」 叶雨蒙搭着好友的肩头,「难得见上一面,咱们哥俩喝一杯去。」 「我能参加吗?」张翠婉接着问。 「你下午排了盲肠炎的刀,只剩一个钟头养神,改天有机会再让你参加。」沈天铎道。 「我可以请子祥替我……」 「这样不好,子祥十二点才结束胰脏肿瘤的手术,他得休息休息。」 「明仁也可以替我,盲肠炎是小刀,明仁动过三次,他一定能胜任。」 「明仁的太太下午二点排了剖腹产,他向我请了陪产假,不可能替你的班。」 她仍不死心。「宏文呢?宏文有空……」 「翠婉!」他打断她,「我和雨蒙有私人的事要商量,不方便外人在场。」 「我不是外人。」她堆上笑。 「在某一方面,你是外人。」为了让她死心,他只得这么明讲,他已经够烦了,处理张翠婉的情愫他必须用非常手段。 她无语,抿了抿嘴。「我是外人?」 「不要钻牛角尖。盲肠炎虽是小手术也不能掉以轻心,有少部分病人因为并发症的关系很容易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故,下午的这个病人是糖尿病患者,病情不是很稳定,这就是我刚刚所举的典型例子,所以才排你主刀,你必须全神贯注,不能分神。」沈天铎转换话题劝道。 张翠婉沉默下来,心里悲伤极了。 走出医院大门,叶雨蒙探问:「你和翠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沈天铎好笑的回答。 「你不让她跟咱们一块儿吃饭,她好像快要哭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若是我,就让她来。」反正事不关己,他可以随便说说。 沈天铎嗤笑一声。「少说不负责任的话。」 「我是很认真的。」 「好了,不谈这个,翠婉现在还不是我的问题。」 两人走到医院附近的法式料理餐馆,不约而同点了店里的招牌餐。 「你现在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我很矛盾,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拿回翡翠玉镯。」喝了一口餐前酒,沈天铎显得很无奈。 「听北城说你已经顺利打入谊阔集团了不是吗?当可高枕无忧,不怕段家大小姐不依你的条件做。」 他苦恼一笑,朝叶雨蒙举起酒杯道:「你看这酒的颜色,本来我是滴酒不沾的,但这酒味、酒香、酒色实在太诱人了,想不沾也难。」 叶雨蒙愣了下,旋即恍然大悟。 「你……段家小姐诱惑了你?」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要在好友面前承认自己陷入情障,在心理上他还没准备好。 「这事一时也说不清。」 「别告诉我你不会追求女人,讨女人欢心。」 「研菲不是一般女人。」他摇摇头。 「女人就是女人,心态上差不多是一样的,不过你想利用谊阔的经营权逼她就范,确实不容易得到她的芳心,得花点心思。」 「她并不知道我是谁。」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你没和人家近距离接触就喜欢上人家了?」未免太柏拉图了吧! 「怎么可能。」 「是嘛!我不信你可以谈不食人间烟火的柏拉图式爱情,又不是昀放。」 「什么话!我又不是色情狂。」 「奇怪了,沈天铎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号人物,她怎会不知道你是谁?」 「我从未接受过台湾媒体的采访,她不认识我很正常,她连我的名字是啥都不知道。」 「这也太夸张了吧?对了,你说你不知道要如何讨回翡翠玉镯?」 「没错,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很简单,说实话!」打迷糊仗没意思。 「她已经够讨厌我了,我怕雪上加霜。」原先他本想等她对他产生情愫后再招认错误,但问题在于她对他愈来愈冷淡,再这样下去,永远不会有他期待的奇迹降临。 「你怎么了?妄自菲薄十分不适合你。行行好,有点信心好吗?女人很少不对你产生兴趣的。」 「她偏偏属于另一群里的稀有动物。」也许有点主观,但段研菲确实是这样。 「北城的枪伤和她有没有关系?」 沈天铎顿了下,很肯定的说:「我不会做那样的怀疑。」 「枪击事件之后,警方可有进一步的线索?」 「没有,看来凶手很狡猾,他若是一直藏在暗处不再有进一步的行动,这件案子要破恐怕不容易。」 「是啊,算北城倒霉。」 「我会补偿他。」加薪是最实际的。 「你看他行不行啊?」 「什么行不行?」 「经营能力啊,谊阔不会让他给玩垮吧?」 「不会,一年半载内不会有问题。」他也这样说服自己。 叶雨蒙点点头,吃着餐中的高档牛肉,满意地道:「不错,这家店的厨师真有两把刷子。」 「翠婉是幕后老板。」他淡然地道。 「怎么?你付给她的薪水不够她用啊?不然为什么有这个心思经营副业?」 「她就是这样,很没安全感。」 「不如你给她安全感嘛!」叶雨蒙开玩笑地道。 「我对她没兴趣,不来电。」 「都什么时代了,只对一个女人情有独钟可是难如登天啊!」 「你是还没碰对人才会这么说。」 喜欢一个人,心里不会有其他杂质,他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段研菲怎么想。 第七章 谊阔集团办公大楼 「明天孟北城就要回来了,你会和他谈权责划分的问题吗?」白娇兰有些担心,新老板、新气象,她不但不兴奋,反而很不安。 「不会,我只管等着分红。」段研菲说得轻松。 「万一经营不善,红利连一毛钱也没有可怎么办?」 段研菲抿了抿嘴,乐观地道:「公司经营团队坚强,连我这个学物理的商业白痴都能暂代董事长了,孟北城只要不出大错,自作聪明更改经营策略,今年公司要赚钱不难。」要赔钱也不容易。 「你是公司董监事,不能放着不管。」白娇兰怕极了饭碗不保,又不能明说。 「天无二日,双日争辉对公司并不好。」 内线电话这时响起,段研菲拿起话筒按了个钮。 「喂,我是段研菲,请说。」 「段研菲,我要你把孟北城撵走,如果你做不到,我只有选择玉石俱焚。」没等她回应即收了线。 「谁啊?没说话吗?」白娇兰问。 「有人要我将孟北城拉下谊阔董事长的位置。」一点也不好笑,她若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初就不会让人摆一道了。 「报警吧!至少先备个案,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也好办些。」 她摇摇头,不主张报警,警方能有什么积极的作为?了不起加派警力在她住的地方巡逻,签个到,这些她花钱请保镖一样做得到。 「我下午请假,公司的事你替我留意些。」段研菲拿起手提包就要走。 「研菲,你上哪儿去?」 「随便走走,过了今天,我就是无业游民了,得想想未来该怎么走。」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会,孟北城用得上你,他需要你提供协助,以便更了解这家公司。」 「很不习惯,谊阔三十多年来都是段家人的天下,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感性的白娇兰忍不住要哭了。 「没什么不好,我没有我爸的能力,真的不适合在商场上打滚,换个经营者,对谊阔也是好事。」 虽然股东大会早已开完,但迟至今日才真正有些感触,明天正主儿就要回来了,她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一手创办谊阔的父亲。 她太年轻了,大股东对她有疑虑,自然不支持她,再加上有心人在后头搞鬼,她也莫可奈何。 走在大街上,段研菲有着很深的孤独感。 不久她敏感的觉得有人跟踪她,便转身瞪向来人。 「大白天的,你跟着我想干嘛?」最好别惹她,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你看起来很需要人保护。」 他猜对了,现在是撒旦和吸血鬼都想找她的麻烦。 「你跟踪我多久了?」 「从你走出谊阔大楼开始。」沈天铎故意让她发现他,他太想念她了,非得见一面才能满足心中的相思之情。 她笑了笑,意外地,没有一丝愠怒。「你说你想保护我,是不是真的?」 「只要你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肯定地道。 段研菲考虑了一会儿。「我有了麻烦事。」 「你可以告诉我。」 于是,她便将自己接到威胁电话的事告诉他。 沈天铎皱下眉头,沉吟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想到你这几天可能处在险境里,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摸了摸手臂,没有鸡皮疙瘩。 「虽然很肉麻,不过很中听。」 他抓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你拉着我上哪儿去啊?」 「你认为你住的地方还安全吗?」沈天铎因为担心而略微提高音量。 「住你那里更不安全。」她咕哝。 「什么?」他装作听不清楚。 「没什么。」 在她无助时有个人愿意照顾她,她也不反对啦! 第三次走进他位于东区的高级住宅,这回可是清醒的进来。 「笑什么?」他问。 「不知道少了酒精的作用,贵府在我眼里会是什么模样?」她有点调皮的道。 「要你公平的说句好话并不容易。」沈天铎感慨地道,自己变成了亟需女友认同的小伙子。 房子很大,装潢得很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出于名家手笔的油画。 「不是我设计的,之前那位主人在这房子里花了不少心思,因为缺钱,便宜卖给了我。」 「车行真有这么赚钱吗?改明儿个我也来投资个车行玩玩。」也许能挣点养老金。 左面墙是座落地窗,她走近窗前,往下俯瞰。 「你喜欢高?」她问。 他点头。「高可以避世。」 「你不喜欢太接近红尘?」她又问。 「不太喜欢。」沈天铎老实的答。 「心灵上的吗?」她太好奇了。 「是的,是心灵上的。」 「你一点也不像车行老板。」她下了结论。 她终于发现了。 「这是赞美还是讽刺?」沈天铎只是一迳的微笑。 他贴近她身后,将她扳过身,深深地吮吻她。 他太想要她了,一刻也不想停下来,见她没有抗拒,便拉出她的衬衫下摆,快动作地脱去她的衣裳。 他太过急切了,将她压在落地窗上,齿舌相缠,一心一意想吃掉她似的。 段研菲的唇和他的完全胶着在一块儿,身上的衣物被他扯掉大半,她的双脚突地腾空,置于他和落地窗之间。 然后,他除去她身上剩余的衣物。 在两副赤裸的躯体没有任何阻隔之后,他们以最饥渴的想望结合在一起。 然后,激情在两人之间燃烧。 段研菲累坏了,在被彻彻底底的「用」过之后,她失了体力,沉沉睡去。黑色瀑布似的长发披散在沙发上,白玉般的肌肤仍泛着情欲似的酡红。 沈天铎温柔地细吻她的肌肤,担心自己方才旺盛的精力是否伤到她了。 他抱起赤裸的她走进主卧室,轻放在床的右侧。调整好空调,再替她盖上薄被。 美丽的人儿,令他销魂。 他想,他是爱上她了。 沈天铎这个真实身分一旦曝光,她能谅解吗?他没有把握。 儿女情长素来不在他的预期之中,如今他有幸得到,前途却荆棘满布。 望着沉沉睡去的她,沈天铎心里只有无限柔情,不论她是不是愿意交出翡翠玉镯,他都无所谓。 本来玉镯即属于他未来的妻子,她是他想娶的女人,生平第一回他动了成家的念头。 淋了浴后沈天铎到附近的超级市场买了一些熟食,想她醒来后会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等待她醒来的期间,他写完一篇将在杏坛杂志上发表的论文。 想到有人要危及她的生命,他的心整个纠结在一起。 是谁?对了!应该先从谊阔可能的董事长人选调查起,除了他,还有谁想入主谊阔? 突地,段研菲动了动眼皮,张开双眸,几秒钟后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侧身,朝他笑了笑。「肚子好饿。」 「我在超市买了一些熟食,如果你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咱们上馆子去。」沈天铎宠溺的道。 「不了,就吃超市的东西吧!」段研菲坐起身,身上裹着被单,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趁着他拿食物的空档,段研菲穿回他替她摺好放在一旁的衣物。 「想在哪儿吃?」他问。 「在饭厅吃吧!」她并不难伺候。 到了饭厅后,两人安静的吃着桌上的各色食物。 沈天铎观察她的表情,调笑地问:「你还好吧?」 「呃?」她抬眼望向他。 「我是个粗鲁的情人。」他说。 她有些尴尬。「你、你很棒……」 他笑开了嘴,觉得飘飘欲仙。「这是我今生听到最好的一句赞美。」 她完全可以确定自己不是性冷感的女人,到现在才知道王先觉为了羞辱她,真是挖空了心思。 「你真的很棒!」 「真正棒的人是你。」 段研菲凝视他深邃的黑瞳,困惑的看着他。「我总觉得你……充满了矛盾。」 「矛盾是人性之一。」沈天铎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吃饱了。」她擦了擦嘴角。 「今晚留下来。」他站起身走向她,替她拉开椅子。 她走出饭厅,坐在沙发上,一双晶眸直往他身上瞧。 「看什么?」 「看你。」她一向理智,不想让非理性因素冲昏了头。但她好害怕,因为她居然愈来愈欣赏他了。 不可能啊!就因为他俩有了rou体关系她才这样?这不是她的个性。 她肯定是昏了头。 「你有亲戚或朋友得了肝癌?」她转换话题问。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她微笑,「看你桌上搁了一篇肝肿瘤世纪新疗法的文章,好奇你怎会有兴趣抄下它,是不是有认识的人生病了?」 「没有,我没有认识的人生那样的病。」他心虚地道。 「你有点神秘,车行老板却对哲学和医学有兴趣;想当吃软饭的家伙,住的房子却高级得可以金屋藏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解。 他蹲在她身前,诚恳地道:「你可以更近距离的了解我、观察我,直到你真正明白我为止。」 她迎上他的瞳。「我想我还是别留下来的好。」 「为什么?」他握住她的手。 「人言可畏。」她开玩笑地道。事实上她真正怕的不是流言,而是她心中不可自拔的情愫正在滋长中。 「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他俨然以她的保护者自居。 除了父母,她没尝过让人保护的感觉,如今有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让她心中感觉甜蜜。 「我住的地方装有保全系统,外人不容易伤到我。」 「有心人并不容易防范,听我的话,住在我这里,直到危机解除。」沈天铎诚恳地道。 「我不可能靠你一辈子,人生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危机,再者我是段谊阔的女儿,想对我不利的人谁也没把握会从哪里冒出来,还是独立些,靠自己好。」 「你可以依靠我一辈子,如果你愿意。」他真心的说。 她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你是不是有用不完的好心肠?」 「你不相信我?」 段研菲低笑。「你好严肃哦!」 「在我们这么亲密的接触之后,你却好像不是那么在乎。」沈天铎有些受伤。 她疑惑的看着他。「你在乎吗?」 「我当然在乎。」他轻吼。 「你准备怎么办?」段研菲冷静的问。 「咱们结婚。」他深吸一口气说。 闻言,段研菲吓了一跳。 「嫁给我!」他补上一句。 她呆了半晌,长这么大,向她求婚的人不少,却没一个像他理由这么模糊的。 「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段研菲拧了下眉心。 「我的名字……不重要。」先拐她进礼堂签了名再说。 段研菲大笑起来。「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是说:天气如何不重要。你到底是谁?别最后才让我发现原来你是通缉犯。」 沈天铎保证:「我不是通缉犯,家世清白,身家好得不得了,嫁给我保证你三代吃香喝辣。」他语气笃定。 她摇头。「没嫁你我家三代已经在吃香喝辣了。」 「我可以让你每天数钞票数到手酸。」他逗她。 「过路财神我可不要。」她嘟着嘴。 「我知道你不爱财。」沈天铎捏了捏她的俏鼻。 他完了,要是让她知道他是谁,一定会大发雷霆,他的未来见不到光明,那可就惨毙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追问。 「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很少人知道……」 「不要,我要知道你的本名,不知道本名不算真正认识,给我你的真实姓名。」她直觉其中一定有鬼。 「我怕……说出来会坏了一整天的心情。」他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会的。」她的心没来由地抽搐了下。 门铃声救命似的响起。「我去开门。」 不请自来的叶雨蒙直接走进客厅,眼睛突地一亮。「小妹妹,想不想唱歌?」 「我朋友叶雨蒙,唱片公司大老板。」沈天铎推了推他的手肘。 叶雨蒙清了清喉咙:「对不起,我一见美女就想签下她的经纪约,这是职业病了,你别介意。」 「我不会介意,你们有事聊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段研菲就要往外走,沈天铎却抓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你有朋友在……」 他打断她的话:「雨蒙是熟朋友,不会介意我离开一下,如果你坚持要回家,我送你。」 叶雨蒙顺水推舟地道:「我能招呼自己。」 推托了一会儿,她也就不再拒绝他了。 叶雨蒙朝沈天铎眨了眨眼。「晚点回来不要紧,不回来也没关系。」 「说的什么话,弄得人家尴尬。」沈天铎啐了句。 尴尬吗?其实也还好,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会为着这点玩笑话脸红。 车阵里—— 「我会查出拨打威胁电话的人。」他说。 「有劳了。」她承认不害怕是假的。 「你一个人住家里我真的不放心。」 段研菲未答腔。 「住饭店吧!找间五星级饭店住下,或者几间饭店轮流住,这样也安全些。」沈天铎决定调来两名保镖日夜保护她。 「不用这么夸张吧?」 「贵公司新任董事长的枪击案很可能与恐吓你的人有关,你不能不小心。」 「住饭店不如住你家。」她喃语。 他喜出望外。 「那就住我那儿安全些。」 「可是你有朋友在,我住下不会不方便?」 「如果你不喜欢,我请雨蒙住饭店去。」他冒着被骂重色轻友的风险,只为留她一宿或更多宿。 「不要。」段研菲阻拦道。 「雨蒙能理解的。」 「我不希望坏了你们的交情。」她了解男人间的友情。 「咱们的交情不会这么不堪一击,我们可是生死之交。」 于是,他载她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识相的叶雨蒙不需要人开口,自动闪人。 「你朋友走了?」她问。 环顾四周。「看来他觉得无趣先走了。」 「为什么不等你回来?」她的眼底有一丝困惑。 「他唱片公司的业务非常忙碌。」沈天铎简单带过。 他知道段研菲一定会再就他的身家背景打破沙锅问到底,该是他说实话的时候了。 「你那车行有没有缺人手?」他不是要她近距离观察他吗?现在她正想这么做。 「车行的工作不适合你。」他笑了笑。 「明天我就失业了,有工作总比没工作好。」她故意这么说,想探他的反应。 「我舍不得你到车行工作。」接触的全是大男人,他不就天天要打翻一缸醋坛子? 「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不怕吃苦。」段研菲努力游说。 「不行。」他摇头。 段研菲扮了个鬼脸。「你真古板,这年头还有你这种老土思想。」她当然知道他反对的原因。 「别工作了,我养得起你。」他握住她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她轻声一笑。「你忘了我也是有家底的人。」 「报上可是把你段家形容成家道中落的破落户了,你不难过吗?」他搂着她,下颚顶住她的头。 「报纸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嘛!我才懒得理会。」 「如果有个男人为了某个正当的理由瞒了你某些事,你会原谅他吗?」沈天铎探问。 她把玩着他衬衫上的金钮扣。「要看是什么事,如果他瞒着我的是已婚的身分,我会杀了他。」 「除了这个呢?你还会为了什么杀人?」 「不知道。」她仰首,盯住他欲言又止的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没什么太严重的事。」沈天铎表情轻松的答道。 「你结婚了?」那她会阉了他。 「我对婚姻绝对忠贞。」 「我不想做第三者。」若真成了第三者,不如一刀砍死她还快活些。 「你不是第三者,我可以发毒誓的。」如果她想听。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她有不祥的预感。 他抱起她走进主卧室。「明天告诉你。」 第八章 微风吹来一首诗, 看起来不是你的笔迹。 冬阳总是直来直往, 很像你的脾气。 红色的枫, 枯黄的叶, 掉了一地。 如果你爱我,请你—— 写信告诉我。 打雷了,这个季节很少有雷的。 电话铃声吵醒了段研菲,这里不是她的地盘,所以她不打算制止电话吼叫,它吼累了自然会停,总有人会先放弃。 他在浴室冲澡,一天洗两次澡的男人,算不算有点洁癖? 他出来了,吻了吻她的颊。 好香,肥皂和刮胡水的清香,婚姻生活的每一天,是不是就是这样揭开的? 「谁打来的电话?」他问,开始穿上衣服。 她闭着眼咕哝:「不知道,肯定是找你的不会错。」 「我要去上班了。」 「车行这么早营业啊?」她随口问道。 「一会儿有两个保镖会来陪你解闷。」沈天铎意犹未尽的吻她的颈窝。 「保镖?」她霍地睁开眼。 「保护你,全是海军陆战队退役的一时之选。」 「你当我真的会被劫杀啊?」 「不能不防。」他定定的看着她。 白衬衫、金钮扣、西装裤,不会吧?「你穿这样上班?」 他好笑地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衬衫很快就会弄脏的,还是你另外有工作服?」 「我的工作环境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没错,有的时候我必须换上工作服。」当他在开刀房时。 「我跟你去上班好不好?这样你可以省下保镖的钱。」她试图说服他。 「不到半天你就会觉得无聊,而且我不一定会有时间陪你。」 「好吧!既然你不怕我勾引那两位保镖大哥,我倒是无所谓啦!」自从知道他是醋坛子之后,她决定没事就藉题发挥解解闷。 结果,他不怒反笑。「他们两人背后都有个悍妻,如果你想害人,不妨试试看。」 「悍妻?」女人能凶到什么地步? 「一个是空手道教练,一个是柔道教练,河东狮吼起来,没人受得了。」 段研菲半信半疑。「你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 「你可以要他们介绍他们的悍妻给你认识。」他道。 「会的,如果我想学女子防身术的话。」为了不想折腾骨头,她暂时不敢造次。 沈天铎上班后,段研菲开始闲晃,一切都是这么新鲜。 两位保镖是双胞胎兄弟,身材健硕,人都很亲切。 「你们的太太一定都很能干吧?」她边榨果菜汁边问。 「是很能干,不过同时也是凶婆娘。」 另一人随即说道:「大嫂哪算凶啊,我家那个才是有名的凶悍咧!」 「她们凶也是为你们好嘛!」她递上两杯果汁给他们解渴。 「也是啦!所以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努力挣钱。」 两兄弟开心的相视一笑,他们先前是沈译纪念医院的警卫,昨天才接获通知担任大老板的私人保镖。 「你们原先是在车行工作吗?」段研菲好奇地问。 「车行?」两人一头雾水。 「不是车行,那是私人保镖罗?」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聊,祖宗八代都能拿出来好好聊。 「我们兄弟俩在沈译纪念医院工作。」 「沈译……沈天铎的医院?」会不会太巧了点? 他们点点头,「大老板从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义大利或美国,在台期间不长,没有一次像这回停留这么久的。」 「那你们跳槽来保护我,他没有留你们吗?」这样未免太无情了。 「跳槽?我们没有跳槽啊!」 两人面面相觑。 「你们没有跳槽?不对呀,你们以前的老板叫沈天铎不是吗?」她都给弄胡涂了。 「我们现在的大老板还是沈天铎啊!」两人失笑地异口同声回答。 「什么!?」段研菲的惊讶自不在话下。「你们的意思是雇用你们来保护我的人和沈译纪念医院的院长是同一人?」 她不是在作梦吧?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低喃着。 他骗了她,他根本不是什么车行老板,而是大医院的医生、院长。 段研菲心里有说不出的生气。这算什么?她被耍了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情。 沈天铎带给她的痛苦远远超过王先觉的移情别恋,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段小姐,你还好吧?」 她看了看两兄弟。「我很好,谢谢你们陪我聊天,让我从一个傻瓜变成聪明人。」 「段小姐不知道大老板是医院院长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她真蠢。 「大老板也许会怪我们兄弟太多嘴。」他们懊恼极了,怕要丢饭碗了。 她失笑。「不会的,他就是要由你们来告诉我。」昨晚她把他给逼急了。 沈天铎气急败坏的冲回家。 「什么叫作段小姐走了?我请你们来保护段小姐,你们把人给保护到哪儿去了?」 「段小姐和我们聊完天后说要回房睡回笼觉,我们兄弟俩没想太多,就到阳台帮忙架设卫星系统的工程师,谁知道中午时想请段小姐用餐,就发现她不在房里。」 沈天铎不知已经第几回拨她的行动电话,可是没有一次收得到讯号。 「你们聊了什么?」他怒目而视。 「段小姐问我们跳槽的事。」其中一人说。 「她后来才明白大老板其实是沈译纪念医院的院长。」另一人硬着头皮解释道。 「她问了这件事?」这就是她离开的主因吧! 「我们不是有意的,沈先生若在事前提醒我们,我们一个字也不会乱讲的。」 沈天铎叹了口气,「不怪你们。」 「谢谢沈先生。」 「这样也好,我正烦恼不知该如何启齿。你们先回去吧!」 「明天……」 「明天你们照常回医院工作,有进一步的指示我会再通知你们。」 没丢了工作,兄弟俩安心多了。 沈天铎像疯子一样开着莲花跑车直奔段研菲的住所。 车停妥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她家大门。 他狂按门铃,但没人回应;拨打电话,也没人接听,正当他准备一脚踢开阻碍他的门板时,段研菲的声音响起。 「你疯够了没?」 沈天铎微愣,转身,看着手上大包小包的她。 「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她瞪他一眼。「我是不想理你呀!」 拿钥匙开了门,他跟在她身后闪进门扉,想顺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还真狡猾,骗得我团团转。」她将手中的提袋全往餐桌上搁。 「我没骗你,只是瞒了你一些事罢了!」他解释。 「这有什么不同?」 「一开始你没问我,我自然不会告诉你我的身分;后来你还是没问,基于某种理由,我更不可能主动自我介绍了,所以才会让你有被骗感觉。」 「孟北城也是你的人对不对?」她有理由做这样的猜测。 「是的,北城是我安插的人。」他全招了。 「你的目的全是冲着翡翠玉镯来的对吗?」她更火大。 他得小心应对。「一开始是,后来不全是。」 「翡翠玉镯是我段家的,你苦苦相逼是什么意思?」既然要吵就吵出个结果来。 「我可以把它送给你,虽然原先它确为家母所有。」大方归大方,细节还是得说清楚。 「玉镯本就是我段家之物。」 「家母拥有它不是三两天的事,你怎会说它原属于你段家所有?」 「我不清楚令慈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玉镯的,我只知道我爹地告诉我玉镯是段家的传家之宝。」她反击。 「好吧!我不想再探究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玉镯送给你也没关系。我现下关心的是你原谅我了吗?」 「请你离开。」她指了指大门。 「要怎样才能让你消气?」他坦然以对。 她还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我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认识你。」 「我却是修了八辈子才有幸遇见你。」他感性地说。 「少肉麻了,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她吼道。 沈天铎难过地道:「如果我是故意骗你的,我就不得好死。」 她冷笑着,「谁知道你得罪过什么人?别把死于非命的结果推到我头上。」 「你希望我死于非命?」 她噤声不语。 他觉得一阵揪心,「我知道人生气时总没好话,不管你怎么诅咒我,我都不会怪你的。」 「你走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段研菲泄气的说。 「要不要请白娇兰来陪你?」 她看向他。「你也认识娇兰?」 沈天铎笑了笑,「不是很熟,她和我医院里的副院长有些交情,我对她略有耳闻。」 「谊阔是我爹地三十多年的心血,如今竟然就要毁在你这个门外汉手上。」 「我不是门外汉,经营一个跨国医院并不比经营一家上市公司容易。」 「请你离开。」她下逐客令。 「我会离开,可是你的安危……」 她马上抢白:「我自己会小心,不用你多事。」 他僵了一下,干笑一声。「也许我瞒了你很多事真的活该你这样恨我,可希望你念在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份上而能原谅我。今天之前,我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你用一个假身分和我相处,相处得再好也不真实。」她反驳。 「假的身分却有一颗很真的心。」他说。 「你走吧,大医生。」她拿起桌上的袋子,将食物一一放入冰箱。 「车行确实是由我投资的,我没有骗你。」 他试着与她沟通,却发现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啊!你投资车行也投资医院,可是你修的却是人不是车子。」 沈天铎决定让步,「好吧!你现在仍在气头上,和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等你气消了,我再和你谈。」 「你快走吧!」 他颔首,心情显得有些低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他走了。 当天晚上,白娇兰带了简便的行李到她家。 「你这是做什么?」 「来陪你啊!」 「陪我?谁教你来陪我的?」一定是沈天铎。 「原来沈天铎才是孟北城幕后的大老板,孟北城今天下午紧急召见我,全告诉我了。」 「要他管闲事!」没办法,她还是很生气。 「算了啦,这是好事嘛!讲清楚了对大家都好不是吗?至少我们终于知道孟北城的钱由哪里来了。」白娇兰轻松道。 「可他不该骗我。」 白娇兰提出不同看法。「我倒认为这没什么,总比一个车行老板却骗你他拥有三家大医院来得好吧!」 「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是啊!沈天铎请我喝了杯咖啡,全一五一十告诉我了。」 「你觉得没什么?」 「是没什么呀!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会觉得挺浪漫的,可惜我没这个命。」 段研菲简直不敢相信,一杯咖啡便收买了她的姊妹淘!? 「你相信他说的鬼话?」 「当然相信,他很诚恳呢!」白娇兰转了转脖子,伸了伸懒腰,她可是累了一整天。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向你求婚,你没答应他。」 「他连这个也告诉你?」是不是连他们上床的事,他全召告天下了? 「为什么不答应他?」白娇兰比较关心的是这部分。 「他骗了我,我为什么要答应她?」段研菲觉得自己糗呆了,还一度指控他想把上她这个富婆靠她养,现在真相大白,他的财富远远超过她。 「我看你挺喜欢他的。」白娇兰微笑探问。 「胡说!我没喜欢他。」她不知如何掩饰。 「没有吗?你的眼睛已经泄了底。」白娇兰乐见其成。 这是她一贯的想法,段研菲幸福她也沾光,就像现在,她从怕丢了饭碗的惊弓之鸟,到今天人事令下来,她不只没丢工作,还升了官。 「沈天铎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白娇兰张口欲言,段研菲就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是加了你的薪水?还是升了官?」 白娇兰不好意思的点头,「都有,不过不是为这个,我是为了你的幸福。」 「算了,我今天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好像是她小题大作,无理取闹似的。 很多事情都让张翠婉给料中了。 「怎么无精打采的?有人惹了你?」正走进茶水间的鲁子祥明知故问。 「天铎就快要不属于我了。」她冲了一杯三合一咖啡。 「你知道了?」 「我老早就怀疑了。」她苦笑。 「看开些。」他实在不太会劝人。 「不看开成吗?天铎像是着了魔似的,不管人家理不理他,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无所谓,段研菲有这么夸张的本领吗?」她非常不服气。 「你已经见过她了,不是吗?」他也不隐瞒自己知情的部分。 她一惊,有几分不自在,「你知道的事可不少。」 「有人向我打听过你,我明白你心里不好受,如果你想忘得更快些,可以请调回义大利或美国。」 「天铎赶我走?」 「没有,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冷哼了一声。「他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鲁子祥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度过这个关卡的。」 「晚上陪我喝一杯好吗?」她问。 「你不该藉酒浇愁的。」他皱眉。 「只喝一杯,怎算是藉酒浇愁?比较起来我倒羡慕你,大医生,年轻又多金,不怕没女人青睐。」 可他不作如是想,「大家情况差不多,你的仰慕者也不少啊!能打动你的还是心上的那一个。」 她点点头,心有戚戚焉。「我忘了你心上一直搁着西班牙的那位才女画家。」 「她嫁人了。」他长吁了声。 她吓了一跳,这会儿换她不知如何劝人了。 「我没听说,你保密的功夫可真到家,我以为你们……只等挑个黄道吉日,怎会如此突然?」 他自我解嘲:「不突然,这印证了年轻多金的大医生也有可能被女人甩。」 「那是她没眼光。」张翠婉发出不平之鸣,「多久的事了?」 「半年了吧!她嫁给她的指导教授,他俩情投意合,契合得不得了。」他已经能以平常心谈论此事。 本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两人还不算正式交往,是他喜欢她多一点,在感情尚不稳固之前,她飞往西班牙深造,最后结果如此,他谁也不怨。 「你还好吧?」她问。 「你看呢?」他微笑。 她摇摇头,上下打量他。「看不出来。」 「时间会冲淡一切,我祝福她。」他安慰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纵使心头有丝遗憾,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输就输了,她也不是输不起。 劝完张翠婉后,鲁子祥走进会议室。「天铎,我替你搬开一颗令你良心不安的石头了。」 「谢谢你!」 连日来,他的心情全是阴天,神色阴鸷,完全不若以往的优雅。 她恨他!这令他心烦、失控、易怒、不安,他一向自傲的理智,在此刻逃逸无踪。 沈天铎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这些天辛苦你了,又是替翠婉的手术,又是安慰她,如果不是你,她没办法这么快看开。」 「你呢?有头绪了吗?」 「好话说尽了,可她固执得很。」 鲁子祥笑了笑。「这回可让你碰上了个对手。」 「爱上一个个性如烈火的女人就会像我一样吃足了苦头,老是患得患失。」他苦闷极了。 「不是派了说客去了?」他指的是白娇兰。 「情况是好了些,可是力道仍然不够,她认为我收买了她的姊妹淘。」 鲁子祥咧嘴而笑。「找找看有没有重量级的说客,也许会有用,女人生起气来确实是如此,气消了会好些。」 「我和她一样全是父母双亡,没有重量级的说客。」有的话他早去搬救兵了。 他的恶梦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第九章 为了不做无业游民,段研菲在一所美语幼儿园找了个教师的工作。 好像她天生就适合做老师,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几位见着她的家长待她也很友善。 保镖两兄弟跟进跟出的,她上班时,两兄弟就坐在学校前的咖啡厅盯着大门瞧,她默许这一切,反正沈天铎钱多嘛!创造就业机会她也不反对。 这一天下班回家,推开门。 「奇了,娇兰,你怎会比我早到家?」 白娇兰斜倚在沙发上,脚踝处裹了纱布。 「你的脚怎么了?」 「被疯狗咬到。」她沮丧得不能再沮丧。 「哪里的狗?」 「对门养了只疯狗,早上我出门上班时那只疯狗冲过来就咬人,更可恶的是主人一点歉意也无,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她恨得牙痒痒的。 「你和他吵架了?」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那个男人留着大胡子,看人的眼神好不客气。」 「后来是谁送你去医院的?」 「我只认识鲁子祥一个医生嘛,我坐在马路边等他送我到医院,好在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带在身上,不然就惨了。」 「要不要紧?」看起来好像伤得不轻。 「伤口很深,肉开见骨。」 「大胡子……我记得住对面的是一对老夫妻啊,没见过什么大胡子的。」 「刚搬来不久吧!一脸凶样,好像是我不该走出来让他的狗咬似的。」想到就有气。 「这么过分!」这年头变了,净是些是非黑白不分的人。 「你明天出门可要小心,免得成了狗食。」 「呵!」闻言,白娇兰不禁莞尔一笑。 「等你伤好了可要好好谢谢鲁医生。」 「我当然会把握住机会罗,我已经约好他了,改天他休假,我请他到这儿吃顿便饭。」 段研菲看穿了白娇兰的心思。「你喜欢人家?」 「很欣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女朋友吗?」 「我早打听清楚了,孟北城告诉过我一些关于他的事。知道愈多我愈欣赏他。」 找一份好工作不如嫁个好老公。 「你真积极。」这一点她就做不到。 可白娇兰另有见解。 「反正我又没损失,我不像你,身家条件无懈可击,不努力替自己创造机会,这辈子是很难出头的。」 「我能帮你。」 「真的?你当真愿意帮我?」听了这句话她的伤可好了一大半。 「这几天你到医院换药时尽可能装可怜些。」 「装可怜?我不会啊!」不如教她吞剑还容易些。 「男人喜欢楚楚可怜的女人。」她想起了王先觉曾对她说的。 「那里多得是楚楚可怜的病号,我再怎么装也可怜不过他们,有没有别的办法?」 「先试试看嘛,你还没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翌日一早,段研菲走出门准备上班,特别注意对门的动静,狗没出来,主人倒是提着鸟笼推门而出。 眼尖的她立刻认出对方。 「古汉堂哥!?」 男人冷漠地瞪着她。 「好久不见。」她谨慎的走近他。 「是你不想见我吧!」充满嘲讽的语气。 段古汉的父亲是段研菲的叔叔,十年前死于飞机失事。 「婶婶说你一直待在加拿大。」 突地,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段家就要毁在你手上了,我不回来行吗?」 好熟悉的声音,对了,那些威胁电话—— 「我的能力……不如父亲。」段研菲冒着冷汗。 「你是不如,甚至还差得远呢!」他取笑她。 她力持镇定。「我会想办法拿回经营权的,请古汉堂哥放心。」 「我等不及了。」 「你想干什么?」 「杀了孟北城,重新选董事长。」他目露凶光的道。 「你……股东大会的枪击案是你干的?」 「哼,我们段家不能全出些无能的混蛋,那家伙命大,活了下来,以后他不会再有这种好运了。」 「古汉堂哥,别做傻事,婶婶就剩你一个依靠,她不能失去你。」段研菲慌乱地道。 十年不见,她这个脾气火爆的堂哥口音变了,性格却是一样。 「我要做谊阔的董事长。」他说。 「我并没有要同你争啊!」她答腔。 别过头,段古汉冷冷一笑。 「你根本争不过我,我现在就要谊阔的经营权,要不是我爸死了,这个位置会是他的。」 「可目前……有困难。」她怯懦地道。 「所以我要杀了孟北城,唯有这样才是最有效的解决之道。」他恶狠狠地道。 她咬了咬下唇,他执意以暴力解决问题的心态,让她不寒而栗。 「让我试试别的法子好吗?杀人不是唯一的方式。」 他不屑地看向她,「用美人计吗?」 她颤抖了一下,「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 「我也不想杀人,但现在的情况,我别无他法。」 「能不能……等我的消息。」她正思忖着该怎么做。 保镖兄弟这时出现。 「段小姐,有麻烦吗?」 「哦……没有,他是我堂哥,我们只是闲话家常罢了!」 段研菲显得有点惊慌失措。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整天的课。 她的问题似乎只有沈天铎能解决。 该去求他、去拜托他吗? 她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可理喻了?古汉堂哥的能力她听父亲分析过,如果他真有本事,谊阔早有他的位置。 眼前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眼睁睁的看着谊阔一点一滴的毁在古汉堂哥的手里;另外就是见死不救,让孟北城成为枪下冤魂。 不知不觉沈译纪念医院就在眼前了,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算了,面子没有人命重要。 他要是取笑她,她转身就走。 「院长不在医院哦,十分钟前刚离开。」护士小姐道。 「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她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现在可好了,想找他时却不知从何找起,不该将他的手机号码丢了的。 保镖兄弟走向前,「段小姐,我们有大老板的行动电话号码。」 「呃——能不能告诉我?」她有点腼腆地道。 「其实大小姐不用找大老板,一会儿大老板会打电话来。」看了看手表,两兄弟中的哥哥道:「再等十分钟。大老板很关心段小姐的安全。」 十分钟后,电话声果然响起。 「段小姐想和大老板说话。」 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保镖才将手机交给段研菲。 求人没法用高姿态,太温柔的语调又不适合她,硬着头皮,她说:「我……想见你一面。」 「你原谅我啦?」很克制的声音。 「见面再告诉你。」这是她的筹码之一,电话中不便多说。 「可以,时间、地点由你决定。」他说。 他们约在上回不欢而散的欧式餐厅,她到时,他已在里头等候了。 「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吧!」他看着她,神情复杂。 他一直猜想她要跟他说些什么,所以坐在餐馆的椅子上亦如坐针毡。 她拿起杯子喝水,一口接着一口。 「你很渴吗?」沈天铎失笑。 「不是……是很紧张。」她不敢看他,直盯着桌面。 「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我们的未来主控权在你手上。」 他不想矫情。 「现在……主控权在你手上了。」段研菲吞吞吐吐地说。 他愣了下。「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交出谊阔的经营权?」她快受不了了。 「你想要?」 「不行吗?」求他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你告诉我实话,也许我会答应你。」 她咽了咽口水,「我有一个堂哥……很想要谊阔的经营权。」 「他威胁你?」 「古汉堂哥已经失去理智了,如果你不答应,他会杀了孟北城。」 沈天铎歛起笑容。「我不能姑息养奸。」 「婶婶就他一个儿子,我不能看他铸下大错蹲苦牢,婶婶会哭瞎的。」 「谊阔呢?它是你父亲的基业,你准备毁了它?」沈天铎反问。 「我没有第二条路,也许古汉堂哥能把它经营得很好,不只是守成,还能开枝散叶。」 「你相信自己的幻想?」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段家人。」她反击道。 他摇摇头。「不是看不起,而是照常理判断,他的情绪不稳,拥有残暴的性格,谊阔交给他只有死路一条。」 「不交给他,许多人都要活在阴影里。」她焦急地道。 「我会处理。」他愿意扛下来。 「娇兰的小腿是被古汉堂哥的狼犬咬伤的,你没有他狠,斗不过他的。」 「我有我的办法,相信我。」 「你不能报警捉古汉堂哥。」段家血脉已经不多了。 「袒护他对你没有好处,对你段家更没有好处,这种坏痞子,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他公正地道。 闻言,段研菲火大的叫道:「算了,当我没说。」 「你讲讲理好吗?」 只见她悻悻然的站起身。 「东西还没吃呢!」又要不欢而散了吗? 「如果发生这事的是你堂哥,我不信你能这么正义凛然!」她真后悔找他商量。 「你冷静点!」他追了出去。 「你走开!」她气极了。 「你这样未免太自私了!」他轻吼。 她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北城差点没命,娇兰的脚踝几乎被咬断,可是你只是因为他是你堂哥,就以为他可以不受法律制裁?」 「他们的伤……不碍事啊!」她嘴硬地道。 「你公平点。」他低哑道。 段研菲垂眼不语。 「我知道你很矛盾,可是我不能把谊阔交给那样的人经营,我对成百成千靠谊阔给薪水过日子的员工有责任,你明白吗?」他气得想把她摇醒。 静默了一会儿,她哭了。 沈天铎搂她入怀,温柔地拍拍她。「没事,没事,我不是骂你,我只是心急,话说得重了些。」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遇上自己的亲人就变成这样不理性的人。你骂我骂得对,谊阔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么多人靠它吃饭,这么做太妇人之仁了。」她自责极了。 他笑开,「你能明白就好。」 「婶婶……很可怜。」 「她已经可怜很久了,自从她的儿子往偏路走去,我相信她没有一天心情愉快过。」 她点头同意。 「现在可以进去好好吃顿饭了吗?」他问。 「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呢!」她娇笑道。 沈天铎捏了捏她的鼻尖。「不准再使小性子了。」 「我只能保证今天晚上不使性子。」 「原谅我了吗?」 段研菲不置可否,挣脱他转身往餐厅走去。 不过,至少她愿意和他同桌吃饭了。 「沈老板送你回来的啊?」 白娇兰卖力的以单脚跳至段研菲身前。 「好些了吗?」 「很痛,得吃止痛药。」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铎说得对,她太自私了。「放狗咬你的人是我堂哥。」 「啊?」这……太巧了吧。 「古汉堂哥是我叔叔的独生子,他为了要拿到谊阔的经营权,铤而走险。」 「我又没得罪他。」真倒霉。 「他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迁怒别人。」她也无奈。 「孟北城也是他射伤的罗?」 她点点头。「我替你倒水,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碗泡面。」 和水吞下止痛药后道:「沈老板有什么看法?」 「他说不能姑息养奸。」 白娇兰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他会为了讨好你全听你的。」 「怎么可能,我还被他骂了一顿呢!」现在想来,她也很委屈。 「你那堂哥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那么极端,甚至还放狗咬人?」 「反正,少惹他就是。」 「明天我要回诊,万一他又把狗放出来怎么办?」她可不想坐轮椅。 「这样好了,我请假开车送你去。」 「有你在……不是很方便。」 「你和鲁医师是吗?」她差点忘了。 「若你陪我一道去,我装可怜不可能装得自然,而且自己一个人去看病才够惨。」她可是练习装可怜练了一整天。 「好吧!我送你到医院门口就走。」够意思了吧! 「沈老板看见你一定会请你进医院。」 段研菲微笑。「我会躲着他,不会坏了你的好事。」 「不然你们找医院之外的地方约会嘛,别说我重色轻友。」尽可能不要太明显。 「放心,我会看着办。」 她尚未拿定主意该不该与他更进一步。 没把握驾驭他,很可能造就一个婚姻里的怨妇,有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第十章 有些事情刻意经营未必有效,顺其自然反而进步神速。 沈天铎并不打算主动找段古汉沟通,以免矮化了自己的地位,他希望段古汉先出招,而他只需负责接招即可,看似被动,实则最有效果。 为了安全起见,他要段研菲搬去与他同住,双胞胎兄弟仍担任保镖。这回段研菲没有异议,配合度很高令他暗暗心喜。 这一天段研菲约了白娇兰喝下午茶。 「脚能走了吧?」 「还能跑呢!」她啜了一口咖啡。 「何时销假上班?」 「下星期一。这回受了脚伤让我感触良多,生病时没个人在身边嘘寒问暖真的好心酸。」她闻了闻桌上的蓝莓蛋糕,好香,起码可以吃它个三大块。 「鲁医师这回帮了不少忙。」段研菲探问。 自从白娇兰誓言要追求鲁子祥开始,两人谈话的话题少不了往这方面转。 「别提了,他不喜欢女人太主动。」 「哦……你问了?」 白娇兰无奈笑笑,「他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我。」 「这么直接?」 「反正我被三振出局了。」 「别太难过,下一个男人会更适合你。」 白娇兰心情愉快的吃下第四块蓝莓蛋糕,她有本钱这么猛吃,反正她再胖个十公斤也ok。 「不会啦,我已经不难过了。」 「嗯……这个孟北城好像真有两把刷子。」段研菲换了个话题。 「我知道啊,最近公司新一季的财测挺不赖的,上个月业绩还冲上历年平均值之上。」 「你也听说了?」 「北城来看过我两次。」讲出来该不要紧吧。 敏感的段研菲意有所指的问:「你们……」她刻意将尾音拉长。 「我们没怎样啊。」 「若有喜事可别瞒我,怪不得鲁医师拒绝了你,你还能满面春风。」 「我脚伤好了自然满面春风。」白娇兰辩道。 「孟北城是个人才,如果他有意思,你可要把握。」 白娇兰耸耸肩,不置可否。「随便啦。」 「你认真点,这事怎可随便……」 白娇兰盯着段研菲身后,轻声打断她的话:「大胡子走过来了。」 段研菲转身。「古汉堂哥?」 「他真聪明,知道你今天没让保镖跟出门。」 段古汉大剌剌的坐下,目露凶光。 「又没请你坐,你真厚脸皮。」白娇兰横了他一眼。 「闭嘴!」他吼道。 两人吓了一跳,喝个下午茶竟然遇上了煞星。 「你最好收歛点,研菲念在你是她堂哥的份上不愿报警,但我可是没这种顾虑,如果你再这么大呼小叫,我发誓要你今天让警察架着出这个门。」白娇兰准备拨打110。 「你试试看!」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按下快速拨号键。 段古汉愤而夺下白娇兰的手机。「疯婆娘!」 「你才是疯子。」她大骂。 「我不是来找你疯言疯语的,你少管闲事。」他瞪着她。 「手机还我!」她火大了。 只见他毫不客气的将白娇兰的手机丢入水杯里。「自己拿。」 「古汉堂哥!」段研菲不敢置信的看向段古汉。 「你答应我的事办得怎样了?」他一脸理所当然的伪笑。 段研菲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和你周旋到底。」 段古汉一听马上变脸,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你出尔反尔。」 「对付你这种人诚实是一种浪费。」 突地,白娇兰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大喊:「原来是你!」抄起桌上的另一杯水,往段古汉头上泼去。 「你干什么?」他跳起来,几乎要翻了桌子。 「段古汉,好样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白娇兰跳起来,双手叉腰。 「娇兰——」段研菲按住他俩。「有话好好说。」 两人重新坐下,四目泛着熊熊怒火,几要把对方烧死才肯罢休。 这时服务人员过来,收拾桌面的混乱。 「我们白家对你有恩,你竟然放狗咬我!」真是岂有此理。 「你说什么鬼话!」他快听不下去了。 白娇兰指了指他手腕的红色胎记,一字一句道:「十年前,你罹患肝癌住院,医生宣布只剩两个月的生命,有没有这回事?」 「有又怎样?犯法吗?」他不客气地道。 「我父亲是那家医院的警卫,因同情你母亲日日以泪洗面,求神拜佛等待奇迹,他一念之仁同意捐部分肝脏救你的命,巧的是父亲的体质居然与你的能相容,碍于台湾现行器官捐赠相关法令的规定,父亲还配合你家里的安排出国动手术。我父亲少了三分之二的肝脏,让你得以活到今天,可你老兄不仅没善用生命,还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白娇兰实在气不过,脸上挂着夜叉的表情。「把我爸的肝脏还来,我记得你,不会错的,我虽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可我记得这块胎记,父亲带我去看过当时病危的你,这胎记太显目了,令人难忘。」 段古汉听完这席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太震惊了。 「富家子又怎样?放狗咬恩公的女儿,拿枪谋杀恩公女儿的董事长,我爸要是知道一定气得吐血!」她想海扁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气。 一连串的指控逼得平日恶形恶状的段古汉一时语塞。 「亏我爸白白浪费了三分之二的肝脏,真是气死人了。」 白娇兰喘着气,恨不得大骂他三天三夜。 「娇兰,你确定……」 「你问他呀!他是当事人,他最清楚了,他的肝脏是不是别人捐的,你问问他!」白娇兰吼着。 段古汉点点头。「我没想到你是白德深的女儿。」 「你竟然净走歪路,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你想气死我啊!」白娇兰这一生没这么生气过。 「白先生可好?」段古汉收起爪子,关心地问道。 「他要是知道你干下这么多坏事,肯定后悔捐肝脏给你。」 段古汉感到惭愧,「请你别告诉他。」 「你太让我爸失望了。」 「白小姐……」他想说些什么。 「现下眼前这些事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白娇兰撂下话。 「白小姐,请听我说,放狗咬你的事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他的暴戾之气已明显收歛不少。 「哼,败类!」 段古汉呆住了,因为是家中独子,被宠惯了,自小予取予求,天不怕,地不怕。十年前的肝病几乎夺走他的生命,而白德深救了他,他应该要报恩的…… 「古汉堂哥,或许不论我们怎么劝,你都听不进去,可娇兰的爸爸当年一片善心救了你,你不该滥用他赐予你的生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胡涂事啊!」 「研菲,不要理他,他没救了。」白娇兰拉着段研菲走向柜台买单。 「娇兰,说好今天我请客。」段研菲抢过帐单付钱。 「赶快离开这里,我实在太生气了。」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沈天铎不禁失笑。 「堂哥整个人都呆掉了。」段研菲躺在他怀里。 看来,棘手的事很可能因此迎刃而解。「这样也好,段古汉不会再那么嚣张了。」 「你这么认为?」她始终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说他呆掉了不是吗?」他问。 「是呆掉了啊,我和娇兰离开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就是罗,可见他对这件事是有感觉的,他会反省。」 可她怀疑,「会放狗咬邻居的人能变多少?」 沈天铎抚着她的长发。「你对人性没信心喔!」 「他太坏了,要不是怕婶婶难过,我早就报警收拾他。」 「娇兰很难受吧?」他问。 「世事难料,没有人料到会这样。」段研菲仰首看着他。「孟北城挨子弹的事你会追究吗?」 他吻住她娇嫩的唇,深情款款地…… 许久后,他说:「看他的造化了。」 他不准备主动提供警方线索,但是若警方查出相关事证,他不会为段古汉掩饰。 两天过去,段母——段研菲的婶婶,登门造访。 「研菲,拜托你。」 「婶婶,这事我没有主控权。」她已许久未曾和婶婶见面,没想到一见面谈的是这件事。 「你男朋友……我听古汉说,你男朋友才是谊阔幕后的大老板是吗?」 「他买下了几乎所有亲戚的股份。」连婶婶您的也在内不是吗? 「我太贪心了,不该为了钱卖掉谊阔的股份。」段母叹了一口气。 「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木已成舟,她也没辙。 「要是你叔叔还在,古汉也不至于如此。」 又来了,千篇一律地为儿子求情,台词只需更动几个字,戏码依旧上演。 「婶婶,堂哥这么大的人了,你得让他学会承担自己犯的错。」 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知道。」段研菲揉揉鼻子,忍耐着。 「我死了不能没人送终啊!」 她很想回答:婶婶,我可以替你送终……但她不能这么说。 「是堂哥太过分了。」 「都让我和你叔叔给宠坏了。」可现在才承认有什么用。 「婶婶,这次一定要给堂哥一点教训,不然他下次还会再犯。」 「不行,他身体不好,肝脏开过刀,坐不得牢的。研菲,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助古汉躲过这一劫的,求求你了。」 「您要求也不是来求我,堂哥自己为什么不来求我?」 真是孬种! 「他不好意思……」 「婶婶,您让堂哥面对自己犯的错,他差点杀了人您知道吗?要是在古代早就有人用私刑对付他了。」 「那人活下来了不是吗?」 「是活下来了,但这不表示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啊!」这样的想法,如何能教养出明是非的子孙? 「研菲,再帮帮古汉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婶婶,就算过了被害人那一关,却未必逃得了法律的制裁,我不能保证。」 「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擦了擦眼泪,她长吁一口气。 「古汉堂哥要是愿意改过,我相信法律会给他自新的机会。」从轻量刑不是不可能。 「如果他真变好了,我死也瞑目。」 「若古汉堂哥能改过,完全是娇兰的功劳。」 「白德深先生的女儿?听说她被古汉的狼狗咬伤了?要不要紧?」 「复元了。」 「她很生气吧?」这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她才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把堂哥给骂了一顿。」她没见过娇兰发这么大的火。 「白德深先生是我一家人的大恩人。」是今生还不清的恩情。 「娇兰之前从来不曾提过她父亲有此善行。」 「这就是他们白家人伟大的地方,为善不欲人知。」 稍晚,她俩谈了其他的事,因段母欲向白家道歉,所以由段研菲提了一篮水蜜桃上白府,替婶婶聊表歉意。 「哇——好大的水蜜桃。」白娇兰拿起一颗闻香。 「我婶婶送的,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改天会亲自拜访。」 「她没否认当年的事?」 「怎会否认?她很感谢伯父,还问起你们一家人的事。」 「十年没联络,突然这么热络挺奇怪的,而且我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坏的人。」 她有点失望。 「真的很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对不起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她可是恩怨分明的人。 「狗咬伤了你,也许古汉堂哥原来想放狗咬的人是我,你成了替罪羔羊。」 「不研究了,反正我的伤也好了,现在又在你们段家的公司工作,算扯平了。」 「今天星期天,孟北城没约你?」 「他在公司加班咧。」他就是这么扫兴。 「这么拼命?」沈天铎的眼光果然好。 白娇兰洗了两颗水蜜桃,「喏,看看甜不甜?」 「其他人呢?」段研菲环顾四周。 「全喝喜酒去了。」 段研菲决定推这对有情人一把,「这样好了,我教天铎放孟北城一天假,陪你去看电影。」 「大老板会同意吗?」 「他不敢不同意。」她还没答应他的求婚,许多时候他会为了讨好她做些让步。 段研菲开车送白娇兰和孟北城会合,怎知沈天铎竟然也在谊阔。 「他们去看电影,我们做什么?」 「你回医院加班,我回家睡大头觉。」她调皮地道。 沈天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陪你回家睡觉。」 她捶了他胸膛一拳,「色情狂。」 「谁教你这么秀色可餐。」他已求了许多次婚,她不拒绝也不点头,弄得他心烦极了。「我爱你。」 「不好玩。」她嘟嘴。 「什么不好玩?」他微笑,宠溺地看着她。 「你不可以这么快爱上我。」她刁难道。 「我理想中的爱情是十年、八年相处后才日久生情,你这么快爱上我,也可能很快就不爱我了,男人都是一个样,我要你把爱收回去。」她霸道的说。 「这太强人所难了吧!」沈天铎不禁抗议。 「我不管。」她开始耍赖。 他投降,「好好好……我收回我的爱,我『今天』不爱你,昨天爱你,明天爱你。」 「我恰好跟你相反,我今天爱你,昨天不爱你,明天也不爱你,我们的爱还是没有交集。」她笑道。 他被她弄胡涂了。「你在绕口令啊?」 「这样生活才会有趣啊,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准备教材,你也回医院忙吧!」 「你像爸爸,还是像妈?」沈天铎不想太早放她走,赶紧找话问。 「模样像妈咪,个性是他俩的综合体。」她推开他,不想太沉溺于他的宠爱。 「这么多变?」他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下楼。 「婶婶来找过我。」段研菲突然道。 「来求情的?」预料之中。 「可我没答应她,怕我做不到。」她说。 「你是对的,做不到的事答应她也没用。」 她想了一下道:「婶婶说了一些关于翡翠玉镯的事。」 「什么事?」他早已放弃寻回玉镯了,他要送给她了啊!她是他的新娘,玉镯属于他的新娘。 「玉镯本是我段家一位祖奶奶所有,祖奶奶为情所困跳井死了,临死前将丈夫送给她的翡翠玉镯用邪门的方法下了咒,让邪灵附在玉镯上,谁拥有它注定不会有白头偕老的姻缘。」 「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弄得好好的玉镯成了不祥之物。 「祖爷爷外头的女人替祖爷爷生了个儿子,祖爷爷问她想要什么礼物,那女人指定要那只祖爷爷送给祖奶奶的定情之物。因此,祖奶奶的诅咒让那女人所出的子孙婚姻皆不幸。」 「唉,古代三妻四妾很平常啊!」 「可祖奶奶宁死也不让祖爷爷纳妾。」 刚烈的女人往往害苦了自己。 「玉镯后来怎会到我沈家?」他问。 「祖爷爷以为玉镯离开我段家,情咒即发挥不了作用,所以将玉镯送给了祖爷爷最好的朋友——一位尚书莫绍岚,这些事祖谱上记载得一清二楚,至于为何玉镯会在你沈家祖先手上,我也不知道。」 「段家玉镯和沈家玉镯未必是同一只,况且年代久远,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的,我查过祖谱,祖奶奶的玉镯上刻有祖奶奶的名字,祖奶奶单名一个『历』字。你想想,你寻觅的玉镯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字?爸爸从拍卖会上买回的玉镯确有这个字。」 沈天镯一惊,「是有个历字,我还以为那个字没啥特别的意思,充其量不过是个男人的名字。」 「婶婶说了祖爷爷和祖奶奶的故事,本来我是不相信的,太神奇也太迷信了,不适合我的观念,然后我把祖谱找出来,才印证了婶婶的话。」 「我想看你家的祖谱。」他要求。 两人回到段研菲住的地方。 她拿出祖谱。「我爸把它交给我,我一直没仔细看,要不是你坚持玉镯为你沈家所有,我大概不会问婶婶那么多问题。」 沈天铎翻开段氏祖谱,一切正如她所言。 「既是不祥之物,你爸爸为何肯花高价买回?」他还是有疑问。 「我爹地晚年修佛,很信佛理,认为许多事皆有因果,他不能让玉镯坏人姻缘,有高人指点得让玉镯归土,所以玉镯成了陪葬品。」 他看着她,脑海里有许多思绪,「你是因为玉镯的诅咒,所以迟迟不答应嫁给我?」 「一部分是。」 另一部分是她对沈天铎没把握,一个像王先觉那样的货色她都搞不定、摆不平了,遑论像他这样的人中之龙,这些话是她说不出口的疑虑。 「你父母幸福吗?」 「我父母确实没有白头到老,他们很年轻就过去了,但我是不信邪的,你学的是科学,也不该相信这些的,不是吗?」他试图说服她。 「他们幸福吗?」段研菲又问。 「很幸福。」 「能不能白头偕老不重要,幸福才是真的。」她怕他们连幸福的边都沾不上。 「给我机会,我会让你幸福。」他诚恳地说。 「我要想一想。」她看了看祖谱的封面,父亲曾请人重新设计过。 「嫁给我,如果你对我不满意,随时可以和我离婚,我会同意签离婚协议书,你想获得自由,我是不会阻拦的。」 「你现在这么说,若到时候反悔呢?」 「怕什么?嫁给我绝对利多于弊。」 她扮了个鬼脸,「有什么利的?我一不缺钱二不乏人照顾,婚姻对我来说只是多了个教官来管我。」 「我的样子像教官吗?」沈天铎失笑。「而且我们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到底是你管我较多还是我管你比较多?」他提醒她。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她反问。 「我希望当我填基本资料时能有个女人的名字出现在配偶栏。」 「不一定非我不可。」她仍不死心的挣扎着。 「问题没有这么简单,我的配偶绝对得是我爱的女人。」 段研菲心悸了下,感动不已。 「十年后,你不可能还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她说。 「我不会把十年后的事拿来现在讨论,说得再多再好你也不会相信。」不中听,却很真诚。 她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道:「一年的时间,给我们一年的时间更了解彼此,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暂,需要时间考验,如果一年后我们的感觉还是一样好,我会嫁给你。」这才是负责任的作法。 沈天铎定定的审视她,知道她是认真的。「好,为了不让你没有安全感,我同意用一年的时间来确定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果我仍然无法让你爱我,我不会强逼你。」 闻言,她急忙解释:「我爱你啊,只是怕……」 他摇摇头。「你不够爱我,否则你不会这么犹豫。」 她不服气的反驳:「犹豫是为了尊重婚姻,不是不爱你。」 「我需要你更强烈的爱,现在你给我的爱只够维持我的生命。」他肉麻兮兮地道。 时间能证明一切,分析再多、解释再多全是多余。 尾声 天之涯的青鸟终于飞来, 唱着好听的情歌。 草叶上的晨露, 像青春,匆匆。 水上的浮萍, 写着你的誓言。 如果真情确在人间, 会是浮萍上的露水? 一年后,洛城—— 「你老婆怀孕三个月了,却一点害喜的症状都没有,真是福气。」沈天铎说。 搂着娇妻的冷尚恩得意的笑,「这样珣优才肯替我生第二个孩子。」 「倒是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吃着老婆送上嘴的水蜜桃,封泽策希望人人和他一样有妻如此。 「只等研菲点头。」沈天铎望向心肝宝贝。 段研菲推了他一下,娇嗔地道:「好啊!全赖给我,半年前我就想嫁了,是谁说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一年之约就一年之约?」 「不如在洛城举行婚礼,人多热闹嘛!」冷尚恩提议,这里是他的地盘,筹备一个大型婚礼易如反掌。 「顺便把老噶爹请来。」袁珣优说。 「还有雨蒙和昀放。」程潮儿不忘提醒。 「昀放很难请。」封泽策叹了一声。 「他人不在德国吗?」沈天铎问着。 「不知道,除非他愿意和我们联络。」 沈天铎突然说:「能不能避一避?让我和新娘子独处几分钟,我今天还没告诉她我爱她,我怕她一生起气来就不嫁给我了。」 随后一干闲杂人等识趣地闪开。 「他们都好幸福。」段研菲说。 沈天铎吻着她的耳垂,「我们也会幸福。」 她点点头,「我要忘了祖奶奶的情咒……」 他微笑,「傻女孩,如果你真相信那样的事,那你嫁给了我就是我沈家人了,情咒诅咒的是段家侧室所出子女,与我们无关。」 「是吗?」 「当然……我爱你。」 她笑开怀,未来的事交给老天安排,她不想愁了。 ★︿爱.不自禁﹀系列—— 1.欲知封泽策的爱欲情仇,请翻阅花间集r085《孽情悬爱》 2.想一窥冷尚恩如何情夺佳人,请看花间集r140《地狱之火》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