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福妻 卷三》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齐都城段府,段瑶在外面逛了一圈,坐马车回到府中,刚下马车,就听到下人来禀告,周成易命人给她送了礼物回来。 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段瑶欢喜地道:「他送的什么,我去看看。」 段瑶快步回了锦瑟居,一跨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摆了一个大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灰毛的狐狸,大腿上中了一箭,现在箭已经取掉,用布巾在伤口处包扎了一下,它就那么趴在笼子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段瑶,看起来悲伤有又无助。 段瑶都要被它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心软了,心道这狐狸要成精了,是不是把它放出来,它会变成人啊! 「它这样子看得人都不忍心了。」段瑶笑着说了一句。 妙言建议道:「不如就把养起来吧。」 段瑶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啊,只是我不会养啊。」 妙言道:「老张头不是很会养这些动物么,不如交给他照看。」 「也行。」段瑶点头,命人去把老张头叫来,让他把这只灰狐狸搬到后面去。 妙言又道:「肃王还让人送来了一只山鸡和一只肥大的野兔,奴婢已经让人送到厨房去了,山鸡用来红烧,野兔一半拿来烧烤,一半拿来做辣子兔丁。」 段瑶口中生津,吞了一下口水,「这安排不错,今晚上有口福了。」想了一下又道:「等会儿厨房做好了,叫他们分成三份,送一份到祖母房里去,送一份给母亲,另外去把二姐和安哥儿请过来一起用晚膳。」 「好的,奴婢这就去。」妙言答应一声往外走。 段瑶又忙叫住她,补充一句,「你再多走一趟,去前院看看大哥回来没有,他回来了就叫他一起过来用膳。这些日子他天天往崔师傅那儿跑,每天那么辛苦,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趁此机会给他补一补。」 「好的。」妙言笑着答应着走了。 晚上,大哥段云琪没能赶回来,他在忙着考武举人,天天跟着崔师傅学习。段瑶只好和段馨、安哥儿一起用的晚膳,红烧山鸡和烤兔子、辣子兔丁,三人吃得十分开心。 「真好吃。」安哥儿吃得满嘴是油,笑得眉眼弯弯。 段瑶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道:「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儿。」 「三姐姐,这是三姐夫让人送来的吗?」安哥儿一脸纯真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段瑶一听「三姐夫」这个词,险些咬到舌头,睨他一眼,「谁教你这么说的?」 安哥儿一指段馨,「二姐姐说的。」 段瑶娇嗔一句,「二姐~」 段馨呵呵一笑,给段瑶夹了一块辣子兔丁,「快吃吧,这可是肃王让人送过来的,你多吃一点儿。」 「二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快多吃一点儿。」段馨又给她夹了一块。 段瑶瞪了她一眼,害羞地低下头去,夹起碗里的兔丁,塞进嘴里吃起来。 ☆☆☆ 一夜平安过去,当灿烂的阳光洒下,城外皇家猎场,人声鼎沸,广场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 景熙帝一声令下,参加狩猎比赛的众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在猎场上捕杀自己的猎物。 场上众人兴致勃勃,景熙帝也看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翻身就上了马,一拍马屁股,带着一对侍卫就冲了出去。 「前面,前面,追!」景熙帝领着一队侍卫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那边好像有一只白狐!」一个侍卫指着前面道。 「在哪儿?」景熙帝顺着侍卫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到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前面的草丛间一晃而过,机灵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只白狐了,景熙帝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大喝一声,「在那边,追!」驾着马就冲进了密林深处,其他侍卫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密林杂乱,景熙帝一马当先,很快就把其他人甩在了后面,他一心追着那个白色影子往前跑,只想把它追到,殊不知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突然之间,景熙帝垮下的马儿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身子不受控制抖动,景熙帝感觉到不对劲儿,刚要叫侍卫上前,却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侍卫,而就在正前方的树林里,一只斑斓大虎迈着巍峨的步伐走了出来。 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牢牢锁住了他。 皇家猎场里怎么会有老虎?景熙帝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他只想驱使着胯下的马儿赶快离开。 然而他的马儿就像是被森林之王的威仪震慑到了,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完全不敢挪动一步,不管他怎么驱使,它还是没法逃离,那惧怕的模样仿佛是要向森林之王臣服。 两条腿是跑不赢森林之王的。景熙帝不敢从马背上下来。他只希望着他的那些侍卫能够赶快赶来。 老虎已经完全锁定了他。它缓慢地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他走来。犹如在庭院里闲庭信步一般。但是景熙帝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闲庭信步,这根本就是在蓄势待发,他今日难道就要命丧虎口?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弓箭。 第2章 吼~ 斑斓大虎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威胁,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一声怒吼,强大的吼声,震荡着整个树林都在发抖,回声阵阵,听得人毛骨悚然,景熙帝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景熙帝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斑斓大虎,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手指都用力到发麻,指节间泛起了青白色,头上的汗水渗出得更多,汇聚成一条线流下来,滴入他的眼中,叫他快要睁不开眼睛。 眼睛中进了汗水,又痒又痛,刺得景熙帝快要睁不开眼睛,他以前从未遭过这样的罪,实在太难受了,他想用手去揉一揉眼睛,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只是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斑斓大虎忽然咧开大嘴朝他嘶吼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老虎后腿发力,整个庞大的身子猛然一跃而起,黑色的影子笼罩过来,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一样,叫景熙帝无处可逃。 「救命啊!护驾,护驾,啊——!」景熙帝吓得脸色惨白,口中发出嘶声裂肺的恐惧叫喊,那是人濒临死亡时本能的求救反应。 他不想死,他还想活,他是这个天下的主宰,他是皇帝,世间的荣华富贵还没有享受完,各种山珍海味还没有吃够,权利美人任他挥霍的舒爽还没有尽兴,他怎么能死,他不想死,不想死…… 「救命啊——!」景熙帝口中发出狼狈的惨叫,仓皇中想要拉弓放箭,却手软得拉不动弓。 斑斓大虎已经扑到眼前,带来一股强烈的劲风,景熙帝被那股劲风扫到,脸上的肌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抖动,放大的瞳孔里露出将死之人的恐惧骇然之色。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 最后的时刻! 死亡就在眼前,危在旦夕!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景熙帝绝望地闭上眼等着落去虎口的那一刹那,一道刚劲的破空之声响起,刷地一声射入斑斓大虎的眼中。 老虎吃痛,恼怒地大吼一声,锋利的虎爪往前一扫,就要擦着景熙帝的面门而过,保管在他脸上留下几条深可见古的血痕。 而就在这一瞬间,有人闪电般地甩了一条长鞭过来,卷住景熙帝的腰部,拉着他往后一带,他整个人就像纸片一样飞了出去,堪堪避开了斑斓大虎的那一击。 几个人侍卫从旁边跳了出来,手握锋利的大刀上前去对付斑斓大虎。 景熙帝落入身后人的怀抱里,周成易扶住他站稳,快速地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受伤,躬身行礼,「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惊魂未定的景熙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定睛看向在危机时刻救了他的周成易,他恭谨地跪在他的身前,这是他的儿子,以前他从不重视他,现在他救了他的命,一时之间,他的内心涌起许多纷杂的情绪。 「起来。」景熙帝对周成易抬了一下手,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经不同往日,暗藏着一丝难得的父子亲情了。 周成易谢过景熙帝之后起身,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况,几个武艺高强、身材魁梧的侍卫已经把老虎围住了,他们手中都有锋利的大刀,要对付一只畜生那是绰绰有余,老虎再勇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就要被制服了。 周成易对景熙帝道:「父皇,儿臣送你回去营地吧。」 景熙帝刚才被惊吓了一场,手脚现在还在发软,确实不想再待在这儿,但还有一件他更想要查明白的事情,他沉下脸,带着帝王的怒火和愤怒,「易儿,皇家猎场里怎么会出现老虎,意欲何为?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不管是谁指使的这件事,你都要把人给朕找出来,朕拨一队人手给你,你尽管去查,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皇子后妃,你都不要放过。」 「是。」周成易躬身领命。 ☆☆☆ 京中段府锦瑟居。 段瑶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面,一只硕大的斑斓大虎从树林里跳出来,带着强劲地劲风朝周成易扑去,周成易躲闪不及时,被斑斓大虎扑到了地上,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咬住了周成易的脖子,鲜血从他的脖颈间喷涌出来,老虎闻到血腥味儿更加的兴奋,仰头朝天吼叫一声,猛地低头又换了个地方下口,几口下来,就在周成易的身上咬出了好几个又大又深的口子,鲜血淋漓,把他全身都染红了。 段瑶在梦里面大叫着「周成易,快跑,快跑」,可是不管她怎么叫喊,她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周成易依旧被斑斓大虎压在身下撕咬,她想要上前去救他,无奈脚下怎么都动不了,她一着急,就惊醒了过来。 「周……」段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床顶上的红色幔帐,她这是睡在家里的床上,她定了定神,坐起身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还好只是做梦。」 妙语在外间听得屋里的动静,撩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伸手捞起垂落下来的幔帐,探头道:「三小姐,你醒了?」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三小姐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第3章 段瑶把脑袋里梦中的那些画面甩出去,对妙语道:「刚才做了个噩梦。」 妙语关切地看着她,安慰道:「没事儿,只是梦而已,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都是假的。」 段瑶心中依旧惴惴难安,扶着妙语的手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想了一下,对妙语道:「去把吴侍卫叫进来。」 「嗳。」妙语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进来。 这个吴侍卫使周成易临走之时安排到她身边来照顾她的侍卫,身手很好,武艺高强,很得周成易的信任。 段瑶写了封信,交给吴侍卫,「把这封信交到肃王手上,快去快回。」 「是。」吴侍卫领命而去。 城外皇家猎场,因为出了景熙帝被猛虎袭击之事,景熙帝又下令严查,一时间人人自危。 这斑斓大虎之事,如果是意外还好,如果是认为,那后果简直不堪想想,帝王之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也不是不可能。 景熙帝一场惊吓,虽是有惊无险,但也没有了继续狩猎的兴致,随即就吩咐摆驾回宫。 昨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景熙帝到了皇家猎场,狩猎才进行了半天,今日,又要启程回去,自然又是一通折腾。 吴侍卫带着段瑶送的信赶到城外皇家猎场的时候,众人正在忙着收拾随身物品,准备启程回京。 周成易此时正在安排人手调查斑斓大虎之事,前后见了好些人,又让侍卫抓了几个猎场的守卫去审问,忙完这一切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他才有空来见吴侍卫。 吴侍卫把身上的信拿出来交给周成易,恭敬道:「这是段三小姐叫属下送来的信?」 周成易捏着手中的信,面上依旧沉静,内心却激动不已,这可是段瑶第一次给他写信,上回他外出办事好些天,他天天盼着她给他写信,她还是一封都没写给他,这一回倒是主动让人送了信过来,真是太难得了,周成易心中涌起丝丝喜悦,又不好当着侍卫的面把信拆开,他怕会忍不住透露出自己的情绪,便挥了挥手让侍卫都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周成易一个人,他摩挲着信封,小心地拆开信,取出里面的信笺。 信的内容很短,只有两个字——安否? 看到这两个字,周成易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段瑶焦急关切的模样,她知道今日他会有所行动,她一定是很担心他的安危,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却看出了她对他的深切情意,他好想马上就飞奔回去看她,把她抱进怀里,告诉她他很好。 如此想着,周成易站起身来,扬声叫了侍卫进来,吩咐道:「赶紧收拾,启程回京。」他已经等不及飞奔回去见她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兴致高昂地赶去皇家猎场狩猎,回来的时候又变得沉闷了许多,谁都不愿意多提一句有关皇家猎场发生的事,短短不到半日的时间,就已经抓了不少人了,还不知道还会抓多少人,大家都闭口不谈,就怕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景熙帝给了周成易一块牌子,让他主管此事,在刑部和大理寺便于行走,上至皇子后妃,下至王公大臣,他都有调查审问的权利,可谓是一下子权利暴涨到了极点。 周成易在刑部和大理寺并没有任职,他之前也不过是攀附在太子的身边,相当于太子的从属,专替现在办事,现在一下子得了景熙帝的许可,可以随意出入刑部和大理寺,查到的任何消息都可以直接面圣上达天听,直接绕开了太子,成为大齐朝现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景熙帝带着人马先行回京,周成易命人在皇家猎场再搜查了一番,晚了几个时辰才回京。 到了齐都城里,周成易原本打算先去一趟段家看看段瑶,先前他接到她的信的时候就想着赶紧回来了,为了正事又耽搁了这么久,他也只叫吴侍卫回去告诉了她一声无事,没见到她之前还是没法心安。 周成易跟属下交代了几句,打马就往段府的方向而去,这人还没到段府,半路就让人给追上了,来人气喘吁吁地向他禀告,说是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急着见他,看样子确实着急得很,像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今时不比往日,周成易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还可以偷懒,只要把太子交代好的事情办完就行,太子也不会限制他行动,但是现在不同,他才接了这件案子,别说刑部和大理寺,就是整个朝廷的人都盯着他,想看他能把这件事办成什么样子,办得好,自然是一跃千里,无数人等着给他锦上添花,如果办得不好,不仅自己栽进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旁人,也有更多的人等着落井下石,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他势必要小心翼翼,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周成易的决定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做好了,尽管非常想要去看一看段瑶,但是正事也很紧急,如今只能以事业为重,只能稍后再去看她,他调转马头,对追上来的人道:「走吧,去见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第4章 周成易如今这身份,算是空降刑部和大理寺,事情来得这么突然,虽然景熙帝没给他安排任何职务,只给了他一个牌子,让他在刑部和大理寺便于行走,但是他这身份往那儿一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不敢怠慢。 以刑部尚书的话来讲:开玩笑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平日里,他才不会纡尊降贵地来见一个空降,换空降主动来见他还差不多,但是现在这情况,有可能涉嫌刺杀景熙帝的大事件,周成易现在来了,他怎么敢怠慢?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大理寺卿自然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两个人一合计,就不约而同地约好了派人来请周成易见一面。 周成易调转马头去见他们,直接去的大理寺,几个人就在大理寺碰了面。见面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倒是想,只是周成易没给他们机会。 三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周成易就直奔主题,直接说正事。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很快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几人又转去牢房看那几个才被抓起来的人。 大理寺的牢房光线昏暗,空气里隐隐散发出一股含着血腥气的霉味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留在了这里面,又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被关起来的那几人都是负责看管皇家猎场的,另外有几个是负责保护景熙帝的侍卫。周成易去看了几人交代的供词,密密麻麻好多篇内容,他飞快地浏览完,最后总结出来,一句话,全都口供很一致,那就是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才有个鬼! 周成易啪地一声合上卷宗,沉着一张脸道:「继续审。」 负责审讯的人也是见惯了各种人物的,唯独在面对周成易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觉得胆颤,明明周成易什么都没做,他就是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无形的威压,叫他都有些顶不住,差一点儿跪在地上去。 「是,属下会连夜接着审讯的,一定尽早问出结果。」负责审讯的人答应道。 大理寺卿也跟着表示会尽心尽力,尽快找出幕后主使者,不得怠慢。 随后周成易又交代了一些事,一直在大理寺呆在深夜才离开。 夜色已深,风吹过街道,沁凉萧瑟。街道上已不见了行人,两旁的店铺也已经关门,只偶尔有一两家客栈和食铺还亮着灯火。 周成易骑马走在街上,心里记挂着段瑶,他也就没有回肃王府,而是直接去了段家。 今日一整天,段瑶心里都在担心周成易,虽然报信的吴侍卫回来说周成易平安无事,只是政事繁忙才走不开,晚些时候会来看她。她记着他说会来看她,就一直等着。 白日里,段瑶在段馨房里陪着她绣嫁妆,时不时走神,好几次都叫针扎到了手上。 段馨看她如此,便不要她绣了,吩咐了丫鬟拿了药膏来给她擦在手指上,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了,心里有事吧?」 段瑶抿着嘴不说话。 段馨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周成易,安慰道:「你别担心了,肃王不过是正事忙才没来,等他忙完了,铁定第一时间过来看你。」 段瑶忽地站起身来,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也没等段馨说话,就带着丫鬟走了。 「哎,你……」段馨无奈地要要头,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就知道劝也没有用,只好让她去了。 出了锦华居,段瑶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心情稍微好些了,就转道去了李氏那儿,李氏正在跟管事的对账,她就帮着看了一会儿。后来就一直陪着李氏,腻在李氏身边,等到了晚上才离开。 出了碧笙居,天都已经黑了,夜风沁凉,吹得段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妙语见了,忙把手上的披风拿来给她披上。 「三小姐,夜深了,小心着凉。」 段瑶「嗯」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迈步往前去走。 有小丫鬟在前头打着灯笼,段瑶就着灯笼昏黄的灯光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这么晚了,周成易都没有过来,想来今日是不会过来了。只是夜都这么深了,也不知道他忙完了没有,吃饭了没有?他这件事之后,就算是正式踏入朝堂了,以后只会更忙,还要掌握兵权,带兵打仗,东征西战,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王,最后还会为了那个权利顶端的位置争上一争,他会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只怕以后相聚的日子会更少了。段瑶在心里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很快就走到了锦瑟居,院子里透出来橘色的灯光,饱含着丝丝暖意,段瑶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朝着院子里走去。 刚进院子大门,一眼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廊下,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身,那个身影飞快地转过身来。 一身深蓝色直缀,腰间挂着一个荷包,周成易微笑着大步走上前来,荷包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像是要飞起来。 第5章 段瑶已经认出了是周成易,想也没想的,就飞快地跑上前去扑进周成易的怀里。 「我回来了。」周成易伸手搂住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用力嗅了一下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段瑶眼眶微微发热,紧紧攀着周成易的腰,把涌到喉咙口的哽咽咽下去,深吸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了?」周成易笑着摸摸她的脸,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也只有她才能入他的眼了,「我说了会来再晚也会来,你看我这不是就来了。」 段瑶「嗯」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仰着头看他,「这么晚了,你吃饭了么?今日顺利么?累不累?」 周成易一整天都绷紧了神经,见到段瑶的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听到她问吃饭了没有,顿时就觉得饿惨了,「晚膳是在大理寺用的,跟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官员一起,味道就不提了,难吃得要死,我都没怎么用,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我马上叫他们给你做些吃的。」段瑶连忙叫了妙语过来吩咐了几句,妙语答应着去了。 段瑶回头对周成易道:「我们进屋里去说吧。」 周成易依从地点了点头,「好。」 段瑶柔嫩的小手牵起周成易的大手慢步一起进了屋,灯火映照在两人身上,影影绰绰之间,恍如金童玉女坠落人间。 进了屋,段瑶让丫鬟妙言给周成易上了一些茶点,茶是段瑶平日里爱喝的茉莉花茶,糕点是桂花糕和栗子糕。 「你先将就吃些茶点垫垫肚子。」段瑶笑着道:「你前日送了糖炒栗子过来,我觉得好吃,昨日就让丫鬟做了这栗子糕,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周成易「唔」了一声,捡了一块栗子糕到嘴里,三两口就吃了下去,又喝了一大口茶,他是真有些饿了。 「味道真不错。」周成易赞了一句,又捡了一块放进嘴里。这要是在肃王府里,他是不怎么吃糕点的,但每回到了段府,有段瑶在的时候,总能吃上好几块,他起初也没留意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大约是有段瑶陪着,就格外有胃口些,哪怕是平日里不爱吃的东西也跟着变成了美味,也就喜欢吃了。 周成易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又喝了一大杯茶,这才算好了些,肚子里勉强有了些东西垫底。 「你这儿的东西总是很好吃。」周成易笑着道:「也不知道是为啥?」 被周成易那么盯着,段瑶不好意思地动瞟西瞟了一下,嘀咕一句,「我家的糕点师傅手艺巧呗。」 周成易伸手过去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把她拉到怀里圈住,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不是你这儿的糕点师傅手艺好,而是你这锦瑟居有个美人儿,秀色可餐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段瑶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美眸睨了她一眼,娇嗔一句,「就会哄人开心。」 周成易一本正经道:「我这才不是哄人,你知道我口才一向不好,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话一说完,自然又惹得段瑶一阵甜笑,眉眼笑得弯弯的,跟个月牙儿似的,好看极了。 段瑶笑过了,拉着他的手道:「今天还顺利吧?」 「一切都很顺利。」周成易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凝视着她,「这件事多亏了你事先提醒我,我才能早做准备,否则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段瑶拉着他手的力道紧了紧,显得有些紧张,「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周成易摸摸她的脸,安抚地道:「是啊,都过去了。」 段瑶抿了下嘴唇,「你以后都要很忙了。」 周成易圈住她的手又紧了紧,笑着道:「我以后会尽量抽出空来陪你的,每天都如此。」这就是又强调了一句。 段瑶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你忙正事要紧。」忽又想起一件事来,「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周成易挺好奇她会主动送什么礼物给他,今天她给到他的惊喜还蛮多的,先是主动给他写信了,现在又有礼物要给他了,不像之前为了一个荷包,他是既威逼利诱又恩威并施才让她答应绣了这么个荷包给他,真是太不容易了。如今她会主动给他做东西送礼物了,可见他的辛苦付出也没有白费,不枉他这么喜欢她宠着她。 「我去拿给你。」段瑶笑着道:「不过你要先等一下。」 「好,我在这儿等你。」周成易便松开了圈住她的手,让她去拿礼物。 段瑶飞快地跑进内室去,周成易在外间等她。 在此期间,妙言已经带着人把晚膳送上来了。 一大碗葱花面条加了个荷包蛋,一盘卤牛肉,一盘酱鸭舌,一碗香菇鸡汤,一盘炒时蔬,一盘清炒莲藕,东西量都很足,足够周成易吃个够。 第6章 段瑶拿着东西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正好妙言在把食物摆上桌。 周成易便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陪我一起用吧。」 正好这一整天段瑶也没好好用膳,此刻也有些饿了,就走过去坐到周成易身边陪他一起吃。 周成易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的手边,「先喝碗汤。」 「谢谢。」段瑶用勺子舀了汤喝了一口。 周成易又给她盛了一碗面条,加上几块酱牛肉,把碗里的那个荷包蛋也加到她碗里,「你多吃点儿,太瘦了,抱起来都硌手。」 「喂!」段瑶放下手中的勺子,佯装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 周成易呵呵一笑,伸手过来轻刮了一下她的脸,情意缱绻的语气,「真想你明天就可以嫁给我,等你嫁过来,就让我养你。」 段瑶吓得差点儿把手中的勺子都掉到地上,这人也太心急了,抿了一下嘴角道:「好歹等我及笄了再说,我还想再家多陪陪我娘呢!」 「我知道。」周成易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我不会催你的,我要趁这段时间多攒些老婆本,到时候再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去,绝不会叫你受半分委屈。」 段瑶闻言,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很好养的……」 周成易轻笑出声,凑过去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很好养,但是我说的此老婆本非比老婆本啊!」 段瑶侧过头去看他,就在那一刻,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权势的追求和欲望。 那一瞬间,段瑶才算是真的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以前她凭着前一世的记忆,知道他很有野心和能力,但是在跟他的接触中,发现他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之前他不过是藏得很深而已。 想想也是,上一世周成易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王,再到最后登基称帝成为人生大赢家,这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和谋算,非一般的人可比的。前一世那样一个老谋深算冷酷无情之人,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世的性格变了就变了,他其实还是他啊! 意识到这一点,段瑶在心里不由地感叹了一句,幸好她跟他在一起了,幸好他不是她的敌人。 吃完晚膳,周成易在锦瑟居里又陪着段瑶坐了一会儿才离开,段瑶亲自送他到了院子门口,在他几次的崔促之下才回去。 此后几天,周成易白日里都在大理寺里忙着查案子,晚上忙完之后,不管多晚,总会过去段府看一看段瑶,有时候过去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了,他便会陪着她用一下早膳,然后才回大理寺。 ☆☆☆ 安国公府。 刘玉婷自那日小产之后,此后二十多日都躺在床上休养,每天好药养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这十几日竟是比前些日子过得舒坦些了。 之前柳青山每日里还会过来看她,对着她没话找话说,许是她每次都不耐烦应付他,他也不想来看白眼,索性这后面几次也不来了。不来了正好,她也乐个清净。 那个不要脸的贱丫鬟早就被她让杨嬷嬷处理掉了,她不是那么喜欢服侍男人么,她就让人去服侍个够,一辈子让人骑让人压,不到死得不到解脱! 刘玉婷摸一摸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谁曾想她那里原本有一个幼小的生命了。他来得不是时候,所以就早早地走了,也免得以后受苦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刘玉婷的身子已经养好了些,她这两日已经可以下地来走动走动了。她就坐在窗的贵妃榻上,晒着太阳,望着花园里的秋菊,想着承恩侯府的情况。 也不知道杨嬷嬷出去打听情况打听得怎么样了?这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回来。刘玉婷有些着急了。 刚想着,杨嬷嬷掀开帘子走进来,兴许是走得急了,胸口还不住起伏喘气得厉害,刘玉婷一看样子就不对,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杨嬷嬷,你不要着急,你慢点儿说。」 杨嬷嬷喘了一大口气,担忧地看着刘玉婷道:「郡主,承恩侯出事了,肃王判了他流放三千里,夫人也要跟着他一起流放。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她怎么受得了那样的苦啊?」 「怎么会这样?」刘玉婷猛然站起身来,因为起来得太猛,她的身子又没有好全,头一晕,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泪水盈满眼眶,满面愁容地道:「承恩侯府不是只是查封了么?不是还在调查么?怎么肃王会管这件事?他怎么会判了这案子?」 杨嬷嬷着急道:「肃王是前些日子奉了皇上的旨意入刑部和大理寺办差,他这些天一直坐镇大理寺,办了不少的案子,侯爷的案子也在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全,所以肃王就判了侯爷流放三千里。」 刘玉婷抓住杨嬷嬷的手,泪水滑落下来,似不敢相信一般,「怎么会判得这么重,怎么会判得这么重?」 第7章 杨嬷嬷忙拉住她的手,着急地劝慰道:「郡主,你别着急,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转圜的余地的。」 刘玉婷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会有办法了,肃王那么讨厌我,他怎么会网开一面?又怎么会有转圜的余地呢?」 「有的,有的……」杨嬷嬷顿了一下,用目光扫了一下左右,命令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没有准许谁都不准进来。 丫鬟都怕杨嬷嬷,乖乖地退了出去。 刘玉婷看她这么小心,狐疑地问道:「杨嬷嬷,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办法?」 屋子里就只有杨嬷嬷和刘玉婷两人,杨嬷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压低声音在刘玉婷的耳边道:「郡主,老奴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日老奴不小心听到国公爷和世子爷在商量一件事儿……」 两人在屋子里窃窃私语了一番,杨嬷嬷对着刘玉婷一番耳语,话毕,刘玉婷激动万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道:「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杨嬷嬷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严肃,那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不可能记错或是听错,「郡主,你要相信老奴,老奴说的话句句属实,这件事是老奴亲儿听来的,千真万确,没有半句胡编乱造的假话。」 「可是就算这样……」刘玉婷十分为难,「我们没有证据,光说无凭,肃王爷不会信。」 杨嬷嬷毕竟是比刘玉婷经历的事情经历得多些,脑子一转就有了想法,她道:「郡主,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证据不证据,这件事涉及到皇上,别说没有证据,就算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肃王也不会放过,势必要掘地三尺把证据找出来,任何有一点儿牵扯的都逃不过去,何况这还是我亲耳听到的事实,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起码老奴会是人证。」 「不是,嬷嬷,我不希望你去冒险,我的亲人现在身陷囹囵,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再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刘玉婷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一边是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她无能为力,一边是对她情深义重的杨嬷嬷,她舍不得她陷入危险之中,她百感交集,纠结万分,哪一边她都舍不得放弃,哪一边她都想要维护,可是她的能力有限,却又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郡主,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可是真到了出事的时候,郡主的身份又有什么用?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更惨的是嫁进这个安国公府,一家子狼子野心,人心狗肺的混蛋,没有谁是把她当人看,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简直是恶心到了极致,她现在无依无靠,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她再也舍不起了,少一个人,她就少了一个帮助,她真的是输不起了。 杨嬷嬷却是心意已决,她紧紧地握住刘玉婷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却坚定有力,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她道:「郡主,你听老奴说,只要能救侯爷和夫人,老奴受一点儿委屈和危险根本算不了什么,你赶紧去找肃王,就去跟他说你知道一个秘密,有关皇上在皇家猎场狩猎遇险的秘密,想用这个秘密去交换侯爷和夫人的命,让他想法子保侯爷和夫人一命。」 「可是嬷嬷你怎么办?」刘玉婷担心不已,「我要是去说了,势必要把你交给肃王,这样一来,你就会有危险,大理寺那种地方哪里是人呆的,你要是去了该怎么办了?」 杨嬷嬷此时早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侯爷和夫人曾经对我有大恩,如果没有侯爷和夫人的帮助,老奴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尸骨都不存在了,老奴现在想的是只要能救侯爷和夫人,哪怕舍了老奴的性命也没关系,所以,郡主,你不要再犹豫了,时间来不及了,你赶快去找肃王,求他网开一面。」 「真的要这么做吗?」刘玉婷依旧有些犹豫不决。 杨嬷嬷双手握住刘玉婷的肩膀,沉着脸,恨声道:「郡主,你想一想,只需要舍弃了老奴一个人,就可以有侯爷和夫人,还能把这一家子狼心狗肺、居心叵测的混蛋拉下马,让他们给我陪葬,我其实是赚到了,赚大发了,你想一想,这些日子,他们是怎么对你的,是怎么对我们的,自从承恩侯府出事了之后,他们又做过什么,完全作壁上观,连一点儿忙都不肯帮,简直过分,无耻到了极点。还有柳世子,他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他娶了你又不珍惜,从你这儿捞不到好处就变了脸,新婚还没过就玩丫鬟,哪家的姑爷会是这个样子?哪家的姑爷不会照顾自己的新婚妻子?谁有他这么过分?你再想想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根本就是个无心无情之人,这种人留着做什么?凭什么承恩侯府就要替他们挡枪,他们就能活得畅快舒心,我们就是要把他们一起拉下马,让他们给我们承恩侯府一起陪葬!」 杨嬷嬷的一席话说到了刘玉婷的心坎里,她现在最恨的就是安国公府这一家子,这一家子简直就不是人,是人面兽心的混蛋,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犯了错,得罪了肃王,她也不用被陷害,不用被迫嫁到安国公府来,虽然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恨过肃王,也怨过肃王,但是与安国公府这一家子男盗女娼的混蛋比起来,肃王简直比他们好多了,虽然是肃王亲手把她推到这个火坑里来的,但是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造成的,她现在对肃王已经不恨了,也无爱了,更恨的反而是安国公府这一家子。 第8章 就像杨嬷嬷此时此刻说的话一样,如果能够让安国公府一家子陪葬,祭奠那个跟她无缘的孩子,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找回公道,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是太对不起一直照顾她疼惜她的杨嬷嬷了。 刘玉婷起身,发自内心地对杨嬷嬷郑重地行了一礼,感激地道:「嬷嬷,你的大恩大德,玉婷没齿难忘。」 两人又在屋子里商量了一番如何行事,见了肃王要如何应对,怎么说这件事才不会出纰漏,前后一番考量,把能想到的情况都尽可能的想到了,也做了相信的准备和说辞。 一刻钟之后,杨嬷嬷整理了一下仪容出去,吩咐下人给刘玉婷安排了一辆马车,经手的人都是刘玉婷从承恩侯府带来的人,也都是杨嬷嬷经过这段日子观察认为值得信任和使用的人。 刘玉婷换了一身厚些的锦衣,披了一件深蓝色绣兰花的披风,趁着柳家人还没注意到她的当口,跟着杨嬷嬷从后院出了门,登上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离开了安国公府。 马车先是在城里闲逛了一圈,然后才驶向了肃王府的方向。 刘玉婷坐在马车里,把先前跟杨嬷嬷一起商量好的说词又在心里重复的记了几遍,以免到时候被肃王周成易问到的时候不能顺畅应答。 马车很快就到了肃王府的外面,这条路以前刘玉婷就来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肃王府的位置。 刘玉婷裹着披风下了马车,杨嬷嬷上前去求见。看门的下人早就认识刘玉婷,知道自家王爷不待见她,而且近日王爷坐镇刑部和大理寺之后,每日上门求见的人多得不得了,也不是每一个来求见的都能见到自家王爷。下人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通报,杨嬷嬷就补充了一句,又塞了一块成色十足的银子给他,那下人推辞了几下,推脱不了,只好让她们稍等,进去通报了。 肃王府里,乔管家听了下人的禀告,沉吟了一下,心想肃王最近正在大理寺查案子,刚好就办到了承恩侯的案子上面,怡宁郡主这火急火燎地赶来说有重要的事要见王爷,还提了一句「办案就应该办大老虎」,这一听就是一语双关,肯定是话里有话。忙招手让下人去把刘玉婷和杨嬷嬷请了进来,安排她们到偏厅去休息一会儿,又命人上了茶点让她们吃喝。 乔管家去见了她们一面,也没问是什么事儿,只笑着道了一句,「肃王暂时不在府中,老奴已经命人去请了,郡主请稍等片刻,用些茶点,肃王一会儿就能回来。」 「多谢乔管家了。」怡宁郡主以前对乔管家的态度十分不友好,每次一让她等,她一准发脾气,这一回倒是变得异常的客气有礼,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情势不同了,连人的性格也不同了,不管是多有棱角的人,都要在被磋磨之后才明白现实的厉害。 这刘玉婷道肃王府去找周成易,那周成易现在究竟在哪儿了? 且说昨天一整天,周成易都呆在大理寺里,审了一整天的案子,晚上又看了一晚上的卷宗,把以前一些沉积的案子也翻出来看了一遍,这倒不是他主动要看,而是大理寺从这一次的皇家猎场老虎案里面审问到与之前的一些案子有牵扯,大理寺卿害怕怠慢了周成易,为了表现自己是极力配合周成易办案,不敢有丝毫隐瞒,就把之前审过的没审过的案子都一并提了出来,但凡是能靠得上边儿的,都重新让人查一遍,交给周成易查阅。 周成易看了一晚上的卷宗,等发现案几上的蜡烛都熄灭了,抬起头来一看,发现窗外都天光大亮了。 周成易从紫红色的圆木镂空椅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伸展了一下双臂,脑子里回想起昨天一整天还没去段府看过,觉得现在骑马赶过去刚刚好能陪她用一下早膳,于是叫人打了热水进来,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大理寺。 骑马路过醉仙楼,周成易想起上回吃的鱼翅燕窝粥味道不错,就进去打包了两份,又要了一笼小笼包和鱼羊鲜的饺子,一并打包带去了段府。 周成易到锦瑟居的时候段瑶才刚起床洗漱好,妙语正在给她梳发,听到丫鬟进来禀告,段瑶不好让他进来,就让丫鬟把她领到隔壁的偏厅去坐一会儿。 女子梳妆都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就算是在平日里,也是一套繁琐的工序,何况是一会儿就要去见心爱的男子,段瑶更不敢马虎。妙语给段瑶梳了一个双平髻,又捧了装钗环的首饰匣子出来给她挑选,段瑶选了几个步摇都不甚满意,最后还是选了周成易上回送她的那个蝴蝶穿花的簪子戴上,又配了两个步摇才算完。妙语在她的额间贴了莲花花钿,粉粉白白的花钿,衬得她肌肤莹润光泽,如珍珠般光彩照人。 花了快两刻多种才收拾妥当,段瑶起身,又让妙语拿了大的铜镜来照,打磨得平滑光亮的铜镜里映出她的影子,发髻衣饰都恰到好处,没有一处不妥帖,她才欢喜地跨出门到偏厅去看周成易。 周成易来的时候,就把打包来的早餐叫人用盘子分装好了,见到段瑶进了偏厅,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吃早膳,这是我路过醉仙楼打包的鱼翅燕窝粥和小笼包、鱼羊鲜饺子,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第9章 段瑶走过去,俯身嗅了一下,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确实很美味的感觉,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段瑶从周成易手中接过筷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周成易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粥,用勺子舀了味道她嘴边,一脸温柔笑意,「这粥已经放凉了,现在吃温度刚刚好。」 段瑶被他温柔的黑色眼眸看着,竟是被他蛊惑了一般,不忍心拒绝他亲手喂到嘴边的美食,更不忍心拒绝他这样体贴的亲密动作,乖巧地张开嘴,吃下了他投喂过来的鱼翅燕窝粥。 「好吃么?」周成易笑看着她。 「好吃。」段瑶飞快地答道。 「好吃就多吃一点儿。」周成易不断投喂,看她吃就觉得很开心,红艳艳的双唇微微张开,能看见隐藏在唇齿里面的小舌头,微微往上卷起,显得十分俏皮可爱,仿佛一条有着魔法的小蛇一样蛊惑着他引诱着他,叫他好想俯身过去吻一吻她,勾住她的舌头嬉戏…… 红艳艳的双唇微微张开,能看见隐藏在唇齿里面的小舌头,微微往上卷起,显得十分俏皮可爱,仿佛一条有着魔法的小蛇一样蛊惑着他引诱着他,叫他好想俯身过去吻一吻她,勾住她的舌头嬉戏。 脑海里描补出那样一副画面,他勾住她的唇舌亲吻,她的小舌头像个调皮的小泥鳅,左躲右闪,不叫他抓住,他便发了狠,用力吸允住她的,叫她再也逃不开,密密实实地把她包裹住,叫她完完全全沉入他的气息里,因他而沉醉迷离,找不到出口,再不用醒来。 如此想着,他就真的俯身过去,在她殷红的双唇上亲吻了一下,舌头巧妙地滑过她的唇瓣,描摹了一下她的唇形,舔掉了她唇上沾着的米粒。 「真好吃。」周成易微笑着注视着她,犹如黑色深潭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他抬起手指摩挲了一下刚刚亲吻过她的唇瓣,带着十足十的诱惑和性感。 段瑶的脑海里duang地一声响,下一瞬就转不动了,满脑子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她被他吻了,她被他吻了,她又被他吻了,他不仅被他吻了,还舔了她的唇瓣,吃掉了她嘴角的米粒,还用诱惑力十足的话语跟她说,真好吃。那两片性感十足的唇瓣上下开合了一下,她就瞬间像是被他失了法术一样,完全动弹不了了,被他的魅力和性感折服。 男色惑人,男色惑人啊! 段瑶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红霞很快就从脸颊烧到了脖子耳后,叫她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看他了,她怕自己再被他诱惑。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周成易一向都是这样子的,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对她做这样的事了,她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冷情自持的人,到跟他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那是他对别人,对她就从来没有过,每次见她都对她这样那样,叫她无力招架,几乎要缴械投降。 就好像现在这样,段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周成易又不是第一次对她这样了,她应该都为此产生抵抗力了,完全不会再被他撩拨到找不到北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她又一次失败了,不管她之前在心里做了多么强大的心里防御,一旦面对他,他总有法子叫她的抵抗防御脆弱得不堪一击,在他的撩拨之下飞速地土崩瓦解,只能缴械投降。 「怎么了?」周成易瞧着段瑶爬满了红霞的脖颈和脸颊,嘴角边上荡漾着一抹笑,伸出手去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之间反复摩挲,指尖触碰着她细腻的肌肤,柔滑的触感直戳入人的内心深处,叫他又要忍不住吻她了。 他的手略微停了停,看她的眸色不断加深,轻笑着靠了过去,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颊,吐出的热气像羽毛一般扫过她的脖颈,引得她浑身一阵战栗,「在想什么了?」 仿佛是意识到周成易又想要对她做什么了,段瑶顶着一张爬满了红霞的脸,飞快地抬起头来,忙不迭地捧起桌上的碗筷,「吃饭,吃饭,我饿了。」 周成易噗嗤一声轻笑出声,瞧着她慌乱的模样,也不打算再逗她了,再逗她怕她被吓跑了,索性坐直了身子,夹了一个鱼羊鲜的饺子放进她的碗里,「吃这个,好吃。」 段瑶低低「嗯」了一声,也不敢看他,用筷子夹起饺子,认真地埋头吃起来。 看着她吃了饺子,又喝了两勺粥,周成易就想再给她夹个小笼包,耳边就响起段瑶柔软的声音,「你也吃吧,不要只顾着给我夹。」 有她这句话,周成易竟是比吃了糖还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 两人开始认真吃饭。 两刻钟之后,段瑶喝完了一碗粥,还吃了两个饺子和一个小笼包,周成易也吃了两碗粥以及剩下的饺子和小笼包。 吃完早膳,丫鬟进来收拾碗筷,又有丫鬟送了帕子来给两人使用。 待两人收拾完毕,丫鬟上了饮用的茶水,退出偏厅。 第10章 周成易幽幽地看着段瑶,缓慢而清晰地道:「刚刚是你先引诱我的……」 噗——段瑶喝到一半的茶水顿时喷了出去。 「哎,你……」 段瑶飞快地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下吧上的茶水,抬起头来瞪视着周成易,气鼓鼓地道:「你能不提了么?而且明明是你先……」 周成易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们都不说了。」可依旧厚脸皮地补充了一句,「你吃东西的时候会忍不住伸小舌头……」 「喂!」段瑶吼了一声,捏起拳头打他。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手,顺利拉到怀里来抱住,便舍不得放开了。 「乖,让我抱一会儿,我昨天到现在都还没休息,让我靠一靠。」周成易抱着她闭上了眼,脑袋就搁在她纤细的肩头上,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甜香气,连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了,惬意舒适到了极致。 白露进来禀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周成易坐在椅子上,双手圈住段瑶的纤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像是睡熟了。 段瑶就这么任他抱着,小手轻抚着他的额头,帮他做着按摩。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飞快地回过头去,朝白露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叫她不要打扰周成易。 白露只得在门口站了站,还好周成易也没有眯多久,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来了,一会儿就睁开了眼,松开了圈住段瑶的手,抬起头来问,「什么事?」 段瑶跟他低语了几句,转身到旁边的位置坐下。招了白露进屋。 白露进来行了礼,禀告道:「肃王府来人了,叫王爷赶紧回去。」原来是乔管家吩咐的侍卫去了大理寺找周成易没找着,听大理寺的人说好像是去了段府,侍卫就跑到段府来寻人了。 周成易站起身来,皱了下眉头,问道:「乔管家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白露如实道:「听说是怡宁郡主有急事找你。」 周成易顿了一下,飞快地在脑海里思索着,自从上一回他在永和成衣铺见过怡宁郡主刘玉婷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这之前他也听说了一些她的消息,听闻她嫁到安国公府去后日子过得并不好。承恩侯府出事之后,刘玉婷到处求人帮忙,唯独没有来求过他,大约是觉得求他也不会有用。但现在他刚办了承恩侯的案子,她就来了,还说有急事,那她这急事究竟是怎样的了? 周成易思索得很快,不过是一瞬间,他就有了决断,提步就往外走。 「仲卿。」身后传来段瑶叫他的声音。 周成易回头,沉思的脸上飞快地换上了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段瑶注视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去,在他的面前站定,伸手拉住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勾画了一下,红唇亲启,「注意安全。」 周成易脸上的笑意飞速地荡漾开去,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因为刚才段瑶在他手心里勾画的那一下,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在向他讨好卖萌,是她对他的眷念深情,一下子叫他整颗心柔软了。 他低下头,爱恋不已地摸摸她的脸,在她的耳边柔声低语,「等我忙完,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周成易骑马回了肃王府,去见了等候多时的刘玉婷。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旧情可续,直接开门见山说正事。 刘玉婷起身跪在周成易面前,恳求道:「我这里有一些关于皇家猎场老虎案的线索,我知道你现在正在严查此事,我想用这线索跟你做个交换,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承恩候和承恩候夫人。」 周成易微眯了一下眼睛,看向刘玉婷的目光中透出危险的光忙,神情严肃,声音低沉,暗藏威压之势,「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就你说的这些话,我现在就可以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人把你送到大理寺去,不用我亲自审问,自有人让你开口说出实情,我根本不需要跟你做什么交换!」 刘玉婷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高坐于对面的圆木椅子上的周成易,她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他会这样说,她想过他会拒绝她的要求,只是她来这里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她不过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 刘玉婷苦笑了一下,「肃王,你现在不是也没有叫人来把我带走么?你既然没叫人来把我带走,那就证明你给了我这个机会,不是么?」 周成易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他勾了一下唇角,肯定刘玉婷的说法,「是的,我给了你这个机会。」 「那肃王你,可不可以……」 「嘘——」周成易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刘玉婷噤声,骇得刘玉婷立马就住了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只见他用缓慢的语气道:「我得看看,你所说的线索,对我来说,到底有多大的用处。我可不做亏本买卖!」他竖起的手指左右摇晃了一下。 第11章 刘玉婷闻言,紧张地抓了抓身侧的衣衫,片刻后,刘玉婷似下定决心一般道:「好。」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在她选择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选择把知道的实情告诉周成易,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所以不管周成易肯不肯答应她,会不会跟她做交换,她都只能这样做了。 周成易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如催眠一样轻声道:「说吧。」 「那一日,杨嬷嬷听到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在一起谈话……」刘玉婷缓慢地放开了紧捏着身侧衣衫的手指,按照跟杨嬷嬷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实情都和盘托出,说到后面,她越说越快,也越说越清晰,甚至把自己猜测到的可能的情形也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一盏茶之后,刘玉婷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完了,住了嘴,等待着周成易作出最终的判断。 周成易听完了她所说的一切,思索了一下,把近日里调查到的信息前后一联系,竟是把这件案子中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弄明白了,顿时豁然开朗。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周成易虽这样问了,但他心中已经能够确定刘玉婷说的就是真的。 刘玉婷已经把什么都豁出去了,丝毫也不犹豫就说了一声,「是。」 周成易挑了一下眉毛,「安国公府可是你的婆家,你这样出卖他们真的好么?」 不提这一句还好,一说起来,刘玉婷就恨他们入骨,巴不得将安国公府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碎尸万段,恨声道:「他们算哪门子的婆家人,一个个都是人面兽心的混蛋,要不是我命大,我说定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在承恩侯府出事的时候,安国公府那一家子是真的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只是她正好才嫁过去,他们又不好亲自动手,她又天天往外跑,到处求人就承恩侯,才没有给他们机会,后来柳青山倒是有那么个机会,只要下手再重一点儿,她还真有可能被他一脚踹死了,然而让安国公府的人很遗憾,死掉的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还是活下来了,因此安国公府的人又错失了一个机会,还必须要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免得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他们还不好收场。 有一就有二,但绝不会有三了,她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来害她,她现在就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有关刘玉婷在安国公府过得十分凄惨的事情周成易也有所耳闻,现在听她说起来,可见是真的很惨了安国公一家。 周成易略微点了点头,「你现在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这线索还不错,对我有一些用,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我会酌情考虑的。」 「谢肃王,谢肃王。」刘玉婷连忙向周成易磕了几个头,「我希望肃王能放了我父母,让我能跟我父母团聚,还有就是保杨嬷嬷一命。」 周成易揉了一下眉心,手肘搭在膝盖上,俯下身来,尽量与刘玉婷平视,「你知道么,你提的要求太多了。」 「我,我求求你。」刘玉婷连忙又磕头,乞求道:「我知道肃王你有法子,虽然我提的条件是有点儿多,但是凭肃王你的本事,要做到这些一点儿也不难,只要你肯帮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周成易看着她连磕了几个头,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已经青紫了一片,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他也无心为难一个可怜的女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先起来吧。」 刘玉婷激动地抬起头来,双眼放光地看着他,「肃王你答应了吗?」 「你先起来再说。」周成易烦躁地道,又叫了下人重新给她上了一杯加了参片的茶,免得她没撑住在他这儿昏过去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下人就把参茶送了上来,刘玉婷捧着暖烘烘的茶,心里也一片温暖,眼泪氤氲了她的眼眶,啪嗒一声落进茶盏里,她低头喝了一口参茶,连眼泪一起吞进了喉咙里,复抬起头来,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谢谢肃王,你是一个好人。」我曾经喜欢你,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 被发了好人卡的周成易扯动嘴角轻嗤了一声,他并不稀罕这种评价!他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好人这个词,离他太远了! 周成易对刘玉婷道:「你刚才说的条件,我只能答应你,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他们流放三千里依然要流放,路上我会安排人照顾他们,到了那边一样会有人照应,不会让他们干苦活累活,生活虽然艰辛一点儿,但是不用再像在京城这样卷入到各种势力的斗争之中,他们也能安度晚年。至于你说的杨嬷嬷,她是知情者,我是一定要带去大理寺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大理寺她会比在外面安全。这样你可满意?」 刘玉婷紧抿着唇瓣,没有立刻作答,她想要的是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无事,她能跟他们一家人团聚。 周成易轻哼了一声,「我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不知足,就算这次我真判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无罪,就以他们那情形,放他们出来,他们能在齐都城里好好活下去?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多少人想要他们的命,留他们在这儿只怕都活不过明年!让他们离开齐都城,离开这个旋涡,才是活命之道!」 第12章 刘玉婷恍然大悟,感激不已地道:「对不起,是我想岔了,我之前是糊涂了,还是肃王考虑周道,我愿意都听肃王的安排,多谢肃王成全。」 周成易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道:「那就这样吧,你现在不要再会安国公府了,我会另外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住处,等风声过了,再安排你跟你的父母团聚。」 「多谢肃王,多谢肃王……」刘玉婷又要跪下去磕头,让周成易叫人拦住了,她被下人拉住,不能再跪到地上去,只能口中不住称谢。 当天傍晚,当柳家人发现刘玉婷不见了的时候,刘玉婷已经在肃王府里把所知道的一切实情都已经禀告给周成易知道了,而周成易已经安排了人去安国公府抓人。 就在安国公府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队官兵带着搜查令冲进安国公府进行搜查,随后搜查到好几箱的书信公函,官兵紧接着就查封了安国公府,连同安国公、安国公夫人、安国公世子等数十人一起被抓进了大理寺的监狱。 轰隆一声,天边一道惊雷炸响,低压压的乌云很快汇集到了一起,要变天了。 宁王府。 得知消息的宁王周成烨脸色铁青,哐当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到地上,「简直欺人太甚!」 「宁王息怒,宁王息怒!」底下的属下连忙劝慰道。 「息怒?」周成烨怒目而视,「辛苦安排的一切全都搞砸了!你们叫我怎么息怒?」 「胜败乃兵家常事,宁王何须为了一个小小的安国公府而动怒?太不值当了。」说话的是一直坐在旁边的圆椅上没吭声的幕僚屈广。 周成烨刷地一下扭头看过去,盯着屈广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而屈广却仿若未见一般,施施然地收了手上的折扇,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眉眼舒展地赞道:「好茶!」 周成烨盯着屈广看了半响,在他称赞了一句「好茶」之后,一直暴怒不已的周成烨竟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了数息,好半响才停下来,一道鹰一样锐利的视线射了过去,「屈幕僚,你可有什么妙计?」 屈广微微一笑,刷地一声打开扇子摇了两摇,胸有成竹地道:「安国公府不过是个小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宁王何足挂齿?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敌人是谁?是周成易!他以前实在太不起眼,才叫我们都小看了他,以为他就是太子的一个跟班而已,事实上却是咬人的狗不会叫!」 周成烨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地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要收拾他容易得很。」 「不,凭他能从一个不受宠的落魄王爷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成为景熙帝面前的大红人就不容小视。」屈广故作高深地道:「他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周成烨愣了一下,挑眉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屈广呵呵一笑,「明面上周成易是孤家寡人一个,太子是他的靠山,实际上他也有弱点,而他的弱点,一个是婉蓉长公主,另一个就是段家,确切的说是段家三姑娘段瑶。」 周成烨听罢,口中忍不住「噢」了一声,脸上露出犹如狼嗅到猎物时的兴奋表情…… 周成易在大理寺忙了一整天,今日把安国公一家抓了,朝堂震动不小,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来打听消息的也不少。 周成易第一时间进宫去见了景熙帝,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好在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那般,景熙帝本就不待见安国公,在得知安国公跟皇家猎场老虎一案有牵扯之后更是恼怒,直叫他一切严查,全权由他负责,不管是谁,只要与此事有关,不可轻饶。他垂眸敛目躬身领命而去。 回到大理寺之后,周成易就去看了关在牢里的安国公。 光线昏暗的地牢里,安国公静坐在铺了干枯稻草的地上,空气里散发着含有血腥气的霉味,他却一脸平静,恍若不是置身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而是坐在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花园里一般,直到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才缓缓睁开了眼,锐利的眼神去淬了毒的匕首一样射向周成易,充满了怨毒的恨意,「肃王,果真好手段!老夫小看你了。」 牢门打开,周成易迈步走进去,他的步伐缓慢而沉稳,表情闲适舒展,仿若不是来审问犯人而是到朋友家拜访做客一般,嘴角微勾,「安国公,过奖了。」 周成易说的每一个字,走的每一步路,都像重锤似的一下又一下砸到安国公的心口上,沉闷的疼痛不断累积,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他咬紧牙关,把涌到喉咙口的腥甜味吞下去,恨声道:「肃王,刘家那贱人是你安排的?」 周成易肃着脸没说话。 安国公以为他的沉默就是肯定的回答,不屑地冷笑道:「她对你还真是用情至深,这样甘愿受你驱使,连整个承恩候府都毫不顾念,你的手段果然了得。」 周成易在他身前站定,静等他把话说完之后,冷肃的脸上露出轻蔑的耻笑,「安国公,本王以前还敬你是条汉子,起码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你也是有血性的,没想到退下来安享太平的这几年,不仅把你的血性磨没了,连你的脑子都跟着一起磨没了。这件事你只要稍微动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与本王无关,可笑你还以为自己猜透了一切。由此可见,你今日会落到此等地步实属不冤!」 第13章 「你……咳咳……」安国公恼怒地想要呵斥周成易,谁知一口气没提上来反倒被呛得大咳起来,气势上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瞪着眼对着周成易怒目而视。 在安国公看来,他们家会落到这步田地,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周成易造成的,如果不是周成易始作俑者,他儿子柳青山就不会娶刘玉婷那贱人!他们家又怎么会被搞得鸡犬不宁!都是刘玉婷那个扫把星害的!恼怒的安国公只把这一切的罪责推到别人的身上,而不是检视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殊不知在这之前,明明是柳青山先干了恶事才导致的这一切,娶了人家又对人家不好,恶事做多了总有一天会反噬,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就会有人来收拾你,这就是所谓的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 周成易看他这样子只觉得可笑又可怜,曾经的一个意义风发的国公爷,如今变成阶下囚,可悲可叹,「安国公,你要是能早日正视眼前的一切,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了?与其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都做了什么。」说完,周成易便不再理会他,转身往牢房外走去。 安国公看到他要走了,似有不甘地朝他的背影吼道:「肃王,你敢说你在这件事里真的没有做过什么?」 周成易闻言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牢中的安国公,面容平静地道:「没有。」 「真的没有?」安国公还是无法接受,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周成易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所想的事我还不屑去做,他们两人当初会凑在一起也是自食恶果,如若坦然接受了现实也还好,刘柳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可惜呀可惜,你们自己互相拆台,各不相帮,一方落难又巴不得上去狠踩一脚,这样的结果都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 「不,是,是这样……」安国公脸上血色褪尽,苍白难看,他一直认为自己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刘家出了事就赶紧撇清关系,没曾想这么做也是错的,大错特错,是他们把刘玉婷逼得太狠了,如果两家最开始就齐心协力,局面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安国公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周成易看了一眼大受刺激的安国公一眼,只觉得这人忒没意思,做都做了,就要总于承担事情带来的严重后果,现在这么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又是何必了,果然还是老了。 他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暗无天日的牢房。 出到外面,连空气都要清新些了,带着傍晚时分的丝丝凉意,周成易吐出一口浊气,对跟在身后的人道:「好好审问,这案子该了结了。」 那人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为了这案子,刑部和大理寺的众人忙了这么久,牵连到好多人,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都要关不下了,也该是到了完结的时候了。便笑着道:「王爷放心,这案子我们一定好生办,不叫王爷费心。」 周成易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积雨云就聚集在天边,天色严重地暗下来,都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这是要下大雨的情形。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周成易道了一句,提步就往外面走,跟随的人忙口中称道:「恭送王爷。」 周成易径直出了大理寺,已经有下人去牵了他的马儿过来,他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飞快地往段府的方向而去,他答应了段瑶要过去看她的。 行至半路,轰隆一声,雷声在天边炸响,紧接着就下起雨来,雨势颇大,仿佛天河缺了条口子在往地下倒水似的,雨幕迷蒙了整个世界,全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豆大的雨滴往下砸,形成一条条雨帘,街道两旁的屋顶上,不断有汇集在一起的雨水,形成一条细小的水流从瓦沟中流下来,再跟地上的流水混合在一起,往地势低洼的地方流去。 周成易的全身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他这都行了一半的路了,往前就是去段府,往右就能回肃王府,至于退回去,那就是回大理寺,他丝毫也没有犹豫,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流下来的雨水,一拍马屁股,继续往段府奔去。 雨越下越大,几乎要看不清前路,一道仿佛要劈开天地的闪电划过长空,一息之间又是一道惊雷炸响,那雷电就仿佛贴在身边一样,惊得马儿都仿佛下了一跳,扯开马蹄子跑得更快了。 片刻后,周成易赶到段府。 门前的下人见了他,连忙打了油纸扇出来迎他进去。 段瑶此时正在前厅帮李氏处理家中的事务,听到下人来禀告,忙叫人准备了热茶和干净的帕子。 这里刚把东西准备好,周成易就从外面大踏步垮进了厅门,段瑶一看他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赶紧叫了丫鬟把干净的帕子拿过来,她手里拿了帕子就给他擦脸。 周成易一直沉着的脸一下子就露出了笑意,顺势半蹲下身让段瑶给他擦头脸,陶醉地享受着她给他的服务。 第14章 段瑶看他笑得这么开心,没好气地用帕子在他身上轻拍了一下,「都淋成这副模样了,亏你还笑得出来,万一着凉了该怎么办?」 周成易依旧笑得欢喜,连被段瑶教训都觉得是一种甜蜜,「我要是着凉了,就让你来照顾我,岂不是更好?」 段瑶朝他翻了个白眼,很想骂一句,好个屁。不过看他难得这样犯傻,就当他装蠢好了,她也就把话咽了下去,拿帕子在他头脸上又狠狠地抹了几把。 只是周成易淋得太湿了,连抹湿了两张干帕子也都还湿淋淋的,活像一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落汤鸡,身上的衣服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把他的身材都显露出来了,虽然隔着湿衣服,依然能看出他的身材很好,看得出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架子,叫人一见就衣不开眼。 段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旁边都还有其他的丫鬟在,脑子飞速地转了转,连忙道:「哎呀,你这不行,太湿了,还是去洗漱一下,重新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好。」 周成易笑着道:「我在段府好像没衣服。」 段瑶看了看,见他身材跟大哥段云琪差不多,就是稍高一点点,应该能将就穿大哥段云琪的衣服,「不如我让小厮去拿一套大哥的衣服给你换上,等雨停了,你回去王府之后再换自己的,反正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也没人会一直盯着你看,不会注意到你身上的衣服到底合不合身的。」 周成易本就站得离她很近,闻言稍微低下头来,唇角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对着她的耳朵暧昧低语,「你不就一直盯着我看么?」 轰地一声,段瑶的脸顿时红了个彻底,就像是干坏事的小偷被主人家抓了个正着一样,段瑶真想在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实在太丢脸了。幸好现在是晚上,厅里点的是蜡烛,橘红色的灯火照在人脸上本来就泛红,其他的下人也没有谁一直盯着段瑶看,都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才没让人把她脸上不自然的红色都看了去。 不过周成易离她最近,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自然是把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纳入了眼中,亲眼看到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通红,还向着更红的方向发展,连耳根子都一起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简直是太可爱了。 周成易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段瑶飞快地抬头,对着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气呼呼地道:「你在这样,不理你了。」 「别,我错了。」周成易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歉的话也说得挺溜,充满爱怜的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脸上,像是在乞求她的原谅,恳求她不要生气。 段瑶受不了他这副大型犬求宠爱关心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去换衣服,真着凉了我肯定不会照顾你,你也就只有乔管家才会心疼。」 这话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反话,周成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心中低笑,口是心非的小笨蛋,口中却说着讨好的话,「好瑶儿,我知道你心最好了,你连小动物都舍不得欺负,怎么忍心看到我生病不管我了?」 哎哟,段瑶真想扶额,这人脸皮真是厚,简直堪比齐都城的城墙,有三丈那么宽吧! 段瑶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有小动物那么可爱么?一天到晚光知道欺负我。」 「有啊,有啊。」周成易连连点头,一脸讨好卖乖样。 「你够了。」段瑶好气又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催他赶紧去换衣服,「赶快去换洗吧,不然真的要着凉了。」 「嗳。」周成易答应了一声,终于笑着走了。 段瑶无赖地摇了摇头,她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似的?不是他在哄她么?怎么反而是她心更累了? 虽然这么想着,段瑶还是忍不住笑了,双手捧了脸,回想起刚刚看到周成易的身材真是好好啊!实在太诱人了啊! 很快的,周成易就清洗好换了段云琪的衣服过来。他身高比段云琪高了一寸左右,体型倒是差不多,都是练武之人,身材精瘦,衣服穿上倒也合适,也不会觉得短了,反正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便也能将就穿了。 段瑶已经叫人摆了膳,想他忙了一整天,肯定没吃东西,就上了一些家常蔡,多半都是周成易喜欢吃的。这也是因为周成易几乎把段府当成了自己家,每天都往段府跑,总要留在这边吃一顿饭,段瑶都已经把他的喜好摸熟了。比如她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蔡、又比如他不喜欢吃蒜薹、还有他不喜欢吃韭蔡,但他喜欢吃肉,牛肉、羊肉、猪肉、鸡鸭鱼,反正是肉就喜欢。所以,今晚这桌子上摆的也大部分是肉蔡,配了两样青蔡。 「来,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陪我一起吃。」周成易拉了段瑶陪着他一起坐下。 夜色已深,烛火摇曳,两人挨坐在一起,屋子在橘红色的灯火照耀下,透出一股温馨的暖意。 周成易忙碌了一整天,两人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坐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美好的时间总是太短,流走得太快,便格外的想要让人珍惜。 第15章 饭后,雨也停了。 两人立在窗前说话,夹杂着湿气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段瑶耳畔的秀发,仿若要随风飞去。 周成易伸手把她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亲昵地问她,「早上我要走的时候,你在我手心里勾了勾,那是什么意思?」 段瑶想起早上那会儿的事,她不过是听到刘玉婷到肃王府去找他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真心不想他跟刘玉婷有来往,只是那是为了办正事,她也不能阻拦,才下意识地做了那小动作,不过是她的小心思作祟罢了。然而现在突然被周成易问起来,她又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口,只怕周成易知道了还不得意得要飞上天,以后铁定会拿这事儿逗弄她,她才不要告诉他,索性装傻充愣,「哦,那个啊,没啥意思,就是叫你小心点儿。」 周成易早就看出她目光闪烁,左顾右盼,一看就是在撒谎,绝不是她说的那样没什么,而是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就又想逗她了,「我知道是啥意思。」 段瑶:「……」 周成易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母,「你那意思跟我的一样。」 段瑶一脸懵逼,她早上其实就是在他手心里胡乱勾了两下而已,哪像他这个这么复杂,又是勾,又是圈的,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啥也看不出来,完全就跟她的不一样,「你写的是啥?」 周成易高深莫测地一笑,故意卖个关子,「你把你的意思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意思。」 「不说算了。」段瑶转过身去,作势要走,被周成易一把拉住。 「干嘛这么大脾气。」周成易笑着搂住她,双手圈住她的腰,不让她逃离,脸颊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深情缱绻地道:「i love you。」 「嗯?」段瑶更懵了,诧异地抬头看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语么? 她这个反应完全在周成易的预料之中,段瑶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没有接触过英语,而周成易却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受过高等教育,会好几门外语,这一句话不过是最常用的情话而已。 周成易轻笑着凑到她的耳边,用既清晰又充满了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爱你。」 仿佛是被周成易蛊惑了,段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呆愣住了,完全忘记了反应,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她想她是被周成易施了什么法术,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她听到这句话的耳朵开始蔓延开去,瞬间就袭卷了她的全身,将她像蝉蛹一样密密实实包裹起来,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这是由周成易编织成的情网,她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呜……」段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还是受宠若惊,她被他说的话狠狠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那处,禁不住低泣哽咽起来。 「乖,不哭。」周成易轻声哄着她,亲吻她的眉眼,将她眼角渗出来的欢喜的泪滴都吞了下去,一遍一遍不停地亲吻着她,仿佛中毒已深的病人,乐此不疲。 许久之后,段瑶才停止了哭泣,周成易拉着她的手,目光柔柔地看着她,诚心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把你弄哭了。」 段瑶轻咬了一下唇瓣,小声地「唔」了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好奇宝宝似的道:「你那个奇怪的话到底是怎么说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她确定她上一世也没听过他说这样的鸟语,而且她也还看过许多的书,各种地方志,旅游杂记,都没有这种奇怪的话,真是跟好奇。 周成易了解她的性子,明白这是勾起了她的兴趣,「想学么?」 段瑶点了点头。 「那我教你吧。」周成易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要让第三人知道哦。」 段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点头道:「好,这是我们的秘密。」 下人很快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周成易牵着段瑶到了桌案边,一手提笔,一手揽着段瑶的腰,在洁白的宣纸上这下「我爱你」三个字,又在字的下面写上对应的英语,然后开始叫她念。 起初段瑶念得不好,在周成易纠正了几次发音之后就能念对了。 「是这样吗?」段瑶对着周成易念了一遍。 「对,瑶儿好棒。」周成易趁机捧了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屋子里其乐融融,最亲密的两人,说着最美丽的情话,眼里除了对方,再容不下其他,这是世间最甜蜜的爱情。 接下来几天,周成易继续在刑部和大理寺忙,皇家猎场老虎一案快要进入尾声了,越是这个时候事情越多,周成易已经连着几天都宿在大理寺了,每天白天忙里偷闲抽出半个时辰到段家去看看段瑶,陪她吃顿饭就要赶回去。 第16章 连着好几天,段瑶看到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心疼得不行,就跟他说,不用每天往段府跑了,她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儿做,不如给他煲些汤送过去,两个人也一样可以见面,他还可以多留些时间休息。周成易也觉得这个法子很不错,如此也就同意了。 此后,段瑶每天就多了一件事干,就是每天早上起来煲汤,中午的时候送到肃王府去,因为大理寺到肃王府的距离和段府到肃王府的距离差不多,两人就约定好了每天在肃王府见面。 当然肃王府也不是不可以熬汤,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府的美食把周成易的胃口养刁了,周成易嫌肃王府的厨子做的饭食不好吃,非要吃段瑶从段府做好了拿过去的食物。搞得段瑶都忍不住说,她以后嫁过去肃王府的时候是不是要把段府的厨子也一起带过去。其实她这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叫周成易听了去,周成易竟然一本正经地跟她讲,「你以后嫁过来的时候一定要陪嫁一个厨子,我看段府大厨房那个王大厨就不错。」 段瑶眨巴了一下眼睛,恍然明白了一件事,追问道:「肃王府的厨子做得饭蔡很难吃吗?可是我吃过也还好啊?并不是那样难以入口啊?」 周成易从案卷起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虽然不至于难以入口的地步,但是跟王大厨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我怕你在肃王府住久了之后,会特别想念娘家的味道。」 「你这是为了我么?」段瑶蹭过去,趴在案桌上,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 周成易抬眼看到她胸前那轻薄布料遮不住的两团,就像两只窝在她胸前的可爱小白兔,上半身以一种漂亮的弧形趴在案桌上,腰线凹成一条好看的弧线,就像一条完美的曲线,直到圆润的臀部达到最高点再降下去,身上穿着的裙衫包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就像迷人的妖精一样,叫他一看就移不开眼去。 狼一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身体有个部位在疯狂叫嚣,周成易只觉得疼得厉害,好像一头即将突破出笼子的嗜血猛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把她抓过来桎梏在身下,不管她的叫喊和求饶,狠狠的撕碎她惩罚她,叫她全身心的臣服在他的威严和勇猛之下。 那个残忍又旖旎的画面一直在周成易的脑海里翻滚,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痛苦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行,现在不行,他得等,必须等,等到把她娶进门的时候才能那么做,他现在只能对自己残忍。 这几天他每天都忙得很,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这种身心俱疲又因为段瑶的撩拨而热血沸腾的感觉叫他简直要崩溃,折磨得他整个人要爆炸,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充血地注视着段瑶,手伸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过来,又想把她推出去,挣扎了半响,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兽yu,颤抖着声音道:「瑶儿,你去帮我倒杯冷茶来好吗?」 段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叫大夫来?」 周成易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不需要叫大夫,瑶儿,乖,去帮我倒杯凉水来。」 「哦。」段瑶应了一声,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很难受的样子,不敢再耽搁,赶紧去给他倒凉开水了。 段瑶一离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香味道就淡了许多,周成易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才从慢慢地从那令人几乎要发狂的困境中出来,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刚才真正是要把他逼疯了。 段瑶再端着凉开水回来的时候,周成易已经调整好了,他从她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对她道:「天不早了,我还有事,叫乔管家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段瑶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同意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你明天想喝什么汤?我想了几样,你选一下,有银耳鸡汤、甲鱼汤、人参鹿肉汤、栗子排骨汤?你想喝哪一个?」 周成易忽然觉得鼻子一热,感觉有一股液体要往下流,他再这么不下去,说不一定哪天就要爆炸,连忙摆摆手道:「都喝了这么多天的汤了,明天别麻烦了,吃点儿吃粥小蔡就不错。」 段瑶想了想也是,喝了这么多天的汤也确实应该换个口味了,索性就答应了,一边想着明白做什么吃的带过来,一边欢欢喜喜地走了,只留下周成易坐在案几后面吸气再吸气,冷静再冷静。 ☆☆☆ 忙了差不多半个月,皇家猎场老虎一案终于有了结果。经过一番严密的调查,放老虎进皇家猎场的是一个姓古的将军,这个将军以前是在安国公的手下当差,安国公受伤荣养之后,古将军就调到西南去守城。 西南地处偏僻,平原稀少,多是山林,山林里面又遍布瘴气,一不小心误入其中就有可能丧命,自然条件恶劣。古将军从繁华的祖地调到西南这种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巨大的落差叫他心生怨气,内心对景熙帝有诸多不满,不肯好生驻防练兵,而是假报军功,吃空饷,大肆敛财,骄奢淫逸,在地方作威作福,恍然成了西南一霸。 第17章 古将军在地方上驻守了几年,搞得西南地区怨声载道,最后被人冒死揭发,景熙帝前后派了三拨人去查,最后才查到真相,下旨要把他捉拿回齐都城交大理寺和刑部严审,谁知竟让他在半途中逃了。 古将军逃跑之后,没有往其他地方逃,而是在某些人的帮助下潜回了齐都城,伺机暗杀景熙帝,皇家猎场老虎一案就是由他和他的几个亲信一起谋划的。 整件案子前后牵扯到数十位朝廷大臣,此事兹事体大,牵扯甚广。安国公身为古将军的老上司,跟他来往密切,自然也不能幸免。身为案犯主谋的古将军被判了斩立决,古家被抄家,男子凡五岁以上全部处斩,女子入教司坊为妓。安国公府众男子皆判流放西北三千里,此后柳家男子不得入朝为官,柳家女子全部充作官奴。另外还有一些被牵连的人被判了流放、徒刑等。总之,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家猎场老虎一案终于落下帷幕。 这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入了秋,雨水总是比平常的季节多了一些。 段瑶吩咐人像往常一样准备了一些周成易喜欢吃的吃食,亲自看着妙语装进食盒里,小心翼翼地提上马车,然而送到肃王府去。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细雨蒙蒙的街道上,地面被雨水打湿了,有些湿滑,驾车的马夫小心的驾驶着马车,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 前些日子整个齐都城都笼罩在一片低沉紧张的气氛之中,到得今日那种叫人窒息的低压气氛才逐渐散去,虽然天空中还飘着蒙蒙细雨,但是出外行走的路人明显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就连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真诚了许多。 段瑶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些的不同,心情也比往日畅快了许多,用手拉开车窗帘子,欣赏着这座美丽富足的齐都城。 马车很快就到了肃王府,妙语扶着段瑶从马车厢里出来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虽然马车没有过多的装饰,看起来十分的不显眼,但是段瑶一眼还是看出了它的不同,心里隐隐透着一些不快。 段瑶扶着妙语的手上了台阶,守门的下人早早地就开了门迎她,这可是以后的肃王妃,下人可不敢怠慢分毫。 「段三小姐请。」下人毕恭毕敬地道。 段瑶看了说话的下人一眼,嘴角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段瑶径直进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闻讯赶来迎接的乔管家。 乔管家笑呵呵地上前行礼,「段三小姐好。」 段瑶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肃王呢?」 乔管家咯噔一声,直叫不好,心道平日里段三小姐称自家王爷都是叫王爷的字,今日却改口称他为肃王,这里面铁定是有什么缘故。 他偷偷打量了段瑶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虽说和往日差别不大,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悦,显然是有些不高兴。而这个不高兴,很可能就是针对自家王爷的。 这又是为何了?昨天两人不是还好好的么?乔管家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却也不敢怠慢了段瑶,陪着笑脸道:「王爷在前面花厅,老奴这就领您过去。」 谁知段瑶淡淡一笑道:「乔管家有事儿就下去忙吧,我自行过去就是了。」 乔管家顿了一下,心里飞快想着,如此他正好可以让人去通知王爷段三小姐不高兴,便躬身退到一边,让段瑶先行。 话说段瑶一路往前行去,到了花厅前面,果然见到与她想象中一样的画面,周成易正和刘玉婷在花厅里说话,看两人的表情,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段瑶抿了一下双唇,提着食盒慢步走了上去,也没让守在外面的下人通报,就径直走进了花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仲卿,该用膳了。」 周成易抬头看段瑶一眼,之前乔管家已经让侍卫过来给他提醒了一句,说是段瑶看起来不太高兴,他当时也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多半是因为刘玉婷在这儿的关系。 周成易心中好笑,这丫头也有吃醋的时候,他当她一直这样没心没肺没感觉呢,都只有他紧张她的份儿,原来也能看到她吃味儿的样子。 刘玉婷今日过来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她本是已嫁入安国公府,是安国公府的人,安国公府受到严惩,照理她也逃不掉,是周成易帮她说了话,说她举报有功,将功抵过,免除了对她的处罚。 承恩候府倒了,安国公府也倒了,刘玉婷的郡主身份也没了,太后还在宫里病着,不过也已经跟她没太大关系了,承恩候和承恩候夫人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她明日也要赶过去,曾经以后这齐都城里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她要带着自己的父母,找一个平静的地方重新开始。 思及以前的那些过往,年轻气盛,糊涂过日,一心只想着喜欢周成易,心念成魔,竟干了无数的傻事。现在回头看来,当初的自己又蠢又傻又笨,简直无药可救,如今幡然醒悟,再不想回首。 第18章 刘玉婷今日来就是与过去做一个告别的。 周成易先前听下人禀告段瑶来了,就想请刘玉婷离开了。免得两人撞上,闹出不快来。 刘玉婷却向他求了情,「今日之后我就要离开齐都城了,将来也不会再回来,以后这些熟人仇人也都见不到了,我曾经做了对不起段瑶的事情,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向她道个歉,希望肃王能够成全。」 周成易在犹豫片刻后答应了她,所以段瑶到了花厅才会看到刘玉婷也在。 段瑶见了刘玉婷自然有些不快,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何况刘玉婷以前还那样陷害过她,她能对刘玉婷有好脸色才怪,沉着一张脸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闷声道:「仲卿,用膳了。」 周成易就坐在圆木椅子上,微微带笑看着她动作,也不说过去帮忙,「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 段瑶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恨不得把手里端着的蔡盘子扣在他欠扁的脸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自己过来看啊!」 就她这幅醋坛子打翻了的模样,连旁边站着的刘玉婷都看出来了。如今刘玉婷对段瑶的心结已解,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她就觉得讨厌了,相反觉得她现在这带刺玫瑰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心生喜欢。 刘玉婷上前一步笑着道:「段三姑娘,我明日就要离开齐都城了,是专门过来向肃王辞行的,正好碰见你,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可否?」 她要离开齐都城了? 段瑶抬头打量她,叫她目光澄澈,表情诚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们到那边去说吧。」刘玉婷抬手指了一下花厅外面左边一处种着菊花的花坛位置。 段瑶看了看,「就那儿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 或许是知道刘玉婷就要走了,段瑶对她的不喜和怨气也消散了一些,到了花坛边上,段瑶先开口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段瑶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玉婷就对着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把毫无准备的段瑶狠狠吓了一跳。 刘玉婷诚恳道歉:「以前是我犯傻,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在此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从此之后,我将离开齐都城再不回来,千山万水,后会无期。」 段瑶万没想到她会给她跪下道歉,好歹她以前也是一个郡主,心高气傲的人,再见她表情真挚诚恳,此话完全出自于她的真心实意。 「你起来吧。」此时此刻段瑶对她的恨和怨都随风消散了。 刘玉婷抬头看向她,「你原谅我了?」 段瑶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那些仇那些怨都过去了,再深藏心中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了,在刘玉婷给段瑶道歉的那一刻,段瑶的心结也解开了。 微风吹过花园,带来淡淡花香味,两人虽不是朋友,以后也不会是,如今却也不是仇人了。 临走之时,刘玉婷对段瑶道:「段三小姐,祝你以后和肃王白头偕老,万事如意。」 段瑶道:「多谢。」 「肃王是个好人,好好珍惜他。」刘玉婷依恋地看了周成易所在的位置一眼。 段瑶勾唇一笑,挑眉道:「这不要你说,我比你清楚。」 「也是,我失言了。」刘玉婷自嘲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成易对段瑶有多么宠爱,他们两人的眼中就只能看到对方,别人是根本插不进去的,她这么一说根本是多此一举。 段瑶看她这样,想她就要走了,就多问了一句,「那你要去哪儿了?」 刘玉婷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大齐朝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那你……一路顺风。」段瑶祝福道。 「后会无期。」刘玉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的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段瑶回头,看到周成易站在身后,她挪了挪脚没动,周成易见了,轻笑出声,大步走上前去拥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段瑶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儿。」 周成易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刚才吃味儿了?所以现在不好意思了。」 段瑶狠狠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道:「才没有,你少乱说。」 周成易搂着她笑出声来,打趣她道:「可是我刚刚明明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儿,就像打翻了满屋子的醋坛子。」 「喂!」段瑶轻捶了他一下,急呼呼地道:「叫你别说了。」 「好,不说了。」周成易笑着捉了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指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一道细微的红痕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头一疼,指着伤处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19章 段瑶忙要把手收回去,被周成易紧紧抓住手没成功,一双沉沉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一副她不说清楚就绝不放手的霸道模样,段瑶紧张地抿了一下双唇,小小声地道:「就是前两天给你做蔡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说?」周成易皱紧了眉头,又心疼又自责,心疼她为他受伤,自责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而她竟然也不跟他讲,这真是……哪里是在她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这口子明明是划在了他的心上。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手指上的伤痕,盯着她的眼眸了满是疼惜,「以后不要做了,让下人做就好,你受伤我会心疼。」 段瑶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沉痛的眉眼,他宠着她心疼她,叫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受的这一点点小伤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其实都已经好了,我自己都忘记了,你别这样了。」段瑶用手指轻抚他紧皱的眉头。 周成易还是没有释怀,「你怎么没有跟我要早说,以后不可以再瞒着我,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段瑶轻描淡写地道:「你那天在忙嘛,何况一点点小伤而已,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不想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的事对我来说就没有麻烦这一说。」周成易激动道:「这事儿我们得好好谈谈,以后你不可以再瞒着我,不管什么事儿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段瑶嘟起红唇,小声抗议,「这只是小事儿嘛。」 周成易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生气道:「你的事儿对我来说没有小事儿。」 段瑶手捂着被敲的额头,委屈地道:「好嘛好嘛,以后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周成易给她揉了揉被他敲过的额头,柔声道:「瑶儿,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希望能保护好你,让你一直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段瑶「嗯」了一下,伸手圈住周成易的腰,头靠在他胸前,感动地道:「我知道了。」 周成易叹息一声,伸手圈住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这日终于放晴了,阳光明媚,段瑶便叫丫鬟在院子里摆了桌椅,沏了一杯花茶,捧了一卷游记在院子里悠闲地看着。 游记上写到一处桃花源,风景秀美,景色怡人,犹如世外桃源,叫段瑶心生向往,「要是以后能去这儿就好了……」 一抬头,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带了笑,漂亮的丹凤眼叫人一看难忘,竟是许久未曾见过面的肖表哥。 自从上一次把肖承启气走了之后,段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此刻见他到她这儿来,吃惊非常,段瑶连忙站起身,嘴角动了动,「肖表哥……」 肖承启走上前去,笑着看她,「不认识我了?」 段瑶呐呐地道:「没,没有。」 肖承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逗你玩儿的。」 段瑶也笑了,招呼肖承启坐下,又叫妙语上了茶。 肖承启看到小桌上放着的游记,拿起来随手翻了翻,正好看到段瑶看的那篇桃花源记。 「这不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么?」 「不是。」段瑶道:「是有人仿写的,大约是他在自家住的地方建了一处桃花园,风景优美,令人向往。」 肖承启的目光默默落在书页的内容上,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桃花园,然后和自己最爱的人住在里面,生几个小孩,怡然自乐。以前,他想的就跟段瑶在一起,不过现在却是不成了。 肖承启收回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抬头看向段瑶,笑着道:「瑶儿,我今日过来,是来辞行的。」 段瑶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又要出门吗?这次又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肖承启的脸上依然带着笑,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边透着淡淡的苦涩,「不是,我是要去辽州。」 「为什么?」段瑶不解,辽州苦寒,这种时节就已经开始下雪了,根本没什么可去的,偏头看他道:「辽州有什么好玩儿的吗?你现在去条件很不好,下大雪天气恶劣,不如开春之后去,还可以去挖人参。」 肖承启被她调皮的语气逗乐了,伸手过去要揉她的头发,伸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现在不行了,她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了,他们之间横着一个周成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把手收回来,轻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繁杂的情绪和思绪抛开,看着段瑶郑重道:「我不是去挖人参。而是去投靠杨将军,在他的手底下当差。」 「什么,你要去投靠杨将军?杨将军那人不是个莽夫吗?不是,不是,哎……」段瑶一听就很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为什么要去投靠杨将军?辽州那么苦,杨将军又是个莽汉,在他手底下当差,不死也要脱层皮,大齐能去的地方多得很,你又是晋国公世子,哪儿去不了,为什么要去那儿?不对,你为什么要去军营当兵才是重点?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去?」 第20章 肖承启看她这么着急,枯寂的心有了一丝波澜,豆,豆,网。起码她还是肯关心他的,这样也就足够了,他笑着缓缓地道:「因为我想离开齐都城,去一个遥远的苦寒的地方磨练自己。」然后好让自己忘记你。 「你就算真的想要磨练自己也不用去那儿啊!」段瑶又担心又着急,劝说他道:「肖表哥,你再另外好好考虑考虑,你要想磨练自己,肃州的樊将军那儿也比杨将军好啊。」 肖承启对段瑶的关心心生感激,说出自己的决定,「可是辽州是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建功立业的地方,我想去他去过的地方,沿着他走过的道路,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而且杨将军以前是我父亲的老部下,跟父亲关系很好,这些年也一直常有来往,我去他会照顾我,不会让我过得太惨,你放心好了。」 「这样啊。」肖承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段瑶也不好再拦着他了,只好嘱咐道:「那你去了之后照顾好自己,如果太苦了你就回来,反正你是晋国公世子,能不能建功立业都没无所谓,你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叫姨母担心。」 肖承启顺从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你去了之后要多给家里写信。」段瑶又补充一句,「照顾好自己。」 「好。」肖承启笑着道。 「还有……」段瑶沉默下来,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好了。 肖承启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淡淡的欢喜,「还有什么?」 段瑶眼神暗了暗,摇摇头,「没有了,总之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肖承启「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瑶儿,我这次走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气候再回来,能送个临别礼物给我吗?」就当是个念想了。 此时此刻,段瑶根本没法说出拒绝他的话,不假思索就点头答应下来,「你想要什么?」 她耳朵上戴着的那对白玉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泛出莹莹光泽,荡漾着荡漾着,映出她俏丽的模样。 肖承启的目光落在那对白玉耳坠子上,那上面有她的影子,「取一个你耳朵上戴的耳坠子给我,可以吗?」 段瑶没想到他会要这个,这是她跟周成易一起逛街的时候路过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周成易说她戴这个好看,她也喜欢就买了,此时肖承启开口跟她要这个,令她微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开口。 肖承启苦笑了一下,「不可以吗?」 段瑶闻言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也不是,只是觉得这礼物太轻了。」 「我就是想要来做个纪念,不在于贵重。」肖承启并不知道这耳坠子的来历,才开了这样的口。 段瑶听他如此说,就更不好意思拒绝他了,「那好吧。」说着偏头把耳朵上的耳坠子取下来。 「有一个就可以了。」肖承启觉得自己这么做其实有些无赖,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样去做,不管之前怎么告诫自己要保持距离,到最后还是提了这样的要求。 段瑶终究还是把耳坠子给了肖承启,满足了他的念想。肖承启得了耳坠子,十分欢喜。 「谢谢你,瑶儿。」 「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去送你?」段瑶道。 肖承启在心里飞快地想,如果段瑶去送他,他可能就会不想走了,还是不要送了吧。遂随意找了个借口,「日子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了之后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 肖承启顺着道:「一言为定。」 只是让段瑶没有想到的是,肖承启走的那天根本没有告诉她。 那天早上,段瑶是去看大哥段云琪,因为马上就要武举人考试了,她想看看他准备得怎么样了,好关心关心他,谁知去了段云琪的住处,竟没看到他的人,问了小厮才知道,段云琪出城去送肖承启了,她到那一刻才知道,原来全家人都瞒着她,所有人都知道他那一天走,就连底下的下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那一瞬间,段瑶几乎难过得要哭出来,她提起裙摆,撒腿就往外面跑,她也想去送一送他。 段瑶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她怕赶不上了。 一头撞进一个怀抱里,周成易伸手扶住她。 「跑这么快干什么?」周成易皱着眉头问。 段瑶喘着气,一脸着急,「肖表哥今天要启程去辽州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背着我去送他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我刚刚才得知这件事,我想去送他……」 说到后面,段瑶看到周成易的脸色沉下来,严肃得像个阎罗王,吓得不敢再说了,那些想要求他送她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知道周成易心里对肖承启很有意见,她要真说了那样的话,只会让周成易更生气。只好住了口,改口道:「对,对不起,我只是想……」 第21章 周成易一把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她焦急为难的样子,「走吧,我送你去。」 拉着她就快不往外走去。 周成易的马刚好还在外面,带着段瑶就上了马,一路打马飞奔出城。 尽管段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周成易带着她一刻也不停歇地赶出城,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感到城外三十里的送君亭的时候,只碰到段云琪一个人还立在那儿,肖承启早就走没影了。 「大哥,肖表哥人了?」段瑶被周成易扶下马,快步跑上前去拉着段云琪问。 段云琪低头看他,眼里有沉痛的哀伤,「承启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段瑶拉着他的衣袖问,几乎快要哭出来。 段云琪摸摸她的头,「是承启说不告诉你的,免得相面了,分别的时候还要难受。」 「大哥……」段瑶紧咬着嘴唇,把到了喉咙口的哽咽咽下去。 段云琪抬头看了一眼辽州的方向,叹息一声,「他走了也好,他父亲晋国公像他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就已经独自撑起整个晋国公府了,他也到了该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 段瑶有些伤心,闷闷地应了一声。 「回去吧。」段云琪微笑着道。 段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她怕她一开口,会忍不住哭出来。 段云琪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没再说话,留了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转身往回走。 他本来就是得了肖承启的委托在这儿等她的,就是为了替他给段瑶说一句他走了,免得她找不到他一路追下去。既然话也已经带到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 走到周成易身边,段云琪低声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她和承启从小关系好,承启现在走了,她心情可能会不太好,你多担待着点儿。」 周成易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段云琪自觉刚才说的话叫周成易不高兴了,抬起手道:「我先走了,你们自便。」忙不迭地大步走了。 周成易走上前去,在段瑶的身后站定,轻声道:「瑶儿,该回去了。」 段瑶没动,也没吭声,就一直望着辽州的方向。 她想起小时候,她和肖承启一起玩乐的画面,肖承启老是欺负她,她就跑到姨母肖李氏哪儿去告状,姨母总是会站在她这边,批评肖承启做得不对,不应该欺负她,而是应该爱护她,肖承启会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回头又继续,她再跑回去告状,姨母就会让他去院子里面壁思过,热辣辣的大太阳下面,肖承启就站在院子里,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大汗淋漓,然后她就会很得意跑过去逗他,他就会朝她瞪眼睛,她就朝他做鬼脸。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肖承启也不欺负她了,而更多的是宠着她护着她,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外出回来,总是会给她带许多好东西,叫她欢喜得很。这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自然是好的,只是世事无常,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一切都变了。 现在他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选择,也是好的吧…… 「瑶儿……」 段瑶听到身后周成易叫她的声音,她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转过身去,扑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再也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她哭了有多久不知道,只是周成易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听她断断续续讲以前小时候,他就默默地听,一句话也不多说,直到她哭够了,讲累了,不再说话了,他才牵起她的手,温和地对她说:「我们回家。」 「谢谢你。」她感激地对他道。 周成易笑起来,摸摸她的头,「不谢。」 两人走到马儿身边,周成易扶着她上了马,他随后也翻身上去,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一路护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不再像来时那么着急,周成易带着段瑶走得有些慢,段瑶兴许是先前哭累了,坐在马上,靠在周成易温暖的怀里,太温馨的感觉,叫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滑到了周成易的手臂上。 周成易担心她着凉,用披风把她裹紧了,一手穿过她的腰把她抱紧,一手控制地缰绳,继续慢悠悠地往回走。 瑶儿,你和他有十四年,你会跟我有四十年,以后的没一个日日夜夜,我会在剩下的这几十年里,好好的宠着你,护着你,叫你开心快乐,不会再哭泣。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西边的天空,把云朵都染成了玫瑰金一样的绚烂颜色,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一圈一圈的水波荡漾开去。 一匹高头骏马慢慢地走在回城的路。 ☆☆☆ 五天之后,就到了武举人考试的日子。 这一次武举人考试还是和前些年一样,报名的人并不是太多,大家都不太热衷,只有一些生活艰辛的武夫和读书不成的世家偏支的孩子或者庶子才会来碰运气,看能不能通过这条路混个一官半职,像段云琪这种文官家的嫡长子跑来报名的更是没有,整个齐都城就只找得出段云琪这么一个,这根本是脱出了惯常的认知,叫大家都像看稀奇事一样,很快就传遍了齐都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22章 不过段家人对此却不甚在意,之前周成易就已经跟段禀文和段雁鸿好好谈过了,太子现在身边多是文臣,缺少武将,而段云琪文武双全,只要好生培养,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名不错的儒将,这也正是太子殿下所需要的人才。 段家人觉得周成易分析得很对,也就全力支持段云琪考武举人了,如果能考个好名次,那当然不错,如果没考好,那也没关系,反正明年还可以再考文举人,对于段云琪和段家人来说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这日就是考试的日子,段瑶一大早就过去锦墨居给段云琪加油打气,还说要跟他一起去比武场,这倒是被段云琪拒绝了。 「你不用陪我去,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段瑶跟在他的身后,笑眯眯地道:「看来大哥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啊!」 段云琪回头看她,挑眉道:「那你对你大哥我没有信心么?」 「那倒不是。」段瑶连忙讨好地拍段云琪马屁,「大哥在我心目中是最棒的。」 「那跟肃王比起来了?」段云琪打趣她。 段瑶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还是大哥最好了。」她说的可是大哥最好,没说大哥最棒,这可不一样,嘿嘿! 段云琪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区别,反正在他看来最好和最棒差别也不大了,一脸的满足,「好了,不用送我了,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最后段瑶和段馨还有安哥儿一起把他送到了大门外,一起对他道:「祝大哥马到成功。」 「行。」段云琪爽朗一笑,打马走了。 这一次的武举人考试设在齐都城里最大的比武场,兵部和吏部在比武场里搭了巨大的比武台,比赛分初试复试和决赛,初试也就相当于淘汰赛,是报名的所有人员进行自由抽签分组,两两一组,胜者晋级到下一轮,失败者直接淘汰,然后经过多轮淘汰赛之后,留下剩下的二十四个人,再从二十四个人里面选出十二个晋级到复试,复试又进行选拔,最后选出最厉害的三名进入到决赛,通过比试,决胜出最后的武状元。 初试淘汰赛对于习武十几年的段云琪来说半点儿难度都没有,每一次都轻轻松松把对手搞定了,很快就拿到了复试名额。 复试赛稍微有点儿难度,毕竟是从一两百人里面选出来的二十四人。这二十四个人已经算是榜上有名,入了兵部和吏部官员的眼,以后要谋个差事啥啥的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就是想再争取一个更好的名次而已。 复试定在初试后的第二天举行,段云琪这一次抽到的是第十号,对手是第二十号,是一个身材魁梧身高比段云琪还高上半个头的壮汉,看样子就是那种很耐打的类型。 为此,段云琪专门去找人了解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最后他从周成易那儿得知,原来这对手名叫王强,以前是干镖师的,家里祖传就是镖师,南来北往行走,押过不少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次是恰逢武举人考试,他估摸着是不想继续过镖师这种难度系数太大的日子了,就来报了名参加武举人考试。 周成易帮段云琪分析,「你练了十几年的武艺,又得崔师傅真传,武功底子很扎实,这一点儿是你的优势,但是缺点也很明显,你的实战经验不足,而对方却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你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应对。」 段云琪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经过周成易的提醒,心里更加有数,「我明日定会好生比试,克服自己的不足,尽可能不给对方机会。」 周成易拍拍他的肩头,「不用担心,我相信你的实力,放手去做吧,一定能成。」 或许是周成易的鼓励起了作用,或许是段云琪真的武功底子扎实,他扬长避短,在第二日的比试虽然难度系数颇大,对方实力又不弱的情况下,还是险胜晋级了。 那个失败了的叫王强的镖师一脸垂头丧气地从台子上走下来,因为就在刚刚,就只差那么一招了,他就能赢了段云琪了,然而就是那么一招,他还是输了,慢了段云琪一步,决定他止步于此。 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王强心中虽然可惜,但也没有怨天尤人,他下了台,拿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去,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当一个替人保镖的镖师。 这是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到他的身边,对他道:「我家王爷想见你。」 「嗯?」王强抬头,疑惑地道:「我不认识什么王爷。」 侍卫笑道:「我家王爷认识你就好,你不是想出人头地么,你跟我来便是,我家王爷就在那边等你。」 王强飞快地思索了一下,反正他只一个糙汉子,又不是什么美貌小娘子,他又身无分文,人家王爷也不会看上他,更不会抢他,跟着去看看也没什么,便点头答应了侍卫,跟着过去了。 第23章 侍卫带他去见的人是周成易,殊不知周成易还真是「看上」他了,他以后跟在周成易的身边,替周成易办成了不少事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段云琪顺利晋级之后,复赛也一路过关斩将,一下子冲到了决赛,确定了他在前三甲的地位,这叫先前众多看好戏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就连在宫里的景熙帝听闻了此事之后,也禁不住大赞了三个好字,他原本是重文轻武的,这一回也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决赛那日朕也要去看,世代文臣之家竟然出了个武状元,好啊!」 消息传到段家,「武状元」这三个字扣下来,段云琪一脸懵逼,自觉得压力巨大,只能在决赛场上全力以赴了。 武举人决赛的那一日,可谓是轰动全城。景熙帝当真去了比武场观看,带了一大队的禁卫军过去负责守卫,算得上是劳师动众了。 闻讯赶来的朝廷大臣人数众多,世家大族来的人也不少,再加上他们各自带来的护卫小厮下人,偌大的比武场里聚集了比平日里多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可谓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比试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在上台之前,段瑶安慰段云琪,「大哥,你就照你的正常水平发挥就好,反正最差也能拿个第三名了,已经很好了,别紧张。」 段云琪抹了一把没汗珠的额头,扯开嘴笑了一下,「要相信你大哥。」 段瑶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白担心你了。」 段云琪呵呵一笑,凑过去小声道:「肃王早就跟我分析过了,今日一战虽然难度不小,但听肃王那意思,其实还没王强难对付,王强我都过了,这两人也不在话下。」 段瑶假装咳嗽了一声,笑眯眯地道:「他要是忽悠你了?」 段云琪呆了一下,连忙道:「这种时候,他怎么会忽悠我?」 「哦,也对。」段瑶点头,脑海里却浮现出周成易一本正经地跟段云琪说「你去打吧,那两个人没啥可怕的,完全不是你的对手」的画面。总觉得周成易这是为了化解段云琪的心理负担,有故意忽悠段云琪的嫌疑,不过她现在也不好完全戳破了这事儿,坚定地给段云琪打起,「大哥,我看好你,你一定成,加油。」 到了比赛的时候,段云琪上了台,才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强,当然他也不弱,虽然比得艰难,打得难舍难分,最后好歹是赢了,没错,最后段云琪真的把那两个对手就打赢了,他是最后的胜利者,还真就应了景熙帝的那句话,成了真正的武状元。 整个比武场都沸腾了,这多少年了,文官家居然出了个武状元,这已经是十多年没有过的事了。景熙帝也是兴奋得很。 趁此机会,趁热打铁,太子周成康向景熙帝提了建议,让段云琪跟着樊将军历练历练,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朝廷的栋梁。 太子周成康想的是,好啊,真是太好了,他正缺人手呢,这段云琪就中了武状元,正好把他送到樊将军手下去锻炼几年,到时候就能起大作用了。 这是周成易之前给他提过的建议,段云琪果然不负重望,他现在正是要趁此机会抬举抬举一下,段家一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再出个段云琪,不错,真是不错。 景熙帝也正高兴,听了太子周成康的建议,想也没想就一拍大腿同意了,「嗯,那就让他去跟着樊将军历练历练吧,樊将军战功卓着,带兵有方,想必要不了多久,段云琪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段云琪被安排到了樊将军的手下。 话说这樊将军,是个四十多快五十岁的老将了,带兵几十年,作战经验丰富,立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功,可谓是大齐朝最有名的大将军了,他镇守过西北、也镇守过西南等地,每到一处,只要他往那城楼上一站,都足以吓破敌方的胆。虽然这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樊将军是真的实力不可小气,是大齐百姓认定的军神。 这段云琪得了如此安排,在家休息了两天,听闻樊将军近日正好回京述职,会在京里呆上三个月,便决定提前去拜访樊将军。 段家一直以前都是文臣,走的是文官之路,这乍一出了个武状元,还是蛮稀奇的。 只是段家毕竟跟武将的来往少,段云琪要过去拜访樊将军,就事先准备了拜帖和礼物送过去。 镇西将军府接了帖子和礼物,很快就回了话,让段云琪隔日未时过去。 只是让段云琪没有想到的是竟会发生一件意料之外的事,令他差一点儿误了时辰。 段云琪得了樊大将军的回复自然是很高兴,早早的就开始准备,连头一天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脑子里不断地预想着见了樊将军要说什么话,要怎么应答,如果樊将军要考他的骑射武功,他要怎么表现等等等,翻来覆去在床上想了好多遍,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第24章 清晨,段瑶起了个大早,她昨日得知了段云琪今日要拜访樊将军,就把事先准备要送给段云琪的礼物拿了出来,她在他才加武举人考试之前,专门给他做了一双鞋子,本想着是要送给他,好让他在考试的时候穿的,但是让周成易阻止了。 周成易给她说,「段云琪比武的时候穿习惯的旧鞋子比较好,新鞋子害怕不合脚,到时候影响发挥就不好了。」 段瑶一想,周成易说得有道理,万一因为她的一双鞋子影响了段云琪的发挥,让他没考上好名次那就不好了,索性就把鞋子收了起来,「那我等他考完了再送给他吧。」 却忽视了周成易死死盯着那双鞋子的眼神,内心里一阵呐喊:你啥时候给我做双鞋子啊? 不过段瑶是没听到他的呐喊就是了。 言归正传,今日段瑶起得早,叫丫鬟妙语去把鞋子拿了过来,白露伺候段瑶洗漱完毕后,段瑶就带着鞋子去了锦墨居,正好段云琪刚用过早膳,休息一会儿就要出门了。 段瑶把鞋子拿出来,送到段云琪面前,「大哥,这是我送给你高中武状元的礼物。」 段云琪把鞋子接了过去,比了比,大小正合适,抬头看她,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做的,看起来还不错。」 段瑶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手肘搁在旁边的小圆桌上,手掌撑着下巴,看着他手里的鞋子道:「这是我拿你的旧鞋子比的尺寸,又让妙珠她们帮了忙,我其实也就只绣了鞋面子,其实都还是她们做得多,我也就是得个名而已。不过这也是我的心意,大哥不可以嫌弃啊。」 段云琪得了她的礼物正欢喜,自然不可能嫌弃,「我看着就不错,干脆现在就换上吧。」 段瑶也道:「行啊,你试试合不合脚?」 于是,段云琪把脚上的旧鞋子脱下来,换上段瑶给他做的新鞋子,大小刚好合适,十分满意,「这鞋子做的不错,我就穿这个去见樊将军了。」 段瑶起身,送了段云琪出门。 今日天气不错,街上行人挺多,时间尚早,段云琪也不急,骑着马不疾不徐地往镇西将军府而去。 刚走到朱雀街上,就见前方飞快地跑过来一个提着一把大刀的汉子,汉子满脸络腮胡,一脸的尘土,眼睛瞪得如铜铃,怒声咆哮着,「让开,让开!」 街道上的行人吓得纷纷往左右两边赶快躲避,那惊慌失措的场面,生怕下一秒汉子就把手中的大刀砍了下来,成了刀下亡魂。 这朱雀大街上怎么会有这样莽撞的汉子狂奔?段云琪直觉得不对劲儿。他本想把马赶到一边去好让路,无奈街上行人多,大家都惊慌失措一片混乱,完全来不及了。 只见那莽汉已经跑到了跟前,眼见就要撞上他的马,莽汉却似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提起手中的大刀,圆瞪的眼睛中渗出令人胆寒的杀意和暴怒,扬起的大刀就要落下来,这是要砍马头! 这可怕的阵仗,吓得段云琪赶紧一拉缰绳,马头往旁边一转,堪堪避开莽汉手中落下来的大刀,莽汉这眼见是杀红了眼睛,怒吼一声,「谁挡路谁死!」提刀作势又要砍。 段云琪眼中精光一闪,身形一动,纵身一跃,半途中变换脚法,一脚踹在莽汉胸前,莽汉被踹了个正着,高大的身子往后连连退了数步,吓得在他身后街边躲避的行人也纷纷着急地往旁边躲,生怕惹上了这种不要命的狂徒。 有一个做小姐打扮的姑娘躲闪不及,被别人踩了一脚,鞋子掉了,摔倒在地上,当她惊慌失措地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莽汉刚好退到她身边,一把就将她像抓小鸡仔一样抓了起来,大刀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这时有一个捕快带着几个差役追了上来,指着那莽汉道:「陆霸天,你跑不掉了,你杀了那么多人,已经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你最好放下手中的刀,跟着我回去认罪!」 陆霸天大吼:「滚,滚开,不然我杀了她!」 捕快又道:「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陆霸天朝着段云琪怒吼,「把马儿牵过来,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段云琪注视着陆霸天,只见他手中的刀因为他激动的情绪在抖动,已经在那姑娘的脖子上印出了一条血痕,他如果再抖厉害一点儿,或是再用力一点儿,那姑娘的脖子就要被锋利的大刀割断,难得的是那个被他抓住的姑娘居然没有害怕得哭泣,也不知道她是被吓傻了忘记了害怕还是真的那么镇定?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是眼下的情况,危急万分! 陆霸天见段云琪迟迟没有动作,又暴怒地大吼起来,「把马儿牵过来,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杀了她!」 陆霸天的情绪越发激动,他本来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现在被人围起来,更加失去了人性变得疯狂起来。 第25章 段云琪见他情绪激动,手上的刀在激烈的吼叫震动一下,在那姑娘的脖子上又印出了一条更深的红痕,刀锋上已经沾了血,脖子上的伤口处,血珠滚落出来,他这么激动的状态下,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叫那姑娘无辜丧命。 只是叫段云琪格外意外的是,那姑娘在这样危险紧张的情况下,被歹人挟持,性命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居然没有想其他一些姑娘一样吓得失声尖叫,痛哭不止,整个人看起来还很镇定,难得的镇定。 段云琪开口安抚情绪激动的陆霸天,手指着他的刀道:「把你手中的刀拿稳一点儿,你一个习武之人,连刀都拿不稳吗?你要是不小心把那姑娘杀了,你的身上就要多背一条人命,我们在这儿围捕你,看着你杀了人,你觉得你可能逃出去?」 听了段云琪的话,陆霸天果然愣了一下,垂眸去看他手中的刀,虽然不过只是一垂眼一台眼的瞬间,一眨眼的功夫,却是说时迟那是快,段云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匕首,就在陆霸天呆愣的那一两息之间,他就把手中的小匕首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陆霸天的眉心,深深地插入他的头颅之中。 就像瞬间进入了慢动作一般,陆霸天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他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的眼睛也逐渐失去了光亮,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身子缓慢地往后倒了下去,再不动弹了。 在陆霸天死去倒地之前,被他挟持的姑娘已经自己动手拨开了他的胳膊,飞快地逃脱出他的控制,段云琪趁机上前去拉了她一把,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姑娘没事儿吧?」段云琪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看起来有些吓人。 在刚刚被挟持的时候,蔡秀颖就觉得脖子处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被刀割伤了,只是那个时候也顾不上这许多,现在成功获救,被段云琪问起,只觉得更疼了,蔡秀颖不由地嘶了一声,皱了眉头,「小伤而已,多谢公子关心。」 段云琪从身上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过去,「你的伤口在流血,你用这帕子先按住止血,再去找大夫看看伤。」 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中,见她没接他的帕子,又补充了一句,「这帕子是干净的。」 蔡秀颖这才伸手接了帕子按在脖子的伤口上,感激地道:「谢谢。」 「小姐,你没事儿吧。」这时有个丫鬟拨开人群跑了过来,看到蔡秀颖脖子上正在流血的伤口,着急得直想哭,「小姐,你受伤啦,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丫鬟就是这么不懂事儿,蔡秀颖被她哭得头疼,眉头皱得更深了,「别哭了,扶我去看大夫。」 「嗳。」丫鬟这才停止了哭泣,上前去扶蔡秀颖。 段云琪看着这一主一仆,直觉得这个丫鬟真是笨死了,担心她根本就照顾不好她家小姐,或许连去哪儿找医馆找大夫都不知道,就好心地给她指了个方向,「往前行两三百米就会有医馆,那家的大夫医术不错,你赶紧带你家小姐过去包扎一下。」 「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拜谢公子救命之恩。」蔡秀颖向段云琪行了一礼,那反应迟钝的丫鬟也跟着行了一礼。 「快去吧。」段云琪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蔡秀颖感激地一笑,带着丫鬟走了。 这一边,负责抓人的捕快和差役已经把陆霸天的尸首收拾起来,这是手上沾有十几条人命的杀人凶手,即便已经死了,也要带回衙门去。 捕快走上前来,向段云琪抱拳行了一礼,「这位公子,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这陆霸天是手上有十几条命案的通缉犯,现在虽然死了,却也是要调查做个记录的,还请公子跟我去一趟衙门。」 段云琪原是准备走了,他还要去镇西将军府见樊大将军,如果此时跟捕快去衙门里做记录,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如此一来,只怕会耽误跟樊大将军约定的时间。 段云琪飞快思索了一下对捕快道:「我乃太子太师府的段云琪,今日是跟樊大将军有约要赶去镇西将军府相见,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怕错过约定。你且容我先去一趟镇西将军府,回头再去衙门做记录,可否?」 捕快一听眼前人是出身太子太师府的新晋武状元段云琪,立刻眼中就露出了崇敬的光芒,「怪道我先前看你的时候觉得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谁知一出手竟是快很准,原来是新晋武状元,果真是武艺精湛,令人佩服。」 「大人客气了。」段云琪拱手道。 捕快为人豪爽,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忙吧,晚些时候再过来衙门一趟就可以了。」 「多谢。」段云琪抱拳朝他行了一礼,翻身上了马,飞快地赶去镇西将军府。 蔡秀颖带着丫鬟去了医馆看过大夫包扎之后,提着买好的药从医馆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听到街边的人都在议论,刚才救人杀了陆霸天的公子竟然是出身太子太师府的新晋武状元段云琪,有一个刚刚目睹了经过的路人正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给旁边的描述着刚才的情形,他激动的神情,夸张的动作,唾沫星子乱飞,堪比那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第26章 丫鬟小采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回头激动地问蔡秀颖道:「小姐,小姐,刚刚那个英俊的公子当真就是新晋武状元吗?」 「想必是吧。」蔡秀颖想起段云琪快很准的出招动作,凌厉的眼神,明明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文弱书生,没想到竟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想必他的家人,有他的保护,都会很幸福吧。 话说段云琪骑马赶去了镇西将军府,刚刚掐着时间到达,幸好没有迟到。 他在来见樊将军之前,周成易曾跟他说过,「这带兵打仗的人其实最忌讳迟到,迟到就有可能会延误战机,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耽误一刻钟的时间,就有可能叫更多人丧命,做将军的人最怕的就是粮草不能及时运到,援兵不能及时到达,所以守时是最关键的。」 段云琪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的,所以今日才会早早的出门,只是没料到路上会出那样的岔子,还好没有耽误他的大事。 樊将军在镇西将军府里等着段云琪,见了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很守时。」 这一次见面,樊将军对段云琪十分满意,叫他可以常到他这儿来走动,反正他要在齐都城呆上三个月,之后才会回去肃州,到时候他再跟他一起去肃州便是。 这是一早就定好的计划,段云琪自然表示全听樊大将军的安排。 ☆☆☆ 段府锦瑟居。 段瑶午睡起来,妙语正在给她梳妆,就见妙言用手打起外间的帘子进来,快步走到跟前道:「三小姐,张家大伯和太太来了,老太太叫大家去荣安堂见一见。」 「张家大伯?」段瑶皱眉,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一家人的消息了,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说起这张家大伯,段瑶对他还有点儿印象,是个贪财好色的无赖。以前他的爹也就是老太太张氏的哥哥还在世的时候,这张家大伯还知道收敛一点儿,前几年他爹两脚一蹬之后,这张家大伯就变得无拘无束肆无忌惮起来。听说他在一年里纳了四个妾,除此之外还逛花楼,眠花宿柳,包养妓子。 虽说他爹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钱财,但当时他爹做主分家的时候,就把张家的财产分成了好四份,他只得了其中的一份。虽然财产不少,可是光吃不做,又大肆挥霍,没过几年,张家大伯就把分得的财产折腾了个精光,而他纳的那些个小妾,见他日子穷困潦倒了,有卷了钱财跑路的,有攀上新的高枝儿远走高飞的,最后就只剩下原配妻子还跟着他了,而他又不事生产,没有一技之长,一家人的生活都成问题,只能落得带着一家人到处打秋风。 张家大伯上一回来段家是在三年前,拖家带口的来,穷困潦倒,叫老太太张氏看了十分糟心。 张家大伯一见老太太张氏就跪在地上大哭,求老太太张氏帮一帮他,救一救他全家老小,不然他们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老太太张氏原不想管他,可他说得可怜,又死赖在段家不走,拖家带口在段家住的那段日子给段家惹了不少麻烦。 老太太张氏实在拿他没办法,他又是老太太张氏的哥哥唯一的嫡子,现如今嫡子的日子过得还比不上一般的庶子,叫人看了也是笑话。 最后老太太张氏心软了,也有送瘟神的意思,花了不少银子,在老家重新给他购置了一套宅子,又把他抵押出去的店铺买了两间回来,只要他好好的守着那两间铺面,妥善经营,一家人过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这才刚刚太平了三年,张家大伯这瘟神怎么又来了? 老太太张氏吩咐下人过来各院子通知张家大伯来了,叫大家过去见一见,并不是完全就是让大家去欢迎他们到来的意思,张家大伯一家人是个什么德性,段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现在通知到各院子,也是有让大家提个醒儿的意思,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就不妙了。 段瑶对张家大伯一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上一回他们来的时候,张家那个比段瑶大一岁的表姐张婉珍借了她的簪子去戴,戴了就不还,而且还不只借了一支簪子,总共借了有三支,都是段瑶喜欢的样式,还都是买来没怎么舍得带过的,足有八九成新的新簪子。反正张婉珍开口借的时候都是只管拿好的,嘴巴又很能说得出口,仿佛她家穷没好东西可以用,段瑶就应该让着她,她拿起东西来也还不手软,脸皮真的是厚得不得了,一点儿羞愧之心都没有,换做是段瑶,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羞都羞死了。 正在给段瑶绾发的妙语一听张家人又来了,就想起上一回张婉珍在段瑶这儿借走的各种好东西,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连忙招呼其他的丫鬟,「快快快,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一收,那个多宝阁上的花瓶、字画,还有三小姐首饰匣子里的簪子、珠花、步摇等等,赶快都收起来,免得又叫她看了眼红,找着借口借去不还。」 妙言一听,也是想起了上一回张婉珍的所作所为,脸色跟着一遍,飞快地走到多宝阁旁边,把上面摆放的各种好东西都准备收起来放到库房里去,免得又遭了张婉珍的毒手。 第27章 是的,上一回张婉珍还在段瑶的房里砸了一对花瓶,她就是有那种无理取闹的本事。 起因是张婉珍又看重了段瑶的一对赤金雕花的金镯子,样式别致又精巧,她就又想以借之名从段瑶这儿拿走,因为已经吃过她多次亏了,段瑶就不愿意,说那镯子是肖表哥送给她的礼物,那会儿她毕竟跟肖承启的关系还很好,说什么都不肯借。 这张婉珍一看借不到就万分恼火,直道段瑶看她家穷,看不起她,不喜欢她,所以连个镯子都不肯借给她戴两天,气得就要撞多宝阁。 屋子里的丫鬟哪敢让她撞啊,她撞多宝阁还不把上面摆放的那些个好东西都撞下来摔个粉碎啊!丫鬟们就去拦她。 她又哭又闹,撞了一回不成撞二回,二回还是没撞成,让丫鬟们再次拦了下来,她消不了心头那口气,捧起多宝阁上那只红底白花长颈瓷瓶就往地上砸。 砸完了还要再砸其他的东西,正好叫段云琪过来撞见了,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提起她就丢出了院子。 她被丢出了院子哪里肯依,还继续在外面闹,段云琪早就被张家人闹得不耐烦了,这次不想忍了,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叫了几个人强力壮的嬷嬷过来,把她五花大绑的绑起来,又拿了把刀出来,在她眼前划了划,威胁她说「再敢欺负我妹妹,再敢来她院子借东西,我就用刀子画划你的脸,你不是爱漂亮么,我就叫你一辈子当丑八怪!」这才将哭闹不休的张婉珍镇住。 也是因为这件事,老太太张氏才觉得不能让张家大伯再在段家住下去了,才决定舍财免灾,把张家大伯一家子瘟神远远的打发走。 只是这送走了才刚满三年,张家大伯一家子又来了。 段瑶刚走到荣安堂的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笑声,「还是老太太这里好啊,你看这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用的是金银瓷器,屋子装饰得这么华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叫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去。」 段瑶刚走到荣安堂的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笑声,「还是老太太这里好啊,你看这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用的是金银瓷器,屋子装饰得这么华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叫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去。」 段瑶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张家大伯母周氏,周家在张家老家那一带也是大族,家里条件也不差,她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只是近些年日子过得差了之后,就越发的爱贪小便宜了,走到哪儿看的都是东西好不好,贵不贵,能不能顺走「借」点儿走,教得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她一个德性,一家子眼皮子浅,没规矩。 门口的丫鬟抬手捞开帘子让段瑶进了屋,她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老太太张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其他人在说笑,她也没吭声。李氏坐在老太太张氏右手边的椅子上,随意的应和着,她的旁边坐着二姐段馨,低头在看手帕上绣的莲花。 张家大伯就坐在老太太张氏左右的椅子上,圆圆的脸盘子上睁着一双小眼睛,活像没睡醒似的,嘴唇很厚,一点儿也不好看,长得跟老太太张氏一点儿都不像,听说他是跟他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以前段瑶小,禁不住问过李氏,一个女人要都长得这么丑,是怎么嫁给张家老太爷也就是老太太张氏的哥哥的,要知道老太太张氏跟她的哥哥长得很像,是个美男子啊! 李氏当时抬手就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斥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后来段瑶才从园子里八卦的婆子口中得知,那是因为张家大伯的娘使了不光彩的手段赖上他爹的,而且听当时婆子那八卦的口吻还相当的煞有其事,说得极为绘声绘色,就跟亲眼目睹了一样。所以段瑶也就把这件事当成是真的了。 此时,段瑶缓步走上前去跟大家见了礼,然后去了二姐段馨的身边挨着她坐下。 坐下张家大伯下首的张家大伯母周氏忽地一声叫道:「哎哟,我说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水灵灵,貌美如花,艳丽可人,原来是三姑娘瑶儿啊,真正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盯着她看了,她慢步上前来行完了礼,我都没反应过来,这下子才终于想起来,她不就是三姑娘瑶儿么?」 张家大伯母说得十分兴奋,脸上的表情又格外夸张,那一睁眼,一咧嘴的,口中的唾沫星子都喷出来好远,俨然一副见了天仙下凡的惊喜模样。 殊不知她的表情并没有得到大家的热烈回应,特别是李氏几人更是表情淡淡的,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只是段瑶被她提到了,少不得要应付一两句。 面对李氏她们的冷淡,周氏也不在意,还把旁边跟着她的女儿张婉珍拉了过来,「瑶儿,你还记不记得啊,珍儿以前关系跟你可好了,你们两个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你还送了她好些东西嘞。」 第28章 这不提还好,提起就冒火,就没有哪样东西是段瑶愿意送给她的,以前段瑶小,又老实,不好意思不借给她,现在段瑶重活一时回来,她还有脸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话,简直可笑。 段瑶猛地抬起头来,面色冷清地看着张婉珍道:「张家姐姐,你借我的那几支簪子到底什么时候还啊?你不是说借回去戴三天吗?这都戴了有三年了吧?你咋还不还给我了?你赶紧还给我,我也好拿回去赏给我院子里的小丫鬟啊!要知道那簪子之前买回来就是为了用来赏赐给下人的呀!」 这一通话,段瑶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然后就摆出一副等着她还东西的架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氏和张婉珍的脸色都变了,她们一开始想的是段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顾面子的人,谁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她们一来就是讨好的模样,应该会对她们很友好才是,怎会料到段瑶会这么不给她们留面子,开口就是要叫她们还东西,还说得这么直白直接,简直丝毫没有顾忌。 张婉珍嘴巴一瘪就落下泪来,一边哭一边委屈地道:「妹妹你也说那是要赏赐给丫鬟的,丫鬟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下人而已,能比得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那几支簪子我也戴了这么多年了,都有很深的感情了,你怎么好为了个丫鬟就来为难我,让我们的姐妹情谊生出嫌隙。我知道我家条件不如你,不能像你这样穿金戴银,更没有你那么多的好东西去赏丫鬟,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么?」 「我的女儿啊,是为娘的没本事委屈了你啊!是娘对不起你啊!让你受苦了啊!」周氏一把抱住张婉珍,扯出嗓子就哭嚎了起来,完全没把段家人放在眼里。 坐在上首的张家大伯也沉下脸来,对着老太太张氏道:「姑母,我知道我家落魄,比不上你们太子太师府奢华,但是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也太欺负人了吧!」 老太太张氏也觉得刚才段瑶说的话太直了些,不过是几支旧簪子而已,都陈年旧事了,当年都算了,现在提起来也没意思,她被周氏母女吵得头疼又心烦,就想叫段瑶跟她们说急句软和的话把这件事了了,这刚张嘴还没把话说出来,就见旁边冲出来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朝着段瑶就一拳挥过去,大叫着:「我叫你欺负我们,我叫你欺负我母亲姐姐,我打死你!」 眼见小孩的拳头就要挥到段瑶的脸上,周氏和张婉珍都忘记了哭嚎,张家大伯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心里直叫着打中了才好。 众人都忘记了眨眼,就在下一瞬间,段瑶抬手一把握住他的拳头,再轻轻一扭扣在他的背上,这一招是周成易交她的,现在用来对付个熊孩子简直是绰绰有余,扣住他的手和肩膀叫他完全动不得,段瑶冷哼一声,「搞清楚,这是在段家,跑到段家来打我,你胆子很大嘛,信不信我叫侍卫把你送到衙门里去啊!」 段瑶的一通话叫张家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屁孩儿不懂事,倒是没知觉,一个劲儿挣扎,挣不开又叫,「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段瑶呵呵冷笑一声,挑眉道:「打死我?好啊!你这叫蓄意谋杀知道不?我可以就凭你这句话就把你送官!」转头就朝候在旁边的妙语道:「你马上去衙门报案,叫他们来抓人!」 妙语「嗳」地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就往外走。 「别啊别啊!」周氏连忙上前来拦,伸手就把儿子张奕华紧张地抱在怀里,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她的宝贝金疙瘩,怎么能真叫人抓了去,忙不迭对段瑶说好话,「瑶儿,你别跟他生气,他就是个小孩子,说话没遮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了。何况这不过是一句口头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做不出来的,他平日里看到杀鸡都怕,更不敢做这种事,我们都是亲戚,都是一家人,你……」 「亲戚?一家人?」段瑶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十岁的小孩扬言要杀人也是意图图谋不轨,在我家叫嚣要杀我,我还要容忍他?你觉得我很好欺负是不是?」 周氏动了动嘴,「没,没有。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七岁,是十岁。」段瑶一脸嘲讽地看着她道:「你说了?」 「这……」 坐在斜对面的张家大伯黑着脸插话道:「那你想怎么样啊?他就是个小孩子,你难道还想要他的命么?」话外之意就是说段瑶欺人太甚! 以段瑶的想法,我就欺负你怎么了?以前在这一家人身上受的委屈可不少,这一回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有什么不对?她就是不讲理又怎么样?她不信他们还能把她怎么遭? 只是段瑶还是错估了张家大伯的厚脸皮,他怼不赢段瑶,就又扭头去跟老太太张氏道:「姑母,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你倒是说句话啊?」 以老太太张氏心中所想的话,她三年前花了那么多的钱给他购置宅子又把他抵押出去的店铺赎回来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了,而且那个时候他就跪在祖宗的灵牌面前发过誓,以后要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都指天发誓要改过了,老太太张氏就想他也应该在老家好好的过活。 第29章 可惜这人啊,嘴巴说得再好,人骨子里是啥样就是啥样,改过,根本就是改了就过,今天装模作样的改一改,明日里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接来下继续犯,走老路,不回头,错了都不回头。 这一回这张家大伯来,老太太张氏是真恨不得把他们一家人给轰出去,尽管心中是这么想,可这毕竟是她亲大哥的嫡子啊,也就这么个嫡子了,其他庶子都不用她这个当姑母的操心啊。 况且段家在齐都城也是要脸的啊,如果真把这一家子无赖挡在门外头不让进,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闹起来段家也要跟着没脸,老太太张氏也不想因为张家人不好的作为给段家脸上抹黑啊,她也就只有忍了,让他们进了这个家门。 刚才段瑶故意怼他们的时候,老太太张氏也是有意不阻拦的,她也想出口气,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李氏她们的想法跟老太太张氏的想法也是一致,所以都坐着没动,还准备伺机帮段瑶一把。 只是现在张家大伯也不对段瑶了,直接对上老太太张氏,这就不一样了,老太太张氏假装轻咳了一声,对他道:「华哥儿今年也是十岁了,十岁也不小了,你也应该好好管一管,张嘴闭嘴就是杀呀杀的,这话叫人听了也不好,还当我们张家是有多恶霸?」 「姑母……」 「你听我把话讲完。」老太太张氏打断他的话继续道:「你们既然来了我这儿,自然是要听我的安排,这里是段府,要有段府的规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十岁的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就应该好好的教他。瑶儿是姐姐,也不会跟他真计较,不过是吓他罢了。」转头对段瑶道:「瑶儿,你就把你刚才说的话都收回去,以后也别说什么报官不报官的话了,没得让外面的人听了笑话。」 老太太张氏这一通话,好像是在帮张家大伯说话,但对段瑶的维护却十分明显,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李氏坐在一边,嘴角扯动了一下,段馨则是端起茶杯喝茶,掩住了眼底的笑意。 段瑶站起身来,对老太太张氏道:「知道了祖母。」 「好了,好了,坐下吧。」老太太张氏摆了摆手,叫段瑶坐下,回头见周氏还在搂着张奕华,就对她道:「你们娘俩也坐下,站着做什么?你不是说要给他找个好的老师学习吗?你这样子搂着他还怎么找?他都这么大了,你要放手让他多自立。」话里充满了责怪的意思。 周氏心里那个苦啊,暗道这老太太张氏完全就是在瞎扯嘛!故意转移话题,对,她就是故意转移话题,把段瑶骂她们挤兑她们的话轻轻松松地就揭过去了,完全没有要帮她们的意思嘛!简直是气人! 老太太张氏才不管周氏心里怎么想,又接着对张家大伯道:「你说想给华哥儿找个好的师傅?」 张家大伯没意识到老太太张氏是在故意转移话题,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老家的那些书院里的老师都是些半灌水响叮当的酸秀才,没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华哥儿从小聪明伶俐,留在老家读书太可惜了,我就想着齐都城里有名望的好老师多,就想着把他带着京城里来求学。」 坐在下面的段瑶抬眸扫了一眼刚才想要打他的华哥儿,长得跟他老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绿豆小眼睛,圆脸庞,厚嘴唇,十岁的年纪,长得圆滚滚的,肚子挺起来像个圆球一样,这样的小孩儿叫从小聪明伶俐?她大约是没见过真正聪明伶俐的小孩儿了! 还想到齐都城里来求学?齐都城里稍微有名气的书院都是要有人写推荐信,除此之外还要进行入学考核的。凭张奕华这种资质相貌,就算拿到了身为太子太师的祖父的推荐信,如果入学考核通不过,一样进不了书院,还要丢祖父的脸,段瑶已经能想象得到祖父和父亲都不会给他写推荐信的画面,大约又要跪求哭闹一番了。 这边段瑶刚想到这些,上头老太太张氏就已经在说了,「这齐都城里的书院都不好进,要求又严格,不是谁都能进的,靠的都要有真本事,不知道华哥儿在老家的时候都念过些什么书?我记得云琪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论语、礼记、大学、中庸啥啥的都能倒背如流了,华哥儿既然这么聪明伶俐,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张家大伯微顿了一下,赶忙道:「这……都会,都会的。」 「既然会的话,那让他背一段中庸好了。」老太太张氏顺口道。 「这……」张家大伯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来,不自然地抬手抹了一把,他哪里不知道他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别说中庸了,连三字经都还没有学全了,他之所以说他都会,不过是以为能够蒙混过关而已,没想到老太太张氏当即就要考验,他儿子又哪里背得出来,这叫他真是骑虎难下了。 底下的段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睛里露出讥诮之色,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张家大伯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变,周氏更是怨恨地看向段瑶,心想这段家三姑娘真是讨厌,恨不得撕烂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还有那双含笑的眼睛,简直能看到人的心底里去,恨不得戳瞎了才好。 第30章 老太太张氏这也算是看出来了,一拍桌子,生气地质问道:「他到底会不会?你别以为能够糊弄过去?齐都城的书院不光要有推荐信,还会有入学考试!没有真才实学根本就过不去!你以为蒙骗就能蒙骗过关?别说老爷不会给你写推荐信,就连我这儿也过不去!」 眼见老太太张氏是真生气了,张家大伯急得头上冒汗,忙对周氏使眼色,周氏心眼子多,连忙道:「姑母你别生气,我们到齐都城来给华哥儿找书院是一回事儿,最主要的是想给珍丫头找个合适的婆家,老家那地方没啥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不像齐都城里人杰地灵,珍丫头年纪也到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合适的,我们又舍不得让她受委屈,所以才想着到齐都城里来看看。」 噗嗤—— 这回是段瑶和段馨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讥诮。 两个人的想法十分一致,就张婉珍那德性,还好意思嫌弃老家那富饶的地方找不到合适的夫君,她也不看看她自己那样儿,还好意思挑挑拣拣,不是说段瑶和段馨要故意看不起她,委实是她没有让段家两姐妹看得起的地方。 说长相吧,随了周氏,这一点儿还好,没像她爹那样长成丁点儿大的绿豆眼儿,嘴巴也不像她爹那样是厚嘴唇,脸盘子是圆润的鹅蛋脸,配上她的五官,虽算不上是美貌动人吧,也可以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可是她那爱贪小便宜的性格也随了周氏,而且又养成了眼高于顶的德性,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也好意思对别人挑挑拣拣,也不看看别人能不能看得上她。 段瑶和段馨的这一声笑,自然是叫张婉珍觉得很没脸,惹得她朝她们两姐妹怒瞪过来,眼里的恨意都要化成眼刀从她的眼眶里射出来了,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怨气,「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段瑶瞟了她一眼,扯了手中的帕子,摊开帕子上的花样子,指着枝头上的鸟儿道:「我跟我二姐在笑这帕子上这只鸟儿,黄毛鸟儿想飞上枝头去,可就是飞不上去,怎么了?」 这是段瑶在用话讥讽张婉珍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张婉珍要是性格讨喜一点儿,为人别那么贪财一点儿,务实一点儿,找个殷实厚道的人家嫁了,好好地踏实过日子也不会不好,可她偏偏又自视甚高,眼高于顶,普通人家她还看不上。当然,这里面也不光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也有周氏教导的关系。 张婉珍一听段瑶的话就知道不是好话,嘲讽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还偏偏就是这么想的又怎样?就许她们两姐妹一个个的嫁得好,她就不能找个更好的? 张婉珍心里不服气,朝两姐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瑶儿妹妹的话好没道理,没有哪只鸟儿不想飞上枝头甘愿落在地上人人踩踏。」 如果不是在两边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况下,段瑶真想给她这一番话鼓掌,说得真好,说得真是太有气势和魄力了,有志气! 然而现如今,叫段瑶和段馨两姐妹看来,却觉得她这番话说得有些狂妄了。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事,成与不成也与她们没什么想干,她们也就乐于旁观了。 张婉珍看她们不吭声了,还以为是她的一番话把两个人镇住了,一挑眉毛,得意地道:「瑶儿妹妹,我说得对不对啊?」 这是故意挑上段瑶找事儿了? 段瑶觉得这人真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叫段瑶很是无语。 段瑶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理了理宽大的袖子,这才抬起头来对她道:「说得挺好的,真的。」如此说的是后,段瑶脸上还带了笑。 张婉珍就更得意了,故意抬高了一些她的下巴,睨视着段瑶。 段瑶只顾端茶喝水,忽略她的目光。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张氏把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明白段瑶跟张婉珍之间的关系根本是不可能好的,也明白张家大伯这一家子跟段家一家人的关系也根本不可能好得起来。这张家大伯带着一家子人来投奔,看样子还会在京城待很久,如果两边人这么互相对下去,只会叫彼此的关系更恶劣,搞不好又会像上一回那样闹得不可开交,老太太张氏一想起来就觉得万分头疼。 老太太张氏问张家大伯道:「你说你想让安哥儿在齐都城读书,又想让珍丫头在齐都城找个合适的人家,那你一大家子人准备住哪儿了?你们这举家到了齐都城,又准备用什么法子过活了?」 「这……」张家大伯为难地看向周氏,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周氏心眼子多,笑着对老太太张氏道:「姑母,你看我们这才到齐都城,身上的钱也不多,齐都城又寸土寸金的,叫我们马上去找套合适的宅子也不容易,我们想暂时叨扰你一下,就……」 「就住在雀儿胡同那边那个宅子吧。」一直没说话的李氏忽然开口道:「那套宅子的位置还不错,出入也方便,你们一家人住在那边刚好合适。」 第31章 把她们安排去住雀儿胡同那个小宅子算什么回事?周氏皱眉,她想的是住在段府,住在段府,她出去交际,给华哥儿找书院,给女儿相看婆家,都会让人高看一眼。这要是去住雀儿胡同的小宅子,她打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她才不愿意! 周氏道:「雀儿胡同那宅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吧?而且离这边又远,我们就算是每日里想过来给姑母请个安都不容易,要走大半个城呢!还是……」 「还是就住在那儿比较好。」李氏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每次都在最关键地时刻掐断她的话,让她的打算落空,「雀儿胡同的那宅子一直有人住,上个月老爷的同窗过来还暂住过半个月,又有管事和婆子负责打扫卫生,一应设施齐全,正是在好不过,人家一个四品官都住了的,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李氏长得温温柔柔,说话也温温柔柔,并且句句在理,把周氏堵得没话说了,人家一个四品官都住得的宅子,你一家子白丁又有什么不好住的?再推迟就是看不起人家四品官住过的地方,你这是算老几啊? 老太太张氏也是不想让张家大伯一家人住在段府这边的,上一回就是让他们住在这边闹出不少的矛盾和风波来,让他们住到雀儿胡同那边去也好,两家人隔得远一点儿也能减少摩擦和矛盾,正是再好不过了。 老太太张氏道:「你们住到那边去了之后,不用每日过来给我请安,我老太婆身体好着呢,不用你们每天都看我。你们自个儿把自己日子过好,到了京城就跟在老家不一样了,出入要多注意一点些,不要冲撞了什么贵人就不好了。」 老太太张氏一锤定音,敲定了他们住到雀儿胡同去的决定。周氏心中再怎么不愿意,可是这是老太太张氏做的决定,她们一家现在都要依靠老太太张氏才能在这儿住下去,她也不敢反驳老太太张氏的话,只能不甘不愿地认了。 而这个决定对于段家人来说那简直太好了,不用天天面对他们,连呼吸的空气都会觉得清新舒畅得多。 段瑶和段馨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的笑意十分明显。 段瑶悄悄靠过去,压低声音在段馨的耳边小声嘀咕一句,「还是咱们母亲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起初段馨也以为张家大伯一家子又要住到段府来了,而且他们还要住很久很久,以后受他们的影响,她们的日子就会不好过了,谁知道一直坐在旁边都不开口的李氏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一刀下去,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段馨用帕子捂住嘴巴,偷偷对段瑶道:「咱们母亲操持了这么多年的中馈,早就已经练出来了,从他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知道他们心里有什么打算,当然不会叫他们得逞!」 段瑶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抿嘴道:「以后咱们都跟母亲多学学。」 李氏听到两人在旁边嘀嘀咕咕,转头睨了她们一眼,两人赶紧住了嘴,只是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张家大伯一家人以后就住雀儿胡同那边的小宅子。 因他们今日才刚到,天色也不早了,老太太张氏就不好立马把人赶过去,就留了他们今日先在段府这边住下,所有人一起吃个饭,等明日过后再搬到那边去住。 段瑶和段馨从老太太张氏的荣安堂出来,边走边聊,段瑶道:「他们要到明天才会过去,希望今晚上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好。」 那一家人作的程度段家人一早就领教过了,实在是消受不起,但愿今天晚上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去吧,也能省了许多的烦心和麻烦。 段馨也是这么觉得的,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两人走到花园的岔路口,段馨回去锦华居,她还惦记着她绣的帕子还有最后几针没绣好,赶着回去绣好了就能收起来了。 段瑶则是回去锦瑟居,抬头瞧见周成易从前面过来了,欢欢喜喜地跑上前去,拉住他的手道:「不是出城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成易低头看她,笑得温柔,「惦记着你说的给我做糕点吃,我就急着赶过去把事情办完了就一刻不停地赶回来了。」 段瑶朝他皱了下鼻子,取笑他,「原来你也会这么贪吃。」 周成易笑着用手指刮一下她的脸,宠溺地道:「你做的东西好吃嘛。」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刚转过花园拐角,就瞧见张婉珍拉着她的庶妹张婉菊站在路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见到段瑶和周成易立马就住了嘴。 这张家大伯之前娶了好几房的小妾,一是他好色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儿子,生了张婉珍这个姑娘之后,第一个进门的小妾又生了张婉菊这个庶女,此后周四和小妾都没了动静,他心有不甘,一心想要生儿子,就接二连三的娶了好几个妾氏进门,日夜努力耕耘,期盼着能结个果子出来,然而很可惜,直到他都家败了,没财了,养不起那么多的小妾了,他都还是没能生出儿子来,别说儿子了,连个女儿也没有。 第32章 后来那些小妾跑的跑,走的走,其实这里面不乏周氏的手笔,就是人都养不活了,拿那么多的小妾来干嘛,就想法子把人弄走了呗,得的钱财啥啥的还撑过一段时间。 最后他们家就只剩下张家大伯、周氏、张婉珍和庶女张婉菊,至于张婉菊的生母是早就死了,而周氏也在把后宅的小妾都清理干净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怀孕了,这一回终于生了张奕华这个儿子。 张奕华这个儿子来得晚,张家大伯盼了这么多年才有这么个儿子,就格外宝贝,从小当成宝贝金疙瘩一样养着,即使家里面条件很一般,也是啥啥都紧着这个儿子,要什么给什么,把张奕华宠成了现如今这副草包样子。 张婉菊这个没了生母的庶女在周氏的手底下讨生活,日子过得不算好,勉强算是有口饱饭吃,待遇也就比普通的丫鬟下人好一点儿。相比张婉珍这个嫡女就比她日子好过得多,还时不时的跟张奕华联系起来欺负她。 刚刚在荣安堂里的时候,张婉菊其实也在,就是她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吭声,大家也都没有注意到她。 现在张婉珍把张婉菊拉到这边角落里来嘀嘀咕咕,其实从实际情况来说,完全是张婉珍在单方面地数落训斥张婉菊,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直接戳到了张婉菊的脸上,对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恨毒模样。 段瑶和周成易转过去的时候撞了个正着,张婉珍被吓了一跳,连忙停止了辱骂张婉菊的动作,心下担心着她刚刚说段瑶的那些坏话有没有让段瑶听了去。 「瑶儿妹妹,你回锦瑟居啊?」张婉珍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跟段瑶说话,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样子倒是装得很好。 段瑶「唔」了一声,不想理会她,拉了周成易就要往前面走。 张婉珍早就看到周成易了,只觉得这人长得真是英俊,身高气度非凡,器宇轩昂、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深刻的五官,身着玄色绣云纹的直缀,光是往那里一站,通身就散发着一股叫人不敢直视的贵气,比她在老家见过的任何一个公子郎君都要好看,她从来就没有看过这么有气魄的男儿。 「瑶儿妹妹,你别急着走啊,这位公子是谁啊?你不介绍一下么?见了面也不问声好,太失礼了吧?」张婉珍的话是在问段瑶,但是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周成易身上瞟,她的意图和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周成易被她那毫不遮掩的眼神看得皱起了眉头,他来段府的时候听下人说了,知道有张家的亲戚来了,他当时想的是张家的亲戚不就是老太太张氏的亲戚么,想着老太太张氏是那么一个通情达理、和蔼可亲、礼数周到的人,她的亲戚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当他遇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听她叫段瑶为瑶儿妹妹的时候,就猜到她肯定就是张家的亲戚了。 只是这个亲戚跟他想象中差得也太远了,尤其是她看他是那毫不遮掩的眼神,充满了好奇、欲望和勾引,一看就是心思不纯之人。 正在张婉珍打量周成易的时候,段瑶一下子挡在了她身前,她刚才看周成易的目光叫段瑶很不舒服,段瑶朝她口气不善地道:「这是肃王,你还不快行礼。」 张婉珍的目光被段瑶挡住了,叫她不能再看,她心里十分恼火,又顾忌着周成易在不好发作,就朝段瑶不爽地瞪了一眼,拉着一旁的张婉菊朝周成易蹲身行礼问好。 段瑶趁此机会拉了周成易的手,朝他一挤眼睛,两个人心意相通,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婉珍蹲身行礼,一直等不到周成易叫起的声音,抬头去看,却见段瑶拉着周成易飞快地走远了,只不过这片刻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可见是一早就起了趁她心里走掉的心思,完全没把她这个人当回事。 段瑶!张婉珍盯着段瑶远去的身影恨恨地想,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会叫你后悔的! 张婉珍转过头去,见张婉菊还半蹲着身子没起身,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了就叫人来气,「你还不起来,人都走远了。」 张婉菊这才起了身,抿了一下嘴角,「姐姐,我们回去么?」 张婉珍睨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段瑶和周成易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回去,当然回去。」 ☆☆☆ 且说段瑶拉着周成易走远了,快到锦瑟居的时候,段瑶才放开他的手。 周成易手中一空,偏头去看她,瞧见她脸上有些不高兴,笑着哄她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段瑶嘟起嘴,厌烦地道:「我讨厌张家大伯那一家人。」 「哦?」周成易已经想到了肯定就是刚才那个姑娘以及她的家人,「他们很讨厌吗?」 「是啊,刚刚那姑娘叫张婉珍,令人讨厌得不得了。」段瑶气呼呼地把上一回张婉珍在她这儿干的一些奇葩事都说了一遍,「我就没见过这样厚脸皮这么不要脸的人,拿别人的东西当是自己的,不给还不乐意,还好意思砸别人的东西,一副我穷我委屈我理直气壮的样子,简直不可理喻。」 第33章 末了段瑶总结了一句,「总之我是讨厌他们一家人讨厌得不得了,刚才在荣安堂里当着祖母的面我也没给他们留面子,该说的话都说了,只是她们脸皮实在太厚了,一点儿也没有羞愧之心,还死皮赖脸地要赖在我们家。」 周成易关心地看着段瑶,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那他们以后就要住在段府了吗?」 「不会。」段瑶笑了起来,「还是我娘比较有能耐,一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心思,做好了准备,他们说没地方住,我娘就说雀儿胡同那边还有一个宅子,叫他们去住那儿。」 周成易也知道那一处宅子,跟段府时没法比的,笑看着段瑶道:「他们愿意去?」 「他们当然不愿意。不过我娘有法子,他们没办法再推脱,就只能去住那边。」段瑶叹口气,担忧地道:「上一回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像送瘟神一样送走,这才过了三年他们就又来了,这一回又不知道他们会要住多久才会走。」 周成易刚刚也听了段瑶说的情况,心里想着这大概不好把这一家人送走。面上却依旧温柔地看着段瑶,「你说她之前借了你的东西不还?」 「是啊,可讨厌了。」段瑶抱怨了一句。 周成易笑着哄她道:「那改日我带你去逛街吧?」 「嗯?」段瑶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她。 周成易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给你买东西啊。」 段瑶笑起来,「你已经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了,不用了。」 周成易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锦瑟居走,「娶娘子,养娘子,让娘子开心,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啊。」 段瑶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是吗?」周成易一把抓住她,将她圈在怀里面,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是不是?」 段瑶呵呵笑,逃不出他的怀抱,被他紧紧搂着,最后只能缴械投降,「不是,你是最好的人。」 「这还差不多。」周成易满意了,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后来,两人一起手牵手进了锦瑟居,就连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见了他们甜蜜的样子都忍不住欢喜,两个人感情好,他们下人看了也跟着高兴。 周成易跟着段瑶进了屋里,丫鬟上了茶点上来,茶水是段瑶新制的菊花茶,糕点是段瑶新研究出来的水晶菊花糕,晶莹剔透的膏体里能看到加了枸杞、葡萄干、白菊花等。 「看起来就很好吃。」周成易拿起一块来闻了闻,一股清新的香甜味道,让他忍不住放入嘴里咬了一口,他本不喜欢吃甜点,但是每次在段瑶这儿却能吃一些,感觉特别奇妙。 「好吃吧?」段瑶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吃。」周成易点头,很快就吃完了一块,又喝了茶,只觉得口齿留香,十分美味。 「那就多吃一点儿吧。」段瑶笑着道。 因着周成易还有事儿,就在段瑶屋子里呆了两刻钟就离开了。段瑶亲自把他送到院门口,看着他离开。 回转回屋里,段瑶想着晚一会儿还要去前面吃饭,就叫了丫鬟妙语过来给她重新梳洗换衣。 这时丫鬟妙言进了屋里来,急急忙忙地道:「三小姐,张家大小姐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段瑶把外裳穿好,理了下前襟,任白露给她在腰间戴荷包,她则抬头看向妙言问道:「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真是不消停啊! 刚刚她和二姐段馨还在说,他们那一家人在段府住的这一晚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看看吧,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呢,就出事儿了。 真是会折腾,一点不叫人放心,住在谁家谁家倒霉! 妙言先前在外面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想起来就让人直皱眉头,有哪家小姐像张婉珍那样没规矩不知羞耻的,她总之是没见过就是了。 「张家大小姐撞到树上晕过去了,额头上起了个大青包,到这儿还没醒过来。」妙言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过她也算是自己活该。」 「嗯?」段瑶好奇地看向妙言,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妙言既气愤又好笑地道:「还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 原来是刚才张婉珍在路上见了周成易之后,脑子里全是周成易气宇轩昂、风度不凡、玉树临风的模样,就像是一阵风吹过心湖起了涟漪,令她对周成易动了春心,她从府中的下人那儿打听得知,肃王周成易是景熙帝的第四子,现在在刑部和大理寺办差,深受景熙帝器重,是景熙帝面前的大红人。周成易跟段瑶是未婚夫妻,是景熙帝给两人亲自赐的婚,周成易很宠爱段瑶,不管每日的政务有多么繁忙,都会抽出时间来到段府看段瑶,是个温柔体贴、完美无缺的好男人。 第34章 张婉珍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就心想啊,这么一个有权有势、长相英俊又十全十美的好男人居然让段瑶那个任性刁蛮、嚣张跋扈的小贱人得了去,而她长得貌美如花、性情温和又知书达理竟然会找不到合适的夫君,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张婉珍恨得牙痒痒,双手用力地扯着手中的帕子,才新得的一块绢帕都要被她扯烂了。 「既然老天爷不肯帮我找个好夫君,我就自己想办法找个好夫君。」 张婉珍下此决定之后,就去了刚才遇到周成易和段瑶的花园拐角等着,她知道这个拐角是去锦瑟居的必经之路,她只要在这儿等着不走,就能跟从锦瑟居里出来的周成易遇上,到时候她就假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往前跑,跑到周成易跟前就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去。 她想以她的美貌姿色,软玉温香在怀,周成易要能坐怀不乱才怪,还不顺势把她给搂住,到时候她安排好的丫鬟就会出来撞个正着,紧接着她娘周氏也会出来,她被周成易当众抱了,清白也毁了,周氏就会哭求周成易给个说法,她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嫁给周成易了。 虽然段瑶已经跟周成易有了景熙帝赐婚不能更改,她嫁给周成易也做不成正妃,但是哪怕做个小妾,那也是皇帝的儿子肃王的小妾,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一辈子,那是那些大户人家的正头娘子也比不上的奢华生活。 所以说,她才不要嫁给什么老家的大户人家殷实人家,要嫁就要嫁给有钱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享受普通人永远都享受不了的奢华,吃普通人永远都吃不了的山珍海味。 什么,你说吃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 腻什么腻啊,吃不了就拿来喂狗呗! 张婉珍在脑海里脑补着以后将会拥有的美好生活,忍不住就眉开眼笑起来。 还是她娘周氏说得对啊,这齐都城里遍地都是贵人,一不小心就会碰上一个,这不,不是就让她碰上了么?哦呵呵呵呵!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婉珍在沁凉的夜风里已经站了一刻多钟,还没见着周成易从锦瑟居里出来。 「真是的,怎么还不出来,冷死我了。」 又一阵透着凉意的冷风吹过,张婉珍被吹得通体发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双手抱住胳膊跺了跺脚,嘴里不爽地抱怨了一句。 「晕死,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 张婉珍又不好让人去锦瑟居打听周成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她只能委委屈屈地在这花园的拐角处等着,而这里正好是个风口,各处的风都往这边吹,冷得她浑身发凉,牙齿打颤,实在受不了了。 「你回去给我拿件披风来。」实在是受不住被加裹着寒气的冷风吹,张婉珍只好叫她的丫鬟回去给她拿披风。 「嗳。」丫鬟知道张婉珍的脾气不好,不敢有丝毫耽搁,答应一声就飞快地回去拿了。 这也真是巧了,张婉珍安排好当人证的丫鬟因为要回去给她拿披风,刚刚走了一小会儿,后脚周成易就从前头过来了。 眼见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前头走过来,张婉珍瞪大了眼睛一看,那不是周成易还会是谁? 这种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多想了,迈开腿就往前面没命似的跑了过去,卯足了劲儿要准确无误地扑进周成易的怀里。 然而,她根本就是错过了一切形势。 且不说周成易本身就会武功而且武功精湛,非一般人根本进不了他的身,再说他的身边一直都跟着有侍卫,不光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都有侍卫在保护他,只不过这是到了段府,那些侍卫就跟得远了而已,并不是不存在或是没有。 所以早在张婉珍做着要扑倒周成易的打算,最后扶摇直上,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的时候,周成易的暗卫就已经发现了她,并且把可能存在的危险都已经牢牢掌握,且在周成易从锦瑟居里出来之后就禀告给他知晓了。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并不能完全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张婉珍眼看着前方人过来了,想也不多想就飞奔着跑了过去,向着那个人的怀抱狠命地扑了过去。 谁知道就在下一瞬间,那人身子灵巧的一侧一避,就跟狠命扑过来的张婉珍错开了,两人之间还隔了有近一臂的距离,张婉珍是连他的一丁点儿衣角都没能碰到。 张婉珍先前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一扑到底的准备,她这一扑完全没有留余力,是下定了决心,拼劲了全力的。 如果她扑进了对方的怀里那就是相当完美了,然后很可惜,她跟对方错过了,隔着近一臂的距离错开了,而对方也没说要帮她一帮,救她一把,她没有了对方怀抱的阻挡,身子根本刹不住力道,只能往前飞也似的扑去。 前面就是一根十几年的大树,张婉珍咚地一声撞到了树身上,额头上顿时起了个大青包,脑袋一晕,眼前一黑,无数麻雀飞过,她身子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 第35章 刚才完美的避开了张婉珍的拥抱的人几步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蹲下身察看了一下,站起身对前方黑暗里的人道:「王爷,她晕过去了。」 话音落地,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来,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周成易,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张婉珍,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嘲笑,「我们走吧。」 「她怎么办?」侍卫道。 「不用管她。」周成易眼底一片冷漠,「让她躺在这儿吹吹冷风也好,不然脑子不清醒。」 刚才段瑶跟他说她讨厌张婉珍的时候,周成易也对张婉珍产生了讨厌的情绪,特别是张婉珍第一次遇到他时眼里露出的那种充满了欲望的眼神本就叫他厌恶,此刻又遇到她如此作为,他当然明白她想干什么,自然毫不留情,狠狠地让她自食恶果。 周成易没有做丝毫停留,带着侍卫扬长而去,留下晕死过去的张婉珍一直躺在大树底下吹冷风。 一刻钟之后,丫鬟拿着披风回来,在原来张婉珍等候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心里一下就慌了,赶快回去禀告给周氏知道。 周氏一听张婉珍不见了,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去原处找,一通人打着灯笼找了一圈,最后才在大树底下找到晕死过去的张婉珍。 张婉珍头顶着一个大青包,伤处还渗了血出来,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被冰凉的夜风吹了那么久,整个身子都发凉了,半点儿生气都没有,像是已经死了过去。 「我的珍儿啊,我的珍儿啊!」周氏扑上去抱住张婉珍就扯开喉咙哭嚎起来。 「赶快叫大夫啊,叫大夫啊!」 一时间,一群人手忙脚乱。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张婉珍抬起来送回了西院——张家人今天晚上暂时居住的院子。 李氏得了下人的禀告,眉头深深地蹙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她先前说让张家大伯一家人住到雀儿胡同的宅子里去,就是考虑到这一家子人都不省心,担心他们住在府里会生出事端来,为了避免发生麻烦事儿才这么安排的。这才过了多久啊,两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就这么暂住一晚上就出了事儿,简直不叫人安生。 「夫人,现下该怎么办?」陈嬷嬷问李氏意见。 这一家子麻烦精! 李氏问陈嬷嬷,「大夫去请了吗?」 「已经请了。」陈嬷嬷道:「正在西院那边看着了。」 「我也过去看一看吧。」李氏烦躁地站起身,心里虽不情愿,但是她身为主人家却也不得不去关心一下。 陈嬷嬷连忙去拿了披风过来给李氏披上,「夜里凉,夫人注意身体。」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小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李氏接着橘红的灯火,不疾不徐地沿着小径往西院去。 走了一盏茶功夫到了西院,李氏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恰巧遇到了闻讯赶过来的段瑶,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迈步进了屋里。 屋子里,张婉珍经过大夫的整治刚刚醒过来。 周氏坐在床边抹眼泪,心疼得不得了,「珍儿啊,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在大树底下啊?」 张婉珍刚醒过来,头还有些晕,听到周氏的哭声,渐渐地把思绪拉了回头,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屈辱而又愤恨地大哭道:「是肃王,是肃王干的!刚才我在花园里散步,天已经黑了,看到个黑影朝我扑过来,我吓坏了,拼命往前跑,明明看到个人过来,想跟他求救,他非但没救我,还推了我一把……」 肃王?! 段瑶听得这话脸色一变,肃王的为人她十分了解,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她沉着脸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肃王,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他?」 「是他,就是他!」张婉珍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先前在花园里见过他,认得他的长相,我绝不会看错,就是他,就是他!」 「我的珍儿啊,珍儿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肃王怎么可以这样啊?怎么可以这样啊?」周氏不管不顾地抱着张婉珍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喊,生怕别人不知道张婉珍是跟肃王扯上了关系才受了这伤,故意让人觉得肃王在这件事里脱不了干系,跟张婉珍有些不清不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段瑶脸色越发难看,耳朵里充斥着周氏的哭嚎声,心里烦躁又厌恶得很,以这两母女师活像被人占了大便宜的哭法,要不了多久,只怕整个段府乃至齐都城都要以为肃王周成易对张婉珍做过什么了。 到时候消息越传越离谱,各种流言飞起,对肃王周成易只怕名声有碍,对她自己也是一种伤害,如果不能及时制止这件事的发生,让有损肃王周成易的消息传了出去,到时候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无法控制,三人成虎,传得沸沸扬扬,肃王周成易只怕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第36章 「别哭了!」段瑶被哭得烦死了,呵斥一声,对张婉珍道:「你再把今日之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给我说一遍!那个扑向你的黑影是谁?那个没救你的人又是谁?你可都看清楚了?」 别说这事段瑶没在现场亲眼看到,就以她对张婉珍的了解,她就是没看到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这只要是个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张婉珍所说的话不实。 张婉珍这通话说得颠三倒四,夹夹杂杂,含含糊糊,跟肃王周成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也没说明白,那扑向她的黑影是肃王周成易,还是那没搭救她的人是肃王周成易?她是一句话都没说清楚。 如果让人以为那扑向她的黑影是肃王周成易,那就是说肃王周成易意图对她不轨,对她有非分之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如果是那个见死不救的人是肃王肃王周成易,那也就比前一种情况好一些,但又从侧面说明了一点儿,肃王周成易是个冷血无情毫无同情心之人,看到有人撞伤了也不肯搭救,终究是对肃王周成易的名声有碍。 段瑶的目光在哭泣的母女两人身上巡视了一番,最后落在张婉珍的身上,她知道这个丫头一向不老实,不给她下点儿猛药,她只怕不会说真话,遂沉声再强调一遍,「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要是说错了,肃王一怒,怪罪下来,就算是我们段家也保不了你。」 趴在周氏怀里哭得伤心不已的张婉珍在听到段瑶警告的话之后禁不住抖了一下身子,她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有故意把肃王周成易牵扯进来的意思,才有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牵扯不清的,可是现在听段瑶的意思,如果她不把话说好,还会惹上麻烦?看段瑶生气的样子,似乎这个麻烦还可能很严重? 但是,张婉珍是什么人啊,她从小到大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啊,她撒泼耍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虽然没跟王爷之类的贵人打过交道,但是知府大人什么的还是过过招的,她撒泼耍赖的时候,连知府大人都要让她三分,这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这近的,段禀文的官职可比知府大人的官职高多了,她在段禀文面前也是没有怕过的,段禀文不是一样让着她么。 殊不知段禀文让着她不过是因为看在老太太张氏的面子上,为了家宅和睦才不跟她一个晚辈计较,而知府大人礼让她三分,一是不想跟泼妇计较有辱斯文,二是看在她家跟段府是亲戚的份上,知府大人又跟段府有些往来,这完全是看在段府的面子上才绕过她的,不然哪里会那么容易。 这也是张婉珍脑子不清楚才看不明白其中的症结,现在还自以为聪明绝顶,硬要往死路上狂奔不休,完全是拦也拦不住。 张婉珍想的是,她就不说实话,当时黑灯瞎火的,就只有她跟肃王周成易在,又没有其他人看到,事情怎么样完全任由她去说,她就说自己吓傻了不记得了,就要跟肃王周成易扯在一起,肃王周成易那样身份贵重的人,还能跟她一个撞伤的额头记不清楚事情的人计较? 这么一想,张婉珍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想好了说辞,从周氏的怀里探出半个头来,怯怯地道:「我,我记不住了,当时院子里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就看到个黑影扑过来,吓得就往前面跑,然后就撞见前面也有个人,本想叫他帮一帮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撞到树上了,至于那个扑我的黑影是谁,在前面挡路的人又是谁,我都没认出来……我,我头好痛,好晕……」 张婉珍双手抱着头装模作样地靠进周氏的怀里呻吟起来,一个劲儿地喃喃着:「头好疼,头好疼。」 「你就当真没看清楚么,你再好好想想?」段瑶觉得张婉珍说的这一通话不是真话,仔细一分析就能发现她话里的破绽重重,皱着眉头问道:「你刚刚不是还一口咬定是肃王干的么?那你怎么又说你谁都没看清楚,你既然没看清楚,又怎么确定那就是肃王?天色黑暗,人可能会因为心里害怕的原因误以为正常的树影风声是妖魔鬼怪,你现在说你看到了两个黑影,而那个黑影又在你有危险的时刻没有出手帮你,如果是人的话,不可能见到有危险而不出手相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你遇到的根本不是人,而只是树影而已。」 「不是树影,不是树影,就是肃王,就是肃王!」张婉珍见自己的一番谋算叫段瑶的三两句话就给拆穿了,直接就给推到了树影身上,她心中极为不甘,从周氏的怀里探出头来,朝着段瑶大声地叫喊道:「肃王是你的未婚夫,你当然要帮他说话,他做了坏事却不承认,根本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这是死活都要赖上肃王周成易的架势! 段瑶哪里不知道张婉珍的打算,刚刚在花园里的时候,她看张婉珍看周成易的眼神就不对劲儿,就跟以前张婉珍在她的锦瑟居里,看到她新得的漂亮首饰的目光一模一样,就是一副想要占为己有的眼神。 段瑶很生气,不屑地轻嗤一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遇到的人就是肃王周成易,可是你又说你没看清楚,那不是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说成是肃王周成易了?那是不是府里头那么多的下人侍卫都可以化身成肃王周成易了?反正你都一句话我没看清楚,那就是肃王周成易,就一定是肃王周成易,是不是肃王周成易就要替所有人被这个黑锅?你可知道你让肃王周成易背着个黑锅会怎么样?告你一个诬陷王爷之最算轻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第37章 「我……你吓唬我!」张婉珍手指向段瑶,呜呜呜地哭起来,「你就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撞伤了头记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就能帮肃王周成易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你放肆!」段瑶厉声打断她,目光里透着怒火逼视着她道:「你口口声声诬陷肃王到底有何居心?你一没看清楚,二没有人证物证,空口白牙地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了就是他?我一再好言劝你,告诉你诬陷王爷是重罪,你还依旧执迷不悟,简直冥顽不灵!」 张婉珍哼而来一声,「你不用吓唬我,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无需害怕!」 「是么?」段瑶冷笑,「那我问你,肃王从我的锦瑟居离开之后,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啊?」 张婉珍愣了一下,这跟衣服有什么关系?她狐疑地看着段瑶,迟疑着没有马上回答。 段瑶一脸嘲讽地看着她,「怎么?答不出来了?你口口声声说是肃王,你连他穿的什么衣服都答不上来?」 「我没看见!」张婉珍又用这一句话来搪塞。 段瑶噗嗤一笑,「是啊,什么都是没看见,没看见就能变成事实。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肃王起先穿的是玄色绣云纹的直缀,后来在锦瑟居喝茶的时候不慎打湿了衣服就换成了白色的圆襟直缀,你说天色暗了,玄色的衣服看不见就算了,白色的衣服你也看不见么?不可能吧!」 「对对对,肃王穿的就是白色的直缀,我看见了,我想起来了。」张婉珍忙不迭地点头道。 噗嗤两声,就连站在一旁的丫鬟妙语和白露都一起笑了起来。 张婉珍听得笑声,心底一颤,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段瑶朝白露点了点头,白露收到段瑶的示意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屋子里的众人朗声道:「肃王在锦瑟居里根本就没有换过衣服,一直都穿的是原来的那一身玄色绣云纹的直缀。」 她抬起手来,指向张婉珍,声色俱厉道:「她在撒谎!她根本就没有遇见过肃王!」 「她遇到的人是我。」白露的话刚一落地,门外就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做侍卫打扮的男子快步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众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人影快速地划破了黑夜走入了闪耀着灯火的屋内。 众人都把他看了个分明。 段瑶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惊讶地道:「吴侍卫,怎么会是你?」 吴侍卫是周成易送到段瑶身边来负责保护她的安全的侍卫。 一身深蓝色衣服的吴侍卫大步走上前来行了礼,然后开口向大家解释,「刚才属下负责送肃王回去,路上天黑,属下就走在前面,然后路过花园的时候,属下在黑暗里看到张姑娘从那头飞奔了过来,我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就往旁边让开了一步,张姑娘就从属下身边飞扑过去撞到前面的大树上了。」 「那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救她或是通知大家了?」段瑶问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问。 吴侍卫一脸平静面不改色地道:「当时就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张姑娘扑过来扑得那么突然,一下子就撞晕在了树上,当时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是有人要对肃王不利就麻烦了,属下担心肃王的安危,不敢多做停留,就打算先把肃王平安送回王府,然后再回来处理这件事。」 「原来如此。」段馨恍然大悟地叹息一声。 屋里的众人听了,大致也猜到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了。张婉珍口口声声说看到的人是肃王周成易,实际上碰上的人是吴侍卫,因为吴侍卫的身高体魄跟周成易长得十分相像,脸型也都是同样的脸型,只是周成易是精致版的,吴侍卫是粗糙版的罢了,再加上两个人穿的衣服颜色相近,在黑暗里也看不清楚,所以张婉珍就以为自己撞见的人是肃王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张婉珍再想要跟周成易扯上关系也是不可能的了。 段瑶一脸嘲讽地看着她,「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要不要再继续赖上肃王?」 角落里传来低低的嗤笑声,是白露和妙语两个丫头,这种能够出口气的机会,她们当然不愿意放过。 「我,我之前就说了我没看清楚……所以才以为是肃王的。」张婉珍还在继续死鸭子嘴硬,「现在说清楚了不是就不是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段瑶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她,「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问题大了去了。」 周氏插嘴帮腔道:「这又有什么问题?不就是认错了么,大不了让珍儿给肃王赔个理道个歉也就是了,肃王那样身份尊贵的人,还能跟珍儿计较不成?」 「就是啊,我现在知道错了,知道是认错了人,理应去给肃王道个歉,请求他原谅。」张婉珍趴在周氏的怀里露出一副委屈又可怜的表情来,再加上她怯怯的说话的语气,好似她做了这样的事,闹了这么一出,诬赖上周成易反倒是她更委屈一般,眼泪还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坐坐到不行。 第38章 这两母女如意算盘打得好,跟周成易道歉?然后借着这个机会跟周成易再见上一面,说不定又能扯上什么事来,感情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她们两母女最聪明,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她们的打算! 段瑶在心底里冷哼,要想见周成易想都别想! 当然周成易也确实不会愿意见张婉珍就是了,段瑶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一晚上,被张婉珍闹了这么一通,一家人的晚膳也吃得有些晚。老太太张氏在饭桌上一直沉着脸,气氛也有些压抑。 等到大家把饭都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张氏发了话,对张家大伯道:「你们几个今天夜里就过去雀儿胡同住吧,我安排马车送你们过去。」 今天发生的事,老太太张氏已经完全了解了,张婉珍的做派她委实看不上,实在是太丢人了,张婉珍的那些做法说辞,还有周氏的纵容,就差没有把内心里那点子污七遭八的心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两母女居然打起了肃王周成易的主意,也不看看肃王到底是什么人,是她们能够随便沾染的? 再说了,段瑶和周成易已经定亲了,段瑶是她嫡亲亲最疼爱的孙女儿,她自然是最心疼段瑶的,根本舍得让段瑶受半分委屈。 这张婉珍一来就想胡乱跟周成易扯上关系,简直是没把段家人放在眼里,也是没把她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她给她们一家人吃一家人住,张婉珍居然在段府起了歪门心思,这纯粹是活生生在扇她的脸,让她这个老太太在段家都不好面对其他人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张家大伯一家子人赶紧送走,一晚上也别留了,她怕好心留了他们反而被他们气死过去,送走了最好,也能避免她们在再这里生出事端来,总之眼不见为净! 老太太张氏吩咐身旁的吴嬷嬷道:「你这就去安排马车,吩咐丫鬟婆子手脚快一点儿,及时送他们过去雀儿胡同。」 「姑母,珍儿的额头还伤着,人都还晕乎乎的躺在床上,现在就让我们连夜过去雀儿胡同住,恐怕会影响珍儿养伤啊!」 周氏原本就不想搬到雀儿胡同去住,一心就想赖在段府这边,老太太张氏先前说让他们留一晚明日在过去,她当时就在心中盘算着主意怎么才可以继续留下,只是这主意还没想好,张婉珍就出了事儿,这才给耽搁了。 现在听老太太张氏说连夜就让他们一家都过去雀儿胡同那边住,甚至是连一晚上的时间都不肯给他们了,这叫她的计划该怎么办?她的那些打算该怎么办?她想要的那些好处还没得到了!她不甘心啊,万分不甘心啊! 情急之下,周氏只好拿着张婉珍受伤了的事情来说,「她这伤着,大夫也叫她好好静养,这搬来搬去的,不利于她养伤啊!」 老太太张氏已经铁了心了,做了这决定就不会更改了,她之前是想着张家大伯是她亲哥哥唯一的嫡子了,才出手帮一帮管一管,谁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前脚送走没三年这又回来了,现在更是心大得不得了,还打起了她孙女婿的主意,她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她能让他们继续住下去才怪! 为今之计先让他们离开段府,不要住在一起免得生出事端来,她看张婉珍那个丫头是心比天高,野心大得很,不知道还会生出怎样可怕的心思来。至于其他人,也没一个是拿得出手的! 老太太张氏如此想着,先送他们去雀儿胡同,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送回老家去,这一次不能再像上一次一样了,不能花了钱出了力把他们送走之后,他们得了好处,还以为她这儿是开善堂的,下一回又来找上她,这一次得想个更为稳妥的法子,叫他们走了以后都别再来了。 「她那伤又不是什么大伤,伤到头又没伤到脚,从段府到雀儿胡同又不远,马车里躺着就过去,又不要她走路,你实在不放心,我就再叫大夫跟你们一起过去,保管让你们万无一失。」 周氏一听,嘴角往下一撇就要哭,「我可怜的珍儿啊……」 「你给我闭嘴!再哭你们就不用住雀儿胡同了,直接一家子回老家去!」老太太张氏早就被她哭烦了,上一回就是在她面前哭,这一回又来,哭得她烦不胜烦,她现在是看清楚了,她要是一心软,这一家人指不定能爬到她头上去,她不能因此让段家的人寒了心。 周氏先听到说「不用住雀儿胡同了」还忍不住高兴,嘴角偷偷往上翘起,这还没笑出来,就听到老太太张氏说「直接一家子回老家去」,那就是完全不准备管他们了,顿时嘴角的笑也笑不出来了,扭曲成一副很难看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要笑出来,还是要哭出来,样子十分的滑稽。 张家大伯急了,「姑母,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不管我们啊,你要是不管我们一家大小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是啊姑母,求求你了……」周氏也跟着求道。 第39章 老太太张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她以前就是太可怜他们了,所以这次不打算再同情他们,狠下心肠道:「我管你们管得还少么?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逼迫我吗?你们要是稍微有点儿良心,就自个儿搬到雀儿胡同去住,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一天到晚来麻烦我,否则的话,你们就把我前些年给你们购置宅子赎回铺面的几千两银子还给我,自己回老家去!」 周氏一听,这可不行啊,叫他们还银子,别说他们没有银子,就算有也舍不得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眼珠子连忙一转,朝张家大伯使了个眼色,改忙改口道:「姑母你别生气,是我们糊涂了,是我们说错了话,姑母帮我们家甚多,我们一直都万分感激,我们愿意听姑母的话,现在就搬过去,马上就搬过去。」 周氏说着还拉了拉张家大伯的袖子,张家大伯也跟着附和道:「我们马上就过去,这就去收拾。」 说着就向老太太张氏行了礼,告退出去一刻不停地收拾东西连夜搬去了雀儿胡同。 处理了张家大伯一家的事,老太太张氏也累了,摆摆手让大家都散了。 段瑶和段馨两姐妹从厅里相携出来,段馨对段瑶道:「看样子祖母似乎是真的对他们很失望了,才会让他们连夜就过去住,这样也好,他们住在这边我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他们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今日张家大伯一家人的所作所为又一次刷新段瑶的认识,段瑶微微蹙着眉头,稍显担忧地道:「祖母今日对张家大伯的态度是比较强硬,那也是因为张婉珍的确做错了事儿,他们一家现在虽然是搬到雀儿胡同去住了,但始终是没有离开京城,他们要来段府一样可以来,要惹事儿一样会惹事儿,以他们那一家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唯一的办法还是得让他们回去老家才行。」 段馨听了段瑶的话,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只怕要让他们回去老家这事儿不好办啊。他们又要给华哥儿找书院读书,又要给张婉珍和张婉菊找婆家,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段瑶想起他们那一家人的打算就厌烦,烦躁地道:「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一旦华哥儿找到了书院读书,张婉珍和张婉菊找到了合适的人家,他们一家人只怕更有理由赖在齐都城不走了。」 段馨吃惊地低呼一声,「那不是就要没完没了了?就他们来到我们家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能折腾一通,那要是长期住在这儿那还得了?那还不得被他们连累死?」 段瑶头疼地点点头,「是啊。」真想把他们赶走啊。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清楚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她们是真的都不喜欢张家大伯一家留在齐都城的。 ☆☆☆ 话说张家大伯一家人连夜搬到了雀儿胡同的宅子,当着段府的下人在的时候,几个人倒是不说什么,等没了段府的下人在场,周氏就开始跟张家大伯不住抱怨。 「姑母也真是太狠心了,这么大半夜的把我们赶到这边的小宅子来住,他们住那么大的大宅子,一点儿也没把我们当成自家人,一心只想着把我们当成外人往出赶。」 说着又想起额头受伤的张婉珍,紧接着又是一通抱怨,「还有那个段瑶也是心思狠毒,一点儿姐妹情谊都不顾,珍儿都受了伤了,她都半点儿关心没有,还那么逼问珍儿,叫一个低贱的侍卫来打珍儿的脸,我看段府那一家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肝跟那碳一样黑。」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一家子人被这么赶过来本就丢脸了,周氏还这么不住念叨,吵得张家大伯心头一阵烦躁。 周氏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怎么,我说两句怎么了,你有本事朝段家人发火去啊,朝我发什么火?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还是不能把段家人怎么样?怎么还是要被赶出来?有本事你让我们一家人都住在段府那大宅子里不被赶出来啊!」 张家大伯人长得胖,绿豆小眼瞪得溜圆也没有多大,被周氏这么一通吼,气得呼哧呼哧喘出气,可又不敢真的跟周氏动粗,因为周氏撒起泼来他完全招架不住。 「我懒得跟你扯。」张家大伯一甩袖子出去了。 「呸!」周氏朝着张家大伯的背影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这一夜,段府和张家大伯一家都过得十分不舒坦,段家人是厌恶张家大伯这一家子瘟神,而张家大伯这一家是抱怨段家人不厚道。 抱怨归抱怨,雀儿胡同的宅子却还是不错的,比张家大伯一家在老家的宅子还是好得多,让他们一家住着还是很舒坦就是了。 到得第三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宅子后院的小门就打开了,张家大伯悄悄地出了门。 天色还早,路上的行人不多,张家大伯低着头沿着巷子一路往前走,出了巷子往左转,沿着街道边上的铺面一间间走过去,走到街道尽头又往右转上了另一条街,又走了一段路,转进了旁边的胡同里,一路走进去,数到第三间人家,举手敲了敲门。 第40章 过了片刻,屋里传来响动,有个老头来开了门,张家大伯往四周看了一眼,做贼一般进了那间屋子。 张家大伯进去后,老头又将门关上,拿了放在墙角边上的扫帚打扫院子。 屋子里有人在跟张家大伯谈话,隐隐透着斥责的意思,「不是叫你们要住到段府去么,怎么住到雀儿胡同去了?」 张家大伯委屈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段家老太太不让我们住在段家,我们说了不少好话,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是她就是不同意啊,只让我们住在这边,不然就要叫我们回老家,如果我们回了老家,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就没办法完成了,我没办法才只好住到这边来的。」 那人听了冷哼一声,他之所以会找上张家大伯为他办事,就是因为他知道张家大伯一家人的德性,才会安排他们到齐都城来找段家,也有故意让他们在段家捣乱的意思。只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张家大伯这么不中用,才待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让段府老太太赶到这边来住了,多半是因为太了解张家大伯一家人的性格了,对他们是不胜其扰,才不要他们住在那边。 「既然你们住到了这边,不能就近便于行事,那我们的计划也就算了吧。」那人如此说道。 「别,别啊!」张家大伯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如果对方把计划取消了,那他从对方手中拿到的钱就得退回去,那么多的银票,他好久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了,他舍不得啊,他急连忙道:「我们虽然是住到了这边,但是我还是可以去段家的啊,我每日都可以过去给老太太请安,我只要过去,就不妨碍我们办事,你想要我做的事我依然能做到,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的计划还是可以继续。」 「是么?」那人似乎不太相信张家大伯说的话,挑眉冷冷看着他。 张家大伯急得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一再保证,「您老人家放心,你安排的事情我一定完成,绝不会让你失望。」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张家大伯,他的沉默让张家大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时间缓慢流逝,就在张家大伯险些要支撑不住对着他跪下去的时候,他才冷淡地开了口,「那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把事情办好,银子少不了你的。」 「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事情办好,你尽管放心就是了。」张家大伯点头哈腰地道。 那人总算满意了一些,朝他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张家大伯点头称是,对那人行了一礼告退出去。 到了院子里,张家大伯抬起胳膊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到院子里在扫地的老头儿,又对老头儿讨好地一笑,然后才走向大门处,拉开一扇大门离开了小院。 ☆☆☆ 早上,段瑶起床后像往常一样去了练武场练武,经过这段日子的练习,她的武功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得到了段云琪和周成易的一致肯定。 不过段瑶知道,他们说她进步很大,不过是看在她是女孩子又是初学者的份上,所以为了更高的提高自己的武艺水平,她需要更加的勤奋练习才是。 等段瑶到了练武场之后,周成易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是的,是周成易在等着她,不是段云琪。 这事儿要从段云琪考上武状元说起,段云琪自从考上武状元之后就一天忙得不得了。先是跟着樊将军到处跑了几天,认了不少的人,也算是熟悉熟悉武将的门路。后又被太子安排到京郊大营去当总教头带军营里的士兵练武,这是太子才从景熙帝手中接手的事务,他就把段云琪先安排了过去,反正樊将军还有两三个月才会回肃州,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把军营里的兵给操练操练。段云琪现在每日基本都宿在京郊大营里了,五六日才会回来一趟。 段云琪忙起来没人带段瑶练武了,段瑶就找上了周成易。虽然周成易一天到晚在刑部和大理寺忙,但早上抽出一个时辰带段瑶练武还是可以的,反正他每日都要练武,顺便就把段瑶带上一带,这也算不上啥事,反而还能增进比起的感情。 「看招!」 段瑶想趁着周成易不注意的时候一脚扫了过去,谁知道周成易早在她肩膀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身子往后轻轻一仰就避开了她的踢腿,再侧身一滑就转身到了她的身侧,大手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往身后一扣。 段瑶吃痛想反手去抓周成易,又被周成易扣住了另外一只手,段瑶挣扎不过,就想用腿踢周成易,却被周成易轻松化解。周成易一手扣住她的双手,一手在她腰际点了一下,段瑶只觉得腰部一麻,整个人都没了力气,顺势倒在了周成易怀里。 「你耍诈!」段瑶没有半分力气地倒在周成易怀里,对着他气呼呼地控诉道。 周成易低头俯视着她,嘴角往上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眉梢眼角都带了笑,「兵不厌诈!」 第41章 「讨厌!啊……」段瑶娇嗔的话才刚出口,整个人就被周成易猝不及防地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她失声叫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周成易抱起段瑶就往回走。 「快让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段瑶挣扎了几下,可惜挣不脱。 周成易低声在她的耳边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就吻你了。」 「……」段瑶只好停止了挣扎,乖乖任他抱回去了。 这几日,段云琪都在京郊大营负责练兵,京郊大营来了一批新兵蛋子,武功参差不齐,需要操练一段时间,太子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做。 段云琪本身也是个新毛子,去了时候斗志昂扬,誓要把这一批新兵带好。 不过周成易却泼了他冷水,叫他到了京郊大营之后,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其他不要管,既然太子只叫他练新兵,他就只练新兵就可以了,在军营里看到的任何其他事情都不要多管,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别人不会怪他不对,然而会说他做得好。 他起初还有些无法接受这种做事态度,还跟周成易争执了两句,周成易就笑他太单纯,他当时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只是又说不过周成易,输给他就只能听他的安排。 到了军营里之后,段云琪才知道军营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才明白周成易告诉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什么意思。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段云琪也已经适应了在军营里的生活,明天起可以放三天假,段云琪就打算回家一趟,看看家人。 他从军营骑马走的时候是半下午,天色有些发暗,乌云沉在天边,他算了一下时间,一路顺利的话,他在天黑前就能回到齐都城,还能赶上家里的饭点。 一路骑马走了约莫两刻钟,天竟然下起雨来了,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雨很快就形成了一面雨幕,连路都要看不清楚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冒雨前行,他进城之后也会淋成落汤鸡。 正好骑马到了一处凉亭,这是平日里行人歇脚用的。 段云琪想也没想,就把马儿赶了过去,自己也去凉亭里避雨。 等他迈步跑进了凉亭,才注意到亭子里还有人。 是两个姑娘,正好他还见过,就是上一回他在去镇西将军府的路上救了的蔡秀颖和她的丫鬟小采。 「见过段公子。」上一回蔡秀颖已经听说了段云琪的名号,见他跑进了凉亭里,也有些意外,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段云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认出了蔡秀颖,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原来是你们啊。」 「你,擦一擦吧。」蔡秀颖见他头脸上都是雨水,就从身上掏了一张帕子给他。 「多谢。」段云琪顿了一下,想起上一回他拿帕子给她的事情,笑着从她手上结果帕子。 段云琪用帕子擦了头脸上的雨水,隐隐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气从帕子上散发出来,他握紧了帕子,低头一看,这帕子竟然就是上一回他拿给她的那一块帕子。 这是他上回给她的帕子,她竟然随身带在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蔡秀颖也发现自己拿错了帕子,小脸上一下子就红了,侧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上回多谢段公子相救,帕子我用过之后就洗干净了带在身上了,想着要是哪天碰到公子就把帕子还给公子,也好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没,没事儿。这也算是我们有缘吧。」 段云琪打着哈哈道,看着她的侧脸,内心却比平日里跳得快多了,有一种异样的情绪爬上了他的心头,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情。 「嗯。」蔡秀颖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只低低了应了一声,内心里也不平静地跳动起来。 她起初把帕子带在身上,确实有打算哪天碰到了他就把帕子还给他的打算,只不过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这帕子都变成了她的随身物了,现在既然碰上了,能物归原主也好。 段云琪也意识到了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不好,手抵在下巴上假装咳嗽了一声,收回落在蔡秀颖脸上的目光,转头看向凉亭外面的雨幕,「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他这不过是没话找话说罢了,要真让他来说,还是不要停吧,多下一会儿也好,这样就可以在凉亭里多呆一会儿了。 当他意识到他内心是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伸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奇妙的情愫,他隐约也明白这个情愫的由来,是因为凉亭里的另外一个人。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三个人就一直坐在凉亭里,随意说着话,闲聊起来。 经过闲聊,段云琪知道了蔡秀颖的身份,笑着道:「原来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姐。」 第42章 蔡秀颖摇摇头,解释道:「工部侍郎蔡恒是我的大伯,我父亲是蔡敏,不过十年前就过世了。」 段云琪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语气抱歉地道:「对不起啊,我……」 「没事儿,你不用自责。」蔡秀颖笑得大度宽和,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伤痛。 「那你今日怎么会和丫鬟到郊外来?」段云琪担心提到了蔡秀颖的伤心之事让她难过,就转移了话题,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两个女孩子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郊外来,还都是半下午的时候了,又没个多的车夫仆妇,两个女孩子要怎么回城?他不免为她们的处境和安危担心起来。 蔡秀颖面上的那一丝丝因为提起逝去的父亲的难过情绪已经散去,恢复到了正常的神色,看起来是没有半分影响了,「我是跟着祖母一起到半山腰的水月庵上香,会在这边祖上几日,今日下午我看天色还不错,我禀告了祖母带着小采一起出来走走,谁知道竟会遇上下雨,就只好躲到这边凉亭里来了。」 原来如此。 段云琪心道,他还以为她和丫鬟是一起从城里过来的。 「这半山腰上还有一间水月庵?」段云琪好奇道:「以前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蔡秀颖眉眼中带了一丝笑意,道:「这水月庵的位置不好找,我也是跟着祖母过来才知道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段公子不知道也没啥好奇怪的。」 这倒也是。段云琪点了点头。 说话间,凉亭外的雨也渐渐停了。 微风吹拂,空气中带着一股凉凉的湿意,沁人心脾,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旁边的丫鬟小采听段云琪和蔡秀颖说了这么久的话,悄悄地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提醒她时间不早了,雨停了,该回去了。 蔡秀颖微微接收到来自小采的提醒,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站起身向段云琪行礼告辞,「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水月庵了,免得祖母找不到我担心。」 「要不我送你吧。」段云琪站起身下意识地道,他有些不放心。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妥当,赶紧描补,「我是觉得天快黑了,山上路不好走,又只有你和你丫鬟两人。」 蔡秀颖忙谢过,「段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去水月庵的路不远,一盏茶时间就到,段公子要急着回城跟家人团聚,就不要耽搁时间了。」 如此推辞了几句,段云琪也不好强求,就只好答应下来。 三人出到凉亭外,段云琪上了马,一直目送她们离开,直到蔡秀颖和丫鬟小采的身影消失在了山间的青石小径上再看不见了,他才调转马头,一夹马腹,飞快地朝城里的方向行去。 秋日的天本来就黑得早,段云琪骑马到了城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到了段府大门外下了马,段云琪把缰绳交给小厮,就要迈步上台阶进府里去,旁边却过来一个人,声音轻柔里又带着一丝急切和紧张,「云琪表哥,云琪表哥……」 段云琪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目光清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张婉菊,他愣了一下,飞快地在脑海里回忆这个人是谁,等他把眼前的女孩子和三年前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之后,他不由地微蹙了一下眉头,迈动脚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段云琪这些天一直在京郊大营里,还不知道张家大伯一家人来了齐都城的事。 「我,我是前两天跟着父亲母亲一起来的,现在住在雀儿胡同那边的宅子,我得知你今天会回来,就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菊花糕过来送给你尝一尝。」张婉菊的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双手紧紧握住食盒的把柄,不安又紧张地看着段云琪。 自从张婉菊的生母过世之后,她跟着张家大伯和周氏生活,日子过得并不好,也就比普通的丫鬟好一点儿,在张家也是要像丫鬟一样干活的,做得不好一样要被周氏和张婉珍打骂。 三年前,她跟着张家大伯和周氏一起到过段府,在段府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她就是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性格怯懦又胆小,一直在周氏的手底下过着低眉顺眼的生活,哪怕被周氏和张婉珍欺负也只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着。 有一回她受了张婉珍的欺负,正好叫段云琪撞见了,段云琪就出手帮了她,还给了她吃的东西。从此之后,她就在心里记住了段云琪的好,一直一直把他深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每次在她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想起他对她说过的那些鼓励的话,还有他帮她出头,修理张婉珍时的坚毅眉眼,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他。 后来离开京城回了老家,她原本以为自己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这回又来了京城,她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了,她就做了自己最拿手的糕点送过来,就想看一看他。 张婉菊知道段家人不喜欢他们一家人,她并不怪段家人,因为是他们一家人做得不对。她做了糕点带过来,又不敢进府里去,就一直等在府门外,她怕跟段云琪错过了,都已经在门外的角落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第43章 夜风有些凉,段云琪看她穿得有些单薄,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子,从雀儿胡同的宅子到这边的路不近,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天都这么黑了,你怎么不进府里去?你就一直在这儿等?」 张婉菊点点头,小声地道:「我是怕跟你错过了才在这儿等的,我只想把糕点送给你就好。」 她说着把手中的食盒往前送了送,这是她做了好多遍,确定味道最满意的糕点,仰着小脸笑着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味道还可以,请你尝一尝。」 段云琪没有接她手上的食盒,只皱眉细看着她,如今的她和三年前的她有了一些不同,身量长高一些了,五官也张开了,样子也比以前好看多了,就是还是瘦,跟个麻杆儿似的,可见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你跟我进府里去坐坐吧。」段云琪已经料到她在府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了,现在天也黑了,他也不放心让她这样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你应该还没吃晚膳吧,跟我一起进府去吧,一会儿用了晚膳,我再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不饿,谢谢你,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张婉菊忙摆了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她来这里就只是想要看一看段云琪,现在已经看到了,她就已经很满意了,再把自己做的糕点送给段云琪,她的心愿就达成了,她没有太大的奢望,只要看到段云琪好她就很开心了。 至于叫她进府去,她还是有些踌躇和担心的,段家人都很和善心地也好,对她一家人可谓是仁至义尽,可是她自己那一家人是什么德性她很清楚,她自己心里对段家人感觉有愧,怕进了府里去给段家人带去不快,就推辞着不进去。 「跟我进去吧。」段云琪坚持,现在天色这么晚了,让一个姑娘饿着肚子独自走回去的事情他干不出来,更何况周氏和张婉珍那样令人讨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给她留晚膳了,她走回去只怕也不会有饭吃了,到时候肯定就会被饿一晚上,周氏和张婉珍欺负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尽管张家大伯家其他人都很讨厌,但是张婉菊却不是那样的人,段云琪还是很分得清楚的。 最后在段云琪的坚持下,张婉菊还是跟着他进了府里去,她跟着段云琪去给老太太张氏请了安,老太太张氏吃了她做的糕点,脸上露了笑容,夸她懂事,心灵手巧。 李氏吩咐人给她做的晚膳也很丰盛,她吃得很饱,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又美味的东西了,眼泪都落进了汤里,和着汤一起喝了下去。 段家人对张婉菊都很友好,让张婉菊很感动,眼眶都湿润了好几次。 用过晚膳,张婉菊在段府停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是李氏吩咐了马车送她回去的雀儿胡同。 马车在雀儿胡同的宅子门前停下,张婉菊下了马车,跟车夫道了谢,等到车夫走了,才转身进了宅子大门。 张婉菊刚走到院子里,就被从暗处蹿出来的张婉珍拦住了,张婉珍双手叉腰,高抬着下巴,用轻蔑的眼神睨视着张婉菊,声音尖锐地训斥道:「贱蹄子,这么晚了才回来,你跑到哪儿去勾、引男人了?」 张婉珍骂张婉菊就像在骂一个低贱的下人,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她骂人的那些话也都是平日里从周氏那儿学来的,从小到大,周氏就是这么骂后院里的那些小妾,张婉珍跟着周氏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这样污言秽语,跟着周氏一样用恶毒的言语乱骂人。 张婉菊本就柔弱,被张婉珍欺负惯了,她身为庶女,要在嫡母嫡姐的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每每被胡乱辱骂都是默默忍受,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 就像现在这样,张婉珍乱骂她,她也不敢反抗,只低低地辩解道:「我没有去做那些事儿,我就是觉得闷出去走了走?」 「走了走?你哄鬼呢!」张婉珍拔高了音调,上前一步用手去掐张婉菊的胳膊,一下一下都掐得十分用力,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把她身子根本就不多的肉都掐下来似的,「我叫你不说实话,我叫你给我撒谎,说,你是不是去了段府,是不是去见了段云琪,啊,还敢骗我,你胆子够大啊,谁教你的,你个小贱蹄子,就跟你那死了的姨娘一样惯会伏低做小勾,引男人,你就是个贱人……」 「我没有,我没有……」张婉菊一边辩解,一边躲闪着张婉珍的毒手,胳膊上别张婉珍掐过的地方痛得很,像是肉都快要被掐下来了,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又青了。 「说,你是不是去了段府?」张婉珍见她躲闪,就掐得更用力,「我都看见了是段府的马车送你回来的你还不承认,是不是要我掐烂你的胳膊你才会老老实实的说啊!」 张婉菊被张婉珍掐得受不住,摔倒在了地上,张婉珍就扑在她身上打她,张婉菊只能哭着求饶,「大姐,大姐,求你绕了我,绕了我……」 两个人的动静不小,把周氏和张家大伯都引了来,周氏走在前头,张家大伯身体太胖走在后面一点儿,到了院子里,就听到张婉菊呜呜咽咽地哭着道:「我是去了段府,姑祖母对我很好,我在段府用的晚膳,是段府的马车送我回来的……」 第44章 「哼,我就知道不打你不老实,打了你就说实话了。」张婉珍是把张婉菊当成了她的出气筒,她昨天在段府吃了憋,受了委屈,张婉菊却受到了上好的对待,搞得她好像不如张婉菊似的,要知道张婉菊只是个跟下人差不多的庶女,她凭什么受到这么好的招待,这叫她十分气不过,把满肚子的怨气就都发泄到了张婉菊的身上。 「死丫头,小贱人!」张婉珍一边骂,一边作势又要打。 「住手!」这时院子门口传来张家大伯喝止的声音,「叫你住手!」 「爹,是她不听话,我教育教育她怎么守规矩!」张婉珍转过头去,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家大伯。 以前她打张婉菊也好,骂张婉菊也好,张家大伯都不管这些的,她打也就打了,骂也就骂了,所以也就养成了她不把张婉菊当回事的性子。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了,居然管起这些小事儿来了。 周氏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回头瞪着张家大伯道:「你什么意思,她一个贱人生的贱种还打不得了?骂不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家大伯对周氏道。 周氏一听这话,更来了火气,「那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张家大伯看了看左右,上去拉了周氏的胳膊,低声道:「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说。」 「要说就说,少拉拉扯扯的。」周氏甩开张家大伯的手,但到底是跟着他过去了旁边的角落。 张家大伯压低声音跟周氏道:「你还记得给我们银子的那个大人说的话吧,他说让我们接近段家人,最好是能住到段府去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是段家人一早就对我们不待见了,现在又把我们被赶到这边来住,我们这两天过去给姑母请安,都让姑母给回绝了,我们连段府大门都进不去,又怎么能得到段家人的消息呢?但是婉菊不同啊,她人老实,段家人对她也没有防备,今天晚上段家人让她进段府用晚饭又好好的招待她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做啊!」 周氏沉吟了一下,回头恶狠狠地扫了一眼还倒在地上哭泣的张婉菊一眼,皱着眉头对张家大伯道:「她能行么?一副娇娇滴滴不堪大用的蠢样子,她能把事情办好?」 张家大伯一挑眉道:「我是她爹,她不敢不把事情办好!」 相对于张家大伯这种「我是她老子她就必须听我的」的架势,周氏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阴测测地道:「她如果还想嫁个好人家,她就必须要把这件事给我们办好!不然……哼哼!」 张家大伯和周氏两人嘀嘀咕咕一通商量,很快就把计策谋划好了。 周氏上前把张婉珍叫到一边去,对她提醒了几句,「后面我们家有要紧的事情要吩咐婉菊去办,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对她打打骂骂的了,免得她出去的时候还哭丧着脸,让段家人看了不好。」 张婉珍眉毛一挑,恶狠狠地道:「她敢?我打骂她又怎么了?她还敢不把事情办好?她要敢跟我甩脸子,我就一巴掌打死她!」 周氏知道张婉珍的脾气,又想到张家大伯跟她说的话,张婉菊是要经常过去段家那边的,不能带了伤过去,要给段家人留个好印象,才能便于后面行事,她觉得张家大伯说得有道理,就好言哄着张婉珍。 「她是不敢怎么样,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我是想着让她尽快把事情办好,把她打伤了也耽误事儿不是?这也就几天时间的事儿,你就稍微忍耐一下,等她把事情办完了,你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不差这几天。」 张婉珍听了这话,原本还是有些不高兴,周氏又哄着她说了几句,张婉珍才勉强答应下来,恶毒地道:「好,我这几天就先忍着她,不过她确实可恶,回头再收拾她,把她卖给老家那个郝员外,郝员外最喜欢淫、虐小姑娘,她那么喜欢勾、引男人,就叫她去尝尝那种滋味儿。」 周氏搂着张婉珍道:「好好好,等她把事情办成了,一切都听你的。」 张婉珍这才满意了,跟周氏告了退回房去睡觉了。 夜已经深了,夜风很凉,张婉菊缩着身子站在屋外的廊下,先前她被张婉珍打骂了一通,张家大伯难得一次叫张婉珍住了手,她才免于被张婉珍打得更惨。 对于张家大伯突然大发善心救她这种行为,张婉菊觉得不可思议又隐隐不安,在这之前,不管周氏和张婉珍怎么欺负打骂她,张家大伯看到了也是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的,因为这个家还要靠周氏操持,张家大伯是说不起什么话的废物。 正在张婉菊身上又冷又痛,昏昏沉沉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周氏把她叫进了屋里。 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张婉菊又冷又疼的身子稍微好了一些,她向周氏和张家大伯行了礼,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站在屋子中间,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抓着衣袖,她怕周氏又要打骂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抬起头来看周氏和张家大伯一眼。 第45章 坐在上首的周氏轻咳了一声,难得语气温和地对她道:「婉菊啊,你今天去了段府,段家人对你的态度如何啊?」 先前张婉菊被张婉珍打骂的时候她就说了一遍,此刻被周氏问起来,她也不敢隐瞒,就老老实实地道:「段家人对我很好,姑祖母也见了我,说我做的糕点很好吃,还留了我用晚膳,又安排马车送我回来。」 「他们有说让你以后也可以去段家吗?」周氏接着问。 张婉菊想了想,低声道:「姑祖母倒是说了我以后可以再过去玩儿。」 周氏听得一起,与张家大伯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并发出欢喜的光芒,对张婉菊道:「那你以后每天都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吧,最好是在段家呆久一点儿,跟段家人都搞好关系。」 张家大伯也跟着道:「对,你过去了之后,要跟段家众人都搞好关系,注意观察他们每日的言行,不管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回来之后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观察他们的言行?还要一五一十地回来禀告,这是做什么?张婉菊虽然怯弱胆小,但并不是笨蛋,再依照张家大伯和周氏的品性一看,她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的嘴角动了动,她想反问一下为什么,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又让她不敢,最终是把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周氏一直盯着张婉菊的神色,也看到了她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她十分了解张婉菊的性格,知道她是个软弱又怕事的人,担心她不会认真替他们办事,就威胁她道:「你不要想着跟我耍花招,如果你不好好把这件事给我办好,我回头就把你卖给老家的郝员外,你也知道郝员外是个什么人,保管让你生不如死。」 张婉菊当然知道郝员外是怎样的人,他府里每年总是会死几个姑娘,传闻都是被郝员外淫、虐死的,进了郝府就跟进了地狱一样,张婉菊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母亲,父亲,求你们不要把我卖给郝员外,我愿意都听你们的,你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把事情办好,求求你们了。」 周氏「哼」了一声,冷声道:「你知道就好,只要你按照我们的吩咐,每日去段府跟老太太请安,把在段府看到的听到的一丝不落地都告诉我们,我就不把你卖给郝员外,还会给你找个好的婆家,让你舒舒服服过后面的日子。」 能嫁个好人家,这是张婉菊的生母临终的心愿,也是张婉菊自己的心愿,周氏以她的婚事做要挟,她又哪里敢不听周氏的,尽管知道那么做是不对的,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屈服在周氏的淫、威之下,「我知道了,我会按照母亲的吩咐把事情办好的。」 周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地笑容,「你明白就好,那你明日就继续去段府吧。」 张婉菊只得点头答应下来,「是。「 周氏又想起张婉菊今日用了厨房的东西给段家人做吃的,心疼那些好东西,她是只想拿进不想拿出的吝啬性格,就对张婉菊强调了一句,「还有一点儿,不要再用我们家的东西给他们做吃的,他们段府有的是山珍海味,不缺我们这点儿东西,你要讨好他们,去了他们家再用他们家的东西做,我们家的东西,是要留着我和你爹你姐姐弟弟补身体用的,听到没有?」 张婉菊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怯怯地道:「知道了,母亲。」 「大声点儿,我听不清!」周氏故意道:「再说一遍,免得你记不住。」 张婉菊只好用周氏和张家大伯能够听到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听到了,母亲。」 周氏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摆摆手道:「天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记得明天早点儿去段府。」 张婉菊应了一声,行了礼告退出去。 外面的天一片黑暗,张婉菊抬头望天,连一丝光亮也看不见,月亮星星都隐在了乌云的背后,她看不到一丝希望,泪珠一下就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一晚上,张婉菊想着周氏和张家大伯交代的事情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的良心一直谴责着她,可是苦难的命运又驱使着她,她想有个美好的未来,她不想被被当成货物一样被卖掉,她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无助又可悲地抱着被子大哭了一场,直到哭累了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婉菊才睡了一小会儿,就被周氏身边的婆子叫了起来。 张婉菊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起了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穿好衣服就去伺候周氏起床洗漱用膳,等做完了一切,得了周氏的允许之后,她才到厨房去吃早饭,就着咸菜吃了一碗冷稀饭和一个硬馒头。 吃了早饭,她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打了冷水敷了敷眼睛,等稍微看起来好一些了,她又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去,先是跟周氏禀告了一声,周氏也没有拦她,就让她去段府了。 第46章 周氏是不可能给她安排车马的,张婉菊是一路走到段府去的。 到了段府,张婉菊给门房的说是来给老太太张氏请安的,昨天的事儿门房的知道,也就没有拦她,让她进去了。 张婉菊先是去了老太太张氏的荣安堂,老太太张氏对她的观感还好,底下的婆子丫鬟也没有为难她,就让她进了屋去。 屋子里,老太太张氏穿着深蓝色万字不断头的褙子坐在罗汉床上,额头上带着一个抹额,段瑶就坐在老太太张氏的身旁,正陪着老太太张氏说笑。 张婉菊上前去给老太太张氏行了礼,又和段瑶也互相见了礼,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张家大伯家的其他人虽然令人讨厌,但张婉菊却是个例外,段家人觉得她这个小姑娘也可怜,没了生母,主母和嫡姐又不慈,父亲又不管事儿,段家人对她也是多有同情的。 老太太张氏见她眼眶微微泛红,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眼睛这么红,周氏又责骂你了?」 周氏的德性老太太张氏清楚得很,也知道周氏对张婉菊不好,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下意识就猜到周氏对她做了什么。 张婉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母亲没有责骂我,是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才会眼睛发红。」 尽管张婉菊这么解释,但老太太张氏还是不相信的,她知道这不过是张婉菊害怕不敢说实话而已。 老太太张氏转头对段瑶道:「瑶儿带你菊妹妹去敷一下眼睛吧,免得看起来跟个兔子似的。」 「好。」段瑶答应一声,站起身走到张婉菊身边,温和地拉了她的手,笑着道:「跟我来吧。」 「我……」张婉菊有些受宠若惊,慌忙站起身来,被段瑶牵着,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段瑶笑着安抚她,「没事儿,别紧张,跟我来。」 「谢谢,谢谢。」张婉菊一脸激动,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一下子受到这样和善的对待,她除了感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段瑶拉着张婉菊给老太太行了礼告退出去,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老太太张氏幽幽地叹息一声。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段瑶带着张婉菊去了她的锦瑟居,又叫丫鬟妙言拿了帕子来给张婉菊敷眼睛,等她眼睛好得差不多了,段瑶又叫妙语去准备了瓜果和糕点,邀请张婉菊跟她一起吃橙子和菊花糕,又泡了她自己制作的花茶请张婉菊喝。 张婉菊起初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亮晶晶黄灿灿的橙子咽口水,却不敢主动拿起来吃。 「你吃啊,这个挺好吃的。」段瑶拿了一个橙子,笑着塞进她的手里。 「我,我……嘶……」张婉菊想要推辞,段瑶坚持要塞给她,用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就要把橙子塞进她的手里,却听得张婉菊皱紧了眉头轻嘶了一声,仿佛是很痛的样子。 看到张婉菊脸上的表情,段瑶愣了一下,她刚刚并没有很用力抓她…… 她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张婉菊的胳膊,撩起了她的袖子,就见她纤细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虐打过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是周氏打的吗?她怎么这么过分?」段瑶看着她胳膊上的伤痕,有些地方的青紫痕迹已经变得很淡了,显然那是旧伤痕,而有些地方的青紫痕迹却很明显,一看就是才被人打伤的,这简直是太过分了,段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不,不是……」张婉菊连忙去拉自己的袖子,想把手臂上的伤痕遮起来,那些伤太难看了,她不想让人看到。 「你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段瑶急着又去撩她另一只手的袖子,张婉菊慌忙捂住不让她看。 「没有了,没有了,你别看了。」 看张婉菊惊慌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她的身上肯定还不止这些伤,段瑶为她的软弱感到生气,又觉得周氏这样子虐待她实在太狠毒了,一把拉起她的手。 「走,我们去告诉祖母,让祖母给你做主。」 「别,别去。」张婉菊害怕地拉住段瑶的手,连连摇头求她不要去。 段瑶皱紧了眉头,朝张婉菊道:「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他们那么过分,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从来没有人这样替自己抱不平过,张婉菊感动地落下泪来,一滴一滴眼泪落下来,心里又甜又涩,苦笑着道:「三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要帮我维护我,可是姑祖母这一次能帮我做主,以后也能帮我做主吗?她能做一次主,她能替我做一辈子主吗?我始终是要跟着父亲母亲生活的……只要我听话,不惹他们生气,他们就不会打我了。」 这些问题段瑶也考虑到了,祖母能帮她一次,却不能帮她一辈子,祖母这一次帮了她,说不定下一回还会让她遭受更严重的对待,段瑶咬了一下唇,深深地叹息一声。 第47章 「我叫丫鬟来给你上药。」 段瑶叫了妙语去拿了药膏过来给张婉菊擦上。 冰凉的药膏擦到伤上,伤就不那么疼了,还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张婉菊的内心却是一片温暖。 张婉菊暗暗地想,段家人对她这么好,比周氏和张婉珍对她好了千千万万倍,她们不会打她不会骂她,还给她好吃的东西,还给她上药,关心她,帮助她,她不能听周氏的话,不能像周氏那样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可是,她要是不把段家人的消息告诉周氏,周氏是不会善待她的?她要怎么办了? 张婉菊纠结万分。 段瑶坐在旁边看丫鬟给她上药,又在教她怎么应付周氏和张婉珍,「她们两个都不是啥好人,你也不要每次都逆来顺受,你要想法子应对她们的刁难,有时候她们问你什么,你也不要啥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老实她们越欺负你……」 张婉菊听着段瑶的话,心想,她或许可以试一试,她不一定要把在段府看到的听到的都老老实实告诉周氏,她可以假假真真地混在一起告诉她,只说那些不重要的消息,重要的消息就不说,周氏就没办法做对段家不利的事情,周氏办不成事,应该……会一直留着她打听消息的吧。 虽然觉得这个办法不算太稳妥,但是张婉菊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段家人对她那么好,她的良心不容许她做出伤害段家人的事,而周氏又太恶毒,她还是得好生应付才行,也就只能先这样办了。 当天傍晚张婉菊又是坐的段家的马车回的雀儿胡同。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周氏,当周氏问她在段府的情况的时候,她就加加减减只找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说,比如跟段瑶一起赏了花啊,聊了天啊,段馨的刺绣很好看啊啥啥的,周氏听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用的消息,就有些生气。 「你怎么尽听到些这些事情,就没一件有用的!」 张婉菊低垂着头道:「我明天争取多打听些有用的消息。」 周氏也没更好的法子,她倒是想自己进段府里去看,可是人家都不让她进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希望放在张婉菊的身上。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明天再去段府,好好的打听些有用的消息回来。」周氏烦躁地摆摆手,把张婉菊赶了下去。 ☆☆☆ 夜里,周成易忙完大理寺的事情,就到段府去看段瑶,陪段瑶用晚膳。 吃饭的时候,段瑶愤愤不平地跟周成易说起张婉菊身上的伤,「你是没看到,她身上的伤,旧伤连着新伤,看起来十分可怜,她的父母简直不是人,就是个人渣,你们大理寺能不能把这样的恶毒父母抓起来啊!」 周成易闻言一笑,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用询问地口吻道:「你说我们大理寺能不能抓这样的父母?」 「当然能啊。」段瑶捏紧了拳头,气愤不已地道:「他们心肠那么狠毒,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周成易看着她气呼呼的表情,心中暗暗想着,如果段瑶是身在现代的话,那一定会选择成为一个正义的维护者吧。 周成易用宠溺地语气道:「那我明天就叫人去查查他们的底细,看他们有没有做什么违反律令的事,如果有的话,就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段瑶偏头看他,极为认真地道:「吃喝嫖赌虐打下人算不算啊?」 周成易一本正经地回答:「那要看看情节的严重性,如果比较严重的话,当然能抓起来。」 段瑶一把抓住周成易的手,急切地道:「那你赶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吧,他们的情节可严重可严重了。」 「好。」周成易一口答应下来,「就算要抓人,也要先取证是不是,我先叫人去调查,找到证据就把他们都抓起来好不好?」 段瑶想了想,确实应该如此,「行,那你赶紧派人去找证据。」 周成易夹了一筷子鸡肉喂到她嘴里,笑着道:「现在总可以安心吃饭了吧。」 「好,吃饭吃饭。」段瑶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朝周成易一笑,拿起碗筷认真吃饭。 饭后,周成易又陪着段瑶说了一会儿话,见时候不早了,他才叫了吴侍卫护送他。 出了锦瑟居,周成易又回头朝还站在门口的段瑶摆了摆手,见她进去了院子,他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小径上很安静,吴侍卫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周成易对他道:「你这些天,多注意一下张家那一家子人,跟白露也说一声,好生保护你们小姐。如果发现了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禀告我知道。」 吴侍卫立马道:「属下明白。」 夜风沁凉,周成易再没说话,一路沉默着离开了段府, 回到肃王府,周成易又回想起吃晚膳时段瑶说的那些话,虽然听起来好像儿戏一样,但他知道,段瑶是真的很讨厌张家大伯一家,段家人也因为他们的到来十分苦恼。那样的人就是纯粹的惹事精,跟瘟神一样。 第48章 如果能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把他们解决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周成易思索了片刻,叫了侍卫进来,吩咐道:「去张家老家查一下,看他们有没有犯什么事儿?」 「是。」侍卫飞快地领命而去。 一连几天,张婉菊都早上去段府,傍晚再回雀儿胡同,然后把打听到的消息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地告诉周氏,周氏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十分恼火。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段府给老太太请安。」 周氏很心急,张家大伯跟她说,上面的人催得紧,她再没有有用的消息禀告上去,上面的人就该发火了。 可是她自己去段府又进不了门,只能让张婉菊每天过去打听,而张婉菊每天带回来的消息都是乱七八糟没用的消息,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想的是,她自己去进不了段府的门,但是张婉菊可以进去啊,那她就让张婉菊带她一起进去不就好了吗?这个主意真是太完美了。 「母亲,你明天要跟我一起过去?」张婉菊被吓了一跳,周氏要是跟她一起去,不会出乱子吧。 「姑祖母一直不肯见你,你明天去……」 周氏柳眉一竖,一拍桌子,「怎么,我还去不得了?」 「不是,不是……」张婉菊连连摇头,心头暗暗叫苦。 「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周氏拍板定了下来。 这一晚,张婉菊又担心得没睡着,她要是把周氏带去了之后,让周氏打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该怎么办啊,那样她就太对不起段家了。 然而出乎张婉菊意料之外的是,等她第二日带着周氏一起去段家的时候,却破天荒地被门房的人拦在了外面。 「你说什么?」周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门房的人。 门房的人沉着脸道:「老太太说了,今天她要礼佛,谁都不见。」 「啥?」周氏瞪大了眼睛看着门房的人,她终于意识到,她又被老太太张氏拒绝了。 周氏在大门外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进到段府里去,无奈之下只好打道回府,决定第二天再来。 只是她这样来了三天,三天都没能进门,总之就是老太太张氏不肯见她就是了。 后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老太太张氏就是不肯见她,与她跟谁来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有她在,就别想进段府大门,她为此气得在家里咬牙切齿愤恨大骂了一通。 周氏进不了段府大门,但是事情还是要继续办下去,她就只好又让张婉菊一个人去段府了。 ☆☆☆ 段府里。 李氏正在选皮子给段云琪做鞋子,他这些日子带着京郊大营的新兵操练,非常费鞋子,已经穿坏了两三双鞋子了。 段瑶在旁边道:「等母亲给大哥找了大嫂,以后这些事情就有人替大哥做了,也就不用母亲再这么操心了。」 李氏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牛皮子,抬头笑着对段瑶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前几天有人来给你大哥说亲呢。」 之前李氏一直没有给段云琪相看合适的姑娘,不是她不想,而是段雁鸿和段禀文都觉得段云琪应该再历练两年,之前想的是让他去参加明年的春闱,等中了进士,然后再说亲比较好。 只是没想到段云琪没有等到明年的春闱,而是听了周成易的安排,去参加了武举人考试,还中了武状元,又跟了樊大将军,现在虽然是听了太子的吩咐去了京郊大营操练新兵,但是等过几个月他还是要跟着樊大将军去肃州历练的,这一去最少一两年之后才能回来。 如此一来,就算相看到了合适的姑娘,两个人还得分开一段时间,聚少离多的也不是个事儿,又不利于培养感情,李氏就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等段云琪去历练回来了再相看也不迟。 段家人是这么考虑的,但是外面的人却不这样想,段家是文臣,现在又出了武状元,又得景熙帝和太子的看重,段云琪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正是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了。所以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就有人来跟李氏探听口风。 「是哪一家的姑娘?」一旁的段馨也来了兴致。 李氏想了想道:「是工部侍郎蔡家的姑娘。」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段云琪就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了,正好把她说的话听了去,黑色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道亮光。 李氏看到段云琪突然从外面进来,奇怪地问他,「豆,豆,网。你不是说要出门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段云琪收了收心底激荡的情绪,面色如常地对李氏道:「聚会改成明日了,所以就回来了。」 幸好回来了,才让他听到了那样的消息。 当他在门外听到李氏的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是蔡姑娘就好了,他在心中如此想着。 李氏没有发现段云琪的异样,段瑶和段馨却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已经猜到了,段云琪刚刚肯定都把她们说的话听了去了。 第49章 段瑶笑嘻嘻地看着段云琪道:「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嗯?」段云琪刚刚在想蔡秀颖,突然被段瑶这样问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段瑶用帕子捂嘴轻笑,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看着他,「大哥,你就不要装傻了,刚刚我们和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段云琪看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端桌子上的茶喝,用以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段瑶看他的样子像是不好意思了,还故意追着他问,「大哥,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姑娘啊?」 「就是。」段馨也在旁边帮腔,笑着道:「大哥心里怎么想的,也要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我们知道了大哥的想法,也好帮着母亲一起帮大哥参详参详啊。」 段云琪被两个妹妹连番打趣,轻咳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她们瞪了一眼,警告的意味浓厚。 段瑶和段馨却不怕他,都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 李氏见他们笑闹,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正好。 「云琪,其实你的两个妹妹说得对,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姑娘,母亲也好给你看一看。你虽然要去肃州历练一段时间,但总是要成家娶妻的,你要有喜欢的姑娘,我也好给你先看着,合适就给你订下来。」 「大哥,母亲说得对,你就说说嘛。」段瑶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李氏接着道:「前几日,工部侍郎蔡家还让人来问了问,我觉得还不错,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经过段瑶和段馨两姐妹的亲事之后,李氏越发开通了,对于子女的婚事,都是要看子女自己的意见,满意就满意,不满意就另找,不兴盲婚哑嫁这一套。 段云琪被自己母亲和两个妹妹一再追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明白她们这是真关心他,希望能满足他的想法,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姑娘。 段云琪在心里思忖了一下,他虽然只见过蔡秀颖两次,第一次她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临危不惧、勇敢坚毅,哪怕是身处危险也不见她胆怯害怕,这是好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后来他又在凉亭碰到她,她把他给的帕子随身戴在身上,就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了对她的心思,他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那样的感情,他是真的喜欢她。 娶妻,是要娶一个喜欢的姑娘跟自己幸福的过一辈子。 段云琪觉得,他既然喜欢蔡秀颖,就应该努力去争取,这件事是迟早都要告诉李氏的,让李氏早做准备也好。 段云琪打定了主意,就看向李氏道:「母亲,我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姑娘。」 「是谁?」 「是谁啊?」 三个女人都来了兴致,八卦之火在三个人心中熊熊燃烧,都很想知道是哪个姑娘俘获了段云琪的心。 段云琪被三个女人眼光灼灼的盯着,只觉得脸颊一热,手抵在下颚上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是蔡家的姑娘。」 李氏眼前一亮,脸上露了欢喜地笑,一拍手道:「那正巧了啊,蔡家也让人来跟我提了提,你们两个是不是原本就认识的啊?」 段云琪点了点头,「我们是之前就认识了。」 「既然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李氏眉开眼笑地道:「那我就赶紧给中间人回话了,改天请她们到家里来坐坐,你觉得如何?」 段云琪心中欢喜,脸上带了笑,「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 段瑶也替段云琪高兴,拉了拉段馨的手,笑眯眯地道:「这么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有个大嫂了。」 段馨连连点头,「说得也是,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 从碧笙居里告退出来,段瑶和段馨还在一路兴奋地议论着那个即将成为她们大嫂的蔡家姑娘。 张婉菊来找她们两姐妹玩儿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 「三姐姐,你们说的是云琪表哥要定亲了吗?」 段瑶心中欢喜,听到她问,就点了点头,「是的啊,大哥跟蔡家小姐一早就认识,两个人又两情相悦,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亲事应该就能定下来了。」 「这真是一件大喜事啊,那要恭喜云琪表哥了。」 张婉菊的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心里却万分难受,一直以来,她都偷偷的喜欢着段云琪,她知道她跟段云琪的身份差距很大,段云琪总有一天是要定亲娶妻的,他也不可能娶她,她不敢奢求她对他的喜欢能够得到回应,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喜欢着他,每天多看一眼他一眼就很高兴,就觉得很幸福了。 只是现在乍一听到他可能要定亲了,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像被人狠狠地挖走了一块似的,疼得她都要无法呼吸了。 第50章 段瑶不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还笑着跟她道:「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我哥那人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哪个女孩子,现在居然主动说喜欢蔡家姑娘,想来那蔡家姑娘一定很合大哥的心意,我都很想早一点儿见到她了。」 张婉菊忍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痛,强装笑颜道:「云琪表哥喜欢的姑娘,那一定会是很好的姑娘了……」 这一天,张婉菊在段家待得特别特别难受,心里像是有针在扎一样,她还要努力露出高兴的表情,跟其他人一起分享这个喜悦的消息,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失落和痛苦。 后来,张婉菊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早早地告辞离开了段府,一个人茫茫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走到天快黑了才回到雀儿胡同。 周氏和张家大伯刚好不在家,就没有把她叫去问话,她伤心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奔流而出。 张婉珍从张婉菊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对,跟丢了魂儿一样失魂落魄的。 张婉珍对张婉菊一向不待见,就想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儿,偷偷地一路跟在她身后,然后见她进了屋里就趴在床上哭。 张婉珍冷笑了一声,走进屋里去,用手拍了拍张婉菊的肩头,「喂,哭什么哭啊,今天不是去段府吗?怎么,段府人给你难看了?」 「没,没有。」张婉菊没想到会被张婉珍发现,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偏开头去不叫张婉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 张婉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嘲讽地道:「让我猜猜你到底为什么会哭?既然不是段家人对你不好,那是不是你勾、引段云琪被拒绝了啊?」 张婉菊喜欢段云琪的事情张婉珍很早之前就知道,她这是故意拿这件事来奚落她。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张婉菊用手去扳张婉珍的手,可惜没扳开,依旧被张婉珍牢牢地扣住下巴。 张婉珍用手拍打着张婉菊的脸,极为嫌弃地道:「小贱人,你也不打盆井水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儿,段云琪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你了?你要真想爬上他的床,不如学学你的姨娘啊!不是惯会勾、引男人么?怎么这回又这么怂了?」 「我,我没有……」眼泪又不争气地从张婉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似乎是她的眼泪让张婉珍没了继续欺负她的兴致,嫌恶地嗤了一声,骂了一句,「蠢货!」丢开她的下巴,头也不回地走了。 ☆☆☆ 工部侍郎府蔡家。 蔡夫人收到了段府的邀请帖,她将大红烫金边的请帖看了看,满意的笑了。 这时,门口的帘子打起来,一个穿粉红色褙子撒花裙的姑娘疾步走了进来,几步行至蔡夫人面前,连礼都忘了行,一脸急切地问蔡夫人,「母亲,是段府回话了吗?」 蔡夫人眉眼带笑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蔡秀芝,柳叶眉下一双杏仁眼,小小的鼻子,红艳艳的樱桃小嘴,尖尖的下巴,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儿,自己的女儿自己喜欢,蔡夫人自然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蔡夫人点了点桌子上的帖子,笑着道:「喏,这是段府命人送来的帖子。」 蔡秀芝飞快地拿起桌上的请帖,捏着请帖的手指都激动得发抖,她把请帖打开看了看,紧张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原处,秀美的脸上露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兴高采烈地道:「母亲,段府请我们过去作客。」 蔡夫人用手摸了摸蔡秀芝的脸,眉开眼笑地道:「是啊,段府邀请我们去作客。我的女儿那么好,他们又怎么会舍得拒绝了?」 「母亲。」蔡秀芝不好意思地娇嗔一句,脸颊上泛起了红霞,显得越发的娇媚可人。 蔡夫人轻笑出声,拉着蔡秀芝在她的身边坐下,亲昵地道:「对着娘还害羞了,这可是你自己想要的亲事。」 蔡秀芝脸蛋儿更红了,用充满了欢喜的目光看着蔡夫人,娇羞地道:「母亲,段家邀请我们过去作客,是不是这门亲事就能成了?」 「段家会邀请我们过去作客,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蔡夫人给了肯定的回答,在她看来,蔡家和段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段云琪是中了武状元前途一片光明,可她的女儿蔡秀芝也不差,明眸皓齿,花容月貌,配段云琪这个武状元是绰绰有余的,段府只要稍微有点儿眼光,那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得了蔡夫人肯定的回答,蔡秀芝就越发心安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段云琪时的样子来,颀长的身材,一表人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叫人一见难忘,她的心就是那个时候落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才会回家求了蔡夫人,让她请人去段府探口风。总算结果还是好的,只盼三日后去段府作客能给段夫人留个好印象,也不知道那日能不能见到段云琪? 两母女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蔡秀芝才告退出去,在回去自己院子的路上,遇到堂姐蔡秀颖带着丫鬟小采从前面过来。 第51章 蔡秀芝眼里闪过一丝不喜,故意放缓地脚步往前走。她很不喜欢蔡秀颖这个堂姐,无父无母的孤女,偏又最得祖母的喜欢,连她的父亲都对蔡秀颖这个堂姐格外关心,倒是把她这个正儿八经地侍郎府的千金挤到一边去了,要知道蔡秀颖吃的是她家的,用的是她家的,却还这么不识相,委实可恶! 蔡秀颖抬头看到蔡秀芝,不知她心中所想,倒是快步迎了上来,笑着道:「秀芝妹妹。」 蔡秀芝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秀颖姐姐不是跟这祖母去水月庵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就不在水月庵住下去了?你这种克死了父母的克星就应该出家当尼姑,就应该一辈子住在水月庵里不要出来祸害旁人! 蔡秀颖解释道:「是祖母说想要提前回来的。」 蔡秀芝「哦」了一声,语气淡淡地道:「没事儿我就先走了。」也不等蔡秀颖再说话,就大步往前面去了。 丫鬟小采看着蔡秀芝远去的背影,回头看向蔡秀颖,动了动嘴,却见蔡秀颖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她就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在心里替蔡秀颖暗暗心疼,要是二老爷和夫人还在就好了…… 段府锦瑟居。 段瑶开心地给周成易说着段云琪和蔡家姑娘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我哥是那种除了练武就不会有男女之情的木头,原来他一早就有喜欢的姑娘了,还正好就是工部侍郎蔡家的姑娘,这下子就好了,等我大哥成了亲,就能有大嫂照顾大哥了,我娘也就能放心了。」 这样她自己也能放心了,上辈子段府出事的时候大哥段云琪还没有成亲,第一个跟大哥段云琪议亲的唐家姑娘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表哥私奔了,最后被家人找了回来,而这门亲事也就黄了。 大哥段云琪在感情上受了这一次的挫折之后就对这方面越发不上心了,母亲李氏后来也给他相看了好几家的姑娘,但是大哥段云琪都不满意,亲事也一直没有定下来。 不过这一世不同了,柳家倒台了,柳青山已经滚远了,二姐段馨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大哥段云琪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相信大家都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周成易一边听段瑶讲话,一边剥着手上的橘子,橘子皮很快剥完,他拿了一瓣喂到段瑶的嘴里,一脸温柔地道:「好吃吗?」 段瑶一口咬下去,橘子汁多肉满甜津津的,满嘴里都是橘子的甜味儿,「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儿。」周成易又投喂了一瓣橘子到她的嘴里。 段瑶嚼了嚼,忽觉得不对,飞快咽下去,问他道:「你刚刚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啊。」周成易笑着又送了一瓣橘子到她嘴边。 这次段瑶没有张嘴吃,而是继续问他,「那你觉得蔡家姑娘好不好?」 周成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指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我不知道蔡家姑娘好不好,我只知道你好就够了。」 「喂!」段瑶轻拍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周成易一本正经地道:「我说的也是正经话,那蔡家姑娘我又没见过,我哪里知道她好不好,这话你得去问你大哥,我只见过你,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就只觉得你最好。」 段瑶的脸红了个彻底,嗔了他一眼,「油腔滑调!」 周成易趁机又塞了一瓣橘子到她的嘴里,看着她认真地道:「我就算是油腔滑调也只对着你一个人油腔滑调,其他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这人说起情话来一向都是一套一套的,段瑶早就领教过周成易的本事了,他还说他不会说话,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根本就是太会说话,说得人都没有招架之力了。段瑶无言以对,抓过他手里的橘子塞了一瓣到他的嘴里,「吃橘子吧,橘子都堵不上你的嘴。」 周成易吃着段瑶喂到嘴里的橘子,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盯着段瑶看,视线从她的眉眼开始移动,最后落到她红艳艳的唇瓣上,嘴角一勾道了一句,「真甜。」 段瑶以为他说的是橘子很甜,接了一句,「是很甜……」 周成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倾身过去在她的唇瓣上飞快地亲吻了一下,没等段瑶反应过来就离开了,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我说的是这个很甜!」 轰地一声,段瑶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入,啐了他一口道:「讨厌!你就不能说点儿其他好话?」 周成易咳嗽了一声,伸手过去拉住她的小手,一脸认真地道:「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有好话想跟你说。」 段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害怕又中了他的「圈套」,就没有接话,只等着他自个儿往下说。 周成易目光宠溺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好看的菱形薄唇动了动,吐出他的肺腑之言,「我真想你能快点儿嫁给我,这样我每天回家就能第一眼就看到你,晚上还能抱着你一起睡,就不用孤枕难眠了。」 第52章 段瑶看他那样一副认真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还以为他会说出多么重要好话,结果说出口的还是这种能腻死人的甜言蜜语,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么急做什么,这事儿又急不来。」 周成易幽幽地叹息一声,握着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处,皱着眉头道:「你不知道我的心里苦啊,不把你早点儿娶回家我就没办法安心,钦天监的那几个老头儿也是讨厌,把我们的婚事订得那么晚。」 这之前钦天监就算过两个人的婚期,把时间订在了明年秋天的九月初八,说是前面一直没有合适的日子,这一天已经算是最临近的好日子了,其他合适的好日子都要等到后年去。周成易巴不得早一点儿把段瑶娶回家,如果让他等到后年去的话,他估计会忍不住把钦天监给掀了,可是这种事儿都是钦天监说了算,明年的九月初八就明年的九月初八吧,周成易也子能忍了。 段瑶能明白周成易的心思,她的心里也很想跟周成易在一起的,此刻看他皱着眉头,她就想把他的眉头抚平,心里想着就这么做了,手指轻柔地抚上他的眉头,就像在抚摸一个大型的宠物一样,柔声安抚他,「这事儿又不急在一时,我又不会跑了,总共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成易的眉头舒展开来,看着她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心里莫名地不安,想来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你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的?」段瑶对他道:「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换我去肃王府看你,我给你做了午膳送过去,你就不用跑过来了。」 周成易拉着她的手,想起前段时间段瑶给他送午膳的事情,感觉还挺不错的,脸上终于露了一丝意,「这样也行啊,那就这样说定了。」 于是段瑶又要开始给周成易送午膳了。 ☆☆☆ 自从那天得知段云琪快要定亲的消息之后,张婉菊已经连续三四日都没有到段府去了,她怕去了之后看到段云琪会忍不住伤心,也就远远的避开了。 不过为了应付周氏,张婉菊每日都还是准时出门,然后在城里到处瞎逛消磨时间,有时候就在护城河边坐一天,到了傍晚再回去。 她没有去段府,自然不知道段府发生的任何事,但是周氏每日都会询问情况,她就随便把之前跟段瑶段馨相处的一些细节编一编用来应付。 这日张婉菊又像前几日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正好遇到去给周成易送了午膳的段瑶。 段瑶坐车马车从肃王府出来,听到街上的各种吆喝声,捞起车窗帘子看街上的景致,一眼就看到了张婉菊,她就站在捏泥人的摊子前面看摊主给别人捏泥人,看得十分专注,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段瑶知道她在家里日子过得艰难,从来没得过啥子好东西,才会看别人捏泥人也看得这么出神这么欢喜。 「停车。」段瑶叫车夫停下,扶着妙语的手下了马车。 段瑶朝着张婉菊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张婉菊的身边,张婉菊都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段瑶看了看张婉菊,又看了看摊主捏的泥人,泥人样子不错,色彩鲜艳,惟妙惟肖,就开口道:「你要喜欢,就买一个吧,我送给你。」 张婉菊闻言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去看,认出是段瑶,紧张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下去了一点点,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而已,三姐姐还是不要破费了。」 「这也值不了几个钱的。」段瑶说着就让老板也给张婉菊捏一个泥人,回头又问张婉菊喜欢什么样子的,「选一个样子吧。」 张婉菊对上段瑶微笑的眼神,紧张地抿了抿唇,最后在她的眼神鼓励下,指了指摊子上一个已经捏好的泥人,那是一个穿着白衣手拿长剑的俊朗公子,头顶的白色发带在微风中扬起,衣袂飘动,显得格外的玉树临风,俊逸非凡。 「你想要这个?」 「嗯。」张婉菊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的光芒。 「拿着吧。」段瑶叫妙语付了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泥人,送到张婉菊手中。 「谢谢三姐姐。」张婉菊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泥人捧到怀中,一副生怕磕坏了的模样。 「走吧。」段瑶拉着张婉菊一起上了马车。 坐在回去段府的马车中,张婉菊还一直抱着泥人不松手,段瑶知道她是真喜欢,以前也没得过这样的玩意儿,也就没有阻止她。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街上逛街?」段瑶问张婉菊,以她的了解,周氏的脾气不好,不可能会让张婉菊在外面闲逛不在家干活的。 张婉菊抿了一下唇,犹豫了半响,才小声地道:「母亲让我去段府给姑祖母请安,我看到街上的东西都很好看,就忍不住停下来看,然后就忘记了时间。」 第53章 张婉菊不敢跟段瑶说真话,不敢向段瑶透露出自己的心思,只好编了这样的假话来说。用这样的假话骗段瑶让张婉菊心里很难受,她想着段瑶对她那么好,她还要说假话骗她,她内心有愧,不敢面对段瑶,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些时日,张婉菊一直用假话骗周氏,她都没有愧疚过,因为周氏不是好人,周氏对她也不好。可是让她用假话骗段瑶,却让她自己都受不了了,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来,滴在怀里的泥人上,她心疼极了,又慌忙用手去擦,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低落下来。 段瑶没想到张婉菊这样就哭起来了,她不知道张婉菊的内心想法,只当她是觉得自己贪玩忘记了正事而自责,就好言安慰着她,「别哭,别哭,忘了时间就忘了时间吧,祖母又不会怪你去晚了。」 张婉菊听了这样的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段瑶想了想,改口道:「你是不是害怕你母亲责怪你啊,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把这事告诉你母亲的,她不知道就不会责怪你了。」 「三姐姐,你是个好人。」张婉菊真心实意地道:「段家人都是好人。」 段瑶笑了笑,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好了,不哭了,再哭就变成花猫了。」 张婉菊又忍不住掉了一串眼泪,忙又用帕子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哭,如此过来好一会儿才完全止住。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段府,段瑶牵着张婉菊下了马车,到了垂花门门口,正好遇见了段云琪。 「大哥,你不是去了京郊大营练兵么?怎么又回来了?」段瑶看着他道:「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非得训你不可。」 段云琪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胡说什么,你哥我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吗?我今日回来就是太子殿下叫我回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段瑶瞪了段云琪一眼,抬手揉着被他敲了的额头。 站在旁边的张婉菊捧着手里的泥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段云琪,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他和她手中的泥人长得真像啊! 先前张婉菊在街上闲逛,无意中走到泥人摊前,看到这个持剑而立的翩翩佳公子泥人,就觉得跟段云琪长得十分相似,她便停下脚步一直盯着泥人看,一看就挪不动脚,舍不得离开了。 她原本也想要把这泥人买回去,可惜她身上统共只有两文钱,不够买泥人的。没法子,她就只能在泥人摊前念念不舍地看着,一直舍不得走。后来碰到段瑶,段瑶问她想买哪个泥人,她就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个,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这个泥人就是照着段云琪的样子做的啊。 段云琪跟段瑶说完了话,看到旁边的张婉菊,笑着道了一句,「阿菊是过来给祖母请安的么?」 张婉菊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隐隐发烫,唤了一声云琪表哥。 段云琪看到她手中捧着的泥人,样子像模像样的看起来还不错,「这泥人还挺可爱的。」 「是三姐姐买给我的。」张婉菊抬起头来道。 段云琪看到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偏头看了段瑶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段瑶飞快地反应过来,道:「刚刚婉菊眼里进沙子了。」 一听这话,张婉菊就明白了段云琪看她那一眼的意思,这是在关心她,他居然关心她,这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湖又泛滥成灾了,她以前只是想着,只要能多看一眼段云琪就好,这让她就能够满足了,她也不求段云琪能给她什么回应,因为她和他之间差距太大,本就没有什么可能。然而现在,忽然之间让她发现,他居然也是会关心她的,说明他其实一直都关注着她的,他的心里应该也是有她的。 对,她在他的心里一定也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不然他就不会主动关心她了,还以为她哭是段瑶欺负了她,一定就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 然而张婉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理解根本就是钻了牛角尖,曲解的段云琪的关心之意。 段云琪对她关心,不过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就是兄长对妹妹的正常感情,并无其他。 相对于张婉菊内心的激动和欢喜,段云琪却是平静得很,一点儿都没发现张婉菊对他的异样心思,对段瑶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带阿菊去玩儿吧。」 说着就往前走了,段瑶在后面追问,「大哥你晚上回来用膳吗?我炖了香菇鸡汤呢!」 段云琪侧转身来朝她摆了摆手,一副潇洒的样子,「有同窗约了我喝酒,我会晚一点儿回来,鸡汤你给我留着,我明日再喝。」 段瑶大声朝他的背影道:「明日就没有了。」 段云琪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右手举过头顶朝段瑶摆了摆,告诉她鸡汤没有就没有了,下回再喝也一样。 第54章 「真是的,酒量不好还跑出去喝酒!」段瑶撇了一下嘴角嘀咕了一句,忽然又想到段云琪喜欢的蔡家姑娘,嘿嘿一笑,「要是能早点儿把大嫂娶进门就好了,这样也能有人管管他了。」 站在旁边的张婉菊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刚刚因为段云琪的关心而涌起的喜悦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 张婉菊抱紧了怀里的泥人,就像抱紧了段云琪一样。 他很快就要定亲了,而要跟他定亲的人是蔡家姑娘,不是她。她的喜欢也好,他对她的关心也罢,这些都是虚的,不管怎么样,都没有能让自己和段云琪在一起更好。 张婉菊的脑海里就响起了张婉珍那天晚上骂她的话,「你要真想爬上他的床,不如学学你的姨娘啊!不是惯会勾、引男人么?怎么这回又这么怂了?」 她是真心喜欢段云琪的!张婉菊抱着泥人的手指因为用力都泛起了青白色。 她不是想勾、引他,她只是想跟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只要能跟他这样好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做妾也可以,他那样好的一个人,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果她跟了他,一定会对她好的,一定会的…… 张婉菊手里捧着泥人低垂着头,眼睛里不断地闪过各种光亮,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这这些话。 ☆☆☆ 夜里,段云琪跟同窗好友在醉仙楼喝完酒回来,已经是亥时了。 段云琪原本酒量不好,在京郊大营里混了这么些日子,酒量稍有提高,饶是如此,今日他也没敢多喝。然而同窗好友的盛情难却,段云琪尽管十分克制了,不过一来二去之下,还是喝了不少。 从醉仙楼回来已经有些晚了,段云琪不好打扰了家里人休息,就叫小厮阿四直接扶了他回锦墨居。 进了屋,段云琪觉得口渴,让小厮阿四去倒水给他喝,小厮阿四把他扶到桌边坐下,就去倒水。谁知桌上的茶壶里竟然是空的,原道是段云琪这些天都不在家里,下人们就偷懒忘记备水了。 小厮阿四提着茶壶,「大少爷你稍等,我出去给你倒水。」 段云琪喝得微醺,手撑着额头,朝阿四摆了摆手,「去吧。」 「嗳。」阿四答应一声提着茶壶出去了。 段云琪因喝了不少酒,觉得有些热,头晕乎乎的难受,坐在椅子上觉得胃里不舒服,就站起身来,脚步略微不稳地朝后面的床榻走去。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段云琪的脑袋有些昏沉,手抚在额头上揉了揉,才觉得发昏的脑袋好了一些。 段云琪原本是要想顺势躺到床上去的,却见床上的被子扯开了摊在床上。他是习武之人,警觉性极高,哪怕是喝了酒,也比常人更敏锐一些。当他看到床上的被子铺摊开了就直觉不对,哪怕他不在家里住,院子里的下人再怎么惫懒,也不至于连床铺都不给他收拾。 段云琪身上的酒意顿时去了大半,站在床畔没动,这时小厮阿四正好提了茶水回来,段云琪抬手朝他示意了一下,阿四也是个聪明的小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连手中的茶壶都没有放,快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阿四上前,一把就擒住了她。 「怎么会是你?」段云琪定一看,那从床上滚落下来的人正是张婉菊,她没有穿外裳,只着了薄薄的中衣,手被阿四擒住,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云琪表哥……」张婉菊一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我,我……」 段云琪已经猜到了大概,府里头也不乏心眼儿多的丫鬟,对着他献殷勤的也有,一般他都不做理会,或是换了稳重的丫鬟来伺候,李氏也都会帮他盯着,他院子里管得严,从未出过这种事儿,没想今日会是张婉菊做出这种事来。 段云琪皱了眉头,冷声对她道:「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一样,你在张家过得不好,我就想多照顾你一些,你居然这样做,太叫我失望了。人必先自重,而后人重之!」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来,冷冷地补充了一句,「阿四,让她起来赶紧走是好,以后我这儿不欢迎她。」 张婉菊趴在地上痛哭出声,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她只是受不了心里的那个声音驱使,就像是中了魔一样,鬼使神差的就这样做了。 她傍晚的时候说是要离开,段瑶本说要送她,她找借口推辞了,从段瑶那儿出来了之后,她就偷偷的到了段云琪的锦墨居。因为这些日子段云琪都不在家,锦墨居的下人也就没太多事做,她趁着下人没注意偷偷摸进了屋,就藏在段云琪的房间里。 她下午听到段云琪说过晚上会喝酒,她想着这是一个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就再难找到合适的机会了。天黑之后,她就脱外裳躲到了床上,她想只要段云琪喝醉了酒,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就可以如愿以偿的跟他在一起了。 第55章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段云琪根本就没有喝醉,不,他其实喝了不少的酒,只是他足够自持,足够冷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没有沾染她半分,让她的谋划成了空。 张婉菊羞愧难当,痛哭不已,她错了,她大错特错了。 李氏得了消息很快就来了,把张婉菊叫到一个偏僻的屋子里去说话,出了这种事儿,李氏势必是要敲打敲打张婉菊一番的。 段家的规矩虽然比不上德安侯府严苛,但是段家的男人从来都洁身自好,从老太爷段雁鸿到段禀文就没有纳妾这一说,以段云琪那个性子,多半也不会纳妾,李氏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的。就算段云琪哪天抽风了,真要纳个妾啥的,那也得在他娶妻之后,而且那个人也不可能是张婉菊,张婉菊只能死了这份心。 在那间偏僻的屋子里,李氏和张婉菊呆了半个时辰,李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两个人才出来。 谁知老太太张氏身边的吴嬷嬷就等在院子里,见着张婉菊,眼里露出一丝不喜,不过还是照老太太张氏的吩咐,上前道:「菊姑娘,老太太叫你过去。」 今晚之事,老太太张氏在这个家里耳聪目明,李氏连夜从碧笙居赶过来处理这事儿,老太太张氏就得到了消息,她知道李氏肯定是会敲打张婉菊的,不过张婉菊怎么说也是她张家的姑娘,做出这种事来,她也是要拿出个态度来的,不能敷衍了事,就特意吩咐了吴嬷嬷过来,然后把张婉菊带过去说话。 张婉菊跟着吴嬷嬷去了老太太张氏的荣安堂,老太太张氏坐在外间的拔步床上,头上戴着一个绣松柏的抹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婉菊从门口进来。 老太太张氏也没有冲她发火发怒,只是那么盯着她,就叫她受不了了,往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行两步,在对上老太太张氏那厌恶和不喜的目光之时就停住了,头磕在地上,难过地痛哭出声,「姑祖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老太太张氏就那么盯着她,也没叫她起来,只是那看人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让张婉菊自己都感觉羞愧难当,无脸见人。 张婉菊哭了好一会儿,老太太张氏才叹息了一声,看着她道:「我之前看周氏对你不好,你日子过得艰难,就想多照顾你一下,你来段府给我请安,我没有拦着你不让你进来,想你到了府里头,跟馨儿和瑶儿作伴,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没想你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真是叫我看错了你。」 「姑祖母,我错了,你责罚我吧……」张婉菊哭得泣不成声,她这一次是错得相当离谱了,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 老太太张氏也累了,她之前觉着周氏几个人不好,好歹张婉菊还是个不错的小姑娘,没想到今日也给了她一巴掌,叫她知道这是她引狼入室带来的结果。 「今日已经晚了,你就在我这儿歇下,明天一早我就让吴嬷嬷亲自把你送回雀儿胡同去,你以后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了。」 「……」张婉菊知道老太太张氏已经看清楚她了,她的心思那么龌龊,老太太张氏也不想管她了,她对不起老太太张氏之前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让我再给姑祖母磕几个头吧。」张婉菊说着就对老太太张氏磕了三下头。 老太太张氏招手让吴嬷嬷把她带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吴嬷嬷吩咐人准备好了马车,亲自把张婉菊送回了雀儿胡同。张家大伯没在,只有周氏在。 吴嬷嬷一脸肃色,也没说张婉菊的坏话,只把她交给周氏,道:「菊姑娘昨日是在府里老太太房里歇下的,今日一早老太太便吩咐了奴婢把她送回来,老太太说了,菊姑娘每日到府里去给她请安的心意她已经接受了,以后就不用三天两头在往府里跑了,留在家里面看看书,学学规矩才是正理。」 周氏听到这话,就明白老太太张氏以后也不要张婉菊去段府了,她心里就对张婉菊起了恼怒,可是当着吴嬷嬷的面她又不好发作,这可是老太太张氏身边的老人儿啊,她就只能忍着心里的火气把吴嬷嬷的话应了下来,又送了吴嬷嬷出门,才回转头来教训张婉菊。 「说,老太太怎么又不让你过去了?你是不是在段府露了马脚?里在段府到底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张婉菊闭口不答,只是摇头,她已经做了一件错事了,她不想再做错事,不想再继续错下去。 周氏见她不说话,光摇头,就更是生气,火冒三丈,一耳光打在她脸上,直接把她打得摔倒地上,如此周氏还不能完全解气,又在她身上肚子上踹了两脚。、 张婉菊浑身都疼得厉害,像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周氏扬手又要打她,她就抱着肚子呜咽哀求,周氏不是什么心软了人,狠毒地将她打了一顿,心头的那口气才堪堪消了,叫了婆子进来把她拖出去,眼不见为净。 ☆☆☆ 第56章 第二日早上,段瑶在得知张婉菊被吴嬷嬷亲自送回去了之后,起初还有些诧异,心道她不是昨天下午就说回去了吗?后来才知道竟然昨天晚上还发生那样的事情,心里一阵难受。 「人是我把她领回来的,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我差点儿害了大哥。」 段瑶把这些话一直藏在心里,等见到周成易的时候才敢向他倾诉,她对别的人都不好说这些话,唯独对着周成易的时候才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对周成易总是有特别的依赖。 周成易打量着她,嘴角够了一抹轻笑,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这件事怪不到你,是张婉菊自己存了歪心思,哪怕不是你把她带进府里,她也能自己来是不是?」 「可是昨天就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啊!」段瑶皱了眉头,一想到是她把张婉菊带回来的就心里难受,好在大哥没有事儿,要是出了事儿,大哥还不得怨死她啊! 而且眼看着就要个蔡家姑娘议亲了,要是因为此事蔡家姑娘对大哥有了意见,万一这件亲事成不了,大哥该怎么办?上辈子大哥就没有遇到个喜欢的姑娘,到最后都没有成亲,这辈子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要是因为她而出了岔子,大哥因此跟蔡家姑娘失之交臂的话,那她就太对不起大哥了,只怕到时候她向大哥负荆请罪都无法弥补那样的过错了。 如此想着,段瑶真是后怕不已。还好没有出事儿,还好大哥还好好的。 周成易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温声细语地安慰她,开导她,「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没有太大关系,她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每天都会来,总有一天会遇上你大哥,她是一早就对你大哥存了那样的心思,又怎么会是你防着就能防得了的?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昨日带她回府,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同情她的遭遇,而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你们一家人的感受,才会不管不顾地做出这样伤害大家感情的事情。好在这件事也没有酿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你就不要在放在心上了。」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你没有经历过,你是不会动的。」段瑶依旧皱着眉头不能释怀,周成易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是心疼,哄着她道:「你想过没有,你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文武双全,新晋武状元,前途一片大好,人又长得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今日不是张婉菊,也会有李婉菊,陈婉菊,这哪里是避免的了的事?你就不要把这个责任往里自己身上揽了,指不定哪日又会冒出来某个姑娘喜欢你哥哥,这你都能拦得住么?所以你要习惯才是,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这是人之常情。」 周成易的这一通话说得十分在理,事实也就是如此,都说男子喜欢美貌的女子,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有才气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有可能,也想是娶回家去的。那女子见了长相英俊,才能优秀的男子也是一样的会忍不住喜欢,这都是人之常情,心都长在别人的身上,心意不可控,旁人又哪里拦得住?除非那个美貌的女子或者男子不出现在人前,一旦出现在前让人看了去,就根本阻止不了人家觊觎的心思。 周成易说完这一通话,抬头见段瑶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情绪叫他看了心里一颤,忙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 段瑶没好气地一下拍掉他的手,俏丽的小脸上透出一股子怒气来,「你刚刚说的那一通话都是认真的么?」 周成易愣了一下,飞快地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细想了一遍,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是看段瑶的模样却是很不高兴,显然是他刚才说的话把她惹到了,只好陪了笑脸哄她,「我刚才说的话哪儿不对么?」 「当然不对哦!」段瑶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你说我哥很优秀,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他,所以这是人之常情。那你也很优秀,你也很招其他漂亮的姑娘喜欢,走了一个刘玉婷,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张玉婷、李玉婷,你这是不是在提醒我,以后也要习惯。」 「瑶儿,这是哪跟哪儿啊?」周成易只觉得冤枉死了,忙不迭地说着好话,「我这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段瑶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我总算是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哎哟,我的老太爷哟! 周成易哪会想到自己刚才安慰段瑶的话会被她这样理解啊,硬生生地给歪到了天边,他简直要气死了。 周成易万没有想到自己说的一通话反倒把自己给套住了,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坑了吧! 「瑶儿,你听我说。」周成易扶住她的肩头认真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段瑶嘟起红唇,手戳着他的胸口,「那你说你是哪种人?」 周成易顺势抓住她的手,笑得特别的讨好卖乖,「当然是最好的那种人。」 第57章 这说的是实话,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他对段瑶的那种心意,大抵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不过段瑶才不领这个情了,刚才周成易的那通话确实让她心里不太舒服,现在描补就让她觉得他有一种心虚的嫌疑,气呼呼地道:「你可是王爷,你还那么优秀,长得好看,身份高贵,觊觎你的人不要太多,之前就有个刘玉婷,现在还有其他的那些小姐,你嘴巴上说一套,背地里要再做一套,那我也拿你没办法?」 段瑶是有怪周成易的意思的,怎么说了,两个人现在的感情好得就跟蜜里调油的似的,可是两个毕竟还没成亲啊,说得不好听一点儿,这没到手的东西自然要格外珍惜一些,等到手了之后就可就不一定了。多少人前亲密的夫妻,人后关系冷淡如冰啊!这又不是没见过。 段瑶觉着像段雁鸿和段斌文这种一辈子就守着妻子一人的男子实在太少了,就连德安侯府的规矩那么严苛,陈君伯的二叔不也红颜知己遍布齐都城,处处风流,流连忘返么?所以说,不管周成易现在说得再好,对她有再好,他始终是王爷啊,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以后也难保不会有侧妃姨娘小妾之类的,这对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成易算是也明白了段瑶了意思了,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装傻,还是一次性说清楚才好,免得小问题拖成大问题,直接道:「瑶儿,你想多了,那些姑娘喜欢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眼睛长在她们身上,心也长在她们身上,我总不能为了让她们不喜欢我,我就去将她们挖眼剜心吧?我是控制不了她们的想法和看法,但是我能控制我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啊,我从喜欢上你开始,我就很确定自己的内心了,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其他姑娘再好,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唯一。」 周成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是只要段瑶一个。 「可是你是王爷啊。」段瑶心里还有着自己的顾虑,看着他道:「你说你自己不去招惹她们,我相信你,但是挡不住她们想招惹你啊,就像前几天那张婉珍一样,她不是就想赖上你么?虽然没有赖成,那也是因为她太糟糕,而你又事先有防备。可是万一哪天你没能防备住了?比如说是皇上要给你立个侧妃或者是皇后要给你立个侧妃了?你难道还能拒绝啊?」 皇上和皇后给他立侧妃,他当然是不能拒绝的,这确确实实是个问题。 但这对于周成易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费神的事情,他毫不在意地道:「他们要给我立就给我立好了,我虽说是不能拒绝他们,但我也可以选择不碰她们啊,肃王府里那么大,把她们随便丢在哪个角落,最多就是多费些饭食而已,让她们自生自灭好了。」 周成易的话说得好无情,要是真叫那些对他有心思的姑娘听了少不得要碎了一地芳心,不过段瑶确实高兴的,起码心头一惊安心多了。 「真的吗?」段瑶看着他问,眼神里透着一丝小紧张。 「真的。」周成易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不会骗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段瑶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刚才纠结的那些情绪也消散得七七八八了,对着周成易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要记住,你以后要是违背的话,要么不要让我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再理你了。」 周成易知道她这绝对不是警告,这是她能说到做到的事,连忙把她搂住,小心翼翼地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瞎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的瑶儿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你已经占据了我的整颗心了,我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其他的女人啊。你说的那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段瑶被他搂在怀里,听他说得这么恳切,想了想,他能做这样的保证也是很难得了,她也就不要再纠结了,再纠结下去,不也是让两个人的感情生出嫌隙么? 如此想着,段瑶主动伸出手去抱住周成易的腰,头还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撒娇一般,「我相信你。」 周成易没有说话,只收了收双臂更搂紧了她,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两日后,周成易派出去查张家大伯的侍卫回来了。 「那张家大伯是个贪财好色的无赖,前些钱家里有些钱财,十分挥霍,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因为跟其他人抢戏子打伤过人,家里花了不少的钱财和人力才把他捞出来。三年前来过一趟段家,老太太张氏看他可怜出手帮了一把,可是他好吃懒做惯了,有铺子也不好好经营,三年下来铺子亏空得厉害,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但是上一个月张家大伯却突然出手阔绰了起来,然后没几天就带着家人来了齐都城。」 周成易沉默着没有说话,屈起手指在案几上轻扣了几下,他早就觉得张家大伯一家的出现不太简单,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人指使的,千里迢迢从老家到齐都城找上段府,那对方的目标肯定就是段家了。 第58章 周成易的手指一顿,「查出来后面的主使者是谁了么?」 侍卫回禀道:「现在只得了一些线索,还在继续追查。」 「那就抓紧时间,三天之内我要结果。」周成易下了命令,挥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 周成易沉着脸从案几后面站起身,心想着这段时间段府出了不少风头,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这一日,正是李氏邀请工部侍郎蔡家夫人和小姐到家里做客的日子。 蔡夫人领着蔡秀芝到了段府,两个人在垂花门下了马车,李氏带着段瑶和段馨去迎接。 蔡夫人长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未语先笑,领着穿着鹅黄色褙子的蔡秀芝上前来给李氏行礼。 蔡秀芝长得有七八分像蔡夫人,剩下的那几分像工部侍郎蔡大人,也是个可人的姑娘,李氏一见就喜欢,忙伸手将她扶起来。 蔡秀芝看到段瑶和段馨站在一旁,脸上甜甜一笑,「这两位就馨姐姐和瑶妹妹了吧?」 说着上前来跟段瑶和段馨见礼,段瑶和段馨也向她回了礼,这么就算是认识了。 段瑶和段馨对蔡秀芝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是个看起来温柔大方的姑娘,脸上的笑容甜甜,很招人喜欢。 在垂花门见了面之后,蔡夫人又主动提起要去给老太太张氏请安,这也算是应尽的礼数,李氏便领着几人一起过去荣安堂。 老太太张氏前几日被张婉菊气了一场,精神有些不济,休养了两三日才好些,今日听说了蔡家的人要过来作客,心下欢喜,精神看起来就更好了一些。 老太太张氏坐在拔步床上,看着李氏令这家几人进门,一眼就瞧见了走在段瑶身旁的蔡秀芝,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笑着招招手道:「真是个可人的姑娘,快到老太太这儿来。」 蔡秀芝走上前去给老太太张氏行礼,「秀芝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张氏笑着叫了她起身,又示意身边的吴嬷嬷,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是一支山茶花的玉簪子,山花茶雕得十分精美,花瓣层层开放,栩栩如生。 「这簪子真漂亮,我好喜欢,谢谢老太太。」蔡秀芝的嘴很甜,接了簪子就插在头上,一副十分喜欢的样子。 老太太张氏看了也十分喜欢,看小姑娘长得天真烂漫,对蔡秀芝还挺满意的,「喜欢就好,我就喜欢看你们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模样。」 几个人一起陪着老太太张氏说了一会子话,只是老太太张氏确实精神不济,几人呆了一刻钟的样子就从荣安堂里出来了。 蔡夫人跟李氏去了碧笙居聊天,几个姑娘家不想跟她们一起,就去了园子里玩耍。 一个下午,段瑶和段馨陪着蔡秀芝在园子里赏花喝茶吃糕点,聊聊诗书,相处得还算愉快。 在段瑶和段馨的心里,对蔡秀芝还算满意,知书达理,温温柔柔,品茶谈诗作画插花,也都有涉猎,想必她们很快就能有个不错的大嫂了。 自从那晚上出了张婉菊那事儿后,段云琪第二日就去了京郊大营,一是他有任务在身,二是他也不想再在这快要定亲的当口出什么意外,那天晚上也是他小心,留了个心眼儿,才避免发生误会。他当时是有些气恼的,不过这也不是怪谁,人心不可控嘛,等他回到全是男人的京郊大营就好了,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跟一群新兵蛋子打一架,啥子气都撒完了。 段云琪也急得今日是蔡家到府上作客的日子,他昨日夜里就兴奋得没有怎么睡觉,怎么说了,心情激动啊,难以抑制的激动。脑海里全是蔡秀颖的模样。 也不是说蔡秀颖长得有多么貌美,若论长相,蔡秀颖的模样只能算得上是中等之姿,比起自家的两个妹妹段馨和段瑶来,那真是差多了。 且不论段瑶可是有京城第一才女美女之称,就是拿她跟段馨比她也是比不上的,可是在段云琪的心里她就是跟其他的姑娘与众不同,每每想起她,都是那一日她被陆霸天挟持时那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眼神,她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在面对那样惊险的情况下,她的表现却比很多的男子都要好,说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也不为过,就是那个时候,她就深深刻印在了段云琪的心里。 军营里的作息是有严格的规定的,听到外面传来操练的声音,段云琪也起了床,他其实就没睡着,稍微眯了一会儿而已。 段云琪想回家去看看,并不是说不顾礼数的要去看蔡秀颖,就是觉得如果能离她近一点儿也好,远远的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昨日已经跟上司请好了假,他收拾好出去,正要去马厩牵马,就瞧见一群新兵蛋子朝他走了上来,说是有事要找他。这群新兵蛋子他已经带有一段时间了,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私底下都称兄道弟的,彼此关系不错。他虽然心里着急回家,不过眼前的这群人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就答应跟他们过去了。 第59章 段云琪也没想到,这一耽搁会耽搁这么久,等他把所有事情处理好,都是好几个时辰之后了,他还是想回家,心里着急得很,去马厩牵了马儿就出了大营,一路打马飞奔回城,直到奔回段府。 在段府大门外下了马,段云琪把缰绳丢给小厮,以平日里最快地速度跑进府里,连门房的人看了都很诧异,大少爷这火烧房子的架势是怎么了?难道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不过有知情的下人倒是猜到了一点儿,看大少爷那猴急的模样,跟自己当年也差不多嘛! 且说段云琪跑到后院,正好就瞧见段瑶和段馨捧着一个白底地富贵花开的瓷瓶过来,瓶中插着黄红相见的万寿菊和木槿花,层次分明,相得益彰,与富贵花开的瓷瓶搭配起来,更显得大气又不失典雅,十分的好看。 「大哥。」段瑶和段馨两个人同时喊了一声。 段云琪瞧着段瑶手里捧着的花瓶,这不像是段馨的插花手法,下意识的觉得是另外的人所为,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花瓶啊,这花也插得这般的好看?感觉不像是馨儿的插花方法。」 段瑶和段馨对视一眼,两人都眼中都露了笑意。 段瑶道:「大哥,你不是在京郊大营么?怎么又跑回来了?你这样三天两头的跑回来可不好哦?小心给你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 段云琪不好跟她讲他这么急着跑回来是为了看蔡秀颖的,摆出大哥的架势道:「我问你这花谁插的,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 段瑶噗嗤一声笑出来,扫了一眼段云琪额头上的汗珠,没想到大哥也有今日这般急切的时候啊。 「大哥,你是不是赶回来看蔡家姐姐的?你看你额头上都冒汗了。」 段云琪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抹了一半才发觉不对,立时瞪向段瑶,却见段瑶和段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段云琪用手指朝段瑶点了点,「瑶儿,枉费我平日那么疼你,你居然还戏弄我!」 段瑶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把怀里抱着的花瓶往段云琪的面前送了送,「给你,这是蔡家姐姐插的花,好看吧?我和二姐本就是准备把着花送到你房里去的,既然你回来碰见了,我这就给你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段云琪看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说,但又没说出口。 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段瑶哪里猜不到他想说什么,也就不用等他问出口了,径直道:「蔡家姐姐已经回去了。」 段云琪脸上激动的神情淡了下去,眼中有失落,这自然也没有逃过段瑶和段馨的眼睛,他从京郊大营跑回来,这么明显的举动,是个人也能猜到了。 段馨对他道:「大哥,蔡家妹妹人不错,我们都很喜欢她,你且放心吧。」 段瑶接着道:「这一次没见着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大哥不必着急啊!」 段云琪伸手就敲了段瑶的额头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着急了?」 「我哪只眼睛都看出你很着急。」段瑶说完就往段馨身后躲,避免他恼羞成怒又要敲她的额头,嘻笑着道:「你都做得那么明显了,还怕我们说啊。」 段云琪手指着她点了点,点了又点,最后没能说出什么来,这就像段瑶说的一样,都是他自己暴露得那么明显,他解释也不过是掩饰而已,何况掩饰也掩饰不了啊! 「好了,把花瓶给我。」段云琪伸手过去,从段瑶手上接过花瓶,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眼里透出一股怜惜之意,落在花上的目光柔得跟春风一样。 「哎,大哥,你就这么走了啊?」段瑶瞧见段云琪抱就花瓶就走,大声朝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我把花瓶抱回去放好,回头再来找你算账。」段云琪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瑶偏头看段馨,佯装出一脸受伤的模样,「大哥这是有了蔡家姐姐就没了我这个妹妹了吧?」 段馨刮了一下段瑶的鼻子,笑着道:「好像是这样的。」 两个人却互相对视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 这日,婉蓉长公主举办了菊花宴,也给段瑶送了帖子。到了菊花宴那日,周成易就去了段府,亲自接了段瑶去婉蓉长公主府。 原本段瑶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去公主府作客,去了之后,竟然还有其他的人在,瑞王妃、献王妃、敬郡王妃、礼郡王妃还有其他一些世家勋贵的姑娘夫人等等,都是些跟婉蓉长公主关系好的人。 婉蓉长公主把段瑶叫过来玩儿,是想着给她介绍介绍人,她反正是板上钉钉要嫁给周成易当肃王妃的了,已经算是半个皇家的人了,以后总是要跟这些宗亲来往的,事先打好关系总是有必要的。这也是婉蓉长公主为了段瑶好。 敬郡王妃跟段瑶见过,上一次她还打着想要把段瑶娶进门做媳妇儿的打算,不过被周成易给搞了破坏,当然那也是她儿子自己不洁身自好,但是就敬郡王妃来看,她儿子是没有什么大错的,有错也都是别人的,这个最错的就是周成易,明明是截了她儿子的糊,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似他当初帮了她多大的忙一样,这叫敬郡王妃憋了好大一肚子的火气,连带着这会儿见到段瑶,都对段瑶有些不喜,婉蓉长公主带着段瑶过来给她行礼,她也是冷着一张脸,爱答不理的。 第60章 好在瑞王妃人还不错,见了段瑶就直夸,「妹妹长得好生漂亮。」拉着段瑶坐在一起聊天说话。 献王妃和礼郡王妃也陪着聊了会儿天,从聊天中才得知,景熙帝又要选秀了,这三年一次的选秀,是一直就有的规矩,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有哪些人家想要趁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段瑶有些庆幸,还好她和二姐都已经定亲了,不然这一回也得进宫去选秀。 这会儿就听得献王妃在说什么李大人家的姑娘怎么怎么样,张大人家的姑娘又怎么怎么样,谁谁谁又走了哪家的路子,总之就跟个包打听一样,啥消息都知道。 这些八卦,可信度有多少不知道,段瑶听得打瞌睡,实在是不感兴趣。 好在坚持到了周成易来接她,周成易倒是来得很早,婉蓉长公主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好,笑着就放行了。 上了马车,段瑶靠在车壁上,恹恹地嘀咕了一句,「好累哦。」 周成易坐过去,揽她到怀里,帮她揉了揉额头,「真有那么累?」 段瑶靠在他怀里,闭目享受着他的按摩,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种聚会,无聊到累人,她们就不停地扯各种八卦,说得有模有样的,好像躲在人家床底下偷听过的似的。」 周成易轻笑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姑姑叫你过来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后总是要来参加这种聚会的,她们扯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习惯了就好了。」 「我知道。」段瑶道:「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周成易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见她神情倦倦,柔声道:「齐都城里来了个杂耍班子,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过去玩玩?」 段瑶这下才来了精神,脸上露了笑,「好啊。」 杂耍班子在东街上,周成易跟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就调转了方向往那边去。 很快到了地儿,周成易带着段瑶下了马车,到的是百汇楼,齐都城里专门演义杂耍的地方。 段瑶抬眼看了一下眼前这栋三层小楼,六扇大门大开,厅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周成易对段瑶道:「我们进去。」 「好。」段瑶跟着周成易往前走。 刚走到大厅门口,就见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前面是一个穿着白底金线绣兰花锦袍的男子,手里执着一把扇子,明明天气已经不热了,扇子还在手中一摇一摇的扮作风流模样,行为举止都带着一股子轻浮,叫人看了十分不喜,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段瑶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张婉珍。 在段瑶看到张婉珍的时候,张婉珍也看到了她,立刻就朝着段瑶微抬了下巴,做出一副很高傲的模样,目光里竟是对段瑶的挑衅。 「瑶儿妹妹,好久不见啊。」 段瑶本就不喜欢张婉珍,见她又是这么一副模样,更是不喜,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张婉珍被她这个轻描淡写的「嗯」惹得有些冒火,仿佛是被她轻视了一般,立刻就要炸毛,「你这嗯什么意思?」 段瑶瞟了她一眼,「没什么意思。」转头就去拉周成易手,「我们走吧。」 「这个妹妹长得如此好看,先别走啊。」张婉珍旁边的锦袍男子用扇子挡在段瑶的面前,放荡轻浮的目光从段瑶的脸上胸前扫过。 「啊——」那个男子突然丢掉手中的扇子,双手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沈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了?」张婉珍吓得花容失色,扑上去扶他,谁知那沈公子的双眼正疼得要命,根本就止不住,东撞西撞,撞到了不少的人和桌椅。 段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周成易,眨了眨眼,「他是怎么了?」 周成易黑着一张脸,说话的声音里还有着火气,「谁叫他乱看!」 段瑶就知道是他干的,不然那沈公子也不会突然间就叫起来。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百汇楼的老板,带着好几个人过来,把痛得满地打滚哀嚎的沈公子给制住了,让人把他送到医馆去。 「我们回去吧。」段瑶拉了拉周成易的袖子,她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什么杂耍了。 周成易握住她的手,歉意地道:「对不起,让你坏了兴致。」 段瑶对他摇摇头,「又不是你的错。」 两个人转身往外走,周成易道:「改天我们再来看。」 「好。」段瑶扬起笑脸道。 「不许走。」两个人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张婉珍怒气汹汹地跑上来,指着段瑶和周成易大声道:「肯定是你们两个搞的鬼,先前沈公子还好好的,就是碰到你们两个之后,沈公子的眼睛就痛了,你们两个不许走,我要报官!」 周围人听到张婉珍说的话,纷纷地看了过来,议论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61章 「这两个人是才进来?」 「好像是看到他们跟那沈公子说了两句话。」 「可我看到他们没动过手啊。」 「这男的长的那么器宇轩昂,一股正气,女的又这般美貌如花、妍姿丽艳,应该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吧。」 「说得也是啊……」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段瑶张口要说话,被周成易握了握手,只见他肃着脸冷声道:「你说是我们干的你可有什么证据?你是见我们动过手么?」 张婉珍才不管那么多,胡搅蛮缠道:「你们是没有动手,但是我就是知道是你们干的。」 周成易「哦」了一声,对周围围观的人道:「她刚刚说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还望大家帮我做个见证。她自己亲口说的,我们没有动手,我们既然没有动手,那公子的病症又怎么会跟我们有关系,这不是血口喷人是什么?她这分明就是想要碰瓷,想要讹诈我们啊!」 张婉珍叫道:「我没有要讹你们,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周成易眉毛一挑,「那你借了瑶儿的簪子首饰还了么?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给钱了吗?好像都没有吧!」 「你,你……」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跟着议论起来。 「就是啊,自己都承认了。」 「这就是冤枉人啊!」 「就算是报官也说不通。」 「估计是想赖上人家两个呃,看他们两个就是有钱人啊。」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呵呵,一看就是那种厚颜无耻的无赖……」 在周围的议论声中,张婉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她想继续撒泼耍赖,又顾及着自己在沈公子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敢真的像在老家那样倒在地上去装泼妇。 而就在张婉珍犹豫了时候,她的耳中听到周成易的话,「你要是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就叫你跟那个沈公子一样痛到死!你要知道,我要杀你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一次周成易用了密语传音,他的嘴巴没有动,周围的人也听不到他说话,就只有张婉珍一人听得见。 张婉珍的脸色刷地变得比刚才还要白,她虽然蠢得不得了,但还是惜命的,没有哪个人不惜命,特别是看到沈公子突然那样惨叫,捂着双眼痛苦哀嚎的模样之后,她就更心虚害怕了。她心里清楚,周成易说的不是假话,他能在不知不觉中叫那沈公子痛得死去活来,他要取她的性命肯定也是易如反掌的。 不得不说,张婉珍在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清楚了一下,主要还是怕死,就退缩了。 「我,我刚才是激动了,才说是你们干的,是我弄错了。」 「真的弄错了?」周成易这一次没有用密语传音,周围围观的人也听得见。 张婉珍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四周指指点点的人,不得不承认,「真,真的是我弄错了。」 周成易却毫不领情,反将一军道:「冤枉我们,说要报官,现在又说弄错了,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那我们也不依,我们也要报官。」 张婉珍蠢是蠢,却也知道,如果现在周成易他们去报官的话,她其实讨不到好处。 「瑶儿妹妹,你快帮我说说话,我刚刚也是急糊涂了才会说那样的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吧。」张婉珍还算不是太笨,还晓得找段瑶求助。 今日段瑶先是参加八卦宴会无聊到头疼,现在又遇到张婉珍这个无理搅三分的人,只觉得更头疼,她求她原谅,她也不想跟她扯,就看向周成易,道:「算了吧,我们走吧。」 周成易自然是听段瑶的话,看到她神情倦倦的样子就心疼,也不想跟张婉珍纠缠下去了,当着周围围观的人道:「这一次我就看在瑶儿的面子上不再追究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也不在理会周围的情况,牵着段瑶就离开了。 只是周成易哪里会就这么轻易的走了,他扶着段瑶上马车的时候,朝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等周成易和段瑶上了马车,那侍卫就悄悄的离开了。 后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差役冲进了万和堂药铺,把正在那里看诊的沈公子和张婉珍抓了。 到了衙门里,通过审讯,张婉珍才知道,她跟着的这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沈公子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他编造的所谓的沈府嫡子的身份,什么家财万贯都是假的,他专门就骗那些想要嫁入豪门贪图富贵的姑娘,被他骗过的姑娘都有十好几个了。 好在张婉珍认识他的时间不长,才不过三四天而已,只不过被他骗了一些银两,还好没有把清白骗走。在知道真相后,张婉珍气得大哭了一场,最后被周氏从衙门里领了回去。 第62章 这一回丢脸丢到家了,张婉珍躲在屋里好几天不敢出门,也没有去找张婉菊麻烦。 而当日周成易把段瑶送回段府之后,又细心地哄了段瑶好一会儿,直到把她哄得高兴了才离开。 回到肃王府之后,周成易就把负责调查张家大伯的人找了来,一问之下,竟得了重要的消息。 「那张家大伯前几日去见了吴陈。」 「吴陈是谁?」周成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个帮人跑腿的小喽啰,三教九流都来,他是屈广家的黄管事婆娘的娘家兄弟。」侍卫道。 周成易微眯了一下眼睛,「宁王的幕僚屈广?」 「是的。」侍卫道。 周成易冷笑一声,「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该跳出来了。」 张家大伯又一次接到了吴陈传给他的消息,他不敢怠慢,早上天不见亮就出了门,去的还是上一回那个小院子,扫地的老头儿还在,依旧是他来开的门,然后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打扫。 进了屋子里,张家大伯陪着笑脸,「不知吴先生这次找我来所谓何事?」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么多天了,上面人交代的事一件都没办好,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应该做的。 不过张家大伯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一是上面的人交代的任务太重了,二是段家的人也太不顾念亲情了,搞得他想了那么多的法子都不能完成任务。 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觉得接了这样的任务去害段家是有错,要怪都怪周围的人,是这些人让他这么难做的。 吴陈非常生气,责问张家大伯,「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张家大伯厚着脸皮道:「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段家人太狡猾了,我根本进不去段府,接近不了他们,我那庶女也被他们赶出来了,一家人都去不了,就没办法任务啊。」 吴陈一拍桌子,「你就这么蠢?就不会想想其他的法子?」 「这,这有什么法子?」张家大伯除了吃喝嫖赌之外就不会其他的,让他动脑子想法子那都要看年看月才能灵光一回,比如上回让能进段家的张婉菊去接近段家人探听消息的法子,那就是他难得能机灵一回了。 吴陈怒道:「真是蠢笨如猪,早知道就不找你了。」 「那可别啊,你要不用我,你上哪儿去找跟段家有这么亲近关系的人?」张家大伯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吴陈嫌弃地瞟了张家大伯一眼,「这天底下人这么多,没关系也可以制造出关系,不一定非要用你。有钱能使鬼推磨,多的是人抢着帮我办事儿。」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张家大伯这才意识到了一点点危机,「那,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吴陈等的就是这句话,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丢到桌上,「拿去,不管用什么法子想办法送到段禀文的书房里去,夹在他的书页文档里就可以。」 张家大伯伸手拿了桌上的火漆信,看了看,封面上啥字迹都没有,看不出个究竟来,当然他的脑子也不够他去想那些负责深奥的问题,只是为难道:「送个信倒是没问题,就是我进不去段府这可怎么办?」 「你怎么就这么蠢笨?你就不会买通段府的下人或者乔装改扮啊?」吴陈真是服了张家大伯这个蠢货了,怎么之前的时候没发现他这么蠢了,连个法子都不会想,早知道就不用他了,不过也好在他够蠢,太聪明的人或许就猜到其中的症结所在了。 张家大伯朝吴陈摊了摊手,意思是自己没钱啊,没钱怎么买通下人,怎么乔装改扮进段府? 吴陈沉着道:「在老家不是才给了你三千两么?」 张家大伯嘿嘿一笑,绿豆眼都要看不见了,「三千两哪里够花啊,你也知道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这人真是厚颜无耻了。 吴陈在心底冷笑,有这个命拿钱,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张家大伯见他不动作,又补充了一句,「少给点儿也行。」 吴陈从身上抽出一张银票丢到桌子上,「拿好了,省着点儿花。」这也就是你的命换来的了。 张家大伯赶快把银票拿了过来,那飞快的动作,生怕吴陈会把银票拿回去似的,看了看,一千两,还不错。 「多谢,多谢。」张家大伯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 吴陈冷眼看着他,「谢就不用了,把事情好就成。」 「会的会的。」张家大伯把信贴身收起来,又笑着说了一通好话,然后才离开。 这天气越来越凉了,很快就要入冬了,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刮脸了,张家大伯身上操着一千两银票,心里乐呵呵的,就算风吹得大,也不觉得冷了,有钱就可以大吃一顿,再去玩一把,享受一番了。 第63章 这一天张家大伯都漂在外面,直到夜里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张家大伯就去了段家。 在段府外面,张家大伯转了一圈,走正门是进不去的,门房不会让进,他转到后门,那里是下人采买进出的。 他花了几两银子给送菜的下人,戴了顶草帽遮了遮,跟着一起进了段府。 三年前他在段府住过,对段府的地形熟悉,很快就摸到了段禀文的书房外面,甚至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阻拦,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就凭张家大伯那个脑子是没发现不同之处的。他还在为自己顺利摸到段禀文的书房感到高兴万分,这段府也真是太好进了,嘿嘿。 张家大伯进了段禀文的书房,左右看了看,把身上藏的信随手夹在了书案上面的一本书里面,他没认真读过几天书,看到书就头大,书名都没看就把信夹进去了,反正完成任务就成。 出了段禀文的书房,张家大伯就又偷偷摸摸地沿原路离开了段府。 刚走出段府的巷子,就碰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吴陈,被他拉到角落里,「事情办成了?」 「办成了。」张家大伯笑眯眯地点头。 吴陈从身上又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拍在张家大伯身上,「拿去,省着点儿花。」 「好说好说。」张家大伯接过银票,乐呵呵地走了。 吴陈瞧着他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丝冷笑,很快地转身离开。 且说段府里,在张家大伯离开段禀文的书房后,就有个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却是周成易安排到段府来保护段瑶的吴侍卫,他推开门进了书房,到了桌案边,把那封藏在书里的信取了出来,然后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要说吴侍卫怎么会知道哪本书里就信,这便要从周成易得知张家大伯跟吴陈联系开始,周成易就趁着过来段家的时候,吩咐了吴侍卫注意段府的动静,如果有张家人过来,更要盯紧了。 吴侍卫得了命令,当然要好好的坚守职责了。 他本来是在后院,是负责段瑶安危的,得了周成易的命令之后,就格外谨慎。 今早他就在后门那儿,看到了乔装改扮进门的张家大伯,他那个乔装改扮,说是乔装改扮,大约也只有张家大伯那种人才会以为是了,稍微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吴侍卫看到张家大伯鬼鬼祟祟的进了院子,就一路尾随,张家大伯能那么顺利的到了段禀文的书房,也跟吴侍卫有关。他是亲眼看到张家大伯把信放进书里面的。 这吴侍卫取了信之后就翻墙出了段府,交给在外面等候的暗卫,暗卫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周成易的手上。 周成易拆开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原来是一封伪造的通敌叛国的信,屈广果然只会耍这样的阴招。 「不好。」周成易骤然想起一件事来,身子一动就晃出门去,以最快地速度赶往段府。 一队腰配大刀的官兵匆匆赶往前方,进了巷子中段就是段府的宅邸,为首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一挥手,「围起来。」 官兵立马分散开来,把段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将领下了马,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几步就跨上了台阶,守门的根本不敢抵抗,将领领着人进了段府,冷肃着一张脸,「搜!」 这搜查的人还没动,就传来了打动的声音,然后就瞧见一个玄色的人影从院墙外跳了进来。 「什么人?」将领喝问,立马有人拿着刀上前。 周成易转过身去,拍了拍身上并没有的灰尘,目光冰冷地盯着那个将领,「何湛,你来搜查太子太师府可有搜查令?」 何湛看着周成易,朝围着周成易的几个官兵使了个眼色,几个官兵赶紧收了刀子退到一边。 「下官不知道肃王还会来管这等闲事?」意思是告诉他不要管段家的事,免得引火烧身。 周成易「呵」地一声冷笑,「本王管着刑部和大理寺,居然没有接到搜查令,不知何大人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搜查段府?」 「下官是接到有人暗报,害怕段府的人转移证据,才带着人前来搜查的。」何湛毫无顾忌地道,丝毫不把周成易放在眼里。 「你接到谁的暗报,奉的又是谁的命令?」周成易沉着一张脸,表面上装作不知,却是早就知道这是宁王周成烨的安排。 何湛却是肆无忌惮,还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打量着周成易,勾唇道:「这就无可奉告了。」 「放肆!」周成易呵斥一声,看向何湛的目光如鹰一样锐利,「何湛,你好大的胆子,按大齐律,没有搜查令带兵擅闯朝廷大臣的府宅,你该当何罪?」 从大门外又传来一阵叮叮当当打斗的声响。 就在周成易和何湛对视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打斗声,这是周成易的人跟何湛的人对上了。 第64章 有人从外面跑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没想到周成易居然在,稍微迟疑了一下,又快步跑到何湛的身边,对何湛耳语了两句。 何湛看向周成易,表情里的得意掩饰都掩饰不了,「王爷,你要的搜查令马上就到。」 周成易心中微微吃惊了一下,宁王周成烨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嘛。 显然这事他是兵分两路在进行,从得知张家大伯把栽赃的信件放到段禀文的书房之后,周成烨就让何湛过来搜查段府,而他自己则绕开了周成易亲自去要搜查令。 只是,现在哪怕让他搜,也只会让他空欢喜一场就是。 「那就把搜查令拿来看。」尽管知道他们也搜不出什么来,周成易还是不准备让他们这么容易。 此刻何湛是拿不出搜查令的,搜查令还在路上。 两边互相相持着,李氏扶着老太太张氏过来了。 「王爷。」 周成易对老太太张氏道:「何大人说奉旨来搜查段家,只是这搜查令还没到,要稍等片刻。」 说话的语气十分讽刺。 段家一门一心忠君,听到说要来搜查段家,老太太张氏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慌乱,依旧如平常一样镇定。 「娘。」李氏扶着老太太张氏的手紧了紧,老太太张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让人去给馨儿和段瑶说一声,让她们看好院子里的下人,还有安哥儿那里,也让人好生照顾着,不要让他乱跑。」 李氏心里紧张得很,听到老太太张氏的这些安排,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了人去通知段瑶和段馨还有安哥儿。 搜查令很快就让人送了来,何湛拿在手中在周成易眼前晃了晃,抬起手就要叫人进屋搜。 周成易在他身旁冷冷地道:「何大人,这是先皇御赐的宅子,搜查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儿,伤及了这宅子里的人和物,到时候就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了。」 何湛看了周成易一眼,不屑哼了一声,尽管如此,却也不得不吩咐搜查的人小心谨慎一些,只因那搜查令上确实写了一句不能伤及段府的人和财物。 官兵很快进去搜查,重点就是段禀文的书房和段雁鸿的书房,他们在两个书房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搜查了一遍,连各个角落,柜子背后,甚至地砖墙砖也一块一块地敲了一遍,最后就搜出来几本可疑的书和几封信件。 周成易抬手止住他们要封箱的动作,「慢着,先就在这里检查一遍,做个记录,有哪些东西,每一样都登记造册,如果以后有多出来的信啊书啊就不是段府的责任。」 这最后一句话周成易是对着何湛说的,就是明确地告诉他,他不相信他,书信这类东西实在太好做手脚了,何湛把这些搜查到的书信拿回去,等到开封查验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些东西都不一定了。周成易可是管着刑部和大理寺的,里面那些手段他太清楚不过了。 「何大人,我们一起做个见证吧。」周成易看向何湛道:「你这么铁面无私,不会不敢现在查验,准备拿回去之后动手脚吧?」 被周成易这么一将,何湛哪里还敢说拒绝的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让官兵一一查验,每一样都登记造册,最后周成易、何湛和老太太张氏在册子上面签字画押。 然后当场把书信封起来,打上封条,何湛才带着人把东西拿走。 何湛走的时候把门外把守的那些官兵也一并带走了,这是他们只拿到搜查令,没有拿到查封文书,如果有查封段府的文书,他们就能更嚣张了,只是很可惜,景熙帝还是愿意相信段家的。 官兵走了,李氏让人把段府的大门关了起来,闭门谢客。 老太太张氏看着周成易道:「王爷,今日之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刚才他们带走的那些书信老太太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老太太不用担心,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还给段家一个公道的。」周成易脸色很平静,说的话很沉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就好。」老太太张氏点了点头。 李氏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些。好在他们之前就得了周成易的提醒,家里面早就已经检查过一遍了,不然今日不知道会不会搜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成易看向老太太张氏道:「老太太,这件事本来不该我管,但是我还是想给老太太说一声,张家大伯那里,老太太要早做打算。」 让周成易来说,他如果处理张家大伯这种瘟神的话肯定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这毕竟是老太太张氏的亲侄子,她也看顾了他那么多年,人非草木,总是会有点感情的,而且还是血缘亲情,他怕他不先说一声就动手,以后在老太太张氏面前不好交代。虽说他也无须交代什么,是张家大伯不争气,险些连累了段家,但毕竟他以后是要娶瑶儿的,老太太张氏也是他的长辈,这也算是对她的尊重。 第65章 老太太张氏早就被张家大伯伤透了心,这一次更是做得过分,险些把他们段家给毁了,枉费她以前还那么维护他,这次事件让她觉得好累好累,她深感无力地道:「王爷,老婆子我老了,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也是瞻前顾后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果断,那个孽障是我的一贯的维护才纵容了他这么大胆,我现在是不想再见到他的了,还请王爷帮老婆子我这个忙,老婆子感激不尽。」 这意思就是把张家大伯交给周成易处理了,至于周成易要怎么处理她是不会过问的,是好是歹都无所谓,她就当没有这么个人一样了。 下这么个决定还是不容易,周成易看到老太太张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张家大伯这种毒瘤不得不除,此次惹出这样的大祸来,险些害了段家,以后不知道还会干出多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越早处理了越好。 「那我就听老太太的。」周成易道。 老太太张氏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今日发生这事也是凑巧,正好段雁鸿和段禀文都不在家,不过现在估计是在回家的路上了。好在周成易先赶了过来,有他在还压了压何湛的气焰,否则的话,何湛还不知道会多嚣张。 周成易跟老太太张氏说了一会儿的话,见老太太张氏也累了,起身道:「老太太好好休息,等段大人他们回来了,我会再跟我们商量一下此事。我现在去看看瑶儿。」 老太太张氏和李氏自然是不会拦他的,李氏扶着老太太张氏进屋里去休息,周成易就转去了锦瑟居找段瑶。 刚走到锦瑟居门口的时候,段瑶闻讯就跑了出来,急急地道:「仲卿……」 周成易上前一步拥住她,大手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别怕,一切都有我。」 当那些官兵冲进来搜查的时候,段瑶确实是害怕的,上一辈子,段家还没有被人搜查过,景熙帝和太子一直都对段雁鸿和段禀文信任有加,段雁鸿和段禀文在朝堂上一直做得很好,偶尔有不顺利的时候,也没像今日这样。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候,才被宁王周成烨让柳青山带着叛军来大肆屠杀段家的人。 今日忽然看到官兵冲进家门,令段瑶一下子就想起了柳青山带着叛军冲进段家的那一日,她要极力的忍耐才能控制住自己尖叫出声。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噩梦又一次再临了。 好在那些官兵虽然看起来凶恶,但也只是在屋子里搜查了一番,连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有摔坏打烂,也没有打屋里的丫鬟下人,更没有动刀子,她才咬牙忍了过去。 「他们已经走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不要担心,没事儿的。」周成易扶着段瑶进了屋,让她坐在镂空雕花圆木椅子上,他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颤抖,便坐在她的身旁,把她揽在怀里。 段瑶靠在他的怀里,怯怯地道:「刚才我看到官兵冲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来杀人的。」 周成易一下子就想起那一回在醉仙楼上,段瑶喝醉了酒,拉着他哭得很伤心,说着死了,都死了,段家一家人都死了的话,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追问她又喝醉了没有说清楚,今日她再度提起,想来她上辈子肯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周成易低头看她,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身子,柔声道:「你在你的梦里面经历过?是谁来杀你们?」 话音刚落地,周成易明显地感觉到段瑶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圈住他的手臂搂得更紧了,声音很低,却足够他听清楚。 「是宁王……」 宁王? 是的,他早该料到的,宁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甘居人下? 一直以来,宁王周成烨和太子周成康素来不和,小时候为了个吃食都能打起来,长大后又为了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明争暗斗。周成烨本就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手段狠毒,为了达到目的啥事儿都做得出来,他为了那个位置,很可能是会要造反的。 而周成康却要忠厚得多,不过他虽说是太子,但他的太子之位也坐得不牢固,前些年景熙帝还年轻,对周成康还给予了厚望,近年上了岁数之后,越发贪恋手中的权势,对周成康也有诸多防备,特别是在皇家猎场遇虎之后,越发的怀疑起周围的人来。 帝王都是多疑之人,他若死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该换成别人来坐了,性命、权利、金钱、美人,哪一样能舍得放弃?在享受过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之后,没有谁能心甘情愿地把这些拱手让人。尤其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现如今,景熙帝心存猜忌,太子和宁王关系势同水火,这三方总有一天会爆发大的争斗。 周成易看着段瑶道:「能给我说一说你做的梦吗?」 段瑶的心颤了颤,她已经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深意,他只怕不是现在才发现的,可能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吧——这哪里又是什么梦不梦的,明明就是她经历过的上一世。 第66章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必要,段瑶道:「仲卿,我有些记不全了,只零零星星的记得一些,有些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那毕竟只是梦,万一说错了话,我怕给家人惹祸。」 她的心里也有顾虑,自她重生回来之后,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都与前一世不同,她已经无法确定她所经历的前一世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噩梦?如果只是噩梦,可那些噩梦里面的画面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温热的血、真实的刀剑、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是那样的真切,她就像是切实感受过的一样啊。 周成易摸摸段瑶的脸,温和的声音给人真实的安全感,「别怕,告诉我一个人就好,就算你说错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你总是能相信我的吧。」 是的,她确实是相信他的,如果只是存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可能还不会那么依赖于他,偏偏有这一世的亲密相处,他对她的爱护,在她亲身感受之后,越发的明显,叫她想不依赖他都不行了。 段瑶犹豫了一下,决定把真相告诉他,「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景熙帝明年会大病一场,太子会暂代朝政,此后景熙帝的身子会越来越不好,到得景熙帝二十五年夏,江南一带会发大水,大江决堤,数十万人受灾,朝中发放出去的赈灾款会被底下的人贪墨,真正发到灾民手中的银钱不足十分之一,太子会去江南赈灾,不慎落水下落不明,在太子生死未卜之际,景熙帝又病重,宁王趁机谋反。」 周成易「嗯」了一声,他是猜到了宁王会谋反,竟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些波折。 忽然周成易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一脸奇怪地看着段瑶,「那我了?我会在哪儿?你的梦里面怎么没有我?」 这在周成易看来太不可思议了,他和她都这般好了,没道理她的梦里会没有他。以他的脾气来说,她的梦里要是没有她,他是挤也要挤一个位置的,好歹也要在她的心里留点儿影子。 段瑶不解地看着他脸上有些发狠的目光,心中颤了颤,不知道要不要把他会登基称帝的事情说了。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心里,要说是刚重生的那一阵子,她的的确确地很相信周成易会成功的,以后肯定会要去做那个皇帝的。 但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又不确定了,今生发生的许多事都与前一世不同了,谁又知道这一世的命运齿轮会怎么转动? 特别是周成易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帮着太子周成康,是有着忠君之心的,他此时又从她这里得知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他又会怎么抉择了? 有太多的不确定了,上一世的周成易过得不好,才会有那样的企图。这一世他有婉蓉长公主的帮助,也从太子和瑞王那儿得过诸多照拂,一路走来虽吃了不少的苦,可也比上一世要过得好些。至少没有像上一世那那养成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性子。如此看来,万一他本就没有那个企图心了?要是被她的话误导了就不好了。 段瑶轻摇了摇头。 周成易一把捧起她的脸,双眼不顺不顺地注视着她,要把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清楚,「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就那么深深地望进段瑶的眼睛里,段瑶看着他,蝶翼一般的眼睫毛眨了眨,最后还是没有把她所知道的「周成易」告诉他,「我不记得了,我在梦里跟你不熟。」 的确是不太熟的,前面十几年她和他都没有接触过,后面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被他所救,她会求着他让她留下,也不过是想要借助他的手他的势力报仇雪恨而已,她跟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看到的也不过是他冷肃的脸,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模样,在他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丝人情味,只觉得他像个冰冷的木头一般。如此一来,两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多少交集可言? 对于段瑶来说她这么回答是正常的,可是听在周成易的耳中那就刺耳了,他在她的梦中居然是「不熟」两个字,这可叫他受不了了。 不熟,不熟,周成易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对段瑶道:「我们以前是不熟么?」 段瑶没有意识到他把「梦中」改成了「以前」的用意,也没有发现他正在为此而恼怒,如实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的回答了周成易的问题。 啪地一下,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段瑶惊得跳起来,手摸着被打疼的屁股,眼眸含泪地瞪着周成易,委屈地指控道:「你干嘛打我?」 周成易哪里是想打她,完全是气不过啊,他在她的梦里不熟,那她和谁又很熟?那个肖承启么?想想就来气。 周成易恨恨地磨了磨牙,对上段瑶娇气的眼眸,又不忍心看了,伸手把她拉回来,段瑶扭捏了几下,最终是没能扭过他,被他按在腿上坐下,大手揉了揉她的屁股,「打痛了?」 段瑶含泪点了点头,周成易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恨恨地道:「打痛就对了。」 第67章 「你欺负我……」段瑶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无奈被周成易桎梏着纤腰下不去,气得用粉拳捶他。 周成易捉住她的手,气闷地看着她,还是舍不得她难受,就只有自己难受了,耐着性子道:「你也不想想你刚才都说了什么话,你以前跟我不熟,跟谁很熟?」想到她也会跟别人这般,任人抱着、亲着,就跟拿刀捅他的心窝子一般啊。 这下段瑶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睨了他一眼,眸中还含着水光,格外的娇嗔,让人怜惜,「我跟谁都不熟。」 「真的?」 「真的。」段瑶点头。 周成易这下才释然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凑过去吻上她的唇,段瑶要躲,周成易的大手正好掌在她的脑后叫她根本躲不开,就被他控制着吻了好一会儿。 等到一吻作罢,周成易放开段瑶,瞧着她被吻得红艳艳的双唇,就像晨曦雨露浇灌过的玫瑰花,色彩那么艳丽,叫人都移不开眼了。 周成易笑着还想吻她,段瑶倒是飞快地用手捂住了唇,他的唇便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段瑶又大又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有一丝小得意,谁知下一秒她就差一点儿忍不住惊呼出来了,不为别的,只因周成易用湿润的舌头舔她的手背,又痒又麻,蕴藏了叫人心悸的暧昧之意。段瑶的脸蛋儿红得都快要烧起来了,她就坐在他的腿上,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变化,就抵在她的小屁股下面…… 「三小姐。」 好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妙语的声音。 段瑶如蒙大赦一般,朝着周成易使了使眼色,周成易翘了一下嘴角——吻我。 这人…… 段瑶急于解脱,不得不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拿眼看他——行了吗? 周成易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一口气憋到段瑶的嗓子眼,可又挣不脱周成易的钳制,门外又传来了妙语急切的声音,段瑶无法,只好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得偿所愿的周成易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 段瑶飞快地跳下周成易的腿,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抚了抚鬓发,坐到离周成易有点儿远的雕花椅子上去,才开口叫了妙语进去。 妙语很着急,进了屋,连礼都没有行,就噼里啪啦地道:「有人来府里报了信,说雀儿胡同那边出事了,张家大伯一家都被人杀了,尸体就摆在院子里,老太太听了消息,差一点儿晕过去了,三小姐快去荣安堂看看老太太吧。」 段瑶和周成易一同赶去荣安堂。 丫鬟捞开门帘让两人进去。 老太太张氏乍然之下听到张家大伯一家被人杀的消息,气怒之下有些受不住,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现在就闭着眼睛躺在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上,额头上戴着抹额,形容疲倦。 今天先是段府被搜查,接着又是张家大伯一家人被杀,两相刺激之下,老太太张氏受不住也是有的。 段瑶走上前去,轻声唤道:「祖母。」 段瑶和周成易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张氏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只是精神不好不想睁眼,这会儿段瑶叫她,她却是不能不睁开眼了。 「你们来了。」 周成易就站在段瑶的旁边,看着老太太张氏道:「不是我动的手,我还没来得及安排。」 之前老太太张氏把处理张家大伯的事情交给了他,是对他的信任。张家大伯是干了太多的龌龊事,不过在周成易看来,老太太张氏并不想要张家大伯的命,那毕竟是她的亲侄子,他再怎么不对,老太太张氏也狠不下那个心肠,她之所以把处理张家大伯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只是为了表明一下她想要处理张家大伯的决心,她自己是动不了那个手的。 周成易一来就告诉老太太张氏不是他动的手,就是为了告诉她,他没有打算对张家大伯痛下杀手,这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办,张家大伯一家就遭了毒手了。 老太太张氏看了镇定的周成易一眼,周成易也坦然地回视了她,这一眼相触就让她明白了,这件事确实不是周成易动的手,杀张家大伯一家的另有其人,「是谁?」 周成易没有立马回答她,看了一眼四周,老太太张氏便对吴嬷嬷使了个眼色,吴嬷嬷心领神会,叫上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了,还把房门都关上了,亲自守在房门外。 周成易刚要开口,又听的外面报,说是段雁鸿和段禀文回来了。 这样正好,周成易心想,他把话一并说了,也不用再说第二遍了。 待段雁鸿和段禀文进了屋来,询问了老太太张氏的身体状况,确定老太太张氏没有大碍,几人才坐下来。 周成易道:「据我所知,张家大伯跟宁王的幕僚屈广家的下人有来往,张家大伯会把栽赃嫁祸段家的信偷偷放进段大人的书房里,想必也是受了屈广的指使,现在张家大伯一家人被杀,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而屈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受何人指使,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第68章 段雁鸿和段禀文对视一眼,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猜到了,何湛之所以会带着官兵来搜查段家,就是宁王周成康去跟景熙帝要的搜查令。 自从上一回从皇家猎场回来之后,景熙帝对太子的态度大有变动,宁王在政事上也诸多阻挠,两边的关系急剧恶化,已经不惜当众撕破脸了。宁王到景熙帝面前去举报段家有异心,景熙帝只稍微斟酌了一下就下令搜查段家,虽说也提了不要伤及财物和段家的人,这也算是景熙帝对段家的看顾了,但是景熙帝同意搜查段家背后的深意却是值得人深思的了。 段禀文道:「王爷说得甚是。」 周成易道:「宁王对段家记恨颇深,何湛从府里搜走了一些书信,我和老太太已经事先检查过做了登记备案,内容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到了皇上面前,两位大人还要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景熙帝现在对周围的人都起了怀疑之心,这一次下令搜了段府,尽管没有搜出什么,但在心里已经扎了一根怀疑的刺,要拔出并不是那么容易,段雁鸿和段禀文已经不如当初那么令景熙帝那么信任了。 段禀文道:「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我们会小心的。」 周成易点头,「宁王和太子殿下不睦已久,经此事可看出他心怀不轨,只怕他有更大的企图,两位大人都要小心为上。」 身为皇子,谁又愿意真的甘愿屈居人下,宁王性子凶狠暴戾,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不图谋大位才有鬼,周成易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手段罢了,今日又听了段瑶的述说,他便知道宁王是要用血洗一途篡位了。 段雁鸿和段禀文对视一眼,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他们一直觉得太子之位十分稳固,虽然宁王与太子不睦,但是宁王的才能有限,望之不似人君,这是朝中众多大臣都看得出来的,怎会料到他还会有那种企图。不,其实也料到过,只是觉得他根本不会成功罢了。一个只会在背地里行阴私手段,性格又残暴凶狠之人,根本比不上宅心仁厚、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嘛! 得,这便是太过自信,轻敌的缘故了。 既然已经提到了宁王之事,自然要商议一番。 后来几人又说到张家大伯的事要怎么办,宁王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大家又要怎么应对,如此这般商讨了一番,议出了一个章程,大家心中也有了数。 半个时辰之后,周成易从段家离开,吩咐了人去查张家大伯的案子。 侍卫查了回来禀告,跟张家大伯联系的吴陈不知去向,顺天府以凶杀案处理的张家大伯一案,抓了三个入室抢劫的歹徒,三个人供认不讳。 隔日,侍卫在郊外一处山洼找到了吴陈的尸体,他又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他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何湛查封的那些书信呈到了景熙帝的面前,这本来无需景熙帝亲自御览,不过因为是段家,又有太子和周成易到处活动的原因,东西原封不动地呈了上去,景熙帝看过之后,自然是没有找出段家的可疑点。 上朝之日,景熙帝当众斥责了宁王及其一派的人,又赏了段家一些东西作为补偿,并称段雁鸿为段卿,是他最为信任之人。把打一巴掌赏一颗糖发挥得淋漓尽致。 见此,朝堂风向又开始变幻。 ☆☆☆ 且说,上一回李氏邀请了工部侍郎蔡家夫人和蔡秀芝到段家来作客,当时两边的感觉都不错,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就是双方都已经看上了,李氏就请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谁知媒人去了蔡家一趟之后,竟被蔡家夫人不软不硬地推回来了。李氏得知蔡家夫人没有答应,气得当场就想拍桌子,不过好歹是把那口气给咽下去了。吩咐了丫鬟拿了红包送媒人出去。 段瑶和段馨本来是高高兴兴过来帮大哥段云琪听信儿的,却撞见这样的情况。 段馨走上前去道:「母亲,这蔡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先前都已经说好了,差不多都同意了,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李氏气得很,「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我们家被景熙帝下令搜查了,他们蔡家就不那么放心了,要再观望观望了。」 这李氏说的是气话,却也是实话,话里不无对蔡家的不满,却也有对景熙帝的不满。 段瑶赶紧安抚李氏道:「母亲,你别生气,为了这种事生气不值得。」又拿眼示意了一下皇宫所在的方向。 李氏道:「就是太过分了。」 段瑶又赶忙端了茶给她喝,劝道:「母亲,大哥那么优秀,不差找不到好的,蔡家如此趋炎附势,不把蔡家小姐说给大哥正好,我们之前也是没看明白,如果真娶了蔡家小姐,说不定反而害了大哥,娶妻娶贤,我们家也不稀罕是那种人。」 这些道理李氏哪里会不懂,她只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罢了,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大哥的亲事怎么就这么不顺了?」 第69章 闻言段瑶的心里一颤,上一世大哥的亲事也是这么不顺利,好不容易订了亲又退亲,大哥因此心灰意冷,这一世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原本以为能够顺顺利利的订下来,也能全了上一世的遗憾,谁知道又发生这样的变故。段瑶不禁也跟着心疼起段云琪来。 几日后,段云琪从京郊大营回来,听说了此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一个一干二净。什么话也没有多说,沉默着就回了自己的锦墨居。就连段瑶亲自送吃食去看他,他也是恹恹的没有精神,随意的应付了段瑶几句,就把段瑶打发走了。 夜里,段云琪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蔡秀颖的模样,犹记得那日陆霸天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样,那么清亮坚定的一双眼睛,深深地望进了他的心里,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她怎么会是那种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人呢?他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除非亲自听到她说她不愿意,否则他不会放弃! 段云琪从床上爬了起来,闪身出了锦墨居。 ☆☆☆ 段云琪在工部侍郎蔡家府宅外面守了三天,到得第三天午后终于看到蔡秀颖带着丫鬟小采出了门。 段云琪心中略有些奇怪,蔡秀颖出门居然只带了小采一人,连粗使婆子都没有带一个,马车也没有,更别说车夫了。 这与自家妹妹段瑶和段馨出门的情形差别很大。 就算段瑶和段馨偶尔出门不带多的下人跟随,一两个粗使婆子再加上丫鬟和车夫是必须的,再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总是会零零散散弄出一大堆的东西来,这一点跟蔡秀颖的情况极为不同。 也是这会儿段云琪才想起来,他几次碰到蔡秀颖的时候都只有丫鬟小采一人跟着她,也没有其他人跟随照顾。 再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样式也都是以前的旧款式了,衣料也很普通,花色也不是最新出的花色,头上的发饰也很少,只插了一支金簪子,不是新款,倒像是旧物翻新的。 段云琪的心情沉了沉,蔡秀颖跟他说过,她的父亲是蔡敏,十年前就过世了,工部侍郎蔡恒是她的大伯,从她穿着打扮和出行的情况看来,她在蔡家想必过得不太好。 想来也是,父母早逝,寄人篱下,一个孤女生活本就艰难,蔡恒忙于工部的事情大约也没多少时间关心她,多半也是负责管理中馈的蔡夫人在管着蔡秀颖的衣食住行。 后宅女人的心眼儿有时候是非常小的,一丁点儿事务都在意得要命,蔡秀颖这样一个寄居在蔡府的孤女,蔡夫人大约也不是多上心。 段云琪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不远不近地坠在蔡秀颖和小采的身后,直到看到蔡秀颖和小采一起进了一间书画铺子。 段云琪随后也跟了进去,佯装看书的样子,偷偷察看蔡秀颖,看到她低着头在书架上找书,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莹润光泽,耳朵上坠着的那一只米粒儿大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摆动,让他的心也跟着飞快地摆动起来。 段云琪心想,来都来了,总要问清楚了才好,不然怎么能甘心了?先前想了那么多的话要当面跟她说,见到人了,又怎么能忐忑退缩? 脑子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当段云琪走到蔡秀颖的身边,蔡秀颖似有所觉,正好也抬起头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蔡秀颖认出是段云琪,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段公子,你也来买书吗?」 段云琪脸上的表情略沉了沉,目光落在她笑容明媚的脸上,竟是丝毫没有拒绝他提亲的尴尬和窘迫,依旧如原来一样落落大方。 「我不买书,我想跟你谈一谈。」 看着蔡秀颖镇定的模样,段云琪只觉得难受,她怎么能丝毫反应也没有呢?她就是那么冷心冷情的人么?他不肯相信,他一定要问一问。 蔡秀颖听了段云琪的话,愣了愣,再看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多心了,她觉得段云琪似乎不太高兴,等她再要仔细看的时候,段云琪已经偏开了头,只留给她一个紧绷着的下巴。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蔡秀颖心里想着。 「段公子有话请说吧。」蔡秀颖道。 段云琪抬头看了一下外面,「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到对面的茶楼去喝杯茶吧。」 说完段云琪已经迈步往前走去。 蔡秀颖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感觉有点儿陌生,不像前两回遇上时那个样子了,只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段云琪会跟自己说什么?蔡秀颖拿不准段云琪是个什么意思。 看到他已经走出了书画铺子,站在门口转过头来示意她跟上,蔡秀颖迟疑了一下,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蔡秀颖跟着段云琪去了对面的怡园茶楼,段云琪在二楼要了一个清静的包厢,小二来上完了茶就退了出去。 第70章 段云琪坐在桌子后面,抬头看到蔡秀颖站在包厢门口没有动,嘴角往下弯了一下,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坐。」 蔡秀颖看着他没有动,「段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段云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有拿她才这么无力,还这么忐忑不安,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过来坐吧,隔这么远我怎么说?」 屋子里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一个人站在门边,这情形确实也不利于谈话。 蔡秀颖默了一下,提步要往前走,小采紧张地拉了拉她,她回头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小采只好放开了手,任她走了上去。 两个人隔桌而坐,段云琪打量着她,若论美貌,蔡秀颖是比不上自己妹妹段瑶和段馨的,然而她镇定从容的模样就是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心中。 在蔡府外面守的那三天,段云琪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他也不是非要逼着她答应他,他就是想亲口问上一句为什么拒绝他的提亲,尽管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他依旧不愿意相信是那么一回事,他觉得蔡秀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他不希望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因此而大打折扣。 蔡秀颖被他盯着看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唇,「段公子,有什么话你就说。」 段云琪听到她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心中又给自己鼓了鼓气,才开口道:「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 蔡秀颖听到他的问话,脸上顿时一红,瞬间又反应多来,羞恼地道:「你何时向我提过亲?」 「你那日不是和蔡夫人一起去我家做客吗?」段云琪道:「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么?」 蔡秀颖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偏过头去,看也不看段云琪一眼,但是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气愤,「我从未与大伯母去过你家,也从未听任何人说过什么已经说好的话,我是很感激段公子你曾经救过我,但你说这样的话就太过分了!」蔡秀颖深吸一口气,「告辞。」转身就往包厢外面走。 好在段云琪还是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她没有去过段家?怎么可能?那跟蔡夫人去段家的人是谁? 「慢着。」出声的时候,段云琪已经起身,从桌子边一下子就掠到了蔡秀颖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和你大伯母一起去段家的人是谁?」 蔡秀颖没料到他的动作那么快,一下子就挡住了她的去路,惊得往后退开一步,抬头看他,「不是我。」 「你大伯是不是也有女儿?」看蔡秀颖的样子,段云琪已经明白自己肯定是搞错了,「所以蔡夫人带着去段府作客的女孩儿不是你。」 蔡秀颖把脸偏到一边,眼睛里已经湿润了,「大伯母从来不会带我出去作客……」 一句话就说明了其中的缘由。 也说明了她这个孤女寄人篱下的难处。 蔡秀颖幼年丧父丧母,老夫人看她可怜就带在身边养大,对她也就格外疼惜一些。不过这让蔡夫人心中不太乐意,她生的也是女儿,却不得老夫人的疼爱,明明蔡秀颖就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却在老夫人面前更得脸,心中就对蔡秀颖多有不满。 再加上蔡秀颖和蔡秀芝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蔡夫人当然会多偏心一些,出门作客多认识一些夫人小姐结交朋友这些事儿,蔡夫人肯定也是首先考虑蔡秀芝的,蔡秀颖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自然不愿意带她出门。 此刻段云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被拒绝的难受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喜悦,连忙向蔡秀颖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弄错了。」 段云琪便把李氏邀请蔡夫人到段家作客的事情说了,还有媒人到蔡府去提亲被拒绝的事情也说了,并向她解释了一下误会,请求她的谅解。 「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误会,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错误,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段云琪诚恳地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期待她能点头。 在段云琪说这些的时候,蔡秀颖一直偏头朝向一旁并没有多看段云琪一眼,等他把话说完之后,只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蔡姑娘。」段云琪情急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听我说……」 蔡秀颖挣了挣手,没挣开,抬起氲满了雾气的眼眸看他,「你放手,请自重。」 这个时候,段云琪哪里敢让她走,只怕今天让她走了,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又担心这么拖下去夜长梦多,索性更抓紧了她的胳膊,生怕她跑掉了不停他说话一般,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 「我想娶你,我要向谁提亲?蔡夫人肯定不会答应,谁还能替你做主?」 「你,你……」蔡秀颖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看他,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出来,险些泣不成声。 第71章 「我是认真的。」段云琪再次道:「我是真的想娶你。」 很多年以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窝在蔡秀颖的怀里,仰着天真的小脸,好奇地问她,「当年爹爹是怎么娶到娘亲的啊?」 「小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蔡秀颖好笑地道。 小姑娘嘟起红润润的双唇,不依不饶地道:「我就是想知道嘛,娘亲,你就告诉我嘛!」 蔡秀颖被小姑娘磨得没了法子,只能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快别摇我了,头都摇晕了。」 嘻嘻嘻嘻,小姑娘笑得很开心。 蔡秀颖回想起当年的情形,「当年你爹是亲自去求了我的祖母……」 那一日,段云琪在怡园茶楼上拦着蔡秀颖不让走,非要她给个说法,不然他决不放弃。 蔡秀颖被他缠得没有法子,又气又急,眼泪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段云琪看到她哭了,心疼得不得了,对着她说不完的好话,又是作揖,又是求原谅,最后还道:「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被蔡秀颖哭得急昏头了,蔡秀颖看到他那手足无措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角还挂着泪水,脸上却带了笑,样子明明也没有多好看,却叫段云琪看呆了,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回了原处。 段云琪拉着蔡秀颖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你倒是给句准话,同不同意,同意我就让人去提亲。」 蔡秀颖眨了一下眼,狡黠地道:「那,如果我不同意了?」 段云琪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抓住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你为什么不同意?」 蔡秀颖的胳膊被他捏得一痛,「哎哟」一声,委屈地睨着段云琪。 哎哟之声听在段云琪耳中,心里难免又一疼,忙又放松了一些,追着她问,「你为何不同意?你倒是给我个理由。不然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难得那个上辈子婚事不顺,到死都没娶妻的段云琪,这一回有这么坚定、执着、霸道的时候,要是上一辈子他能这样的话,估计早就抱上儿子女儿了,也不用等到这一世了。 不过也好,能这么勇敢一次,到底是把蔡秀颖说动了。 要说蔡秀颖心中对段云琪也是有好感的,在第一次他救了她之后,他就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说美女爱英雄,何况还是一个相貌家世出众,才华不凡、文武双全的英雄,又有谁不爱了? 只是蔡秀颖也有自己的顾虑,如果没有蔡秀芝那个乌龙,这事儿还好办些,如今蔡夫人刚拒绝了李氏的提亲,转头他又去求娶她,这不是搞得像是她蔡秀芝不要的男人塞给自己一样么? 她不忍心段云琪受这个委屈,她也不想被别人说得像是捡蔡秀芝不要的东西一样。 她看着段云琪道:「大伯母才拒绝了你的提亲,你又让人去向我求亲,这事儿恐怕不成。」 段云琪也知道她身为孤女,寄人篱下的难处,蔡夫人对她不好,肯定不会真心为她打算和考虑,他现在冒冒失失的去求亲,肯定是不行的。 「那你说,除了蔡夫人,还有谁能替你做这个主?」 除了蔡夫人,还有谁能做这个主,那就只有老太太蔡秀颖的祖母才能做这个主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又把话都说开了,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早日把婚事定下来最好。 段云琪回到段府之后,就去找了李氏,把认错人这件事跟她详细说了。 「哎呀,怎么会搞错人了。」李氏十分懊恼,看着段云琪道:「你已经见到蔡姑娘本人了?你们把话也都说清楚了?她同意了吗?」 「正是因为她同意了我才回来说的。」段云琪高兴得很,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轻快地道:「就是还要麻烦母亲再去跟蔡老夫人见上一面。」 「这没问题,这回一定不会搞错了。」李氏因为前一次把人搞错了对自己儿子感到很亏欠,还闹出提亲被拒的乌龙,这一回既然都说好了,她是说什么都要把事情办好了,再不能出任何纰漏了。 双方很快就把见面的时间定了下来,十五那天,李氏就去了慧觉寺上香,蔡家老太太也在慧觉寺上香,两个人就在慧觉寺里面了一面,彼此相谈甚欢。 李氏也见到了蔡秀颖,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好孩子,长得真好,一看就叫人喜欢。」 蔡秀颖被李氏夸得脸都红了。 李氏送了一个碧玉镯子给她做见面礼。 蔡劳夫人也很满意,双方很快定下了亲事,交换了庚帖,这件亲事也就这么订下来了。 因为段馨的婚事定在四月初,段云琪和蔡秀颖的婚期定在了年后二月二十八,虽然时间上有些仓促,不过双方该走到的礼节都走到了,段家送去的聘礼十分丰厚,抬了三十二抬,让周围的人看了无不羡慕,都道蔡秀颖这么个孤女找了个好人家。 第72章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进入了腊月。 前天夜里下了雪,早上起来,庭院里到处白茫茫一片,天地间银装素裹。 屋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 窗外雪花飘飞,打着旋儿落下来。 段瑶来了兴致,叫妙语准备了笔墨纸砚,她就立在床前的案几后面作画。 周成易从衙门里忙完了事过来,一进门就看到段瑶在全神贯注地作画,便没有让妙语提醒她,而是自己缓步走了过去,立在段瑶身旁看她画画。 「画得真好。」周成易赞了一句。 画上是一株红梅傲雪挺立,红梅在白色的冰天雪地里绽放,红艳艳的花朵,跟白色的雪花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周围白茫茫的天地间,那一株红梅是唯一的色彩,鲜艳明亮的色彩,十分引人入胜,叫人望之难忘。 段瑶搁下手中的笔,笑看着他,「仲卿,你的字写得很好,不如在这儿给我提下字吧。」 「好。」周成易笑着答应下来,伸手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笔,略微思索,就动笔写了起来。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味有暗香来 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铁划银钩,端得是好字。 「写得真好。」段瑶道。 周成易放下笔,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我说你画画得好,你就说我的字写得好,这算礼尚往来吗?」 段瑶嘻嘻一笑,「这是自然。」飞快地挽住他的胳膊,再补充一句,「本来就写得好,我又不说假话。」 这是段瑶的心里话,都说她是齐都城的第一才女美女,在字画上很有造诣,可是就她自己看来,她的字就没有周成易写得好,也是周成易没把他的墨宝流传出去,再者他是男子,也没人拿她跟他比较了。 「那把这幅画送给我吧。」周成易道:「我拿去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段瑶自然不会拒绝,就把画送给了他。周成易回头就吩咐了人把画拿去裱起来,挂在书房里日日欣赏了。 两个人移到屋里的桌边坐下,丫鬟重新上了茶,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很快就要过年了,衙门里也终于闲了下来,周成易此前一连忙了二十多天,今日才终于得了空。 「明日我们去庄子上玩儿吧,庄子上可以泡温泉。」 「好啊。」段瑶心中欢喜,她好久都没泡过温泉了。 「只是就两个人去吗?」 「是啊。」周成易喝了一口茶道。 段瑶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她和他两人去庄子上泡汤,那画面……她偷偷打量了周成易一眼,见他一脸的平静,可她却禁不住要脑补了,她一定是被他带坏了。 周成易装作不知,一本正经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其实是用来压制自己的想法的,他倒是真的很想只把她一个人拐到庄子上去的,要是能让他为所欲为就更好了。 想她脱光了衣服,只着薄薄的内衫,被温泉水浸湿之后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在水里面若隐若现,莹润如玉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红艳艳的双唇,勾魂摄魄,画面太美了。 周成易动了动,舒展了一下身体的不适。 段瑶眼睛转了转,笑得讨好地道:「我想把二姐也一起叫去可以吗?人多才热闹。」 周成易看了她一眼,从她佯装淡定的脸上看出了紧张,他也不想让她为难,笑着道:「要不把陈君伯和你二姐一起叫上。就像你说的,多叫几个人才热闹。」 「好啊好啊。」段瑶是巴不得这样。她是越来越怕跟周成易独处了,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跟狼一样,感觉要把她吃下去,好几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好怕怕的感觉。 周成易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日子可真难熬啊! 前一天连夜收拾好了东西,周成易给肃王府里的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清晨,就去段府接段瑶。 段馨和陈君伯也要去,自然是四个人一起,周成易到段府的时候,陈君伯还没到,周成易就去锦瑟居找段瑶。 刚走到院子里,正好碰见妙言和妙语把段瑶收拾好的东西送到马车上去,这次去庄子上要住上几天,姑娘家出门总是有许多大包小包的东西要带。 妙言和妙语见着周成易向他行了礼,周成易道:「你们小姐呢?」 妙语道:「小姐在屋里的。」 周成易「嗯」了一声,朝屋里走去。 进了门,就见段瑶坐在椅子上发呆,周成易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在想什么呢?」 段瑶抬起头来,「我在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第73章 周成易好笑,「刚刚我进门,看到妙言和妙语已经拿了那么多东西出去了,我们不过是去庄子上住个三五日,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就算真需要,到时候叫人回来拿也可以啊。」 这就是周成易不懂了,女人走到哪儿都会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好看的衣裙带上几套,以备换洗,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也要带上,总之这样拿几样,那样拿几样,东西收在一起就多了。 段瑶道:「都是用惯了的。」 周成易在她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道:「这样也好。」 这样确实很好,念旧的人,心地都很善良,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 陈君伯很快就来了,去锦华居接了段馨。 四个人到齐,一同出发去周成易的庄子。 这次总共用了三辆马车,最大的那一辆马车坐车,后面两辆马车放置东西。 段瑶和段馨坐前面最大的那一辆马车,马车表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油壁马车,外表装饰一般,唯有车厢壁上的肃王府标识比较醒目,从外表上看这辆马车一点儿也不稀奇,要是让那些喜欢奢华享受的人看了去,还会觉得肃王的日子过得也太勤俭了些。 马车的外表看起来很普通,内里却藏有乾坤,马车里分三间,前面是坐卧休息的地方,铺着柔软的长毛毯子,踩上去柔软得很,温暖舒适,角落里安放着一个取暖的炉子,是固定在马车里的,炉子上面还有盖子,有一个排烟的管道直接把烟排到马车外面,像是现代家庭里的壁炉,既保证了马车里面的温度又不受烟气的困扰。 马车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茶水间,丫鬟可以在茶水间准备茶点等物,只是空间有些小,一次只能待一个人。 最后面是一个简单的更衣间,放置有恭桶等物,这是为了出行方便,以备不时之需,避免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方便只能跑到树林子里寻个隐蔽处解决的尴尬。 这一辆马车是周成易亲自设计的,参照的是现代的房车。只是古代的马车不能跟现代机动的房车相比。马车做得太大了,动力就成问题。靠马拉,路上又不够平稳,速度也不行。综合考量,只能改良一下,尽量取所需要的设计做成了这辆马车。 马车里暖烘烘的,段瑶靠着段馨昏昏欲睡。 周成易和陈君伯则是骑的马,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坐在马车里窝着太无趣了,还是骑马更爽快。 昨夜依旧下了雪,早上才放晴,天气格外冷,山道的两边还堆积着白雪,草丛树木上的身上依旧铺着一层厚厚的雪,像是裹了一层白棉花的新装。 身下的马儿噗嗤嗤打了个响鼻,呼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一行人本就是出来玩儿的,也就没有想着赶时间,一路慢悠悠地行路,等到了庄子上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周成易昨日就让人到庄子上来通知了管事,等他们到的时候,管事早就已经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带着下人到庄子门口来迎接。 周成易和陈君伯下了马,自有小厮把马儿牵到后院的马厩去喂草料和照顾。 段瑶和段馨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妙言和白露指挥着下人搬东西。 周成易走过来,看到段瑶的脸颊上有一条浅浅的红痕,伸手指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段馨在一旁捂嘴笑道:「瑶儿刚才靠在我身上就睡着了。」言下之意那是睡痕。 段瑶脸蛋儿一红,用帕子擦了擦,偏过头去,把有红痕的那一边藏起来,不叫周成易继续看下去。 她刚刚睡醒,脸上还带着睡痕的模样挺招人的,白皙的脸上粉嫩嫩如梨花一般,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人移不开眼,直到段瑶别开脸去,周成易才反应过来。 他轻咳了一声,把视线从段瑶身上收回来,道:「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便往庄子里面去,周成易和陈君伯走在前面,段瑶和段馨两人走在后面。 段瑶低声道:「二姐怎么不先提醒我?」这说的是她脸上有睡痕的事情。 段馨看了看她的脸,粉嫩嫩的脸蛋儿,皮肤那么好,让她都忍不住羡慕,「刚才我没注意,下车的时候我走的你的前面,倒是肃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你脸上的红痕。」 别说是看到段瑶的脸上有红痕了,以周成易那个眼神劲儿,不管段瑶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也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把她的模样深刻在脑海里了,他只那么扫一眼段瑶就能发现其中一丁点儿的差别。 非说事实如此,段瑶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只因周成易平常看她看得比较专注,眼神每次都火辣辣的,就跟刚才一样,她要是不把头撇开,不知道他还要盯着她看多久。 段瑶睨了段馨一眼,「不跟你说了。」 段馨轻笑出声,拉了段瑶的手,「快走吧,他们都走到前面去了。」 第74章 两姐妹快步往前赶了几步,跟前面两个男人拉近额一些距离。 陈君伯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段馨,见她的脸上带了笑,十分开心的样子,他便朝段馨也温柔地一笑,眼中的情谊尽显。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相对,段馨的脸蛋儿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看到这一幕,段瑶得意地朝段馨挑了挑眉毛——哈哈,被我看见了。 段馨不好意思地移开眼去,对段瑶低低地唤了一声,「瑶儿。」 好在此时陈君伯已经回转头去,跟上周成易走到前面去了。 段瑶好不容易才止住脸上的笑意,小声地对段馨道:「姐姐刚刚也取笑我呢!」 一路上两姐妹都嘀嘀咕咕个不停,行了一盏茶功夫才走到饭厅。 管事早就安排下人做好了饭食,都是庄子上原地取材,山菌炖鸡汤、凉拌鸡丝、炒野菜、红烧鱼、八宝鸭等。 因为赶路,几人都饿了,闻到饭菜香,口齿生津,便分坐下开始吃饭。 段瑶和段馨是姑娘家,吃饭比较慢,周成易和陈君伯快得多,为了照顾她们两个,两人也故意吃慢了一些,多要了一碗饭等她们一起吃完。 吃完了饭,段瑶和段馨准备去庄子上逛逛,周成易和陈君伯约好了一起出去打猎,但是冰天雪地的,不见得能猎到什么,那就要看运气了,不过男人都是喜欢这些活动的。 「打到猎物,回头做烤肉吃吧。」段瑶道。 「这个主意不错。」段馨道。 这话是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说的,也算是给他们交代任务了。庄子上是有之前猎好的鹿、獐子等物,不过没有现猎的新鲜。 周成易和陈君伯自然不会拒绝两姐妹的要求,想想在雪地里烤肉吃,再喝上一杯温酒,着实是不错的享受。 周成易安排了一个管事妈妈过来带段瑶和段馨去逛,他则和陈君伯带了人去山上打猎。 这座庄子占地颇广,管事领着段瑶和段馨沿着小径往前走,下雪后的小径两侧还堆积着白雪,周围的树木都已经落光了叶子,枝丫上覆盖着白雪,段瑶却问道一股清幽的梅香。 「好像有腊梅香。」段瑶惊奇地道。 管事妈妈道:「段三小姐说得是,这条小径转过去就有一株腊梅。」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段瑶拉了段馨的手往小径那边走去。 转到小径的后面,果然见墙角边上有一株腊梅,枝丫伸展,一簇簇的腊梅花迎风绽放,花瓣儿润滑,很有点儿冰清玉洁的雅韵,妩媚脱俗,轻风吹过,散发出清幽的暗香,沁人心脾。 「二姐,我们折几支回去插到花瓶里面吧。」段瑶道。 「好。」 两人笑着走上前去。 腊梅花就开到墙角,地上还堆积着前两日落下的雪,此时已经结了冰,段瑶穿着羊皮小靴走上去,踩在雪上吱嘎吱嘎作响,她想走慢一点儿,脚下却蓦然一滑,段瑶吓得「哎呀」一声叫,段馨着急地去拉她的手,想要拉她一把,无奈两个人的手勾在一起,往下滑到的力道又道,两个人嘭咚一声,一起摔在了地上。 哎哟! 哎哟! 段瑶和段馨一起发出了痛呼声。 幸好两人是摔在雪地里,段瑶先倒地,段馨没控制住身体也扑到了段瑶的身上,段瑶被压了一下,好在段馨瘦,压得也不疼。 见两个人摔了,管事妈妈被吓了一大跳,「两位小姐有没有事儿啊?奴婢马上扶你们起来。」 因为是在庄子上逛逛,段瑶和段馨就没带丫鬟,她们都在整理从府里带过来的东西。 段瑶道:「你别忙过来,当心里也一起摔了。」管事妈妈的年纪比李氏都还大,应该有四十二三岁了。 管事妈妈只好站在原地不动,看了看情况,「那奴婢去叫人来帮忙。」说完就去叫人了。 「瑶儿,你没事儿吧?」段馨试着要从段瑶身上起来,无奈脚下太滑,站不起身,她只能往旁边移了移身子,不再压倒段瑶身上。 段瑶从地上坐起来,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刚刚摔得有点儿狠,屁股有点儿疼。」 「能起来吗?」段馨关切地问。 「能的。」段瑶道。 两个人摔的地方平常本就没什么人走动,连着几日下了雪,地面结了冰,地面滑得很,段瑶和段馨相互扶持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出那片雪地。 「二小姐。」 「三小姐。」 这时管事妈妈也叫了人来,彩画和白露齐齐跑向段瑶和段馨。 「三小姐,你们没事吧。」 就见白露眨眼就超过彩画跑到了段瑶身前,伸手扶住她往外走。 第75章 「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而已。」段瑶想起周成易跟她说过的话,对白露道:「如果王爷问起,你就如实说好了。」 她倒是不想跟周成易说,免得他担心,又要对着她唠唠叼叼,只是她不说,庄子上那么多人都有看到,总会把消息传到周成易耳中,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照实说。 白露道:「三小姐,你的衣服打湿了,回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也好。」段瑶点了点头,跟管事妈妈道:「我想和二姐去泡温泉,麻烦管事妈妈安排一下。」 管事妈妈自然点头应允,「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等段瑶和段馨回到住处,管事妈妈就着人来禀告,领她们过去温泉池。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一片竹林,到得一处台阶下,段瑶和段馨跟着丫鬟提步而上,行了有三四十步台阶,到了一处用篱笆墙圈起来的屋子,没有大门,从左侧绕开一丛竹林就看到了入口。三两步走过去,从入口出往里看去,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水雾缭绕,就到了温泉池。 温泉池是就地修建而成,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池子,是周成易命工匠把周围的山石凿开阔建而成,一面靠山,另外三面修了篱笆墙围起来,只留一道出口,外围又种了紫竹,保留了自然特色,又有点儿曲径通幽处的意思。 段瑶侧头看去,见到前方山壁上刻了字,写的是「浣花池」三字,笔迹苍劲有力,雄健洒脱。 这是周成易写的字。 打量完了浣花池,段瑶和段馨就脱了外裳下到浣花池里,池水较深,没到段瑶的胸口,走了两步,段瑶干脆扑进池子里游起来,反正池子够大。 「二姐,你快过来啊。」段瑶已游到了池子中央,回头叫段馨也过去。 段馨下了水,向她游过去。、 池子的中央有块堪堪浸入水中的长方形石头,段馨就坐在石头上,池水刚好淹没到她的腿部,她伸展出修长白皙的双腿,欢快地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浪花。 水面起了涟漪,又有水花飞溅,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段馨被溅了满脸的水,便沉入水中,游到段瑶的背后去,趁她不注意,从水里跃起,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入水中,才阻了段瑶的嬉戏。 段瑶和段馨在浣花池里闹了一阵,泡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换好衣服出去。 丫鬟白露和彩画在外面守着,见她们两人出来,上前迎了上去。 很快回到住处,周成易和陈君伯还没回来。 段瑶便坐在铺了柔软垫子的凳子上,任妙言和白露拿了干帕子给她擦头发。 等段瑶擦干了头发重新梳妆打扮好,有下人进来禀告,周成易和陈君伯打完猎回来了,而且还猎到了一只鹿子。 听说猎到了鹿子,正好可以用做烤鹿肉吃了。 「王爷在哪儿啊,快带我去。」段瑶兴致勃勃地道。 下人领着段瑶过去,是庄子上的赏雪亭,已经有下人架起了烤架,燃起了火堆,亭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各种调制好的酱料,鹿子让下人拿去处理了,一会儿就能送过来。 段瑶走了上去,周成易正在和陈君伯说话,回头看到段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今天运气不错,猎到了一头鹿。」 段瑶道:「是你猎到的吗?」又看了陈君伯一眼,意思是人家的打猎的技术也很好的。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他们打猎的情况。 陈君伯笑道:「这头鹿确实是王爷猎到的。」 周成易道:「是我和君伯一起发现的,只是我出手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只是快了那么一点点,就先射中了而已。 很快段馨也来了。 下人也把处理好的鹿肉送了过来,还有一大碗鹿血。 段瑶选好了几块鹿肉,回头问周成易道:「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麻辣味。」周成易道。 段瑶便选了麻辣酱涂到鹿肉上,再拿到火上去烤。 段馨也选了几根穿好的鹿肉过来,站在段瑶旁边跟她一起烤肉。 周成易温了一壶酒,取了一套白底地青花瓷的水杯出来,满上酒送到陈君伯的面前。 这时候段瑶的鹿肉正好烤好了,火刚刚把肉烤熟,又不会太老,看起来就鲜嫩可口,很好吃的样子。 她把烤好的鹿肉放在盘子里,起身端着盘子走进亭子里,把盘子放在石桌上,对周成易和陈君伯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周成易笑着看了她一眼,再把视线移向盘子中的鹿肉,伸手从盘子里选了一根看起来烤得最鲜嫩的鹿肉,一股香辣味扑鼻而来,令人口舌生津,赞道:「闻起来就很香,吃起来应该也不错。」话落便咬了一大口,「确实味道很鲜美。」又邀请陈君伯道:「君伯你也尝尝。」 第76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君伯也选了一跟烤鹿肉吃起来,一口下去,香辣味直冲口中而来,真是又麻又辣又香又嫩,好吃得不得了,「味道真是不错。」 这时,段馨的鹿肉也烤好了,她拿起铁钎子进了亭子,把烤好的鹿肉放进盘子里,笑着道:「也尝尝我的。」 段馨做的是酱香味儿的,陈君伯显然更喜欢这个味道,一连吃了好几根烤鹿肉。 而周成易很快就把段瑶烤的麻辣味的鹿肉吃完了,又笑着向段瑶讨要,「还有没有,我还想吃。」 「我再去烤吧。」段瑶道。 「那我来帮你。」周成易跟着站起身来,和段瑶一起选了鹿肉拿到烤肉架上去烤。 周成易和段瑶并肩站在一起,两人手中都拿着几快插着铁钎子的鹿肉,不时翻动着,以免把肉烤焦了。 「好了。」过了一会儿,周成易的鹿肉烤好了,送到段瑶面前,「你尝尝。」 「好。」 段瑶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一根烤鹿肉,肉的有香味和酱香味混合在一起,诱惑着她张开小口,从前端咬了一口鹿肉,慢慢咀嚼起来,「鲜嫩可口,真好吃。」 「那就多吃些。」 周成易笑着看她吃,只见她的红艳艳的小口微张,能看到藏于唇舌之间的小舌头,牙齿轻咬下一口鹿肉,在嘴里细细咀嚼,品味着烤鹿肉的美味。 看她吃得开心,周成易舍不得移开眼去,见她的嘴角沾上了一点儿麻辣酱,他刚想伸手去帮她擦掉,就见她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嘴角,就把那点麻辣酱舔进了嘴里。 当周成易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热流直蹿入他的下腹部…… 看她吃得开心,周成易舍不得移开眼去,见她的嘴角沾上了一点儿麻辣酱,他刚想伸手去帮她擦掉,就见她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嘴角,就把那点麻辣酱舔进了嘴里。 当周成易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热流直蹿入他的下腹部,往那一点汇集而去,直叫他差一点儿把持不住,他难耐地移动了一下双腿,借此缓解一下自己身体的欲、望,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低下头去继续烤鹿肉。 段瑶终于发现周成易一直只在烤,没有吃,就拿了一根烤好的鹿肉送到周成易的嘴边,「你也吃。」 周成易抬头对她一笑,张开口咬了一大口烤鹿肉,「谢谢。」 「不谢。」段瑶回了一句。 等鹿肉烤得差不多了,两人就把烤好的鹿肉送到亭子里去。再把剩下的交给下人负责烤。他们便和段馨、陈君伯一起在亭子里坐下来吃烤鹿肉、赏雪、喝酒。 真是难得如此畅快啊! 段瑶和段馨两人吃得不多,周成易和陈君伯要喝酒,两个人就先离开了,在庄子上随意走走消食。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见时辰也不早了,段瑶和段馨便各自回去自己的住处。 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段瑶就去净房里洗漱。 过了一会儿,段瑶洗漱好从净房出来,刚走到门口,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呀……」她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压过来,把她抵在了墙壁上,飞快地吻住了她的唇…… 一股熟悉的清冷香气夹杂着烈酒的味道扑入鼻中,受惊的段瑶很快反应过来身前的人是周成易。 口中惊呼的声音被他吞了下去,火热的唇舌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霸道之势噙住她的唇舌亲吻。 他吻得又猛又急,段瑶被周成易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袋发昏,腿也软得站不住,柔软的身子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才不至于摔倒到地上去。 一直以来周成易都是很温柔地对待她的,哪怕是亲吻也都是怜爱呵护的感觉,一副生怕把娇花摧残坏了的小心翼翼,哪有像今日这样不管不顾的掠夺挞伐之势,好像一只饿了许多天的狼狗,不管不顾的只想要填满肚子,什么发乎情止乎礼都已经抛到了天边,满脑子里只剩下了想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别……」在段瑶被周成易强悍的攻势袭击得脑袋都转不过来的时候,恍惚间感觉到他的大掌的热度。 「乖……」周成易的唇稍微离开了她的唇一点点,安抚一般地吐出一个字来。 「仲卿……」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又麻又痒的异样感觉,逼得段瑶快要哭出来。 殊不知她这软绵妩媚的声音,听在周成易的耳中更像是邀约引、诱一般,叫他几乎要把持不住,猛地低头又吻上她的唇,竟是比上一回还要猛烈几分,吻得段瑶几乎要晕过去。 「呀……」恍惚间,段瑶突然被周成易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将她压在床榻之上。 周成易双手就撑在段瑶的身体两侧,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压到她,让段瑶就那么缩在他的身体和四肢圈住的空间里,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像一只嗜血猛兽抓住了一只柔弱的小白兔一样,嘴角往上一勾,「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第77章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还维持着一点点理智,不然早就已经把小白兔拆吃入腹了。 段瑶被他禁锢在身下,丝毫不敢乱动,他虽然用双臂撑着上半身没有压到她,但她却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那么明显的一处就蹭在她的大腿上,只是那么碰触了几下,就能感觉到它的狰狞和恐怖,这种情况之下,她哪里还敢刺激他,只能乖乖地缩在他身下。 「瑶儿……」周成易用手轻抚着她的脸蛋儿,白皙光滑的皮肤,就跟新剥了壳的鸡蛋白一样,抚上去就叫他舍不得放手。 他看她的眼神里蕴藏着一团火焰,眼睛都被忍耐逼红了,他看着她,用力吞咽了一口,「我想……」 段瑶当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那是两个人情到浓处的自然行为,人的本能最原始的需要,可那又是陌生的感觉,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是她两世为人以来都没有过经历过的情况,因为未知而感觉到恐惧。 她害怕,真的害怕,怕得几乎要哭出来,大眼睛里很快就蓄满了水汽,凝结成泪滴快要滚落下来。 「仲卿,我怕……」她用手抓住他的衣襟,怯怯地道。 这还没被欺负呢,就怕成这样了,要是真被他欺负了,还不知道会怎样?他忽然就有些不忍心欺负她了。 有情人做快乐的事总要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才好。 周成易无奈地看着她,重重地叹息一声。 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姑娘,尽管大齐民风开放,但叫段瑶婚前就跟他发生关系,她只怕不会开心,他之前对她搂搂抱抱已经算是她对他的迁就了,那也是因为他们两人已经有了婚约,要叫她在成婚之前就顺从他做快乐的事估计是不行的。 段瑶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模样,「仲卿,我……」 周成易没让她把话说完,低头又吻上了她的唇,不过这一次他没再像刚才那样凶狠地吻她,而是安抚一般的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瓣就离开了。 他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脸蛋儿,目光深沉犹如深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乖,我不会强迫你的。」 段瑶:「……」 周成易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飞快地起身,从她身上离开了。 「你早点儿睡吧。」周成易道:「我去隔壁的屋子睡。」 「……仲卿。」段瑶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拉住他的袖子,用仿佛是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委屈又可怜的眼睛看着他,吞咽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道:「你,生气了吗?」 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算有气也很快就消了,周成易哪里会真心跟她生气啊,舍不得啊! 周成易回头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道:「没有。」 段瑶眨了下眼睛,不放心地道:「真的吗?」 她刚才明明就感觉到了他是那么想要,也感觉到了他被拒绝之后的气恼和不甘,就这么忍过去了?会不会不太好啊?这是段瑶担心的事情之一,还有一个更害怕的事情,他会不会去找别人解决需要? 周成易叹口气转过身来,看到她闪躲的目光,就猜到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我说的不是真的。」周成易手搭上她的肩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住她看,戏谑地道:「不如你今晚就从了我吧!」 段瑶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哎哟!」 周成易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还十分用力,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疼得段瑶忍不住叫了起来。 段瑶手捂住被敲疼的额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咕哝道:「你干嘛打我?」 她今天晚上真是做什么都不对!她不愿意,他生气,她愿意,他又打她,他到底想怎样? 周成易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角往上勾了勾,「你刚刚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你的脑袋里面就不能把我想得好一点儿?」 段瑶撇了一下嘴,还不是想他难受嘛! 「我是那种人吗?」周成易沉着脸道:「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做什么一副那个样子?我是那种会随便对这个女人就发情的吗?要不是你撩我,我会这样?」 他的心她当然明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不明白她除非是个傻的。她承认她刚刚那么想他是有些不对,可是他说她撩他?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嘛!是他喝了酒闯进她的房里就对她搂搂抱抱亲亲亲了,这能怪她吗? 段瑶嘀咕了一句,「我哪有……」 「还说没有?」周成易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道:「那你先前吃烤鹿肉的时候干嘛对着我伸舌头?」 伸舌头什么意思?不就是诱惑他么? 第78章 段瑶脸一红,伸手拍掉他的手,瞪着他道:「你少来了,我才没有对着你伸舌头。」 「没有么?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周成易脸上带着笑,但是那笑十分不怀好意,就跟狼盯着羊一样。 「你,你,你……」段瑶手指着他,气呼呼地叫道:「不要脸!」 周成易朝她跨了一步,两个人本来就隔得近,现在就更近了,他的胸膛几乎就要贴到她的脸上,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带着麝香的诱人的味道。 「既然你都这么骂我了,我总不能只担个名,什么都不做。」周成易勾起她耳畔的发丝,低头在她的耳边道。 口中喷出的热气像羽毛一样扫过段瑶的耳朵,惹得她一个激灵,身子猛然一抖,下意识地就是要把他推开,急道:「你走开!」 她那点儿力道哪里是周成易的对手啊,跟挠痒痒一样,对周成易全然没有丝毫影响。 周成易一把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一带,双手搂住她的腰肢,两人一起栽倒在柔软的大床里。 「啊……」段瑶吓得叫出声来。 周成易飞快地低头封唇,把她的声音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就展开了更加强烈攻势,那股凶狠劲儿,竟是比什么时候都要强烈。 这一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段瑶只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被他吸干净了,人也轻飘飘如在云端,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过了许久,段瑶才回过神来,找回跑到天边去的三魂七魄之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周成易已经扯过旁边的锦被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裹得密密实实不留一丝缝隙,俨然是把她用被子裹成了一个人体粽子。 周成易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头抵在段瑶的额头上,喘着粗气道:「有你在真要命!」 「你……」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在成亲之前,我都会忍住。」周成易说完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段瑶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坐起身看到周成易大步走了出去,双唇动了动,最后依旧一句话都没说。 周成易走到外间,看到靠坐在椅子上昏睡过去的妙言,刚刚他进来的时候随手点了她的睡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周成易扫了一眼,就快步地离开了。 走到外面,白露就候在廊下,她在负责守门,看到周成易从屋里出来,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似乎早就见惯不怪了。 反正周成易和段瑶的关系,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齐的民风一向开放,上巳节啊,女儿节啊,上元节啊,看对眼的未婚男女一起钻草丛桥墩的不要太多,像周成易和段瑶这种已经订婚的男女,迟早是要成亲的,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无可更改的,发生一点儿什么那也只是两人之前的情、事,无可厚非。 白露上前给周成易行了一礼,周成易轻咳了一声,对她道:「照顾好你的小姐。」 「是。」白露答应道。 周成易迈开长腿飞快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刚刚被段瑶搞得一身的邪火,现在周成易只想找个地方灭火,径直出了院子,直奔后院的取水井而去。 庄子上一共有好几口水井,一口是人吃水用的井,一口是牲畜用水的井,还有两口是生活用水的井。 周成易现在只想灭火,也不管那个井是做什么用的了,直奔最近的那口井而去,到了井边,也顾不得这是寒冬腊月了,从井里打了冷水上来,双手抓起桶将冷水兜头淋下。 如此这般淋了一回还不够,周成易后来又打了两桶井水上来,才堪堪把满身邪火压下去,那感觉,还真是应了他刚才对段瑶说的那一句话,这可真要命呢! 也是亏得他身体素质好,又常年习武,才不怕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洗冷水澡,换个人来,估计小命儿都得去掉大半。 周成易用凉水灭了火,把手中拿着的桶丢在一旁,转头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山庄上的人平日里都歇得早,但今日由于他们的到来,山庄上还有人声,周成易这满身都是水的模样也不好叫人看到,回去的路上一路都避着人走,他动作快,几个纵跃之间就掠出去好远,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住处。 周成易进了屋,伺候他的小厮双平看到他一头一身的水,吓了一大跳,「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掉湖里去了吗?这是双平脑补的话,不敢真的说出口。 周成易扫了他一眼,「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双平只觉得刚才周成易扫他的那一眼带着凌厉之气,叫他不敢多问,赶忙闭紧了嘴巴,快步出去叫人备水了。 热水都很现成的,很快就有两三个下人提着热水进来。双平过来请周成易,「王爷,水都备好了。」 第79章 尽管周成易淋了三桶井水,但他并不觉得冷,只是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他转身去了净房,把湿透的衣服脱了,迈开长腿垮进浴桶里,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 且说周成易走后,段瑶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周成易在最后一刻放过她,一定承受了很大的痛苦,这让她很是感激,但又有一丝丝的失落。心里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少了一点儿什么。 白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段瑶坐在床上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一样,呆呆愣愣的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小姐,你还好吗?」白露走上前轻声问她。 段瑶缓缓地抬起头,视线落在白露的脸上,「白露,王爷走了吗?」 白露道:「嗯,王爷走了一会儿了。」 段瑶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白露打量着她的神色,道:「王爷叫我好好照顾你。」 段瑶「哦」了一声,默了一下,才道:「你倒杯水给我喝吧,要冷的。」她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嗳。」白露答应一身,走到桌边拿起桌上摆放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又走回来送到段瑶的手中。 段瑶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大口,心里的那团火焰才稍稍下去了一些。 段瑶喝完了水,把杯子还给白露。 白露关切地道:「三小姐,早些休息吧。」 「好。」段瑶听话地倒回床上,白露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三小姐,奴婢就在外间候着,你要有事就叫我。」 段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嗯。」白露应了一声出去了。 屋里安静下来,段瑶闭着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周成易搂着她,亲吻她…… 她赶紧摇了摇头,拥着被子翻了个身,默默地数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想那些旖旎的画面。 也许是真的已经累了,也许是数羊的功效,段瑶还真的没再想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段瑶像是到了一片竹林里,周围云雾缭绕,如坠仙境,只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而上。 她仿佛是迷了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眼前又只有那一条青石小径,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沿着青石小径往上走。 一路走了百来步,她才恍然发现,白日里她和二姐段馨来过这里,这里是通往浣花池温泉的小径。 认出来这里是哪里之后,段瑶紧张的心就放松了许多,快步地向着前方走去,很快就沿着白日里走过的石阶上到了最上面的温泉池。 绕开那一丛挡在温泉池入口的竹子,段瑶走进了温泉池,淼淼烟气从温泉池里升上来,叫她几乎看不真切温泉池里的情形,像是有什么驱使着她一样,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一间,平静的温泉池水动荡起来,水花四溅,传来哗哗的水声,并且伴随有嬉闹的人声。 段瑶循着人声定睛去看,只见在温泉池中心的那块长方形的大石头上有两个人影在动,恰好白色的烟雾升起来,迷迷蒙蒙,若隐若现,叫她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运足了目力去分辨池中的人,待到前面一拨水雾散去,她终于能够清楚地看到池水中的两人了。 池水淹没到了上面那人的腰际,露出结实的背部,整个背部的线条流畅、肌理分明,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他躬身伏在下面那人的背上,结实有力的双臂搂住下面那人的身子,两个人贴合得很紧密,仿佛融成了一体。 有潺潺水声传出来,激起朵朵浪花,一圈一圈的涟漪接连不断的荡漾开去,整个温泉池的水更热了。 「嗯,嗯……啊,救命……」 「瑶儿,乖……」 站在岸上的段瑶听到这话,被温泉水蒸得发红的脸蛋儿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池中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周成易。 好旖旎的画面…… 「啊……」段瑶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妙言扑到床边,「三小姐,三小姐。」 段瑶听到喊声,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做了一场旖旎的春梦。 只是那画面,她和周成易在温泉池里…… 她摇了摇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了。 妙言见她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摇脑袋,一句话都不说,着急地问,「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段瑶觉得自己的脸蛋儿有点儿烫,喉咙也有点儿发干,便对妙言道:「你给我倒杯水吧。」 第80章 「哦。」妙言应了一声,赶紧去倒水了。 一会儿,妙言把水端过来,送到段瑶手里,段瑶接过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一直流进胃里,才叫她舒服了一些。 「三小姐,你这里是怎么了?怎么有个印子,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妙言手指着她脖子上一处青紫的痕迹,刚刚她喝水的时候抬起脖子,正好叫妙言看了个正着。 段瑶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连忙用手把妙言指着的地方遮住,呐呐地道:「估计是被蚊子咬的。」 妙言奇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蚊子?」 「当然有啊。」段瑶偏过去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我昨天晚上还听到蚊子嗡嗡叫的声音呢!」 可不是么,好大一个蚊子呢! 「哦……」妙言将信将疑地看了段瑶一眼,恍然间想起那痕迹像是什么,那个是…… 哎呀,妙言的脸忍不住也跟着红了,「三小姐,你怎么……」 段瑶扑过去一把捂住嘴,盯着她道:「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啥事儿都没有发生,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听到没有?」 妙言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也听明白了。 段瑶这才放开了手,不自在地拉了拉亵衣把吻痕遮了遮。幸亏现在是冬天都穿高领的衣衫,不然叫她怎么出去见人哦。 「三小姐,你放心,奴婢就当没看见,不会乱说的。」妙言朝段瑶眨了眨眼。 段瑶闻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逗她,笑骂道:「你皮痒啊!小心我打你。」 「没有没有,我说真的。」 主仆两人顿时笑闹开来,刚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主仆两人笑闹了一阵,见时辰还早,段瑶也没睡够,就又躺回去睡了,直到天大亮了,段馨都来叫她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揉眼睛道:「二姐,你怎么这么早啊?」 段馨笑着道:「不早了,天都大亮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今天还没练功。」段瑶听到这话一下子没了瞌睡,在家里的时候,妙语每天都会准时叫她起床的,收拾好她就会去练武场练功。没想到到了庄子上,妙言居然没有叫她。 段馨拍拍她的胳膊,劝说道:「今天就算了吧,妙言也不是故意没叫你的,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她在咳嗽,我就叫她下去休息了。」 「妙言生病了?」段瑶想起昨天晚上两个人笑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就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她。」 「那我叫白露进来伺候你梳洗。」段馨起身出去叫白露。 不一会儿白露就进来了,身后还跟了送热水的下人。白露拧了帕子给段瑶擦脸,又把昨日找出来的衣服拿来给段瑶穿上。 段瑶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跟缎子一样好看,浓密厚实,每日梳发挽发髻都很考验丫鬟的手艺,在府里的时候都是妙语负责给她梳发髻,出门就是妙言负责给她梳,白露只负责一些简单的日常,梳发太考验人的手艺了,白露可做不好。段馨便叫了她的丫鬟彩画给段瑶梳头。 今日彩画给段瑶梳的是十字髻,插上海棠镶玉嵌珠滴翠步摇,珍珠发圈,又在她的额间画了一朵红梅,粉红色的花瓣,花蕊是用点钻点缀,栩栩如生,像是在额间真的贴了一朵红梅花一般。 段瑶本就生得美貌,肌肤雪白,莹润如玉,有了红梅花的衬托,如此一来,更显得妍姿艳质,美丽动人。 「瑶儿真好看。」 容貌本就是女子在意的事情,段瑶从小听过的赞美已经数不胜数了,都说她长得好看,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大约是真的好看吧,她对此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二姐,走吧,我们去看下妙言。」 段瑶挽了段馨的手往外走,妙言在隔壁的厢房休息,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出门转过去就到了。 走到门口,果然听到屋子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段瑶往前快走几步进到屋里,就见妙言躺在床上咳嗽。 妙言见到段瑶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段瑶几步上前把她按回床上,「别起来了,你躺着休息。」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怎的会咳嗽了,昨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段瑶轻轻蹙着眉头。 「咳咳,大约是昨天晚上着了凉。」妙言想起她昨天晚上不知怎么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就睡着了,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完全是被冷醒过来的,想来就是那个时候着的凉吧。 段瑶问白露,「庄子上有看病的大夫吗?」 以前白露是周成易的人,是周成易送到段瑶身边负责保护她安全的,现在也偷偷地跟周成易联系,段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瑶会问她庄子上有没有大夫,是因为她对庄子上的情况比较熟悉,反正她是周成易的人嘛。 第81章 白露垂眸道:「庄子上有一个懂草药会治些小病的老头儿,庄子上的人生了病都是叫他过来看看,要叫过来吗?」 段瑶见妙言咳嗽得厉害,怕拖下去不好,就点了点头,「把他叫过来吧。」 「好。」白露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叫人了。 没过多久,白露就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过来,老头儿两鬓都斑白了,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错,跟着白露上前给段瑶和段馨行礼。 段瑶免了他的礼,「老人家,麻烦你给我的婢女看看,她昨日着了凉,咳嗽得厉害。」 老头儿依言上前,叫妙言把舌头伸出来给他看了看,又把了一下她的脉,然后道:「不是什么大病症,我给姑娘抓些草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天喝三次,很快就会不咳嗽了。」 「多谢老人家,咳咳。」妙言道。 「那我这就去给姑娘抓草药。」老头儿说完又向段瑶和段馨行了礼就急忙出去抓药去了。 段馨回头对妙言道:「等会儿你喝了药就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等出身汗就会好很多。」 「谢谢三小姐关心,奴婢这儿病着,三小姐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过了病气给你。」妙言说话间又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段瑶也不想她为难,顺着她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又细心地嘱咐了两句,就跟段馨一起离开了。 这时管事过来禀告,请段瑶和段馨过去膳厅用早膳。 段瑶道:「王爷和陈世子呢?」 管事道:「他们已经在那边了。」 段瑶对段馨道,「那我们过去吧。」 两姐妹在管事的带领下一路挽着手沿着回廊往膳厅的方向过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隐约听到周成易和陈君伯谈话的声音。 「今日的比试不算,我们改日再比过。」这是陈君伯说话的声音,大约是输给周成易不太服气,想再寻个机会扳回一局。 「好,改日约个时间再比。」周成易爽快地道。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娇贵福妻》卷一 作者:君曼 02、《娇贵福妻》卷二 作者:君曼 03、《娇贵福妻》卷三 作者:君曼 04、《娇贵福妻》卷四 作者:君曼 05、《娇贵福妻》卷五 作者:君曼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