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闯情关》 闲话家常 唐昕 说起来,这部作品的构思已经有相当久的一段时间了,大约是在写伯爵系列套书时便萌生的一些念头。 由于本书的男主角性格迥异于阿昕以往所有的作品,算是阿昕对人物描写的另外一种新尝试,写来十分愉快,希望可以带给各位看倌另外一种新鲜的阅读乐趣。 常有初认识阿昕的朋友,每回对话总是不脱以下范围—— 「啊!你是作家哦?我还没认识过这种人ㄋㄟˋ!」 「哦!不是什么作家啦!只不过是在家里写写稿而已。」阿昕颇为尴尬地笑着。事实上,阿昕不太喜欢别人知道自己从事的职业,特别是对一些还不相熟的人︵大概是巨蟹座自我防卫的性格吧!︶很龟毛吼! 「写那么多书,灵感怎样来的咧?」 哈哈!重点来了,其实我也不「猪」道啦! 说老实话,有时灵感十分地飘渺,常是一刹那的某个点子而已,其实真正能完成一部作品,最最重要的是毅力,如此才能逐字完成,您说是吗? 所以阿昕特别佩服一些能在十数日甚至是数日完成一部作品的其他作者,要是阿昕也能如此该多好! 只可惜阿昕头脑运转慢,办不到ㄋㄟˋ! 接下来,他们一定又会问—— 「那你写一本——」 「啊,糟糕!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去接小孩放学!」常常,阿昕会藉个理由赶紧逃离现场,不想再被不相干的人问东问西,好像身家调查。 每个人都希望保留一些隐私嘛,是不? 至于下一本写什么,应该是本系列的第二本吧! 希望可以很快与大家逐字相见!拜! 楔子 二○○一年 香港 韩记古董店位在中环老式的商场一隅,店铺不大,老旧的店面甚不起眼,在日新月异的发展中城市而言,像韩记这样的地方几乎面临淘汱的窘境。 店里的光线有点阴暗,唯柜台之前点了盏日光灯,照映着店主惨白的老脸。 「太保哥,麻烦你行个方便,再宽限个几天吧!」开口的是店主,年纪还不算老,只是那不及六十的脸上挂着超越年龄的疲惫,看起来像足有六十岁。 「不行!这是东哥的交代,无论如何今天你都得交租。」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耐,在他那张年轻的俊颜上甚至浮现流气的邪佞。 他是中环一带的地痞,主业是讨债,为中环角头老大的得力手下,人人敬而远之的一号人物。 「再宽限个三天吧!求求您,太保哥!」 「我说交租就交租,你少给我废话一堆!」马太保一手揪住店主衣领,恶声恶气地吼道。 店主在惊吓之余,忙回道:「别……别生气,要不,就由我店里拿点东西抵偿吧!」语气万般地无奈。 「哼!」马太保放开店主。「就凭你这破店,还有什么值钱货?」灵活的一双精眸打量着店里,眸光中透着不屑。 迟疑了片刻,店主由抽屉中取出一只黑丝绒小袋,拿出一件东西—— 「这是我两个月前到内地沽来的古玉,太保哥若不弃嫌就拿去吧!」 马太保拿起古玉审视了会儿,挑眉道:「这是孝敬我的?」 「是、是,还望太保哥替我向东哥说说情,前两回的租金再多宽限几日。」 那古玉色泽还算不错,马太保不客气地收入口袋里。「好吧!回头我和东哥说说,改天再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古董店。 此时,一道瘦小的身影迎面而来,撞了马太保一下—— 「该死!没长眼睛哪?」他顺手拎住对方衣领。 「对……对不起……对不起……」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马太保一看,发觉是个年轻女孩,看她打扮与说话口音,似乎不像本地人。「内地来的?」他随口问。 「是!」 「滚远点!下回别再让我马太保撞见。」 女孩低着头,「是,太保哥!」语毕,她迅速离开。 在此一刹那间,马太保出于多年的直觉,顺手朝口袋里一摸—— 该死! 她居然敢在他地盘上扒走他身上古玉。 「不要跑!给我站住!」他追了上去,在她身后怒叫着。 女孩加快脚步离开了商场,转入一旁的小巷,却不小心撞上另一道身影。 「噢,小心点。」 女孩还来不及看清自己撞上什么人,手中刚刚到手的古玉便失手摔在地上。 「啊——」女孩垂首顿足,伸手便要去捡。 岂知,破裂的白玉忽地迸出强烈的光芒。 马太保此时正好追进巷中,被此情景震住。 「搞什么鬼——」 话声未完,强光瞬即消逝,连带地,巷子里的三个人也一并消失不见,连个渣也不剩,神不知、鬼不觉。 一阵风吹入巷子里,空荡荡地,只有巷尾趴着一只老黄狗。 狗儿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合上眼,继续睡它的午觉。 第1章(1) 唐 贞观三年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华山的「白云山庄」举行。 庄主白云騑为三年前取得武林盟主之位,武艺高强自不在话下。 然而,白云騑究竟师承何人,却始终无人知晓。 每当有人提起,白云騑总以师父不愿他在人前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为由,不愿透露自己何门何派。 奇怪的是,众家高手以他武学招式来看,却也说不上他武功到底属于什么路数,十分地神秘。 不过,自从白云騑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却鲜少与江湖各派来往。 据说,白云騑为求武学更高境界而闭关修炼。 正当众家门派议论纷纷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直传入大厅—— 「庄主到!」 紧跟着,白云騑缓步出现在大厅之中。 众目所望,只见白云騑一如三年之前,仍是一身白衣,精神奕奕。 唯一的改变是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双鬓竟已染上白霜! 这个改变莫不令人为之哗然—— 「盟主此番出关,双鬓竟已转白,想是在武学修为上又更上一层楼了吧!」开口的是崆峒派掌门宋天长。 此语一出,众人皆附和。 白云騑朗笑数声,答道:「在各位掌门面前,白某岂敢说更上一层楼,但求不退罢了。」 「是不是更上一层楼,咱们待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呀,是呀!」 众人莫不跃跃欲试。 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除了各门派切磋武艺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由众门派间选出一位武功最高者来统率武林盟主,解决江湖纷争。 想当然耳,这个武林盟主的宝座是人人都想争夺的权力象征。 白云騑自然明白此理,当下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有些疲累,不如先在山庄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谈切磋武艺如何?」 堂中,人人均附议。 白云騑朝总管点头示意,众仆纷纷端出一道道美酒佳肴招待宾客。 白云騑虽年不及三十,但做人圆滑,待客豪气,为了讨好诸如武当、峨嵋等道家高手,他特地请来江南第一名厨到此掌厨,荤菜、素菜道道精致绝伦,一点也不含糊。 一时之间,各门各派一致赞声连连,气氛十分畅快。 岂料酒过三巡,三枚细如牛毛的暗器破空而来,针针齐逼向白云騑。 饶是白云騑这一等一的高手要闪避这等阴毒的暗器也非易事,当下他陡然一个后翻,带些狼狈地避开了暗器。 只是对方并不轻易放过他,暗器再度接连而来,令白云騑几度陷于险境。 此时堂中早已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退至一旁。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细小的暗器。 堂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白云騑亦非等闲之辈,在闪避的同时,心下早了然敌者何人,趁着一个空势,他以绝快之速闪身避入石柱之后。 「今日敝庄高手云集,阁下一味使出这等阴毒暗器,岂非有欠光明,贻笑江湖。」 闻言,各派哗然—— 「盟主言之有理,各家各派都是用光明磊落的比试来争取盟主之位,而非藏头缩尾……」开口的是青城派掌门人沈文渊。 岂知,沈文渊话未说完,两枚牛毛暗器已随声而至,直往他双眸而去,以极险之差再由他面前岔开,由双鬓擦了过去,打在他身后的墙上。 「区区武林盟主之位,我冷素心还不放在眼底!」随着这一道清冷的嗓音而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是一名黑衣女子。 女子一出现便捉住所有人的目光,她一身如云雾般的黑纱,衬着那张犀冷而绝俗的面孔,谁也料不到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年轻女子,竟会是方才使出阴毒暗器的厉害高手。 沈文渊回过神来,不甘受辱于女子,当下拔剑疾往冷素心刺了过去。 正当众人对他以一派之尊而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而觉不妥时,女子却面不改色,皓腕翻动,掌起掌落,快疾无比。 只听得「锵」的一声,女子仅以戴在腕际的两只黑环,便巧妙地格开沈文渊毫不留情的剑招。 「好!」 在厅堂之中,多人竟忍不住脱口赞道。 沈文渊面色铁青,想他家学渊博,竟教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给小觑,心有不甘,当下又要发招。 冷素心却早他一步开口道:「沈掌门,再不自重,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她始终没有痛下杀手,他该最明白。 青城派弟子岂容此姝对自家门派不敬,不待掌门下令,便将此姝团团围住。 「白云騑!你出来,莫教旁人受你欺师灭祖之累,枉送性命!」冷素心瞧也不瞧上青城派人马一眼,一双犀冷的黑眸直落在石柱之后。 五年前,白云騑下药毒害师父,盗走师父的「百毒诀」以及「玄阴真经」。 所幸师父早有防备,早将玄阴真经藏起,被盗走的是无用的仿本,为无字天书。 因为忌惮师父,五年来白云騑倒也不敢再上师门。 仗着内力修为,师父当年虽未遭白云騑毒害,却已元真损耗,于隔年病殁。 临终前,师父要她取回百毒诀,并且要她取白云騑性命,为师父报仇,亦为武林除害。 冷素心之言清楚地传入众人耳中,挑起了各派的高度关切。 青城派弟子得到了掌门的首肯,当下首先发难—— 一时间,各派均不动声色,想藉此机摸清这个丫头的武功路数,瞧瞧她是否与白云騑师出同门。 冷素心面对青城派七人的围击,面上并无惧色,只见她双手一展,在刹那间由腰际取下两条乌光灿灿的黑鞭,不疾不徐的挥舞起来。 谁知这黑鞭看似慢使,实则暗含极其厉害之后招,在倏忽之间已分别扫向四人,招式如鬼魅勾爪,落势快绝,四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僵直不动。 众人心忖,好高明的点穴手法! 在另外三人未来得及续攻之时,冷素心足下轻点,一个旋身直攻向白云騑。 他才是她今夜下手的目标。「百毒诀还来!」 白云騑自知躲不过师妹的纠缠,只有挺身应战。 他自问五年来无论是武艺与施毒之法皆有显着的精进,今晚他大可试试身手,瞧瞧他与师妹到底何人厉害。 黑鞭未到,白云騑便使出长剑,疾刺而出。 当年师父传他剑法,传师妹鞭法,两人各有所长,却因师妹年岁尚幼而从未真正与她交手。 由于冷素心身负报仇之责,因此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招狠辣异常,逼得白云騑不得不使出全力与她交锋。 直到此刻,他方知这个师妹武艺绝不在他之下,甚至,他没有致胜的把握。 心念电转间,他有了对策—— 「师妹,百毒诀你且拿去!」话起时,他由怀中掏出一物,抛向大堂中燃点的巨大蜡烛。 冷素心一惊,立即停下攻势,挥手甩出鞭子朝书册卷去。 师父的遗物绝不能损毁! 第一章 唐 贞观三年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华山的「白云山庄」举行。 庄主白云騑为三年前取得武林盟主之位,武艺高强自不在话下。 然而,白云騑究竟师承何人,却始终无人知晓。 每当有人提起,白云騑总以师父不愿他在人前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为由,不愿透露自己何门何派。 奇怪的是,众家高手以他武学招式来看,却也说不上他武功到底属于什么路数,十分地神秘。 不过,自从白云騑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却鲜少与江湖各派来往。 据说,白云騑为求武学更高境界而闭关修炼。 正当众家门派议论纷纷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直传入大厅—— 「庄主到!」 紧跟着,白云騑缓步出现在大厅之中。 众目所望,只见白云騑一如三年之前,仍是一身白衣,精神奕奕。 唯一的改变是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双鬓竟已染上白霜! 这个改变莫不令人为之哗然—— 「盟主此番出关,双鬓竟已转白,想是在武学修为上又更上一层楼了吧!」开口的是崆峒派掌门宋天长。 此语一出,众人皆附和。 白云騑朗笑数声,答道:「在各位掌门面前,白某岂敢说更上一层楼,但求不退罢了。」 「是不是更上一层楼,咱们待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呀,是呀!」 众人莫不跃跃欲试。 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除了各门派切磋武艺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由众门派间选出一位武功最高者来统率武林盟主,解决江湖纷争。 想当然耳,这个武林盟主的宝座是人人都想争夺的权力象征。 白云騑自然明白此理,当下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有些疲累,不如先在山庄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谈切磋武艺如何?」 堂中,人人均附议。 白云騑朝总管点头示意,众仆纷纷端出一道道美酒佳肴招待宾客。 白云騑虽年不及三十,但做人圆滑,待客豪气,为了讨好诸如武当、峨嵋等道家高手,他特地请来江南第一名厨到此掌厨,荤菜、素菜道道精致绝伦,一点也不含糊。 一时之间,各门各派一致赞声连连,气氛十分畅快。 岂料酒过三巡,三枚细如牛毛的暗器破空而来,针针齐逼向白云騑。 饶是白云騑这一等一的高手要闪避这等阴毒的暗器也非易事,当下他陡然一个后翻,带些狼狈地避开了暗器。 只是对方并不轻易放过他,暗器再度接连而来,令白云騑几度陷于险境。 此时堂中早已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退至一旁。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细小的暗器。 堂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白云騑亦非等闲之辈,在闪避的同时,心下早了然敌者何人,趁着一个空势,他以绝快之速闪身避入石柱之后。 「今日敝庄高手云集,阁下一味使出这等阴毒暗器,岂非有欠光明,贻笑江湖。」 闻言,各派哗然—— 「盟主言之有理,各家各派都是用光明磊落的比试来争取盟主之位,而非藏头缩尾……」开口的是青城派掌门人沈文渊。 岂知,沈文渊话未说完,两枚牛毛暗器已随声而至,直往他双眸而去,以极险之差再由他面前岔开,由双鬓擦了过去,打在他身后的墙上。 「区区武林盟主之位,我冷素心还不放在眼底!」随着这一道清冷的嗓音而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是一名黑衣女子。 女子一出现便捉住所有人的目光,她一身如云雾般的黑纱,衬着那张犀冷而绝俗的面孔,谁也料不到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年轻女子,竟会是方才使出阴毒暗器的厉害高手。 沈文渊回过神来,不甘受辱于女子,当下拔剑疾往冷素心刺了过去。 正当众人对他以一派之尊而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而觉不妥时,女子却面不改色,皓腕翻动,掌起掌落,快疾无比。 只听得「锵」的一声,女子仅以戴在腕际的两只黑环,便巧妙地格开沈文渊毫不留情的剑招。 「好!」 在厅堂之中,多人竟忍不住脱口赞道。 沈文渊面色铁青,想他家学渊博,竟教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给小觑,心有不甘,当下又要发招。 冷素心却早他一步开口道:「沈掌门,再不自重,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她始终没有痛下杀手,他该最明白。 青城派弟子岂容此姝对自家门派不敬,不待掌门下令,便将此姝团团围住。 「白云騑!你出来,莫教旁人受你欺师灭祖之累,枉送性命!」冷素心瞧也不瞧上青城派人马一眼,一双犀冷的黑眸直落在石柱之后。 五年前,白云騑下药毒害师父,盗走师父的「百毒诀」以及「玄阴真经」。 所幸师父早有防备,早将玄阴真经藏起,被盗走的是无用的仿本,为无字天书。 因为忌惮师父,五年来白云騑倒也不敢再上师门。 仗着内力修为,师父当年虽未遭白云騑毒害,却已元真损耗,于隔年病殁。 临终前,师父要她取回百毒诀,并且要她取白云騑性命,为师父报仇,亦为武林除害。 冷素心之言清楚地传入众人耳中,挑起了各派的高度关切。 青城派弟子得到了掌门的首肯,当下首先发难—— 一时间,各派均不动声色,想藉此机摸清这个丫头的武功路数,瞧瞧她是否与白云騑师出同门。 冷素心面对青城派七人的围击,面上并无惧色,只见她双手一展,在刹那间由腰际取下两条乌光灿灿的黑鞭,不疾不徐的挥舞起来。 谁知这黑鞭看似慢使,实则暗含极其厉害之后招,在倏忽之间已分别扫向四人,招式如鬼魅勾爪,落势快绝,四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僵直不动。 众人心忖,好高明的点穴手法! 在另外三人未来得及续攻之时,冷素心足下轻点,一个旋身直攻向白云騑。 他才是她今夜下手的目标。「百毒诀还来!」 白云騑自知躲不过师妹的纠缠,只有挺身应战。 他自问五年来无论是武艺与施毒之法皆有显着的精进,今晚他大可试试身手,瞧瞧他与师妹到底何人厉害。 黑鞭未到,白云騑便使出长剑,疾刺而出。 当年师父传他剑法,传师妹鞭法,两人各有所长,却因师妹年岁尚幼而从未真正与她交手。 由于冷素心身负报仇之责,因此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招狠辣异常,逼得白云騑不得不使出全力与她交锋。 直到此刻,他方知这个师妹武艺绝不在他之下,甚至,他没有致胜的把握。 心念电转间,他有了对策—— 「师妹,百毒诀你且拿去!」话起时,他由怀中掏出一物,抛向大堂中燃点的巨大蜡烛。 冷素心一惊,立即停下攻势,挥手甩出鞭子朝书册卷去。 师父的遗物绝不能损毁! 趁她分神之际,一枚淬毒的丸形暗器神不知鬼不觉地激射而出,打在冷素心胸口上。 不痛!这是冷素心心头的第一个感觉,但很快的,她的左臂已经麻了一半,几乎无力施鞭。 「这不是百毒诀!」扫过一眼,她当即明白卷回之物只是一本普通的册子。 犀冷的黑瞳恨恨的盯住了白云騑。 尽管她武艺高深,却仍只是个初出江湖的年轻女子,心思怎敌得过诡诈无情的白云騑。 「我根本不知百毒诀为何物,更不明白你所说的师父所指何人?」他狡猾地回答,自问无人见得他施毒。 「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今日我定要替师父清理门户!」语罢,她运气暂逼住身上的剧毒,右手再度甩出凌厉的杀招。 再出手劲道与速度已大不如前,白云騑当可轻易取胜。 「啊……救命啊……」一声惨叫自远而近,却不见何人求助。 正当众人四处张望之际,一团黑影自上而下,冲破屋顶的琉璃瓦,直坠入大堂之中。 「小心!」众人忍不住呼道。 冷素心眼见这急遽而来的人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未及思索,施鞭一卷,将人带到身前。 马太保本以为自己会摔死,双眸紧紧闭起,如今身子竟奇异地停止下坠,双脚还着了地,于是欣喜地睁开眼。 「哇!大美人!」他万万想不到睁眼之后竟会看见如此国色天香的美女,他是不是在作梦? 冷素心黛眉一拧,冷斥了句:「滚开!」黑鞭跟着一甩,将他甩到十尺开外。 痛死了!马太保挣扎地站了起来,本欲发火,继而一想是这个大美人救了自己,因此怒气当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云騑当然不放过可以杀了师妹的机会,再度朝冷素心出手。 众家高手无暇顾及这个自屋顶摔下的男子,目光全绕在长剑与黑鞭舞起的黑白光芒之中。 「嗖」的一声,冷素心右臂教长剑划出一道血痕,伤口极深,鲜血很快地濡湿了冷素心的衣袖。 马太保一见美人手臂血流如注,眼看就要让那个可恶的白衣男子给杀了,当下摸出皮夹克内袋里的手枪,朝屋顶射了一枪。 这下子,大堂中的人,全掉转眸光,惊惧地盯住马太保,包括白云騑与冷素心。 「喂,白衣人,你再敢对大美人无礼,我可对你不客气了!」马太保一向为所欲为惯了,压根儿不把大堂中的人放在眼底。 嘿!有枪的人才是老大!这是他字典里唯一的一句。 「我白某倒要领教……」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白云騑颊畔一阵急遽灼痛,出现了一道血痕。 这下子,大堂中所有人才明白这个怪人手上拿的是极其厉害的兵器。 「快,美人,我们快离开。」马太保立即贴近她,并伸手扶住她。 冷素心本欲挣脱,但心下明白今日若无法全身而退,一定教白云騑所弑,因此任由这个陌生男子拉着自己一步步退出大堂。 白云騑忌惮那件奇特的兵器,不敢再贸然出手。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马太保拉着冷素心退出了白云山庄。 「放开我!」离开了白云山庄不久,冷素心用力推开眼前的陌生男人,眸光浮现杀意。 马太保浑然不觉将有性命之忧,满脸关切地盯住美人冷冰冰的容颜。 「你的手流了那么多血,让我帮你止血吧!」他从小混到大,打打杀杀免不了会流血,所以练就出他处理创伤的本领。 「不许碰我!」冷素心冷言阻止她靠近,并悄悄运气,准备立时解决眼前的男人。 岂料她中毒比自己所想更深,一时竟无法凝聚真气。 可恨! 此刻她居然连一个讨厌的人都解决不了! 下一瞬,冷素心二话不多说,掉头就走。 她必须找个地方疗毒治伤,而且要快,否则一旦毒性扩散,她将无法自救。 「你……你别走呀!等等我!」马太保急跟了上去。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来到一个古怪的地方,但此刻他没有闲工夫去追究,一心只想追上面前那个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靓女。 冷素心倏地止步转过身。「不许跟着我。」 「可是……你受了伤耶!难道不要人帮忙?」 「不必!」 哇!回绝得这么快,真辣!他喜欢。 「起码让我报答你刚才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只怕我马太保已摔成肉酱。」 「你死你活与我一点也不相干,我根本不想救你!」她冷冷地道,绝色的容颜上一点表情也无。 「那么你为什么——」 冷素心打断他的话,「我只是不想被一团莫名其妙的废物砸死,如此而已。」语毕,她转身就走。 说他是一团会砸死人的废物!? 这个靓女说起话来真不是普通的伤人。 照理,依他马太保的个性早就该发火了。 奇怪的是,对这个美人,他心中居然发不出半点火气来。 马太保舍不得离开她,于是再度跟在她身后。 这一次,冷素心勉力挥动黑鞭,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三鞭。 马太保痛得龇牙咧嘴,却死撑着没叫出声。 他绝对、绝对不能在这样的靓女面前哀叫,有损男子气概。 不过……这三鞭还真的超痛啊! 冷素心直盯住他,再次冷声开口道:「不准再跟着我!」 「跟了会怎样?」忍住痛,他撑出笑脸问。 冷素心面色更冷,几乎是咬牙地道:「我会杀了你!」话说完,她面带怒容地离去。 记忆中,除了白云騑之外,她还不曾对人动过真怒。 这个怪人算是希罕的! 马太保痴痴地望住她离去的方向。 死!?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发起怒来说有多靓就有多靓。 死了、死了!这下子他真的完蛋了! 第二章 蒙胧间,马太保耳边似乎听见打斗声。 打了个呵欠,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只是,那打斗之声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愈来愈近似的,吵得他无法安然入眠。 该死! 下一瞬,马太保揭开供桌盖垂至地的桌帷,准备破口大骂一番,岂知才刚探出头,一眼就看见打斗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昨晚追丢的大美人! 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还是遇上她了!真是超有缘的。 马太保相信这一切一定是上天安排的,让他莫名地来到古代,为的就是要帮助这个大美人……当然啦!顺便泡个古代美人! 眼见四个大男人围攻大美人,马太保想也不想便钻出供桌底下,冲到庙门口。 此时打斗正烈,美人手持黑鞭正忙于迎战四柄森冷长剑,看起来颇为惊险。 怎么办咧?他又不会武功,没办法助她一臂之力,若是贸然冲过去,只怕人还没救到,他就让这些古人的长剑给砍死了。 怎么救人咧? 冷素心打从昨夜中毒受伤之后,一直在赶路,根本无暇停下来治伤疗毒,因为她知道白云騑一定会派人来追杀。 果不其然,天亮后不久,她就察觉已被人盯上,她心知逃不过,索性趁着未倒下之前,先解决这一干杀手。 只是她中毒甚深,虽一时逼住了毒性,却非长久之策,若不及时想法子解毒,只怕她要命丧黄泉了! 就在她将支持不住的时候,忽地听见一声巨响—— 「住手!」马太保大喊,手上握着枪。 这是他唯一能救她脱困的法子,嘿嘿! 四名黑衣人并未见过手枪的厉害,其中一人冷笑着,提剑朝马太保疾刺过去。 砰的一声,马太保一枪射中黑衣人的头。 黑衣人惨叫一声,身子晃了晃便倒下。 另一人见状,发狠地要抢上前去。 马太保真不敢相信,这些人是猪头吗?居然不怕枪! 眼看长剑刺来,马太保再度开了一枪。 这一次,黑衣人膝部中弹,惨叫一声,直跪在地上无法再站起身。 「嘿嘿!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还不快滚,否则再赏你们吃子弹。」怕了吧! 黑衣人见同伴们皆受重创,心中十分忌惮,因此一人扶起一个,就要逃开。 「等一等,先向小姐道了歉再走不迟,这是礼貌。懂不懂啊?」 黑衣人犹豫着。 「嗯?不想道歉?」马太保枪口朝其中一人瞄准。「告诉你们,我枪法超准的,待会儿脑袋开了花可别后悔。」他恶谑地威胁着,几乎笑弯了嘴。 还好东哥送他的枪他始终随身带着,想不到效果出奇的好,庆幸!庆幸! 「我数到三,道不道歉随你们,一——二——」 「姑娘,对……对不起……」 冷素心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浑身冰冷而晕眩……她快倒下了,她知道! 「ok!sorry说完了,滚吧!别再让老子遇见!」 送走了四个黑衣人,马太保笑嘻嘻的来到大美人身前。 「我们真是有缘,对不对,美人?」 冷素心正欲斥退这个言行轻浮的男人,却突如其来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便倒下。 「美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到医院……」马太保顺势扶住她,急得快跳脚。 该死!医院不知要往哪里走? 「美人……请问医院往哪里去?」他问。 冷素心当下怒火攻心,精神稍稍振奋了些,伸手一把揪住他衣领,「快扶我入庙!」 入庙!?莫非这时候她要求神拜佛?来得及吗? 「快、一、点!」她几乎由齿缝迸出这三个字。 「现在拜佛有用吗?」他怀疑地扬起眉,莫非古人都这么迷信? 冷素心怒火更甚,哇地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 哗!这么严重,这下子代志大条了! 不待美人开口,马太保立即扶她冲入庙里。 「关……关上门……」 马太保急忙中匆匆踢了两下,算是关上庙门。 很快的,他把美人放下,开始跪在供桌前跪拜。 「你……你作啥?」冷素心勉力靠坐在墙边。 「当然是为求神保佑你罗!」他头也不回地道。 可恨的蠢蛋! 「你……快过来……」她挣扎地开口。 马太保回头,只见她吃力地解开胸前的绊扣。 「快……帮我解开……」她双手渐麻,不听使唤。 妈呀!这间是什么庙,这么灵! 他才拜了几拜,美人就主动要他帮忙脱衣服,要是再多磕几个响头,她会不会就主动提出嘿休的要求? 「你……你还愣……愣着作啥?」 这么急!?哈!这下子他明白了,原来她是要他以身相许为她治内伤,阴阳调合嘛!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早说嘛!他可是技术一流。 二话不说,他立即上前解开她前襟绊扣。 之后,冷素心狠一咬牙,伸手拨开衣襟,露出胸前一片春光。 这一看之下,马太保几乎要喷出鼻血。 女人他一向玩多了,却从没见过眼前这一种极品。 冷素心见他呆怔地直盯住自己,羞恼地烧红了脸。 若非要留住性命报师仇,她是宁死也不让这个可恨的轻浮男子碰她一下。 她发誓事成之后,一定一掌劈死他,以保名节。 下定决心之后,冷素心咬住唇,开口道:「你……你快吸……」 天!他这是在作梦吗?一颗心像要由嘴里跳出来似的。 望着眼前如羊脂一般的浑圆胸脯,两道热流自他鼻中淌了下来。 「你——」 该死的!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居然流鼻血! 冷素心紧拧起眉,恨恨地别过头,小声却清楚地开口:「快一点,晚了我定饶不了你!」她命在旦夕,他居然还一副轻浮样儿,可恨! 饶是他这身经百战的个中高手,见了面前这超级撩惑的美人献身,也只能像个呆子一样;抹去鼻血,双膝微微发颤地跪在她身前。 现在,就是要他死也甘心,他咽了咽口水。 色心一起,他伸出微颤的双手分别握住她羊脂一般柔嫩的挺耸,考虑着要先从哪一边开始。 冷素心乃云英未嫁之女,怎堪受此奇辱。 当下,她烧红着脸,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刮子。 马太保这下总算清醒不少。 「你放手!」她咬紧牙关,不让泪水流下来。 这个可恨的男人,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你不是叫我吸……」望着她眼眶里浅浅泛起的泪水,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像做错事般无措。 他没听错啊! 冷素心恨恨地闭上眼,「我是让你吸胸上的毒……不是要你……要你……」话到此处,她再说不出口。 此人不仅轻浮,还卑鄙无耻! 啐!是他会错了意,还以为她主动献身,原来一切是他想得太多。 见他久久未有行动,冷素心睁开一双水气氤氲的瞳眸。 「如果不肯帮我吸毒……」 话未尽,马太保一把握住她的肩头,俯身凑近她胸前接近锁骨地方的一块青紫处,贴上自己的嘴,毫不犹豫地吸了起来。 本以为这个是胎记,这一下他总不会吸错了吧! 马太保边吸边吐出一口口黑色血水。 那味道真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可,他却甘之如饴。 他是不是疯了?唉!管他去。 当血水终于变红的时候,马太保总算抬起头。 「你的毒,我已经……」他说着,声音却愈来愈小。 她居然睡着了! 想是受了太多折磨,累惨了! 他的眸光再度往下移。 然后,他深吸了口气,在鼻血还没流下来之前迅速将她的衣襟拉上。 依照以往,他一定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想占她便宜。 摸了摸她仍冰凉的小手,他脱下外套轻轻覆在她身上。 冷素心刚由睡梦中醒来,听见有人走入庙中。 白光一闪,冷素心已将柳叶形手刀贴上来人颈项。 「啊——是我……大美人!」马太保双手捧着一堆从外头捡来的枯枝,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手没拿稳,要了他的小命。 「既然有机会逃离,就该逃得远远的,不该再回来!」她缓缓收回柳叶刀。 「那怎么行?你中毒不轻,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人在破庙里,万一那些坏人又回头来找你,怎么办?」他边说边走入庙中,同时放下手中所捧着的枯枝,开始学习生火。 「你在向我邀功?」她站在他身后,低低的问了句,黑瞳里透着冰冷的杀气。 「不是。」他很快的回头对她笑了笑,接着继续与手上的树枝奋战。「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想不到生火竟如此困难,摩擦了半天连个烟都不起,古人真是难为! 不过,他马太保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今天他非得把火生起不可。 冷素心神情未变,握住刀的手却缓缓地抬起。 「哈!冒烟了——冒烟了——」马太保兴奋地回过头,却见她扬刀就要砍向自己。 当下,他大叫一声,狼狈地往一旁滚去,躲开那致命的一刀。 「别杀我呀!大美人!」他边说边闪躲着美人儿手上不停的戳刺。 由于毒性已蔓入内腑,冷素心无法运劲,生怕毒性会随气运行,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所以马太保一时间竟得以与她周旋,连碰都碰不上他一下。 「你这个淫贼,今日我一定要亲手取你性命!」她来到庙门口,反手上了栓,阻止他逃走。 「等一等!大美人,刚才我可规矩得很,没淫你哦!」他认真地盯住她。 冷素心瞧着他,怒火更炽。「住口!」 「大美人!你别生气,摸你咪……那个地方,也是为了救你,情非得已呀!」 冷素心毕竟是个初出江湖的少女,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又羞又恼,更恨他千百倍。「现下,你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一个是自刎,另一个是挖掉双眼。」名节为女人最重要的,既然这淫贼已瞧过她的身子,就必须付出代价。 不会吧!他有没有听错?这么可怕! 「可不可以——两种都不要?」他陪着笑脸。 「不行!」她答得斩钉截铁。 糟了!这下死定了,想不到他马太保的下场竟是摸女人的咪咪而被对方砍死! 还好这里没人认识他太保哥,否则这种死法不笑死人才怪!唉…… 「快点动手!」她冷声催促。 这么心急?他马太保好歹也是堂堂六尺男儿,生得英俊潇洒,怎么这么不得她的缘? 「用什么动手?」他瞥了眼手上用来生火的树枝。 「很简单,用手!」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手!?马太保抛掉树枝,伸出一双手圈了圈脖子,摇摇头,又捂了捂眼睛。 「怎么办?我真的很怕耶!」开玩笑!掐死自己、叉瞎自己的眼睛,哪那么容易下手,又不是猪脑袋。 「是吗?好,瞧在你为我吸毒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语罢,冷素心一个上前就要下手。 马太保连救命都来不及喊就被她掐住咽喉。 正待施力,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她忍不住晃了下。 「你……你怎么了?」马太保及时伸手扶住她。 「别……别碰我……」她低喘地道,挣扎着要推开他。 看来,她中的毒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厉害,想必白云騑在炼毒方面有了精进,与五年前不可同日而喻。 「你说的。」他立即放手。 冷素心失去他的扶持,身子一软,竟倒在地上。「你……」 「不能怪我,是你叫我放手!」他一脸无辜。 冷素心毒起难受,忍不住闭上双眼。 见她脸色发白,一副极痛苦的模样,马太保忍不住蹲在她身边。「美人,现在我要怎么帮你?」 「不……必……」 马太保忍不住火大了。 「大美人,要死还不容易吗?我马上给你一发就可以送你归天,可是,就这么轻易死了,不会对不起生、养你的人吗?」咦?他居然可以说出这一串如此正气的话来,嘿!一定是潜能被激发了。 冷素心被他这么一喝,想起了师父。她未报师仇,怎么能死? 终于,她睁开双眸。「背我进城。」 马太保心一喜。「做什么?」 「不许……不许多问……否则……我一刀杀了你!」她断断续续地说完。 明明都伤得这么重了,还那么凶! 「是——大美人,我不问。」语毕,他满心欢喜地将她背在身后。 还真轻! 「不许……不许笑!」 嗄?她在后面能看见他的脸吗?真神! 「我没笑。」他就不信她看得见。 下一刻,刀锋再次贴上他颈项。 「不……不准骗我……要杀你……我还……还办得到!」 这下子他真的笑不出来了。 「是、是、是,我不问,也不笑,行了吧?」 「还……不许说话。」 什么!?连说话也不行?他摇摇头,迈步走出庙门。 「人生于世上有多少知己——」他哼起歌来。 「你——」 「行了,行了!唱歌也不行,对不对?」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快一点!」 「是,大美人。」现在他马太保竟被她当马来骑。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很高兴被骑。 唉!贱!贱哪! 第三章 「得手了吗?」白云騑站在大堂中,神情是少见的急切。 「禀庄主,妖女身边那个男人搅了局,属下们不但未得手,还让那怪异的兵器所伤,差点无法回来覆命。」 白云騑闻言,不由得怒容满面,「传令下去,搜索方圆百里,那个男的生死不论,女的必须留她一条命,明白吗?」 「属下知道了。」黑衣人很快的退出大堂外。 五年前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师父,为何迟迟不传徒儿玄阴真经的内功心法?」 老人正静坐,睁眼瞧住了他。 「时候未到。」语罢,再度合上眼。 「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到?」 老人却始终不再开口回答。 回忆至此,白云騑仍愤恨难平。 那一日与冷素心交手,知她武艺已不在自己之下。 定是师父已授她玄阴真经! 他不甘心! 有朝一日,他必夺玄阴真经!他发誓。 「大美人,水来了。」马太保提着一只陶壶走入房中。 「滚出去!」随着冷斥而来的是一只布枕。 幸亏马太保眼明手快,及时合上房门才逃过一劫。 好险!随即一抹贼笑溜上他的俊脸。 原来她正在敷药! 想起那一片春光—— 「shit!」又流鼻血了。 从前并不会见了女人就这样啊!真是怪了! 「你进来!」房中传出声音。 马太保随手抹了抹鼻血,推门而入。 「sorry!」他顺手将陶壶搁在桌上。 「嗯?」黛眉微拧。 「哦,我是说,对不起!」他笑道。 「你跪下!」瞧着他嘻皮笑脸的轻浮样,她就有说不出的憎厌。 不会吧! 这样就要他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耶!她不知道吗? 「快跪!」绝色的美颜上一片冰霜。 「可是——」 「不跪?可以,你现下就走,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这么严重!? 盯着她足足有三秒——咚的一声,他跪了下去。 因为他实在舍不得离开她。贱! 「现下磕三个响头。」冷素心一贯地面若寒霜。 磕头!?有没有搞错,又不是拜佛! 「嗯?不磕吗?」她微扬起眉。 「为什么要磕头?」他陪着笑脸问。 冷素心再次蹙起眉。「不许笑,不许问。快磕!」她就是讨厌他笑着同她说话的样子,油嘴滑舌的。 这样啊…… 好,他豁出去了! 咚、咚、咚的三下,他一口气当拜佛地给她磕了。 现在他大概是全香港的地痞中贱到最高点的一个了。 「由此刻起,我就是你的师父。」她冷冷地开口。 「什么!?美人你——」 「叫师父!」她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这个……呃……」 「怎么?你不想叫是吗?可以,我就当你背叛师门,一刀杀了你。」话刚落,她扬起手,柳叶刀的寒芒映在他脸上。 他可不想死。 「拜师父有什么好处?」他试探地问了句。 「当然是传授你武功。」她冷冷地回答,黑瞳中带着了然的冷笑。 可以学武功?她居然对他这么好!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肯教我?不后悔?」 「为师绝不打诳语。」她答得斩钉截铁。 「呃……那个……那个……当了我师父,我还可不可以泡你呀?」 「嗯?」这小子老说一些怪话让人摸不着头绪。 「我的意思是……你还可不可以当我的女朋友?」 这一句她倒是听得九分明白。「当然不成!」 「为什么?」 「既已拜师便有长幼之分,如何还是朋友?」 明明她年纪比他小,却硬拗的变成他长辈,这…… 看在她长得如天仙一般,又肯教他武功的份上,他马太保就忍辱负重,喊大美人一声师父吧! 「师父!」他乖乖地喊了一声。 冷素心面色稍霁,收回柳叶刀。 「师父可记得我的名字?」 冷素心冷瞥他一眼。「马太保!」 哗!她居然记得,他好高兴! 「那……师父叫什么名字呢?可不可以告诉我呀?」 「冷素心。」她很快地回答,面上忽露异色,随即离开床榻来到窗边。 「怎么——」 「快,咱们快离开这儿。」语毕,她拎起包袱,打开客栈的房门走了出去。 「喂,师父——等等我!」 「不许出声,紧跟住我,明白吗?」冷素心猛地转身捂住他的口。 马太保点点头。 她的手真软真香,他还真想一口吞下…… 察觉他的嘴竟吻了她掌心一下,冷素心又羞又恼,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刮子。 「不许对为师轻浮!」 「是,师父!」打得还真是用力,半边脸热辣辣的。 「还愣着作啥?快走!」 「是,师父!」 谁会相信他太保哥会对一个女人如此服服帖帖的? 唉!他的末日来罗! 待一干黑衣杀手来到客栈房间时,冷素心师徒二人早已走远。 「师父,徒儿这样穿是不是帅多了?」马太保站在河畔,双手交叠在胸前,摆了个很酷的姿势。 离开客栈的时候,师徒二人「顺手」取过一套挂在后院的衣衫。 如今,他换下皮衣与牛仔裤,改穿一袭灰褐色衣裤,一头黑发服贴地束在脑后,束成一截短短的马尾。 冷素心瞧他一眼,淡道:「你的模样与附近村民无二,跟帅字扯不上关系。」 马太保怔了下,笑了起来。「我是问你,我穿这样好看吗?」 「只要黑衣人不再追来,怎么样都好。」他怪异的打扮极易辨认,容易让白云騑的手下寻着,因此要他打扮成村夫以避人耳目。 看她面色似乎十分苍白,马太保忽地靠近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来,我背你。」刚才赶路已让她透支太多体力。 「不必,为师还能走。」她冷冷的拒绝。 马太保盯住她好一会儿,突地一把拉过她的手。「我背你!」 「不——」 「师父,倘若被那些杀手追上,你我都难逃一死,所以请你别逞强了,好不好?要报师祖的仇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是不是?」 这一次,冷素心没有挣开他的手,轻轻地靠上他宽阔的背脊。 虽然,服过师父的解毒丸可以暂时抑住她体内的毒性,只是,在三个月内若无人以内力为她将毒逼出,她一样会步上黄泉,时间对她而言,弥足珍贵。 见她不再拒绝,马太保侧头微微一笑,「师父,抓牢了。」说完,他背起她纤盈的身子,迈步疾行。 马太保年轻力盛,这一走就是两个时辰。 「师父,天快黑了,找个地方歇息吧!」 「嗯!」 不消片刻,两人瞧见前头有一房舍。 「师父,今晚有地方住了。」他高兴地开口。 「屋主未必肯借住。」 「师父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停了停,他放下她。「师父请在此稍微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话刚落,他直朝房舍奔了过去。 出来应门的是一位少妇。 「这位姊姊,天快黑了,我与师父路经此地,希望能找个休息的地方,不知道姊姊方不方便借我们师徒二人在此借住一晚?」 少妇打量了面前的年轻男子,见他面目英俊,态度可亲似无恶意,当下添了好感,回道:「你师父人呢?」 「姊姊稍等,我这就去请师父过来。」 不一会儿,冷素心和马太保一齐走向房舍。 少妇一见,心下微怔。这天仙一般的女子竟是他师父?只怕其中大有文章,说不定两人是私奔呢! 「叼扰了!」冷素心由包袱里取出一支素雅的簪子。「请姊姊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快请进,请进!」少妇满面笑容地收下簪子。 当晚,少妇烧了些青菜豆腐,以及一大盆鱼。 「不好意思,我当家的外出打猎还未回来,家里只有这些粗茶淡饭可以招待。」 「没关系,姊姊肯留我师徒住下已经十分感激,更何况多吃蔬果可以美颜,对身体又有帮助,想是姊姊常吃,难怪皮肤又白又透。」马太保为东哥看酒店的场时,少不得时时与舞小姐们嬉闹,日子一久,自然十分懂得讨好女人。 果然,少妇一听得有人赞她美,自然心花怒放,一整个晚上与马太保聊得起劲,秋波频送。 冷素心瞧在眼底,心头更起憎厌。 由于屋中只有两个房间,因此当晚师徒二人同宿一房,冷素心睡在床铺上,马太保则铺了张薄被,就地而眠。 「师父,你身子还好吗?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注意到今晚她胃口似乎不佳,吃得很少,心里有点担忧。 冷素心半晌无语。 「师父?」马太保微微翻起身。 「睡吧!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冷素心终于开口。 「师父身子虚弱,不如咱们在这里多待几日。」 「你很想留在这里?」犀冷的嗓音中透出微微的薄怒,然而,她却未曾察觉。 「我在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师父在一起就好。」黑暗中,马太保脸上是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认真神情。 「哼!贫嘴。」 「真的!只要师父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不论要我住哪里、做什么我都肯!」 「真的?」黑眸在这一刻显得更幽深。 「那当然,不然我发誓。」他说着半坐起身。 「不必!」她顿了下,像是陷入深思,半晌之后续道:「由明儿个起,我就教你本门最独特的内功心法。」 马太保闻言,心头大喜。「我就知道师父对徒儿最好。」想不到来了古代可以学武功,真是难得的机缘。 「哼!话别说太快,练功是一件很苦的事,倘若你敢偷懒,为师定重罚!」轻斥的语气已不若初时冷怒。 「严师出高徒,师父愈是打骂,就表示越希望太保成材,所以师父最疼我。」 「油嘴滑舌,莫怪这屋子的女主人对你如此关照。」 马太保一怔。 「师父不高兴?」 冷素心不自觉地拧起眉,「你爱对谁好是你的事,与我一点也不相干,对我而言,你只要把武功练好,旁的事都没有意义。」 「师父为什么收我为徒?」 冷素心顿了顿,半晌才回道:「不瞒你,为师只剩下三个月的性命,倘若你无法练成为师所传授的内功心法为我逼毒,那么三个月后我必步上黄泉。」 马太保心头一惊,他没想到她中的毒这么深。 不行!他一定不能让她死,绝不能! 「师父放心,我一定拼死也要把心法练成,绝对不让师父失望。」 沉默了会儿,冷素心缓缓地开口:「夜深了,睡吧!」 「嗯!」 不久之后,屋内便传来马太保均匀的呼吸声,他已陷入沉睡。 冷素心却久久无法成眠。 「师父,想不到那位姊姊人还挺不错的,咱们还没开口,她就留咱们多住几日,说是怕寂寞。」 「你嘴像沾了蜜似的,她八成希望你留下来,住得愈久愈好。」 马太保笑了笑,一双灵活的黑沉双眸直盯住冷素心,「师父,你的语气好像一个吃醋的妻子。」 冷素心瞪他一眼,「再要乱说,为师就先绞了你的舌!」 真凶! 师徒二人沿着树林缓缓前行,未几,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平地。 「这个地方不错,又宽又静,师父觉得如何?」 冷素心很快地打量起四周,末了终于点点头。「咱们开始吧!」 接下来,她传了他几句口诀与修习内功的心法。 马太保挑了个平坦的大石,坐在石上依法而练。 也许,是因为惦记着师父身中之毒,也或许他本身就是块练武之材,总之,由一开始他便能静下心来,双眼一合,让内息徐徐地在体内循序而转。 冷素心本以为他会半练半玩,一刻不得闲,怎料他居然专心如斯,心下不由得泛起了复杂的感受。 待马太保再睁开眼时,日已西斜。 他心头大吃一惊,感觉上似乎才坐下来个把个钟头,原来一日将尽! 「师父——师父——」他一跃而起,跳下大石,岂料他这一跃,竟五尺有余。 冷素心缓缓由林中走出,目光落在他惊奇的脸上。「用不着奇怪,这表示你很用心,内力修为已达寻常人三个月的修为。」 「真的?我以为修练内功必须要很多年呢!」他兴奋地回答,他真是遇到贵人了。 「不错,确然如此。」她冷冷地开口。 「那为何我特别快速?」莫非他是奇才?嘿嘿! 「因为我所传授的是本门最特别的一种内功修习之法,练足一月可抵常人练十年。」 「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由于他自幼失去双亲,在远亲照料下成长,寄人篱下,极少受人疼爱。 今日见冷素心对他这么好,心里的感动自不在话下。 「呸!谁对你好?我只是希望你早一日练成,早一日为我逼除身上的毒。」 马太保听了,仍然笑了笑,并不介意。 「你笑什么?」冷素心问,拧眉微微不悦。 「有些人面善心恶,是假道学的伪君子,但是师父不同,虽然你整天冷冰冰的,还打我骂我,不过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 闻言,冷素心心口震了震,旋即啐道:「贱骨头,我打你骂你,你还当我是好人?说不定我是个面恶心也恶的大恶人呢!蠢蛋!」语罢,她转身就走,不愿再面对他脸上那种信任的神情。 马太保很快的跟在她身边。 「师父,既然我已入你门下,却不知咱们是何门派,可不可以告诉我?」他问。 「我的师父性情冷僻,不喜欢与江湖中人打交道,此番若非为师父清理门户,铲除叛徒,我根本不会涉入中原。」 「哦?师父是关外人?」 「不错,我与师父一直住在雪山。」 「那么,白云騑是——」 「他是十年前,师父在一场暴风雪中救回来的陌生人。」当时白云騑已奄奄一息,在师父与她合力照料了月余才活了下来,谁也没料到竟养虎为患,为日后种下祸根! 想到这里,冷素心蓦地停下脚步,双眸直盯住马太保。「倘若他日你敢对为师有贰心,休怪我一刀送你归西!」 「师父放心,你对我这么好,这辈子我绝不会对不起师父!」话刚落,马太保心头一怔,莫非他想留在古代,不回香港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冷素心像是怀有心事,不再开口。 师徒二人就在天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回到了农舍之前。 「咦?屋里怎么没点灯?」马太保奇怪地上前推开门扉—— 「小心有诈!」冷素心倏地伸手拉住他,同时往一旁退开。 师徒二人等了片刻,仍未见异状。 马太保稍稍揭开一旁的窗子,往屋内瞧。 初时,四周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待双眼适应黑暗之后,他看见椅子上坐着少妇君君。 只见君君口中塞了布条,全身像粽子一般,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快去为她解开!」冷素心开口,很显然的,四周以及屋内并无旁人。 马太保立即入屋中点灯救人。 「啊——啊——」君君被松开之后立即放声尖喊。 「不要叫!」马太保立即捂住她的嘴。 「什么人把你绑起来?」冷素心问。 心绪稍稍凝定之后,君君总算开口说道:「是三名黑衣人。」顿了下,她续道:「那些人全冲着你们师徒二人而来,问了我你们的去处之后,竟将我绑了起来,真是无法无天!」语气中除却惊恐之外,还渐起愤怒。 闻言,马太保面色微变,当下拉了冷素心的手就告别了君君,消失在阒暗的夜色里。 冷素心冰雪聪明,立即明白黑衣人定会回头寻她。 只是,奔行了一阵子之后,她的身子渐渐支持不住。 「来,师父,我背你!」马太保停下奔行之速,半屈下身形,回首凝视她苍白的面孔。 冷素心微微犹豫了下,终于再次靠上他宽阔的背脊,把脸搁在他颈窝。 马太保立即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心一甜,脚下似乎生了翅,耳畔只剩她均匀的气息。 第四章 「累吗?」冰冷的嗓音不若以往,少了些许寒意。 「一点也不!」马太保虽是地痞流氓,但心思颇细,一听她语气中似有关切之意,心底高兴得半死,笑意爬满了一张精神奕奕的俊脸。 「你已走了一夜,还是放我下来吧!」追兵早被甩开,两人可以暂时歇一会儿。 「师父是心疼太保是吗?」他回首,仍是嘻皮笑脸的。 「哼!死小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放我下来!」冷素心用力扯了下他束在脑后的头发。 「哇!好疼呀,师父!」马太保半屈下膝,让冷素心着地。 「疼是让你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尊师重道。」 「我哪有不尊敬你?师父!」 「不许顶嘴!」 「师父——」 「再要狡辩就罚你三日不许说话。」 这么没有人性的惩罚她也说得出口?真服了她! 可……谁教他喜欢她呢! 真是一身贱骨头!唉—— 冷素心见他状似委屈,挑眉道:「你不服?」 「徒儿不敢。」 「那你为何皱着一张脸?」 「我……」呜……现在他连表情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嗯?」 「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丝毫不肯放过他。 「我只是背了师父走了一夜,肚子饿了!」他这叫报应!从前只有他欺人,现在却虎落平阳,倒让女人欺到头上来了! 经马太保一说,冷素心倒也开始感到腹饿。 只是此处乃荒山野岭,距离下一个市镇又不知多远,一时无觅食之地。 「咱们忍一忍,或许天黑之前可以找到一些山村野户讨食。」 「也许,不必等到那个时候。」马太保微微一笑,放眼望向苍郁山林。 「你是什么意思?」不知他又要搞什么鬼? 「师父跟我来!」语罢,马太保领着冷素心循着一旁的山崖溪涧缓缓前行。 冷素心跟在他身后,见他似在找寻什么。 不多时,马太保在崖壁发现自己所寻之物,当下高兴得奔了过去,将一株叶大之茎用力的拔了起来。 「找到了,师父,咱们有东西吃了。」他指着手中植物。 「这是何物?」 「是芋艿,可以吃的。」由于他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因此对一些野外可食之物略有所知。 「你吃过?」 「当然,每次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来填肚子。」他得意的回答。 「离家出走?」 「噢!我从小在亲戚家住,每次只要受了欺负就会暂时离开三两日,就当在露营,很好玩的!」他嘻笑的带过幼时的心酸之事。 「你常受人欺负吗?」冷素心直凝住他嘻笑的俊颜。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咧开嘴笑着。「不过,现在开始用不着担心了。」 「何以见得?」她轻声问。 「因为我拜了武艺高强的师父,待我学成了师父的武艺之后,就不怕人欺负了,是不是?」他嘻皮笑脸的。 「哼!油嘴滑舌,学功夫靠的不是嘴巴。」她冷嗤道。 「师父放心,我一定认真学,早一日为师父逼出体内余毒。」他依旧不改嘻笑本色。 「大话人人会说。」她不为所动的回答。 「师父,不要担心,太保会竭尽所能!」这一次,他收起笑意,语气如起誓。 冷素心瞧他半晌,很快的避开他热切的凝视。 她不要他这个样子!犀冷的黑瞳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心绪。 接着,马太保又连续地摘采芋艿,准备以此充饥。 待他摘到第三株的时候,忽地在丛绿间发现了崖壁上的一道裂口。 裂口不大,却足有一人宽。 古怪的是,马太保竟可以轻易感受到由裂缝中徐徐吹来一阵舒爽的凉风。 「师父,你瞧瞧这里竟有一道通口,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冷素心走近山壁前审视着。 「进去瞧瞧便知晓。」说着,她拨开崖壁上的藤蔓,举步欲入内—— 「等一下!师父,我先走。」马太保一步抢上前,挡在冷素心前头。 说不定洞里有什么毒蛇野兽,他怎能让女孩子家去受,未免有损他的男子气概,呃……虽然他也很怕啦! 顺手折下一截树枝,马太保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入山壁之中。 好暗呐!他的心中开始发毛。 他转回头,却发现师父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 「师父——师父——师父——」蓦地,一阵光亮传入洞中。 「镇定些,莫要大惊小怪。」冷素心手持枯木燃起的火把来到他面前。「给你。」她将火把递向他。 「还是师父聪明。」马太保安下心来,又回复一贯的嘻皮笑脸。 「快走吧!」不知为何,从小到大,直至方才那一刻,她忽然兴起了从未有过的玩心,想捉弄他一番。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她得尽快甩了这个轻浮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百步开外,山壁开始变宽,容得下两人并行有余。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前头突然亮了起来,呈现在师徒二人面前的,是一番别有洞天的情景。 原来通道中空气如此清凉无窒,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而岩洞上方有一个很大的圆形出口,就似天井一般,直达山崖之顶。 「真是个稳密的地方。」马太保缓步走向岩洞右手边的水潭之前。 「哇!这里的水好清澈,居然看得见水里的鱼!」可见此潭与外头的溪涧是相通的,否则死水里不会有鱼。 冷素心打量着岩洞。 须臾,她开口道:「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马太保猛地回头。「住这里?」 「师命不可违!」冷素心面无表情的回答。 违!?谁说要违? 他可求之不得哩! 能和她单独住在一起……嘿嘿!搞不好她会爱上他呢! 「还杵着作啥?快到外头拾些枯枝回来生火。」冷素心令道。 「是,师父!」 山中岁月并不如马太保心中所想的旖旎。 每一天,除了勤练冷素心所传授的内功心法之外,他尚需一肩扛起打理三餐的重责。 不过,他心里并无怨尤。 毕竟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料理吃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这一日,马太保由外头摘了些芋艿以及野菜回来。 「师父,饿不饿?」他问。 「还不算太饿。」冷素心头也不抬,双手忙于编织着树皮。 「咦?师父昨日不是才编好一张蓆子,为何今日又开始编?」他问,随手放下野菜,拿起一旁的竹竿准备钓鱼。 冷素心依旧未曾瞧他一眼,仅淡淡的回了一句:「这一张是编给你睡的。」 闻言,马太保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师父疼我!」灵活的俊目中迸出夺人的光彩。 冷素心抬起头,正好迎上他满眼光彩,当下微怔,随即开口道:「我只是不想浪费了这些剩下的树皮而已。」她顿了下,又续道:「况且你若冻着身体,对为师也没有好处。」 马太保的心微微僵了下,拿着钓竿坐在潭水边。 「如果师父真的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又要收我为徒?」她大可找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或是少年,何苦选择他呢? 冷素心停下手上的动作,「选你为徒,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只有你在我身边。」 「这么说来,就算当时不是我也行罗?」他回首,迎着她一双犀冷的美目。 「不错!」她回答。 马太保掉回头,视线再度落在潭面上。「这么说来,我真的很幸运可以与你成为师徒。」 他不相信人可以长久无情。 有一天,她一定会对他改观,他深信这一点! 冷素心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啊!钓到了,钓到了……好大一条鱼啊!」马太保得意地提着活跳跳的一尾鲭鱼。 「这是什么?」冷素心打小住在雪山,从未见过这种背黑腹白的鱼。 「师父不知道啊?这是鲭鱼,味道十分鲜美呢!」说着,他着手清洗野菜,而后熟练的生火。 冷素心瞧着他将鱼以及一干芋艿野菜等,全装入一截颇粗的竹筒里,忍不住问道:「你做什么?」这十数天来,两人日日吃着烤鱼以及烤芋,从没尝过其他。 马太保瞧着她好奇的盯住自己的模样很是可爱,不禁怦然心动。 如果她不再冷漠,不再摆出师父的架子,该有多好! 察觉他神色异于平常,目光灼灼,冷素心没来由的面色一红,嗔道:「不许再瞧着师父了。」 唉!又来了,这一刻她又成了师父了! 「是,师父!」他垂下头,面上勾起笑,舀了些潭水灌入竹筒里,再以芋叶封口,搁在火上烤。 空档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是否不曾煮过吃食?」这是他十数日来得到的结论。 「以往在山上的时候有仆妇专司洒扫烹煮,师父只要我专心练功,继承衣钵。」 原以为古代女人对于家事一定是一把罩,想不到她什么都不会,只会武功,将来娶了她的男人只怕很命苦。 迟疑了会儿,冷素心开口道:「你这么会煮吃的,莫非以此营生?」 厨师!?她可想岔了。 「师父真想知道?」 「说不得吗?」 笑了笑,马太保摇摇头。「不,徒儿以往的工作是专收保护费、看场子、放高利贷,哦,还有开酒店。」他一古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冷素心疑惑地看着他。「保护人要收银子吗?」那就是保镖罗! 「当然!在我家乡做生意的一定少不得要交保护费。」他笑得很贼。 隔了片刻,冷素心又问:「你还卖酒?」 这下子,马太保的笑意更贼了。「是呀,师父!不但卖酒还开钱庄。」 「这就难怪了。」美颜透出了然之色。 「什么意思?师父。」 「想你言行如此轻浮滑头,非奸即商,果然一点也不错。」 什么!?还以为她会赞他年轻有为呢! 「不知道师父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大胆一问。 「啐!劣徒,没个正经。」美目横扫他一眼。 「不是啊,师父,徒儿是问,将来师父想嫁什么样的人?」 冷素心一怔,她从没想过嫁人! 「如今我身中剧毒,生死未定,况且师仇未报,休要再提儿女私情!」 「如果说,师父身上的毒解了,又报了师仇,之后师父打算做什么?」 冷素心想也不想立即回道:「当然是回雪山。」 「住山上那多无趣。」 「那里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她抬起头,眸光落向岩顶洒下的阳光。 察觉出她眼底的寂寥,马太保呼吸不由得一窒,胸臆间忽然泛起从未有过的怜惜。 此时,香味透出了竹筒,溢满岩洞之内。 「好香啊!」马太保取下竹筒,着手打开芋叶,「师父先吃。」他递过自制的竹筷。 冷素心瞧着色香味俱全的山菜炖鱼,忽然开口道:「谢谢!」 「师父不要客气,照顾你是应该的。」马太保哂笑。 冷素心动筷尝了一口—— 「很好吃!」美颜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的笑。 马太保看着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心满意足。 是夜,下起大雷雨,雨水顺着岩洞的缺口滂沱而至,在潭面上激起无数涟漪。 马太保正依着冷素心所授之心法行气,令内息循着脉穴运转。 岂知到了下半夜,马太保在似睡非睡的冥境中忽然感觉到四肢开始发热。如火灼一般! 接着,一股细微的麻痒由足心及手掌心窜入体内,很快的涌入各穴。 渐渐的,麻痒之感加深,竟有如万蚁钻动,苦不堪言,阵阵心火直朝胸臆间乱窜,像是身体里发生了爆炸似的,一阵强过一阵。 冷素心在一旁歇息,开始察觉出他的异状。 很快的,她明白马太保正处于功成与功败之紧要关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倘若她出言指点,怕他心神一岔,反倒走火入魔,当下吐血而亡。 可,若不帮他,又怕他度不过此番难关。 犹豫了半晌,她决定保持缄默。 是成是败,端看他个人造化了。 倘若此关可过,他的内力修为将抵过常人修习,在短短十余日中登上武学高手之列。 迷迷糊糊中,马太保脑中只有冷素心传授的内功口诀,心无旁鹜,因此,对身上发生的变化,视之为正常,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生死大关。 叼天之幸,其实他是傻人有傻福。 一般名家练功,往往遇异状而休止,不敢轻易再继续。 然而,马太保是个从没练过功夫的寻常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反而一心挂心着冷素心身上的剧毒,不顾一切痛楚,咬紧牙关继续行气。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救师父!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一定要忍!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忍、忍、忍! 如此到了下半夜,他终于抵受不住折磨,累极而晕厥过去。 翌日,当马太保睁开双眼,立即察觉周遭有了变化。 首先,他的视线变得更清晰,连呼吸起来也感觉到体内似有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 下一瞬,他一个起身,身子竟一跃而至岩洞顶上之缺口。 马太保顺势拉住垂坠的藤蔓,阻止自己下跌。 天! 这么高,他怎么下去? 此时,冷素心手中捧着一堆枯木走入洞内,一眼便明白他的困境。 「下来!」她开口。 「我……我怕摔死。」 冷素心当即开口道:「气聚下盘。」 马太保当即依言行气。 「可以下来了!」 「如此当真可行?不会摔死吗?」他还是紧张。 「你若死了,对我又有何好处?」冷素心淡道。 也对……算了,死就死吧! 于是,马太保紧闭双眼,松开手。 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感觉身体内似盈满了力量,竟轻轻地往下坠,好似脚下长了翅膀,落地时竟无声无息。 「师父,我……我……」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已练成了本门基本功法,内力修为已臻高手之列。」 「真的吗?可是……我才练了不到二十天,怎么可能呢?」会不会太快了? 「此一心法为本派最特别的修习之法,非但可轻易入门,还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武学高手。」 「这么厉害!那我以后就可以行侠江湖了,是不是?师父。」他已经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侠客了。 「那是以后的事,现下最要紧的,是为我逼出身上的毒。」 「那咱们何时开始?」 冷素心直瞧住他神采奕奕的俊颜。 半晌,她终于开口道:「就由今夜开始吧!」 望着冷素心苍白而绝俗的容颜,马太保心底忽然觉得做不做侠客倒是其次,能救心爱的女人,才是最让他高兴的。 这一刻起,马太保心里忽然希望两人可以天长地久! 第五章 入夜之后,再次下起雷雨。 闪电的光亮透过岩洞,有一下没一下地,照亮了幽暗的洞穴。 除了雨水拍击潭面之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冷素心师徒二人坐在岩洞中一处平坦的岩石上—— 「师父,可以开始了吗?」马太保开口打破沉默。 冷素心微微犹豫。 要他行气为她逼出体内剧毒,她该高兴的。 只是,有一件事令她颇为迟疑。 「师父,现在我该怎么做?」 冷素心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你先合上眼!」她轻言令道。 马太保依言行之。 不多时,耳边传来一阵窸窣声,他正欲开口询问,冷素心清冷的嗓音再度扬起。 「现下,依着为师的指示记熟各穴位,依序行气逼毒。」语罢,她开始说出穴位名称。 马太保反覆记诵,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师父,咱们开始吧!」 「嗯。」冷素心轻应了声,拉过他的大手贴上自己的掌心,成了相对而坐的姿态。 马太保缓缓将体内真气传过她掌心,然后依着她所指引的穴位行气。 渐渐地,冷素心浑身开始发热,一缕缕细渺的白烟缓缓自两人贴合的掌心冒出。 天边雷声乍响,紧跟着又是另一道急遽而来的闪电—— 马太保忽然睁开双眼,在白光照亮之际,他清楚地看见未着寸缕的冷素心。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血脉偾张,一时间乱了心绪。 「哇」的一声,冷素心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 「师父——你怎么了?」尽管此刻未有闪电之光,但两人久居岩洞,早已适应了幽暗,他一眼便看见她唇角仍溢着血,并向一旁软软地倒下。 顾不得男女有别,师徒尊卑,他立时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师父——师父——」他惊急的大喊,很怕她就此一路睡进了黄泉。 冷素心幽幽地睁开眼。「你……快把衣裳给我!」 马太保立即取过一旁的衣裳,轻轻盖在她身上。 「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有心——」 「别再说了,我需要休息。」 「那逼毒的事该如何?」 「改日再说!」所幸方才毒液已顺着吐血之时清除些许,所以休息个几日应无大碍。 马太保心怀歉疚,抱着冷素心回到临时编织的蓆上歇息。 都是他不好,不听她的话才会犯错。 到了第三日清晨,冷素心来到马太保身旁。 「起来吧!」她轻轻推着尚在睡梦中的马太保。 马太保睁开惺忪的眼,一见到她立时整个人清醒过来。 「师父,你好些了吗?」 「嗯,咱们再试一回。」 师徒二人来到平石之上,冷素心取出一条黑绢。「把眼蒙上吧!」 马太保接过黑绢,边绑边问道:「师父为何要把衣裳脱下呢?」这是他心底的疑惑。 「因为,当你行气为我逼毒时,我的身子会不断的发热,毒会随汗而排出,所以不能着衣,以免剧毒再次渗回身子里。」 原来如此! 于是,师徒二人相对而坐,开始了漫长的行气过穴。 这一日,到了临晚时分,总算告一段落。 冷素心来到潭边净身—— 不多时,她重新穿上衣裳,开口道:「你可以取下黑绢了。」 马太保这才解开眼上的黑绢。 当他来到潭边准备钓鱼时,却发现潭面上浮起了数尾鱼尸。 「师父,你看这些鱼都死了。」 「那是因为方才我净身时,身上的毒液流进了水里。」 「这么毒!?」 「白云騑那叛徒必定在百毒诀上下了不少工夫。」 「既然百毒诀是师祖所创,因何师父你不懂如何调配解药呢?」 「不是为师不会调配解药,而是那叛徒研制出新的毒性,并非百毒诀中所载。」冷素心忿忿不平地回答。 「想不到他这么厉害,真是青出于蓝!」 「哼!不论他再怎么厉害,总有一日我要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师父和那白云騑二人,谁的武功高些?」他问。 「当年师父传给那逆贼的,并非玄阴真经,而是本门的基本功与剑法。」 「哈!难怪人家要背叛师门,因为师祖偏心,所以白云騑心里不平衡嘛!」 「心里不平衡?」 「呃……就是他嫉妒你,师父。」 「当年师父对师兄始终存有戒心。」 对人家有戒心还收人家为徒,真不知道这些古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话说回来,若以他如今的功力,有朝一日回到香港,必定可以耀武扬威,连东哥也得喊他一声老大! 「师父教我的是不是玄阴真经?」 冷素心一怔,回道:「不是!」 咦?他在短短的日子里便练成如此高深的内力,莫非所学的是比玄阴真经更厉害的武功?嘿!真是赚到了! 「那我学的是什么厉害的心法呢?」他笑问。 冷素心瞧着他嘻笑如常的俊颜,半晌无语。 「师父?」 「你所学的,是玄冥真经。」 「哇!光听名字就很厉害,师父对我真好。」他开心的说着,「师父,你先等一下,待会儿徒儿煮好吃的溪虾给你补补身子。」为了捕虾,这三日趁着冷素心歇息时,他特地到岩洞外的溪流中,以裤为网,花了两个时辰捕捉。 不但如此,他还将虾子放入洞中的小水洼中暂养,如此就不必每天顶着烈日在溪中捕虾。 见他熟练的生火煮食,冷素心忽然开口问道:「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师父!」他回答,俊颜上是一贯的嘻皮笑脸。 「拜我为师,并非你心甘情愿。」 「师父错了,徒儿的的确确是心甘情愿。」见她满眼不信之色,马太保续道:「最重要的是,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她,他早在白云山庄摔死了。 「其实,你大可在我昏厥时逃走。」 「这么没良心的话师父怎么说得出口!」停了下,灵活的俊目歛起嘻笑之色。「我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师父的事。」 「倘若有朝一日,是师父对不起你呢?」她轻声问。 马太保有一刹那的怔忡,随即朗笑道:「绝不可能有这种事!」 「你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我对师父是真心的好,所以师父一定不会害我。」 「啐!谁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徒儿可以对天发誓,证明此心!」说着,他立即跪下。 「你不必——」 话未完,只见他已举起右手,对着岩顶的星空朗道:「我马太保今生今世若对不起师父,就不得好死!」 冷素心瞧着那一张在火光明灭中的认真脸庞,很久很久,她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冷素心身上的剧毒也随日递减,青白的脸色如今已淡淡地染上些许生气,整个人看起来已无病色。 「师父,算一算日子,咱们已经在这个岩洞住两个月了。」马太保随手递过一只烤鸡腿给冷素心。 这山鸡是他在洞外设陷阱捉到的,体形虽不大,肌肉却很精实,相信一定十分美味。 现在他才知道生活在未来时代有多幸福,起码不必为了每一顿如此辛苦。 「我体内之毒已去了大部分,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完全去净。」语毕,她用手撕开鸡肉,送入口里。 「好吃吗?」 「嗯。」她轻轻点头。 瞧着他,马太保并不后悔自己会来到古代。 甚至,如今回不回香港,似乎已经不是很重要。 这两个月生活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林里,日子安详而快意,他从没想过,离开了灯红酒绿和打打杀杀的生活,竟可以如此快乐而单纯。 这,彷佛是上天给的机会,让他重新做人! 蓦地,一阵剧痛自体内传来。 冷素心瞧着他,放下吃食,幽幽地开口:「很痛吗?」美颜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马太保双手环抱着身体,点点头。 「忍一忍,很快会过去。」清冷的嗓音极轻,几乎像是一种安慰。 果然,不多久之后,痛楚骤然消失,彷佛刚才仅是幻觉。 「不痛了吗?」 「嗯。」停了下,马太保忽地开口问道:「师父怎知我会痛?」他记得刚才她一开口便问他是否疼痛而非何处不适,两者之间有差别。 难道……她早知道他会痛?怎么会呢? 种种疑惑浮上他心头。 「还记得我告诉你,你所练的是玄冥真经的心法吗?」 「记得。」 「你身上的异状,只是练此心法的过程。」 「师父的意思是说,会痛是正常的?」 「难道你忘了为师说过,学功夫靠的不是嘴巴,吃点苦头是一定的,莫非你后悔了?」秀眉微微挑起。 「不不,我不后悔!」他忙不迭地回道。「只是刚才真是痛死我了!」 「痛!?若我告诉你,往后还要更痛呢?」她面不改色地轻声问着。 「什么!?还有往后?」他惊讶的瞠大一双灵活的眼眸,身体似乎觉得冷了起来。 「你不是想练上乘武功?」 「这……」他开始考虑。 「还是,你不愿再为我逼毒?」 他想也不想,急忙回道:「想!我当然愿意帮师父!」 「那就好,你先歇息吧!」 往后的数日里,马太保安然无恙地度过—— 直到第七日夜里,他在行功为冷素心逼毒过后不久,忽然全身剧痛了起来。 那痛,简直痛到了骨头里,十分难以忍受。 「师父,好……好痛……」他跪了下来,身子直冒起冷汗。 冷素心扶着他在蓆子上躺下。 「忍一忍!」 「有……有没有……方法止痛?」他咬牙问道。 「没有。」 「真的?」 「这痛,无法可解。」 「那……那会痛……痛多久?」妈的!这一次痛得比上次时间还长。 隔了片刻,冷素心幽幽回答:「再痛不了多久的。」 「真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痛楚竟渐渐地减少。 「嗯。」她轻应了声。 终于,疼痛不再,却也使得马太保累极倦极,身子一松,便沉沉陷入黑甜乡。 冷素心瞧着他汗湿的头脸,挣扎了会儿,缓缓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拭去汗水。 夜里,剧痛再度袭来—— 「好痛……」马太保抱住身子,痛得缩住身躯。 饶是他这副曾挨过刀伤、枪伤的身体,也几乎难以承受如今这阵阵催心,痛达四肢百骸的痛。 冷素心来到他身前。 「师父。」他一把抓住她的皓腕,「为何……为何这痛……愈来愈频繁?」记得第一次相隔七日才发作,想不到如今隔两日便痛了起来。 冷素心见他如此痛苦,眸底亦掠过复杂之色。 「师父……」他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喘。 挣扎了会儿,冷素心终于开口道:「但凡修习玄冥真经之人,最后皆难逃一死的命运。」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这么可怕! 冷素心接着又沉缓地续道:「常人习武,资质优者也需练十载而有成,而你不过练了不到一个月便有如此功力,自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世事,又岂有一蹴可几之理? 「为什么……我……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关节已泛白。 想不到他抢拐骗样样精通,却栽在一个古代人手里! 他马太保从来不曾对人如此真心付出…… 莫非一切皆是报应?真心注定得不到回应? 冷素心见他眦目欲裂,掌下一个巧招由他手里挣脱。 「我只想找人逼出我体内的毒,如此而已。」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倘若告诉你,练此心法纵使成了武学高手,最后也难逃一死,你还肯练吗?」犀冷的美颜上有淡淡的了然之色。 没人这么傻的,她深明此理! 「不问,你怎知答案。」 「师父临终前告诫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教我不可轻信他人!」 「你我既为师徒,我岂能算是他人?」 「当年,白云騑亦曾为我师门中人!」 「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和那家伙一样混帐!」他心底十分不甘,气她将他比作白云騑。 难道,他这段日子对她的好,她一点也没有感觉? 「你——很恨我吗?」虽然犹豫,他还是问了。 隔了会儿,冷素心才淡淡地开口:「虽然,我一向讨厌言行轻浮的人,但,若论及恨这个字,我自问对你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 哈!他真是可悲。 一个连恨都不恨他的女子,居然要置他于死地! 是他做人太失败?还是她根本是个善于利用人的无情女子? 马太保一直以来,对她赤诚的一颗心逐渐冷下。 他该气得亲手掐死她的。 可是,他却连一句责难之语都没有说出口。 相信,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女人! 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的失望。 是的,失望! 这是他目前仅有的感觉。 当他意识到心痛竟比身上的痛楚还深的时候,他奋力起身,踉踉跄跄地迈开步子走向洞口。 「背叛师门,我可以杀了你!」冷素心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说道。 「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话,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撂下话后,马太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岩洞。 他这样算失恋吗? 看来,他连自杀这一道手续也可以免了。 俊颜浮上一丝苦笑,他咬紧牙关,忍住身上一阵阵痛楚,在黑暗中朝着通道外的微光前进。 洞中,冷素心久久一动也没有动,坐在火堆之前—— 她是不是做错了? 虽然他轻慢过她身子,虽然,他油嘴滑舌又言行轻浮……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他的生死呢? 终于,一声叹息自她唇瓣逸出。 第六章 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马太保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 离开冷素心已有三日,也许是因为不再练功,所以三日以来一切无恙,未曾再痛得死去活来。 只是,身上的痛楚也许暂时可解脱,但是他的脑海却时时浮现冷素心那张犀冷的绝美容颜。 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想念着一个要害死他的女人! 天下大概没有人比他更蠢的了。 摸摸肚子,已经开始觉得饿,于是,他起身往前走,准备到前头村落找些吃食。 很快的,他走出林子,问了樵夫,知道不远处有市集。 马太保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往前走。 当他抵达市集之后,才发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有钱! 来了古代这么些日子几乎全在山里度过,根本不需要花钱。 眼看着烈日当头,而肚子又愈来愈饿…… 怎么办? 想不到他太保哥也有吃不开的时候! 实在难忍肚腹饥饿,他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当下,他来到摊子上,找了个位子坐下。 「客倌要吃什么?」 古代要怎么点菜? 瞄了瞄一旁的客人,他心中有了个谱。 「来盘牛肉,三个馒头。」 「是,马上来!」伙计退了下去。 很快的,热腾腾的牛肉和馒头端上了桌。 「客倌,十文钱。」伙计开口道。 「要先付钱?」 「是啊,客倌。」 shit!想白吃一顿都不行! 「吃完再付可不可以?」他陪着笑脸。 伙计面色一变,盯着他,同时收走桌上的牛肉和馒头。 「喂,喂!你干什么?」 「客倌不是想白吃白喝吧?」 「当然——不是!」 「那么请先给钱!」伙计一手托着送菜的盘子,一手朝他摊开。 「在我的家乡都是先吃了才付钱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要不,你就付钱吃东西,要不,就滚蛋!」这种想白吃白喝的人他可见多了。 「这么势利!」马太保饿胆一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回复地痞本性。 凭着他高大威猛的气势,伙计一时怔了下,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跑!」回过神时,盘子里的馒头已经少了两个。 马太保抢了馒头就没命的往前冲。 说出来简直丢人,他太保哥是何许人物,手下少说也有五、六十人,现在居然为了两个馒头被人追杀。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仓皇之间,打斜冲出另外两个人,三个人撞在一块儿—— 「别跑!」 「回来!」 三个人的后方有不同的人马追了过来。 马太保没工夫骂人,抓着馒头站起身便往北边跑。 另外两个人想也不想,跟在他后头跑。 「哪里去!」声音由后方传来,夹杂着马蹄声,很显然地有人加入了追捕的行列。 马太保边跑边回头,心喜地发现伙计已不再追来,剩下的,应是追捕另外两人的人马。 「呼!」他吐了口气,放慢脚步。 岂料,马上之人长鞭一甩,却失了准头,往马太保背上一鞭打下。 「混帐!」马太保吃痛之下,生气的面对后方追捕的人马。 赶在前头的是此地财主的手下头头,听见马太保的怒斥,索性又扬起鞭子甩向他。 这些人仗着势大,一向胡作非为惯了,哪会将一名当街辱骂的人放在眼底,当然是先教训一顿再说。 马太保自从练了玄冥真经之后,整个人早变得耳聪目明,眼见鞭子又要落在身上,当下一怒,随手一抓,竟一手抓住了鞭子的落端。 「你还来?」 「来就来,怕你不成!」持鞭者手一扯,欲拉回鞭子,怎知那鞭子似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扯不动。 「怎么?拉不动是吗?」想不到这个人力气这么小。 马太保却不是自己内力丰沛,力量早已远远地超过了常人。 「小子,我劝你放手,本大爷还可饶你一命!」 马太保瞥了瞥身后那两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开口问道:「要不要教训他一下?」 两名年轻人异口同声地道:「一切由公子作主!」 「好!」话声刚落,马太保随手运劲一扯,竟将马上甩鞭之人一把扯得摔下马背。 「哎哟!你——你找死!」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三名手下全下了马,围住马太保。 嘿嘿!若论打架,他马太保可是其中佼佼者,否则又怎能成为东哥的手下,称霸街头。 起码他还是柔道高手,近距离肉搏战他最拿手。 「兄弟们,打死这个小子!」 四人一涌而上。 凭着深厚的内力加上柔道搏击术,马太保一出手便势如破竹,三两下就打得对手眼冒金星,落花流水。 哗!想不到自己这么厉害。 这是他头一次花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同时打败四个对手。 「小子……有种别走!」 四人对他心存忌惮,立即上马走人。 「哈哈哈!」马太保大笑了起来,心下开始明白这一切一定和他所练的玄冥真经脱不了关系。 「多谢公子相救。」两名年轻人立即向马太保道谢。 「用不着客气,谁教他们不长眼,欺负到我头上来。」说完,他瞧了眼地上的两个馒头,忍不住蹲了下来叹着气。 「恩公怎么了?为何叹气?」其中一人问道。 「唉!好不容易到手的馒头被踩烂了,真可惜!」 「恩公是不是肚子饿了?」 「是呀!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恩公真是用词生动贴切,若不嫌弃,咱们兄弟俩的家就在前不远的村子里,不如到寒舍吃点东西吧!」 「真的!?」一听到有吃的,马太保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恩公有请。」 「那我不客气了。」 三人直往北走。 「你二人为什么被人追啊?」马太保随口问道。 「因为前年收成不好,所以我二人在今年特地向财主借了五两银子买些菜种、谷种回田里种,岂料三个月前,财主派了手下王二前来要债,连本带利竟要五十两!」 「哗——高利贷呀!」想不到那财主与他是同行! 「高利贷?」 「呃——就是借钱给人之后再收取非常高的利息,是一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行业。」他愈说愈心虚。 「恩公真是用词精切。」两人同声赞道。 「哪里,两位别再叫我恩公,在下叫马太保,不知二位兄台高姓大名?」自从来了古代之后,他连用词应对都文雅了不少,不像从前粗话满口,算是进步了不少吧! 粗眉方脸的回道:「我叫刑原。」 身形较高瘦的回道:「我叫贾凌。」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咱们两人还不出五十两,也许下一回要被捉回财主家当下人。」 「当下人?当多久才能抵债?」 「马公子不知道吗?」两人奇怪的盯住马太保。「当然是直到还出五十两为止。」 「要是还不出怎么办?」 「那也只好一辈子当下人!」两人神情十分黯然。 马太保摇摇头,开始明白古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强权武力才能生存下去。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什么分别呢?反正他是将死之人。 「马公子为什么叹气呢?」 「啊!没什么,大概是肚子饿了。」马太保撑起笑。 反正横竖是要死,又何必让旁人添忧呢? 刑原与贾凌闻言,登时一笑,指着前头道:「就快到了,马公子忍一忍。」 不多时,前头出现了几户农舍,三人直往刑原家走去,只见一个老妇迎了出来。 「原儿、小凌,你们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说着,老妇哭了起来。 「娘,别伤心,是孩儿不好,让您担心了。」刑原扶住娘亲。 「大娘别担心,是这位马公子救了咱们,否则今日真要到李财家当一辈子的下人了。」贾凌心有余悸地道。 老妇这才将目光落向儿子身后的高大男子。 「多谢马公子救了吾儿与小凌。」说着,老妇就要跪下。 「大娘别这样,我只是——」话未完,老妇连同刑原、贾凌三人竟一齐跪了下去。 「谢谢马公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马太保连忙上前扶起三人。 此时,马太保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刑原与贾凌忙道:「咱们快入屋去吧!马公子饿了。」 马太保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有东西吃了! 住过一晚之后,翌日一早,老妇人煮了一锅野菜小米粥。 「不好意思,马公子,田里收成不好,只有这些粗食可以招待公子。」 「哪儿的话,大娘煮的粥里有野菜还有山药,在我的故乡这些可是健康药膳,吃一碗要花很多钱哩!」 「公子太客气了。」妇人舀了一碗递向他。 「大娘早。」 贾凌和刑原由屋外走了进来。 「这么早你们两人去了哪里,怎么满身大汗?」马太保边喝着粥边问道。 「我和阿凌下田里工作去。」 「来,快喝粥。」妇人又舀了两碗。 四人愉快的吃着野菜粥—— 不知为何,马太保心中又想起了冷素心。 他不在,不知道她吃些什么?会不会饿死在山洞里? 此念一起,竟无休止的勾起了心中的思念,过去两个多月朝夕相处的美丽回忆一一袭上马太保心田。 倏地,他放下碗筷,起身道:「对不起各位,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未办,先走一步了。」 「马公子何事这么急?」刑原问道,竟对此人有些不舍。 「我……我师父病了,我得赶回去见她。」 「这样啊,马公子请等一等。」妇人说完走入厨房。 「本想多留马公子住几日,如今令师身子抱恙,我等也不便久留马公子。」刑原开口道。 「马公子有时间再来瞧瞧咱们。」 「你们和那李财真的没关系吗?」马太保有点为他们担心,若是香港,凭他马太保一定可以为他们两人摆平债务。 只可惜,如今偏偏身在古代。 「既然还不出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老妇走出来,手上捧着几个用油纸包裹的大饼。「这是让你路上吃的,一点心意。」她将饼交到他手里,彷佛对儿子一般。 「谢谢!」这是马太保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之后,首次感到人情的温暖,明明那么穷了,还如此照顾他。 「路上多小心啊!」三人在竹篱外送他。 马太保朝他们挥挥手,立即迈步朝岩洞的方向往回走。 也许是心急加上思念,他仅走了一天一夜便回到了当日的山林。 此时天色微明,他依着记忆找到了岩洞入口,拨开覆于其上的枝叶走了进去。 对此熟悉的程度已经不再需要火把来照路。 当他走入岩洞的那一刻,一道横陈于潭水边的纤影霎时揪痛了他的心,为心底的恐惧拉开了序幕。 怀着无法形容的悲伤,他忍不住发出破碎的嘶哑之声—— 「师父——」随声而至的是他高大的身影,他双目含泪,将冷素心紧紧地抱在胸前。 所有的恨怨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啊! 为了活下去,她选择利用他来为自己逼毒,也属人之常情。 「你醒醒——醒醒啊!师父。」这一刻,他原谅了她,为了心性的弱点,也为自己心中深藏的爱意。 他马太保向来浪荡不羁,从不曾对人掏心,总是以游戏的方式对待每一个女人。 然而,身在古代,他却破天荒的爱上了一个绝美而欲置他于死地的女子,一切是否冥冥中自有天定呢? 他不知晓! 他只知道,自己除了这个女子,谁也不爱。 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冷素心在他的叫唤之下,缓慢地睁开了双眸。 「你……你这个背叛师门的人……还……还回来作啥?」 「我很担心你。」 冷素心直凝住他。「你走吧!」 「不,我要留下来陪着你。」俊颜不再轻浮,取而代之的是冷素心从未见过的认真神情。 「你……不怕……不怕我会下手杀了你这叛徒?」这几日她尝试自己运气逼毒,不料却适得其反,加速体内毒素的扩散。 「怕什么呢?既然练过玄冥真经的人都难逃一死,又有何恐惧呢?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她低喝出声。 马太保只是微微一笑,扶着她坐正了身躯。 「你……你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他闭上眼,为她褪下衣裳。 「你——」 「嘘,别开口。」话刚落,他拉过她冰冷的手,与她的掌心贴合在一起。 霎时,一股真气缓缓地进入她体内。 渐渐地,两人进入了玄冥至境。 冷素心身上的毒素随着汗水一点一滴的排出体外。 很快的,一天一夜过去,两人缓缓的睁开了眼。 冷素心见他目不转睛的瞧住自己,当下俏脸红了红,忙取过衣裳穿上。 这一次,她身上的毒素终于去净。 「为什么要救我?」她问。「难道你还不明白,每行一次气就拉近一分死亡距离?」 「能为自己喜欢的人死,也算值得。」他望住她,俊颜勾起不在乎的淡笑。 「你——」 蓦地,一阵强烈的痛楚直逼而来,马太保狠一咬牙,强忍住不发出一声哀号。 冷素心内力已恢复,当下伸手疾点,让他晕厥了过去。 这是唯一能暂时麻木他知觉的法子。 其实,她根本不必多此一举,暂时为他解除痛苦。 毕竟他背叛了师门,她该结束这个叛徒的性命。 然而,取出柳叶刀的一瞬,过往的种种立即浮上眼前—— 虽然他日日嘻皮笑脸,又油嘴滑舌地讨好她,可是,和他在一起的一段时光,却是她有生以来最有趣又难以忘怀的记忆,她骗不了自己。 能为自己喜欢的人死,也算值得! 耳边再一次响起他的话语。 犀冷的黑眸起了变化。 杀他,不过一刀划过的刹那。 可是,她却迟迟下不了手。 终于,她缓缓收回柳叶刀。 「保重了,太保!」她轻轻说出口。 绝美的容颜透着不曾有过的关怀与遗憾。 再转过身时,她脸上已然回复惯常的冰冷,缓步走出岩洞之外。 当马太保恢复意识,已近黄昏。 洞中空无一人。 他忽然明白,她已经离开,不再回来! 「师父——师父——」他起身奔出了岩洞。 黄昏的树林里翠色寂寥,不见人迹。 「师父——」他高声狂喊。 回荡在山林野地间的,只有几声鸦鸣夹杂着他的回音。 马太保心中渐渐泛起伤痛。 他的生命似乎将尽了—— 说不惶惑,是骗自己。 然而,他最在乎的,已经不是回香港。 毕竟,那里没有自己血脉相亲的人令他惦记。 周遭的每一个人,无不处心积虑想干掉他,爬上他的位置。 那种日子离他似乎已远—— 如今,他最在乎的,仅剩下一件事——再见冷素心一面! 再见上一面就好…… 他真是无可救药的傻瓜。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 他决定离开这里,前去寻找冷素心。 第七章 阒黑的夜,牛犁村外,隐约可见三条人影。 「娘,您小心点走。」刑原扶着娘亲,小心翼翼地在通往村外的碎石路上行走。 「来,阿原,包袱给我,你专心搀扶大娘。」贾凌在一旁小声的开口。 「喏,给你。」刑原交过包袱之后,索性蹲下身。「娘,我背您走比较快。」 刑大娘身形不胖,背起来还不成负担。 「对不起,娘拖累了你们二人。」 「大娘快别这么说,难不成要咱们将您一个老人家丢在村里,这种事小凌做不来。」 「是呀,娘,等咱们离了村,再想法子到县城去投靠舅舅。」 刑大娘安慰的点点头,不舍的回首凝望了村子一眼——有生之年,怕是再不能回村子了吧! 为了不让原儿与小凌成为李财家的奴仆,一辈子供人使唤,因此,三个人决定趁夜逃离故里。 三人才刚刚离开村子,一伙人便由一旁涌了出来,约莫七、八人,全是李财的手下。 刑原与贾凌一见,愣在原地。 「嘿,臭小子,想不到大半夜的,咱们会守在这儿吧?想逃?可没那么简单哪!」开口的,正是那一日摔下马背的李江。 早算准了这两个小子会趁夜逃走,果然,守了两夜没有白等。 「李总管误会了,咱们兄弟只是想到村外办点事而已,并不是要逃走。」贾凌干笑道。 「三更半夜,又是带包袱,又是背老娘的,办事?我会信你们才有鬼!兄弟们,捉下这两个小子回府交差!」 「是!」一伙人将刑原等人围了起来。 「你们别管老身,快走!」刑大娘开口。 「不行,孩儿绝不能丢下娘。」刑原坚决地回答。 「是呀,咱们和他们拼了!」贾凌放下包袱,卷高了衣袖。 双方正欲出手之时,忽地传来一声大喝—— 「让开!」随着这一道嗓音出现的,是十步开外的高大男人。 男子势若疯虎,手持半截竹竿儿往李江的人马冲了过来。 刑原与贾凌一看,不由得脱口叫道:「马公子!」 「你们这些人真是的,晚上不睡觉也就罢了,还吵得本大爷我也不能睡,真够欠扁的!」马太保边说着,边朝刑原和贾凌二人眨眼。 李江立即认出马太保,心底暗咒一句,开口道:「不相干的就滚开,别自找麻烦!」此人偏偏这时出现,真是令人气恼。 「这两人是我的朋友,怎算不相干的人?今夜我是帮人帮定了!」马太保环视众人,豪迈的笑着。 李江恨得牙痒痒的,「好!今夜就教你这不自量力的小子吃点苦头!」语罢,他一招手,七人齐上。 「你们快带着大娘退下。」马太保手持长竿,挡在前头。 「可是你一人……」 「别担心,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放心吧!这几人我还看不在眼里。」话刚落,他长竿一挺,首先来一个横扫千军。 凭着他柔道的基底,再加上丰沛的内力,所有人都无法贴近他,全被挡在一竿之外。 很快的,马太保反守为攻,将七个恶汉打得个个倒地不起。 「该你了。」马太保朝李江逼近。 李江见苗头不对,拔腿就跑。 七人见李江逃跑,士气一散,亦跟着逃离。 「哈哈!乌合之众,不成气候!」马太保在路中央大笑起来,随即抛下竹竿。 「多谢马公子再次相救!」刑原和贾凌跪了下来。 「大娘,别这样!」马太保眼明手快,扶起了跟着跪下的刑大娘。「你们统统起来。」 「咱们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马公子的大恩。」刑大娘含泪道。 若非此人,只怕今晚三人下场凄凉。 「真要报答我?」 「是呀!马公子想要什么呢?只要咱们能力可以,一定为你办到。」贾凌开口。 「这样吧!现在呢,我打架打累了,肚子饿得半死,不如大娘赏我几个饼吃吧!」 「饼!?」 「是呀,上回大娘送的那几个饼挺合我胃口。」 「那种粗食怎好意思拿来当报酬呢?」刑大娘直觉不可思议。 「只要我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话才刚说完,马太保肚子竟又「咕咕」叫了起来。 刑原立即由包袱中取出两个大饼。「马公子请用。」 马太保瞧着他们的包袱,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不瞒公子,咱们要离开村子,上县城投靠舅舅。」 「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走。」 「真的?」 「当然,路上也有个照应。」 于是,刑原背起娘亲,一行人继续向村外走。 「喂,累了就告诉我一声,换我来背大娘。」 「岂敢劳驾公子,咱们二人轮替便成了。」 「你们可别客气,背人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哦,不知马公子所背何人?」 「当然是……是我师父。」 「对了!令师的病可好了些?」 沉默了会儿,马太保回道:「应该痊愈了。」犀冷的美颜再次浮上心头。 不知道她如今人在何方? 但愿她一切平安! 一行人赶了五天路程,总算来到了县城。 华阴县城热闹非凡,各式摊贩充塞在街头。 马太保一路走来,忍不住想起了香港。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回不回得去?唉—— 「马公子为何叹气?」刑原开口问道。 「啊,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起了我的家乡。」 「不知马公子家乡在何处?」贾凌问道。 「呃——说了你们也没听过,总之呢,是个很远的地方。」 「咱们可以想法子为你雇辆马车回乡。」刑原道,多亏了马太保,他们才能来到县城找到舅舅,安置娘亲。 「要是坐车可以到就好了。」 「要不雇条船也成!」贾凌提议。 马太保笑了起来。「两位的心意我很感激,现在我还不想回家,只想先找到我师父。」 「马公子和师父走散了?」 「算是吧!」他的嗓音里透着无奈。 「马公子打算到何处找寻令师父呢?」贾凌问。 「我也不知道。」俊颜微微地黯然。 三人并行了一段路,来到了城外的土地庙。 刑原心中一动,开口道:「我和小凌实在舍不得与马公子就此分别,若马公子不嫌弃,咱们三人结为异姓兄弟,你说可好?」 「是呀,是呀!」一旁的贾凌也觉此举甚佳,期待地瞧住马太保。 「你们——」马太保胸口一热,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想不到他一生无兄无弟,却在古代寻得了两个。 当下,他双手一伸,拉着刑原与贾凌走入庙中,三人在土地公神像前跪了下来。 「我马太保愿与刑原和贾凌结为异姓兄弟,有生之年相互扶持,他日若有对不起兄弟之事,定遭天打雷劈!」 刑原与贾凌闻言,亦是热血翻涌,依言在神像前起誓。 马太保年方二十五,为三人之首,遂为大哥,其次是刑原,贾凌为三弟。 「大哥,由现下起,无论你要回乡或是找寻令师,咱们一定帮你。」贾凌开口。 「谢谢你们!」 庙里香火鼎盛,三人心情大好,在庙庭外闲谈着。 蓦然间,马太保面色一变,忽地冲出庙外。 「师父——师父——」他对着一名黑衣女子大喊,并追了上前。 刑原与贾凌一见,立即跟在后头追着。 黑衣女子并未回首。 马太保一提气,瞬间来到女子身后。 「师父,你不理太保了吗?」他双目微红,嘶哑地开口。 黑衣女子在此时转过身。 「公子你似是找错人了!」 马太保当下怔在原地。 不是她! 尽管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冷素心。 一时间,他气息紊乱,气血翻涌,再加以极度的失望,竟哇的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大哥——」刑原与贾凌惊急地来到马太保身边。「大哥怎么了?何处不适?」两人同时扶住他。 「二弟、三弟,我……我……师父她……」话未说完,剧痛随之而来,当下他忍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公子——」 「大哥——大哥——」 「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请随我回家为这位公子医治。」黑衣女子开口。 「这……」两人犹豫着。 「放心,我和爹就住在前头,不远的。」 「谢谢姑娘!」刑原与贾凌这才扶着马太保跟随这个年轻女子而行。 不多时,四人来到了林内一幢颇为雅致的房舍。 竹围之内有三两僮仆与婢女。 「小姐回来了!」婢女阿金迎了出来,讶异地盯住小姐身后的三名陌生男子。 「爹呢?」 「上山采药去了!」 「何时回来?」 「老爷交代大概明日午时回来。」 沈芳葶微一沉吟,开口道:「快,准备一间房让这位晕厥的公子歇下。」 「是!」 很快的,一间清雅的房间空出,刑原与贾凌扶马太保躺在床榻上。 沈芳葶来到床沿,为马太保把脉。 刑原与贾凌见她年纪轻,把起脉来有模有样,似是不亚于寻常大夫。 「姑娘,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沈芳葶轻蹙起眉,开口道:「很奇怪,我从没见过脉象如此紊乱之人。」 「大哥可有救?」刑原与贾凌闻言,十分忧心。 「尚不可知,需待我爹明日回来才能知道。」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二位放心,我爹医术一向高明,我相信我爹一定能想法子救这位公子。」 「小凌,你先回城里告诉我娘一声,别让她老人家担心咱们。」 「也好,我这就先回去一趟。」语罢,贾凌对沈芳葶开口道:「我大哥就麻烦姑娘了。」 「不必客气,救人为先。」沈芳葶大方地表示。 之后,她取来一枚药丹,灵巧地让床榻上的人服下。 「这是……」 「是我爹治内伤的药丹,服下可助他平定内息,即便无病者服此药亦能强身,是三十多种珍贵药材所制,公子大可放心。」 「多谢姑娘。」刑原诚心地道。 「公子不必客气,我爹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来,这姑娘的爹定是位仁心仁术的大夫! 虽然他不知道大哥有什么病,但能遇上这位姑娘,许是一种机缘,相信大哥福大命大,一定有救! 剑虹轩是白云山庄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为何一个书轩需要庄里的守卫们来来回回地巡视,并且在夜里需在剑虹轩外轮替站岗。 只不过是一个藏书的所在,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令人费疑猜。 庄主白云騑打从数月前的武林大会之后,便日日待在剑虹轩里,避不见客。 除了入夜后回房歇息之外,白云騑几乎所有时间全留在剑虹轩。 传言,就这么散了开来。 如今,江湖中人人知道白云騑正在练一项绝世武艺,而秘法就藏在剑虹轩里。 有几个欲闯山庄而一探究竟者,全都神秘地失去了踪迹。 正因如此,传言更加引人注意,人人言之凿凿地添油加醋,让白云山庄更添一抹神秘。 夜里,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跃过高墙潜入了白云山庄。 巡夜之人适巧经过,黑衣人极快的没入一旁的树丛之后。 待得巡役一过,黑衣人立即一个翻身纵上屋脊,直接施展上乘的轻功往剑虹轩而去。 悄悄地,黑衣人来到剑虹轩之上,四周俱寂,巡夜之人刚刚离开,门前只剩下两名侍卫。 黑衣人冷眸转厉,在翻身跃下屋脊的时候,双臂一伸,两枚牛毛般的暗器准确的打在门前侍卫的身上。 侍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身子一歪,倒在剑虹轩门外。 黑衣人双足落地,推开门扉,迅速地进入剑虹轩。 极目望去,宽敞的房中并未如想像中摆满书册,其中一面墙只摆着一只高柜,而另一面墙上却挂满了各式兵器,其中又以各式长短剑居多。 莫怪此室叫剑虹轩! 黑衣人立即打开高柜之门,只见里头摆了书册。 搜寻了一阵,黑衣人拉开其中一只抽屉,赫然见到了百毒诀! 「哈哈!冷姑娘大驾光临我白云山庄,真是令敝庄生色不少啊!」顿了下,白云騑续道:「白某有失远迎,特来向冷姑娘请罪——」罪字一出,数枚淬毒之暗器齐向冷素心激射而去。 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冷素心冷嗤一声,伸手取过百毒诀后便拔高一跃,避开了暗器。 「好功夫!」白云騑出现在门口。 冷素心落地之后扯下面罩,冷声道:「今日素心要代师父诛你这逆徒!」 白云騑盯着她手里的百毒诀,微微一笑。「不如你我做个交易,百毒诀我可以奉还,但你必须拿玄阴真经来换,除此之外,我还答应不取你的性命。」 闻言,冷素心怒拧起眉。「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谈交易,百毒诀如今已在我手里,自然毋需你奉还,我的性命留与不留,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语罢,她抽出腰间黑鞭,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地击向他脑门。 白云騑身形一闪,趁势取下墙上长剑与她过招。 冷素心虽然年方十八,但武艺实远超过同龄之人,招招扎实,黑鞭在她手上如舞蹈般轻灵,却招招暗含杀机,一点也轻忽不得。 白云騑武艺自然远胜当年在雪山之时,此时却在她凌厉的逼招之下渐露破绽,眼看着败相已呈—— 想不到玄阴真经如此厉害,白云騑更加深取此心经的决心。 下一刻,他全力一个后翻,口中大喊:「下!」 冷素心尚不明其意,一张极大的黑网便兜头罩下。 原来,白云騑早已部署一切多时,只为了擒拿冷素心,毕竟百毒诀在他手里,他不怕她不自投罗网。 冷素心被黑网收住,急中生智,使出柳叶刀割网。 岂料那黑网极韧,竟无法切断。 「别白费心机了。」白云騑笑了起来。 「你——你卑鄙无耻!」冷素心斥道。 「只要你肯交出玄阴真经,我就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你别痴心妄想,玄阴真经绝不会交到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手中!」 「是吗?那咱们走着瞧了。」语罢,他一挥手,数名手下合力将冷素心押走。 白云騑冷笑一声,跟了出去。 他相信,他要的东西一定可以到手! 第八章 晌午,竹围之外徐徐走入一名高瘦的老者。 老者身后背着一只竹篓,篓内装了不少药草。 「啊,老爷回来了!」丫鬟阿金迎出房外。 闻言,沈芳葶亦快步来到房门口—— 「阿爹总算回来了!」 她急急拉起爹亲的手直往房内走。 「什么事呀?瞧你急的。」沈明山笑着开口。 女儿一向沉静,少有浮躁之时,不知今日有什么稀奇事发生? 「爹,快,救救他!」父女两人转过一道桃木屏后,一眼便看见躺在床榻上的人。 「此人是……」 「唉!爹别管他是谁,救人为先。」 沈明山点点头,不再追问,来到床前。 刑原忙道:「求沈大叔救救我大哥!」说着,他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唉!年轻人不必如此大礼,快起、快起,倘若能救治你的大哥,老夫自当尽力救治。」沈明山扶起眼前的年轻男子。 「多谢大夫。」 沈明山瞧了眼床榻上的年轻男子,不由得面色一沉,当即伸手搭住他脉门。 良久,他轻轻放开年轻人的手腕,沉缓地开口道:「小兄弟,你的大哥是否练武之人?」 刑原侧头沉思片刻,回道:「大哥拳脚功夫不错,可一人敌十人。」这应该算是习武之人吧! 沈明山沉思了会儿,拉开床上男子的裤脚,仔细审视一番,接着又翻看他前胸与后背。 「怎么样?大夫,我大哥是什么病?」 沉吟了会儿,沈明山回道:「年轻人,你大哥这不是生病。」 「不是病怎会吐血呢?」刑原奇道。 「依老夫看来,你大哥应该是练了某种内功而导致全身经脉重创,气血逆袭所致。」 「大夫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明白。」 沈明山揭开床榻上年轻男子前襟一角,开口道:「你瞧,他身上多处开始聚结血块,形成一处处的瘀红。」 「是呀、是呀!」 「倘若这位公子再练下去,轻者成为废人,重者嘛……」 「会怎么样?」 「令兄极可能全身筋脉爆裂而死!」 「如今,我大哥……还有得救吗?」 「是呀,爹,您想想法子,救这位公子一命吧!」沈芳葶开口道。 沈明山叹了口气。 「先将他弄醒再说吧!要治此伤,只怕非易事。」 「大夫您就尽力吧!多救一人可以多积一分阴德。」 「爹您试试吧!」 沈明山深思了会儿,然后取过一旁大桌上搁置的草药,开始配药…… 经过了多日救治,马太保渐有起色。 到了第五日晌午,他总算真正清醒了过来。 「二弟……」他坐起身,盯着伏在床沿的刑原。 「啊!大哥你……你醒了……大夫……大夫快来人哪……」刑原高兴地喊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马太保问道。 「大哥还记得那一日在庙外追的黑衣女子吗?」 思绪飞转…… 心痛的感觉再一次回来。 「记得!」他是那么的满怀希望。 只可惜…… 「此处是那位沈姑娘的住所。」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大哥忘了吗?那一日你吐血后昏了过去,真把我和三弟给吓死!」 马太保立时明白,原来是他的毛病又发作了。 看来,如今他即使不练功也会发病,怕是命不长了! 心下一阵黯然。 「大哥!」 贾凌由外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碗药汁。 紧跟着,沈明山父女二人走入房中—— 「年轻人,你总算醒了。」沈明山笑了起来。能醒就表示此人命不该绝,有救了。 「大哥,这位是沈大夫,是他费尽心思才把你救醒。」 「谢谢大夫!」马太保欲起身。 「欸——别起来、别起来,你要多休息。」顿了下,沈明山续道:「公子先喝药。」 「谢谢!」马太保接过三弟贾凌手中的药碗,尝了一口。 「哇,好苦!」 「马公子,良药苦口啊!」 「是呀,大哥。」刑原与贾凌同时道。 「马公子就快喝吧!凉了更难入口呢!」沈芳葶开口道。 马太保瞧住她,又想起冷素心,于是屏住气,一口气把药汁喝光。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可以再见冷素心一面。 「马公子多歇息吧!」沈明山拉过他的手细细诊脉,「有件事老夫要提醒公子。」 「大夫请说。」 「公子万万不可再练内功,否则到头来必死无疑。」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提醒。」 不多时,刑原与贾凌送沈氏父女走出房外。 「大夫,我大哥可还救得?」刑原开口。 「只要他不再练功,老夫尚可保他一命。」 「真的?」 「当然,我爹从来不骗人。」沈芳葶回答。 「有关诊金……」 「二位公子请放心,我爹一向乐于助人,不收诊金。」 「这怎么好意思?」 「老夫的药材都是亲自到山上摘采,不花分文,二位公子不必客气。」 刑原与贾凌互瞧一眼,同时开口道:「谢谢大夫!」 看来,大哥遇上贵人了。 「马大哥。」 「沈姑娘,起得这么早啊!」马太保笑道。 以往在香港认识的都非正经女子,日日不到下午绝不起床,到了晚上离开酒店之后少不得消夜,吃完消夜还要唱卡拉ok,不玩到天亮绝不回家。 如今,那种日子对他来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 沈芳葶朝他甜甜一笑。 「马大哥不也是这么早起。」 马太保神情微微一黯,但仍勉强扯出一抹笑。「反正我睡不着,不如早点起来呼吸新鲜空气。」 马太保那一瞬的黯然神情,沈芳葶没有忽略。「马大哥有心事?」 「也没什么心事。」他不愿再对人提起冷素心,因为那会牵动他强烈的思念,勾起他心痛的感觉。 然而,不提就能淡忘她吗?他真愿如此! 「真的吗?不是在想意中人?」沈芳葶心思敏捷,笑意盈盈。 「你——」 「马大哥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呢?」事实上,他住在这里已有十日,人前总是幽默风趣,可,她却发觉,每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脸上总有一股平时不见的凝重。 这一提,再度勾起马太保无尽的思念,他眼望竹围外的苍翠,不觉脱口而道:「她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虽然,我与她相处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其实在她心底也想对我好,她……她只是身不由己。」 「马大哥一定非常喜欢她!」 「只可惜她并不喜欢我。」俊颜透出一丝苦笑。 「那倒未必。」 「怎么说?」 「姑娘家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会明说。」 「真的吗?在我的故乡,喜欢我的女人都会很直接地邀我……」上床二字及时收住,他改口道:「呃……邀我去吃消夜呢!」 「马大哥的意中人很多吗?」 「都是过去的事,玩玩就算了。」 「玩玩?」 「呃……就是和她们聊聊天、吃吃东西啦,唱唱歌什么的,没有什么结果。」 「什么意思?」沈芳葶听得很模糊。 「就是说呢,我不会和她们结婚。」 「结婚是什么?」怎么马大哥的话这么奇怪? 「就是成亲的意思。」 这下子,沈芳葶明白了一件事。 「马大哥对感情一事似乎并不专一。」她轻笑道。 「我只对师父一人专一。」他忙不迭地辩道。 「啊!原来马大哥的意中人是你的师父!」 莫怪那一日追上她之后,他口中喊着师父二字。 「鬼灵精,什么话都被你套出来了。」马太保并不否认。 「可是,师徒二人是不能成亲的。」 「是谁规定的?皇帝吗?」俊颜有不以为然之色。 「这是伦常,马大哥。」 「我这个人生来反骨,喜欢反其道行事。」 「马大哥不怕旁人的议论甚至是耻笑?」 「哼!就是有那些思想迂腐的人才会妨碍社会进步。」他没好气地道。 「什么是社会进步啊?」 「就是说呢,规矩是人定下的,只有把不好的、老旧的思想改变,大家才会有好日子过。」 「想不到马大哥的想法这么与众不同。」 沈芳葶脸上透出佩服的神情。 「其实呢,在我的家乡,人人的思想都很开明。」 「有机会真想到马大哥的家乡去瞧瞧。」沈芳葶向往地表示。 「呃……再说吧!我家很远的。」他一直没对人透露自己的身分,怕吓坏旁人。 为了扯开话题,他忙问道:「沈姑娘生得如此貌美,想必追求你的人一定不少吧!」 沈芳葶听他赞自己美,脸上不由得红了红。 「马大哥别同我说笑了,从没有人赞我美呢!」 「是吗?那些人恐怕都是瞎了眼睛才会没看见。」 哄女人一向是他最拿手的,时时讨得女人的欢喜,久了也就变成一种习惯。 说者虽无心,但听者却有意。 沈芳葶不觉心底一动…… 此时,刑原与贾凌也醒来。 一伙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 饶是如此,马太保的心底还是不断想着冷素心。 相思果真是一种病。比起内伤,还更严重……大概很难痊愈了吧! 马太保的身子在沈明山的医治下渐有起色,如今已难得发病,身上的处处瘀红也开始转淡。 这大概表示自己还命不该绝,唉,祸害遗千年吧! 走着走着,他来到房门口,耳边传来沈氏父女的交谈声—— 「爹别胡说!」 「是吗?爹真的是胡诌吗?」沈明山抚须笑了笑。「其实马公子一表人才,又能言善道,喜欢他并不足以为怪呀!」 沉默了片刻,沈芳葶回道:「不论女儿是否喜欢马大哥,他的心里只有他师父一人。」 「啊,是吗?想不到他的师父是个女子……只是,师徒终究不能在一起的,他不知道吗?」 「马大哥是个痴心的人,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想。」 沈明山摇摇头,叹了口气。「爹不管他怎么想,爹只希望你幸福。」 「和爹在一起,女儿就很幸福了。」 「傻丫头!」 马太保听了这一番对话之后,心中暗暗警剔自己,必须改变自己对女人的言行。 沈姑娘生得美,个性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可惜,他的心底始终只有师父冷素心一人。 蓦地,竹围外走入一僮仆。 「老爷,有人送帖子来。」 沈明山接过帖子,笑了笑。「是白云山庄送来的帖子,庄主要宴请众客为他贺寿。」 闻言,马太保心中一动,缓缓走出门外。「沈大夫可否让我一道前去祝寿?」 沈氏父女回首。「你认识白庄主?」 「不识得。」马太保很快的回答。 他只希望师父会在那里出现! 「也好,多人去热闹些。」 沈芳葶在一旁却沉默着…… 方才那一席话,不知马大哥是否听见? 俏脸偷偷地对上马太保那张清俊的容颜。 只见他黑眸含笑,神色坦然。 也许,他没有听见。 沈芳葶心底却微微地泛着失望…… 沈氏父女以及马太保兄弟三人在三日之后来到了白云山庄。 这一次,马太保注意到,原来山庄比他想像中更大、更宏伟。 想不到古人可以在山边建出这样了不起的建筑,着实令人赞叹! 「大哥今日为何扮成这样?」刑原开口,注视着满脸落腮胡的马太保,觉得十分奇怪。 「嘘,要进山庄了,别多问,回头再告诉你们。」其实他是怕被白云騑认出来,所以刻意乔装成这样。 很快的,一行人见到了迎在大堂之内的白云騑。 「沈大夫大驾光临,真是敝庄的荣幸!」白云騑开口。 江湖中,谁不知道沈明山医术赛华佗! 「这几位是……」 「哦!是老夫的朋友。」 「请坐、请坐,我白某人最喜欢结交朋友。」 马太保根本无心理会白云騑,一双眼直在人群中搜寻着。 宾客络绎而至,白云騑很快的招呼着其他前来贺寿的客人。 酒过三巡之后,马太保藉故离开,独自来到山庄的东边。 由于大堂人多,几乎所有的侍卫与仆役全在大堂里,所以他一路走来,不见一人。 这个龟儿子还真爱搞排场!马太保忍不住轻嗤一声。 走近一道九曲桥时,忽地瞧见一名侍卫,马太保立即闪身至圆柱之后。好险哪! 待侍卫离开,马太保继续前行,不久,他发觉前头的长廊尽处,守着两名侍卫。 为何只有此地加派人马看守?莫非里头有宝? 可是,倘若有宝物,只派两人看守似乎也太少了吧! 想了想,马太保索性绕到另一头,由房外的窗子揭开一角。 这一看之下,马太保整个人顿时呆住。 坐在床边的,不正是师父冷素心! 下一刻,他立即推开窗子,窜入房中。 「师父——」他生气又心疼的解开封住她小嘴的布条。该死的白云騑,人面兽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乍见马太保的一瞬,冷素心竟有说不出的欢喜。 事实上,打从离开了马太保之后,她便时时想起他,气他居然如此阴魂不散,搅乱她的思维。 可,今日一见,她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极想见他,为什么她会想着这么一个言行轻浮的男人? 是喜欢还是憎厌,她心头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 「我先救你出去再告诉你。」顿了下,他忍不住问道:「师父怎么认得出我?」他边说边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是那一双眼!她一直忘不了那一次他离开她时,眼底那种极度的失落。「凭你这双贼眼,化成灰我都认得。」再一次,她以冷漠来掩饰心头的翻涌。 看来,她精神不错,他总算稍稍放下心。 紧接着,俊目一转,他的目光落在冷素心足踝上的铁链子。 「师父,借根发饰一用。」语罢,他倾身摘下冷素心发鬓上的一朵银色叶形发钗。 冷素心只见他以发钗的尖端伸入铁链的锁孔里。 「该死!」马太保诅咒着。 原以为古代的锁很简陋,凭他一些简单技巧应足以解开,怎料事实非他所想,这个锁不但精巧而且古怪,根本没办法用发饰开启。 「我非杀了白云騑那混帐不可!」马太保颓然地坐在地上。现在要是有个油压剪来绞断这铁链该多好! 唉!痴人说梦话,古时候哪有这东西! 「你走吧!」冷素心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 「不行,要走也得想法子带你走。」目光顺着铁链望去,发觉链子的另一头嵌在石壁里。可恶! 「倘若被那狗贼发现你,必定一刀杀了你。」 「我不怕!」 「你……你这个蠢蛋!难道你还没瞧清我的真面目?像我这种残害别人来救自己的坏女人,根本不值得让你救!」 「值不值得,我比谁都明白,师父要我走,就表示还关心我,是不?」俊颜仍是一贯的轻浮。 冷素心掉过头,不再瞧他一眼。「你想早点死就尽管留下来!」 「师父以为我怕死吗?」他只想多待在她身边而已,难道她一点也不感动?不行,死之前一定要让她爱上他!「可以死在师父身边,我心甘情愿!」这下她必定感动吧! 「说得好!」白云騑在此时猛地推门而入。 「快走!」冷素心开口。 「来不及了,今日你们两人若不说出玄阴真经的下落,我就亲自送你们上西天。」 「我不准你伤害她!」马太保挡在冷素心身前。 「臭小子,自己都快小命不保了,还想英雄救美?」 「倘若,我可以交出真经,你愿放了我师徒二人吗?」俊目灵活地流转。 白云騑眸绽异彩。「如果你办得到,我便不为难你二人。」 「不许你胡来!」冷素心威胁地开口。 「师父,为了活命,就交出真经吧!」 「你敢!」冷素心瞪视着他。 「对不起了,师父!」语罢,马太保对白云騑开口道:「倘若,我取来玄阴真经交予庄主,有什么好处?」他露出地痞本色,俊目迸出精厉之光。 与人谈判一向是他的拿手本领。 白云騑朗笑起来。 「好!有胆色,我最欣赏这种人!倘若马公子真能交出真经,我白云騑除了放了冷姑娘之外,还送你黄金万两!」 「一言为定!」顿了下,马太保续道:「真经放在一个极隐密之地,来回需十五天。」 「我派人与马公子一同前往。」 「不,庄主若信得过我,就放我独自前去。」 半晌,白云騑再度笑了起来。 「你去吧!有她在,谅你不敢不回来。」 「不许你去!」冷素心怒叫。 「对不起了,师父。」他掉头就走。 「我会杀了你,马太保!」 沉默了会儿,马太保回首道:「师父不是早就这么做了?」 迎着他的眼,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背叛她,对他而言才是正常反应,不是吗? 毕竟,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背叛了人世间最基本的为师之道。 「保重,师父。」语罢,马太保转头离开。 「知道吗?你收的这个徒弟可比你强得多。」 「呸!」冷素心朝白云騑吐了口唾沫。 有那么一瞬,白云騑眼中怖满杀气。 随即,他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饵,鱼未上钩之前,我不会动你分毫。」语罢,他唤来仆役,重新为她缚起双手。 第九章 「什么?大哥要走?」刑原不解地盯住马太保。 「是呀,大哥要上哪儿去?咱们兄弟跟你一道走。」贾凌已一手拎起包袱。 「也好,你们两人就跟我一道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太保你的内伤才刚有起色,我怕……」 「沈大夫别担心,我们此去半个月就回来,应不致有大碍。」 「这样吧!这瓶『碧心丹』你拿着,一路上切记早晚服用,可保内息平畅。」 沈明山叮嘱。 「刑大哥、贾大哥,你们一定要记得提醒马大哥服药。」沈芳葶不舍地开口,一双明眸里满是担忧。 「沈姑娘放心,我和小凌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哥。」 「走吧!」马太保开口。 沈氏父女目送三人离开。 「大哥为什么不告诉沈大夫和沈姑娘咱们此行的目的?」三人一路赶路,终于在日落来到一个小村落。 「我不要他们担心。」马太保淡淡地道。 「大哥难道瞧不出沈姑娘对你的心意?」刑原开口。 「别胡说,人家可是未出嫁的姑娘家。」马太保笑道,不着痕迹地带过。 「真的呀,大哥,早上咱们离开的时候,我瞧沈姑娘都快哭了呢!」贾凌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附和着。 马太保白了贾凌一眼。「说不定人家是舍不得你哩!」 贾凌一怔,「会吗?」 「你自己慢慢想,小凌。」语罢,马太保与刑原二人策马朝村子里去。 「喂、喂,别丢下我啊!」贾凌策马追了上去。 沈姑娘舍不得他才有鬼咧! 自此,三人不分日夜,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当日马太保与冷素心二人共同练功的岩洞。 通过了狭长的通道之后,三人并行。 「想不到这里有这么隐密的地方。」刑原讶异至极。 「当日白云騑那狗贼派人追杀我和师父,亏得我发现这个地方,否则,说不定早被暗杀,哪里还能与你二人结为兄弟。」说着,三人已来到岩洞入口。 「哗!真是别有洞天,大哥。」贾凌奔入洞中,抬头仰望着岩顶那似通天的天井。 此时逢正午,日光透过岩顶洒入洞中,潭水更映着日光,美得似一面淡黄色的水晶。 「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马太保缅怀着过往。 要是时光能永远停在当时,那该多好? 虽然,他一直不明白爱情为何物?但是,他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像喜欢冷素心那样的喜欢另一个女人,再不会! 「大哥放心,我和小凌就算拼死也要助大哥救回师父。」 「谢谢你们!」此二人虽是乡里小民,却待他情深义重,不似从前结识的弟兄,一个个只想由他身上捞油水。 他日,若他马太保发迹,定要提携这两人。 「大哥真要将那玄阴真经交给白云騑那种人?」贾凌问道。 虽然他和刑原不过年方二十,涉世未深,却也明白此部真经若交予白云騑那种阴毒之人,后果必定是难以预料的凶险。 「师父的命在他手里,也只能先救师父了!」马太保说着,来到岩洞西边的岩壁之前,然后伸手进入壁缝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黑册,这是他建议师父的藏经之处。 刑原与贾凌走上前,只见黑册子上头写了四个金色的大字——玄阴真经。 「可否摊开瞧瞧?」 「很抱歉,二弟、三弟,非我师门中人不得擅自翻阅。」停了下,瞧见两人颇失望的神情,马太保笑了起来。「二弟、三弟若是对习武有意,他日师父若传我玄阴真经心法,你二人再拜我为师,咱们三人一块儿切磋武艺,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好,当然好!」刑原与贾凌心神一振,对未来开始生起了无限的希望与一展抱负的雄心。 正所谓英雄不怕出身低!将来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谁也无法预料。 瞧着玄阴真经,马太保心绪百转千回,俊目掠过一道奇诡的精芒。 「也许,这一回咱们有机会反败为胜,整死白云騑那狗贼!」 「真的?不知道大哥有什么办法?」 马太保笑了笑,将玄阴真经收入怀里。「咱们先离开这里,到了前头的客栈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二人均无异议,跟着马太保走出了岩洞。 走了几步之后,马太保忽地拍了下额头,开口道:「真他奶奶的,差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语罢,马太保转身走回洞中。 刑原与贾凌二人在山缝外等了会儿,忽见马太保抓着一个小包包走了出来。 「大哥,这是什么?」刑原问道。 马太保朝二人眨了眨眼。「秘密!」 刑原与贾凌笑了笑,不以为意,三人跨上了马背,直往下一个村落而去。 十五日弹指即逝,很快地到了约定的时候。 这一日,天边乌云密布,很快会有一场大雨。 华山之下,石亭之中已坐了两人。 「你死心吧!他不会回来的,你杀了我吧!」冷素心冷冷地开口。 「嘿嘿!时候未到,别低估了你对那小子的影响力。」白云騑神情暧昧。 「呸!我与他二人清清白白,休得胡言乱语。」冷素心怒道。 「清白?倘若真是清白,那小子何以拼了命地想救你?」 「你……你再敢侮辱我师徒二人,我就——」 「就怎么样?杀了我?」白云騑露出佞笑,一张斯文的脸在刹那间变得狰狞。「别忘了你已服下我特制的丹药,手脚使不上力,如何杀我呢?」 「你无耻!」冷素心恨恨地瞪视着他,巴不得立即取他性命。 「哈哈!你怎么说都好,只要能练成玄阴真经便可纵横于天下,届时人人都得敬我如天。」 「你别作梦!即使是师父也只参透玄阴真经七成真义,凭你这狗贼想纵横天下,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绝色的容颜露出一丝冷笑。 「你——」 「怎么,听不惯实话吗?」冷色的美颜充满了轻鄙。 白云騑半眯起眼,缓缓地扬起手。 「信不信我可以把这本真经给烧了?」马太保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随声而出现的,是他挺拔的身影。 在他身旁则跟了刑原与贾凌。 白云騑双目直盯住马太保手中的黑色册子,连眨眼也舍不得。 不错!那小子手中的黑册子确实与当年他在雪山所见相同。 须臾,他撤回手,展开一抹笑。「马公子果然守信用。」 马太保冷笑一声。「我还怕来得晚了,让师父受辱。」说话间,俊目落在冷素心脸上,胸中柔肠百转,俊颜缓了下来。 直到此刻,刑原与贾凌二人才初见冷素心。 想不到大哥的师父竟是位女子! 而且还是位令人惊艳的大美人。 莫怪大哥心中牵牵念念,只有师父一人。 沈芳葶姑娘的心意,只怕要付诸流水了。 「既然来了,就把玄阴真经交来,我立即放了她。」 「不许给!否则等于背叛师门。」冷素心开口。 「即使要背叛全世界,我也要救你!」马太保痴心地回答,少了嘻笑的脸庞充满了坚决。 冷素心让他的话震动了心弦……这个傻子…… 「啧!真感人,小子,只要你交出玄阴真经,马上就可以和她团聚。」 不待马太保回答,冷素心抢道:「先交出百毒诀。」 白云騑很快地由怀中掏出百毒诀。「要不要先检查一番?」他瞧住冷素心。 冷素心只是冷笑,并未伸手接书册。 「你放心,这一回我没有下毒。」语罢,白云騑命下人捧上一枝银簪试毒。 银簪并无变色。 「放心了吧!」顿了下,白云騑示意仆役打开凉亭之内的一口大木箱。 「小子,你看清楚了,这万两黄金也是给你的谢礼。」 马太保瞧也不瞧上黄金一眼,直接开口道:「你先放了她!」 「不行!」白云騑一把抓住冷素心的手,「先给我玄阴真经。」 马太保犹豫了下,正欲依言而行,耳边却听见冷素心说道:「狗贼,现下我在你手里,为了公平,先把百毒诀给他。」 白云騑冷笑一声,示意一旁的仆从取过百毒诀与黄金送到马太保身前。 刑原与贾凌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一时间不由得瞪大了眼。 再瞧瞧大哥,却见他连金子瞧也不瞧一眼,迳自收下百毒诀。 刑原与贾凌互望一眼,勾起笑,有默契地齐力合上木箱的盖子。 两人一向朴直,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已经明白了人命与钱财孰轻孰重的道理。 「现在可以把玄阴真经交给我了吧!」白云騑催促道,并示意手下上前。 马太保将玄阴真经交给了白云騑的手下。 「放了她!」 白云騑瞧着手上的真经,并审视其中的心诀…… 半晌,他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绽……这的确是一部武学宝典,才初初流览已觉其中道理精妙而高深。 「喂,你是看完了没有?莫非要等整本看过了、读熟之后才放人吗?」一旁的贾凌忍不住开口。 白云騑哈哈大笑,松手放开了冷素心。「你可以走了。」 冷素心纵有百般愤恨不甘,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若是她未误服这奸人所下的丹药,现下她定一刀杀了这个欺师灭祖之人。 瞧着步步走来的冷素心,马太保不待她走近,便一个箭步冲上前。 「师父……你没事吧?」一双俊目直梭巡着她无瑕的小脸。 冷素心毫无预警地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叛徒!」 马太保却无愧地直盯住她,缓缓地开口:「只要可以救你,什么我都肯做。」 「好个痴情种,有什么话,你们到黄泉路上再说个够吧!」话起时,白云騑凌空一个翻身,双掌直击向冷素心。 正所谓斩草要除根,他白云騑绝不会笨到留下这个眼中钉活于世间。 电光石火间,马太保神情一变,抢上前硬生生地接下这凌空而来的一掌。 双方一触即退—— 白云騑万万没料到这小子竟有如此深的内力,连他这般高手也只能与他打成平手。 「卑鄙小人!」刑原与贾凌同时破口骂道,两人来到马太保与冷素心身边。「大哥……你要紧吗?」 马太保摇摇头。「没事。」 冷素心惊怒交集,准备上前与白云騑做最后的拼斗。 「不要!」马太保手腕疾翻,紧紧抓住冷素心的手臂。 白云騑正考虑要用什么方法来收拾眼前一干人时,只见马太保衣袍疾翻,由大腿之旁抽出一物—— 「再要妄动,我就一枪射向你心口。」马太保威胁道。 白云騑吃过此兵器的苦头,心中颇为忌惮。 紧接着,他冷哼一声。 「后会有期!」语罢,他率领一干手下离去。 玄阴真经已到手,将来不怕找不到机会收拾他们。 待一干人走远之后,马太保眉一拧,口中吐出大口鲜血,连那把已经没有子弹的枪都拿不住,落在泥地上。 「大哥!」刑、贾二人惊呼出声,忙撑住他身子。 「我……」马太保直盯住冷素心,口角断断续续地淌着鲜血。 冷素心全身轻颤着……即使是当初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也不曾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 「为什么这么傻,救我这种人。」 她知道适才那一掌定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其实……我本是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像我……这种人死在路边……都没人会关心……既然这条贱命没……没人在乎,不如……不如用来救你……起码,我明白师父你……心里是关心我的……对不对?」痴心的眸光中是几许温柔的笑意。 冷素心紧紧握住他渐冷的大手,几乎要抵受不住心底那突如其来、如雪崩一般汹涌的痛楚……由心口传向四肢百骸。 紧接着,俊目中如星的光芒黯下,马太保缓缓合上眼。 此时,大雨骤降,雷声隆隆而至—— 「大哥……大哥你撑着点……大哥……」 冷冷的雨滴打在马太保脸上,唇角的血渐渐变淡…… 「沈大夫,求求你快救救我大哥!」刑原背着马太保来到沈明山住处。 「马大哥他怎么了?」沈芳葶迎了上来。 「快把他放下!」沈明山沉着地指示,同时上前查看。 「都是白云騑那狗贼暗算大哥的师父,大哥为了救师父才会遭那狗贼所伤。」贾凌恨恨地开口。 沈芳葶这才注意到贾凌身后一身黑色云纱的绝色美女。 想必,她一定是马大哥口中的师父了。 她曾想过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却没料到今日一见还是被她那与众不同的犀冷清艳气质所震。 现在,在她那双迷茫如雾的眸子里,氤氲着哀伤的水气,直往沈芳葶瞧来。 「求求你们救他!」声音不大,却极动人,连沈明山也忍不住回首。 「啊,你是……」 「我是他的师父。」 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明山叹了口气道:「太保所受的内伤原本我尚能救治,但如今受这一创,伤上加伤,只怕……只怕华佗再世也难以回天。」 冷素心闻言,身子震了震,再也支持不住体内白云騑所下的药力,当下身子一软,昏厥了过去。 「冷姑娘……冷姑娘……」 「快,扶她躺下……」沈明山很快的为她搭脉。 半晌,他抬起头,开口道:「这位姑娘是中了毒!」 「什么?有得救吗?」贾凌急问。大哥现下命危,冷姑娘竟又中毒,上天为何尽捉弄这些好人呢? 沈明山点点头。「她中毒未深,即便不医治,三日后毒性自会在她体内消散。」 「那就好,我只怕大哥为她担心。」贾凌回道。 「唉!现下该担心的人反倒是太保,凭我之力,至多也只能保他性命三日,三日一过,怕是……」 「爹……」沈芳葶忍不住伏在沈明山怀里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人人眉头深锁,均说不出话来。 第十章 「多谢沈大夫!」 「哪里,冷姑娘中毒未深,三日后毒性自会消失,现下老夫只是为冷姑娘下针,让毒性提早消除而已。」 「不论如何,素心还是要谢谢大夫。」 沈明山叹了口气。 「如今我最担心太保。」 闻言,冷素心一张美颜又添新愁。 此刻,她甚至怀念起马太保平日嘻皮笑脸的样子。 「难道,这世上竟无人能救太保?」 沉吟片刻,沈明山回道:「也许,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只是……」 「什么法子?你但说无妨。」 「其实,太保内伤之重,药石罔效,但是,若然有一位内家高手肯以其真气灌注于太保身上,打通他任督二脉再运转行气,老夫相信,如此一来,太保便得保一命。」 沉默片刻,沈明山又道:「虽然此法可救太保,但相反的,为他灌注内力的高手虽不至成为废人,却也会内力尽失,变成一个失去武功的普通人。」 「大夫是要我以内力救太保?」她轻轻地问出口。 沈明山叹了口气,抚须回道:「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老夫没有权利要任何一方做出取舍。」 冷素心轻蹙起眉头,默然无语。 沈明山悄悄地退出了房外。 冷素心心底十分挣扎…… 师仇未报,又失去了玄阴真经,教她如何救太保? 即使她舍内力而救太保,想那白云騑如此阴毒,他日若然练成了玄阴真经的心法,定会斩草除根。 届时,她与太保皆难以活命。 正左右为难之际,一人来到房门口—— 「冷姑娘……」开口的是刑原。 冷素心回首。「太保他……」 「大哥未醒,小凌正在他床边守着。」 心绪转了转,冷素心开口道:「是沈大夫要你来劝我的吗?」她走向他。 刑原怔了下。「劝什么?」 冷素心盯住刑原片刻,续道:「没什么。」想来,沈大夫仅对她一人提起救太保的法子。 「我来,只是想完成大哥的嘱咐。」语罢,刑原由怀中取出一物递向冷素心。 冷素心一见,浑身震了震,伸出微颤的双手取过东西。 「玄阴真经怎会在你手里?」即使少了黑色的外皮,她仍可一眼认出首页之上,师父亲绘的人像图,上头清楚的标示着人体每一处经脉穴位。 刑原回道:「昨日交给白云騑的那一本心诀是假的。」 「你——」 「冷姑娘,其实大哥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好人,除了对冷姑娘你一片痴心,还不忘为你报师门之仇,可谓用心良苦。」 「为我报师仇?」美目微透讶异之色。 「是呀,半个月前我与小凌陪同大哥到岩洞中取玄阴真经之后,大哥便领我二人到一处隐僻的农舍,还亲自到县城请了两位书院的读书人帮忙造一部假的玄阴真经。」 「那……白云騑手上的那本是……」 回忆上了心头,刑原忍不住微笑道:「为求逼真,大哥仅拆下书皮充作外页,之后的内容则请那两位读书人仿造令师的手法,一个写心诀,一个画人像图。」 「那里头写的是什么心诀?」白云騑不是等闲之辈,滥芋充数的假造之物,绝不可能骗得了他。 刑原想了想,回道:「大哥说是什么……什么玄冥真经!冷姑娘知道吗?大哥说了,凡练此心诀之人,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归西,真的吗?」 冷素心瞧住了刑原,好半晌没说一句话。 「冷姑娘……冷姑娘?」 「不错,太保说的一点都不错,练了玄冥真经者,最终将一命归西。」她一字字说着,每说一句心口便犹如被针扎一下。 想不到师父当年为了怕白云騑那逆贼回雪山夺取玄阴真经而倾尽心力所创的玄冥真经,到头来竟由太保之手来完成师命,惩治了白云騑那忘恩负义之徒。 而她传授太保玄冥真经原只是为求活命,顺道除掉一个可恨的轻浮男子,孰料……竟造就今日的结果! 莫非世事终有天意,善恶到头自有赏罚? 当下,冷素心对刑原开口道:「你去告诉沈大夫,就说太保有救了。」 刑原再次一怔,「怎么救?」 「去问大夫吧!」语罢,她越过刑原,走出房门外。 刑原回过神来,心头一喜,直往沈明山药斋而去。 「马大哥……马大哥……」沈芳葶坐在床榻之前轻轻叫唤。 见他面色灰白,渐呈死气,沈芳葶忍不住落下泪来。「马大哥,你不要死……」她哀伤的轻喃着。 贾凌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与大哥结拜时日虽然还不长,但不知为何,兄弟三人就是投缘,如今见大哥性命垂危,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心中真是难过至极。 「沈姑娘,大哥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死。」贾凌开口道,终于忍不住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一切尽落入冷素心眼底。 「你们哭什么呢?太保绝不会死。」她缓缓走入房中,绝美而清冷的脸上挂着少有的浅浅笑意。 「冷姑娘,你——」 「放心吧!太保会活得好好的。」停了停,美目落向沈芳葶脸颊未干的泪痕,若有所思地轻言道:「将来,你们定要对他好一点,答应我!」 两人互望一眼,随即点点头。 冷素心再次微微一笑。「现下,你们全都出去,守在房外,未得我出声回应,不许任何人进房来,明白吗?」 沈芳葶和贾凌虽觉奇怪,却只能依言退出房门之外。 「不知道冷姑娘要做什么?」沈芳葶瞧住贾凌。 「放心吧!冷姑娘是我大哥的师父,一定不会加害大哥。」 沈芳葶轻轻点点头。 须臾,刑原与沈明山亦来到房门外—— 「小凌,你们怎么没陪着大哥?」 「冷姑娘来到房里,还让我们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 沈明山点点头。「我想,冷姑娘一定是决定以自身的内力来治太保的内伤了。」 「真的吗?这么说来,大哥一定有救了?」刑原与贾凌均面露喜色。 「是不是有救,还是未知之数,须等冷姑娘出来之后才有答案。」 「那,为什么咱们不能进去呢?」贾凌问道。 「此时此刻,冷姑娘正以自身的内力灌注于太保体内,与练功之时一样,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外力干扰,否则轻者受内伤,重者内息错乱,七孔流血而亡,不得不慎!」 闻言,人人均静了下来,明白由此刻开始,是大哥与冷姑娘生死交关的时候。 「他们需要多久……才会出来?」沈芳葶问道。 「这个爹也无法确定,总之,由现下开始,咱们就全心为他们二人守候吧!」 「嗯!」三人均轻声相应。 眼见日已西斜,房中仍无一丝动静,沈芳葶忍不住开口—— 「爹,真的可以吗?他们会不会……」话到唇边,又硬生生地吞回。 「葶儿,别着急,爹相信冷姑娘师徒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等待吧!」沈明山瞧着女儿,心中渐渐升起另一层忧虑。 看来,葶儿似乎对太保动了芳心。 然而明眼人一眼便知太保对冷姑娘一片痴心,真不知葶儿的一片心意该寄予何处…… 翌日清早,房门缓缓地开启,出来的竟是马太保! 「马大哥!」沈芳葶欢喜地上前。 「大哥你……你不要紧了吗?」刑原与贾凌亦迎上前来,满面惊喜之色。 马太保轻轻掩上门扉。「我已经没事了,很抱歉让各位为我担心。」事实上,他此刻体内真气丰沛更甚以往,一双灵活的俊目迸放精厉的光芒,真正成为一个内家高手。 沈明山这才明白为保玄阴真经,马太保在短短时间之中,由死到生,整个人不但改变了体质,更凝歛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精神特质,足见,玄阴真经果真是一部武学宝典。 「冷姑娘呢?」沈芳葶问道。 「师父为我疗伤之后,可能是太累了,现在正睡下。」提起冷素心,马太保精厉的双目顿时变得柔和。 看来,他还不知道冷素心为了救他而耗损自身的元真! 「待会儿,老夫熬些调理身子骨的汤药,你趁热让冷姑娘服下。」语罢,沈明山招来婢女阿金,一同前往药斋。 马太保精神大好,偕同刑原、贾凌与沈芳葶来到前院谈笑。 师父愿为他疗伤,这表示她真的在乎他,马太保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活。 来了古代这么久,直到如今,他才觉得留下来未必是坏事,至于能不能回到现代,已经不再重要了。 「来,太保,这药端去给你师父喝。」沈明山将药碗递向他。 「多谢大夫,这几日来,我瞧师父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幸亏大夫医术这么高明。」 沉吟片刻,沈明山唤住了门口的马太保—— 「有件事,老夫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有什么就说吧!我这个人大夫该明白,不爱拐弯子。」 「事实上,冷姑娘这几日身子虚乏,并非太保你所想像。」 「师父……她……她怎么了?」不知为何,马太保心中有种奇怪的不安。 「当日你受的内伤极重,若非冷姑娘舍却元真为你打通全身穴脉,你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什么?大夫的意思是……」 「冷姑娘为了你,如今真气耗尽,成了一个失去武功的普通女子。」 闻言,马太保手上一松,药汁洒了一地。天—— 回过神后,马太保直奔了出去。 当他来到冷素心房中之时,房里已空无一人。 「师父……师父……」他心惊地冲出房外大喊。 「怎么了?大哥。」刑原与贾凌闻声而来。 「你们看见我师父了吗?」 「没有。」 马太保丢下两人,在房舍里里外外全找过一遍。 渐渐地,在他心底已经明白,师父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三日之后—— 「大哥真的要走?」贾凌不舍地开口。 「别担心,只是暂别,咱们兄弟还会再见面的。」马太保双臂一展,将刑原与贾凌双双勾向自己,三人紧紧拥在一起。 「我和小凌可以陪大哥一块儿去找冷姑娘。」 「不,你上有高堂,不宜远行,况且我亦不知师父人在何方,这一去也许三个月,也许要三年,你和小凌还是留下来照顾大娘,明白吗?」 两人点点头。 「沈大夫那里——」 「大哥放心,咱们会告诉沈姑娘的。」 「谢谢你们!」 「大哥多保重。」 「你们也一样。」他一向不擅与人话别,不知此去何时才能再与他俩相聚? 告别了兄弟,马太保独自踏上寻人之途。 九个月后 武林盟主白云騑一夜经脉俱断,惨死在白云山庄的剑虹轩。 丧礼上,但凡武林之中稍具名望者,都聚集在山庄里。 一场丧礼,很快的变成了推派暂代盟主之位的议会,真正为白云騑之死而伤怀者,竟无一人! 正当众人陷入勾心斗角的名利之争时,一名黑衣女子缓缓地来到灵堂之前。 仆役上前燃香。 「不必了!」女子清冷的嗓音自她那遮住半边脸的黑纱之下透出。 仆役微讶,倒也不勉强女子祭拜,默默退回一旁。 女子在灵堂前站了会儿,之后缓缓地离开山庄,来去之间几乎无人察觉……几乎! 当女子正欲步下下山的阶梯之时,一道低醇的嗓音徐徐由她身后传来—— 「师父!」开口的人正是马太保。 守株待兔也许是最笨的方法,但有时也会奏效。 找了她大江南北,最终,竟还是在初遇之地找到了她。 女子身子微微一震,头也不回地步下阶梯。 「师父当真不认太保?」忧伤的嗓音直逼她身侧。 「公子认错人了!」女子目光落向远方,未瞧上他一眼。 闻言,马太保索性挡住她去路,逼她与他目光相对。 「我找了你好久!」 女子瞧住他,良久不语。 「让我走吧!」她终于轻轻开口。 「不,我不让,除非你把话说清楚。」他执拗地道,俊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你何苦如此!」 「我只想知道当初你为何舍却元真救我?」 「因为你为我报了师仇,所以我以内力作为还恩情的报偿!」 「就这么个理由?」浓眉渐渐聚拢。 「不错!如今你我不再有任何瓜葛。」她答道,举步要走。 「别离开我!」他拉住她的手,并缓缓解下她的面纱。「如果,我请求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会答应吗?」俊目直盯住那一张教他魂牵梦系的容颜。 「你我终究是师徒。」她回答。 「我不在乎!」俊目闪闪生光。 「你……一点也没有变。」 「对你的心意也永远不会变。」他坚定地道。 「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我曾差一点害死你?」 「如果你心生愧疚,我不介意让你以身相许。」 「你——又油嘴滑舌了。」美目瞪视着他。 下一瞬,马太保忽地将她扯入怀中,吻上她的唇瓣。 「嫁给我!」他在她唇畔轻喃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女孩子最爱人哄,古今都一样。 「你——」 「不许你拒绝我,记得吗?我已瞧过你的身子,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嫁!」他软硬兼施,再次封上她的檀口。 这一次,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不再抗拒他的吻。 终于,冰山开始融化了。 「嫁给我!」他凑近她耳边,轻轻吮了下她雪白圆润的耳珠。 冷素心面颊泛红,屏住气,轻轻地点了头。 马太保松了口气,将她紧紧抱在胸前……哇!好软!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鲜血再度自他鼻端流下。 冷素心白他一眼,火烧着脸,挣脱他而去。 「喂!娘子,等等我……等等我啊……」马太保抹去鼻血,边追边喊。 他知道自己真的心甘情愿留下,一生与她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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