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妙厨》 序言 【序言 拜个晚年 玛奇朵】 大家好,我是玛奇朵。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本书跟大家见面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年后了,所以玛奇朵在这里跟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学业进步,红包滚滚来! 新的一年又到了,感觉好像才刚过完一个新年没多久,这么快又要过年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让人有种青春小鸟一去不回头的感慨! 以前冬至吃汤圆的时候,总会想着吃一颗长一岁,那多吃几颗好像可以长得比较快(不知道为什么小孩总是那么好骗?),结果到了现在这年纪,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还想多吃几颗,难道不知道女人的青春一去不回头啊!都是那时候吃太多汤圆把自己给吃老了。(一整个牵拖病发作) 但是年龄不是问题,新年新希望还是要滴。 新年新希望之一,就是希望今年写稿子可以顺一点,还有我的奥手不要再耍脾气了。(偶都已经乖乖去复健了还耍脾气就很不应该ㄟ) 另外就是已经许了好几年的新年愿望,希望能减肥成功!话说,这事真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但是我不想每年的新年愿望都是这个(泪奔) 还有还有……呃,还是不要继续打下去好了,感觉我的新年愿望好像都是「个人欲/望」的清单?! 欲/望分隔线! 还是振作一下来聊聊这个即将结束的系列还有新系列好了,最近看了很多邪魔歪道题材的书(并不是内容喔!是主角真的就不是人)一整个心痒难耐,好想丢下现在写的宫女系列开新系列,最后编编苦口婆心的劝我先把这个系列给完成,但是我的梦想依然还在远方,每次写稿就感觉很没力,很想飞奔到那些有爱的主角们的故事里去。 只不过一开始我对宫女系列也是很有爱的,但是我有爱的点都是很奇怪的地方,例如这本书里我爱的就是美食,每次找资料时都只专注在美食上,然后晚上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网路上各色美食,想着如果现在下订单的话什么时候可以到货之类的愚蠢问题。 不过最后大部分还是没买,毕竟我是有羞耻心的,还记得新年立下的减肥愿望,就算不能瘦,也不能毫无顾忌的随便吃啊!我那些体重额度,是要留着吃其他东西的……(拍飞!) 好了,以上就是新年过后的胡言乱语篇,总之,请大家期待我很有爱的新系列,还有最后一本的宫女啦! 楔子 【楔子】 两个身着粉红色衣的大宫女慢悠悠的走在宫殿回廊间,最后走到侧殿里一个不算太小的房间门口,打赏了那个替她们提着宫灯引路的小宫女后走进内室,看见两个已经脱去外衣的女子,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有点奇怪。 「这么晚了还不睡,是在看什么呢?」带着书卷气的女子在桌边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后问。 「明天……明天我们就要从这里离开了……」坐在榻上,平日总笑得温婉的鹅蛋脸女子,脸上带了几许惆怅低语着。 话一出口,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在今天以前,她们都认为能离开这道困着她们十多年的朱红宫墙是她们最大的愿望,但是到了真要离开时,似乎又有些不舍了。 十二年了,她们从还梳着辫子的小宫女,到现在成了地位最高的大宫女,她们的才华能力被磨得很出色,却也磨去了她们的青春。 四个人不约而同又同时看向窗外,看着宛如星子的璀璨宫灯、在灯火中隐约可见的那面高墙,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的值班守卫,以及许多的小宫女和小内侍。 这些明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打破这片沉默的是坐在软榻上的另一名女子,那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睡意,咕哝的说着,「好了好了!该就寝了,明天离宫之前我们还有得忙呢,要先到太后还有皇后那里谢恩,皇上那边就算不去也要远远的叩首才能出宫,还要交付令牌-」 其他三人听着她劈哩 啦的说个没完,全都好笑的开口打断她的话。 「是、是!我们都知道了,内总管,知道你规矩多,我们整理下就回床上躺着。」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女子,也忍不住微笑打趣,「是啊,明天我们一定都会早起的,绝对不会忘了规矩,让我们的内总管在出宫之前有机会唠叨我们!」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也不禁笑着点头称是,让那个被称为内总管的女人困窘得红了脸、哼了两声,便下了榻回自己床上躺着,不再理她们了。 其他人动作俐落的洗漱就寝,但或许是明天就要离开这已经待了十来年的地方,与相伴已久的众人分离,她们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又开口说起了话来。 「谨莲,你出宫后会回家吗?」一脸稚气的女孩开口问着方才调侃自己的女子。 「不会,我应该会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当个女医。我听说宫外女医很少,一定会有生意,就算再不济我也能当个稳婆之类的。」夏谨莲早已想好自己的出路。「锦春,那你呢?」 「我?我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呢!我家里没人了,回家也没意思,但我又不像你和芹香一样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虽尚未打算好,语气却很洒脱,没半点担忧。 另外两边先是传来阵阵轻笑声,接着一个淡如水的嗓音响起,「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也是个没本事的,出宫后不就得饿死了,要不锦春我们两个做个伴,一起随便找个院子过活吧?」说话的是那一身书卷气的女子。 「呵!清秋你还敢说自己没本事,凭你那连皇上都称赞的脑子,一出宫可不知道会有多少大臣捧着银两,求你上门为自家千金授课呢!哪像我,就算出了宫,恐怕还是得在火炉边打转。」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的芹香打趣道。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又聊了一下出宫后的打算和往后该如何联络,见时间真的不早了才渐渐安静下来。 夜渐深,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摆在灯台上的蜡烛偶尔响起的爆灯花声替这夜晚添了几许声响。 四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过去还有未来,心中都是乱纷纷的,根本睡不着,但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都已经熟睡,也不敢多加翻身,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直到窗外朝阳缓缓露了脸。 今天,她们就要脱离宫女的身分,迎向新的人生。 第一章 【第一章】 朱门缓缓开启,一个看起来温柔婉约的女子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抱着一个箱子,像是大搬家一样的慢慢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一路上从她身边经过的太监宫女们都忍不住用疑惑或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并暗忖着这个人真是好命,不知道是在哪个主子底下当差,竟能够得到那么多的赏赐! 陆芹香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从容平静的抱着自己所有家当往宫外走去,只不过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她,其实正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而苦恼着。 就在所有人都羡慕着她「衣锦还乡」的时候,只有她才知道,她的箱子里全都是这些年在宫里她拚命蒐集来的珍贵材料和药材、香料,至於那些人猜测的丰厚赏赐早就变成这些在他人眼中没有用的东西,身上可说是没半点银两。 在宫里没银子还无妨,毕竟对身为大宫女又负责膳食的她来说,早已不太需要用银两去打通关系,吃喝更不必费银子,但是一出宫,没银子这个问题就大了。 首先,光是回乡的盘缠就不够。 自从她升上大宫女后就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唉,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啊!虽然她不是英雄好汉只是个刚离宫的宫女,但不断烦恼着没有银两的事,她也有种快被逼死的感觉了。 陆芹香抱着箱子,一步步的慢慢走着,想着离宫前大家对出宫后的计画,马上她又乐观的想着自己的手艺也不算差,在外头靠着厨艺讨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这么一想,似乎连脚步都轻快许多,以至於她压根忘了自己这大宫女的名号在官宦人家或许好用,但对一般的百姓来说,可能还没有一家小酒楼的大厨来得响亮,更别提女子谋生的不易。 向来乐观的她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攒够回乡的盘缠,要工作多久才能够让自己能悠哉悠哉的享受退休的日子,最好还能够有点余钱让她四处买材料试试一些新菜谱就更完美了。 鼓足了勇气,陆芹香抬脚踏进一家小饭馆里,说是小饭馆其实还抬举了它,因为店里摆两张桌子就满了,热腾腾的锅灶也就只和桌椅隔了一座低矮的土墙,其他的桌椅都摆在外头,上方不过是一个木架子铺了些茅草搭起来的棚子。 饭馆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女的守在灶前又是添柴烧火,又要盛汤炒菜,男的则是忙着端汤上菜,又要忙着招呼客人和收帐,两个人看起来忙得脚不沾地似的。 看到这副光景,上门应聘却已多次碰壁的陆芹香觉得又有信心了点。想来这里这么缺人,应该不会像之前的那几家酒楼客栈一样直接把她给赶出去了吧? 「姑娘,要用点什么?别看咱们馆子小,这菜可都是新鲜又好吃的,这面、菜都是分量十足又美味,保证您吃了一碗下回还要再来一碗,姑娘要来点什么?」那掌柜兼跑堂的男人一见到她走进来,连忙迎上前招呼她,嘴里说着欢迎的话,流畅得连换气都不用。 只可惜这流畅的招呼对明显心思不在吃饭上的陆芹香一点用都没有,她用有点羞赧的口气,小心的探询着,「我不是要吃饭,我是想问问这里缺不缺厨娘?以前我︱」 她才刚想说自己曾经负责宫内膳食,待过御膳房的经历,那个本来还一脸笑的男人就拉下脸来,打断了她的话。 「去去去!不点东西还进来不是浪费时间嘛!我们这里不缺人。」 陆芹香有些纳闷兼委屈的咬唇说着,「怎么会不缺人?我看外头还贴着招聘的纸呢!」 那男人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她,没好气的说:「就是招也不招女人,就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能做什么活」 陆芹香骨子里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纤纤素手一指,大声质问着,「那在煮面的难道就不是女的了?」 男人啐了一声,怪声怪气的反驳她一句,「那是我婆娘,可不是你这种一看就没嫁过人的小娘子。」 虽然陆芹香不明白站在灶台后为什么还要分有没有嫁过人,但那话里的拒绝和轻蔑她就是再傻也都听得出来了,抿了抿唇,她不等人赶就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我哪里不好了?在御膳房时那些御厨可从来没说过顾灶台还得成过亲的才行,更何况那些主子、娘娘们的小厨房还不都是些大宫女守着的……」 她也没打算浪费时间,正打算加快脚步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招聘厨娘的时候,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扯,她怔愣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笑咪咪的老头抓着她的手,一手捧着一包已经有点不成样子的点心,双眼熠熠发亮的看着她问:「姑娘,这点心是你做的?还有你刚刚说了御膳房还有主子、娘娘的小厨房?」 哎哟!不枉他这几天快把这双老腿给跑断的辛劳,老天爷竟让他就这么碰巧的撞见一个手巧的厨娘! 方才他走在这姑娘身后,见她落了个袋子,一时发善心想把袋子捡还给她,却没想到袋里散发出一股甜而不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打开一瞧,结果发现这些点心虽然只是简单的花样,但那香味可是不俗,他马上打定主意,要把能做出这些点心的厨子给拐回王府去。 「是啊!」看了看他手上打开的点心袋子,陆芹香点了点头。她有些疑惑的想着,那袋子是什么时候掉的? 「所以姑娘是宫里出来的?会做点心和大菜喽?」那老头又接着问。 陆芹香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会的会的,南菜北菜都会,虽比不上御膳房的大师父们,但也是被那些师父赞过的。」 如果是不认识陆芹香的人听了肯定认为她这是在自夸,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夸大半分,陆芹香能够靠着厨艺成为四大宫女之一,可不是只会简单几样菜色而已,她甚至钻研出许多的新菜色,而且基本功也是一天都没落下的辛勤锻链,让那些大厨一个个都感叹她若是身为男儿身,御膳房绝对是由她接掌。 「那好,跟我回府去吧!」那老头像是怕她跑了一样,确认自己带出来的两个小夥子已经很伶俐的站在她的两侧,她没机会能跑后才放开手。 陆芹香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这太过出乎意外的发展,傻傻的问着,「回府?回谁的府?」 老头略略抬高了下颚,神气的回答,「还能有哪个府,自然是这京里唯一的王府,文郡王府了!」 直到坐在被分配到的房间里,陆芹香的脑子里还晕乎乎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进到这个在宫女之间也相当有名的王府。 当然,有名也不一定是件好事,起码对文郡王来说就不是。 文郡王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幼弟,也是先帝的遗腹子,可以说他一出生就注定过着备受宠爱的日子,他不像其他的兄长因为有争夺皇位的嫌疑而被打发出京城,甚至在宫中娇养至十四岁才出宫开牙建府。 她入宫时文郡王还在宫中,也看过他几次,她只能说,皇上和太后对他的溺爱已经由精神上到物质上都做出完美的体现了。 据说文郡王幼时身体虚弱,所以皇上和太后特别关注他的饮食,除了一天三顿正餐之外,还有点心消夜,文郡王以前住的宫殿里还有小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停火,文郡王想吃什么就随时都能吃到。 但从小这样补,补到文郡王出宫之时,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胖子一个。 那圆圆的脸配上几乎被肥肉给挤成一条缝的眯眯眼,以及已经无法用臃肿来形容的身材,还有几乎快迈不动步子的双腿,即使宫里有不少想要攀上贵人的小宫女,也全都很自然的忽略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公子。 只不过这样的文郡王府怎么会沦落到总管得在路上随手抓人当厨娘呢?若真的缺厨子,只要文郡王开口,就算是御厨、就算是大半夜,也会被太后和皇上给赶来这里做饭吧? 陆芹香被那老头,也就是文郡王府总管拉着回府之后还是想不通这深奥的问题。 不过她思考的时间没有太多,一个小丫头就在门边探头探脑的。「陆姑娘,常总管让我来问问您整理好了没有,说是王爷喊着要吃些新点心,让您准备准备呢!」 第二章 「喔!好的,这就来了。」一听到要工作了,陆芹香很快就把那些疑惑给抛到脑后,将行李和自己当成宝贝的箱子给好好的收好后就跟着小丫头出了门。 一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丫头聊天,又四处张望着,脸上忍不住露出感叹的神情来。 这王府里的伙食看起来是不错的,否则怎么会一眼看过去无论男女看起来都身强体壮、福福泰泰的。 带路的小丫头自然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按照总管吩咐过的,大略的介绍了下王府的格局之后就说起王爷的饮食习惯来。「王爷早上喜欢吃粥,不爱吃乾饭,点心是一定要有的,但不能太甜太腻。另外,中午米食或者是面食都可以,不过荤菜必不可少,红烧肉和酒糟肉、酥炸肉是王爷爱吃的几样。 「午膳过后王爷会小睡一下,起来之后要准备茶点,以往都是准备甜汤一份,甜咸点心各两盘,口味要重一些。至於晚膳和午膳一样,只是荤菜不能和午膳相同,然后再加上两样甜点,消夜王爷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除非王爷特别想吃些什么,要不基本上都是不开伙的。」 小丫头几乎没换几次气的把文郡王的用餐习惯全给背了出来,之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背菜谱对一个厨子来说不算什么,所以她一说完,陆芹香也就记得七七八八了,但她的眉心却微微的蹙起,轻轻的倒抽了一口气。 这文郡王真的太能吃了!从早到晚的食量都快抵得上她两天的份了! 小丫头见状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说得太快太急,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她道:「姑娘没记全?那我再重复一遍。」 「不用了,我都记住了。」陆芹香连忙摇头阻止她,此时两人已到了厨房,她便让小丫头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则是迎上前去,在带她入府的常总管面前站定。 总管还是笑咪咪的,完全看不出哪里着急,但是陆芹香也没真的就以为这事不急了,她福了身后就直接问道:「常总管,是不是王爷对点心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她入府时说了不是卖身而是聘雇,所以她不必像其他的丫头婆子一样以奴婢自称。 常总管对她的有礼和聪明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后说着,「方才我让小翠去领你过来时顺便说了王爷用膳的一些习惯,我是来多嘴几句,主子吃东西喜欢吃新奇精巧的,所以你要多用点心思,这厨房里该有的都有,如果有缺什么,让厨房里的丫头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会尽快把东西给弄来。 「平常厨房里有几个大厨守着,你也不需要每顿都过来,你基本上就是负责点心这一部分,还有假如王爷突然想吃点新奇的菜色,才需要你过来准备一、两道,明白了吗?」 陆芹香颔首表示明白,常总管的话也算解了她之前心中的疑问。就说嘛,堂堂王府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厨子来做饭,还要总管亲自出去找厨子。 「明白就好,你既然是宫里出来的,我就等着你好好表现一番,等会儿的点心可别让王爷失望。」常总管又嘱咐了一番,才终於放心的离开。 目送着他的背影,陆芹香脚跟一旋,先是进厨房里绕了一圈,看见四下的食材就如同常总管说的一样,就算不能说是想得到的都有,但比起御膳房也是不遑多让了。 挑了几样食材,她挽起袖口紮好,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站到属於她的小灶台前。 这可是她出宫后第一次下厨,她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陆芹香!努力吧! 点心时间到了,常总管又再次出现在厨房外,准备带着陆芹香送点心去给王爷,顺便让王爷认识认识新来的厨娘。 老实说,不是每个下人都有这个荣幸让常总管带去见王爷的,但是陆芹香一来不算是卖身进府,二来这次的手艺展露是要决定她是否有资格留下。 不过常总管对她倒是有着莫名的信心,他向来看人精准,否则也不会在路边的小饭馆听她那一两句嘟囔就把人给带了回来,要知道,这王府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陆芹香自然是不明白他脑中转过的许多心思,只是小心的端着手中的托盘。 有常总管带着,他们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文郡王活动的主屋,陆芹香在宫里待那么久,就是再傻也学会了不大惊小怪的镇静功夫,但不能否认的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见这个以「受宠」闻名的文郡王的时候,她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文郡王跟皇上其实差不多高,但他身上的肥肉让他横着看几乎快要和直的看一样多,脸上的肉让他的五官变得不明显起来,而偌大的厅堂里四处都摆着巨大的冰盆,但坐在上头的他脸上却还是有着明显的汗水。 现在外头的天气虽然不能说是凉爽,但也不算炎热,可文郡王的样子却像是待在酷暑时的房里一样,假如收去四个角落的冰盆,想来就是用汗如雨下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会太过夸大。 在闻到一种不同於以往的香味的时候,文郡王懒懒的睁开了眼,「常总管,今儿个的点心香味有点不同啊,你找到新的厨子了?」 「回王爷,是找到了新的厨娘,今天刚进府,先让她做几道点心送过来给王爷嚐嚐,看合不合王爷的口味。」 文郡王没说什么,手轻轻一摆,站在一边的婢女就连忙朝陆芹香走近,端走托盘,回到主子的身边。 凤文熙打小在宫里就备受皇帝哥哥和太后的宠爱,要说是吃遍人间美味倒也没有夸张,但是现在这托盘上的点心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托盘上放了四个碟子、一个小盅,每个碟子上各摆了一种丸子,一种是外表为淡紫色被晶莹冰丝给缠绕的丸子,一种是乳白色丸子,一盘则是炸丸子,最后一道是被捏成圆形的烧卖。 「哦?这四色丸子看起来倒是精巧得很,就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凤文熙饶富兴味的问着。 他是爱吃,却不是单纯的喜欢把东西塞进嘴里,更准确的来说,他认为吃也是一种艺术,但是身为皇室中人自然不可能去钻研厨艺,也只能在品嚐中找到乐趣。 眼前这些点心看起来精巧无比,且每个都散发独特的香味,让向来习惯先嚐再说的他忍不住先开口问了这些食物的特色。 常总管见自家王爷有了兴致,笑咪咪的将陆芹香给推向前。「回王爷,做这些点心的陆厨娘人就在这里,何不直接问她呢?」 常总管脸上虽然带笑,心中却苦得不行,因为王爷这要说法的说词,就是要考考新厨娘的文采。 哎哟!我的好王爷,怎么这么爱折腾人,要有那么好的文采谁还来当厨子 凤文熙点了点头,第一次正眼看着那个垂手敛眉站在一边的女子。 平凡!这是他第一眼下的结论。 说到厨娘,他还以为是个婆子或者中年妇人,却万万没想到会进来一个相貌平凡的妙龄女子。 可她眉眼之间虽然看不出有何独特之处,却让人有着想再多看几眼的欲/望。 不大不小的眼,因为眼尾微微挑起,配上长长的睫毛,自然的引出一种温润含媚的风韵,鼻子不高不挺,却看起来圆润可爱,配上同样小巧的粉色双唇,似乎未语就让人心中带着怜意。 而整张脸上最不凡之处,或许就是左眼下那颗红色泪痣,让她五官顿时都生动了起来。 当凤文熙打量着她的同时,陆芹香微微吞了吞口水,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合不合文郡王的口味。 虽说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挺有自信的,但是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就怕她揣测错文郡王的口味,不但无法讨好他,反而还引起恶感,丢了差事。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不妙了,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 「你就是陆厨娘?」见陆芹香点了点头,他就直接吩咐,「先说说这些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用了什么典故,说得好就留下来,若是不好……」 陆芹香在宫里也习惯了报菜谱,没什么心眼的她并没听出凤文熙的威胁,欠了欠身后,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托盘上的碟子就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第三章 「这是两咸两甜的四喜丸子,这紫色丸子是将核桃炒香后碾碎,混合蒸熟拌糖的山薯泥揉成,最后像滚冰糖葫芦一样,将熬好的糖用拉丝的手法将脆糖给弄上去;第二样是奶丸子,用牛乳慢熬加粉调成稠状,然后将特别调制的果泥放入其中当馅揉制成丸子,吃起来不但有浓醇的奶香,还有果泥的酸酸甜甜,有助开胃解腻。」 介绍完前两样,陆芹香飞快的看了看文郡王脸上那兴致勃勃的表情,介绍接下来的两样时也就更卖力了。 「至於两样咸点心,一个是将鹌鹑蛋煮了半熟,再裹上调味好的肉泥和脆粉一起下去油炸,起锅后撒上辣子粉,吃起来有三层的口感,脆粉的脆、炸肉的香、鹌鹑蛋的绵。 「最后是这道蟹黄烧卖,特制的苦瓜海鲜封肉为馅,外层的烧卖皮则是揉了蟹黄膏和蛋黄进去,除了让这道点心看起来色泽金黄外,还能每口都吃到蟹黄的味道。这四喜,又可说是酸甜苦辣四个味道齐聚,四喜、四味加上四种不同颜色,也点出色香味三层的含意。」 她话刚说完,发现这厅里不管是常总管还是那些丫鬟都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样,而文郡王甚至按捺不住的拿起筷子就往盘子里下手。 尽管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厨娘这样滔滔不绝的介绍给勾起馋虫,甚至连本来想刁难她的题目都被混过去了也暂时不予计较。 他先是将一颗奶丸子丢入嘴中,瞬间眼睛一亮,顾不得还有一堆下人在旁,他大口大口的嚼完又扔了一颗肉丸子入口,接着就有如风卷残云,托盘上的四个碟子很快就被扫空,只剩下还没被掀开的一盅甜汤。 「好!好!这四喜丸子果然好看、好吃又新鲜有趣!酸甜苦辣色香味俱全,果然不是大话!」凤文熙连连大声的赞好,对於眼前这个女子更是关注了几分,眼中不禁流露几分欣赏。 这厨娘虽然没用上什么典故,但凭那句酸甜苦辣色香味俱全就让他决定再多留她一阵子了。 随着这几声赞赏,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 陆芹香松了口气,并露出真心的笑容,开心自己终於找到暂时的落脚处还有赚取盘缠的地方! 而常总管则是满意的看着自己找来的厨娘,为接下来的日子终於可以不用再忙着四处奔波找新厨子而开心。 总之,一盘点心让许多人都满意了,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第二章】 一转眼,陆芹香在文郡王府也待了好几个月了,盘缠已存了大半,她也习惯了每天除了做点心,其他时候都可以自由活动的清闲日子。 其实文郡王虽然脾气差了点、身材胖了点,还有对吃挑剔了点……人还挺好伺候的,起码她不用十二个时辰都准备上灶,也不用担心费心煮出来的东西会被只嚐几口就不吃而浪费了。 这日,是王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由於邀请了不少客人,所以菜色是由大厨们做主,陆芹香也就悠哉的跑到花园的一个偏僻角落,享受着属於一个人的宁静。 连日来都是阴沉的天气,难得遇到一个晴朗的日子,她想趁机好好的休息一番。 这个角落是某次她迷路时发现的,往外可以看见扶疏的花木和园子里引进活水而成的一个小水潭,但左右又全被假山给遮掩住,如果没特意的蹲下探头,是绝对不会发现里头有人的。 坐在带来的毯子上,她拿出自己准备的点心,又把随身的竹筒盖子打开,正打算喝点茶吃些点心度过这悠闲的午后,却不料连毯子都还没坐热,假山外就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姐,这样做不好吧?」 一道怯懦的声音刻意的压低,如果不是陆芹香和那说话之人只隔了一座假山,恐怕还没办法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陆芹香虽然是早到的那一个,又自觉没有做什么坏事,但还是下意识的收拢了裙角,放轻动作,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就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不是她想要偷听,而是她现在出去只会更加尴尬而已,更何况听起来外头的人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她不得不继续窝在这里,反正等她出去之后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大小姐特地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啊这不是在跟她这种小人物作对吗? 「有什么不好的?」一道清冷又带点高傲的女声有些不耐烦的说:「还不赶紧把那东西给我往下扔!」 「可是……可是这信是文郡王写的啊……」 信和文郡王两个重要词汇,再加上这举办时间非常莫名其妙的赏花宴,陆芹香脑子里闪过「原来如此」四个字。 看来这场赏花宴并不单纯,极有可能是以赏花做为幌子,让文郡王挑选未来王妃才是主要的目的,难怪太后会特地说要在宫外办赏花宴,结果却只在开头匆匆露了一面就走人了呢! 只不过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胆子可真是大,竟敢要把文郡王写的信丢掉?陆芹香眨了眨眼,对於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小姐,心中浮现无尽的佩服与感叹。 「文郡王又怎么样?胖成那样还敢说有什么淑女之思,也不先照照镜子,我越棠雪又不是瞎了眼,放着这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不选,去看上一个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癞虾蟆,更何况文郡王都多大年纪了还没成婚,不就是因为所有名门闺秀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那个小婢女被主子这番发言给吓了一大跳,几乎要腿软了,连忙打断她的话。「小姐,那可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啊!就是……就是外表上有点差强人意,也不是我们能说的!」 「哼!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都已经躲到这地方来了,除非你我两人有人把这话给传出去,否则怎么会有人知道」说着,越棠雪锐利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她一眼,那小婢女连忙抖着声表示忠诚。 「绿和不敢。」 「不敢就好!」越棠雪收回目光,「还不把那东西给扔了!」 绿和踌躇了半天,最后小心的又问了句,「小姐,扔了这东西我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吗?毕竟是文郡王让人送来这东西……」 越棠雪冷笑了声,手执团扇轻摇。「会有什么麻烦?有人见到我们收了这绑在花枝上的信?还是有人见到我们把东西拿过来扔?即使有人问起,也只消说不知道是哪个下人不小心弄丢了就好,而且相信他们也不会有这个胆子大大方方的把信里的内容给念出来,到时候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的。」 就这样被主子给说服,绿和终於大着胆子把那花枝带着信给扔到水中,然后也不管那花枝是否会就此顺着水流走,还是会卡在水潭中的某处被人捡起。 再三确定那对主仆已经离开,陆芹香轻吐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终於能够好好的休息一番的时候,一道突然闪现的人影却让她愣在原地。 「王……王爷?!」 凤文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遭受这么大屈辱的时候。 而带给他这屈辱的人还是他第一次上心的女子,越尚书的女儿,越棠雪。 她大概万万想不到吧,就在她以为躲到这僻静的角落把那东西给扔掉而没人会发现时,他因为厌烦赏花宴上那些暗中指指点点的目光也避到了这里,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等越棠雪带着婢女一走远,凤文熙马上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心中虽然疼痛愤怒,但他仍急忙伸出手想要勾回那卡在水潭中的花枝和信,却没想到刚蹲下身子,就听到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 他维持蹲姿猛地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脸上带着怒火大喝,「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芹香终於明白什么叫做贼的喊抓贼,明明是她最先来这里的,是他们一个赶着来说秘密,一个赶着来偷听,结果还怪她这个最早来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自觉无辜,脸上也带出相应的神情来。「王爷,我早就在这里了,只是刚刚都没人注意到我罢了。」 偷听什么的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你们要做些秘密的事都不会挑好地方啊!陆芹香暗自腹诈。 第四章 凤文熙脸上火辣辣的,方才被羞辱的感觉又加深了一层,想到自己被羞辱的经过全被这个厨娘给听了去,就恨不得叫人把她给宰了,却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以一时间他除了用愤怒又阴惊的眼神瞪着她以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陆芹香自然有些心惊胆颤,她别开眼瞥见水潭里的变化,连忙出声道:「王爷,那花……快给冲走了!」 凤文熙一听,匆匆转回头,只见那本来被荷叶卡在水潭里的花枝不堪水流的冲击,悠悠的顺着水流而去,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去处置陆芹香,撩起袍子就往水潭走,只是他本来就胖,又不想直接踏进水里,只能站在潭边拿着一根树枝想把那花枝连着信勾回,结果却把那花枝给越推越远。 那水潭其实不深也不大,就是有许多荷叶,他在一片繁密的枝叶中想把东西用树枝勾回无疑非常困难。 陆芹香虽然知道这一切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打从心底觉得文郡王有点可怜。 窈窕淑女、君子好远是人之常情,那个越小姐却把人批评得一无是处,更惨的是还被当事人给听见了,不必想都可以知道他心底有多难过。 这么一想,又看到他几乎是急得满头大汗,陆芹香也不管等一下自己弄了一身湿要怎么解释,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直接持着裙子走进水潭里,困难的拨开纠结的枝叶,终于在东西快要飘出水潭的前一刻将它抓到手里。 即使那张纸已经湿湿烂烂的,但她还是小心地一手将东西高举着,一边艰难的涉水回来。 「王爷,你的东西。」她一脸笑意的将东西递给他,全身湿了大半,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呼~这样她也算是将功抵罪了吧? 凤文熙接过那花瓣几乎都落了的枯枝和信,眼神复杂难解,看着她笑得毫无心机的模样,本来想要好好怒斥她一顿的话顿时全都梗在喉中。 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讨好他吧?还是以为这么做,他就会感动?! 沉默了半晌,他最后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感谢你的。」 陆芹香耸耸肩回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人感激。」 那不以为意的语气再次挑起了凤文熙的脾气,忍不住又狠狠的撂下话,「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敢把今天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陆芹香傻楞楞的回望着他,连拧干衣服的动作都停顿下来。「要把什么说出去?」 她竟然还装傻?!凤文熙怒气冲冲的吼着,「就是……就是你刚才偷看偷听到的那些。」 陆芹香一听连连后退了几步,一脸委屈的辩解着,「我刚就说了,明明是我先来这里的,我哪有偷听偷看什么?!而且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有必要四处去说吗?」 被她的解释给噎了一下,但凤文熙最后还是板着一张脸恐吓,「总之,方才发生的事情你最好就此烂在肚子里,否则……」 陆芹香很想表现一下被威胁恐吓的害怕神情,但是凤文熙那圆圆的脸、肥胖的身躯,实在是很难让人感觉到气势,所以也只能忍着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只不过,文郡王明明跟皇上是亲兄弟,怎么说话的感觉差那么多呢? 皇上随便一眼瞄过来,自己都觉得战战兢兢的,但是文郡王应该是在瞪她,她却只觉得好笑。 凤文熙刚刚才被恋慕之人狠狠的嘲笑过,正是感觉特别敏感的时候,虽然她脸上的笑意不明显,笑声几乎听不见,但他还是觉得她也像越棠雪一样正在嘲笑他。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嘲笑本王是个胖子是不是?还是也跟她一样认为我就是只癞蛤蟆?」他愤怒的大吼着,眯眯眼里充满着愤怒的火焰。 「我……没有!」天啊!这真的是太冤枉了!她完全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啊! 「没有?」凤文熙冷哼了声,脸上的阴霾浓厚得毫不掩饰。「没有?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背后都怎么说我的,还不就是说我就算受尽皇上、太后的宠爱,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胖子,每次到我要选妃的时候,京里的大臣之女纷纷婚嫁,就怕被太后还是皇上选中指婚。 「就是每次进宫的时候,那些宫人也老是在背后嘲笑我这个王爷胖得像颗球,每个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们以为我就不想成为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以为我就愿意天天揣着这身肥肉吗?」 凤文熙这些年越来越不爱出府就是这个原因,不管是不是因为他太过敏感,总觉得他人的目光似乎都带着嘲笑,有许多却都是他实际听见的,一次次的打击让他越来越难受,而今天越棠雪的那番话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芹香没想过自己不过就是偷偷的笑了下,小小的比较了下他和皇上两个人的气势问题,就惹来这样一番可说是掏心剖肺的怒吼,一时间也楞在原地,只能任由自己的嘴说出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傻话来-- 「王爷,虽然胖不是病,但是胖起来要人命,你如果真的想要改变,只要先在饮食上做些控制,变瘦也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她的小脸表情看起来颇为严肃,但这其实是因她脑中一片混乱而造成的假象。 凤文熙嗤笑了声,愤愤的说着,「被我骂傻了,牛皮也敢随便吹了?!」 牵涉到最自豪的本事,陆芹香脑子终于稍微恢复一点理智,她鼓起腮帮子,气愤的说:「王爷可别小瞧了饮食的作用,连御医也说延年益寿该当以饮食为主,药石为辅。而且说起来,王爷今日会变成这样跟饮食习惯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若是让我下手调理,不敢说真能让王爷变成翩翩佳公子,可起码身形要小上一圈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说着说着,陆芹香傻大姊的个性让她一时间忘了自己正在对谁说话,还不小心将内心的话也都和盘托出。 凤文熙只觉得这个厨娘好大胆,口出狂言不说,语气里似乎还带着教训的味道?! 不过很快的他又冷静了下来,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句问话似乎有些多余,他在心中对自己不屑的嗤笑,假如是假的,他还会问吗?说到底,他也愿意相信她说的那些话吧?否则也不会还有这个耐心听她在这里口沫横飞了。 一再被人质疑自己的本事,陆芹香气得只差没槌胸表示保证了,瞪大了一双眼,她自信十足的撂下大话,「王爷若是不信,大可让我试上一个月,这个月饮食上的事都听我安排,那么王爷一个月后就能见到成效!」 凤文熙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那一脸的自信还有被怀疑后的气愤,让他似乎也有种跃跃欲试的心情。 试试看吧?反正最糟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越棠雪那女人敢这样羞辱他,不就是因为看不起他吗?他堂堂一个王爷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不说别的,就为了让那女人收回那番话,他也愿意相信这个小厨娘一次! 下定决心,他眼一眯,沉声说着,「好!我就信你一次,但假如一个月后我看不出成效,那你就准备受罚吧!」 陆芹香根本不认为自己有失败的可能,连想都没想的就回答,「没问题,我绝对不会让王爷失望!」 「最好如此。」 凤文熙的嘴角勾起,陆芹香一见到那个笑容浑身一冷,所有理智全都回了笼。 天……天啊!她刚刚是昏了头吗?对着王爷大小声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这种只差没说若没做到就甘愿受死的傻话来…… 只能说她冲动起来就容易感情用事的毛病又犯了,虽然现在不像在宫里那样需要绷紧神经,但是这回却直接挑衅了王爷……呜~要是被其他三人知道了,自己一定会被痛骂一顿的。 不对!应该说现在她就很想把自己给臭骂一顿了!陆芹香越想越难过,小脸上出现悲愤交加的神情。 看着她突然垮下的脸色,凤文熙心情突然一阵大好,似乎长久以来的气闷也消失了不少。 他就等着看这个把话说得这么满的小厨娘到底有什么本事了! 第五章 「从明天开始,本王的饮食都让陆厨娘负责。」 凤文熙一道命令下来,让王府里的大厨们全都楞了下,然后马上领悟到未来的工作将会轻松多了,因为不再需要负责王爷的饮食,他们就不必再绞尽脑汁想些新菜色,也不用担心做得不合王爷的口味就会被批评得一无是处,甚至被人痛打或赶出府去,一时间,厨房里欢天喜地,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相较于厨房里众人喜不自胜的样子,陆芹香和贴身服侍凤文熙的下人们只觉得所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为了修正某人不正常的饮食习惯,可能得承受他比之前更喜怒无常的情绪。 果然,第二天,他们就体悟到往后痛苦的时光会从第一餐开始。 凤文熙一起床就期待着今天送过来的早膳,但当陆芹香把东西给送过来之后,他的期待就全化为压抑不住的怒气,粗着嗓子大声质问:「这就是我的早膳?」 一碗乱七八糟的粥,一盘水煮青菜,一份卤豆腐,一份巴掌大的煎鱼,最后就是一盅萝卜汤。 这是什么?就是王府的下人也不吃这样寒酸的菜色! 「是,王爷。」陆芹香点了点头。 「难道常总管没告诉你我用膳的习惯吗?还是你的脑子里除了如何做吃的就没办法把更多的规矩给记好了?」 陆芹香心知肚明王爷是对她一大清早爬起来做的早膳不满意,不过一想到两人的一月之约,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回道:「王爷,那些规矩我自然是记熟的……」 凤文熙讥笑的看了她一眼,厌恶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碗碟上。「这就是你记熟的规矩?难道你入府这么久还不清楚,我早上吃粥配菜要有荤有素不说,还要几样点心--」 听他还要抱怨下去,陆芹香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正色的说:「王爷,昨儿个我们不是才约好这个月的饮食都要听我的吗?王爷之前那样的吃法正是让你变成这样的主因,那摆明就是错的,所以要从现在开始纠正才行。」 凤文熙先是一楞,随即怒到发笑。「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我错了?还把昨儿个说的话拿出来堵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本王要因为这样而感激你不成?!」 她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说:「王爷不用客气,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肯改过向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呃……改过向善是用在这种地方吗?陆芹香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想了想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索性就把这问题给抛在脑后。 她把话说完就算了,但是凤文熙却双手紧握,感觉全身上下的肉都气得在颤抖了。 这到底是谁找来的天才?说是傻都抬举她了?!这个小厨娘脑子里装的根本就是豆渣!错了!或许装的都是野草而己,所以才会给她几分颜色就开起染房,跟她好声好气说几句话还真以为能够站到他面前大放厥辞了。 凤文熙、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不要跳起来掐死这个傻妞,硬扭曲唇扯出一抹笑,咬着牙说:「好!很好!」 他不再看这个小厨娘一眼,否则他可能会无法控制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一把抄起筷子,凤文熙对着那粥和菜就打算开动。 谁知道筷子才刚碰到菜,一只手马上拦住他的动作,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怒瞪着她。 「陆厨娘!你最好有个说法能解释为什么阻拦本王吃饭!」 「王爷,这吃饭也是有技巧的。」 他怒极反笑,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吃饭还能有什么技巧?难不成要本王像杂耍的一样,把筷子转出朵花来才能吃口热饭?」 凤文熙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来听到最过荒谬的话,大概都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厨娘说出来的。 陆芹香才不管他的讽刺,先是小心的把那盅萝卜汤移到他面前,然后将汤匙递给他,一脸认真的说:「王爷,这吃饭,说难不难,但要怎么吃得好却是讲究法子的。 「首先吃饭前得先喝些热汤,暖暖肠胃才行,喝得有几分饱,再开始吃菜,每一口菜最好都嚼个二十次再咽下去,最后这杂粮粥也不能呼噜呼噜的就喝个干净,一样要一口一口慢慢嚼过再喘,总之,王爷吃饭首先要学的就是细嚼慢咽,懂了吗?」 看着她像在教无知小孩一样的嘴脸,凤文熙嘴角抽搐了几下,但是在她的眼里确定看不见半分的讥笑或者是嘲讽后,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她递过来的汤匙,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起汤来。 热汤入口,他马上飙出一头的汗,但是他没有再破口大骂,而是感受着那带着浓郁香味的清汤就这样慢慢的滑入喉头骨里,带起一股暖暖的感觉。 忽然之间,他在汤里似乎尝到一种不同的味道。 一种名叫关怀的滋味。 【第三章】 什么狗屁关怀!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有不受控制想爆粗口的冲动,虽然他没说出口,但那是因为目前的状况不允许,或许等他好好的喘口气后,他会…… 后面的话凤文熙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他只想找到一张床,不!就是一张椅子都好,能够让他坐下来好好歇歇就行! 陆芹香站在一边看着已经快趴到地上去的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小声的嘟囔着,「王爷这样的体力可不行啊!才走了不过一刻钟,要我说至少要走上两刻钟才能好好的消化食物。」 是个男人就不能接受人家说他「不行」,尤其对多年来被人明里暗里拒绝过许多次的凤文熙来说,这话更是踩在他的痛脚上。 他不顾自己还喘着粗气,头发也凌乱的随着汗水粘在额头上,怒吼着,「谁说我不行了?!本王告诉你,别说走两刻钟,就是一直走到午膳时分,本王也一点问题也没有!」 陆芹香刚刚那句话纯粹是有感而发,一点讽刺人的意味都没有,却没想到把他给刺激成这样,忍不住劝了句,「王爷,今儿个不过是第一次而己,以后机会还多得是呢!没关系的,走不动就先回去歇歇,绝对不会有人觉得王爷是因为走没几步路就喘得不行才回来的。」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双眸中更是闪着无比诚挚的光芒,只差没举手发誓了。 只不过这样的诚挚对凤文熙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更大的讽刺,他咬着牙,撑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站了起来。 「本王可没你想的那么没用!」他迈开步子,不许自己用眷恋的眼光看着方才蹲着的休息之处。「走,给我走!本王倒想看看到底是谁会先趴下!」 女人是娇弱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观念,所以他要是比一个女人还弱,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这一瞬间,他在心中赌咒发誓,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死也不能比这女人先喊苦先喊累。 陆芹香这回真的是楞住了。自己明明就没说什么啊!怎么会让王爷越死要面子的继续走呢? 瞧那腿都已经抖得左摇右晃的,要是他等会倒在地上,她可没办法把体形庞大的他给弄回屋里去啊!忽然之间,她苦恼得想哭了。 凤文熙拚了老命一步步的往前走,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绕着花园走,才走一刻多钟怎么就头晕目眩,甚至腿酸痛到不行? 额头上汗水不断的流下,他的里衣早就被打湿,脚上的棉鞋也全都是汗,几乎一走过就留下浅浅的水痕,当快接近一座凉亭时,他已经觉得眼前的景色都在左右飘移,喘气声大得像在拉风箱,他才刚想转头看看那个嚣张的厨娘现在是何种表情,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靠着凉亭的梁柱滑倒在地。 落后他几步的陆芹香一见到他倒卧在地,立刻慌了心神,冲上前去,先是探查了下他的气息还有脸色,发觉可能是累晕的,才松了口气,往外跑了几步让附近的下人去禀报常总管派人来把王爷抬回房间,接着又跑回原地默默的守在他身边。 她蹲坐在一边,脸上忍不住露出苦恼的神色来。 这下可好了,拉着王爷消化食物结果把人给累晕了,她该不会连这个月都挂不过去就被赶出去吧?! 当凤文熙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而他正躺在自己的那张大床上,双脚像绑了石头一样沉,口里干涩无比,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正处于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第六章 陆芹香本来守在外间,一听到声响马上走了进来。 「王爷,你醒了?」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惊喜。「要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今儿个把王爷给搬回房里的时候,常总管可是狠狠的骂了她一顿,骂她怎么能让王爷走这么远的路,说王爷平常出入都有乘软轿的,也说幸好今儿个是在府里,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大事,她就是长了十颗脑袋都不够用。 她是不知道真的出了事长了十颗脑袋有没有用,但是她想就算只多长了一颗脑袋,常总管可能就没办法正眼看着她说话,因为老早就被吓死了吧! 陆芹香思考逻辑一向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这么一想对常总管的严厉训诫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只是她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毕竟若不是她,王爷也不会晕倒在自家的花园里。 所以为了弥补这份过错,她宰了一只鸡炖汤,还放了一些温补的药材,一边炖一边去油,让一小瓮的鸡汤做得肉嫩汤浓,却几乎见不到半点的油腥。 「水,然后上点点心。」午膳没吃的凤文熙一听到她的问话,也不客气,直接把要的东西吩咐下去。 陆芹香心里还带着愧疚,斟茶倒水的忙了一阵,然后又想到自己放在外头炉子上的那一瓮鸡汤,连忙去盛了一碗进来。 凤文熙端了碗呼噜呼噜几口喝个精光,喝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下意识的把碗给递了出去,又补上一句,「给本王再来一碗,顺便弄几盘点心过来。」啧!一餐没吃,又喝了碗香喷喷的鸡汤,让他顿时有种胃口大开的感觉。 「王爷,还是别吃点心了吧?我下点细面在鸡汤里,再包两颗馄饨放点青菜进去,弄一碗馄饨汤面如何?」接过碗,陆芹香没有依言再去多盛一碗鸡汤,而是好心的建议着。 要她说,王爷另一个让她看不下去的习惯就是点心吃太多了,而且那些点心大都还指定要油炸或者是甜腻的,长久这样吃下去,不胖才怪! 凤文熙今天再度听到这个厨娘忤逆了他的意思,却是懒得发火了,都气了一个早上,再气下去他可能因为这女人而气死,与其死得那么不体面还不如放她一马,听听她怎么说。 「你又有什么建议了?」 真是的!吃饭嚼几下要规定,什么先吃也有讲究,现在就连吃点心都拦着,现在他大概可以知道为什么她有那个自信说一个月后必定会见效了。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怎么吃还讲究顺序,能不瘦吗?就是饿都饿瘦了!凤文熙无奈的腹诽着。 「我一个小小的厨娘,怎么敢对王爷提建议,不过就是一点小小的意见罢了!」陆芹香还特别强调了小小的这三个字。 「你不敢就真没人敢了!」凤文熙冷哼了声,「好了,不是要去下面,赶紧去,少站在这里碍眼。」 陆芹香也习惯了他这样尖锐的说话,端着碗,欠了欠身就走了出去,只是嘴里忍不住小声的嘟囔着。「果然是饿久了,脾气更差了。算了!我可不跟饿昏头的男人计较!」嗯,她真是度量大啊! 她耸耸肩做了结论,没注意到她自以为小声的嘟囔被听得一清二楚,没注意凤文熙脸色越来越铁青,也没注意到站在房里的婢女们脸上愁苦的神色。 果然,没过多久,内室里就传来凤文熙气喘呀呀的大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要气死我了……」 一声声的大吼以一连串的瓷器碎裂声做结尾,而婢女们则是认命的走进来,把那一地的混乱给收拾好。 唉~看样子陆厨娘最擅长的应该不是厨艺,而是惹王爷生气的功夫吧?天知道她这随便一句的咕哝又要让王爷发多大的火,话说,他们早上闹了一番,房里才换了一批东西呢,现在看来又要换一批新的了。众婢女面面相觑的苦笑着。 文郡王府每天吵吵闹闹的,日子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这一天的早晨却意外的安静。 一早起来,没有听到王爷的吼声,也没有胆大的陆厨娘的说教声,更没有任何东西被摔到地上的碎裂声音。 王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好奇极了,常总管甚至连忙往主屋跑,心里有些不安的想着,不会是陆厨娘把王爷给惹火了,气得王爷直接掐死她了吧? 话说这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一个月来,打从陆厨娘负责王爷的三餐后,两人就吵个不停,肉多一块少一块能吵,路多走一刻钟少走一刻钟也能吵,最怪的是,每次王爷都被气得脸色铁青,但还是让陆厨娘安安稳稳的待下去,只是有几次王爷那生气的脸色……哎哟喂呀,他这个服侍王爷这么多年的老头子都没见过,可见陆厨娘真的是把王爷气得不轻。 一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更是加快不少,冲到主屋,才发现没有他想象中的任何一幕血腥或者是暴力的场面,反而一切出奇的平静。 一种让人感到无比诡异的平静。 常总管看了看四周,又瞧瞧专心吃饭的凤文熙和在一旁服侍的陆芹香,还有点摸不着头绪,最后只得拉了一个从厅里走出来的婢女,悄声问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今儿个不吵了?还这么安静?」 那个婢女也是个多嘴的,一听总管问,马上神神秘秘的小声说着,「是镜子!今日一早陆厨娘就让人把收在库房里的镜子给搬了出来,本来王爷一早起来看到早膳还没送来有些火大,结果一照了镜子之后……就像现在这样了。」 镜子?王爷照了镜子竟还这么平静?常总管真的震惊了。 普通人照个镜子自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虽说大男人不像女人一样老爱照镜子,但偶尔还是需要看着镜子整理衣冠,或者是束发的时候也会看看是否整齐,但是对王爷来说,这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大概有七年?八年?或者是有十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爷就不爱照镜子,在宫里时就是如此,出宫之后,虽说这府里也有一面大镜子,但是王爷进府前就让人把那面镜子给收进库房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太后还曾经以为王爷只是讨厌镜子或者是嫌弃那些镜子做得不精美才如此,因而赏了一面进贡的琉璃镜给他,谁知王爷竟勃然大怒,一回住处就把那面镜子给砸了,虽说后来王爷因为这事被皇上给训斥了,但从此以后整个宫里的人就都知道王爷有多讨厌镜子还有照镜子这件事。 当然,避出去的那位婢女和常总管不知道更惊悚的事是在吃完饭后。凤文熙用完膳带着陆芹香回到内室时,又重新站在那面大镜子前发楞。 镜子里的男人虽有着圆润的身材,可身上的衣服却像是做大了尺寸,略微宽松的披在身上,原本感觉刚好的腰带此刻也松了不少,另外原本因为虚胖和少动而惨白的脸色也由于一个月来持续在外头的走动健康了不少。 这……是他? 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凤文熙有些怔楞的想着。 以前他对自己的容貌从来不上心,或者该说整个宫里的人不管他是胖是瘦,在他面前时说的都是好话,当他瘦时听见的是琼林玉树、风度翩翩,稍长身子开始往横向发展,听见的也是福福泰泰、一表人才,若不是那日他偷跑出去,或许还永远都沾沾自喜,以为真如他们所说的一样。 一想起那遥远的记忆,他脸上忍不住露出苦笑。 呵,看来他还真的是和偷听这件事颇有缘分!许多年前是这样,许多年后还是这样。 文郡王真不知道是怎么吃的,长成那样子,不说人家还不知道那是皇上的亲兄弟呢! 就是,才不过十来岁就胖成那个样子,以后还不长成一颗球? 文郡王又怎么样?胖成那样还敢说有什么淑女之思,也不先照照镜子,我越棠雪又不是瞎了眼,放着这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不选,去看上一个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癞蛤蟆,更何况文郡王都多大年纪了还没成婚,不就是因为所有名门闺秀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孩提时听到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和上个月越棠雪的话突然重迭,让他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晴不定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更是下定决心。 第七章 他不是不能改变,他要让那些胆敢嘲笑他的人全都把那些话给吞回去。 瞬间,他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回头看着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陆芹香。「你说的这些法子看来还真有些成效,但是接下来呢?能够让本王像个正常人一样吗?」 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随心所欲的走走跳跳,而不会动不动就喘得快心悸昏倒;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感觉到冬冷夏热,而不是即使别人都已经穿上秋衣,他还要摆着冰盆降温;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大摇大摆出门而不会被指指点点? 陆芹香一早特意搬来镜子就是想让他看看这一个月来他到底改变了多少。 因为相处下来,她可是清楚明白了,文郡王不只是爱发脾气还有点小心眼,疑心病也很重,不让他亲眼看见事实,光凭她和其他下人们说他有多大的改变,他是不会相信的。 其实他也活得很辛苦吧。有着这样的身材,有心想改变,却又在暗地里一直受人嘲笑,最后只能躲着,以前只能躲在宫里,现在出宫后有了自己的王府,也几乎都躲在这府里,甚至只在自己的这个院落里活动。 唉,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呢,却像被关在大牢里的囚犯一样,而且还被喜欢的姑娘嫌弃,想来也真是够可怜的。 只是她如今知道同情不能显现在脸上,否则他又要发火了,也只能在心中偷偷的想想。 结果他突然问了她这么一句,看着他锐利眼神下那种深切的渴望和期盼,她同样严肃起来,坚定的回答,「自然是可以的,其实王爷的身子本来就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饮食上太不节制,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情况的,要不然我一个小小厨娘,哪里有办法改变什么?更何况现在有这成效,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是王爷本身就有这个心,愿意照着我胡闹的方法做才办得到啊!」说到最后,她是真诚的把功劳分了一半给他。 只不过这份真诚某人听了虽然很受用,但是那张嘴像是已经讲不出任何好话一样,马上嘴硬的说着,「又在奉承我了,不是我说,你的脑子如果不好使就别说这些话,听起来太假了。」 一听这话,陆芹香虽然早已明白他的个性就是这样,还是忍不住鼓起腮帮子,愤愤的回嘴,「说好话就说是奉承,难不成王爷要人家骂你才爽快?那也太奇怪了吧!」 这一个月来,她也算是摸清楚他的个性了,虽然嘴巴挺毒,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心地还不错,几次她说话大刺刺的没半点规矩,他也都只是吼一吼就罢了,不像宫里那样规矩森严,动不动就拉人出去打板子或是受处罚。 这样对他说话,也算是她恃宠而骄了一回? 凤文熙本来维持一个早上的好心情被她一回嘴马上破坏殆尽,他脸色铁青,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又一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吼出声-- 「陆芹香--给我滚出去!」 一听到这声大吼,本来站在外头的常总管还有下人们全都松了口气,看了看天空。嗯,果然今天的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一切都很正常,王爷今天也很有活力啊!常总管心中默默的想着,捻了捻胡子,终于放下心来的往外走去。 【第四章】 时间飞逝,又一个月过去了,这个早晨,王府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因为他们的王爷在两天前说了今天要出城踏青去。 王爷要出城踏青?!当常总管一听到这句交代的时候,虽不至于痛哭流涕,但也是错愕万分,他甚至还当场掏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下这命令的人真是出宫建府多年,但是除了入宫请安赴宴外从来没踏出过王府一步的王爷吗? 即使他心中有太多疑问,但王爷愿意多出去走走还是好事一件,所以常总管把一堆人指挥得团团转,就是要让主子这次出门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便。 于是当主屋传来一声高亢的女人尖叫时,他和一堆下人们连停下的动作都没有,依旧自顾自的忙着。 相较于众人的淡定,凤文熙和陆芹香可一点都无法淡定。 为何会有那一声尖叫,得从一大早说起-- 一早起来,凤文熙匆匆忙忙的吃过饭,例行的在花园里走上两刻钟帮助消化,想到今日要到外头去就在房里有点坐立不安起来,紧张了一阵子后发现那个啰哩巴唆的女人似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忍不住蹙了蹙眉,一边往她的院子走,一边问着。 「陆芹香人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该不是跑去哪里偷懒了吧?」 一个随身伺候他的婢女一听主子问话,连忙凑上前回答,「哪能呢!早上陆厨娘把饭菜端过来后,说是要先回房里一趟换衣服,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到了,才会到现在还没过来。」 「有什么好换的,她怎么换也就那样了,难道换了衣服就可以从野花变牡丹不成?!」凤文熙嘴巴恶毒的又损了她一旬,脚步却放缓下来,眉头也松开不少。 哼!不过就是出个门而已,她还特地换什么衣服,难不成想趁这个时候出去吸引谁的目光?一想到这个可能,凤文熙的心里突然感觉有点酸酸的。 想想那个厨娘年纪也不小了,听常总管说她以前是宫女,如果不是刚从宫里出来,这个年纪的女子早就成亲,孩子都可以左抱一个右拉一个,肚子里还装一个了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连走到她房门前也不晓得,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直到看见身穿白色里衣,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陆芹香,他不禁楞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白色里衣下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那怔楞的小脸和错愕微张的粉唇,让他身体里陡然窜起一股莫名的火焰。 陆芹香一早起来就觉得下腹有些闷涨感,虽然猜到是月事要来了,只不过没见血也就不急着绑上月事带子,谁知道刚准备好王爷的早膳,就感觉里裙有些湿湿粘粘的,当下也顾不得还要陪着王爷用餐,把托盘给了一个婢女,自己就匆匆忙忙的回了房。 本来她已经换好出门要穿的衣服,却在清洗染上经血的里裙时弄湿了身上的衣服,只好再换一件衣裳,没想到衣裳都还没套上,房门就突然被推了开来。 沉默顿时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着,陆芹香慢了好几拍才发出迟来的尖叫,在她正要开口怒骂时,凤文熙却比她更快一步,急急的脱口训斥。 「一个姑娘家更衣时竟然也不知道把门给挂上?!饭都白吃了吗?长这么大做事还这么不小心!」说着,看到她被骂得傻楞住,他更加生气的低吼,「还不赶紧把衣裳穿好!」 说完,他转过头快步走出房间,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路过跟在后头几个也同时傻眼的婢女身旁时,还忍不住破口大骂。 「没眼色的东西!看什么看,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那无理又霸道的恶毒口气,挟着强大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从耳根开始蔓延的嫣红。 可恶!那个女人……是存心勾引他吗?用这种拙劣到让人想叹息的手段?! 这个念头一起马上又被他给推翻,不!她那简单的脑子里绝对想不到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事! 他抿紧了唇,离那房间远远的站在园子里,懊恼的发现不管她是存心还是无心的,他都已经因那瞬间的一眼被勾了魂魄,那画面像是烙印一般牢牢的即在他的心上。 但这或许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他觉得,这平凡的小厨娘在他心里好像变得不再平凡,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甚至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而直觉告诉他,这似乎有点不太妙。 本来是一场愉快的出游,但经过早上的那一场意外后,所有人都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凤文熙阴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骑着小马跟在一边的陆芹香同样是苦着一张脸,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哀怨不解的眼神偷偷瞄着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她吃了亏,衣衫不整的被看去,结果她都还没说话,他就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通,这也就罢了,等她换了衣服出来,他还用那种活像有人欠了他好几万两银子的臭脸对她。 第八章 明明是她该委屈、该生气的吧?怎么生气的人却是他?好像受了莫大委屈的是他一样? 难道他是觉得看到她那样伤了他的眼不成?这个念头蹦出来,她顿时觉得自己找到正确的答案,也觉得自己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她的身材有那么不堪入目吗?。让他那么匆匆一瞥,就觉得自己伤到眼睛了?陆芹香本来羞涩气恼的情绪现在只剩下一点点,而那还是因为自己被看了还被嫌弃的缘故。 凤文熙自然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否则肯定又要怒吼训斥这个脑子结构异于常人的女人。 而他脑子里都是陆芹香的身影、过去相处的点滴,偏偏他又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心中的纠结是很难说出口的,王府里找不到人说,这种儿女情长他自然也不会对着母后或者是皇兄说,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 「王爷?」 一道爽朗的男声从后头传来,凤文熙有些惊喜的往回望,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策马驱近。 霍振东策马至凤文熙的马旁缓下速度,才正想向他正式打个招呼,却在见到他的脸时忍不住露出诧异,话也慢了好几拍。 「王……王爷?」他语气中隐约有些迟疑。 不是他认不出来许久不见的儿时玩伴,实在是凤文熙与他上次见到的模样相差太多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大约是半年多前的事,那时候的凤文熙别说是骑马了,就是叫他出主屋都不愿意,多余的赘肉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五官,甚至是身体的曲线,现在却感觉好上许多。 虽然还是有点丰腴,但至少已经看得出身形,脸上少了许多肉,俊挺的五官也分明不少,连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偏向健康的淡褐色,若照现在这种变化继续下去,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形成应该指日可待。 现在的凤文熙比起半年多前的他可说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看见常总管在后头跟着,光是看背影,或许他还不敢上前来打招呼。 「怎么了?才不过半年没见就认不得人了?」见到熟人,凤文熙脸上马上挂起浅浅笑容。 霍振东是霍国公的儿子,论起辈分,他还要喊自己一声舅舅,可两人以前一起读书玩乐,自然不会计较辈分,十多年的情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不过后来他出宫建府,而振东正式成为世子并开始领差事后,两人就只能久久才见上一面。 霍振东朗朗一笑,无奈摇头。「可不是我认不得人,而是不过才半年多没见,王爷的变化就这么大,让我差点都认不得。」 凤文熙心中感到一点骄傲和高兴,唇角又往上一勾。「瞧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怎么?最近皇兄都派你去做些耍嘴皮子的差事?要不然这嘴上功夫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皇上交代给我的可都是正经事,就是耍嘴皮子也是很严肃的。」霍振东习惯和他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抬杠,对他揶揄调侃的说话方式也不放在心上。「去哪?刚好我今天没事,就陪王爷走一程。」 「这还真难得,霍国公世子这个大忙人有空陪我这个闲散王爷。要到城郊的别院,有空就一道吧。」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直到抵达凤文熙今日打算落脚的别院后,才停止彼此取笑互损的谈天。 一到别院,凤文熙忽然想到自己刚刚纠结的问题正好可以和霍振东讨论讨论,便拉了人进书房。 被他急切的眼神给看得莫名其妙,霍振东挑了张椅子坐下后,回望着他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还要特地到书房里来说?」 重点是,这么急切的表情在凤文熙身上可不多见,或者该说根本就没见过。 「是有点事。」凤文熙斟酌了下字句,才缓缓的开口,「你说……假如你对一个人有点牵挂,有点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觉得她让你又气又恼,却又舍不得骂她打她,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别人,他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明,但对象如果是振东就可以不必太在意了,这小子知轻重,是不会随便把话外传的。 霍振东一听表情马上严肃起来,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他。「这就要看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女的。」凤文熙不假思索的回答。 女的?霍振东眼睛一亮,直觉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果是男的,我还不好说,如果是女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霍振东特意卖了个关子,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 「什么可能?」他上钩的急急追问。 「那就代表你对那个女子动了心,而且已经身陷泥沼不可自拔了!」霍振东一脸坏笑的说完,马上又好奇的问:「王爷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哪家闺秀让我们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的王爷动心起念?」 他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就被恼羞成怒的某人给踢了出去。 凤文熙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脑海里不停的浮现那抹倩影和那几句话,浅褐色的脸上慢慢的浮上浅浅的红晕。 外面灿阳轻轻洒落一地金辉,凤文熙楞楞地坐在椅子上,嘴里轻轻的低喃着。 「原来……原来这就是动了心的感觉啊……」 陆芹香觉得今晚吃饭的气氛特别的奇怪。 她端着碗,小心翼翼的瞥了对面要她一起用膳的王爷一眼,见他捧着碗,可一口饭嚼了许久却没咽下去不说,那眼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最怪的是,他偶尔脱离这种失神的状态时,那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像是在研究探索些什么一样,让她不由得坐立不安起来。 王爷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早上脸色阴沉沉的,现在脸是不阴了,却老是发楞,还用那种让人发毛的目光看着她,难道……她又做错了什么? 就在她苦恼的回想自己今天到底哪里又得罪这个有点小心眼的王爷时,凤文熙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陆芹香,等一下跟着我到别院外走走。」 「我吗?」她脸上忠实的表现出她内心的惶惶不安。 他要找她算帐了吗?但她还没想到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啊? 见她那惶恐的模样,凤文熙瞪了她一眼,口气不善的说:「怎么?以为出来游玩该做的事情就可以省了吗?」 她低头嗫嚅的回着,「我哪里敢呢,只是……」 「别说那些废话,等等吃完饭就跟我走。」凤文熙果断的下了命令,被她连气了几个月,他也稍微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总之,这女人就是吃硬不吃软,跟她客气,她就会踩到你头上去,还不如直接命令来得干脆。 一顿饭吃完,凤文熙依照平日散步帮助消化的习惯,面无表情走在前头,陆芹香揣着不安的心情跟在后头,至于护卫还有其他的婢女照旧保持着一定距离远远跟着。 别院盖在城郊,周遭没什么房子,放眼望去大都是农田,晚上见不到成片的绿浪,但是在皎洁的月光下看着路边的几丛野花,倒也别有一番野趣。 「陆芹香……」凤文熙走在回埂边上,突然回头唤了她一句。 「是!王爷?!」陆芹香稍稍抬头看着他,确定自己应该是哪里得罪他了,否则这口气不会这么的诡异,更加警告自己今天要管好自己的嘴,以免又让他气得跳脚。 凤文熙看平常大刺刺的她这时候莫名其妙的守起宫里的那套规矩,脸色顿时黑了一片。「本王问你话呢,还不把头抬起来!」 「是!王爷!」陆芹香非常听话的抬头,不过视线就直直的盯着他胸口上的绣花,不敢乱飘。 一模一样的回答,让凤文熙忍不住又气恼起来,「陆芹香,本王和你说话,你就只会说这两句?」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王爷,要不然我该说什么?」 他被气得发笑,「你平常不是挺会说的吗?现在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芹香嘟了嘟嘴,在心中腹诽着,平常那是要督促他培养良好的饮食习惯,跟现在这没头没脑的谈话能相提并论吗? 凤文熙虽然听不到她的心语,但是她那张脸单纯的表现出情绪,让他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又不满的在心中嘀咕些什么。 他顿时有种想抚额长叹的冲动。 第九章 他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怎么会对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女子动了心?甚至比对越棠雪用上更多的心神? 算了!她既然感觉不出他的心意,他也只能慢慢的诱导她了。 「咳咳!我说你觉得我现在如何?」凤文熙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耳根又火辣起来,不禁庆幸现在是晚上,这别院外又没什么火把蜡烛,淡淡的月光也照不清他的窘态。 陆芹香抬起头看了看他,「王爷,您要我老实说还是说好听话安慰你?」 他脾气不好,她还是先问问他想听什么话好了,要不然说了好话他又要说她谄媚,说了难听话……她可能会被拖下去痛打一顿?! 压抑着心中想怒吼的冲动,凤文熙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自然是要听老实话。」 「喔!那我就说了,王爷可不准生气。」陆芹香不太相信他,所以又多嘴了一句。「其实……王爷现在算不错了,不会走个两步就气喘吁吁,身形也好看多了,就是……」 她猜测,王爷其实是想要再对越小姐示好,只是还没什么自信,所以才想先问过她。 既然如此,她还是先增加他的信心,再慢慢的说出老实话吧。 凤文熙听了前面还算满意,不过一听她还有未竟之语,不由得一颗心提得高高的,连忙催促她说下去。「就是什么,还不快说?」 「就是可能还稍微肿了一点,需要更多的时间王爷才能成为一个翩翩公子,博得越棠雪小姐的芳心。」 凤文熙忍不住皱眉,「这跟越棠雪有什么关系?」 陆芹香眼里露出一种「不必掩饰」的神情,同情的望着他。「王爷,别瞒我了,你想改变,自己不就是因为越小姐说的那些话吗?所以你想让自己脱胎换骨,重新博取越小姐的欢心,最后共结连理……」 真是好一出才子佳人的圆满故事,虽然那才子脾气差了点,那佳人的嘴巴也坏了点。 凤文熙听到这里,头痛的打断她的话,「等等!谁告诉你我想改变自己是因为越棠雪的关系?」到底是谁在她面前造这种谣?他一定要掐死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陆芹香连忙摇了摇头,「没有人啊!全都是我自己想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王爷那天被说得那么难听,后来就说愿意配合我进行改变,这些日子以来就是再生气也都忍了,甚至连散步散到晕倒还是要坚持,这不是对越小姐情有独钟,为求佳人而辛苦奋斗是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凤文熙额际青筋不停跳动,在心底再次确认自己喜欢上的这个女人除了粗枝大叶外,还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子! 忍了又忍,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出手,重重的赏了她一记栗爆,附带三声大吼,惊起飞鸟无数。 「当然不对!你这个蠢蛋!」大吼出声后,他转头愤愤的往来时路大步的走去。 她是个蠢蛋,而还会觉得她这样的性子让人又气又爱的他更是大蠢蛋一个!他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骂着自己。 被抛在后头的陆芹香抱着自己的头,哀怨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委屈的嘟嚷着,「什么嘛!明明就是你自己要人家说实话的,保证不生气结果还是打人了,真是……哼!这种性子活该人家越小姐不会看上你!」 凤文熙走了几步,回头见到她还站在原地念念有词,不禁再次大吼。「还不赶紧跟上来,还在那里啰唆些什么!」 陆芹香一听,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却被他猛然握住了手,她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不准说话!不准发问!」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脸色躁红的低吼着。 陆芹香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原本要挣开的动作也停下,只能乖乖的让自己的手成为他的掌中物。 两人的手藏在衣袖中紧紧相握,直到回到各自的屋前都没有放开。 一路上,陆芹香不时偷偷看他紧抿的唇,又看了看两人相握的双手,虽然不太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握着她的手,但这个个性任性又瞥扭的主子想做什么好像向来也不需要理由。 最后看着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下意识的不愿深思。 【第五章】 日子就这样悄悄流逝,从冬走到春,桃树上的小小花直绽放成一朵朵娇艳动人的桃花,让整个圈子里正门繁花似锦。 凤文熙也在陆芹香严格的饮食控制加上重拾骑马这娱乐后,整个人快速而明显的变化着。 见外头春光烂漫,已经习惯外出游玩的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在屋里窝着,一声令下,带着人就浩浩荡荡的到城外的桃花林里赏花。 一到桃花林,他让护卫婢女自己找地方待着,他则带着陆芹香单独漫步在桃花盛开的林间步道中。 桃花宛如一朵朵红云在树间盛开,偶尔一阵春风吹过,洒落一地,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陆芹香穿着一身粉色袄子,头上梳了一个圆髻,绑着同色发带,在风中那长长丝带随风飞舞,她那层层迭迭的杏色云纹裙摆也微微飘动,恍如是桃花仙子正欲乘风而去。 只可惜凤文熙望着如此美景欣赏还不到片刻,就马上被一个不懂风雅的傻大姊给破坏了情绪。 「王爷,好多桃花啊!」陆芹香看着满山的桃花激动的喊着。「不知道能做多少桃花糕、桃花酒,还有桃花果泥……」 本来凤文熙一听到她前面那句感叹,还想着这女人终于有一次脑子里想的东西跟正常女人一样了,谁知道下一句马上就把她少根筋的本性表露无遗。 「除了吃,你的脑子就想不到任何东西了吗?」 看着他瞬间拉下的脸,她一脸无辜的回望,「我也不是想着吃,我是想着怎么弄来吃,我是厨娘,自然整天都想着这个。」她没说出来的是,这桃花不吃还不都掉在地上烂了,不如想着能怎么用才不浪费呢! 啧!王爷不缺钱花用,自然不知道这些花若好好利用能赚多少银子,只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他又要指着她喊她俗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心中的话是没说,但是敏锐如他,她眼神一飘他就把她心中想的猜得七七八八。 凤文熙不想在这样的美景下和她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径自牵起她的手,悠哉的往前走去。 对待这女人不能说太多话,直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较快,也不浪费口水。 自从别院那一夜后,他似乎牵她的手牵成习惯,只要两人独处,他就会牵她,一开始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就由着他牵,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她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陆芹香手一挥,瞬间站得离他一步远,头垂得低低的说:「王爷,这样不好!让人看见会说话的。」 凤文熙眉一挑,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她明显藏不住心事的脸,语气恍若无事般的开口问:「谁看见了会说话?本王可从没听过什么闲言闲语,莫非……又是你从哪里偷听来的?」 被这话一刺,她几乎激动得跳起来反驳,「哪里是我偷听的!明明就是她们特地说给我听的,我才不屑去做那种事!」 就算两人开始熟稔的契机是建立在她不小心偷听到秘密的情况下,但那也不是她自愿听到的,怎么能因此说得她好像有偷听的癖好呢?! 要知道,光是准备他一整天的膳食就足以让她忙得不可开交,谁让他吃惯山珍海味,普通一点的菜色总是被他挑剔到不行,就连煮一碗简简单单的汤面,汤底也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来熬才行。 凤文熙没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心生一计,嗤笑了声,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她,「是吗?我还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说你闲话还特地告诉你了,如果不是你偷听,那就是说闲话的人比你更没脑子!」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诬蔑她偷听就算了,还直接嘲讽她没脑子?! 握紧粉拳,陆芹香仰着头怒瞪他,急促而飞快的替自己辩解,「明明就是大厨房的那些人说……说我们这样是不知检点,说我想搭上主子变凤凰也不照照镜子,说我用尽心思也是做白工,所以我才想我们不应该这样,你怎么能说我偷听,还骂我没脑子!」 第十章 这下凤文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人物还有那些内容都齐全后,他脸上那故作无事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眼中也闪过一抹阴惊。 看来这府里还有需要好好整顿的地方啊他在心中冰冷而狠戾的想着。 过往他因为吃个不停而臃肿肥胖时,别说外头的那些京城闺秀,就是王府里的烧火丫头看见他都不会有什么想法,反倒是他手下那些管事个个颇受府内丫鬟们欢迎,结果才过了大半年而己,这府里的风向似乎就变了? 什么想搭上主子变凤凰,不过是那些贱婢以自己不堪的心思忖度他人想法说出来的话罢了! 也不想想他以前几乎是足不出户,那时候可没见过有人愿意对他做这些无用工,或者是愿意在他附近多待上些时间,让他多看一眼。 或许她们还真以为他不明白,曾经母后因为替他选妃未果,而打算先在王府里选几个丫鬟当通房时,那些被点到的人个个如丧考妣,他光看就感到无比的厌烦,最后那些选出来的人他也不想留,全都打发,看原本是做什么的就做什么,那件事情也就当作没发生。 结果才多久的时间而己,当初避之唯恐不及的差事,现在倒成了香饽饽?哼! 当初嫌弃他,如今还敢眼红,这些人才是最丑陋的,心思丑陋得他连看一眼都生厌。 「原来如此,是大厨房的人啊……」他尾音拖得长长的,虽然话里没有明显的怒气,但是陆芹香知道,这才是他真正发火时的样子。 别看他平日常常对她大吼大叫的,动不动骂她没脑子要不就是俗气什么的,不过还真没有对她打骂过,但如果让他发出这种声音,那得罪他的人可就得好自为之了。 她楞了会儿,赫然明白他刚刚是在套她的话。 她被这事实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骗我?」陆芹香激动得连该喊王爷都忘了,她红着一双眼瞪他。 凤文熙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对她担心那些人因此受罚而急得像只红眼兔子一样的模样视而不见,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这样套你的话,你难道会自己老实说不成?」 别看她平常胆敢对他大吼大叫的,有时候还专门和他唱反调,但真要让她去说别人的坏话,就算是别人已经伤害她在先,她也是开不了这个口,只会把事情紧紧的搭在心头,让自己闷得难受。 陆芹香头一次被他的话给堵得语塞,咬着唇,低垂着头。 看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凤文熙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 「何必为了那种人而难过?你可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因为妒忌你才会这样说的?即使你今天为她们遮掩,她们也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觉得你假惺惺,故作好人。」 他自小在宫中生活,虽说在物质上没受太多委屈,但精神上却是很寂寞的,几乎是一个人过日子,那些宫人没有人会陪他谈天,皇帝哥哥忙着国事,自然不可能陪着他,母后则是一天只有短短时间可以见面,后来又发现大家表面谄媚,背地里将他批评得体无完肤之后,他也学会观察旁人,揣摩出其真正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功夫自从他大变身之后变得有趣起来,曾经虚伪奉承的嘴脸转为真心仰慕,但那真的是真心的吗?不,她们的改变只是因为他改变了。 他深远的黑眸直直地望着她的,让陆芹香心中一慌,急急忙忙的又低下头去。 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心跳得越来越快了?难道是今天吃错了什么? 看她双颊飞红,慌忙的低下头去,没有又像之前那样不识相的说话气他,凤文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得意微笑。 这样的反应的确是让他感到得意的,毕竟这几个月以来他明着暗着,只差没抓着她的肩膀挑明说出自己的情意了,可得到的都是她傻楞楞的回应,要不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都有了这样难得的机会,他若还没有任何作为的话,那他就不是凤文熙了。 「怎么了?平常那样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变哑巴了?」 陆芹香被他一激,马上又抬起头来,「我哪有变哑巴!我是……是……」一看见他的微笑,她顿时结巴起来,连本来想说的话也都忘了。 站在桃花林里的他,挺拔身子迎风而立,一袭绣着银色而字纹的墨绿色长袍衣袂飘飘,面容俊朗,五官已经不像初次见面那样被一堆肉给挤得看不出来,浓黑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微薄的淡色唇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俊秀出尘。 现在他眼中已没了曾经有过的自卑,而是焕发自信的光彩,整个人显得如竹般淡雅,挺立风中,自有独特风韵。 陆芹香知道他一直往好的方向变化着,却从来不曾这般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重新打量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竟变得如此丰神俊秀。 她有些傻楞楞的看着他,忽然明白府里的一些丫鬟为什么会用那些嫉妒的眼光看她了。 就和以前在宫里那些贴身服侍皇上的宫女也总会受到其他人妒恨是一样的道理。 一个有权又外貌不俗的男人,自是会招来这样众星拱月般的待遇。 「是什么?」 他状若无意的拂去飘落她额上的一片桃花瓣,那修长而干燥温暖的肌肤轻滑过她额际时,她只觉得一阵阵颤栗从被他碰触的地方传来,惹得本来就跳得颇急的心似乎又跳得更快了些。 她倏地急急的退后几步,一手抚着胸口,双眼带着惊慌看着他。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随着她的后退,他的眼神也带上几许阴惊,只是那问话的口吻却是淡淡的。「怎么了?怎么突然退得那么急,也不怕摔着了?」 「王王爷……你……我……」陆芹香隐约的明白了些事情,但是那个猜测却不是她能接受的,面对着他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她只能呐呐无言,眼神不断的闪躲着。 「我什么?怎么不说了?」 凤文熙朝她走近,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手给捏碎一般,只是那表情还是云淡风轻,口气也依旧轻柔平和,远远望去,像是在诉说衷情一般。 她咬紧唇,就算手已经疼得要命也不吭半声。 看她忍痛倔强的样子,他心里是又气又怒还带着一点的无可奈何,略微松开手后,他轻叹了口气道:「看你平常的一言一行还以为是个傻的,没想到却是个擅长装傻的,想来你应该多少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却故意装不懂,是吗?」 陆芹香脸色顿时一片惨白,结结巴巴的说着,「什……什么心意?王爷……别寻我开心了。」 他勾起淡淡一笑,一只手轻抚上她的粉颊,温柔的动作充满威胁的意味。「你说呢?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吗?」 陆芹香相信如果自己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脸上的那只手可能直接移到她的脖子上。 她脸上露出惊慌的苦笑,全身微微颤抖着,像只面临巨大生存威胁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明白明白!」她点头如捣蒜。 这时候顾不得什么骨气的问题,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她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刻意忽略自己其实很没有气节这回事。 「那就好。」他的笑容带上满意,那只具有威胁性的手转而在她脸上轻拍两下就收了回去。 真是可惜!如果不是时辰地点不对,他倒是想多摸几下,她那滑嫩的小脸,摸起来手感倒是不错。 相较于他的好心情,陆芹香怔愣了半天,不是因为羞涩,而是不安,她忐忑的望着他,嗫嚅的开口,「可是王爷那心意我承受不起。」 以为一切已经水到渠成的凤文熙没料到会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就冷了几分,看见她脸上的忐忑神情不像是伪装的之后,心更沉了几分。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是怎么承受不起了?」 陆芹香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在王府里过得很舒服,不但吃得好银子也拿了不少,在这里想搜集珍贵食材也如同在宫里一样方便,但她还是没忘了自己刚出宫时的想法-- 她是要攒银子回乡的,哪怕当初的婚约已经不算数了,也要确认一番。 人不可言而无信,这是她那早死的爹说过的。 女人要从一而终,这是她那早死的娘说过的。 第十一章 这两句话让她认为,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先回乡去见见那个她应该守信和从一而终的对象。 虽然她对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没什么印象,也不大相信她都二十好几了,那个未婚夫还会守着一个飘渺的婚约等着她,但宁愿被负,她也不愿负人。 说不定,她未婚夫还真就那么傻又死心眼的在等着她!毕竟他的名字好像就叫大傻…… 尽管她也觉得王爷瘦下来后很俊很迷人,被他牵起小手时她的心也会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甚至在他说出他对她有意思时,她心中闪过一瞬间的喜悦,但她还是不能就这么接受他。 「王爷,我是个有婚约的人了,所以……」后头的话她就没说了,认为这简单的道理不用说他也会懂。 有婚约?!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震得凤文熙如遭雷击。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世上竟还有另一个男人眼光和他同样独特,也看上这个傻女人?! 「所以什么?」凤文熙下意识的反问。 这时候他向来好使的脑子也像是进水一样,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已经二十好几的女子竟还有婚约在身。 「所以我现在正努力攒钱想回乡去看看,假如大傻哥还等着我,那我们就成婚……」说到婚事,她忍不住红了脸,然后低下头去。 也因为这样,她没注意到凤文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攒钱想回乡成婚? 哼!想都别想!别说门了,就连狗洞他都不会开半个让她能够钻出王府去。 「我明白了。」他没让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后就转身往桃林深处走。 陆芹香站在后头,看他如此潇洒的转头就走,心中,突然空空荡荡的。 她捂着胸口问自己,不然她还希望如何? 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她原本的兴高采烈顿时消散,只余微微苦涩。 过去吃饭时间一到,陆芹香总是很期待,毕竟王爷是个懂吃的人,做饭给他吃对厨子也是一种成就,因为他会在吃每道菜时都仔细的品尝,吃出每一道菜的精华来,给予称赞或批评指教。 但是最近这些时日,吃饭时间对她来说几乎变成了一种折磨。 「今儿个这鸡汤怎么炖得不是很用心啊?」舀了一口汤,凤文熙就挑剔的放下汤匙。 如果是之前,陆芹香会好好的争辩一番,但是经过几天以来的折磨锻炼,她学会乖巧的弯下身子。 「还请王爷指教。」 「去油去得不干净,还有些油腥,另外参味太重了,吃起来就少了点鸡汤该有的鲜,反而像药膳了。」凤文熙淡淡的批评一番后,才又举起筷子往下一道菜而去。 同样是只尝个几口就停筷,然后重复着一问一答的情形,让一旁服侍的人全都安静的不敢说半句话,就连喘气也不敢大声。 「至于这龙井虾仁,虾仁都冷了,油凝在上头吃起来腻口。」 「入水烫三鲜,老了。」 「还有这甜汤我不喜欢豆沙馅,丸子要包枣泥嘛。」 从第一道菜批评到最后一道菜,从言之有物到最后只是无理挑剔,陆芹香还以为今天终于能松口气时,凤文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里。 「陆厨娘,你就只负责我一个人的膳食,却连这都做不好,那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陆芹香被这话问得满脸通红,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凤文熙也明白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便按照过去几天的习惯,直接说了最后一句话当收场。 「对了,我会派人告诉常总管,你今儿个的膳食又没做好,所以再扣一个月的工钱。」 这下子陆芹香终于有反应了,马上抬起头,小脸写满惊话。「什么?还要扣一个月的工钱?」 从桃林回来后,他就开始每天挑她毛病,从菜色到菜的本身,从味道、摆盘甚至配料调味什么都能挑剔,挑剔的程度比她学艺时御膳房里的大厨都还要严苛百倍,可最糟的还不是这些挑剔的话语,而是几乎一天至少有一餐他会加上这么一「扣工钱」的话来…… 她之前每月领到的工钱,扣去买一些珍贵食材花的加上这几天被倒扣的钱,别说是回乡的盘缠,现在她就是想攒点私房钱买点小零食或是绢花簪子戴都不行。 「怎么?难道扣不得?」凤文熙瞟了她一眼,那眼中有着明显的挑衅。 陆芹香又委屈又气恼,偏偏发作不得,只能紧握着拳,硬逼自己低头。 「没,怎么敢呢!」 还说什么对她有意思呢,分明只是喜欢欺负她! 「那就这样了,出去吧。」凤文熙摆了摆手让她和一干服侍的人都出去,才又拿起筷子夹菜,一口口的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和刚才那脸的挑剔有如云泥之别。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他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走?!想都别想。他倒想知道,把她的工钱全都扣光之后,她要怎么离开! 当凤文熙正忙着刁难他家小厨娘的同时,一个浑身脏污、看起来历尽沧桑的男人正背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包袱站在京城城门外,跟着一大群同样穿着不怎么体面的庄稼汉排队准备进城。 男人身旁还有个身高较矮、身材也较为瘦小的男子,他一边排着队,一边挑起一个话题来。「大傻哥,你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在京城里?京城呢,这里养出的闺女该有多美?说不定连周老虎的闺女都比不上吧!」 周老虎的闺女可是他们那个村子里最美的女人,那小脸白嫩得像是上好的糕点一样,身段前凸后翘的,每次赶集时总会吸引许多汉子守在周家门口,就为趁周老虎的闺女出门上轿那短短的时间偷看一眼。 那个被称做大傻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周绵绵哪能和她比!听我表哥的媳妇的弟弟的婆娘说,我那未婚妻可是从宫里出来的,现在还在王府里当差呢!她打从父母双亡后就进了宫,从十来岁就养在宫里的姑娘自然是不一般的,别说周老虎的闺女,就是县太爷家的闺女说不定都比不上!」 瘦小男子一听前头那复杂的关系就有些晕了头,但也听到了这话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在宫里养大的,一个是现在还在王府里当差。 皇宫是什么地方?王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他们这种普通百姓想都没想过的地方,以前还以为县太爷的宅子就是天庭一样的地方了,但是一路上听人说皇宫可是更大更奢华的地方,听说就连砖头都是金子打的,宫女们都像仙女一样。 他可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画面,更不用说现在来到这天子脚下,看到京城是这样的繁华后,心中更是没底了。 「大傻哥,你说的那个什么表哥的媳妇的……总之就是亲戚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别是看错了吧?!」 大傻原本也是有点害怕的,但人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是一根稻草也会想要抓住的,所以听到那消息的时候,他还是硬着头皮收拾包袱上路了。 而那一点点的不安在这一路上不停的反复说服自己之后,也早已消失无踪。 他拍了拍胸蹄,豪气的保证着,「二楞子,你还不相信大傻哥我吗?我那亲戚说了,我那未婚妻就跟我丈母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对不会认错的,她在街上看到她后,是特地打听清楚才传来消息给我的。」 他没说的是,那个消息一开始也不是特意要传给他的,只是刚好让他给听见,后来他又挺着脸去问个清清楚楚。 要不然什么未婚妻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哪还能想得起来! 二愣子一听这保证,先不管到底有几分真,起码心也算安了一半。 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猜测着陆芹香的美貌和身家,从头发上会戴了几根簪子,是金的还是银的,镶嵌了几颗珍珠又会带多少嫁妆,他们就不愁吃穿,两人一边进城,一边说得不亦乐乎。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有几个人在后头跟着,还有几个人装作没事的经过他们身边。 当然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得知他们的落脚处后,几个人留下,几个人急急忙忙的往文郡王府的方向走,在忙着去报信的同时还在心中唾弃那两个人。 第十二章 呸!这两个楞头青的,居然想靠着女人吃穿,真是够不要脸的!他们要是落在王爷手里…… 呵!能留条命在就算是有个好下场了! 【第六章】 文郡王府里最近大概每个人都觉得日子还算不错,当然,这之中并不包括陆芹香还有另外一批人。 厨房里除了掌匀的大厨,一些专门洗菜、守火炉,或是其他负责小点心的三等丫头都在最近感受到和陆芹香一样的感觉,只不过相较来说,她们更凄惨得多。 「一群只会说话不做事的!以为整天打扮得跟妖精一样就能有好日子过啊?省省吧!凭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就是把仙女的衣服穿上身,也不过就是窝在厨房里打杂的命!」一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严厉的老妇人在厨房里打转,宏亮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出她的年纪。 常嬷嬷是常总管的媳妇,也是凤文熙出宫建府前就跟着他的人了,这次凤文熙下定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王府里的风气,尤其是厨房这里,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常嬷嬷。 他是主子,自然不能摆明要维护谁而站出来骂人,但是常嬷嬷就没有这个顾忌,更何况她对这阵子王府里的风气变化也颇感不快,一接到主子的嘱咐,马上拍着胸脯保证会把厨房那些想东想西的贼丫头给好好整治一番。 常嬷嬷本来就负责调教王府里的婢女,只不过以往教的都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人,厨房里的这些丫头自也听过常嬷嬷的威名,所以即使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没半个人敢回嘴。 只是背地里,她们那些妄想还是很多的,一个个想着,最近府里盛传王爷对陆厨娘已经没兴趣了,最近一到用膳的时候,她端上去的菜色都被王爷嫌弃过一轮呢! 几个本来就嫉妒陆芹香明明是个厨娘却能够亲近凤文熙的小姑娘各怀心思,在某个天气阴沉的午后拦住刚洗好衣裳回来的陆芹香。 陆芹香一见到三个小姑娘莫名其妙的堵在路中间,她闪了几次却都被拦住后,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还以为这在宫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现在在王府居然出现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是为什么? 在宫里,每一次宫女往上升等时,总有不少龌龊事情发生,她倒是也习惯了,只是现在她签的是活契,跟她们做的又是不同的活,怎么还会被人给盯上? 围住她的是厨房里有名的泼辣三姊妹,她们不是亲生姊妹,但是那刻薄的个性还有得理不饶人的嘴巴,让王府里的下人们偷偷的取了这个外号。 一个长了马脸的姑娘站在中间,一脸挑剔的将她从头看到脚。「哎哟~这不是我们陆厨娘吗?怎么,现在不得王爷欢心了,连衣裳都要自己洗啦?」 一旁脸上带着不少雀斑的丫头拿着条大红帕子,故作优雅的捂着嘴呵呵笑。 「春华,人家陆厨娘这叫安分守己!这不,身边的活都自己做,哪像我们,让小头帮个忙,就被常嬷嬷骂得跟什么似的。」 「翠娥,你可就说错了,她这哪是什么守本分,而是在用苦肉计呢!看看能不能搓衣裳把手给弄粗点让王爷心疼。」最后说话的是个在唇上擦了红红胭脂的胖姊儿,那双眼带着鄙夷和不屑,语气又酸又妒,尾音还转了转。 陆芹香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心里实在是无奈又很受不了。看来她们是来找她出气的,而理由就是刚才特意说给她听的那起了 其实她们真的是想太多了,不说王爷现在应该对她已经没什么想法,就是有,她也还有婚约在身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忍不住又浮起一阵酸涩的情绪,耳边跟着响起那几句从戏曲里听来的词儿--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若说没有缘,她这样一个只会煮菜烧饭的大龄宫女怎么能够在离宫后还遇见这皇朝里最尊贵的王爷? 如果没有缘,怎么会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他?然后还用自己的厨艺调理了他的饮食习惯还有身子?两人才能有了那一点暧昧情愫? 只是若说有缘,两个人怎么终是成不了一个圆的两条线。 不说她有婚约在身,凭他一个俊俏的未婚王爷,以前虽因为身材的关系吓跑不少名门闺秀,可现在只要放出风声,整个京城的闺秀八成都会骚动起来,要年轻的漂亮的,要家世好的要知书达礼的,只要太后或皇上一声令下,哪有什么办不到? 陆芹香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对面前的三个人是忽略得彻底,让那唱独脚戏的三人组顿时恼羞成怒。 「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主子啊!连听我们说话都会闪神!」春华脸上闪过嫉妒,猛地推了她一把,让她手上抱着的木盆和衣服瞬间全落了地,染上尘土。 陆芹香这时终于回了神,脸上也带了些怒气。「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用帕子捂着嘴的翠娥冷冷笑了几声,「就是看你不顺眼,假惺惺的说是为王爷的身子好,实际上却是整天不知羞耻的凑在王爷身边,还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呢,不是跟我们一样不过是整天干活的命,就以为自己可以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陆芹香撇嘴一笑,脸上也带着讥讽。「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你们什么心思我会不明白?说穿了,你们不过是把自己的肮脏心思套在我头上罢了。」 那个擦了红胭脂的胖姊儿猛地扑上前,想要抓花她的脸,被她给闪过了,她谨慎的看着她们,生怕又有谁想动手。 谁知道正当她戒备的看着她们的时候,那三个人却突然对望一眼,然后就把她刚才落在地上的衣服和那个木盆全都拾了起来,在陆芹香还来不及反应前扔到一边的池塘里。 文郡王府当初就是依水而建,在各个院子里都有引活水形成的池塘小溪,像这池塘外接着的就是连结外院的活水,衣服这一丢下去如果不马上捞起来,极有可能往外飘了出去。 她一急,连忙想把衣服给捡回来,但那三个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两个人拦着她,一个人拿了根棍子把衣服给推得更远,最后还把那根棍子往远远的水深处一丢。 「你们--」陆芹香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明白现在不是和她们计较的时候,她用眼神快速梭巡着岸边是不是有东西可以把衣服给捞回来,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衣服。 那些模子什么的也就罢了,就怕里衣或肚兜流了出去,那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陆芹香顾不得回头看,只专注在自己的衣服上,但是其他三人不约而同都颤抖了下。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她们却绝对不会认不出来,毕竟那声音的主人就是这几天特意盯着她们、专门指着她们骂的常嬷嬷。 「快走!」 三个人你拉我、我扯你的连忙加快脚步离开,等到常嬷嬷循着声音到了这里,只看见陆芹香一脸着急的在岸边想法子捞衣服。 常嬷嬷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情没遇过,光凭方才远远地看到那三道身影,再加上现在看到陆芹香的样子,随便想想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不禁在心里暗骂着那些贼丫头,回头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些人,她们才不会有那个胆子又作怪。 「陆姑娘,先别急,我让我家那口子去寻根竹竿过来帮你捞吧。」常嬷嬷好好气的说着。 陆芹香点点头,红了眼眶,却硬忍着不让泪流下。「谢谢你了常嬷嬷。」 「不用谢。」常嬷嬷说着,连忙转头去找丈夫。 走没多远,她又回头瞥了眼楞楞看着池塘的陆芹香,轻叹了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其实一开始她对陆芹香的印象也是不怎么样的,以为又是一个想攀权附贵的,直到她慢慢发现,这个丫头对王爷的用心不是一个贪图富贵荣华的人想得出来的,还有她在待人处世方面,不说对她这个老婆子都恭恭敬敬的,对那些小丫头也都和和气气的,有时候点心多做一些说是让大家尝尝味道,其实是送给大家甜甜嘴,更不用说她从入府到现在没有半点架子,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来,从没有仗着王爷的宠信就指使人家做事。 第十三章 看久了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只是王爷他虽有心,但太后那关…… 总之,只希望王爷能够获得幸福。 那个孩子实在寂寞太久了。 下午点心时间到了,迟迟没等到人的凤文熙正准备发火时,常总管身边的一个小厮却小跑着过来说有事禀报,他一听就知道出了事。 当听那小厮把话说完,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冷着脸,一步步的往那个池塘走。 等他来到池塘边,看到浑身湿淋淋的陆芹香就坐在岸边,手里还抱着个木盆,可怜兮兮的看着水面时,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到最高点。 但他还是先扶起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才忍不住低斥着,「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刚刚常嬷嬷不是说让人去拿竹竿来捞了吗?。」 陆芹香楞楞的看着他,有些委屈的回答,「没事,刚刚我的……差点就流出去了,我等不及,只得自己先下水去捞,幸好这水,也不是太深,到我肩膀而已……」 什么才到她的肩膀而已?!难道不知道这京城里就算是没有这池子深的水塘也常有淹死人的意外发生,也就她敢这样大胆,没人在旁边还下水去捞衣服,都不怕衣服没捞着,却把命给丢了! 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凤文熙强势的拉着她往主屋走,就连她手里揣得紧紧的木盆也扔到跟在一边的婢女手里。 「我的衣服……」 「常嬷嬷会处理的。」说着,他扔了个眼色给站在一边的常嬷嬷,接着拦腰抱起她,不让她继续废话。 陆芹香楞了下,随即挣扎起来,小声说着「放开我」,可他反而抱得更紧,还用冷眼瞪她,同时低声附耳扔下一句恐吓,她顿时吓得不敢再动,被乖乖带走。 常嬷嬷送走主子,转头一看满园子呆若木鸡的婆子婢女,马上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是都死了还是瞎了?没见到陆姑娘全身湿淋淋的,就没有半个人劝她回房先去换件衣服,还让她坐在这里吹冷风?!那捞衣服的动作还不快点,真要让衣服给流了出去,你们可就都要倒大楣了!」 一干婆子婢女马上恢复动作,心中全都暗骂着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也不知道是哪几个贼丫头,做出这等没良心的事情,害得她们一群人在这里忙,要是让她们知道了,非要整死那些丫头不可! 常嬷嬷自然明白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决定等等就把这事是谁做的给泄漏出去,让那几个心思歹毒的丫头吃点苦头。 凤文熙抱着陆芹香回了主屋,一边指使人去煮姜汤,一边吩咐人去她房里拿衣服,一瞬间,大伙忙碌了起来,他自己则继续抱着她到内室放上卧杨,又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给抽起,盖在她的身上。 「还冷吗?」忙完之后,他才终于稍稍静下心来问上这么一句。 陆芹香摇了摇头,低垂的小脸却一片火红,不管他说什么就是不肯抬头。 他……他刚刚怎么可以那样?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把她拦腰抱起,让她差点羞愤得想要一头撞死,若不是他后来说「如果不这样就直接用扛的把你扛回去」,她是怎样都不会乖乖让他用那种姿势将她给带回来的。 只是现在她还是觉得脸火辣辣的,一想到王府里有多少人看到刚刚那一幕,她甚至想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起来。 凤文熙刚刚本来是一肚子火的,一方面是因为她遇到那种事情,一方面是她如此的不会照顾自己,浑身湿答答的坐在那,甚至不知道先换件衣服。 但是当他吩咐好所有事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她身上时,却看到她低垂着头,又拉着被子,整个人把自己包里得像个蚕茧一样,那说不出的可爱让他又忍俊不禁的软了心。 这个让他又爱又恼的姑娘啊!到底是用什么招数,让他这么简单的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心情起伏不定? 「把自己包得这么紧,也不怕闷坏了?还不赶紧出来!」说着,他就想把她裹在身上的被子给扯下来,谁知道他的手都还没拉到被子,陆芹香就已经把被子给拉了开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哎哟,差点把我给闷死!」因为快没气的关系,她的双颊都染上红晕,额头上也汗冉冉的。 「瞧你!真是个傻子!」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温柔的拿出自己的帕子小心而轻柔的替她擦着汗,甚至因为高度的关系,还特地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擦着。 她抬起头,对上他专注凝视的眼眸,忽然发现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喉头里像是惯了什么,心口有点委屈又有点酸涩。 等到他轻轻地叹气,将她小心翼翼的搂进怀里,双手轻拍着她的背,低喃着傻丫头时,她才赫然发觉自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正扑在他的怀里哭泣。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哭些什么,或许是因这些日子的委屈,或许是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还要拒绝他,并逼着自己回乡去履行婚约,嫁给那个她早已记忆模糊的未婚夫的酸涩。 大概就是因为知道两个人之间不可能,所以她宁愿继续装傻假装不明白。 如果是别人,或许她还能存着一丝的希冀,但是曾经在太后身边伺候好长一段时日的她,对于太后是什么样的性子怎会不了解,对于太后有多宠爱这个么子,她还不明白吗? 光凭她的出身,他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 「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哭成这样?」他双眸盛满担忧,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大哭起来。 第一次看她落泪,让他在担忧之余也有一种暴虐的冲动。 「别哭了,你说,是谁让你受了委屈,我让人把那人带到这里,看你要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用棒?用鞭?只要能让你出气,怎么样都行!」 她哭得梨花带雨,听到他这么说,更是泪如泉涌,甚至抡起粉拳打在他身上。 「就是你让我受委屈了!是你……都是你……」 凤文熙先是一楞,随后沉默的接受了她发泄的行为,安静的将她紧紧抱着,他明白,她今天的委屈都是因为他。 前些日子他请常嬷嬷出来坐镇,虽然压住大部分的人,却没注意到还是有些人有着不该有的妄念,以致于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留下她而做出的那些刁难,让那些人以为她是可以欺负的。 「是,都是我,但是这也都要怪你。」凤文熙淡淡的承受了她的指责,然后又把这罪名给推回到她身上去。 她?为什么是她?陆芹香马上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小脸上明显出现愤怒和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要怪我?我有什么错?」 凤文熙浅浅一笑,明明是轻淡至极的微笑却有种勾人心魄的魅力,让她的心顿时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低下头,双眼瞅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当然是你的错,你要是能爽快的承认你对我有意,那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所以,都是你的错。」 末了他还不忘强调这句已经被他扭曲到不行的话。 她一脸呆滞,粉唇微张,脑子整个呈现无法思考的状态。 是她的脑子真的不太好吧?否则他这样颠倒是非的话,她怎么会找不到话来反驳? 明明是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受了委屈、明明是他现在长得这么好看,引起那么多女人的觊觎,明明是他-- 怎么又都变成是她的错了? 最重要的是,她说的委屈有很大的成分是因为两人身分上的不相配,怎么会变成他说的那种委屈?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他充满说服力的凝视下,她似乎正准备要傻傻的开口认同了。 「承认吧!这都是你的错,你还不乖乖的说要成为我的人,永远陪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像是妖魔的蛊惑,一次次的甜蜜诱哄着她。 陆芹香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就要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我……」脑子一片混乱,但那深远的黑眸似乎有着难言的魔力,让她的迟疑不过存在一会儿就马上被打散。 凤文熙愉悦的勾起嘴角,看着这个傻妞一步步的踏入他布下的陷阱,心中正得意着今天总算能逼她亲口说出一句情话。 「是我的错,我……」 第十四章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陆芹香终于发觉自己刚刚差点被诱拐,再次羞红了脸,用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凤文熙在敲门声乍响的时候,脸上就换成阴沉的神色,他缓缓的转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给我滚进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来打断他的好事! 一个看起来颇为面生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进屋就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气氛还有王爷散发出的冻人寒气。 「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敲门,现在却连话都不会说吗?看来你的手比你的嘴不安分多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本王一点都不介意帮你处理掉那只手!还是说是你的舌头不灵光,连话都说不好?那本王也可以帮你拔了舌头。」他泠冷的恐吓着那个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的小厮。 那个小厮匍匐在地上,哀怨的想着,难怪常总管刚才听到这消息时说自己不太舒服,让他过来禀报,原来是因为王爷这么恐怖啊! 只不过就是再怕,他也不敢就这样一直缩着不说话,否则真让王爷认为他的舌头不灵光给拔了,他可没办法重装一个灵光的! 「王爷,侧门那有人找陆姑娘。」 「找我?」陆芹香偷偷的探出头来,有点疑惑的微蹙眉。 她没什么亲戚,还会有什么人来找她?该不会是她那些好姊妹吧?!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一点都没想到四人出宫时根本就不知道彼此何去何从,怎么可能有人找上门来。 凤文熙却是有调查过一些事情的,听到这话脸色更阴沉了,阴侧侧的问着,「喔?是谁?」 小厮抖了抖身子,只觉得房里似乎比刚刚更冷了些,却还是硬撑着把话给说完。「那人说……他是陆姑娘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这话让陆芹香感觉到青天霹雳般的震撼。 未婚夫?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找来了? 【第七章】 大傻和二楞子从王府的侧门被领进来后就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王府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让他们看得眼花撩乱。 那高大华美的建筑物,修整得像是仙宫一样的花园,有假山有流水,还有隐藏其间的精致亭子,一路走来,至少看见不下十个的丫鬟小厮,个个穿的衣裳比他那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都还要好。 二楞子自以为小声的扭头和身旁的人说话。「大傻哥,你那未婚妻看来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就是这里的下人们都要称她一声姑娘,你看看,光眼前这小丫头发上的簪子就有好几根呢!这还不是贴身伺候王爷的,你说,那要是伺候王爷的丫鬟穿着该有多华贵呀?!」 大傻紧张得猛搓手,想也没想过自己竟有走在王府的一天,虽然领路的丫头说这不过是府里下人平常干活时走的小路,而不是主子们会走的地方,但是那气派的景象已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了。 不对,不光没见过,就是作梦都梦不到这样的景象! 大傻在心中暗暗的反驳自己刚刚的想法,然后又偷觑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小丫头,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后才开口问着。 「这位姑娘,怎么越走越里头了?我是要找我那未过门的媳妇陆芹香,这样往里走会不会冲撞了什么贵人?」 这小丫头平常收了陆芹香不少的好处,对于这两个人的言行虽然有些一看不下去,但还是尽量和气的回答他。 「陆姑娘怎么会和我们一样呢?她可是贴身伺候我们王爷三餐的,别说跟我们比了,她甚至比这府里的大丫头都还要被王爷看重。」小丫头想想这样的比喻还不是很贴切,又补充说明,「你们刚刚见到了常总管对吧?连常总管对陆姑娘也都客客气气的,我们算什么!」 大傻和二楞子面面相觑,同时想起刚刚接待过他们两个的威严老人。 「大傻哥,刚刚那个老头不是这王府里的总管吗?连那样的人都要对陆姑娘客客气气的,那……」二楞子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脚都有点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天啊!来之前还听大傻哥说,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小时候就是个实心眼的,现在就算大了八成也变不了多少,况且都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就算模样长得好也没人要了,一定让他随便哄哄就跟着回去,到时候不仅她身上的金银财宝都是大傻哥的,还白得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意算盘打得连他都想分一杯羹,但是现在看来,那姑娘可不是能轻易摆布的啊! 大傻也傻眼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狂妄言语,更是冷汗流个不停,两个人被这么一吓,连四周的风景都没心情欣赏了,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的跟在后头去。 那小丫头将人给领到屋里就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站在偏厅里,不安的等着他们要见的人。 等了好一会儿,他们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杏色织花银边襦裙的女子匆匆忙忙的走进厅堂里。 那女子头上戴着一支镶玉的祥云金钗,两边又各插一支镶了珍珠的梅花样式纹金小响子,一朵粉嫩绢花,耳上一对镶嵌宝石的银耳坠,一身看起来简单却又带着贵气的打扮,从哪里看都不像个厨娘,反而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 当她一走进偏厅里的时候,大傻和二楞子差点以为自个儿眼花了,二楞子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人。 这就是大傻哥的未婚妻?这哪里像是他们那个乡下地方出来的姑娘,就是和县太爷的千金相比都赢过太多。 那身段那容貌先不提,就是身上穿的那袭隐隐约约随着阳光变幻颜色的襦裙,便不像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 大傻最后一次见到陆芹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他不是很确定的喊着,「是香儿妹子吗?」 陆芹香离开家乡时,年纪小,加上这些年又都没见过,一进来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当场也不知道哪一个才对,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们,直到那个较高的 男人喊出这句话后,她才迟疑的抬起头,「你是……」 「是我啊!你的大傻哥!我来替你赎身接你回去!」 凤文熙就走在她后面不远的地方,所以当他一踏进偏厅里便听见这句他最不爱听的话,顿时重重的冷哼一声,连看也不看那两个差点吓得跪在地上的男人,脸色阴沉的走到上位坐下。 见他都坐下了那个女人还傻傻的站在那里,凤文熙脸色更是难看不少,脾气不佳的低声命令,「还不过来本王这里,难道是真傻了不成?」 陆芹香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不过还是乖乖的走近他些,与那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 老实说,她不是很喜欢那两人身上的味道。 她的鼻子本来就比一般人灵敏,加上以前在御膳房接受的训练,对于气味更是格外的敏锐,所以当他们身上传来那种好几日没有梳洗的味道时,她闻了就浑身不舒服。 「下面的是什么人?」凤文熙明知故问。 大傻和二楞子没想到还能见到王爷,吓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还是大傻想着他来赎自己的未婚妻没有什么不对,才硬着头皮回答,「草民……草民叫王大傻,不对!草民是叫王浩然,只不过家里人都喊我大傻」 二楞子见大傻哥都说了,也跟着报上名,「草民姓陈,陈二……」 凤文熙挥手打断他们结结巴巴又乱七八糟的介绍,沉着脸看着他们。「好了,本王不听那些废话!直接说吧,今儿个来是想做什么?」 一听这话,陆芹香丢了个埋怨的白眼给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刚来报讯的小厮不是说了? 凤文熙可不管她丢的白眼,一径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两个人,打着他自己的算盘。 根据他手下的回报,这两人这几日在京城里乱转,打听着王府和她的消息,言谈之间无不透露出找她是不安好心,本来他还考虑着把人直接弄走,后来又想,若不让这傻女人明白她的未婚夫是什么货色,恐怕还会惦记着那个婚约。 只是一想到她到时候若被这两个败类给伤了心,他又有些不舍…… 他还在思考怎么处理这说来简单又复杂的关系,下面那两个人却等不及的开口了。 第十五章 王大傻粗声粗气的低头说:「王爷,草民想替草民的未婚妻赎身。」 凤文熙时冷的笑着,语气平淡的反问,「喔?赎身?那你打算拿多少来赎人?」 陆芹香一听也知道王大傻完全搞错了,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凤文熙一个冷眼瞪过来而闭了嘴。 罢了罢了!反正这个误会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顶多等等她再跟那两个人说清楚就行了,她暗忖着,全然没注意到凤文熙眼底闪过几抹精光,一看就是在盘算些什么。 也幸好她没瞧见,否则一定又要在心中腹诽--这个个性扭曲的主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凤文熙冷冷的盯着下头的两个人,盘算着该怎么处理他们才好,也不能太快,否则人跑了而他的事情没办成,他说不定反而被那傻妞埋怨。 没错!不管怎样,可不能让他们今儿个就把话给说完,得把他们晾个一段时日才行,否则没把他们逼急,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也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虽然刚刚被凤文熙展现出来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但见他并没有像他们听过的一些大官一样,命人将他们拉出去痛打一顿,让王大傻忽然放松许多,也稍稍敢说话了点。 「那个草民也不知道要拿多少银两……」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银两,顶多就只有几枚铜板罢了,他本来是想让陆芹香自赎己身的,可没想到原本几句话就能成的事情,却多了这个王爷插手,顿时让一件简单的事情硬生生变得复杂不少。 「不知道?」他冷哼了声,鄙夷的看着下面两个又一脸惶恐的男人。「那就回去慢慢想,知道了再上门吧!送客!」 常总管行动迅速的出现在门口,带着小厮冲到他们身边,脸色平淡的说:「两位,往这里走。」 最后,直到王府侧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王大傻和二楞子还站在原地,良久才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给送出门来。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冒出大大的疑问--他们今天除了见到人,好像什么都没做?! 凤文熙心中的算盘可没打错,王大傻和二楞子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要不是一路上还能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别说是一身破烂的到达京城,只怕在半路就饿死了。 只是一到城里,身上的铜板也没剩多少,两人只能随便找个破庙窝着,就是吃的也都是捡些野果,要不就是去讨些人家不要的剩菜。 这种跟乞丐差不多的日子,让他们从王府被赶出来不到三天就受不了了,马上又找上门来,只是这次比上次更显得落魄。 怕又碰上那个王爷来搅局,他们便没托人带他们进去,而是就等在侧门外,请人去将陆芹香给带来。 门房通报了之后就让他们在外头等着,只不过消息可没直接传到陆芹香那里去,而是先进了常总管耳朵,再转达凤文熙知道,最后才传给陆芹香。 陆芹香虽然对这个只能算是第二次见面的未婚夫没有任何期待,但是人家都千里迢迢找到京城来了,她也不好避不见面。 再说了,他上次说要赎她的事,她可还没跟他澄清,那就是她签的是活契,哪里需要什么赎身呢!顶多就是最近被扣的月前要先还清而已。 「怎么?又要去见你那家乡来的未婚夫?」 带着一些午睡后的慵懒,凤文熙低柔魅惑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做错事被抓到的心虚。 她的双眼甚至不敢直骗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是有事……只是去见见,不会妨碍我做事的。」 沉默,一种让人感到窒息和不安的沉默突然降临,他没有暴怒没有挖苦和讽刺,就只是静静的不发一语,但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定定的投注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时,他终于开了口。 「嗯,去吧!记得,可别轻易的允了什么不该允的话,你要明白……没有我的同意,你就还是文郡王府的人。」 他话中有话,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只是对陆芹香来说,虽然觉得他这话有些怪怪的,但对于他话中的深意倒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看她一脸傻样,凤文熙也知道刚刚那话八成是白讲了,心中一叹,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陆芹香走到侧门时,王大傻两人已经站得腿都要麻了,只是一见到她来,顿时都提起精神,也顾不得自己一身脏就想往她身前靠。 「陆家妹妹!」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称呼,陆芹香嘴角一阵抽搐,轻轻巧巧的往后退了两步,拉闻和他的距离。 就是不为该守的规矩,她也没办法让他靠得那么近,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 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地步了。 「呃……王大哥,还是先说说今儿个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吧?」不快点把话给说完,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做出捂鼻的失礼举动。 王大傻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尴尬的笑了笑。「唉,还不是没钱进客栈梳洗!这味是不好闻了点。」 没钱?陆芹香轻皱了眉,发现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人不是前两天才说要拿钱赎她出府吗?怎么今天又说没钱了?而且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应该是接近身无分文了吧? 王大傻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口,一边枯站大半天又饿又渴的二楞子忍不住的先说了。「我说大傻哥,不如就直接的说了吧!嫂子,我们自然是有心想替你赎身的,偏偏身上缺了点银子,可嫂子你别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就是如今在这王府里随便捞,那银子也是一把把的,应该可以把自己给赎出来吧?我们大傻哥千里迢迢的老家到这京城也算是有诚意了,你就赶紧拿出银两替自己赎身跟着我们回老家去,这不是你好大家好的事情?」 二楞子话说得简单,但是陆芹香可不是没见过半点世面的无知女子。 是!她是傻,但那是跟宫里那些说一句话可以拐十个弯的人精比起来,不代表她是人家说个三两句话就可以哄骗的小姑娘! 她拉下脸,看着眼前神情写着仿佛就应该如此的两个人,压着怒气问:「这安排说得挺顺的,是打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吧?」 王大傻对她的质疑没有感觉到半分的不对劲,只觉得她毛病多,一点也不干脆。 「二楞子说话是直了点,但也是我的意思,」王大傻横眉看着她,「你横竖也是我王家的人了,别说这点银子,就是以后那些银子也都是我的,先拿出来用用有什么关系,你可要明白,如果我们两个没有指腹为婚,你这大龄宫女就是有钱赎身,也只能一个人孤老到死。」 二楞子听完还在旁边帮腔,「就是!大傻哥是好心,你可别以为自己可以拿乔了!」 陆芹香气得全身发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这两个人想靠她吃穿不说,还说得她应该为他们这种行为而感激涕零? 是!大龄宫女是难嫁,但她也不必委屈自己受这种气! 「那好,我也不是非嫁人不可,你们就省点银子和工夫,不用来替我赎身了,那婚约也算了吧!」她宁可一个人老死,也不会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受罪。 王大傻一听这话就慌了,想到老家那里还欠了一屁股债,就指望拿这女人的银子还,又看她身上穿的绫罗绸锻还有戴着的首饰,顿时就口不择言起来。 「算了?怎么能算了!我明白了,你是贪图这王府的富贵,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了是吧?这也难怪,在这府里就是一个厨娘都能穿金戴银的,伺候的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个懂得替自己打算的人都知道要怎么选了!」王大傻大声的喊着,一双眼恶狠狠的睨着她,「走吧!二愣子。是咱们太天真!指腹为婚算什么,枉费我还等她等了十来年,等到一个大龄宫女,人家却不屑咱们这种没钱又没势的庄稼汉,宁可悔婚去给人做小的!」 哼!要耍狠是吧!他现在是丢了脸了,也不怕再把面子放在地上踩两下,反正他得不到想要的,她也别想好过! 第十六章 二楞子也是个混市井的地痞,对做这种恶事早已驾轻就熟,连眼神都不需要和王大傻对一下就跟着嚷嚷,「大傻哥,你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没良心的女人!枉费你几乎耗尽了家财才从老家奔波到这京城里,谁知道这人是见着了,却已巴上有钱的靠山,我真替你不值啊!」 两个人宛如唱戏似的句句带着控诉,别说王府里靠得近一点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路人都往这瞧来,顿时落在陆芹香身上的眼光刺得好比几十根大蜡烛在照一样,而且那眼神里大都带着怀疑和鄙夷。 陆芹香不只气得发抖了,连整张脸都被气得发白,甚至不敢去看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突然她想起以前还在当小宫女时,她们常常都会被成群的宫女或者是一些老嬷嬷欺负,那时候清秋总是重复着一句话-- 忍!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但遇到该忍的时候,就是一百把刀也要忍! 一想到这里,她深吸几口气,抖着手,将身上的钱袋给扯了下来,掏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 她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这块银子够堵住你们的嘴了吧!现在给我滚!」 一时间她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在这之前她还真没有遇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忽然,她有点想念以前还是宫女的时候,那时有清秋在,她几乎都不用动什么脑子,只要专心在厨艺上就行了。 王大傻飞快的把那块银子给捡了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挥了挥手,一边的二楞子也直盯着他手里的银子不放。 「嘿嘿,谢谢陆家妹妹了。我们这就滚,这就滚!」至于什么时候再来就得看这银子能够花到什么时候了! 他那无赖的嘴脸让她忍不住再度低喝,「滚!」 直到那两人消失在眼前,她在风中伫立了半咽,眼眶微红,随即挺直背脊,面不改色的回头走进内院去。 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目光,她都当不在意,只有掌中几乎拈进肉里的指甲能说明她现在愤怒激动的情绪。 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绝不! 【第八章】 这一出闹剧在没有什么娱乐的下人间马上就象话本一样快速的流传着,那些了解陆芹香为人的人自然同情她撞上这种倒楣事,一些不太了解又或是本来就嫉妒她的人,则大都免不了说出鄙视的话来。 凤文熙将这些流言听在耳里,表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但私底下已经在书房里折了好几枝上好的湖笔。 他在等,等着将那两个无赖的谎话戳破的那一天,几天来也顾不得她情绪有些不穗,照样挑剔。 他知道只有这么做她才会把精力全都放在研究菜色上,至于如何处理那些闲言闲语还有那两个无赖,他自然会帮她代劳。 当事人和主子都没反应,不代表下人们除了传流言外就无事可做。 尤其是前阵子陷害陆芹香不成的三人组中的其中两个人,因为这一个机缘巧合又起了坏心思,于是趁着轮休日,她们偷偷摸摸的摸了点银子就往一个阴暗的客栈里。 「翠娥,你确定那两个人就住在这里?」 「当然确定!」她有些不满的回头望向春华,站在客栈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得直抹汗。「那两人在侧门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被人给注意了,随便找几个人问、丢几把糖,那些小孩子就把他们落脚的地方告诉我了。」 两个人对话后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从客栈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男人,他们坐到角落点了一堆的饭菜后,旁若无人的大口吃着。 确定那两个人就是她们要找的目标之后,翠娥和春华慢慢的走了进去,站在他们的桌边轻咳了几声。 当王大傻和二楞子一个咬着一只鸡腿、一个抓着大饼回过头看着她们时,脸上的错愕还有因为粗鲁而沾上的油渍都让人忍不住想皱眉。 春华和翠娥面面相颅,最后春华清了清喉咙,用一种蛊惑的语气说着,「你们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弄到更多的钱吗?」 王大傻和二楞子能够一路混到京城来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明白这两个从没见过的姑娘有事要拜托他们。 虽然他们目前打算靠着陆芹香好好的发一笔财,但也不介意在这段期间多捞一点钱。 四个人互望一眼,二楞子马上狗腿的拍了拍一边的椅子,殷勤的说:「两位姑娘,有事坐下来说,这赚钱的事情自然不急于一时。」说话时他还不忘张望四周,就怕有人听见。 以他过去的经验来说,这种保证能弄到钱的事大都见不得光,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翠娥和春华对望一眼,骄矜的坐了下来,没有过多的试探,就把两人早已商量好的一个主意说出来。 等谈话停止时,四个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里有着明显的算计和隐藏的阴鸷。 比起王府里无所不在的流言和担心陆芹香会有什么反应,更让凤文熙苦恼的是来自宫中的问题。 他是母后年纪大了才生下的孩子,自然受宠,又是当今皇上的幼弟,加上没有任何争夺皇位的野心,皇兄对他也是疼爱有加。 之前他胖成那个样子时,皇兄和母后也不是没考虑过干脆从一些官宦人家的女儿中指婚,但最后他因为自卑还有自尊心作祟而拒绝了。 他可不想跟个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怪物的妻子朝夕相处,更何况这种强求来的姻缘他也不屑。 但是自从他身材开始往一般人靠拢之后,宫里就三天两头让人传信,探询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对象,或者是希望他多多参加宴会,并在其中找到文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那种步步进逼的态度,甚至让他觉得只要他对哪户人家的女儿有多一点点的注意,下一刻指婚的旨意就会火速送到他眼前。 而母后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怕等不及看他完成终身大事吧,上回他入宫探望她时,她确定他再也不能把之前的理由拿出来用后,对替他找门好亲事的想法就更加积极了。 原本两三天来一趟的内侍最近几乎是天天来催促他,希望他赶紧表明态度,让他这几天都眉头深锁,或许只有吃饭时稍稍能够例外,他想。 「那两个人怎么了?还有再找上门来吗?」凤文熙例行的召了人来问话。 那两个无赖能够用那一小块银子撑这么久不上门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想到他们贪婪的行为,他直觉这不太正常。 「还没!好像是那天去找他们的两个丫头又给了他们一些银两,所以……」下头的人话没有说尽,毕竟那些废话可不是主子会想要听的。 凤文熙皱着眉,想起前两天的那个消息,手指轻敲着桌面,有节奏的声响能帮助他的思考。 「那两个丫头到底是为什么找他们?」他可不相信有人会突然找上两个外乡人还特地送上银子,重点是这两个人还是他府里的丫鬟。 他眼一眯,心中闪过多少盘算自然不是下面的人能够理解的。 但是,这股迫人的沉默被打破时,下头的人也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因为那个慌慌张张冲进来的小厮,一开口就喊出一句让他想一头撞死的话。 「王爷!王爷!不好啦!陆姑娘被人给绑走了!」 这小厮是常总管新招进来的,规矩还不是学得很好,不只表情夸张、语气惊恐,甚至还加上强烈的肢体动作。 来回报的人顿时软倒在地,尤其是一抬头对上主子那杀人的眼神时。 完了!第一个死的是凶手,第二个就是他了! 当陆芹香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在一辆快速奔驰的马车上。 她一时间还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是随着晕眩的消失,她也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儿个她忙完晚膳的准备工作时,有人让她到侧门那里去,她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一边苦恼着到底该怎么解决他们这种可能会持续许久的无赖行为,一边走到侧门外。 然后就是一场混乱。 他们毫不意外的向她讨要银两,她都已经认命的打算把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银子给他们了事时,后头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让她踉跄的往前跌去,人还没站稳就已被捂住口鼻,一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便晕了过去。 第十七章 她不太确定自己被掳走的过程有没有人看到,但是她知道,等伺候王爷用晚膳的时间到了若她还不见人影,常嬷嬷必定会马上报告给王爷知道,这算是上次她被人拦住的后遗症。 就在陆芹香以为自己可能还要在这辆破旧又有异味的马车中待更久时,马车停了下来,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丝竹声和一阵交谈声。 王大傻和二楞子将马车停在一家青楼后巷,叫守门的把老鸨找来,没多久一个带着两个大汉、穿着红红绿绿衣裳又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就甩着帕子走到两人面前打量着他们。 「怎么?要逛楼子该往前头去,在这后门叫人,难道是……」 王大傻搓着手,谄媚笑道:「嬷嬷她你是个明白人,自然是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主人家有个不要的丫头叫我们把她处理了,我们也不知道该送哪里去,听说嬷嬷你这里专收留人,就过来了。」 老鸨一听这话就确定了心中猜测,眼睛一转,脸上摆出善心的表情。「哎哟!你们可真是来对了,嬷嬷我就是心好,见不得那些小姑娘流离失所连碗饭都吃不到,放心,要是小姑娘没缺路转断腿,脸蛋也还行,我这里就不会缺了她的那碗饭,要是努力点,穿金戴银也不成问题。」 「只不过……」老鸨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话语顿了顿,「你们可要确定是个听话的才行,可别让嬷嬷我要花太多时间教个丫头。」 王大傻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这丫头以前可都是在大户人家干活,自是个懂规矩的,就是年纪大了点……那这银子……」 老鸨朝他们挥了挥帕子,「说那些都太早,嬷嬷我先看看货色再说,要是有点姿色,银子我是不会少给的。」 接着她走上前来,快速的掀开马车帘子,看到正安静偷听的陆芹香,因为她身上的料子,老鸭大致信了外面那两个男人的说法。 果然是个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在年纪这么大的时候让人给赶出来。 但这也不是她关心的,所以看到她想看的之后,她就放下帘子,转头望向一脸期待的王大傻。 「是还行,我收下了。」 「那卖身的银子……」二楞子听了半天终于听到正事,忍不住插了话。 老鸨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缓缓的说:「我自然不会占你们的便宜,这样的货色就算你们五十两吧。」 五十两?一听到这数字,二楞子眼睛都亮了,连忙扯了扯王大傻的衣袖,希望他赶快答应下来。 别说五十两了,他们活到这年纪就是十两都没见过。 王大傻也是想答应的,一时停顿只是因为他同样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但在哥儿们面前他自然不会给自己泄气,他故作思忖,在二楞子催促的神情下终于缓缓的点头。 「好!那就五十两,不过我们不拿银票,只拿现银。」 老鸨一听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懂行情,要知道现在太平盛世,大伙日子过得还不错,卖儿卖女的少了,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更是禁止的,她早就在烦恼该怎么便宜的弄来些姑娘,没想到这两个傻蛋就自动送上门来。 呵呵!今儿个也算是她赚到,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外头那几个人正在对她的买卖价钱进行讨论的时候,被搁得结实的陆芹香拚命的想挣扎出去。 天啊!她最初还以为他们只是想要掳人跟她谈条件,哪知道他们是想要把她卖到青楼里?! 一时间,恐慌占据了她的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仗着未婚夫的身分向她要钱就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没良心到这种地步?! 她一肚子的恐慌和疑问,直到站在外头等老鸨取来银子的王大傻撩开帘子,她怔怔的抬头看他。 王大傻一脸的得意,嘲讽的说:「你还真以为我是从老家那里特地来找你回去成亲?你是伺候人久了,脑子都傻了吧,那婚约早在你离家不到一年时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二楞子还在一边跟着嘲弄,「就是,大傻哥早已娶了媳妇,就连孩子都已经有了两个,要不是为了银子,哪会想起你这个老姑娘!」 除了错愕、愤怒,陆芹香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了。 原来……原来只有她还记着?只有她还记着那个被人当成玩笑的婚约而已?她还真是傻得可笑…… 呵!想想也对,假如真的有心,怎么十来年里他不曾捎来只字片语? 假如真的有心,又怎么会在说要替她赎身时却是跟她要银子? 若不是……若不是王爷拦着,不让她把自己签的是活契的事说出去,可能当天她就会跟着他走,那她一想到可能的下场,她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但在恐惧之中,她明白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尽管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扑到那个嘴巴有点坏却处处护着她的王爷怀里痛哭一场。 握了握拳头,她隐忍着怒气说:「我也有银子,你们把我放了,我给!」 王大傻不屑的看着她,「银子?呸!你给的那点碎银子算什么?还是你想说你有比五十两还要多的钱?」 那两个姑娘说了,这姓陆的女人根本就没什么银两,一个月的月钱顶多比她们当丫头的多上一两,她进王府工作还不满一年,加上她又常常被扣月钱,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 听了这个消息,他们才同意和那两个姑娘合作,挺而走险的绑了她卖钱。 这虽然跟他一开始的盘算--捞她的银子然后把人拐回老家做小有点不一样,但想想带一个女人回家只是多一张吃饭的嘴,还不如现在就卖了划算。 恨恨地瞪着王大傻,陆芹香正要再开口时,老鸨走了回来,后头跟着一个小姑娘,手上捧着几绽银子。 「好了!银子拿来了,你们--」 「等等!」陆芹香突然出口喝止,她深吸了口气,尽力装得面无表情不露出慌乱,声音也低沉许多。「这位嬷嬷,你就这么简单的相信他们糊弄你的话?难道不怕收到不该收的人替自己惹来麻烦?」 在老鸨的示意下,王大傻本来要接过的银子被小姑娘猛地收了回去,他恼怒的回头大吼,「你在胡说什么东西甘你不过是个被人赶出来的老丫头而已--」 「被人赶出来?」她冷哼,然后面对老鸨冷静的说着,「事实是这两个人说是我老乡哄骗我出来,结果却用迷药弄晕了我,还把我绑来这里卖了。」说完,她狠狠的瞪了王大傻他们一眼。假如她手上有刀的话,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把那武器用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老鸨让那个捧着银子的小姑娘后退了几步,用审视的眼神看了看王大傻两人,最后视线落在陆芹香身上。「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好了,你又怎么会认为我会惹上麻烦?你要知道,一个下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是太希奇的事,不会有主子去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说着,她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一旁两个男人的神色,心中盘算着或许可以因为这样少付那五十两。 陆芹香也明白老鸨说的是正确的,但是这时候她只能相信他会来救她,她必须多拖延一些时间。 她忽略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尽力摆出最有气势的表情。「当然,假如我不是文郡王最倚重的丫头的话,我也会同意嬷嬷的话,只可惜……」 整个皇朝的人都知道文郡王这号人物,而显然她的这句话让老鸨陷入犹豫。 但是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占住这个便宜。先不管这女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重点是只要她先把人给弄进楼子里,相信就算真的有人找来了,也没人会想要一个不清不白的丫头,就结果而言,便是她不用花半毛钱就赚到一个有点年纪的标致姑娘。 老鸨一挥手,让身后的两名大汉走上前来,把人给抬下马车,陆芹香奋力挣扎着。 「别过来!别过来!你会后悔的!」 王大傻和二楞子则是气冲冲的冲上前去,「嬷嬷,人你都要带走了可不能不给银子啊!」 老鸨退后几步,一边让两个大汉的其中一个去阻止他们,一边鄙夷的看着他们说:「嘿!我就是不给银两又怎么样?你们两个难道还敢去报官抓我不成?到时候到了堂上你们要如何解释这个姑娘的来历?真要闹到那种地步,倒楣的可不只我!你们最好趁我还没让人出来赶人时赶紧给我滚!」 第十八章 一片混乱中,王大傻两个人试图反抗却被那个大汉给痛打了一顿,而陆芹香的挣扎也因为被绑住手脚而几乎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就在那大汉拉住她的胳膊、用力的将她扯出马车往那个阴暗的后院里拉的时候,她绝望得几乎想咬舌了。 这一刻她好后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在王府里窝上一辈子,再也不去想回乡还有婚约的事,即使那是她爹娘的遗愿。 她紧咬着唇,闭上眼,不让任何人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自心中涌起的懊悔与绝望,下一瞬间,她却听到她现在最期待听到的声音? 「瞧瞧我看见了什么?强抢民女,还是本王府里的民女?」 一道嘲讽中带着肃杀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却在一片混乱中格外清晰,让所有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去。 瞬间,本来昏暗的小巷内像白昼一样大亮,一排官兵人手一支火把,而一个一身紫衣的男人慢慢的从中间走了出来。 方才处于混乱中的所有人--包括陆芹香在内全都打了一个哆嗦,只因见到男人露出来的那抹微笑。 那笑容,阴冷中又带着无法忽略的狠毒,即使周遭一片火光仍无法遮掩住那平静笑脸流露出的冷意。 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人要倒大楣了,但是没有半个人敢在这样的神情下有任何的行动,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四周一片安静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劈啪声响。 凤文熙轻轻的抬了抬手,薄唇轻吐。「把人通通给我带回去。」 【第九章】 出事的地方离京城并不远,快马一个多时辰就能抵达,去的时候那辆马车破旧得快要散架又有怪味,让陆芹香差点吐了出来,但在回程的路上,马车虽然高级了不少,也没被绑着,她还是半点声音都不敢出,直到所有人都进了王府,她才小心翼翼的想要离那个带给她无比威胁的人远一点。 只可惜这念头才刚萌生,还来不及实行,就被发现制止了。 坐在房内炕上的凤文熙看着她,语调连一点起伏都没有的淡间:「又要去哪儿?」 「我想……」她咽了咽口水,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往他的脸上瞄去。「或许……我该回房了。」 「喔?」他手指轻敲着旁边的小几,轻挑眉。「我以为你现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例如去做你早该做好的晚膳给你辛苦一夜的主子,好好的用上这迟来的一餐。」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望向他,倒抽了口气。「你还没用膳?」 「的确是如此。」凤文熙语气依旧平静,但那隐藏在黑眸里的危险光芒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他心情的不平静。 「喔,那我现在就去替你准备一些吃的!」陆芹香急忙的往外走,却在踏出门的前一刻又跑回他面前,伸出手用力的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喃着,「我……我真的很庆幸你来了,真的。」 在绝望之中看见他,她忍住的泪悄悄滑落的那一瞬间,她只想冲上前去抱住他。 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委屈、自己被骗之后的难过,还有更多更多的心情……但那时候不允许,现在她终于能这么做了。 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凤文熙全身肌肉僵硬,然后在她说出那句话时又放松下来,他回抱着她,她的体温让他从得知消息后紧绷到现在的心终于放松了。 他不会告诉她,当知道她被人强行带走时他心中的感受,那糟得让他想对所有敢向她动手的人进行最狠庚的报复。 他同样不会告诉她,当知道她可能面临什么时,他即使骑着最快的马、一路上不断的甩鞭,依旧怕下一刻就会失去她。 幸好……幸好他还是赶上了。 只是感动过后,还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的。 他轻轻地放开她,忍住想对她嫣红小脸亲一口的冲动,轻声道:「先出去准备我的晚膳吧!我还有点「小事」要处理。」 陆芹香咬了咬唇,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是……那些人?」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语气有些危险。「怎么?你想替他们说情。」 他计画这么久,最后还差点出了意外,可不希望她还记得那个鬼婚约,还想要替那个早该死百万遍的男人求情! 即使她的心软还有善良傻气是让他动心的原因之一…… 陆芹香或许傻气,或许善良,但是一想到刚刚那种求救无门的绝望,想到自己在绝望瞬间认清的现实,她猛力的摇头。 「他们这般无法无天,活该得到一些教训,我只是……只是希望他们至少能保一条命,毕竟我并没有受什么伤,所以……」她眨着水眸,乞求的看着他。 她以为自己要耗费好一番的口舌,但是没想到他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可以,没问题。」 「真的?」这让她反而有点狐疑。 「真的。」他眯着眼瞪她,「难道我的话不值得相信吗?」 她先是摇头又点头,最后看到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忙讨好的笑道:「我当然相信王爷了,王爷向来一言九鼎不是吗?」 「嗯哼,可以了,别用你那不入流的拍马屁功夫说话,去做你的事吧!」他状似无奈的挥了挥手。 陆芹香一走出去,他带着无奈宠溺微笑的脸顿时冷得像块冰一样,脸上的微笑没了温度,只剩下可怕的弧度。 「那些人该怎么处里都明白吧?我不要再看见他们……还有那两个吃里扒外的贱婢也是一样,死罪可免但也不能太好过,懂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着,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如此的诡异和恐怖。 房里没有任何人回应的声音,只有无风的空间突然飞动的帘幕后隐约闪过的离去人影对他的话语做出回答。 然后他舒服的往后躺下,心中为了他单纯可爱的傻厨娘而叹息。 但是她可能从来没想过,有些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例如当他的怒火需要有人来承受的时候那些人当然不会死,但他可不敢保证在那些刑罚用过一遍后,他们会不会觉得死了比活着好。 那天的事情就像一道风一样,轻轻淡淡的在广大的湖面上掠过,不留下半分的痕迹。 但是对这件事情后续发展特别注意的绝对不只有凤文熙一个人,大家全看得出来他对陆芹香的关爱超乎寻常,不少人都在好奇观望。 凤文熙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哄得那个傻厨娘答应他之前提出来的事情。 当然,他可不会期待她主动想起,在历经了这么多事情,见识到她有多傻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个可能性等于零。 这一天,他让人拉来艘小船置于府里的湖上,带了点桃花酒和吃的拉着她单独上了船,桨一摇,很快的就划进绿树浓荫下。 三月桃花早就落尽,取而代之的是湖边的青青垂柳,小船划过,挤开一片片的莲叶,还有含苞未放的莲花,别有一番江南情趣。 他仰躺在小舟上,放任小舟随波逐流,不顾她的羞涩挣扎,一手握着她的,一边喝着她斟来的桃花酒。 「王爷这样不好」 即使和他已有几次的身体接触,但这样的动作还是让陆芹香忍不住感到局促,满脸通红。 「怎么不好?」他笑得恣意,但手却握得更紧。 今儿个他可不会再让她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手一使劲,陆芹香往前一扑,她手中的桃花酒泼洒了他一身,杯子也滚落在小舟上,她整个人则是几乎趴在他的身上,小舟因为这样剧烈的动作左右晃动着,像是要将人给甩下去一样,让她吓得顿时不敢再动。 他没有起身,而是双手紧搂着她,她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脸,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上次在桃花林里,我问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意,现在我再问一次,你……可明白了?」 陆芹香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注视下颤抖着,她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他可不容许到了这时候她还扭捏着不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他轻抬起她的头,让她望着他,又问了一遍,还补上一句-- 「你该知道,今儿个我会挑在这里,就是不让你再装傻下去。」 小舟已至湖心,船桨又在他身后,如果他不动手,他们只能在这湖心打转,而不可能回到岸边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 第十九章 心加速跳动着,她被强迫望进他的眼,也可以看见他眼中的自己神色惊慌带着不安。 没有了那个婚约,她还能用什么理由去拒绝他?! 没有了那个婚约,她还能用什么理由压下自己对他其实早就芳心暗许的妄念?! 「王……王爷……我不过是个已经出宫的宫女……」她试着告诉他两个人的不可能,可支吾了半天也只是把唯一的事实说了出来。 他眉皱也不皱的看着她,像是她说的完全不是理由。「我知道,所以呢?」 她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道:「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可是王爷,而我不过是个离宫的大龄宫女,现在也只是个签了活契的厨娘,我们不管怎么看都……」 他伸手捂住她还想继续发表长篇大论的唇,带着笑意的眼直直的盯着她。「你就想说这些?你拒绝我的理由就只有这些?」 他轻佻的动作让她有点愤怒的拉开他的手,同时要起身,小声吼着,「这些还不够吗?啊--」 她一时的挣扎让小舟又剧烈的晃动起来,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健臂一搂,两个人快速的互换了上下位置,他轻声的哄着她。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小舟终于恢复平稳时,她平抚了下受惊的心情,却赫然发现比刚刚更加暧昧的气氛流转在两人之间。 她正躺在他双臂撑出来的空间里,他东起的长发垂下快碰到她的耳边,两人极为靠近,似乎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味道,桃花酒味带着让人晕眩的热度,飘散在他们之间。 一时之间,她觉得脑袋有些晕眩,不知是被此情此景给迷住了,或是被那酒香给搞迷糊了。 「你想说的如果只有那些,那我只能说对我来说那些都不是理由。」 他自小就是皇室娇儿,亲生兄长已经坐上大位,母亲也成为太后,皇兄宠他,母后也宠他,他自幼就没有要不到的东西,这次凤文熙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陆芹香不反对,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只要他坚持,他相信皇兄和母后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的。 她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她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他。 「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理由,什么才是理由?难道太后会让只是一个厨娘的我当上郡王的正妃?难道皇上会允许他唯一的胞弟放弃皇朝上上下下的名门闺秀,娶我 样一个以技事人的女子?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初刺激你改变的越姑娘,她人长得美,家世又好,才学也好,你难道就这么简单的忘了?」 他没忘,可没忘的不过是她带给他的耻辱。 他低下头,满意的看她因为他的接近而几乎屏住呼吸,小脸涨得通红。 「我说了那些不是理由,就表示我有办法可以解决,我只问你,你可明白我的心意,可愿接受我这份心意?」他严肃的说着,脸上有种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神情。 那是他曾经因为外形而产生的自卑,他全身紧绷,只等着她给出答案。 陆芹香以为自己很傻,不说别人怎么说她,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个人比她更傻。 她小力的槌着他,眼眶慢慢的泛红。「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我有哪里好了?我什么都不好!我大字不识几个,甚至没办法在你看见桃花的时候随口吟出一句诗词来应和你,我没有身分地位,连钱也没有,人又笨,除了煮饭,我什么都不会,你却还喜欢我,你说,你是不是比我更傻?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他抓住她作怪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一字一句的说着,「惠子曾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回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同样的,你不是我,所以不要擅自决定我的心意,配不配是由我来说,而不是你。」 他霸道的语气让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想挣脱推开他,冲动间又想起一两人所在之地,气愤更加深一层。「什么鱼啊乐的我不懂,你找个懂的人和你说吧!」 他却紧抓着她的手,高举过头。「傻丫头,想造反是吧!本王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诉情衷,你在捣什么乱!」 陆芹香被他这么一吼,什么忧愁感动的情绪都没了,只觉得他本性果然是毒舌又霸道。 她也回复了本性,带着怒气回道:「是我的错吗?明知道我不懂什么之乎者也的,还说那些来逗我,你是存心让我心里不痛快的吧!」 凤文熙明白了,面对这傻厨娘除了要明说外,还不能柔着来,干脆直接才适合她,一想到此,他也就放弃了那些湖上述情、柳下谈爱的方法,直接恶狠狠的望着她。「总之本王就是要你的人、要你的心,答不答应,一句话!」 她嘟着嘴反驳,「什么你要我要的,我说了我们身分不配,还有--」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他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逗得她哇哇大叫,最后笑得可恶又可恨的问:「说吧!。答不答应陪本王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她盯着他,咬了咬唇,脑子里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被他直率的眼神全给看化了,她辙着他,反问了句,「我可不做小妾,答不答应?」 「可以。」他也没打算多找几个女人进府来自找麻烦。 「你以后也不能拿身分嫌我骂我,答不答应?」 「可以。」 「皇上和太后那边的问题你都要解决?」这次的问题她问得小心多了,问出口后她忐忑不安等着他回答。 没想到他仍是一口就答应。 「可以,好了,我都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现在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她低着头,小嘴嘟嘟嚷嚷的,在他忍不住要发火之前,终于笑眯了眼,唇角微勾的点头。「答应了答应了!那我们可以回岸上了吧?这么一艘小船,坐在上头,我老觉得不安……」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只不过现在……」还要再等等,至少要先让他尝点甜头,才能补偿他刚刚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吧! 看着他俊脸带着一抹坏笑的低下头来,她瞪大了眼,还没惊呼出声,双唇就被他给覆上。 小舟在湖面轻轻的晃动着,杨柳掩住在小舟上嬉笑纠缠的两道身影,轻风拂柳,却吹不散那浓绵情意。 那厢文郡王府里浓情蜜意,这厢太后寝宫里,太后正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桌上摆了不少画像,一边站着准备伺候的宫人则是屏着气不敢出声。 「你说说,文熙那孩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闺女?」太后最后把桌上的那些画像全都往前一推,轻叹了口气后问着身边伺候她最久的人。 卢嬷嬷机警的挥手,让一旁的小宫女们上前把那些画像给收好,一边陪着笑回 答,「太后,王爷眼里自有乾坤,我们怎么能明白王爷喜爱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呢?」 太后点了点头,又轻叹了口气,「是啊!我这个当娘的不明白,他兄长也不明白,就是这不明白让我操碎了心,之前他说身体不好不想成婚,我一提这事他就生气,我也就顺着他,但现在呢,你也看见了,上次他一走进来多少宫女都看直了眼,堂堂一个王爷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急着成婚,连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太子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这让我能不急吗?」 卢嬷嬷倒了杯热茶奉上,同时笑着说:「这也急不得的,说不定月下老人的红线正在牵呢!王爷现在走出去,哪家的夫人小姐不赞声好?这样的人品还怕找不到好姻缘吗?再说了,还有太后和皇上呢!」 太后被逗得直笑,本来忧郁的心情也好上许多。「希望就像你说的这般。」 卢嬷嬷看主子虽然眉间有些舒展,但还是有点郁郁寡欢,忍不住多嘴出了个主意。「要奴婢说,光看这些画像也不知道那些千金的品貌是真是假,何不找个名目,请来那些您看中的闺秀,仔细挑选挑选,最后让王爷入宫来看看,说不定太后您盼望的事就水到渠成了呢!」 一听到这个法子,太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的说:「这个主意不错,就是要先跟皇后说一声,免得那些闺女进宫来却受了委屈就不好了。」 第二十章 卢嬷嬷她对于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也很是高兴,规矩的欠了欠身,笑呵呵的说:「这是当然,这些小事就让奴婢去办吧,保证大小事都妥妥帖帖的!」 太后点了点头,看着外头晴朗的天气,忍不住想着,这次婚事真能成了,那她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越棠雪不是第一次进宫,但是这次她的心里是有些不快的,因为进宫前父母就暗示她太后召见众闺秀,很可能是为了挑选文郡王妃。 那个文郡王去年看见的时候还是一个死胖子呢!别说是人样了,看起来就像颗球,就那样的人,她还得入宫跟一群女人被他挑挑选选?想到就不舒服。 一想到去年赏花会时得到的那花枝还有信,越棠雪更不由得怀疑这次请了那么多闺秀或许都只是幌子,到时候文郡王十之八九会选她,接着皇上一指婚,她不嫁都不行,心中登时更是厌烦到不行。 就在她在御花园里无聊的散步想心事时,一个翩翩佳公子突然朝太后宫殿走来。 那公子戴着一顶玉冠,下巴处金色丝带系着,一身绣着暗纹的紫袍,令他行走之间潇洒不羁又带有名士风采,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薄唇微勾,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充满说不尽的风流意态。 她不禁惊呼一声,又惊觉不妥,在那人转过身之前快速的找了座假山藏身,她咬着唇,感觉自己的心悴悴地跳得飞快,双颊也烧烫到不行。 那个人是谁?好像从未在宫中见过?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心中冒出。 最后她想到一个能够得到答案的最好方法,她脚步加快往太后宫骰走去。 没错!刚刚他也是往那里而去,能在宫里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动,家世背景想必那些宫女都知道,她只要回头请人悄悄地打听就行了。 当越棠雪没发现那人就是凤文熙还兴致勃勃想打听对方身分时,才和陆芹香甜蜜没几天就硬被召进宫的凤文熙则是一肚子的不高兴。 他自然明白母后让他进宫要做什么,听说这几天母后找了不少家世不错的女子入宫小住,等着几天后的花会同乐,说穿了,这又是替他办的小小选妃宴了。 假如是以往,各家的闺秀自然是病的病、待嫁的待嫁,总之被邀请又有空闲的人是寥寥无几。 今年则难得的盛况空前,凤文熙早已有在外头走动,虽然养在深闺的千金大都没见过,但她们家里的叔伯兄弟可是知道现在的文郡王已不是之前那个样子,纷纷劝说自家姊妹把握良缘。 要知道文郡王可以说是没有实权但又对皇朝最有影响力的人了,不但太后和皇上对他宠爱有加,还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皇叔,如果不是以前长成那样,这种婚配对象谁会放过。 只不过对于有幸听过或亲眼见过文郡王本人的闺秀们来说,那根深抵固的印象可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所以和越棠雪抱持差不多想法的人委实不少,这个成见也让越棠雪完全没有将那个吸引她目光的男子联想到凤文熙的身上去,所以当她吩咐自己的婢女去打探消息自己却被太后传召时,一点期待的心情都没有。 太后好不容易把凤文熙给召进宫来,她也不跟自己最宠爱的幼子拐弯抹角,直接让人把暂住在宫里的那些闺秀全都请来。 理由早就准备好了--和「偶然」进宫的文郡王请安,不显得突兀也不会让人不自在。 一个个大家闺秀看起来全正经端坐时,眼神却都不由自主的往坐在太后身边的男子瞟去。 养在深闺的她们平日能见到的男子本来就有限,更不用说是如此风姿卓绝又潇洒自若的男人了。 太后一个一个介绍,凤文熙却一直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一记眼神飘过去就算是看过了,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人家的脸给记清楚。 直到最后一个,太后几乎都感到无力了,也没一开始那样起劲了,平淡的介绍着,「这是越尚书的千金,越棠雪。」 凤文熙一样简单的扫过一眼,却多停留一瞬,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容,他终于对这次的介绍对象有了多一点的回应。「嗯。」 太后欣喜的转头和卢嬷嬷对望一眼,觉得这不同的反应让她看到一线曙光。 而在凤文熙停下视线的瞬间,越棠雪虽然感到震惊不巴,也本能的娇羞低下头,心中暗自得意。 刚刚见到这个男子端坐在太后旁边时,她心中不无诧异,听到他正是文郡王时,心头已经不是诧异而是震惊了,她完全不敢相信,之前那个即使穿着宽大衣服也像是要把肉给挤出来一样的文郡王会变成这样一位翩翩美男子。 当太后介绍过一个又一个的大家闺秀时,她表面虽维持温婉柔顺的低垂着脸,心中其实早已暗自着急起来,见文郡王对其他千金脸上表情都是淡淡的没有半分的在意时,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着,直到太后叫到她的名字,她偷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正对着她笑,她心中的不安才消停,甚至有种隐隐约约的得意。 一时间殿里众人各怀心思,导致没人注意到那隐藏在凤文熙微笑后的不屑和嘲讽。 闲聊了好一会儿,太后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拉着幼子,一脸着急的问:「今儿个看了这几位的闺秀觉得如何?」 她也实在是没耐心了,没闲情迂回试探。 「不怎么样。」他端起一杯茶,更直白的打碎母后的希望。 太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气愤的说着,「你这孩子,什么叫做不怎么样!也不想想你都二十好几了,要不是前几年你用身体的理由耽搁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一房妾室都还没有,你要知道太子不过比你大上两岁,现在孩子都有个了,就你,也不知道在挑什么……」 凤文熙好笑的打断母后的嘴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之前只是没遇见想成亲的对象而已。」 太后一听这话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连忙兴奋的问着,「怎么?难道你已经有看上的姑娘了?你尽管说,那姑娘就是门第再低也无妨……」 太后越说越开心,眼见主子喜不自胜,卢嬷嬷适时的插话。 「太后,王爷今儿个若有看中的千金的话,长辈至少也是三品官呢!哪里会有门第低的说法?更何况哪家背景跟皇家一比,门第还不都是低了,尤其王爷现在长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又是皇上和太后您的心头宝,哪个女子能够和我们王爷配成对都是要高兴得睡不着觉的!」卢嬷嬷一番连吹带捧的,让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了!快说说,到底是哪一家的闺女,你说出来我马上让皇上指婚,赶在今年就能办喜事了。」太后急忙的催促着。 一想到这个时候可能还窝在厨房里研究菜谱的心上人,凤文熙忍不住露出温柔的微笑。 见到这笑容,卢嬷嬷和太后都楞住了,没想到能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柔和的笑容。 突然之间除了期待外,两个人心中又带了点紧张,就连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躲在柱子后偷听的越棠雪同样是咬着唇,带着期待的心情等着。 凤文熙对所有人的紧张情绪视而不见,还像是要吊足大家的胃口一样,一杯茶水吹了又吹,吹得半凉了又轻啜一口后才缓缓的开口。 「我想娶的正妃我已经找好了,不过不在今天这群人里头。」凤文熙看似什么都漫不经心,其实心中清楚得很,这种名为请安实为介绍的手法粗陋得他连装傻的兴致都没有。 太后哑然,和卢嬷嬷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刚刚明明对越尚书之女有不同一般的注意,为何却又说自己想娶的对象不在这里头? 「那么到底是谁?」太后无法冷静了,连连追问。「是官家千金、商贾之女还是……」 凤文熙露出一抹笑,然后慢慢的说:「都不是,我要娶的是--一个已经出宫的大龄宫女!」 此话一出,无异于九天神雷劈在其他人头上,不管是太后还是柱子后的越棠雪都震惊得无法言语,直到太后抖着手指向他,发出一声大吼才打破这片寂静-- 「荒唐!太荒唐了,我绝对不准!」 第二十一章 【第十章】 皇上才刚靠近宫殿,迎接他的就是太后一声震怒的厉吼,他皱着眉,阻止了殿前太监的通报连忙走了进去,只见太后铁青着脸站着,而他的宝贝皇弟则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一见到这景象,他马上猜到恐怕是皇弟惹得太后大发雷霆。 真是的,前几天才动员全城官兵找个失踪的小厨娘,他好不容易才把弹劾的奏折给压下来,结果安分没两天就又弄出事情来让太后恼成这样…… 太后捂着胸口,找了张椅子坐下,依然是一脸的气愤。「你听听这个逆子说了什么?这天下有多少名门淑女,就算是商户之女我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让他娶了,结果他竟然跟我说他要娶一个已经出宫的宫女!」 身分还先不说,重要的是宫女出宫就是受了恩典,至少都有二十来岁了! 皇上瞄了弟弟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色,心中错愕,但还是先转过头来安慰太后。 「母后请消消气,说不定他是在开玩笑呢!」说着,他瞪眼扫过凤文熙,让他把话解释清楚。 「误会?这能是误会吗?他就是想把我活活气死!」 凤文熙无奈的撇了撇嘴,笑着走向前。「皇兄,我是下定决心要娶她的。」 「你看看--」太后气得直发抖,「还下定决心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母后,你言重了。」 「是你太轻率了!」 母子之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两人都冷着脸互瞪不说话,像是这样就能够逼对方先让步一样。 眼看情况不太对,皇上于是一脸严肃的对凤文熙说道:「就像母后说的,婚姻大事轻率不得,既然你人都选好了,何不把人带进过来给我们看看?」见到人之后,到时候要怎么样就不是皇弟能自己作主的了。 凤文熙一阵迟疑,他倒不是怕皇兄会对芹香做些什么,而是母后的反弹程度令他有些不安。 啧!看来他和芹香的好事有得磨了。 当宣旨的太监要她进宫参见皇上和太后时,陆芹香并没有想太多,所以当她再次踏入这睽违已久的朱红宫殿时,不仅没有半分的恐惧不安,反而是带着一丝的怀念还有欣喜。 毕竟这里是她待了十来年的地方,即使在这里的日子不全是那么的美好,但对她来说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粗枝大叶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一径欣喜的东看看西看看。 太后和皇上都以为会看见一个女子瑟缩的跪地求饶,或者是恳请他们大发慈悲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被领进来的温婉女子只是镇定从容的低着头向他们问安。 在看见她抬起来的面孔之后,皇上和太后一时都楞住了,就连卢嬷嬷也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竟然是之前被放出宫的四大宫女之一?! 陆芹香一个叩首之后,柔声说着,「参见太后和皇上,芹香许久没向两位请安了,啊,还有卢嬷嬷也好。」 太后楞楞的看着她,忍不住把心中的问题给问了出来。「芹香啊,你怎么……怎么会跟文郡王扯在一起?」 顺着太后的眼神转头,陆芹香这才看见从早上就不见人影的凤文熙就站在一边,不禁诧异的惊呼,「王爷,原来你也在啊!」 凤文熙眼角抽动,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你这傻女人,本王一直站在这里,你该不是现在才看到吧!嗯?!」最后那个嗯字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好啊!好你个陆芹香,本王还比不上一个站在母后旁边的老嬷嬷吗?!竟然这样无视本王?! 她抖了抖肩,装傻笑着,「哪能呢!王爷~」 凤文熙冷哼了声,不想拆穿她说话时眼睛里明显的心虚,小心眼的想着回府之后再来跟她算帐。 见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像是把旁人都当成摆设一样,连太后的问题都没回答,皇上忍不住轻咳一声,沉声说着,「好了,你先平身回答太后的问题。」 「谢皇上!」收敛了神情,陆芹香站起身,正色回答,「民女出宫之后因为想攒盘缠回乡,阴错阳差之下就进了文郡王府当厨娘。」 太后微微皱了眉,语气有些不善的接着问:「你可知道文郡王刚刚说要娶你为他的正妃,对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蛤?王爷真的说了?!」她一脸的惊讶,马上转头看向凤文熙,随即自以为小声的咕哝着,「明明答应人家先别说的……」 这下陆芹香也明白太后和皇上不是专程找她来叙旧的,低着头不敢放肆,心里终于有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出现。 她倒不是怕太后和皇上可能责罚她,而是担心他就这样说了出来,太后和皇上会降罪于他。 她的咕哝除了站得远一点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听到了,凤文熙不自在的扭过头,皇上和太后本来打算一见到人就先给个下马威的念头也顿时消失大半。 太后起初是很生气的,但现在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没想到文熙要娶的是之前跟在她身边最久的芹香,这孩子总会认真研究该弄些什么膳食替她调养身子,夏热的时候,各式凉品变着花样做,又不敢弄得太凉,有时候就傻傻的站在日头下等着她。冬日的时候,常常她才刚咳一声,下一顿膳食就会出现止咳的冰糖炖梨等甜品,这样贴心又乖巧的人儿,说她会像个狐媚子一样勾引她儿子,她倒是不信的。 若说是她这个逆子诱拐这丫头做了什么,那就有极大的可能了!太后斜睨了小儿子一眼,对自己的推测又坚定了几分。 不是她偏疼一个外人,而是文熙这孩子越大就越不贴心,尤其是出宫建府之后,一年里能见到他的次数简直是寥寥无几,如果不是她派人三催四请,他甚至可以大半年都不进宫看她,相较之下,当然是芹香这个总对她嘘寒问暖、天性单纯的丫头更加的讨人喜欢了。 皇上之前的许多膳食也是出自陆芹香之手,对她自然也是熟悉的,只是现在这时候皇帝的威严还是要摆出来的。他沉着脸继续问:「这么看来你是知道了?但你不过是一个出宫的宫女,年龄比起一般闺秀大上许多不说,而且父母俱殁,家世普通,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文郡王正妃?」 一听到皇兄毫不留情的问题,凤文熙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想出声却被皇兄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就只能着急的看着陆芹香,希望本来就意志不坚定的她别被皇兄给说服而放弃了自己。 陆芹香认同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皇上认真的表情没有半分畏惧的回答,「民女也觉得自己无德无能,但是--民女假如要嫁人为妻,那人是不是文郡王都无所谓,只要他是凤文熙这个人即可。」 皇上咄咄逼人的继续追问,「话说得这么好听,只是因为你算准朕和太后绝对不会让他身无分文、算准你们以后的日子能够享尽荣华富贵吧?假若朕说,只要文郡王娶你为妻,就将他从皇室族谱上除名呢?」 陆芹香先有些困惑的看着皇上,然后踌躇了半晌才回答,「民女说了,他是不是文郡王对民女来说没有半分的差别。他身为王爷,民女可以煮鱼翅燕窝给他,他身为普通百姓,民女可以熬米汤腌咸菜给他,民女懂得不多,但是民女的娘曾说过,这一男一女成了婚,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身为王爷,民女是这七字,他是个平民百姓,民女也是这七个字,不对!若他是王爷,民女还得四处和人周旋,那反而还比较累人呢!」说到最后,她还轻皱了皱眉。 不是她装清高,她真就是这么想的,假若嫁给了他,便要和那些说话会拐好几个弯的官夫人或是皇室中人打交道,对她而言确实是比当宫女还要苦的差事!听了前面,凤文熙还得意的想着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但听到这最后一句,看到她的表情,又忍不住咬牙。 好啊!陆芹香你这傻女人,对嫁给他还敢有所不满挑剔?这笔帐,回去再算!他在心底又默默的替她加上一笔新帐。 皇上和太后曾想过陆芹香可能犹豫或者是清高的轻率答应,却没想到她简单的「柴米油盐酱酷茶」七个字就让他们无法再问下去,还有那真心的苦恼神情也让两人差点失笑出声,尤其是当他们注意到凤文熙听到这话后顿时变黑的脸色,更觉得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第二十二章 文熙这样一个顽劣小子,似乎也只有陆芹香这样的丫头才压得住他吧! 只是陆芹香才刚说完话,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突然传来,皇上刚皱起眉,正要看到底是谁那么没规矩时,一道响亮又刺耳的嗓音就钻进大家的耳中。 「她根本就是花言巧语!皇上和太后万万不可被她给糊弄了!」 越棠雪站在柱后偷听到现在,心情从一开始的忐忑和得意、听见他另有意中人时的心冷,到皇上把那宫女给宣进宫里来时的不可置信,上上下下剧烈起伏得让她终于忍耐不住。 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说要娶一个大龄宫女? 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要她不要我?! 他一定是被那个妖女给蛊惑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来!她要出来揭穿那妖女的真面目,才不会让他受到蒙蔽!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不断的盘旋,最后占据她的心,让她失去理智的做出这种行为。 一见她闯了进来,太后先是皱了皱眉,最后语气淡然的说着,「越小姐,方才那些话可不是能够随便乱说的。」 越棠雪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裙,又摆出大家闺秀的气度来,坚定的说:「臣女明白,但是臣女无意间听到这贱婢的胡言乱语,认为非得进来拆穿她,才不会让皇上和太后还有王爷受到欺骗,行为失礼之处,还请太后和皇上原谅!」 眼见只差临门一脚的好事被这个女人给破坏了,凤文熙胸口一把怒火熊熊燃起,泠冷的上前一步质问:「越小姐,你说我们被她蒙蔽了,是有什么证据吗?」 倾慕的人对自己说话,让越棠雪忍不住双颊飞红,如花的容颜更显几许娇媚,定了定神,她振振有词的说:「证据?凭她这样一个贱婢妄想成为王爷的正妃,这岂不就是最好的证据?若非被迷惑,堂堂的王爷怎么可能说出要娶一个这样的女人的话来呢!」 太后和皇上听了这话都皱起了眉,太后更是在心中感慨,越家这个书香门第怎么教养出这种闺女来,枉她刚刚还觉得越棠雪温良贤淑,可以成为文熙的良配呢! 陆芹香虽早知她说话尖酸刻薄,但此时听到她莫名其妙批评自己,又见她面对凤文熙时和过去截然不同的表现也不禁楞住。 凤文熙冷哼了声,脸上的笑容只让人觉得冷。「她不配,难道你就配吗?」 越棠雪被他这突来的尖锐问话给刺激得连连后退,脸色变得苍白,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不敢相信,这样风采翩翩的俊俏公子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太后虽然对她已经没什么好感,但她毕竟是尚书千金,又是她发帖邀来的客人,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给她,所以出声喝斥了儿子。 「文熙,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够这么说话!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凤文熙冷冷的看了越棠雪一眼,又转头看,向母后,欠了欠身后,他张口说起他本不想再提起的回忆。 「比起越小姐,本王这样的话想来还算客气,毕竟,本王可没说过比她更恶毒的话。」 越棠雪此刻表情已经是泫然欲泣了,眼眶泛红,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在场众人几乎都要同情起她来,只有陆芹香和凤文熙依旧维持着同样的表情看她。 「王爷你怎么能……」越棠雪难受的低喃。 凤文熙声音平板的提醒她,「越小姐,可别忘了,你曾经在文郡王府说过的话。」 越棠雪心中一跳,有些胆颤心惊的看着他,故作不明白的微微壁眉。「王爷,我不明白……」 凤文熙可不是个会以德抱怨的人,即使知道今天这话传出去,他会落下一个刻薄无情的评语,他也不在乎了,谁让她犯他在先,今天又当着他的面,中伤他心爱女子。 「不明白?那我说给你明白。」 他嘴角微勾,一字一句说着那曾让他夜不成眠,甚至拚死也要让自己坚持下去的话语。「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又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一个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癞蛤蟆,还说过文郡王都多大年纪了还没成婚,不就是因为所有名门闺秀都知道我文郡王是什么货色,还说了,我这样的人,还敢说有什么淑女之思……」 「够了!」太后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铁青,看着越棠雪的眼神也极度不善。 凤文熙止住话声,看着一脸苍白,额上满是冷汗的越棠雪,嘲讽的笑了笑。 「怎么?越小姐,这些话可有一字增减?你知道的,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加上我又是个爱记仇的人,所以这一年多来……我是时时刻刻都没忘记你,就因为你说过的这些话!」 他一挥折扇,恶劣的笑了笑。「对了,或许我能变成现在这样有一部分还要归功于你,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已经不是个人而是只癞蛤蟆了!」 太后气得心中发疼,她狠狠的瞪着越棠雪,冷声命令,「卢嬷嬷,叫人把她的行李收收送她回府,顺便问问尚书夫人,这女儿是怎么教的?!帮哀家告诉她,假如她自己教不好女儿,不如送到铜杵奄,那里的师太会好好的教教她何谓妇德!」 卢嬷嬷应了声,连忙指挥一边的小宫女们拉着面色如土的越棠雪往外走,不顾她的挣扎哀求。 皇上对这番话同样感到怒火滔天,但是太后已经先行做了处置,再者越棠雪出言羞辱皇室中人纵使有罪,但罪不及父母亲人,他也不能再做更多的处分,所以他转头看着皇弟,忍不住低斥着,「怎么受了委屈也不说,让我们到现在才知道。」 凤文熙拉过陆芹香,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说:「都过去了,又何必多说,更何况我本来也没打算借你或母后之手报仇的,谁知道她却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陆芹香轻轻的捏了他一把,小声的道:「我看你是存心在这时候找她麻烦的,看人家多可怜,腿都软了。」 唉,那个越小姐最大的悲哀,恐怕就是没看清这个皮相还不错的王爷其实是个小心眼又爱记仇的男人!否则她绝对不会出来多说那些废话吧。 他面不改色的同样捏了她的手一把,然后转头看着皇上和太后,真诚的说着,「皇兄、母后,我可以放弃爵位,只要和她在一起,她可以无貌无才,她可以天真傻气,甚至她是大龄宫女,我也不在意,因为让我动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而是我最不堪的时候,只有她一点都不在意的站在我身边替我打气,这样的女人才是我要的!」 皇上看了看太后,把决定权都交给她,太后才刚压下怒气,又来了这样一出,让她有些疲累的招了招手。 「芹香,过来。」 她乖顺的走了过去,低头站在太后的面前。 太后拉着她的手,柔声问着,「芹香,他是我宠出来的混世魔王,个性顽劣又爱记仇,我知道你一定受了许多的委屈,但是他今天求我让他娶你为妻,我只问你是不是愿意,假如不愿,我就送你回乡,远远的离开他,假如你愿意,你--」 凤文熙没想到最后做决定的竟然是这个本来就有点心意不坚的傻妞,即使听刚刚她回答皇兄的话,她似乎已经决定要站在他这边,但是一听母后这样问,还是让他的心忍不住提到半天高。 陆芹香看见太后眼中的真挚,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凤文熙,她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那三下重重的声响入耳,让凤文熙几乎握紧了拳,就怕她下一秒会其说出要回乡的话来。 磕完了头,她没有站起来,水眸直直的看向太后。「太后,跟了他,我不委屈。我只怕自己什么都没有,会委屈了王爷,假如太后信我,我愿意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真心待王爷,就算王爷没了富贵,就算王爷不再是王爷,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些话,她早存在心里,只是从没有机会说出口,虽不是词藻华丽的山盟海誓,却有她最真的心。 太后和皇上互看一眼,最后太后叹息而笑。「好孩子,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就回去等着圣上旨意吧!芹香,记得你今儿个说的话,还有……以后要是文熙这孩子让你受了委屈,你随时都可以来和我说。」 第二十三章 她眼眶泛红的用力点了点头,硬咽的回答,「芹香明白,芹香会记得的!」 一听她说完话,凤文熙连忙把她拉了起来,心疼的看着她额上刚刚磕头时产生的撞伤,着急的问着,「疼不疼?怎么那么傻,以为这宫殿的地上是铺了棉的啊?还是把自己的脑袋当成石头?!痛的话让我吹吹……」 「没事没事!别这样,让人看笑话。」陆芹香拉下他的手,一脸嫣红的娇嗔着。 真是丢死人了!怎么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做出这种事呢,多羞人啊! 看着他们这模样,太后和皇上忍不住摇头失笑。 皇上开口道:「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别在这表现亲昵了。」 她瞪了凤文熙一眼,连忙行礼告退,随即快步走了出去,凤文熙则是跟着欠身,紧追在后跟到她的身边。 「哎呀,别闹别闹,现在还在宫里呢。」 「宫里又怎么了?我还是王爷呢!」 「王爷就可以欺负民女了?!」她娇羞的拍开他的手。 他再接再厉的握住她的手,就是不放。「你很快就不是民女了,所以这不算欺负!」 「你……你……」 行走在通往朱墙外的道路上,两人即使像往日一般吵吵闹闹,相握的手却再也没有放开,只因他知道能够这样牵手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南风徐余的吹着,让两人甜蜜吵嘴的只字片语飘扬开去,路过的人听见都忍不住驻足,看见两人彼此相望的瞬间,像是看见两心相契的恒久誓言。 虽说皇上和太后答应了两人的婚事,但是心中对于凤文熙娶一个大龄宫女还是有点在意,所以接到指婚圣旨的当天,宫里就派人把陆芹香给接走了,说是大婚未婚夫妻不能住在一起,实则是安排一个新身分,让陆芹香在宫里等候出嫁。 凤文熙一脸的不甘愿,但是陆芹香却一脸高兴。 上回进宫怀念的情绪只有一瞬,接下来就都是紧张了,结果一得到结果就出宫,她连去御膳房找师父们聊聊的机会都没有,这次入宫,她要把自己最近琢磨出来的许多想法好好和师父们讨论讨论。 兴奋之下,她对寒着脸、全身散发着不悦气息的文郡王是完全的视若无睹,捧着自己的小箱子还有简单的东西就跟着宣旨太监进宫了。 看那个傻妞一脸高兴的跟着别人走,凤文熙气得咬牙,恨恨的低咒着,「这个臭丫头,等到成亲的时候,看我怎么教训她!」 只不过不爽归不爽,但是因为见不到人、无事可做的缘故,让本来习惯当用手掌柜的文郡王对筹备自己的婚礼有了高度的兴致,大至择定拜堂的日子和迎亲的队伍,小到新房里的一根蜡烛款式都要一一过问,并且以迫人的气势逼得不少人得日以继夜的赶工,就是要赶在他指定的日子里把那个在皇宫里玩得乐不思蜀的傻妞给娶回来。 好不容易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凤文熙一身金绣龙凤团纹的红袍,喜气洋洋的牵着新娘拜堂后,门口突地传来一阵喧哗,让他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外。 发现原本都被招呼好准备入席的宾客们全分成两排站在外头,而两个大太监领着一长串的小太监,手里都端着盘子,低头敛眉的走了进来。 凤文熙知道自己的大喜之日皇兄和母后是不可能找麻烦的,但这人龙是怎么回事?。 才刚想开口问,走在前头的两个大太监就停下脚步,高声喊着,「恭贺王爷和王妃大喜,皇上特意恩准御膳房为王妃添妆贺喜,送上大宴六十六道菜馆祝贺,请王爷和王妃接席。」 一听到是皇上送的礼,本来就蠢蠢欲动的陆芹香忍不住掀了盖头,双眼熠熠生辉的盯着眼前那一长串盖着罩子的盘子。 看到她的动作,凤文熙脸黑了半边,但又看到她那一脸兴奋的模样,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扯了扯她的手,让她稍微克制一下,别在下一刻就冲出去,仔细打量品尝那些菜色。 接着两个大太监顿时站了开来,让一边的下人把桌子给拼凑好,就开始一左一右没有停顿的高声唱名-- 「第一道,喜结良缘,林御厨以山珍四样拼盘而成,恭贺。」 「第二道,金玉满堂,钟御厨以金银海鱼鱼片拼盘,恭贺。」 「第三道,花开富贵,陈御厨以牡丹为题,以河鲜拼盘,祝贺。」 一道又一道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搭上那华丽的摆盘还有大气又精致的花盘雕刻,更是让所有宾客看得目不转睛,后堂里的女眷不能亲自出来看,也让丫鬟们一趟趟的跑进跑出报告外头的热闹景象。 六十六道菜色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两个大太监从从容容就报完了六十五道。 「第六十六道,甜汤一碗,太后亲手烹煮,愿新人圆圆满满。」 大太监的话一落,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天啊!太后竟然亲手煮了甜汤来当这对新人的贺礼,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就算王爷是太后所出,也应该没吃过几次太后亲手煮的东西吧! 陆芹香本来以为前面那些精巧又大气的菜色已经够让人惊讶不已,没想到最后一碗甜汤还是太后亲手烹煮的,更是让她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位新人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还有不可置信,然后两人连忙快步向前,亲手接过那碗甜汤,同时向皇宫的方向敬肃叩拜后,这才让喜娘等人搅扶着固了新房,留下宾客们对那一桌的菜色口水淌个不停。 回到新房,照例行了礼后,他不急着出去,而是先挥退那些婢女和喜娘,端起那一碗甜汤,坐在她身边,两人都有种掩不住的激动情绪,一时间竟都只看着那甜汤发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还是陆芹香先拿起汤匙,轻舀了一口,送至他唇边。「你吃。」 他大口一张就将那匙甜汤给吞了,然后抢过她手中的汤匙,也舀了一口,送到她唇边。「你也吃。」 陆芹香同样一口吞下那匙甜汤,顿时那甜蜜的滋味似乎沁入心脾,莲子红叶桂圆的味道似乎也带着它们各自美好的寓意游发在嘴里,也同时体会到傲煮这甜汤的人的心情。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一碗不是太大碗的甜汤很快就喝得涓滴不剩,最后两人捧着碗相视而笑。 「我们会一辈子都圆圆满满的吧?」她看了看那甜汤,想到那汤里的祝福,忍不住看着他问道。 「那是当然。」凤文熙自信满满的说着,然后映了她一眼。「只要你别犯傻,我们会圆满的过一辈子的。」 陆芹香可没半点被损的感觉,而是点了点头,挺了挺胸贿,自豪的说着,「可不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不犯傻的事情,就是把王爷拐成我的相公!」 看着她自信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拧了拧她的脸,带着笑意说道:「那倒是!难得你也聪明了一回,知道你这辈子做过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以后可要好好的听我的话,把我这个相公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才行。」 她拍开他的手,嘟着小嘴道:「我现在难道还不够听话?」她觉得自己够听话的了,只除了一些小事…… 他邪邪的笑着,又碰了碰她嘟起的樱唇,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等晚上洞房的时候让我看看你有多听话,记得,别再喊着王爷欺负民女了!」 说完,他大笑着快步走了出去,把她又羞又气的跳脚声全都丢在后头,意气风发的往前面筵席处走去。 一缕熏风拂面而过,似乎整个王府都被喜气包围,凤文熙嘴上勾起的笑容越来越大,心中满满的感动无法言喻。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让他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新房一眼,眼底满是无止境的温柔--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宫女换东家之一《首席医女》; 2、宫女换东家之二《红颜策士》; 3、宫女换东家之三《御宠妙厨》; 4、宫女换东家之四《万能庶务》。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