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美人》 楔子 “攘儿,等榭儿长大之后,芝姨将她嫁给你,可好?” 桃花林下,一名秀丽的妇人正怀抱着一名刚出生不久的美丽女娃,含笑地偏头探问身旁那名分外俊雅沉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但俊脸上却意外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妇人见状,轻轻一笑。 “攘儿,你觉得芝姨的女儿漂亮吗?”也许是她太中意眼前这名小男孩,所以她打算换个方式再问。 小男孩先是佯装高傲地凝睇小女娃一眼,最后才不太甘愿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可喜欢?” “芝姨,您怎么老是问我这个?” “因为芝姨想将榭儿嫁给你呀!” 她的远房表姐,也就是武越王妃所生的儿子着实投她的缘,她当然不希望让别家的闺女有机会捷足先登。 见小男孩的心已经开始动摇,她赶紧加把劲地说:“攘儿,答应芝姨如何?” “可我要是现在就答应你,万一她长大之后变成丑女,那我该怎么办?”小男孩很机伶地回道。 “这不是问题,你可以每过半年就来瞧一下榭儿的模样呀。” 嗟,芝姨真是罗唆。“好吧!”迟疑半晌,小男孩终于点头应允。 “攘儿,你可要好好珍惜这块白玉,千万别弄丢喔。”妇人心喜之际,从怀里拿出一块半环形的稀世白玦放进小男孩的手中,别具深意地对他笑道。 啧,像这种玉佩,他家多得是。“嗯。”小男孩撇撇嘴,胡乱地将这块罕见白玦给塞入襟口内。 然而,半年过去,妇人却始终未曾再见到那名狂傲中带有些许无奈的小男孩了。 第一章 远处,乌云逐渐笼罩整个天际,这是风雨降临的前兆。 须臾间,一声轰然的巨响,带紫的雷焰火蛇瞬间劈开灰蒙蒙的云层,照亮一大片幽暗的苍穹。 “上清驿馆就在前头,大家的脚程务必加快。” 一行由京城镇国公府出嫁的华丽队伍,因风雨即将来袭而不得不加紧脚步,以防这场毫无预警的大雨会毁坏这些珍贵的陪嫁物。 “如初,还要多久才能抵达驿馆?” 这时候的轿子内,传来一声带有些许疲累的清灵嗓音,虽不见轿中新娘是生作何等模样,但光听那犹如黄莺出谷的美妙娇声,就能推断出此女必具有倾国倾城之貌。 “禀小姐,据方护卫所说,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了。”贴身侍女如初贴着小窗说道。 就听见轿内女子轻轻一叹,之后,就没有再出声。 “小姐,奴婢听说您未来的夫君飒王是人中之龙,所以奴婢想请小姐千万要想开点,别再跟老爷斗气了。”她深知小姐极度排斥这桩婚事,但事已至此,她唯有尽力劝服小姐接受。 斗气?呵,像她这种达官显贵之女,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哪有置喙的余地,只有逆来顺受地任由别人来摆布。 “娘,您为何要走得如此快?”轿内女子——易井榭,难掩对慈母早逝的哀伤之痛。 若是她那位温柔娴雅的娘亲还在世的话,或许就不至于会…… 由于到达上清驿馆之后,还须走上一日的时间才能入白沙城,进飒王府邸,故此刻的易井榭并无着霞帔、戴凤冠、盖红巾。当她万般苦闷地掀起窗上的布帘欲探头透透气时,视线却不经意地被树林边一道模糊的身影给定住。 那是一股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然,更教她吃惊的是,在彼此相隔那么远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有种想躲入轿内的冲动。 但,她根本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呀! 易井榭忍住退缩的意念,努力想拼凑出那个人的五官轮廓,不过随着车轿愈行愈快,她便离那片树林、那个人愈来愈远。 “小姐,这样太危险了,您快坐回去。” 为能勾划出那个人的面貌,易井榭的上半身几乎挂在窗框上,吓得如初硬是将小姐给塞回轿中。 “如初,你叫前头的人先停一下,我要去找那个人……”她是怎么了?连易井榭也被自己的这股执意吓到。 “小姐,我们要赶在这场雨下来之前进入驿馆,所以不能半途停下来的。” “可那个人……” “小姐,这附近怎么可能会有人。” “不是的,如初,那个人一定还在——” 如初由易井榭所指的方向往后看去,然而,原本伫立在林叶下的模糊身影早已消失,任凭易井榭如何引领而望,依旧没有那个人的踪影。 “小姐,奴婢就说没人吧。” “可是……”唉!也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易井榭满脸失望地掩上布帘,闭上美眸,让失去方寸的心绪能够慢慢平复下来。然而,那股模糊的身影却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果不其然,当易井榭这一行出嫁队伍才踏进驿馆不久,滂沱大雨随即袭至。而依这种倾盆的雨势来看,应该不会太快结束,如此一来,极有可能会误了吉时;所幸飒王设想周到,早已派人在上清驿馆等候,在与方护卫商讨之后,决定另觅良辰迎娶易井榭进门。 “小姐,方护卫刚才来报,说要延后一天再起程,这样您就可以趁此空档好好休息了。”如初端着热茶,想让易井榭定定心。 坐在窗旁的易井榭,迳自望着外头滂沱的雨势发愣,似乎对自己何时能入飒王府大门一点都不甚在意。 “如初,请你拿把伞给我。”易井榭缓缓偏过螓首,轻道。 “伞!难道小姐是想出门去?”这怎么行。 “放心吧,我只是到庭园走走,不会出驿馆的。”她整个心思几乎都被那道模糊的身影占据,若不到外头去透透气,恐怕一刻都无法静下心来。 如初无奈,唯有顺从小姐之意。 斜日,早已被层层的乌云所掩盖,而从未停歇的滂沱大雨更让地上积存过多来不及宣泄的雨水。 纵使这种天气根本不适合步出屋外,易井榭仍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拎着裙摆,漫步在小径上,哪怕裙摆早已被雨珠打湿,她轻盈绝美的娉婷身影还是款款而行,无意去避雨。 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为何会对一名素未谋面之人这般挂怀? 她忖思良久,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易井榭无意识地抬起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然而,就在她放下手的那一刹那,她几乎无法相信自个儿的双眼。 她的眼眨了又眨,甚至还往前踱了一步。 她看到了。 她又看到那道模糊的身影。 不,他不再是模糊的。因为他就伫立在离她约十步之距的古树前,不顾冷雨袭身,就这么用他那一双彷佛是天地间最冷的眼,静静地凝视着她。 易井榭感到一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那是一张正邪难辨的俊美面庞。虽然,她现下可以清清楚楚地描绘出这个人的五官轮廓,然而,她也在此刻明白她当时为何直想躲进轿子内。 就算她不识得他的人、他的身分,甚至是他的背景,但她却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从他的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遗世的孤绝、弃世的苍凉,还有……厌世的狂厉。 为什么一个人会出现这么多种不同的面貌? 她迷惘了。 “公子,您到底是谁?”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调竟抖得如此厉害。 男子连眉梢都不曾动过一分。 “您为何会一再地出现在我面前?”见对方不回话,易井榭再度鼓起勇气探问。 一再……男子眸光一闪。 “公子,这雨下得大,您为何不撑把伞再出门?”或许是周遭的气氛太过诡异,让易井榭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 怕他吗?她自问。 不,她为何要对一名可以称作是陌生的男子感到害怕?她这样告诉自己。 “我没有伞。” 就在易井榭察觉自己应该再离男子远一点时,男子突然开口。 当下,她为之一愣。 因为她怎么也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没有伞。 呆愣了一会儿,易井榭蓦然回神,灵美到足以令人失魂落魄的绝色小脸,微微泛出些许的羞涩。 “我的伞可以借给公子。”语毕,易井榭顿时哑然。 天,她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尤其当她瞥见男子唇角隐隐绽出一抹类似轻蔑的笑意时,她益加觉得困窘与羞惭。 “你不是要借我伞?” 就在易井榭欲转身离去的前一刻,男子幽邈的低吟竟能盖过骤雨声,传入她的耳里。 易井榭一颤,瞬间进退不得。 失言在先,倘若她再失信,那么闹出的笑话岂不是更大。 感觉寒意更浓,易井榭连忙稳住心神,扬道:“可否请公子过来拿伞。”总不能要她亲自把伞拿过去吧! “你过来。” 易井榭小口微张,以为是自个儿听错。 然而男子就真的等在那儿,这教她不禁要怀疑他别有用心。 算了,反正拿给他之后,她快快离开就是。 易井榭一步步接近全身几近湿透的神秘男子,但她每上前一小步,心里头的那股不安就愈渐扩大;直到她将伞缓缓递给他,而他也伸手接过之后,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刻,易井榭才知道自己枉做好人。 原来,他竟当着她的面,把她好心让出的纸伞给丢到一旁去;这还不打紧,他居然还扬起一抹令她气结的诡笑,双手负于后欣赏她一脸的狼狈状。 除了在终身大事上曾经与爹爹有过争执外,她难得会想对一个人发脾气,而且眼前这名男子,还仅是名陌生人而已。 “你怎么可以把我给你的伞给扔了?”虽然一张口,就会吃进雨水,易井榭仍旧大声指责他张狂的行径。 “因为我高兴。” “公子你……”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的状况,“你若不想撑伞,就应该当场拒绝我才——”略显不悦的娇音在男子瞬也不瞬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男子一双含笑的幽眸显得冷戾骇人。 “我要看清你。”突然间,男子诡异地冒出这句话来。 雨,不断地打在易井榭的脸上、身上,瞬间寒意逼人。 她还是进屋去好了,不然要是再这样淋下去,身子恐怕会承受不住。易井榭有丝恍惚地想着。 不过,在她进屋之前,仍不忘拾起那把被遗落在旁的纸伞,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奔去。 她后悔了…… 她后悔看清他那张邪恶的面容。 当彼此距离得如此近时,她猛然意识到那名男子似乎与自己身在不同的天地里,他那份孤寂,凄绝,以及教人不寒而栗的残笑,都是她无法体会、接受的,所以她唯有离他远一些,才能避免被他伤及。 “你跑不掉的。” 不…… 当易井榭狼狈又慌乱地冲入屋内时,如初差点尖叫出声。 “小、小姐,你不是有撑伞吗,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她赶紧拿来一条干净的白巾,擦拭易井榭不断滴下雨珠的芙蓉素面。 “我、我没事,换件衣裳就行了。”易井榭不自觉地抓紧手上的纸伞,还频频望向屋外。 “小姐,你先坐下来,奴婢这就去差人送热水来。”生怕小姐因此着凉,如初赶忙出去唤人。 就在这当下,略微怔然的易井榭,却不经意地瞥见手中的纸伞,其顶端竟插着一支黑底金边的三角旗。 “怎么会多了一支小旗子?”易井榭使劲气力地拔起它,然后她便看到这旗面上竟绘了一张无比丑恶的鬼脸。 喝!易井榭一惊,鬼面旗瞬间从她手中滑落。 “这面旗子是……是谁的……”惊魂未定的她,喃喃说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教她及时回神,在如初即将踏入屋内之时,她小手轻颤地拾起地上的鬼面旗,并将它藏在床褥下。 不能让人发现。 易井榭似乎意识到在这面旗子的背后,彷佛隐含着某种不好的讯息,以致她直觉地做出此举。 不过,易井榭万万没想到的是,就算她把旗子给撕了、毁了,也难以挽回她即将面临的人生最大的转折。 “咳……咳咳……” 大红轿子内,不时传来易井榭的轻咳声;如初却只能干着急,而无法让小姐稍作休息,因为他们已不能再次延误入飒王府大门的时辰了。 唉,她不应该让小姐在雨天出去的。如初自责不已。 “小姐,飒王府派来的人说,只要通过洗银山,就能很快进入白沙城,所以您千万要忍着点。”如初隔着绢帘,不停安慰着易井榭。 不过说也奇怪,飒王府的人马在提到洗银山时,一副如临大敌般,个个面带惧意,宛如惊弓之鸟。 “如初,我没关系的,你不必担心我。”由于顶上的凤冠着实压着她喘不过气来,迫不得已下,她只好拿下凤冠,让自己微晕的螓首能垂倚在角落边。 然而,原本藏在她袖口内的鬼面旗竟因她的动作而露出一小角,当她眼角余光一瞥到黑影,她立刻惊慌地直起身,匆忙地想将鬼面旗重新塞进袖内;也许是她太过紧张,在一阵手忙脚乱之下,鬼面旗竟被她甩出轿外。 糟了。易井榭惊叫一声,同一时间,如初以及抬着喜轿的八名男仆全都停下脚步。 “小姐,您怎么了?”如初猛地挥开轿帘,一脸诚恐地瞅视着小姐。 “如、如初,麻烦你把地上的那面旗子拿给我好吗?”某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悄悄蔓延开来,易井榭下意识地捏紧小拳,颤声说道。 如初见小姐无事,才稍微安下心来,并遵照小姐之意往地上瞧去。 “小、小姐,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呀?”如初一见地上那支鬼面旗时,也果真被吓了一大跳。 “你不要多问,拿给我就是。”不知何故,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致使易井榭说话的口吻显得有些不耐。 “是,小姐。”如初虽略感诧异,仍听命地弯身捡起鬼面旗,正当她要将旗子交予易井榭之际—— “发生何事了?”开路的飒王府人马察觉喜轿突然停住,随即掉头来到轿旁。当他们看到如初手里所拿的东西后,神色急遽大变,“这是……是枭寇的鬼面旗!” “枭寇?鬼面旗?”如初以及方护卫等人都不知飒王府人马为何会对一支旗子如此惧怕,“就一面旗子罢了,你们为什么要怕成这样?”此时,天候宜人舒爽,如初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额际上泛出不少的冷汗。 “该死的枭寇,他们不是只会打劫一般商旅——可恶!”他们竟然忘了由镇国公府所张罗的嫁妆,是足以让那群无恶不作的枭寇起掠夺之举。 “你们是指这附近一带常有盗匪出没。”方护卫心中有了警觉。 “不错,而且在他们行动之前,对方都会先收到那支鬼面旗。” “哼,原来这支鬼旗子是向我们示威来着。不过他们有胆就来吧,我就不信凭我们的身手会对付不了那群小小的山贼。”方护卫一副嗤之以鼻地哼道。 “方护卫,枭寇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所要抢劫的东西从未失手过,白沙城县令以及我们飒王府多次想上山围剿他们,但每每都受限于地形的关系,不仅无功而返,还损兵折将,尤其是枭寇的头子鬼枭,他更是——” “鬼枭,哼,一个强盗头子能有多厉害。”方护卫用着十分不屑的口吻对如初说道:“把旗子给我。” “是。”小姐没说话,应是表示同意。如初迟疑了一会儿,才把鬼面旗交予方护卫。 其实,易井榭并非同意,而是她整个思绪都陷于她方才所听到的那些有关鬼面旗的传闻。 她一直在想,插在纸伞上的鬼面旗难不成就是那名男子所留? 如果是,那他的用意为何? 诚如飒王府人马所叙述的那样吗? 你跑不掉的…… 蓦地,易井榭捂住双耳,难以抑制地频频摇首。 “方护卫……” 同一时间,如初以及飒王府的人马全都错愕地看着方护卫将鬼面旗扔掷一旁。 “别管那些贼寇了。”方护卫一扯缰绳,示意大伙儿不要再浪费时间。 见方护卫如此不把枭寇放在眼里,飒王府的人除忧心之外,也唯有加强警戒,尽快通过洗银山。 骤然,半空中传来几声乌鸦的乱啼,其嘎嘎聒噪的叫声,让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暗自咒骂这群不识相的家伙。 “讨厌的乌鸦,在这种时候凑什么热闹嘛。”如初更是难掩心头渐起的疙瘩。 就在此时,洗银山下倏然扬起一大片的乌烟,而且似乎朝着他们这一行出嫁车队蜂拥而来。 “是枭寇,他们真的来了。” 飒王府的人马旋即抽出利剑,神色紧张地将大红轿子层层保护住。 心下一惊,坐在轿内的易井榭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攒紧眉心。 “小姐,你不用怕,方护卫和飒王府的人马会保护我们的。”如初这段话不知是在安抚小姐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才一眨眼的工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伴随着漫天的尘沙袭向他们,一群脸上蒙着黑巾,气势凶猛且森冷的大汉,拦在他们正前方,提刀对峙。 “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结伙抢劫,你们这群山贼还真是胆大包天。”从没把枭寇当成一回事的方护卫扬声怒道。 枭寇们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方护卫,没有人回话,更没有人动手,彷佛在等什么人下令似的。 “要命的就——”方护卫不屑的声音倏地断掉。 一枝不知从何处疾射而来的箭矢,不偏不倚地穿透过方护卫的胸膛。砰的一声,方护卫偌大的身躯就这么从马上坠落下来。 四周,净是一片窒人的死寂。 此时,枭寇之中一名头带鬼面,一身黑衣的神秘男子,骑着黑驹出现在众人眼前。 “要命的,滚!” 第二章 此时,没有一人敢妄动。 因为就在这弹指之间,方护卫便无声无息地从这世间消失。 没有人看到鬼枭是如何动手的,更不知箭矢从何而来;但光凭他这准头及劲道,已然震住所有的送嫁人马。不,显然还有一人未察觉到如此重大的变化。 “如初,外头是发生了何事?” 坐在轿内的易井榭,虽能感受到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却浑然不知欲护送她前往白沙城的方护卫已一命归西。 如初惊骇到无法回答自家小姐的问话。尤其当那名扮相恐怖的山贼头子,缓缓地伸出一手,遥指她家小姐那顶大红花轿时,她差点瘫软在地。 完了,贼人的目标不仅放在陪嫁的金银珠宝上,连即将成为飒王妃的小姐也不打算放过。 “小……小姐……您千万别出来,奴……奴婢誓死也会护住您的……”如果小姐被那群贼人抓走,那后果可说是不堪设想。 易井榭掀帘的动作硬是被如初阻挡下来。 现在如初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就是不能让贼头看到小姐绝姿的倾城容颜。 就在此时,又有人从马上毫无预兆地摔落下来,断断续续的哀号声让护送出嫁车队的人马个个是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要命的话,就快滚!” 鬼枭身旁的大汉一说完,枭寇便一致抽出腰间的大刀,森冷的锋芒在日光的反射下,更显锐利而嗜血。 “大家一定要守住花轿,飒王马上就会派兵来支援我们!”飒王府人马眼看情势对他们相当不利,遂大声高喊,以振士气。 不拼,大伙儿就只有等死的份。有了这股意念,飒王府以及镇国公府的人马纷纷提剑冲上前,决定放手一搏。 “杀!” 鬼枭无声冷笑,枭寇众人即兴奋地提刀迎上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无情杀戮就此展开。 登时,利刀与长剑在半空中频频交会,刀剑划破空气的冷飕声,以及那些惨呼、凄号、甚至是硬物穿透人体的可怖声,终于让轿内的易井榭明白如初为何执意不肯让她出轿。 “如初你……你叫他们赶快逃走……不要管我了……”可想而知,那群目无法纪的盗匪绝不是那般容易对付的,她不要他们因她而失去生命。 “小姐……您放心好了……我们一定打得过……那群山贼的……”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的人仅剩下不到原先的一半。 然而,随着一声声益加惨烈的哀号声不断迫近,易井榭也明白如初只是在安慰她,他们根本敌不过那群目中无人又凶残成性的盗匪。 不……她不要再听到这种声音了! 有谁能够阻止它,有谁能够阻止它…… 易井榭再也承受不住地一手挥开轿帘,而入眼的景象,当下令她的意识益发晕眩,并频频干呕。 倏忽,她瞧见一名不应该在白昼出现的鬼魅,正缓缓朝她走来。有多人想阻拦他的步伐,但每当他一出手,就会有人在她面前倒下,直到……“不要过来!”如初不要命地挡在轿前,嘶声呐喊。 “如初……走开……”生怕再有人倒在她面前的易井榭,拼命地想把忠心护主的侍女给推到一旁去,但眼见如初不为所动,她唯有对近在咫尺的鬼枭大声喊道:“请你不要伤害她!” “过来。”鬼枭冷声命令。 “小姐,不要。”如初急急大喊。 冰冷的剑尖冷不防的抵住如初的喉头,只消鬼枭的手指稍稍用力,如初便是下一个冤魂。 “不,求求你不要……我过去……我这就过去……”易井榭先是将半昏厥的侍女扯入轿内,紧接着,她紧咬牙关,毅然绝然地步出轿外。 鬼枭一双无情的冷眸,直直盯住易井榭那张毫无血色,却依然清灵逼人的无双容颜,刹那间,鬼枭眼中寒芒一闪,一声带着嘲讽的冷嗤声从他鼻间重重哼出。 哼,拥有一张举世无双的面皮又如何? 想必镇国公就是拿她这张脸作为他攀上云端的工具。 但,万分可惜的是,他鬼枭会毫不留情地将他狠狠踢下去,让他永远无法平步青云。呵…… 易井榭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要怕,不要抖,不要慌,她还得想办法阻止鬼枭继续残害保护她的人,“我已经站在你面前,所以我求你命令你的手下住手,不要再杀人了。” 啧,不错嘛,是有一点胆识。 鬼枭突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长啸,正杀上兴头的枭寇,在听到长啸后,竟也一致地收刀疾退,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环顾整个残杀后的现场,简直有如人间地狱般,惨不忍睹。易井榭难掩惊惧与心痛地闭上眼,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好无能。 倏地,她的手腕被人紧紧钳住。 痛!易井榭猛一睁眼,就望进鬼枭一双凛冽异常的冷眸里。 她见过这双眼! 易井榭乌黑的瞳孔不停地收缩,惊人的发现教她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瞅着他那双眼不放。 “哼。” 鬼枭的冷哼,教井榭倏地回神。“你就是……在驿馆向我借伞的那名公子?”易井榭满脸惊愕的问道。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那支鬼面旗从何而来。 裸露于外的一双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睇凝着易井榭。毫无预警的,他陡地倾前附在她耳畔,说着既邪又冷的话:“你猜对了。” 她识人的眼光着实厉害,连第一次在林边遥望她时,她也能够将在驿站出现的他给兜在一起,嘿,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为什么?”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鬼枭缓缓拿下鬼面具,对她那张失了魂的俏脸绽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我不识得你呀……”这一切,太荒谬了。 “那倒无所谓,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好。”鬼枭说话的同时,已粗暴地拖着她走向他的坐骑。 “你要带我去哪里?如初他们——”易井榭一回头,才发现现场除了满地的尸身、以及一顶无人乘坐的大红花轿外,四周早已空无一人,就连鬼枭的手下也不见踪影。“他们呢,如初他们人呢?”易井榭慌恐地回手抓住鬼枭的衣袖直问。 鬼枭轻扬袖,瞬间将易井榭的小手弹开。 “你把他们怎么了,你不是答应我要放过他们的吗?” “哼,我有答应过你什么?” “你——”一想到他连一名弱女子都不肯放过,易井榭就难以接受他的碰触而拼命挣扎着,“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就为了送她出阁,就枉送这么多条宝贵的性命,她真是罪该万死。 啪!轻脆的巴掌声响起,有效制止住易井榭的挣扎。 鬼枭甩下的这一记耳光,力道可是拿捏的准,否则眼前的易井榭哪有可能只是脸颊微红罢了。 “我要是会赶尽杀绝,先前我就不会喊停,这样你听懂了吗?”鬼枭攫起她呆愕的脸蛋,哼笑。 原本失焦的眸光逐渐凝聚,恍恍惚惚之间,她好像听到鬼枭说…… “他们、他们没死?” “啧,你的人八成去讨救兵了。”至于他的手下为何不在,那是因为他要单独和她“好好相处”。 “讨救兵?”她一手抚着脸颊,茫然地轻问。 “是呀,向你的未婚夫讨救兵去。”鬼枭突然咯咯笑起。 飒王,他早就想会会他。 “那你还不快点放我走?要是飒王来了,他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他的笑声,令回神的她倍感难堪及无措。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在鬼枭幽冷无比的轻笑声中,带着一种莫测的诡异与讥诮。 “你在胡说些什么?”易井榭惊得瞠大美眸。 “我有说错吗?” “你——我怎么可能会为你这种人担心!” “喔!在下是属于哪一种人?”他欺近毫无防备的易井榭,一股强劲的力道随之压在她的背脊上,迫使她贴近他的胸膛。 “放、放开我……”她倒抽口凉气,全身倏然僵直。 他们靠得太近了。 她除了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灼热烫人的气息外,竟然还可以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荏弱的娇颜,沁白得犹如冬雪。 “啧,可怜的小东西,竟吓成这副模样。”鬼枭“笑意盈盈”地勾起她紧绷的下颚,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刮了刮她苍白如雪的细嫩脸蛋。 易井榭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在他抚上她的脸庞之际,她真以为他会突然抽刀划她几下。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呢?”鬼枭以深沉的冷眸看着她。 “我不知道。”心神已陷入一片紊乱的她,根本无力再思忖。 “我说大小姐,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山贼盗匪,能干的无非是那些奸淫掳掠之事,你说——是吗?”鬼枭幽魅地笑了,尤其在看到易井榭那张益发惊慌无措的凄楚小脸时,他更加笑得开怀,笑得狂厉。 难道说,她真的逃不了了吗?易井榭绝望地想着。 不过,就在她绝望的当头,一种牵扯她心头的莫名情愫也缓缓在她胸臆间蔓延开来。忽然间,她感觉眼前这名凶残极恶之徒并非真的想伤害她,或许,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生计,也或许,他是为了…… 啊!她怎么能够替这种人找理由,不管出自哪种原因,杀人劫财就是不对,更何况她现在已落入他手中,就算日后被救回,亦无清白可言。 “别一副要被糟蹋的可怜相,要不要用你,还得看我的心情如何。”鬼枭哂笑着。 “你——我不会让你玷辱我的清白。”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易井榭陡地冷敛着俏脸,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唷,想替飒王守节呀!”鬼枭眼中掠过一丝邪残的冷光。 易井榭不语,但微惧的美眸里有着一抹复杂的异样之色。 “无话可说?”她的沉默令鬼枭讳莫如深的俊庞顿时转为冷冽邪恶,“你知道嘛,你愈想替他守节,我就愈想——凌辱你!”低喃的魅声甫毕,易井榭无血色的唇瓣就被他狠狠封锁住。 易井榭惊骇地瞪大眼,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她感觉唇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才猛地发觉自己被鬼枭侵犯了。 “不……” 鬼枭当然没给她闪躲的空间,他发了狠,拼命地吞噬她的甜美,更将她因惊恐而发出的娇呼声含进嘴里。 你跑不掉的! 你是我的! 易井榭快不能呼吸了,却无力让自己挣脱出他严密的禁锢,直到她的意识逐渐飘离、涣散。倏地,一口新鲜的气息猛地渡进她的肺部,在她贪婪地吸取这口气的同时,她渐渐回过神。 她看到一张噙着无比邪肆的绝魅笑脸。 她欲开口,然而浑身的气力好像一下子全被掏空般,难以吐出一字。 鬼枭低睨怀里娇弱柔美的易井榭好一会儿后,才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无情冷笑,接着,他便横抱起她,缓步走向他的坐骑。 “我不要跟你走。”被安置在他身前的易井榭,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 “由得了你吗?”含嘲的冷芒,无情地射向她。 他一扯缰绳,骏马狂嘶一声,瞬间犹如箭矢般地向洗银山奔驰而去。 一场来不及拜堂行礼的喜事,就此打住。 天色渐渐混沌不明。 尤其在入山之后,荒寂的山林更充满着一股阴暗幽沉的气息,就如同易井榭身后之人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白日将尽,迎接她的将是无法预知的黑暗。强烈的不安感霎时涌上她的心,然她除了咬牙忍受外,还能做什么? 死,很容易,但她却担心自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想来的确可笑,她曾大力反对与飒王的这门亲事,可怎么也没料到在反对无效而必须嫁至白沙城之际,竟会在半途遭遇这种事。 难道说,这就是天意? 易井榭略微低下头,凝视着那只紧锁在她纤腰上的大掌。 她是否应该…… 这时,黑驹冷不防的一个扬蹄,再飞跃,让正处于失神状态中的易井榭反射性地转身抱紧鬼枭;然而,她也在下一刻意识到自个儿可耻的举动,仓皇之下,她用力推了他一把。 鬼枭不为所动地稳稳驾着马匹,但易井榭的情况可就不同了;在反作用力下,她的身子竟倾斜了一边,眼看就要摔下马背。 “你不必觉得害臊,我的胸膛随时随地都可以借给你抱。”鬼枭一个探手,轻松地将她捞了回来,还俯首在她耳畔说着令她脸红心跳的狂语。 “你无耻。” “就只有这样?” “你……你卑鄙。” “啧啧,还有没有别的呀?”哼,真不愧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就连骂人的词汇也得想这么久。 易井榭似乎察觉到他是故意戏弄她,遂闭口不语。 鬼枭见她恼了,便嗤笑一声,策马转向幽深无尽的密林里。 绕过几条蜿蜒小路,鬼枭在一间木造的小屋前停住,他抱下几乎无法站立起来的易井榭,走进简陋却应有尽有的屋子内。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他将易井榭放在床炕上后,便转身寻找起火的工具。 过夜?易井榭睁大眼,一脸惊恐地瞪视着他。 “放心吧,在享用你之前,我会事先告诉你的。”鬼枭微偏过首,对她丢了个浪荡无比的邪恶微笑。 易井榭浑身一震,身子益加往里头缩去。 依他之意,不就摆明自个儿是万万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不!她不能就这样失去清白之身,她一定要设法逃脱,她相信飒王若是接到消息必定会立刻赶过来营救她的。 易井榭凄美无措的脸蛋顿时泛出一种豁出去的绝然表情,一直在暗地观察她的鬼枭当然没错过她可能做出的傻事,所以当她一古脑儿的冲向门口时,他轻而易举地拎起她的后领,接着毫不客气地将她扔回床炕上。 “你最好合作点,否则我就无法保证会在此地要了你。”鬼枭对她撂下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低语后,转头开始生火。 毫无杀伤力的轻柔软语,却成功地吓阻了易井榭,让她已下床的一脚又急忙地缩了回去。 她相信,他说到做到。 全身都蜷缩在一块的易井榭,眼眶急遽泛红,但不想在鬼枭面前示弱的她,只得将泪水往肚子里猛吞。 之后,整个屋内就仅剩下柴火燃烧的微爆声,以及易井榭偶尔克制不住所逸出的哽咽声。 “再让我听到你的哭声,我就——”鬼枭火大地将干粮丢至她面前,阴郁的神情登时教易井榭捂住小嘴,泪却掉得更多。 这个恶棍、淫贼……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名与他毫无瓜葛的女子? 不过,更令她倍感难堪的是在二人初见面的那一刹那,她竟会把一名邪恶凶残之徒看成是略带孤傲却仍不失丰华的俊美佳公子。 她着实错得离谱。 “把干肉给我吃干净,一点都不许剩。”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纤弱模样,鬼枭反倒残酷地眯起眼,指着床炕上难以啃咬的食物说道。 哼,他最厌恶的就是女人的泪水。 “我,我吃不下去。”易井榭的身心皆饱受折腾,尤其在鬼枭有意无意的压迫下,她根本毫无食欲,况且她受寒的身子还来不及调养就碰上劫人这档事,以致力竭气虚的她显然已濒临崩溃的状态。 “吃下去。”鬼枭完全漠视她的异状。 “不……”她张着浅粉的唇瓣想说话,神智却愈来愈不清楚。 不,她不能睡着,一但失去意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是,她委实快撑不下去了。 为了让自己的神智能够清醒一点,她暗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骤来的疼痛,果然让她恢复少许的意识。 而且她还主动拿起那块存放已久的干肉,尽管肉质硬到难以下咽,她还是放在嘴边努力地啃食着。 她必须吃东西,这样才有体力逃走。 好不容易才把干肉吃完的易井榭,意识竟又在此时慢慢飘离,而且任凭她如何想振作,却始终抗拒不了那股浓浓的睡意。 但,她真的不能睡呀。 半坐的身子不知不觉地往一方缓缓倒下,“我不能睡……”她意识朦胧地低喃着,然而疲累至极的身心已先一步地背离她的意愿。 “哼,我看你还能倔到什么时候?” 在她闭眼昏睡之前,她仍旧可以清楚地听到鬼枭那句夹杂讽刺的幽冷低语。 第三章 黑夜时分,山岭气温急遽下降。 伫立在床炕边的鬼枭,就这么双手环胸,静静打量着昏沉中,仍不断呓语且胡乱挣动的易井榭。 鬼枭很清楚,他若置之不理,她肯定熬不过二天。但是,他为何要浪费气力去照顾一个他恨不得将之掐死的女人! 她可是镇国公,也就是那名无情又无义的老贼之女。 他一刻也不敢忘却在十七年前,当娘亲带着他连夜赶去镇国公府邸时,他所露出的丑态及—— “唔……”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易井榭,因燥热难耐而呜咽了声。 这一声,令鬼枭重新封闭以往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他不会让易井榭这么简单的死去。 这样太便宜她了,何况他尚要利用她引出镇国公,还有她那无缘的未婚夫飒王,所以基于这种种因素,易井榭可以暂时保住她这条小命,待事情完结后,他再来好好和她算一算。 鬼枭轻哼一声,转身走出木屋,待他回来时,他手上已多了一个盛水的木盆和一条泛黄的布巾。 恶梦缠身,再加上身子的不适,令易井榭睡得极不安稳;在没有人可以将她从梦里解救出来,更没人可以减缓她身体的燥热感后,她开始逸出一连串既痛苦又模糊的申吟声。 “欲求不满吗?” 鬼枭轻嗤一声,动作略显粗鲁地将她扶起,然后将清凉的泉水慢慢喂进她干渴的喉间。 被灌入如甘霖似的泉水后,她不自觉地轻叹一声,并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喝下可以让她远离煎熬的沁凉甘泉。 然,在她还没喝足前,水就被夺走了。“我……我还要……还要喝……”易井榭掀了掀眼睫,脆弱地低喃出声。 “没理由让你这么痛快。” 鬼枭邪肆的眼不怀好意地勾起,他讥诮地一撇唇,大掌迅速扣住她的后颈,仰头灌下泉水后,霸道地封住她干裂的唇瓣,似挑逗又似戏耍地将冷泉有一口没一口地渡进她嘴里。 意识仍处于迷离浑噩的易井榭,贪婪地吸取他口中的泉水,对于他有意的戏弄,她不但感觉不到,小手更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并用着祈求的口吻在他嘴里无措地呢喃着:“我还要……水……” 闻之,他身体骤然紧绷。 鬼枭猛地推开易井榭,眸光如寒霜地瞪视着浅喘不止的她。 该死的! 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灼热的身子在被冷泉稍稍滋润过后,她也马上意识到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何等可耻的行径。 天哪,她竟然抱着人家不放,而且还…… 她的双颊不期然地浮现出两朵异常的红霞。 “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就在此时,鬼枭还语带嘲谑地斜睨她。 “我、我是因为病了,才会、才会做出……”似乎是担心鬼枭把她归类为厚颜无耻的yin荡女子,易井榭遂急急地想对他解释,但开口解释个半天,却仍旧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呵呵呵……原来易大小姐的演技是这般出色,倒教我鬼枭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十足轻蔑的狂笑声回荡在屋内,末了,他还一副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两掌,毫不留情地打了易井榭一记闷棍。 登时,易井榭刷白了小脸,难以预料他竟会拿她的话来羞辱她。 一股莫名的委屈再加上一种难以宣泄的愤怒,激起了易井榭潜藏的顽抗意志,为赌上一口气,她—— 鬼枭的两指飞快地捏住她的下颚,防止她咬舌自尽。 “这样就想死。”鬼枭脸上有着异常的愠怒。 易井榭的小嘴虽无法动弹,不过,她却以从未有过的盛怒眼神来表达自己对他的强烈不满。 “啧,原来再温驯的猫儿也有利爪,但就不知你这双爪子,是否有能力抓伤人。”鬼枭阴恻恻地笑了。 她并非如同外表那般纤质柔弱,从她有本事挺着身子走出轿外,他就应该猜得到,看来,他得重新评估易井榭这个女人了。 “别再让我撞见你这愚蠢的举动,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鬼枭缓缓收回手,一脸净是冷邪。 生不如死……她现在不就已经在尝了吗?难道说,他还有更加卑劣的手段还未加诸在她身上的。 心神猛地一震,易井榭雪白贝齿硬是将下唇给狠狠咬住,因为她不容许自个儿发出一丁点毫无意义的抽咽声。 在一波接着一波的受惊下,她似乎变得有些麻木,对于他的恐吓,她虽然很气、很恼,又很怨,却反而不再动不动就吓到全身发抖、泪水直流。 有时回头想想,她还会发觉鬼枭远比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要来的……脆弱。 啊!她是气胡涂了是不,“脆弱”这两个字怎么可能会用到他身上去。 冷不防的,一块拧干的湿布以及一件素色的棉裳霍然砸到她脸上,易井榭一声轻呼,愣愣地看着他丢过来的东西。 这是…… “把你自己擦干净。” 鬼枭幽冷地说完,即开门走出。 她一顿,不确定地瞥了下紧闭的木门,就在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湿冷的虚汗。下一刻,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又袭上她,她再度瞧了木门一眼,决定解开身上这件早已污秽不堪的霞帔。 但毕竟是荒山野岭,而且她与鬼枭又仅隔一扇房门,她就算全身上下都黏湿得很,也不敢抛下矜持,随意将衣物全部褪下。最后,她仅着抹胸亵裤,轻轻擦拭自个儿冰凉的身子。 奇怪,他怎么没有趁此机会欺负她,他不是个无法无天的强盗头子吗? 易井榭微蹙娥眉,不解。 冷不防的,易井榭拭身的动作突地一僵,手中的湿巾更因五指的松脱而掉落下来,“啊——” 砰! 屋外的鬼枭一听见易井榭的叫声,即撞门而入;但入眼的一幕,教鬼枭心中一动,瞬间产生了一股可怕的占有欲。 几近赤裸的易井榭,一身肌肤雪白到不可思议,而她黑缎似的秀发更宛如瀑布般披散在她柔媚无依的娇颜上;此刻蜷缩在床,一脸沁白微骇的她,竟有股说不出的清灵脱俗。 哼,她本来就属于他。 就算他现在占有她,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是,她到底在鬼叫什么? 鬼枭藉由她惊恐的视线缓缓偏过首,一条青绿色的小蛇就徘徊在床炕下的一角,还不时伸出令人看了为之胆寒的舌尖。 “有……有蛇。”此时,易井榭被那条突然出现的青蛇给吓住,根本忘却自个儿几近未着寸缕。 鬼枭一个弹指,一颗小石子精准无误地打中青蛇的头部,而后,他抓起蛇身,举步朝门外走去。 “啊!” “再叫,我就杀了你!” 鬼枭猛一转身,凌厉的眼眸闪动着一抹深沉的欲望。这一夜,他已经克制了好几回,如果她再不识相点,他真的会…… “我、我没穿衣……请你……请你出去……”终于回过神来的易井榭,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 “要不是你突然鬼叫,我早就出——哼,你凭什么要我出去,你现下踩的可是我鬼枭的地盘。”话锋一转,鬼枭冷然地扯开一抹轻笑。 “可我、我还没有穿好衣裳……”易井榭将棉衣护在胸前,又羞又窘。 “我可有阻止你?”他眯起双眼,状似不解地挑眉轻问。 “是没有,但我……”在他面前着衣,天哪,她根本不敢想,“请你等我穿好衣服再进来好吗?”易井榭尽量以委婉的语气,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说过,你没资格‘请’我出去。” “你!” “易井榭,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意图挑战我,懂吗?”鬼枭的声音异常轻柔下来。 “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呃,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半晌后,鬼枭才对着她那张错愕不已的小脸,一脸不怀好意地道:“再不穿,那我就亲自替你穿。” 闻言,易井榭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不过,当他噙着邪恶的笑意,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时,她只能…… “我,我马上穿,马上穿。”易井榭咬着牙,背对着他,动作迅速地将棉裳穿上。 这期间,鬼枭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身上,而他那炙热烫人的视线,简直可以将她的背部烧出一个洞来。 即使没有被他强占,但她的身子,在经过这一夜后,也已失去清白。 问她恨吗?不,她居然没这种感觉。 问她想轻生吗?不,她已然失去这股勇气。 为什么在一夕之间,她会完全变了个样。 是鬼枭改变了她,还是她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陷进去? “睡。” 偏头望着鬼枭那张令人心慌却又深深撼动的矜冷脸庞,易井榭最后所选择的答案竟然是后者。 一弯潺潺的清澈溪流,不断引诱着易井榭。 她顺从身子的渴望,慢慢来到溪畔,她蹲下身,掬起一把甘甜清凉的溪水俯首啜饮着。 原本的不适在一觉醒来之后,似乎舒坦许多,不过,若能在此地净个身,不知该有多好。 昨晚虽有拭身,却没有真正洗涤过身子,要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但想归想,她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就算无法净身,她也可以—— 易井榭先是左右张望了下,然后弯身将鞋袜脱掉,光裸的美丽莲足一触地,她立刻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她移动莲足,步向溪水,怎知沙石湿滑难立,当她才一踩上去时,脚下突地一滑;在她还来不及尖叫前,一道黑色人影已然飞身攫住她半倾的身子,带她落到安全的地方。 “你竟敢逃走?”鬼枭第一个反应就是拽住她的手,气势骇人地紧盯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她。 他只是出去找些野食,岂知一回来就不见她的人影,当时的他立刻有股杀人的冲动。 不过他更晓得若没有及时找到她,她可能会在他杀她之前,就先死于那些布满在洗银山无数可怕的陷阱里头。 “我……” “你不仅想逃,还想一死了之。”乍见她差点落水,他有那么一刻的心惊,她知不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会因此摔破脑袋,甚至于整个人跌落无底的暗潮之下,让他一辈子也找不到人。 易井榭显然被他的怒焰波及到,以致小嘴在一张一合之间,始终无法顺利讲出话来。 “你哑了,还是聋了,别忘记我曾警告过你,你要是胆敢寻死,我就——” 该死的女人! “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要逃,更没有想去寻死!”手臂上的剧痛,再加上他毫不掩饰的怒意,都让彻底遭到误解的易井榭忍不住放声大喊。 时间,彷佛陡地静止下来。 感觉钳在手臂的五指没有再施力后,她才敢迎视那张阴沉不定的脸庞,急道:“我醒来之后就看不到你,但我又很渴,所以才会出来找水喝。”她喘了口气才继续,“我刚才只是想清洗一下手脚,谁知会不小心滑了一下,你、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去寻死的意思。” 鬼枭眸底的炽焰已不复见,但仍一瞬也不瞬地攫住她的眼,彷佛在打量她这番话有几分的正确性。 “假使我真的想逃,就不会脱下鞋袜了。”她还以眼神示意她的鞋袜还静静地躺在一旁。 鬼枭低睨着她一双无着鞋履的美丽玉足,不知不觉中,他松开她的手臂;不过,他依然紧盯着她的裸足不放。 在他异样的眼光下,易井榭的小脚不自在地相互磨蹭着,许久之后,她再也忍受不住他的逼视而悄悄往后退去。 “我、我这就去穿鞋。”他为何要用那种怪异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脚?她也知道光着小脚可谓是不庄重,但她真的是迫于无奈之下才会——算了,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易井榭在穿好鞋履并起身之际,却突然被不吭半声的鬼枭横抱起来,“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以后不许单独出来,听见没?”鬼枭恶声恶气地道。 “连这儿也不行吗?” “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怕他了吗?哼! “可是……” “易井榭。” “好嘛!” 话虽如此,但到了傍晚,易井榭还是故意忽视掉鬼枭的警告,趁他外出之时,偷偷来到今早的溪流。 她受不了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脏过,而且她还会不时闻到因盗汗但没有擦拭干净所散发出的汗臭味。 她得洗快一点,一定要比鬼枭早一步回到木屋。 毫不迟疑的,易井榭动作迅速地将衣裳全部褪去,以脚尖试了下水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过她仍旧眯起眼,走入冰凉的溪水当中。 待适应水温后,易井榭便开心地掬水泼洒自个儿的身子。 也许是太高兴,她竟然忘了时间已晚。 一道与黑夜融合在一起的人影,已经伫立在隐密的林间好一段时候了。 原本要将她焚烧殆尽的那股烈火,在看到她开心不已地洗涤着美丽的身躯时,便已消逝不见。 然而,他垂放在身侧的五指蓦然紧握成拳。 该死的,他到底在干什么?鬼枭暗暗低咒一声,似乎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有着深深的无力及痛恨。 下一个瞬间,鬼枭深沉的黑眸变得森冷无比。 该死! 他掳走她,是要她痛不欲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 鬼枭沉煞着脸,缓缓朝戏水的仙子走去。 有人! 易井榭的背脊陡地发麻,掬水的手更停在半空中。但她没有勇气回头,只是不断说服自己是她太多心,因为鬼枭不可能那么快就找来。 不过,当她听到解衣的窸窣声后,她开始颤抖起来。下一刻,当她又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回身,一脸惶惶又无助地羞凝着面前已然裸着上身的绝魅男子。 “我、我不是不听你的话……而是我、我真的很想净个身……”易井榭将整个身子迅速沉浸在水里,她红透着小脸,吞吞吐吐地向鬼枭解释着。 仰望鬼枭倏地转深、转黯的如刃黑瞳,以及他那如恶鬼般阴寒的俊美脸庞,一种暴风雨前的可怖宁静,正悄悄向她席卷而来。 “鬼、鬼枭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马上回屋子里去。”易井榭的双手紧紧环住自己,并尽量避开他强健的体魄,缓缓朝岸边移动。 然而,就在她安全地移到他身后时,却被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浑身僵直,脑中一片乍白。 鬼枭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转身将全身赤裸的她紧紧制锢住,其气力之大,劲道之强,简直可以把她压个粉碎。 “鬼……鬼枭公子……我……”虽然,她看到的鬼枭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头子,但不知何故,她总认为鬼枭不会真正伤害到她,但这一回,她却不再那么的有把握了。 “太迟了。”鬼枭俯首在她耳畔轻喃。 易井榭的心狂跳着,尤其是他灼烫的身躯紧贴着她柔软的背脊,让她几乎无法站立,若不是她的身子被他钳得死紧,她早就跌入水里。 喝!她惊觉到他的手开始有了动作。 “不要!”易井榭低呼一声,难以相信他的手就这样罩住她丰润雪白的浑圆,邪恶地揉捏着。 “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食髓知味,处处挑战我的极限。”他粗暴地亵玩起她粉嫩的乳尖,惹得她一阵抽搐,低鸣出声。 “住、住手……” “净身?哼,说得好听,你根本是故意引我来此——上你对不?” 易新那老贼所生的女儿能够清高到哪里去。 “我没有,没有……”易井榭满含委屈地拼命摇首。 “干嘛否认,放心吧!我绝对会遵照你的意思去做的。”他的手倏地窜入水面下,易井榭惊叫一声,浑身抽紧。 在她惊骇到不知所措之际,他修长的手开始对她敏感娇嫩的身子进行一连串的折磨。 “快点……住手……” 易井榭全身紧绷到几乎崩裂,尤其当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探索她柔美幽境时,她失控的打起哆嗦,小嘴不停地逸出破碎的吟哦声。 好难过喔。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原想净个身罢了,却没料到会招致这样子的后果,早知如此,她就…… 易井榭愕然抽气,全身瘫软地挂在他的臂弯上。 她在想谁……飒王吗? 鬼枭脸一沉,探入她深处的手冷不防的开始一阵蛮横的进击,教易井榭再也无法承受地娇泣一声,整个人重重坠入混沌之境。 “这样就受不了?”鬼枭抽手,动作粗暴地将她扳过身,低睨着她那张茫然却显得娇艳无比的泪颜。 冷哼一声,鬼枭抱起她,往岸边走去。 然,就在此刻,意识已陷入虚无的易井榭,不经意地在鬼枭身上瞧见一块似曾相识的东西。 好像是白龙玉…… 第四章 上清驿馆 “榭儿怎么会落入那批山贼的手里,你快说呀!”接到女儿遭人劫走的消息而连夜赶至驿馆的镇国公易新,才一进屋,就先揪住一名护送易井榭出阁的幸存护卫,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榭儿不能出事! 他可是使了不少手段,才好不容易攀上皇族的一支,也就是拥有不少势力的飒王,他绝不容许在榭儿即将成为人人称羡的飒王妃时前功尽弃。 “是……是枭寇……” “什么枭寇,说清楚!”送嫁人马再加上飒王府的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竟然打不过区区几名山贼,这实在是气死他了! “枭寇就是洗银山一带的山贼,而小姐就是被他们的首领鬼……鬼枭给掳走的。” “既然知道是谁掳走小姐,那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上山去救人。”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即使能救回榭儿,但她的名声已损,若飒王有意悔婚,他也无立场反对。 不,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相信凭榭儿的姿色,飒王绝不会轻言放弃,唯今之计,只得尽快找到榭儿才行。 “易老您别急,本王以及白沙城县令都已经派人前往洗银山营救易小姐了。”一道能安抚人心的优美嗓音响起。 飒王仅比镇国公易新晚一步踱进厅堂,温文儒雅的俊颜上虽无易新这般的急切,却也略带沉重。 “飒王。”易新宛如遇到救星般地急急奔向前,只差没老泪纵横。“榭儿她现在……” “易老放心,本王必定会想法子救回井榭妹妹的。”飒王挽住易新的手,频频安慰着。 “但是,唉!就算能把榭儿救回,她恐怕也已经……”对于榭儿遭贼人劫持一事,他有必要先探一下飒王的口风。 “不会的,井榭妹妹吉人天相,必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飒王将他扶到一旁落座,却始终没给易新一个明确的答案。 糟了,难道飒王真有意退掉这门亲事。易新的神色阴晴不定。 “易老,有些话本王担心在说出之后,会令您更加不安,但若不说……”飒王微微垂首,轻叹。 易新心头一惊,恨不得将掳走易井榭的贼人碎尸万段。 “我还承受得住。”假若飒王真有意悔婚,那对自己与他来说,将是最大的损失。 “其实,枭寇那帮贼子之所以如此张狂,完全是仗势着洗银山难攻易守的地利,所以要救回井榭妹妹,可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原来他并不是要……易新极力将脸上的喜悦隐藏妥当,并摆出一副可以体谅的表情肯切地道:“那一切就有劳你了,飒王。” 看来,他得暂时留在上清驿馆,一方面等榭儿的消息,而另一方面,则是密切观察飒王的一举一动。 是白龙玉吗…… 虽然她易井榭没有见过真正的白龙玉,但它与她身上所佩带的黄凤玦,除了色泽不同外,其他如质地、大小,甚至是雕纹,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据娘亲所说,白龙玉现下该在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身上。 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是有这种可能,那一夜的她根本是吓坏了。思及此,易井榭绝美的脸蛋倏地红得一塌胡涂。啊!别再想了。 不过,挂在他颈上那块闪着白色光泽的绝玉着实太显眼,她应不至于看错才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再瞧它一眼喔! “你到底在看什么?”正在处理从溪里抓回来的鲜美活鱼的鬼枭,猛一转头,刚巧捕捉到易井榭一双失焦的迷离眼眸。 这女人已足足盯了他半个多时辰,直教他火大地想把她扔进屋。哼,经过那晚的教训,他还以为她已经学乖,没想到她还一直用那种该死的眼神不断地勾引他。 很显然的,他这记猛药下得还不够重。 “我、我只是想看你的……”易井榭一脸尴尬地撇开眼,但没过一会儿,她的眼神又自然飘向他那结实的胸膛。 鬼枭冷不防的将手中小刀往地上这么一射,然后缓缓站起身,半眯起狭眸,口吻阴冷至极地道:“你到底想看什么?” 易井榭见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说呀,你到底想看什么,要不我现在就脱掉全身衣服让你一次看个过瘾?”鬼枭邪恶一笑,作势要解开衣裳。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看你的……我、我只是想瞧一眼你胸前所戴的那块玉佩而已。”易井榭猛一垂首,急急地解释着。 鬼枭邪美的脸庞瞬间掠过一抹难解的异色。 “我胸前戴了什么,干你何事。”鬼枭冷峻地抽起插在地上的刀子,俐落地割破溪鱼的肚腹。 “就是因为干我的事,所以我才想再见它一次。”易井榭鼓起勇气地走到他身后,蹲下身,怯生生地同他说道。 鬼枭深沉的眼眸在一瞬间又闪过一抹似嘲似谑的幽光。 “你看。”为取信他,易井榭从衣襟内掏出一块,也就是与白龙玉是一对的黄凤玦,拿到鬼枭眼前。 “你以为我会没见过你身上这块鬼东西?”鬼枭嗤笑一声。那晚抱她回来时,他早把她全身上下给看透了。 躺在雪嫩掌心上的黄凤玦,差点因小手抖动得太厉害而掉下来。 在顺过气后,易井榭紧紧握住手中的黄凤玦,咬着唇,细细看着他冷冽的侧脸,轻道:“可以吗?” 见他不回话,易井榭以为他听不懂自个儿的意思,于是她再度问道:“可不可以将你身上的玉借我看——啊!”易井榭轻叫一声,身子冷不防的往后跌去。 带血的刀尖突如其来地指向她圆润的鼻头,鬼枭硬着声,面无表情地冷睇着她,“再罗唆半字,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易井榭瞠大一双受惊的眸子,半晌无法出声。 他为什么不让她看? 莫非他身上所戴的真是白龙玉? 片刻过后,易井榭终于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在退到她自认安全的地方后,她屏住气息,近乎无声地开口:“白龙玉是我娘送给武越小王——” 猝然间,易井榭莫名的感到奇怪,因为她的爷字明明已含在嘴里,却无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她惊愕地眨着双眼,一脸仓皇地盯着眼前宛如鬼魅的鬼枭,一时之间,她有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为什么不能说话? 突然,她想起了……再罗唆半字,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圆睁的双眸一下子布满无比的错愕与恐惧,她没料到鬼枭真的把她变成一个哑子了。 她颤抖的小手捂住微瑟的双唇,澄清的水眸更是急遽泛红,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瞅住始终沉着一张脸的鬼枭,希望能获得他的解释。 “你,是我鬼枭掳来的女人,所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或每一句话,你最好都给我牢牢记在脑子里懂吗?”鬼枭冷冷提醒她目前的身分。 对付太过得意忘形的女人,他有的是办法。 原来在他眼底,她易井榭就只是一名俘虏…… 当易井榭垂下眼睫的同时,一滴珠泪不期然地落在她的手背上。登时,她宛如被烛火烫着似的,全身不禁震了一下。 “你可以点头或摇头。”摇头,哼,她还敢吗? 易井榭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差点忘了,他是枭寇的首领,而不是曾经与她有过婚约的裴小王爷,所以,他身上不可能会有白龙玉的。 呵,是她想太多了。 对于她的顺从,鬼枭满意地哼了声。 “只要你不耍花样,我鬼枭是不会随便虐待俘虏的,吃!”鬼枭回身拿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她。 易井榭异常平静的接过那条鱼,然后转身走进木屋。 他一双没有波动的幽眸,在易井榭入屋后,明显的多了一抹复杂之色。其实,连他也无法理解在看到如此乖顺的易井榭时,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拧了下,致使他的脸,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着。 日阳,逐渐坠落在西边的山头。 此时的天际,是一片旖旎缤纷的美丽红霞。 一只雪白的信鸽,忽然从彩霞的那一头出现,并以优美的飞翔姿态缓缓下降,最后,它栖息在鬼枭的肩上。 “易新,你终于也来了,我等你好久了。”看着白鸽脚上的信笺,鬼枭的眸中瞬间透露着一股冷冷的杀意。 放掉肩上的信鸽,鬼枭举步朝屋内走去。 不过,站在门前的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开门动作。没错,他是在迟疑,自晌午与她起冲突后,易井榭就再也没出来过,而他,亦没再进屋。 啧,她似乎已经有了身为俘虏的自觉。 鬼枭唇角扯开一抹似若有无的嘲讽笑意,同时,他也推开简陋的木门。 然,乍见的一幕,却让鬼枭首度出现所谓的心慌。 易井榭就这么紧闭着双眼,一脸苍白地蜷缩在床炕上的一角。 “井榭……”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声,鬼枭才松口气,并将昏睡中的易井榭小心翼翼地挪入自己的怀里。 之后,他又看到桌上那尾完好如初的午膳。 该死,她竟又以这种方式来跟他赌气。 哼,她以为她有筹码和他对抗吗?鬼枭沉煞着脸,欲将怀中的易井榭粗暴摇醒,然而望着她在无意识中所蹙起的眉心时,他便……“井榭,醒醒。”他轻轻摇晃着她,并做出连他自己也大感意外的事——他伸出一指,企图抚平她那皱拧的眉心。 如蝶翼的眼帘轻眨了下,易井榭终于慢慢苏醒过来,而占据她视线的黑色物体,让她的意识立刻脱离茫然。 易井榭第一个反应便是挺起身子,开口欲言;但就在此刻,她也惊觉自己已经是个哑子,下一瞬间,她双手猛地推拒着鬼枭,并趁着他错愕的同时,赶紧挣离他的怀抱。 由于她挣扎的动作太大,竟一骨碌地跌下床,她吃痛,小脸皱成一团,不过她还是忍着痛楚,尽量往角落靠去。 她怕他! 有了这层认知的鬼枭,不仅高兴不起来,反倒还觉得胸臆间充斥着一股沉重的郁闷之气,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他不就是要她学会怕他的吗? 该死! 怯凝着他那张益发阴沉的黑颜,易井榭如雪的面上几乎接近透明。 他还想对她做什么? 难道把她变成哑子还不够,他还想让她成聋子,甚至是瞎子吗? 她错了。错在不该把一个冷血无情的鬼魅当成是她的…… 心,蓦然一阵抽痛,因为已失去的东西,她已经无法再收回了。 啊!他走过来了。易井榭大惊失色地将小脸埋入双膝内,全身轻颤不止。 一根修白的长指,轻轻拂掠过易井榭的身子,但犹深陷在懊悔与心痛双重打击之下的易井榭,却毫无所悉。半晌过后,她才因为感觉不到鬼枭的举动而稍稍仰高迷惑微惧的小脸。 喝!鬼枭就蹲在她面前,用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静静凝视住她。 易井榭一惊,急急地想把螓首再度埋入双膝内,但一只手更快地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无处可躲地正面迎向他。 “为什么不吃?”他的声音沙哑中带有一丝丝的情感。 易井榭硬是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说呀!”他微微转回她的脸,就是要她看着他。 羞辱她很有趣吗? 他明明知道她开不了口,还一再地欺负她,他实在是……“可恶!” 乍见他露出一抹堪称无害的笑容,易井榭徒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频频眨动困惑的眼,脑中不断思忖着这抹笑意的背后,隐藏了什么。冷不防的,易井榭倒抽一口气,小嘴更是一张又一合的。 她刚才好像讲了“可恶”这两个字。 “我、我可以说话了……”易井榭一脸惊愕地盯住已敛起笑意的鬼枭,“你、你……”原来是她误会他。 易井榭眸里所迸射出的光采,教鬼枭喉头一紧,猝然一阵烦躁,“还赖在地上干什么,起来!”他起身的同时,亦粗声粗气地对她低吼着。 他最痛恨看到的就是那种什么都了解似的无知眼神。 易井榭忙不迭地起身,却又在站起后,身子一软地倒下去,鬼枭快一步地搂住她,极不自然地将她安放在椅上。 她是在他身上施了什么蛊? “你要去哪里?”易井榭声音虚软地问道。 直往门外走去的鬼枭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易井榭缓缓地收回失望的眸光,略显恍惚地垂视自个儿纠缠在一块的青葱十指。 易井榭呀易井榭,你到底在奢望些什么,就算你的心、你的身已经完全倾向他,那又能如何?他也许只是把你当成一时兴起所劫来的俘虏,当兴致一失,你说不定就会沉沦于万劫不复中,永远无法脱身。 “不想当个饿死鬼,就把这些野果全给我吃下。”返回屋内的鬼枭,见易井榭又是一副凄楚无依的脆弱神态,一把无明火顿时燃起。 瞪视怀中三、四颗又圆又大的山果,易井榭愕然抬起眼,一时之间,她惊觉自己方才的想法好自私。 因为她只顾及到自己的立场,却从未替身为枭寇之首的鬼枭设想过。 “谢谢你,鬼枭。”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易井榭忽尔对他腼腆一笑,那抹足以迷醉天下人的璨美笑意,着实让鬼枭的心猛地一揪,一股想狠狠封住她小嘴的渴望疯狂地窜起。不过,在看到她拿起野果一小口一小口地食之,他只得硬生生压抑住这股意念,满脸净是阴郁。 “对了,鬼枭应该不是你的名字吧!我可以知道你真正的姓名吗?”才稍稍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易井榭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怎么,身家调查?”鬼枭冷笑。 “不,我只是想认识真正的你。”易井榭勇敢地迎视他。 “认识真正的我?啧,你在说哪门子的笑话。”她又在玩什么花招。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易井榭,你千万不能被他轻易击倒。 “好,你要知道是吧,那我就告诉你,我叫沈胤醉。” “沈胤醉。”易井榭细细咀嚼着。 “哼,你该不会认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武越小王爷吧!”鬼枭诡谲的眼异常的灼亮。 “我……” “啧啧啧,那位武越小王爷到底有何魅力,能让我们未来的飒王妃,成天净想着他。”鬼枭语带讽刺地挑眉斜睇她。 “你别胡说,我根本不想成为飒王妃。”易井榭直觉地不想让他误会她是个见异思迁的女子。 “是吗?”哼,离拜堂成亲就只差一步,她还想狡辩。 “难道你认为身为镇国公之女的我,有权能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吗?”看出他的不信,易井榭更急于解释。 “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我既不是飒王,更不是武越小王爷。”沈胤醉讲到武越小王爷时,口吻显得特别犀利。 “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是个……”易井榭忽而一脸落寞地垂下眼,语气淡然又饱含不解地道:“其实,在我刚出世时,我娘就认定武越小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所以就将一块定婚信物,也就是很像你身上的那块……白龙玉赠予他,而这件事两家长辈似乎也已经默许。但奇怪的是,在我生长的过程中,从未见过武越小王爷,不过更荒唐的是,我爹竟然也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擅作主张地把我另外许配给飒王,而且武越王府竟也派人来道贺。” 这分明就表示她与武越小王爷之间的婚事早已名存实亡。 “你说够了没?” 沈胤醉这一声暴喝,非但没吓着易井榭,她反倒还一脸愧疚的凝视那张压抑许久的冷漠沉颜,轻道:“对不起,是我太多话了,因为自我娘过世之后,我就找不到人可以说这些话了。” “没错,你就是太罗唆,我真不该将你的哑穴给解开。”哼,她倒很会替自己找理由嘛! 沈胤醉非要将她的话扭曲不可,否则他恐怕会—— “沈大哥,你不要生气,我不讲就是。” “你叫我什么?” “沈、沈大哥……” “谁容许你这样叫我的?”沈胤醉锐眼一瞪。 “我、我不可以这样唤你吗?” 蓦地,沈胤醉像是忆起什么似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阴狠。 “随你爱叫什么都行,反正,时候也已经到了。”沈胤醉泛出一抹暗藏玄机的笑意,接着一把扣住她的手,直往屋外走去。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的手,被他抓得好疼。 “易大小姐,你我之间的戏码已经玩得差不多,所以,也应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沈胤醉猛一回首,邪冷至极地对着一脸呆滞的易井榭如是说道。 第五章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拂晓时分,在枭寇中挂名师爷的旌蔽,以及他身后约有七、八名的彪形汉子,已经等候在山寨门前,迎接首领的归来。 “这几天大伙儿辛苦了。” 一名部下上来将沈胤醉的坐骑牵下后,他即强压着脸上带有些许退却的易井榭,往旌蔽他们走去。 “沈大哥我……我一定要进去吗?”她是害怕没错,当她知道沈大哥决定带她回枭寇的聚落处后,一种极度的不安感就在她的胸臆间急遽扩散开来,教她的步伐迟迟迈不出去。 “老大,这易大小姐好像不怎么高兴来到咱们的山寨耶。”唷,听这易井榭竟然叫老大沈大哥,看来这几天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喔!与沈胤醉年纪相当的旌蔽,挑眉地摸摸鼻。 沈胤醉回头冷睇易井榭一眼,然后他松开已被他钳得通红的手腕,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既然她想留在这里,那就随她。” 语毕,他即在众人的簇拥下踏进山寨。 身为师爷的旌蔽在入屋之前,仍不忘噙着一抹狡猾的笑意,回视易井榭那双看似镇定,其实却惊惧万分的眸子。 没料到沈胤醉就这么扔下她不管,易井榭是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她惶然而不知所措地扫视四周,一种想立刻飞回刚离开不久的那间小木屋的意念猛地掀起,不知不觉中,她无意识地往寨外慢慢移去。 然而,三、四名蓄着胡渣的大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阻挡在她面前,而且还一脸恶相地慢慢接近孤立无援的她。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此时,在厅堂之上—— “喂,老大,你心爱的美人儿还留在外头,你不招呼她进来坐吗?”旌蔽朝门外努了努嘴,摆明一副看好戏的奸诈模样。 “旌蔽,注意你的说辞。”哼,什么心爱的美人儿,易井榭是生得美没错,但,何谓之心爱……沈胤醉半眯起冷眸,瞪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好友。 “咦,我有说错什么吗?”旌蔽状似无辜地耸耸肩。 唉,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出他们的沈老大已经一头栽进他自个儿所策动的计划里,这样还需要再玩下去? 沈胤醉重哼了声,不想在这无聊问题上打转,“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你交代下来的事,我哪一次没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一抹狡黠之色在旌蔽眼中一闪而过,“对了,老大,到时你真的会放走你那心爱的……老大,别瞪我嘛,我的意思是说,到时你真的会把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吗?” “你说呢?”沈胤醉眼眉一挑,反问。 “嘿,要是我,当然是不可能白白放掉的。”拜托,易井榭可是夜国鼎鼎有名的大美人耶。 咦!等等,把一名绝色美人比喻成一块肥肉,好像太侮辱了易大美人。不过算算时间,她应该被底下的那帮兄弟给“请”进来了。 “那就对了。”沈胤醉话声一落,湛黑的诡眸同时望向远处那道朝他飞奔而来的纤细身影。 易井榭虽然只是个诱饵,但他也决计不会轻易放掉她。 一直在打探他目光的旌蔽,自然不会错过他眼底的那抹坚决。他一脸兴致勃勃地戏看着易井榭就犹如一只受惊吓的小鹿般,一脸慌恐地扑进沈胤醉已敞开的胸怀中。 “沈大哥,他、他们……”易井榭紧紧抱住唯一可以支撑她的浮木,还不时回头偷觑那四名恶汉有无追来。 “对不住易姑娘,他们几个莽汉只是想请姑娘进屋休息,绝无任何恶意。”旌蔽一副彬彬有礼地道。 “是、是吗?”埋在沈胤醉怀里的小脸,狐疑地瞥视这山寨中,能让她产生一点好感的旌蔽。 “当然,我们寨子里全都是一些面善心恶,不、不,是面恶心善的汉子,除了为生计而必须做出一些为世人所不容的憾事之外,他们倒都挺守本分的。”旌蔽很乐意灌输她一些有关枭寇好的一面。 “你跟她讲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沈胤醉冷眸微眯。 “老大,来者是客嘛,何况我们山寨已经好久没有贵客上——” “我有说她是客吗?”沈胤醉十分厌恶易井榭的目光一直放在旌蔽身上。 “喔,既然不是客,那她就是我们的俘虏了。”旌蔽友好的神情在下一瞬间立刻转为冷淡,“来人,将易井榭带下去,还有,给我好生看住她知道吗?” 他的态度转变之快,简直让易井榭傻了眼。 “沈、沈大哥……”易井榭在不知不觉中将沈胤醉搂得更紧。 见老大没有反对,二名大汉即一左一右地抓住易井榭的藕臂,硬是将她扯离沈胤醉的怀抱。 “沈大哥!”易井榭惊慌地叫着沈胤醉,不过在瞥见他面无表情的冷颜时,当场令她的心凉了半截。 唷!老大还真沉得住气。 “拉她下去。”旌蔽的坏相再起。对不起小姑娘,我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你就忍一忍吧! 沈胤醉的无动于衷,的确刺伤了易井榭的心,她不再挣扎,认命地垂下头,任由二名大汉将她带下去。 沈大哥,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伤我了。临去前,易井榭猛然回眸看了冷胤醉冷硬至极的侧庞一眼,之后,她心有所感的苦涩一笑,黯然离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沈胤醉双拳不自觉地握紧,表情更是僵硬地直视着笑容满面的臭狐狸旌蔽。 “老大,我只是把你带回来的俘虏关起来罢了,你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喔。”旌蔽痞痞地笑道。 “哼!” “别这样嘛老大,你若心疼人家,我就干脆将她送进你房里伺候你如何?”看老大这副欲求不满的光火模样,八成是还没有…… “旌蔽,你再罗唆一字,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沈胤醉猛地揪起他的衣领,眼神冷戾无比。 “好,好,我不说,我们来谈正事,谈正事……”嘻!老大活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猛豹似的,不过他的反应更加证实他的猜测。 老大呀老大,等到那个时候,你当真下得了手吗? 他,挺怀疑的。 “什么,要我单独上洗银山接回榭儿?”镇国公易新气得将手中的信笺给撕得粉碎,额上青筋隐隐浮动着。 哼,要他单独上山,不就摆明他是有去无回吗?即使能把榭儿救回来,那对他来说也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 人若死,一切皆成空。 但话又说回来,榭儿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个儿会少了飒王的支持不说,更会影响到另一方的计划,这教他该如何是好? “易老,既然鬼枭放出这项消息,那就表示井榭妹妹有救了。”坐在上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飒王,在易新的双眉即将纠结在一块时,突然温和的出声。 “是没错,但……” “易老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吧!”飒王一边轻晃着手中香茗,一边斜睨了眼万分尴尬的易新。 “呃……我是在担心鬼枭会不守信用。我人老了,死了没关系,但榭儿正值青春年华,唉!总之榭儿的一生绝不能断送在那群无法无天的山贼手里。”易新万般感慨地直叹息。 “易老怕是误会本王的意思了。”飒王低首啜了一口茶。 “哦?”易新一副不明所以的看着飒王,见他的唇间缓缓勾起一抹十分优美的微笑。 “易老,本王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 “那依飒王之意……” “在营救井榭妹妹的同时,顺便取走鬼枭之命!” 鬼枭,你也猖狂得够久了。 好冷…… 被关在离山寨最远、最角落的一间柴房里的易井榭,全身不仅蜷缩成一团,小嘴更是不断地朝掌心呵气来取暖。 一入夜,山头的寒凉,与白日相差甚大,令身子骨单薄的她,始终难以适应。之前,有沈大哥一直陪伴在侧,令她不至于感到冰冷;但如今,屋内就仅剩她孤伶伶在此,那股沁透到她骨子里的寒意教她忍不住开始发抖。 其实,这若是沈大哥要逼她怕他,甚至是驱离她所施的必要手段,那他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已生根萌芽的情愫,再加上那还未厘清的白龙玉之谜,都让她…… 很傻吧! 好端端的飒王妃不做,却偏偏爱……易井榭冷不防的一震,对,是爱,她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一名山贼头子了。 咿呀—— 柴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但沉浸在思绪中的易井榭却浑然未觉,直到她略微上勾的眼角突然瞄见一双黑鞋。 她缓缓抬起略微白皙,但双颊却异常浮现出红晕的小脸,望向那看似冰凉,却又布满复杂之色的沈胤醉。 “你是来看我的吗?”易井榭对他扯开一抹微颤的笑意。 一件御寒的狐皮披风突然往她脸蛋罩了下来,易井榭一愕,随后樱唇浅浅一勾,一股暖流霎时盈满胸臆。 她就知道沈大哥不会撇下她不理的。 “沈大哥,谢谢你。”她坚信沈大哥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不及她深罢了。 沈胤醉将披风丢下就走。 “等等!沈大哥,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易井榭大胆地做此要求,但一说完,她随即羞赧地垂下头,“就当我没说过……”她声如蚊鸣,困窘不已。 其实在之前那段日子里,他们早已共处一室,她着实不必如此尴尬;但这里毕竟是枭寇的地盘,而她现下又是俘虏的身分,所以做此要求恐怕辱没了他。 “这是你的要求?”他的黑眸霎时眯起。 哼,这易井榭恁地大胆,竟敢做此要求,是该说她不智,还是她的脑袋已经被寒气给冻坏了。 她很想摇头说不,但小嘴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说出:“请你留下来好吗?”易井榭紧紧咬住下唇,小手无意识地揪紧置放在胸前的披风。 别怕、别慌,既然你已经认定了他,那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易井榭深深吐纳着气息,且不断地提醒自己。 沈胤醉冷睇她许久后,才无声地笑起。 好,既然她有胆求他留下,那他就依了她,但这后果,她可要自行承担。 原以为他会离去,岂料他竟会回身蹲在她面前,然后在她愕然之际,伸出一手扣住她小巧的下颚,紧接着,邪薄的双唇伴随着一股炽猛的热气,强肆地印上她,并几近凌辱地狂吮她口中的甜美。 留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唔……”他的动作来得既快又悍,令易井榭的后脑勺冷不防的去撞到后方的硬板,她闷哼一声,牙关竟不小心咬到他的舌。 一尝到血味,易井榭惊愕地睁大双眸,随即望进他一双带有冷噬的氤氲幽眸。 “哼,你是想报复我将你关在此地是不?”沈胤醉以衣袖慢慢拭去唇角上的血迹,声调低冷含诡。 “不,不是这样子的……我也不晓得会……会……”连她自己也很讶异。 “无所谓,有本事,你就尽量咬吧!”沈胤醉邪恶的勾唇一笑,并趁她开口欲解释时,再度倾身封住她的小嘴,而比前一次更加凶猛的蹂躏,让易井榭因吃痛而忍不住频频闪躲。 好疼!她刚才真的不是故意要咬伤他的。 快无法喘息的她,小手好不容易摸着他的下颚处,她使尽气力一扳,才让他的唇瓣稍稍离开她一下下。 “沈大哥,你弄痛我了……”她嘤咛哀痛,喘吁不止。 一手抓下她抵在他下巴处的小手,沈胤醉眸中绽出一抹深沉难灭的欲念。 他要易井榭真真实实的属于他,即便是飒王,或者是那个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她。 “沈、沈大哥你……”他诡谲的神情,教易井榭敏感地瑟缩了下,“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不用留在这儿陪我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她颤声说着,语气里难掩对他的关心。 闻言,沈胤醉喘息的益发厉害,因为他必须强压下体内那股奔腾不休的欲火,否则难保他下一个动作不会是将她欺压在地,与之燕好。 “沈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眼见他的脸色更加黯沉,易井榭斗胆地伸出小手,轻轻触摸了下他俊邪的脸部线条。 哼,她真把他鬼枭当成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沈胤醉火大地挥开她的小手,并把那件护在她胸前的披风给用力扯下,然而,他搁在她衣襟上的手却始终无法有下一步的动作。 该死,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唷!原来我们的大当家也在这里呀!”旌蔽突然出现在门口,而且还一脸戏谑地故作讶异。 就在此时,被吓呆的易井榭才蓦然回神,神情茫然地瞅视着那双还搁在她衣领上的温热大掌。 “你来干什么?”沈胤醉的黑眸瞬间染上一层灰蒙的色调。 “喔,我是送东西来给我们既美丽又可人的易大姑娘的。”旌蔽指了指披挂在他臂上的大氅。 “把东西给我带走。”沈胤醉收回捏紧的手,缓缓起身面对那张笑得跟只狐狸没啥两样的旌蔽。 “老大,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人家小姑娘虽是俘虏,但我这个做师爷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冻死。”哎!老大也未免太蠢,明明只要他一张嘴,就可以吞下眼前这名难得一见的绝世小美人,他却偏偏还在那里硬撑。 “她的事,用不着你来罗唆。”沈胤醉的声音紧绷无比,眼底更是频频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果旌蔽识相的话,应该赶紧滚离才是。 “老大,你这话又错了,明儿个我们可就要拿她去换人,当然得要多多关照一下……”要他走人可以,不过呢,嘿…… “住口!” 拿她换人……换什么人?易井榭抬起水漾的眸子,浑然不解地直视着沈胤醉那黑沉复杂的神色。 “老大,反正此事易姑娘迟早会知道,你又何必再隐瞒她。”对,就是因为明天就要进行交易,所以他才得要将他们尽快送作堆。 “沈大哥,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易井榭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还不就是因为你那个无情无义的……” “旌蔽。”沈胤醉阴沉地回首。 “老大,你干嘛不让我说完……喂,老大,你要把易美人带去哪里呀?”旌蔽暗中偷笑地看着沈胤醉一把抱起易井榭,走出柴房。 嘿!这下子,他就不信老大还能忍得住。 沈胤醉掳劫她的用意并不单纯。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你要拿我换谁?”被他安放在榻上的易井榭,气若游丝地喃喃问道。 沈胤醉先是沉默,才一撇唇,似讥诮地冷声开口:“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掉你。”他的目标虽是易新,但他也不可能将易井榭平白送给飒王。 “是飒王吗?” 沈胤醉喉头一紧,硬声的道:“不是。”哼,他倒忘了易井榭不是个好打发的女人。 “不是飒王,那么,会是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吗?” “易井榭,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及这该死的二人。”砰!沈胤醉一掌击向桌面,霎时,整个木桌为之崩塌。 “你会那么生气,是因为我猜对了吗?”此举,非但没有吓着易井榭,还让她误认为是自己猜对了。 易井榭那般漠然的神情,那般淡然的口吻,果真彻底激起沈胤醉的怒火及欲火。他猛地扑向她,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全身都动弹不得的易井榭,奇异地脸上没有出现半点的惊慌,其唇畔还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沈大哥,你知道嘛,明知你绝不可能是裴小王爷,但我仍一直把你当成是——” “住口,我跟你讲过多少遍,我不是他,我不是他,为什么你老爱将我和他凑在一块,为什么?”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就像是个可怖的魔咒般,让他一下子失去所有的理智,他几近蛮悍地撕毁她所有的衣裳,并且在她还要开口说话时,以从未有过的粗暴拼命地吻她,甚至是啃咬她。 难道她和他在一起时,她心里所想所念的全都是那个裴尊攘? 不,易井榭是他沈胤醉的,不是“裴尊攘”的! 易井榭抵抗的行径在看到沈胤醉眼中的那抹凄绝与孤厉后,反倒不顾矜持地紧紧攀住他的肩,带笑地承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他是在乎她的。 感觉自己的身心被他激烈的占有,易井榭低皱着眉,强忍着不适,一次又一次地迎合他。 而就在这绚烂的一刻,她再次见着那块美丽慑人的白龙玉。 第六章 “易姑娘,如果我绑得太紧,你可要跟我说一声。” 旌蔽一边瞟着易井榭空茫的眼神,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粗绳一圈圈地捆住她纤细的双腕。 咦,这就奇了,他们昨晚不是已经相亲相爱了一夜,为何今早看到他们二人时,都活像一副被人欠了好几十万两的臭表情,尤其是老大,他到现在都还不敢同他说半句话呢! 莫非是……老大的技巧太差,不,这应该不太可能;还是说,这易大美人太难伺候。 哎呀,算了、算了,他甭在这儿瞎猜了,反正等捉回易新,他有的是时间逼供。 “易姑娘,我们只是做做样子,你千万别误会老大喔!”旌蔽助她跨骑在马背上后,自己也跟着骑上另一匹马,拉住易井榭坐骑的缰绳,连同十名手下,往目的地绝荒崖出发。 一行十二个人,以稳定的速度驾驭着坐骑,前行一段路,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易井榭在此时忍不住回头一望。 他为什么没跟来? 他不是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他绝不会放掉她的吗? 那为何…… 她落寞地回首,心中有着不知名的酸楚以及更大的疑惑。因为她已经确定佩带在沈大哥胸前的那块玉佩,确实是白龙玉。 而白龙玉之所以会出现在沈大哥身上,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白龙玉是沈大哥从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身上窃取而来的,虽然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却又无其他更合理的解檡。 难道就因为如此,才使得她每回提及裴小王爷时,沈大哥那种孤绝感就会显得特别强烈。但,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她想像中那样简单,沈大哥以及裴小王爷之间,到底存在什么…… “榭儿!”老早就等在绝荒崖的镇国公易新,乍见女儿无恙地坐在马背上,立刻高声呼唤。 “爹!” 易井榭曾想过会在绝荒崖之上的可能是飒王、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或者是一个人都没有,但她万万没料到沈大哥要交换之人竟是她的爹亲。 一时之间,易井榭的心彻彻底底地乱了。 然而,不管沈大哥意欲为何,她绝不能让旌蔽他们把爹带走。 “旌蔽师爷,我爹和你们到底有何过节,为什么沈大哥要……”她要回山寨找沈大哥问个清楚。 “易姑娘稍安勿躁,若你不想让老大不高兴,就请你在这段期间都不要开口说话,否则难保令父会——”唉!他又得扮坏人了。 “好,我什么话都不说,但请你们不要伤害我爹。”旌蔽话里的警告意味浓厚,令易井榭不得不噤声。 “嗯,我答应你。”他当然不会无聊到去找易新的碴,但,老大却会。 旌蔽暗暗偷笑完,即夹紧马腹,迳自策马朝易新走去,“就你一个人?”他好整以暇地环视整个绝荒崖。 “哼,你们不是要老夫独自上山吗?” “啧啧,想不到镇国公为了自个儿的爱女,竟然甘冒危险,独自上绝荒崖来,您舍命救女的精神,实在令在下感到万分佩服。”旌蔽煞有其事的拱手说道。 “哼,废话少说,我已经照你们的条件来到这里,你们还不赶快把我女儿放过来。”可恶的枭寇,你们张狂不了多久了。 旌蔽哂然一笑,举手朝手下们打了个响声。 手下会意,便将易井榭带下马,并让她自个儿走去。 与爹相隔的距离愈近,易井榭的心便益加惶惶不安,好像她这么一去,就会回不了头似的。 终于,易新一伸手,将神色有些恍惚的易井榭给抱住,“榭儿,那些山贼没有伤害你吧?”榭儿应该了解他指的是什么。 “没有。”易井榭淡淡地开口。 “那就好、那就好。”易新庆幸地放下心中大石,末了,他突然侧首在她耳畔低声急道:“榭儿,等会儿你要尽量往左方的争漠坡跑,飒王会在那里等你,知道吗?” “爹,我——” “易新,话别的时间已到,我们该走了。”旌蔽在他们身后懒懒说道。 “要想爹活命,就得记住爹的话。”易新猛地将易井榭推开。 “爹。”她根本不想走呀!但爹又说…… 眼睁睁地看着爹被旌蔽带走,易井榭顿觉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她徘徊无措,不知自个儿的脚步要往哪个方向踏去才好。猝然间,一种意念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她握紧小拳,决定给自己,也给他一次机会。 她举步,朝左边的争漠坡拼命跑去。 而另一头,已骑上马的旌蔽,则是一脸狡黠地看着易井榭逐渐奔离的背影,然后笑意盈盈地噘嘴吹哨。老大,你这回可失算了,人家易大美人根本不屑待在你身边。 “鬼枭,老夫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易新话中有话地盯住旌蔽。 “嘿,易老头,你认错人了,真正的鬼枭在那里呢!”旌蔽狡笑地伸出一指,指向往争漠坡方向急速奔去的一团黑色身影。 “你们居然不守信用。” “易老头,你的信用也不值几文钱呀,刚才我们还解决不少你埋伏在绝荒崖周边的人,所以我们算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旌蔽无赖地耸耸肩。 “你们……”什么飒王的人马全让他们杀了,那他不就……易新的手脚开始发软。 “放心,要是没出什么差错,你女儿很快就会回来陪你的。” 但愿,事情真如同他所想的这般顺利。 由于双手被绑住的关系,易井榭跑得并不快,甚至有几次都差点跌倒,但她都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反倒更加卖力地往前奔。 倏忽,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愈来愈清晰的马蹄声,她惊中带喜,却仍然没有回头。 这一次,她决计要知道在沈大哥的心目中,她易井榭到底是何等地位,是单纯的俘虏,还是…… “井榭妹妹!” “井榭!” 伫立在前方的飒王与她身后的沈胤醉同时朝她呐喊,这两声喊叫,登时令易井榭顿住脚步,气喘吁吁地回视前后二人。 “井榭,过来。”勒马停驻的沈胤醉,根本没理会飒王以及他身后数十名搭弓上弦的手下,冷锐的眼,直锁住易井榭一人。 “鬼枭,镇国公既然已落入你之手,井榭自当随本王离开。”面对夺他未婚妻的鬼枭,飒王仍一派从容地扬声说道。 现在命众人放箭,恐怕会伤及井榭,他不能冒这个险。 沈胤醉没应声,那遭压抑的心思眸子只为易井榭闪现一丝光芒。 她逃了,即使已经成为他的人,她仍不愿留在他身边。这个足以让他失去冷静,燃起愤怒之火的事实,就这么残忍地摆在他眼前。 不!他说过他不会放她走的。 沈胤醉猛踢马腹,欲强行带走易井榭。咻的一声,一枝长箭冷不防的疾射过来,瞬间插入离沈胤醉坐骑仅二寸之地,黑驹扬蹄长嘶一声,但在沈胤醉精湛的操控下,黑驹丝毫没有退却半步。 这一箭,是飒王所射,同时也是代表他对鬼枭的警告。 “沈大哥!”易井榭睁大眸子,急呼。 “鬼枭,你再不走,休怪本王无情。”对于未婚妻所关注之人竟是山贼头子,飒王眼中微微泛出一丝冷意,“井榭妹妹,快到本王这儿来!”将一切都看在眼底的他,表面依旧温和如水。 只要易井榭朝他走来,他必要鬼枭万箭穿心而死。 “你别忘记易新还在我手上。”不知要如何让易井榭回到他身边的沈胤醉,只能拿易新来威胁她。 “你要我回去的理由,就只是因为这样?”易井榭尽量稳住自己的声调,不想让内心的那份酸楚和无助让他获悉。 “过来。”沈胤醉下颚绷紧,硬声说道。 “不,我不相信……”易井榭轻摇着头,不许自个儿在此刻放弃。 “过来!”沈胤醉迫切地想要碰触她,以致情绪渐渐失控。 “不,我不要。”她紧紧捏住两侧的棉衣,硬是狠下心来的说。 “易井榭!”已升至喉间的怒火终于窜出,沈胤醉怒不可抑地朝她大吼一声,接着双腿一踢,带着震天的气焰,直往易井榭奔去。 易井榭为那抹带着无比愤怒的黑色魅影而吓到心跳差点停滞,她再也无法控制双脚的意念,只能任由它们不住地往飒王那方退去。 飒王眼见机不可失,立刻下令:“放箭!” 咻……箭雨纷纷朝沈胤醉这一人一马落下,而不断朝他射去的飞箭也阻挡了他的前进,让他与易井榭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沈胤醉冷凛着一张沉煞的黑脸,瞬间抽出长剑,凌厉而不甘的挥剑挡去,登时将射向他的羽箭各个击偏。 “不要,住手,住手……”易井榭见状,惊骇欲绝地直往沈胤醉奔去,但由于她太过慌张,脚步突地一个踉跄,当下跌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就算沈大哥真的说不出一个能留住她的理由,她也是会和他一道回去的。 快站起来呀,你没有喘息的时间了。 一只手及时伸出并助慌乱之中的她顺利起身,然而,当她欲往前急奔之际—— “井榭妹妹,你可知本王有多担心你呀!”飒王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俯首在她耳畔柔声低喃。 易井榭浑身一僵,脸色奇白无比。 “井榭妹妹别怕,有本王在,任谁也伤害不了你。走,本王这就带你回飒王府去。”飒王眉眼含笑地盯住易井榭花容失色的小脸。 不!她不要跟他回飒王府。 “井榭——” 听到这一声夹杂着焦急的厉声狂呼,易井榭的心深深被撼动了下,“沈大哥!”她不断挣扎,一心想回到沈胤醉身边,“飒王,你赶快叫你的手下住手……不要再射了……” “井榭妹妹,你似乎忘却自己的身分了。”飒王语调轻柔,但眼中所流露出的残酷冷意却教易井榭霎时一颤。 “飒……王……”易井榭的额际已淌出冷汗。 “好了,整件事情应该做个了结了。”飒王淡淡地说完,随即在易井榭挣动之前,一指点中她的昏穴。“鬼枭,这争漠坡将是你葬生之地。”将昏迷的易井榭交给手下后,飒王再度抽箭,上弦,而他所瞄准的地方,就是沈胤醉的心房。 近百枝箭矢虽不断射向沈胤醉,却无法伤及他半分。不过,当他发现易井榭已被飒王的人给带走后,一时之间竟也乱了分寸。 就在这一刹那,沈胤醉挥剑没能挡下飒王这枝向他疾射而来的长箭;当他有所惊觉时,只能下意识地往右一偏,让箭尖不至于射中自己的致命部位。 飒王半眯起眼,十分不满长箭只贯穿鬼枭的肩头。 不过,他就不信受到重创的鬼枭还能抵挡多久。 突然间,从绝荒崖方向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其声势之大,令飒王这方的人马纷纷停止射箭并一致地往后退去。 “飒王,是枭寇。” 飒王微蹙着眉,在估量一下双方实力后,唯有遗憾似地道:“撤!” “飒王,把井榭留下。”面色已呈灰白的沈胤醉顾不得肩上的伤势,朝逐渐退离的飒王大声吼叫。 但飒王撤退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失去他们的踪影。一心想抓回易井榭的沈胤醉怎能甘心就此放弃,于是乎他单手猛扯马缰,准备急起直追之际,旌蔽等人也已经赶至。 “老大,你就先睡一觉再说吧。”旌蔽叹息的同时冷不防的伸手扣住沈胤醉受伤的臂膀,然后再重重切向他的后颈。 唉,他就说嘛,哪有每件事都这么顺利的。 擒回了易新,却丢掉了易井榭。 不过这飒王倒有几分本事,竟然能伤了老大,看来他日后可得多多注意飒王这号人物喽! 啊…… 沈大哥会被杀的。 不,她不要看到全身浴血的他,她不要、她不要…… “沈大哥——”易井榭倏地惊醒过来。 意识仍处于朦胧状态的她,先是眨动略微沉重的眼帘,而后才慢慢扫视自个儿所躺的地方。 “这是哪儿?”她虚弱地半坐起身,看着这间陌生却十分华丽的卧房。 门在这时候被打开,一道优雅的身影随后走进,“井榭妹妹,你醒了。”飒王对着逐渐睁大美眸的易井榭,绽出柔美至极的笑意。 易井榭比他在镇国公府见到的那时还要更美,而很快的,他就要摘下这朵倾城名花了。 “飒王。”那这里是……飒王府! “你就安心住在这儿,一切都有本王为你作主。” “飒王,沈大哥他——”易井榭慌乱的声音,在乍见他一闪而逝的阴寒后戛然而止。天哪,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就算他再有多大的度量,也无法容忍她一再地当着他的面,问及一个掳走她的山贼头子的事。 “井榭妹妹,虽然本王没能将鬼枭除去,但你大可放心,本王保证绝不会再让鬼枭有机会伤害你。” 也不知飒王是否看透易井榭的心思,反正他这番话让易井榭稍微卸下一口气。 太好了,沈大哥他没事,沈大哥他没事…… 然而,暗自心喜的易井榭,却没看到飒王眼中所闪掠过的那抹恶狠。 “啊,我爹他……”易井榭霍然想起爹亲。 “唉!易老落入那批山贼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飒王摇着头,半似自责半似歉然。 “不,不会的,沈……鬼枭不会伤害我爹的。”易井榭急急说道。 “井榭妹妹,到现在你还认不清鬼枭的目标其实是易老而不是你吗?”飒王突然正色地道。 “可是我爹他……他根本不认识鬼枭呀。”其实,她也搞不懂沈大哥为何会针对她爹。 “说不定,易老曾经得罪过鬼枭,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易新,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暗地里盘算些什么,想利用本王替你们成就霸业,哼,那本王就让你死在鬼枭手上。 “是这样子的吗?”一个是洗银山的枭寇之首,一个却是远在京城的高官显贵,她真的无法将这二人联想在一块。 “井榭妹妹,你才历劫归来,还是先躺下来休息,本王已经命人熬了几味药膳来给你定定神。”飒王无声无息地坐在床沿上,然后执起她的雪白柔荑,对着有丝恍神的她柔声说道。 “谢谢,飒、飒王……”猛地回神的她,一脸尴尬地抽回小手,似乎对飒王的关怀显得陌生与不习惯。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你就将成为本王的王妃,关心你本来就是应该的。”飒王这抹笑别具深意。 “这……”易井榭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仍是没有开口。怎么办?她今生不可能再嫁给飒王了。 “井榭妹妹,你可知本王万分后悔当日没能亲自去迎接你,才会让你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不过,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再也无人可以阻碍你我的这桩婚事了。”飒王再次抓住她略显冰凉的柔荑,轻柔的嗓音透露出一种异常的独断。 “飒王,我……”易井榭的背脊忽地发凉,因为她发现眼前的飒王并不似他外表这般的和善。 “嗯?”飒王体谅似的一笑。 怯望着一脸温雅的飒王,她又怀疑是自己多虑了,但不管飒王是如何看待她,她都不能再对他有所隐瞒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易井榭微微别过小脸,声音虚软却无比坚定地轻道:“飒王,井榭可能无法和你成亲了。”呃,好疼!才刚说完话的易井榭,就因为小手传来一阵剧痛而攒紧眉心。 “井榭妹妹,本王是否听错了?” 飒王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但易井榭却为他愈来愈吊诡的眼神而心生惧意。 “我、我……”从飒王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阴沉气息,直教易井榭透不过气来。她试着想抽回被他扣紧的小手,却怎么使劲也难以如愿。 “井榭妹妹别怕,本王一定会温柔待你的。”飒王一手挑起她突然绷紧的下颚,然后在她倒抽一口气的同时,蓦地覆上她的唇。 完全没意料到他会有此动作的易井榭,根本震惊到无法反应,尤其是飒王的吻并不是点到为止,反而是凶猛又狂肆的激吻。 飒王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 易井榭心惊地瞠圆美眸,小手慌乱地猛推他,但无论她如何反抗,却始终无法脱身,直到飒王放开她的双唇,她才惊慌无比地直往床角缩去。 “飒王你……”易井榭一副不敢置信地捂住小嘴,眼泛恐惧地直瞪着他。 “我们即将成为夫妻,你总要习惯的。”对于易井榭下意识的排斥,飒王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 易井榭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有半晌的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们的婚期就定在十日后,而这段期间,你就好好的静养吧!” “飒王!”在飒王即将离去前,易井榭忽然朝他大声喊道:“我爹他还被困在洗银山,难道你忘了吗?” “井榭,并不是本王不想救他,而是,他大概已经被鬼枭所杀,所以,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第七章 砰、砰、砰…… 深夜时分,曾经囚禁过易井榭的柴房,如今传来不停拍门的碰撞声。 “你们这群无恶不作的山贼,到底要把老夫关到何时,快放了老夫,不然飒王要是领兵攻上山,你们全都得死!”易新的着急和愤怒是显而易见的,五天了,他被关在这间柴房已经整整五天;堂堂一名镇国公,竟沦落至此,教他如何能够忍受、能够甘心。 而且,他亦发觉枭寇是有意让他吃尽苦头的,每日仅送来一碗白饭不说,还连一件御寒衣物都不给,这不是存心要他饿死或冻死在这里吗? 一想到飒王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会出事,他便愈想愈不甘,愈想就愈觉得飒王根本是故意让他被枭寇所擒。 可恶!他原以为飒王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却没料到竟在此重要关头栽了个大跟头,非但合作无望,还对武越王难以交代。 “开门,老夫要见鬼枭,去,去把他叫过来见我!”易新气愤难当,在急喘一口气后,继续拍打着门。 冷不防的,原本紧闭的门却在下一刻开启,易新愣了一下,随即又惊又愕地瞪向来人。 “你、你是谁……快叫……快叫鬼枭来见我。”乍见立在门口处的身影,易新竟掩藏不住语气里的惧意,下意识地往屋内疾退;不料面前那双如刃的冷厉黑潭却如影随形地紧攫住他,吓得他猛打哆嗦。 “易新,你怎么会不知我是谁?”沈胤醉冷冷地笑了。 “你、你就是鬼枭。”易新颤巍巍地指着他。 “易新,你可以再看仔细一点,我究竟是谁?”沈胤醉的嗓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由鬼枭眼里所凝聚出的那股深沉恨意,再加上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令易新在怔愕之间猝然忆起那件尘封已久的事。 易新面上神情突然丕变,“你是……”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活着。 “说呀!” “你是武越王的亲生儿,裴、裴尊攘……”易新无力地靠在冰凉的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完了,完了,早在十七年前就应该没命的裴尊攘竟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眼前,可见,他一定会被他杀死! “易新,你答对了。”他幽冷地说完,即缓缓绽出一抹令易新看了为之惊悚的笑意,然后一字一字宛如咒语般地对他吟出:“我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爹亲所丢弃不要的小孩。” 武越王裴彦臬,为夺取夜国皇朝,一圆太上皇帝的美梦,竟不惜牺牲自个儿的亲生儿。呵呵,像他这种爹亲,还真是世间少有、世间少有呀! 而镇国公易新,为争得高官厚爵,跃登青云之顶,竟也狠心将前去求助的一对可怜母子扫地出门。但,这还不打紧,为求一劳永逸,他竟还买通杀手追杀母子二人。呵呵!还真不愧是武越王的好友,二人同属一丘之貉。 “派人追杀你们母子俩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易新胆战心惊地猛摇头。 “其实,我还得感激你派人来追杀我们母子俩呢。”沈胤醉神色苍白冰寒地瞅望着几乎瘫软在地的易新。 易新抖着身子,难以再开口。 “因为那名姓沈的杀手,最后却因不忍痛下毒手而带着我们远离京城,而枭寇,便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这、这我……”难怪他一直等不到杀手回报,原来如此。此时,易新的脸色比沈胤醉还要来得惨白。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嗯?”冷沉的低音毫无波动,但其中所隐含的嗜血之意却让易新吓得差点昏厥。 “小、小王爷,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你也知道我要你的狗命。” “小王爷,我求求你留一条活路给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对了,榭儿,我把女儿给你,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榭儿给你!”为求保命,他连女儿都用上了。 “易井榭本来就是我的。”沈胤醉神情蓦地转为恶狞。 “对,对,榭儿她是你的,她是你的。” 或许沈胤醉警觉到自己若继续待在此地,真的会一掌击毙易新,于是他硬逼着自己暂时收敛住恨火,并赶在情绪失控之前离开,“易新,你也应该品尝一下这种餐风宿露的生活,等我捉回那该死的易井榭,再来想想如何整治你。” 命人严加看紧易新后,沈胤醉忽地一手抚着右肩,然后牵着黑马,缓步朝寨外走去。 “老大,难道你一定要现在就赶去飒王府捉人吗?” 旌蔽早已等在前头,没好气地猛翻白眼。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刚愈合,稍微一拉扯,就有可能再度裂开。 “让开!” “老大,你千万要相信易姑娘,她绝对不是存心要逃离你,她只是为了——” “滚开!” “好好,我让开就是。”旌蔽重重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望着老大执着的背影,旌蔽只得无奈地搔搔头,随后跟上。 沉睡中的易井榭,不知何故突然睁开双眼。 当意识清醒的那一刹那,她马上起身,带有恐惧之色的圆瞳立即环视整个幽暗的周遭。 没人。易井榭眼底的惧意逐渐消散,她深深吸一口气,藉以缓和方才的紧张情绪,之后,她缓缓躺回床,却已经了无睡意。 其实,她会如此惊慌,全是因为飒王他无时无刻都在暗处监视着她,甚至于在睡梦之中,她都还能感受到他的手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抚上她的脸。 她好怕,真的好害怕。 沈大哥,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带我走,我真的快受不住了。易井榭难掩慌乱地捂着小脸,不断在心底呐喊着。 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突如其来地袭向她,那种既诡异又熟悉的感觉,教易井榭立刻抬起眼;当下,一张俊美而冷恶的男性面庞,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映入她眼帘。 “易井榭——” “沈大哥,你终于来了。”易井榭猛地扑向前用力抱紧他,致使沈胤醉未完的冷语猝然断掉。 “终于”沈胤醉因易井榭撞击到他的伤口而闷哼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将她推开。 “你快带我走好不?”易井榭小脸不断地在这副温暖的胸膛上磨蹭着。 “要我带你走?哼!你不是急于想逃离我吗?”沈胤醉甚是粗暴地挑起她的下颚,要她看清楚他脸上的狰狞及愤怒。 “我不是故意要逃的,我只是,只是……”她不敢讲。 见她吞吞吐吐的,沈胤醉神情是益发的难看。 “反正榭儿不要留在这里,更不要跟飒王成亲。” “跟飒王成亲哼,难道你没告诉他你这副身子已经是我沈胤睡的了?”他冷酷一笑,随即将她的上半身按入自己的胸膛,然后极其煽情地与她尖挺柔软的双ru相互磨擦着。 “沈、沈大哥你不要……”易井榭脸蛋因他此举而染上一层嫣红,“飒王随时……随时都有可能会进来的。”因害怕他与飒王再度碰见,易井榭担忧之余,忽略掉沈胤醉异常白皙的脸色。 “飒王深夜进你房里做什么?”沈胤醉的怒意大炽。 “沈大哥,你弄痛我了。”她的下颚快被他给捏碎。 “说啊?”一股没来由的强烈妒忌,让他恨不得立即杀了飒王。 “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真的?”沈胤醉持续逼问。 “嗯,是真的。”面对那张冷噬的怒容,易井榭除了微慌之外,内心竟然有种好开心的感觉。 沈胤醉盯住她娇容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她的下颚,之后,他又猝不及防地紧紧抱住她,其臂劲之强,彷佛想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内。 榭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抚摸起她的柔背,犹不满足的他开始放肆地探进她的下摆内,沿着她平坦的下腹往上滑入她的抹胸里,尽情揉抚着她饱满的浑圆曲线,更爱极似的拧捏为他绽放的粉红蓓蕾。 在身与身相抵的那一刹那,易井榭有着片刻的晕眩,尤其当他的手霸道地贴着她的肌肤游走时,她只能攀附着他,不断地喘息再喘息。 言 当他略微粗糙的指尖忽地揉搓起她敏感的蓓蕾时,她的身子因抵挡不住这波快感而冷不防的一颤,然,更令她战栗不止地却是他的大掌竟往下探入她双腿之间。她倏地瞪大美眸,在欲要出声阻止时,小嘴已然被他封住。 情“唔……”不行,这里不行的。 小 易井榭羞得满脸通红,却无法阻拦他执意的探索。然而,就在她不断摆动下身以避开这种折磨时,她霍然发现她放在他肩头上的手,感到一股濡湿。 说 虽然她的小口还沦陷在他的唇舌之下,但她睁大的眼瞳底,仍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自个儿的手心上,全沾满了血渍。 易井榭一骇,猛地别过头去,在唇瓣即将被他捕捉到的前一刻,她失声叫道:“你受伤了?” 沈胤醉瞬间顿下掠夺,呼吸急促且凌乱地瞅视住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易井榭双手微颤地想解开他的衣襟,但沈胤醉一把挥开她的手。 他沉声问:“你在乎?” “我当然在乎了。”易井榭急急地说道。 “是吗?” “你为什么要一直怀疑我?”就算她不曾对他表明过心迹,但她已经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他为何还不愿相信她? 莫非,他是在害怕什么? 还是从头至尾,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现在给我,我便信你。”沈胤醉的大掌倏然扣住她的手,表情深沉难测地吐出令易井榭又羞又惊又怕的话语。 “不!”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事来证明,更何况这里是飒王府,万一……沈胤醉眼中所迸射出的绝冷阴晦,还有一抹她所看不出的强烈占有欲,都让易井榭骤然明白他是误解自己的意思,“沈大哥,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而是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担心你会——” 沈胤醉阴恻地收敛起眸光,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最好是如此。”沈胤醉猛地将微愣中的她扯下床,欲带她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沈大哥,你先等等。”易井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爹他是否平安无事?”飒王曾说,爹爹落在鬼枭之手,下场就只有死。 沈胤醉的脚步一顿,他缓缓偏过首,望向面色乍然刷白的易井榭。 沈大哥为何要用这种表情看她?易井榭突然觉得身子变得有些沉重。不!她要相信沈大哥,相信他绝对不会这般狠心地杀了爹爹的。 “想知道易新死了没有,你就只有跟我走。”他很乐意让她亲眼目睹到自己父亲的惨状。 “沈大哥,你是在吓唬我的对不?”回握他大掌的小手,异常冰冷。 沈胤醉重哼一声,不再理会她的问题。然而,易井榭似乎不死心,硬是拖住他离去的步履,执意要得到答案。 “沈大哥……” 就在此时,沈胤醉拉住她手腕的动作突然顿住,他敛起眉,眼中蕴涵杀意地射向门外之人。 “井榭妹妹,鬼枭所以会答不出,是因为他老早就把易老给杀了。”飒王仍是一派优雅地推门而入,而回视沈胤醉的目光,亦隐隐带有噬意。 “飒、飒王!”易井榭血色尽失。因为他的话,也因为他的人。 一脸阴寒的沈胤醉将全身僵直的易井榭护在身后,“飒王,这一箭之仇我迟早会回报给你的。”其实,他的右肩早已因伤口的裂开而几近无法动弹。 “鬼枭,这一次,本王誓必割下你的脑袋,然后再将你的首级吊在白沙城上示众。” 轻柔的嗓音却述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语,教躲在沈胤醉背后的易井榭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她却不能一直躲在沈大哥的羽翼下,他现在受了伤,一定打不过飒王,“飒王,请你……请你放我们走。”她突然鼓起勇气,在沈胤醉来不及阻止下,毅然走出他身后。 “井榭妹妹,你为何要维护一个杀父仇人,你这样对得起易老吗?” “只要我没听到沈大哥亲口对我说他杀了我爹,那我就相信我爹还活着。”易井榭满面忡忧,却十分坚定地回应。 闻言,沈胤醉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怔愕与不知名的激动。 “井榭妹妹,看来本王再说什么也是白费了。”飒王牵了牵唇角,一笑。 倏忽,易井榭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就被身后一股莫大的力量给推至一边,紧接着,沈胤醉便徒手和飒王交锋起来。 难以容忍易井榭一再视他为无物的飒王,一心要取沈胤醉之命,招招均带着凌厉的杀气,攻向只用一手和他过招的鬼枭。 沈胤醉虽连连荡开飒王的劲道,然而他重伤在身,再加上飒王的身手也确实不凡,以致愈到最后,他已身中他好几掌。 沈胤醉连吭也没吭一声,依旧沉着应战,但由于他失血渐多,体力已经感到有些不支。 “不,飒王,我求求你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大惊失色的易井榭猛然扑向正要往沈胤醉胸口打去的飒王。 “井榭,你太让本王失望了。”飒王淡淡地说完,即挥手将她震开,“鬼枭,你受死吧!” 正当飒王举起手,欲要一掌结束沈胤醉的性命时,一声甚于凄厉的长啸突然响起,就在他皱起眉心的当下,门外突然传来—— “飒王,大事不好了,枭寇已经攻破王府大门了!” 飒王倏地眯起眼,然后撇下他自认已毫无抵抗之力的鬼枭,直往门外步去,同时在他离开前,还向前来通报的侍卫说道:“看紧他们二人。” “是。” 然而,飒王才赶至中庭,便瞧见一批持着火把的侍卫正朝他快步走来,这时,他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那名侍卫…… “飒王,您无事吧?” 尤其在听到这句话,飒王就知道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他赶回易井榭卧房时,里头早已如他所料,空无一人。 “哈!老大,你应该要非常感激我才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说不定就得跟易大妹子天人永隔喽!”旌蔽趁沈胤醉疗伤而无法回手的情况下,大言不惭地对他挤眉弄眼的。 “哼!”沈胤醉斜睨他一眼,淡淡轻哼。 “老大,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旌蔽意有所指地说。 “信你什么?”沈胤醉缓缓闭起眼,声音低调却带有丝丝的波动。 “老大,我又不是外人,你就用不着再对我装傻。”唉!真是受不了。 沈胤醉将扎了重重布条的上半身往床头靠去之后,才沉沉地道:“她呢?” “她啊!本来还坚持要过来照顾你,但我看她实在快撑不下去,就只好让她先睡一觉再说。”说到易大美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倔强,从飒王府赶回洗银山,再快也要近一日的时间,但易大美人硬是忍住坐在马背上颠簸的疲累,没吭半句,着实真令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寨主,这些天你最好都不要动武,这样伤势才会复元得比较快。”寨里唯一懂医术的季大夫边收拾药箱,边提醒地说。 “嗯。”沈胤醉轻轻应了声,算是回覆。 待季大夫退下后,旌蔽忽然皱起眉,定定地看着他,“老大,易老头你要作何处置?” “他,难逃一死。”沈胤醉没半点犹豫地冷道。 “老大,你别忘了他可是你心上人的老子,杀了他,易大美人包管会恨死你的。”老大是被打昏头了吗? 沈胤醉心头一震,分寸尽失。 “老大,虽然易老头对你挺无情无义的,但你心里真正所憎恨之人其实并不是他吧。”旌蔽原本不想戳破,但老大太冥顽不灵,若照这样下去,他跟易大美人肯定是没有结果的。老大已经不开心了十七年,他这个做小弟的绝不能再让这种悲剧延续下去。 “谁说不是他?”心,彷佛被人狠狠刺破一个洞似的。沈胤醉突然扭曲着俊庞,大声喝道。 “武越王才是你真正痛恨的对象,是他为皇位而宁愿用邵家遗孤来取代你的身分,更让武越王妃在得知你父亲有可能对你不利而连夜带你逃走,导致后来武越王妃因伤心过度而辞世,所以你——” “住口,不要再说了。”沈胤醉寒着脸,一双挥至半空中的双手紧紧握住。 “好,易老头之事我可以先按下不说,但武越王已准备兴兵作乱之事你听不听?” 砰!沈胤醉攥紧的拳头猛地朝床垫击去。 “老大,该是你面对的时候了。”他们一直密切注意着武越王的一举一动,而老大若是再避不出面,说不定连武越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良久之后,沈胤醉才低声地逸出:“我会去找他的。” “唉!那就好。”旌蔽松口气似的继续道:“我去替你端药过来。” 然而,就在旌蔽开门的刹那,一道站在门前的纤弱人影,令他忍不住愕叫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沈大哥才是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裴尊攘。” 第八章 天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正的裴小王爷竟成为远在异地的枭寇之首! 托盘上的药汁因易井榭双手不住颤抖而频频溅出。 “嘿!易姑娘,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旌蔽赶忙接过托盘,以免这碗药还没到老大嘴里就被她洒得一滴都不剩。 不停收缩的美眸直直凝视住沈胤醉紧绷僵硬的侧庞,一种无名的酸楚瞬间刺痛她的眼,教她的眼眶克制不住地溢满泪水。 她为他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而感到心疼,但,她不许自己流下泪来,因为她知道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沈大哥,我——”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喉间有多干涩。虽然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不过旌蔽所投射而来的目光,以及那张不曾回望她的孤绝沉颜,都让她明白此刻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 这时,见她已冷静下来的旌蔽竟又把药碗重新递回给欲要离开的易井榭。 易井榭一怔,愣愣地接过药碗,一脸困惑地看着旌蔽无言地指指她手上的药碗,又指指榻上的沈胤醉。 易井榭会意,随即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他。 旌蔽见她接下这份困难的工作后,也识相地离去。 易大美人,想拯救你爹,就得靠你自己罗! 小心翼翼地坐到榻边的椅上,易井榭舀了一匙药汁,直凑到他面前。可以看出她还是很紧张,因为沈胤醉再不张口喝下,那黑褐色的汁液极有可能会统统贡献给他身上的那条被子。 沈胤醉先是盯住持着药匙的颤抖小手,再慢慢抬起眼,瞪向瞬间垂下眼睫的易井榭。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沈胤醉就这么抬起手,抓住她持药匙的皓腕,然后再低首喝下。 登时,易井榭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柔美的动人光泽,不过,她很快地将这份感动给隐藏起来,因为她不想破坏此刻这种不曾有过的微妙感觉。 突然间,一道诡异的视线震回了易井榭稍稍抽离的意识,她一愕,随即满脸尴尬地朝他一笑,“对、对不起。”好窘喔,她竟然傻傻地望着空匙发呆,根本忘记要继续喂他喝药。 感受到他莫测的眸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易井榭却没有勇气回望他,唯有极力平稳住急促的心跳,直到他把药全部喝完。 “沈——”冷不防的,易井榭因想起什么而及时收住口,“我、我不该再唤你沈大哥,而是裴——” “我不姓裴。”沈胤醉面一沉,冷冷截断她的话。 早在裴彦臬为权为势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时,他就不姓裴了。 “沈大哥,你躺下来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易井榭,你怎么会那么笨。她暗自懊恼地漾起一抹牵强的微笑,一副失魂落魄地拿着空碗欲离去。 一只手及时扣住她,易井榭惊诧地回身迎视。 沈胤醉依旧没拿正眼瞧她,不过,有别于前一刻的失落,易井榭却在此时有了无比的感动。 沈大哥是需要她的。 易井榭重新坐回椅子上,静静地陪伴着闭眼休憩的沈胤醉。 在确定他已入睡之后,易井榭难掩心中对他的那份深浓情感而缓缓俯向他那张格外俊美的柔和俊庞,然后烙印下她最深情的一吻。 “沈大哥,榭儿爱你……” 旌蔽有点头疼。 不,是非常非常的头疼。 “师爷,我爹到底被你们关在哪里?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他?”易井榭只差没双手合十的跪地求他。 “这、这……” “师爷,我爹为何会被沈大哥关起来?你快告诉我原因好吗?”她迫切地想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而且她也隐约猜出爹爹一定跟武越王弃沈大哥母子的这事有极大的关联。 “易姑娘,其实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 唉!事到如今,不说不行了。 就这样,旌蔽搔着头,一边隔着窗子瞄向榻上的沈胤醉,然后再一边向她解释沈胤醉为何会如此痛恨易新的缘由。 听完后,易井榭瞠大眸子,脸色发白地紧掩住小嘴。 权势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就为了己身的权欲,助武越王夺取夜国江山,爹爹竟不顾情义而狠心派人追杀沈大哥母子……难怪之前的沈大哥常用一种含恨的眸光注视着她,原来自己竟是他的仇人之子。 “易大姑娘,你千万要冷静下来。”旌蔽赶紧扶住她。 易井榭双脚虚软地摇着头,无力回应。 呵,犹记得在几个时辰前,她还对着沈大哥说:她爱他,但现在呢? 天意注定她要为爹爹的过错而赎罪,所以,她永远得不到感情的依归,刹那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底全是一片空荡荡的。 “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旌蔽意有所指地拍拍她的手。 “是吗?”她轻笑一声,笑里竟是绝望与迷惘。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至少你那个该死的爹还活着呀。” “信心……” “对,信心,你想想看嘛,你爹能活到现在,原因会是出在哪里?”旌蔽对她眨眨眼,明示暗示一起来。 “原因……”易井榭突然一愣。迷离的娇颜净是不解。 “哎呀!这还需要想那么久吗?原因当然是出在——” “旌蔽。”刷的一声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沈胤醉面色虽显疲倦,然而瞪视旌蔽的一双眼却仍是湛黑犀利。 “嘿,嘿嘿,老大,你起来了呀。”旌蔽猛对他傻笑。 “这里没你的事。”沈胤醉一脸森漠地赶走多嘴的旌蔽。 旌蔽以眼神鼓励易井榭要勇敢后,才摸摸鼻子退场。 沉默,顿时笼罩着门外的二人。 纵使心中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每回到口的话,都因为她犹豫太久而无法成声。 也因此,易井榭倍觉自己万分无用,不仅愧疚到眼都不敢抬,甚至连一句最起码的歉言都说不出来。 易井榭下颚简直快抵到胸前,而垂落在两侧的青葱手指更反应出她内心的挣扎无措而不自觉地攥紧。 沈大哥为何也不说话? 呵,她想假如这时候的沈大哥能够给她一剑,那她就可以立即脱离这种煎熬,不必处在这两难之间。 “沈大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但如果打了我或是杀了我能够让你不再那么难过的话,那你就快点动手吧!”易井榭的翦眸冷不防的直视他,细若蚊鸣的声音饱含着她的无怨和无悔。 “杀了你,就能解决一切吗?”沈胤醉的嗓音,粗嗄而不稳。 她说的真简单。 “难道杀了我爹,你的怨恨就会因此而消失吗?” “不可能。” 旌蔽说得对,他必须找出仇恨的源头,然后彻底消灭它。 不可能……天哪!沈大哥到底要多少人死在他面前才会甘心。易井榭失望地别开眼,不再看他。 沈胤醉难以接受易井榭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模样。 哼,她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是谁在他耳边说爱他的? “易井榭,你把我沈胤醉看成什么人了?”他以为她是了解他的,原来……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我……”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一个嗜杀成性的山贼头子?” “我——”不要问,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哼,回答不出来是吗?”他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硬逼她看着他。 “之前的我,或许是这么想,但现在我——” “易井榭,你是个骗子。”她一句无心之语,重创了沈胤醉的心。他贴近她耳畔,逸出十分冷情的低语后,猛然推开她。 “不,我不是骗子,我不是……”她突然惊恐地加以否认。 她是否说错什么,或者是想错什么了? “你马上给我离开山寨。”沈胤醉异常平静地转身冷道。 “不!”易井榭猝然失声大喊:“我不要离开山寨,更不要离开你!”她惊慌地想抓住他的臂膀,但沈胤醉却立刻挥臂震开她。 “滚!” “不,你不能赶我走,不能的……”她痛彻心扉地不断摇头。 “易井榭,你知道我能的。”过分冷漠的颀长背影,此刻散发着一股绝对陌生的疏离感。 她真的伤了他! 但他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沈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以说是情急之下,也可以说是无计可施,她把自己深藏已久的爱意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 “你是个骗子。”他不会再相信。 怎知,沈胤醉竟又拿这句无情的话来回覆她。 当下,易井榭脚步虚软地往后退了数步,若不是她身后尚有栏柱可以支撑住她,她早就倒下。 “如果你是因为易新才走不成,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即刻带着易新滚离我的视线。” 他已经将易新给重重扯下马,杀不杀他对他来说已不具任何意义。啧,之前的他绝不可能会如此做,然而他今日的改变,却换来一句嗜杀成性。 合该是上天要他沈胤醉孤寂终生吧! 哈哈……哈哈哈…… “沈大哥,你真的不要榭儿了是吗?”现在她的脑海里所能装载的只有他一句又一句驱离她的话。 “怎么,我不是已经允许你将易新带走,你还想留在我这里做什么?继续当我暖床的工具,还是——” 砰!轻微的碰撞声让沈胤醉讥讽的话乍然遏止。 “井、井榭……” 他猝然回身,瞳孔因易井榭昏厥在地而不住地收缩,他步伐微乱地来到她身边,双手微颤地将她轻轻扶起,望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情难自禁地对她喃喃细语: “榭儿,我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 十日后 夜阑人静,萧瑟的风将柴房的门吹着频频作响着。 呀的一声,门被一只纤细的雪白小手给打开,但瘫卧在一角的易新早已无力抬头看人。 略微轻颤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易新,直到来人蹲下身且半晌都不出声后,易新才感觉有异而偏过头去。 “喝!是你……榭儿,你终于来救爹爹了。”明显消瘦一大圈的易新,激动地伸出颤抖的双手,使劲握住易井榭。 “爹,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原本倾城的娇嫩红颜,如今盛艳不再,取而代之的,唯有苍白及憔悴。 她是累了。累到拖了那么久才有勇气来看他。 “你都知道了。”易新突然畏缩了下,连原本握住她的双手也不知何故而急急收回,“榭儿,你说……那个鬼……不不,裴小王爷会不会杀我呀?”武越王就要在这几天发兵,他得有命赶回京城去协助他。 “爹,你会悔改吗?” “会,会,只要小王爷能够大人大量地饶过爹这一回,那爹就一定会悔改的。”他拼命地向她保证。 易井榭忽地幽缈地一笑。 “榭儿,爹的乖女儿,你真的忍心看爹被小王爷所杀吗?”挂在易井榭唇角的那抹迷蒙笑意,登时让易新感觉情况不妙。 易井榭垂敛下眉眼,缓缓摇头。 彷佛看到一线生机,易新再度抓紧她的手,急急说道:“榭儿,你绝对要不惜任何代价去求小王爷懂吗?”只要榭儿敢使出勾引的手段,想必再冷酷的裴尊攘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到头来,爹爹还是只想利用她。易井榭百感交集地自我解嘲。 易井榭将端来的饭菜,摆放在他面前,“爹,这应该是你在这儿的最后一餐了。” “什、什么最后一餐?”易新老脸倏地刷白。 “等天一亮,爹便可以自行下山,请恕女儿不送您了。”易井榭缓缓站起身,背对着他轻道。 他们父女间的亲情,到此,缘尽。 走出柴房的易井榭,娇颜平静而无啥生气地往沈胤醉的卧房步去。 这几天来,她都一直在照顾沈大哥,虽然在这段期间内,他从未给她一天的好脸色,但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等他完全康复之后,她便会依照他的意思,离开这里,然后…… 然而当她踏进屋时,却发现里头并无沈胤醉的人影,而是—— “师爷,沈大哥人呢?” “他去京城了。”旌蔽对于沈胤醉和易井榭二人的冷战,不仅摸不着头绪,还连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他去京城做什么?他的伤……” “他的外伤已无大碍,但内伤,可就伤得极重喽。”旌蔽不禁叹了一口长气。 “既然沈大哥内伤未愈,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下山去?” “唉!我说易大姑娘,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装蒜,我所谓的内伤,是指心伤而不是身伤。”旌蔽指指自己的心口,无奈地说道。 易井榭一震,好半晌过后,她的唇畔才浮现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语带酸涩:“难道我的心就会比他还好过?” “我都快被你们两个给气死了。你也知道老大曾有一段不堪的过往,性情上难免会出现一些瑕疵,譬如嘴硬等等的,但我希望你能够多主动一点,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你们女人家来说是有点过分,但……” “我说过了。” “但老大若是听到——什么?你已经说过了!”完了,原来是老大自个儿在钻牛角尖。 “师爷,沈大哥要多久才会回来?” “这……最快也要四、五天的时间。”老大此次去京城是为了清除心头的那块疙瘩。 “那等我见着沈大哥平安回来,我就会……”易井榭淡笑地退了出去。 “喂,易大姑娘你先别走,我还没听清楚你后头的话耶!” 踩着细碎而凌乱的步伐疾奔在幽暗的山径上,根本等不及天亮就迅速离开的易新,直往山下奔跑着。 不知是害怕沈胤醉食言,还是担心赶不回京城,就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步伐仍不曾稍歇。 如果他记得没错,兴兵之日应该就是这几天,纵使他没有把飒王拉拢过来,但至少他的人一定要到,不然他会连一杯羹都分不到。 易新不断挥汗,偶尔还会回头探看身后是否有人在追他。 这时,从林子内传来不知名的鸟鸣声,以及一阵阵萧索的冷风声,形成一种吊诡难辨的可怖气氛。 易新也被这股不寻常的气氛所感染,以致奔跑的速度是益发的又急又快。 终于,他来到了绝荒崖。 而在此同时,他也看到在黑暗的丛林间,突然出现无数的点点火光,他一骇,以为是鬼枭反悔,遂不断地往崖边退去。 “你、你说过你不杀我的!”易新满脸惊恐地对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数十道身影激动大叫。 “易老,你竟然没死在鬼枭手上?”一抹异常柔和的亲切嗓音,教易新后退的步伐顿止。 易新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为首之人,“是你,飒王!” “不错,正是本王。” “你怎么会出现在此?难不成你是特地来迎救老夫的!”易新眼睛倏地一亮。 “迎救你?呵!”飒王突感好笑。 “飒王,你笑什么?”易新老脸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本王笑你,笨到无药可救。” “飒王你——”易新的脸霎时涨红。 “易新呀易新,你还真是老胡涂了,本王怎么可能去搭救一名叛国贼。”飒王满面笑意地向他解释着。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老夫一点都听不懂。”该死,他真的是急胡涂了。当初他为何会认为飒王是个可以利用的人才,这下好了,万一他是站在皇帝那方,那他岂不是会…… “听不懂就算了,本王问你,井榭呢,她怎么没跟你一道?” “榭儿她——”哼,既然你敢耍着老夫玩,那老夫岂会让你好过,“飒王,你还敢娶榭儿为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飒王半眯起眼。 “昔日的倾城名花,如今已是残花败柳,飒王,如果你娶这种女人进门,那你飒王的颜面何在,怕是给人暗地取笑也不自知吧,哈哈……”易新眼神迷乱,口吻狠毒,似乎完全忘却他口中所述说的女子正是自个儿的亲生女儿。 飒王眸光转沉,杀意渐起。 “易老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这天下美人何其多,本王又何必执着于一个不再完美的易井榭,但本王费那么多心思,总是要讨回一些代价吧。”说完,飒王笑笑地走向易新。 “你、你想对老夫如何,我可是堂堂的镇国公,你不能对我乱来……”易新已经退至悬崖边,只要再往后退一步,就有可能踩空。 “呵,本王只是想替皇上尽一份心力罢了。”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呀!” 果真,易新在飒王无形的逼迫下,双脚踩空,身子疾速往崖下坠落,结束了他看似风光的一生。 第九章 黑夜方至。 一阵阵水花扬溅起的清晰声音不时从水井那方传来,易井榭吃力地提着半桶的井水,欲走回自己的房里。 自从跟了沈胤醉,她不再是位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生活上所有的细节,她几乎都是自己来。然而,她不但一点怨言也没有,反倒甘之如饴,因为能陪伴在心爱之人的身旁,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不过,易井榭的星眸突然整个黯然下来。 “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很久了。” 易井榭放下水桶,回头看向一名朝她咧开嘴的汉子。 “有事?”她识得这名汉子,因为他时常跟在沈大哥左右。 “师爷叫我来通知你,老大已经在回寨的路上,所以问你要不要先去接他?” “沈大哥他回来了?”她惊喜的表情在下一刻转为茫然,“他,可能不会想看到我。”易井榭艰涩地轻道。 “怎么会!师爷说老大若是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汉子继续怂恿她。 “但是我……” “别再犹豫了易姑娘,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好吧!” 就这样,汉子从马房内小心牵出二匹马,然后一副神秘兮兮地避开巡守的伙伴,与易井榭飞快地离开山寨。 “咦!那不是断流吗?耶——那个女的不是老大的相好?奇怪,他们二个怎么会凑在一块?难不成那个女人敢给老大戴绿帽!”一名不小心目睹到他们离去的汉子,脸色大变地赶紧去禀报师爷旌蔽。 然而,当这名汉子赶去大厅之际,却被厅里的一股诡异气氛给吓得将嘴边的话给硬吞了回去。 在大厅上,总共有三个人,一位是旌蔽,另一位则是已呈现半疯癫状态的中年男子,最后一位,是鬼枭沈胤醉。 “老大,你老子是不是因为谋反失败而发疯了?”旌蔽以手肘推了推一脸冷漠的沈胤醉。 “没错,他是疯了。”沈胤醉寒着嗓子哑道。 “喂,老大,你该不会真的想送你老子上西天吧!”裴彦臬再怎么不是,终究是他的亲生爹亲。 “如果我要他死,就不会将他带回来。”沈胤醉目光沉沉地盯着陡地爆出厉笑声的武越王。 “哈哈……我是皇帝……不!我是太上皇,我是太上皇,你们统统给我跪下,哈哈……”筹画十七年的皇帝梦,最后仍功败垂成,这对武越王裴彦臬来说不消是个最严重的打击;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自己之所以败北的其中一项原因,竟是他弃之不要的亲生子助了皇帝一把。 “老大,你现在要拿他怎么办?”旌蔽皱着眉,看着披头散发的裴彦臬指着无人坐的椅子要它下跪。 看着自己的爹亲落到此种地步,沈胤醉的内心有着万般的感慨。 渐渐地,他纠结已久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而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影亦慢慢地拨云见日。顷刻后,他重重吁出深埋在胸臆间的那股郁抑之气,道:“我要他长跪在我娘的牌位前忏悔。” “嗯,是个不错的好主意,还有老大,兄弟我要恭喜你从今天开始获得重生了。”虽然老大的眉宇之间尚有一小块的阴影,不过旌蔽还是很高兴地拍拍他的肩头,心喜老大终于想通了。 不过,能让老大重新变了个样的第一号大功臣,自然是—— “喂,小霍,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易姑娘过来。” “呃,师爷,那个女人她……” “什么那个女人,要叫人家易姑娘懂不懂!”旌蔽没好气地纠正他。 “喔,那个易姑娘她……”小霍偷偷瞄了眼面色登时沉下的沈胤醉,咽了咽口水才续道:“她跟断流跑了。” “什么”旌蔽猛地揪住小霍的领子,失声地说:“断流拐走了易大美人?”这怎么可能? “对、对呀,我亲眼看见断流和易姑娘骑着马离开的。”哇,老大的脸色变得好可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好不容易才让老大不再被仇恨所蒙蔽,现在居然又发生——好哇,死小断,若让我逮着你,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旌蔽气得牙痒痒的。 “就在刚、刚刚……” “那你干嘛不早说……喂!老大,等等我呀……” “为什么我们跑那么远,都还见不到沈大哥?”易井榭突然勒住马,大声问着骑在前头的断流。 其实在一开始她就感觉不太对劲,但当时的她全因为心绪太乱而无法深思,但眼看再往这个方向走下去,就会经过绝荒崖,一处她不想忆起的地方。 “一到绝荒崖,姑娘就可以见着老大了。”断流回头咧嘴一笑。 “我想,我还是留在这儿等他好了。”他的笑,令易井榭的背脊陡地发凉。 “这怎么成,有人还在那里等你呢!”断流冷不防的掉头来到易井榭的坐骑旁,然后出其不意地探手想抓住她的手。 但易井榭早有警觉,在他出手的前一刻,便急急下马,拔腿就跑。然而太过慌张的她,竟然往绝荒崖的方向跑去,等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回头,更何况还有个断流紧追在后。 她太大意了。易井榭紧咬着下唇,没命地往前跑。 但,他到底是要带她去见谁——啊! 突然间,易井榭被一道从右方疾闪出来的人影给紧紧环抱住,她在惊慌之余,还没看清楚来人便拼命地挣扎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沈大哥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再也抑不住满腔惊恐的易井榭,终也道出破碎的呜咽声。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她?泪水潸潸地从她眼角滑落,她不仅哭得厉害,也哭得极度委屈。 倏地,一种滚烫的热体在她被迫抬起下颚的同时覆上她的唇,她惊骇地咬紧牙关想阻止他的侵犯,却换来他更粗暴的对待,而成功地让他的舌探入她的唇内翻搅纠缠。 “唔……”两人过分的交缠,让紧闭双眼的易井榭频频倒抽口气,被钳制住的身子也不禁挣扎得愈厉害。 然,不知过了多久,易井榭的挣扎突然渐渐停止;因为无力,因为困惑,也因为钳住她之人所传来的气息勾起了她某种熟悉感。 是他! 螓首被一只大掌紧紧按入一副温暖胸膛上的易井榭,虽然仍旧间歇地抽泣着,但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沈大哥,你真的回来了。”她的双手在迟疑半晌后,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渴望而怯生生地环抱住沈胤醉。 “为什么跑出来?”他冷硬的问。 他从不认为易井榭会诚如小霍所说的跟断流一块儿逃离,以致众多不幸的猜测便不停地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担忧、害怕,甚至想一刀砍了敢诱走易井榭的断流。幸好,他来得快,也来得及时,不然他真的会—— 蓦然间,他惊觉到自己再也不能没有她了。 感觉自己的腰快被他拧成二截,但易井榭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说你快回来了,所以要我出来接你。”她稍稍探出头,看着倒地不起的断流一眼。 “而你就笨到上当?” “我、我……对不起……”她也觉得自己很笨,明知他已经不要她,她还像个呆子般地出来接他。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其实,他是很想再听她说一次:我爱你。 “那你想听什么?”他还是不肯原谅她的一时失言吗?既然如此,他何必要来救她?泪水,再度无声无息地滴落。 “你应该知道的。”他的眸光不自在的闪烁着。 “除了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她苦笑一叹。 “你——” “如果沈大哥指的是那件事,那我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沈胤醉终于受不住她的怪里怪气而低吼出声。 “你不是要我走?” “要你走?我什么时候说——”沈胤醉粗哑的声音突然中断,而他的脸色也在下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与挫败。 “你记起来了?”美丽无瑕的娇颜浮出了心伤的色彩。 “我、我那个时候是气你……气你……”沈胤醉抿紧唇,神情除冷硬之外还有更多的尴尬。 “你一再地要赶我走,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呵,也许是我易井榭的面皮太厚,才会——”她自我嘲讽地想退离他的怀抱。 “我不许你那样说自己,是我,是我不对,这样总可以了吧!”沈胤醉硬是将她强拉回来,而他最后那句不太甘愿的变相歉语,令易井榭在愕愣之余,也起了一股想哭又想笑的莫名冲动。 沈大哥终于肯原谅她了!“沈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再赶我走了是吗?”由于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不确定地再问他一遍。 “井榭,打从你一出生就注定是我沈胤醉今生唯一的女人,而我,也绝对不可能再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这样你听懂了吗?”他已经真正领悟到自己要的是什么。 “沈大哥……”易井榭早已泪流满腮地猛点头。 “榭儿,我的榭儿……”沈胤醉激动地将她拥得更深。 冷不防的,也可以说是毫无预警之下,沈胤醉猛地将易井榭压倒在地。 咻!一枝羽箭就这么定定地插在沈胤醉身后的树干上,若不是他及时卧下,箭可能会从他背后贯穿而过。 “沈大哥你……”犹不知沈胤醉差点中箭的易井榭,又慌又窘地直盯着面色一沉的他。 沈胤醉轻哼一声,迅速起身并将易井榭一同拉起,并在她发问前将她拖到树木后头,语气冷硬地对她道:“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为——” “听话。”沈胤醉语气甚是坚决地说完,旋即走出。“飒王,出来!”哼,断流何时跟飒王勾结在一块? 喝!是飒王!躲在树后的易井榭冷不防的心一震。 原来断流要她见的人就是飒王。 “呵呵,鬼枭,刚才那箭没射中你,还真是可惜呀!”飒王一派风度翩翩地从暗林里踱出。 “飒王,我说过我会还给你的。”沈胤醉静静地抽剑伫立。 “井榭妹妹,你就好好看着本王是如何除掉洗银山的祸害——鬼枭。”飒王突然扬声对树后的易井榭得意说道。既然易井榭的身子已脏,那他也不想要,不过呢,他绝不会轻易饶过曾经侮辱过他的人。 闻言,易井榭立刻想冲出来,然而,在看到沈大哥挺立的背影之后,她又退回去。她应该对沈大哥有信心才对,现在出去,只会令他分心。 “飒王,你可以叫你的手下先上。”沈胤醉以剑尖指向飒王身后那群仍藏身在暗处的人马。 “不,本王要亲自打倒你。”这样的胜利才有意思。 下一刻,双剑交击的铿然声在静默的山径里显得格外刺耳,而目睹二人激烈交战的易井榭更是紧张到喘不过气来。 沈胤醉游刃有余地扬剑架开飒王凌厉的剑势,并且频频震开朝他要害横扫过来的剑气;而这时的飒王在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剑术竟一一被鬼枭挡下后,才发现自己错估了鬼枭真正的实力。 飒王突然虚晃一招,在翻身疾退的同时亦对身后的属下扬声命令:“给我杀了鬼枭。”哼,先让手下消耗他的体力再说。 飒王一声令下,藏身在林后约二十多名的手下立刻冲出,一时间,有数十道剑气直往沈胤醉身上刺去。 想当然耳,这群人无一是沈胤醉的对手,飒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他要手下缠住沈胤醉还有另一个用意,那就是—— “啊!你不要过来……”易井榭大惊失色地不断往后退。 “井榭妹妹,本王一直想不透你为何会看上这种山野匹夫?”飒王一副遗憾似的摇头叹道。 “我并不觉得他是。” “呵,算了,本王也不想再浪费口舌,只不过,本王怎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就这么另投他人怀抱呢!”尤其对方还是个身分卑下粗蛮的野夫。 “飒王,榭儿承认对不起你,但,我要说的是……我跟沈大哥自小就有婚约,所以我——” “自小就有婚约?啧,井榭妹妹,你这个谎还编得真差劲。” “这是真的!我……” “本王不想再跟你争论这些,既然你背弃飒王妃这个尊贵头衔,那你就只有做本王妾婢的份。”易井榭实在太美了,就算身子已被鬼枭玷污,他还是舍不得放弃,等他彻底玩弄过她之后……呵呵,他会让她一辈子都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 飒王暗暗冷笑,就要探手去抓已无路可退的易井榭。 一道剑气骤然袭来,所幸飒王反应极快,要不他的手指就会被剑锋给砍断。 同时,飒王一个闪身,再次避过沈胤醉直刺他胸口的一剑。 “飒王,你若还想活命,就别再碰井榭一根寒毛。”若非杀了飒王会带给他以及弟兄们许多麻烦,他早就一剑了结他。 飒王先是睨了眼躺在地上不断哀号的手下,下一瞬间,他原本温雅的脸庞陡地狞恶起来,“鬼枭,你当真以为本王怕你是吗?” “哼!”沈胤醉将易井榭推至一旁,剑尖缓缓地迎上他。 “鬼枭,你就等着看本王如何在你面前凌辱易井榭。”飒王眼中顿时迸出厉光,长剑毫不留情地朝他挥下。 沈胤醉不疾不徐地挡下他凌厉的一剑,而飒王这番挑衅似的辱言,也迅速挑起了他的怒焰。 “飒王,你该死。”他以飒王所无法预估的速度避过朝他而来的剑锋后,反手一转,准确地直袭他的心口。 飒王也不简单,在剑尖险些要刺中他时,硬是偏过身去,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仍旧没逃过沈胤醉这一剑。 剑身,就这么刺入飒王的右肩。 “我说过,我会还给你的。”沈胤醉阴恻恻地说完,随即将剑拔出。 飒王闷哼一声,脚步蹒跚地往后疾退数步。 “鬼枭!”飒王目露狠毒地瞪视住他。 “飒王,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沈胤醉心知若不在此时解决掉飒王,那易井榭将永无宁日。 “不,沈大哥,你不能杀飒王的。”易井榭急急上前拉住沈胤醉的衣袖说道。 飒王仍是皇上的亲侄,若杀他,沈大哥一定难逃国法的制裁。 “井榭,放手。”沈胤醉不为所动。 “沈大哥,千万不要呀……”易井榭死命地揪住他。 “鬼枭,谅你也没胆杀本王。”飒王轻蔑地笑道。 “那你就试试看我鬼枭到底有没有这个胆。”沈胤醉反手将易井榭推离,并伸手朝她身上一点。 “沈大哥……”易井榭霎时无法动弹,只能瞠大着双眼,看着沈胤醉一步一步走向飒王。 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且马背上之人还高声急喊: “飒王,皇上有旨……因鬼枭沈胤醉救驾有功,命飒王即刻退出洗银山,且不再追究鬼枭之罪!” 圣命不可违。 飒王脸色极为难看地接下圣旨,临走之前,他还是忿忿地扫了沈胤醉一眼,才十分不甘地策马离去。 “沈大哥,我们没事了是吗?” “对,我们没事了。”沈胤醉解开她的穴道,轻轻将她揽住。 “沈大哥,那我们还要继续待在洗银山上做山贼吗?” 我们?“怎么,你要夫唱妇随?”做山贼,啧,他的榭儿恐怕不是这块料。 “虽然我、我不会抢东西……但是我还是希望沈大哥你……” “不要再做山贼了对不?” “可以吗?” “有何不可!” “沈、沈大哥,你是说真的?” “其实,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让兄弟们重新过正常的生活。” “这样太好了,沈大哥,榭儿好爱你喔。” “你、你再说一遍。” “这样太好了,沈大哥。” “不是这一句,是、是下一句。” “下一句?” “榭儿你——” “呵……沈大哥,你脸红了呢!” “易井榭!” “我爱你,沈大哥!” 就这样,一句又一句的美丽誓言,声声震撼了沈胤醉的心,也令他终于露出一抹雨过天青的真心笑靥。 ★︿正主儿﹀系列—— 欲知日冕太子的曲折情事,请看f811《日冕太子》 关于夜游的痴情炽爱,请锁定f836《夜游娘娘》 后记 咳咳咳…… 唉!真可怜,别再咳了。 读者们一定会误以为是于儿破病了,事实上,却是于儿身边的白色卷毛狗——小嘟,因为年岁已大,︵约十三年左右︶所以即使看医生,还是无法彻底根治。 就像现在,于儿正埋首写后记时,它仍旧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咳过来又咳过去,就是不肯安分地趴着休息。 好了,讲完了小嘟狗,就该来聊聊正题了。 其实这本《镇国美人》的书名,也是由于儿的老姐所提供的。而当于儿写至一半时,老姐突然兴致一来的问于儿:“你这本书的女主角一定是很凶、很霸道对不?” 当时,于儿脑中一片空白,因为我的女主角跟老姐所形容的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于儿只能傻傻的反问:“为什么?” 老姊回道:“拜托,‘镇国’呀,你要有本事镇国,就一定要很霸气。” 也许于儿真的太呆了,所以当于儿告诉老姐《镇国美人》的意思就是女主角是镇国公的女儿时,老姐当场大笑起来,还直说于儿真没创意。 好吧!没创意就没创意,但这本书还是很值得读者们掏腰包喔。 我们下回再见喽! 拜拜!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