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娘子呆夫君》 第一章 传说,近代的机关兵器大家原有五家齐名,但历经十几年前动摇朝野的九王之乱后,这五家里仅存两家仍立足于江湖。 仅存的两家所在地刚好一南一北,俗称「北武南雄」,各自成为南北武林机关兵器制作的龙头老大。 兵器人人都知道就不用说了,而机关正是把机械装置运用到各种对象器具或各式场合,做特殊使用的专门学问。 机关的应用,小到一个制作精巧可以发出美妙音乐的八音盒,大到攻城战时将士们使用的连弩大弓、投石机等,甚至是皇家陵寝中,为了防止被盗墓而设计的种种致命机关,都属于机关术的范围。 近十几年来,都是北武南雄两家独领风 骚,所以这两家做生意的架子自然也更大了,他们几乎垄断整个武林的顶尖机关与兵器制造。 不过,他们制作出来的兵器与机关在宁星海眼中,实在不算什么! 「这架就是北武家今年的特选上品?」 他看着手上那架号称由北武家的老工匠精心研发出来,射程及威力都超越以往的机关弩弓,剑眉微挑,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是啊,这架弩弓因为制作十分精密困难,北武家今年只产出十架。我知道宁大爷是识货的大行家,所以抢到这架弩弓后,谁来找我问,我都不给看,就等着宁大爷来鉴赏。」 掌柜搓着手,对着他眼中的大主顾猛献殷勤。 宁星海瞄了眼手上那架据说价比千金的弩弓,冷笑一声道:「掌柜,我看你把这架珍贵的北武家特选弩弓留给下一个识货的大行家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宁大爷,这架弩弓可是一推出就被各方抢购一空,小店还是仗着与北武家有深厚的交情,好不容易才抢来这架……」掌柜没想到他眼中的大主顾,竟看不上这架弩弓。 「掌柜,亏你在这行混了几十年了,拿掉北武家的名头,你告诉我,你真觉得这架弩弓很了不得吗?」他笑着问掌柜。 「宁大爷言重了。小店之前有请伙计试射过,这架弩弓的威力确实不同凡响。」掌柜口气有点不服。 「那我们来试试吧,我刚好带了一架我之前做着玩的弩弓,让掌柜看看是哪把弩弓威力惊人。」 因为是逃宫出来玩,不好带太多东西,所以宁星海在离宫前,只顺手抓了这架弩弓出来,想说在路上可以顺便玩玩、试试威力。 「宁大爷做的?好,当然好啊!」掌柜连忙应和。 走到兵器铺后头的空地上,伙计已在上头设起标靶,每个标靶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最远的足足有五百步长。 古人说百步穿杨,一般弓箭能在百步距离射中目标就是神射手了。但弩弓不同,它使用机关设计取代了人力,依照各自巧妙不同,就会显现出射程及威力大小的差异。 伙计先以北武家的弩弓射击,「咻」地一声,箭矢一连击破数个靶子,最后钉在四百步外的标靶上。 掌柜表情有点得意,都说了北武家出品,绝对不同凡响。 宁星海挑眉笑了,将手上弩弓往前一搭,「咻」地,箭矢宛如流星疾射而出,不但一路击破标靶,每个被击破的标靶还都起火燃烧,最后箭矢射穿五百步外的标靶,继续一路疾飞,直到落在远处沙地上。 看到这结果,掌柜和伙计都张大了嘴,威力这么剽悍的弩弓,他们还是首次见到。 宁星海勾唇笑了,他都还没有加装什么机关,要是再搭配毒箭或是火药,那就更精采了。 说起晦明宫宫主座下四大护法里的三护法有什么专长,向熟知内情的人问一圈,十个里有十一个会告诉你,玩机关玩兵器。 他最热爱研发改良各式机关及兵器,也常制作出各种恐怖的成品,完全不能用世间常理去评断其危险程度。所以他的武功及使毒手法虽然比不上首座护法,心机和谋略也没有二护法深沉,却也没人敢惹他。 铁的事实是,让三护法这个机关兵器狂发起飙来,死伤可能更惨重,因为他是个没节制起来,可以造成大规模毁灭的危险人物! 但平时,宁星海自认是四大护法里身心最健康的一个,所以像他这样优秀的好青年,怎能让宫主算计着玩呢? 幸好,无良宫主现在心思都放在二师兄身上,他才有机会溜出宫。他有个预感,等自家宫主玩腻了二师兄夫妻,就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开玩笑,给宫主耍玩过的,哪个不灾情惨重!他可是抱着游戏人间,却不给人游戏的信念过活的。 话说他家宫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与医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王,也是恶名昭彰的「活阎魔」,要对方是死或活都是小事一件。 这样毒医双绝的晦明宫,因行事诡谲、实力难测,所以也被称为邪教,近百年来屹立不摇。 兵器铺掌柜怎么都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这个英气勃勃、高大俊朗,性情豪迈爽快却又有点神秘的宁大爷,会是那让人胆战心惊的晦明宫三护法。 「宁大爷,您真是神乎奇技!请问您有意思出让这架弩弓吗?」掌柜望着宁星海手上的弩弓,目光都发直了。 「这是我做着玩的,没有要卖,只是拿给掌柜醒醒脑,为什么我说北武家的弩弓名过其实。」宁星海笑答。 「是是是,真是高明。我今天才知道宁大爷不只是行家,还是个高人啊!」掌柜满口奉承,却也真心对他制作的弩弓感到惊叹非常。 试完弩弓后,一行人又回到店铺里头,掌柜先请宁星海上座,让伙计重新奉茶。 宁星海开口问:「掌柜,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没其它好货给我开开眼了吗?」 掌柜态度有些惶恐,宁大爷可是他们铺里的大主顾,千万得罪不起。 他想了想说:「有一件小机关,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工坊寄卖的,我看制作还满精巧的就先收下了。这就让伙计去拿来,给宁大爷品评看看。」 话说完,伙计便去后头取物,不一会儿拿了一只七宝盒回来。 「就是这个,这只七宝盒制作的挺精巧,但不知可以卖给谁。」掌柜苦笑着说。 接过那个掌心大小的七宝盒,宁星海大概知道他的意思。这种细件器具拿去文物或古玩行卖还有点道理,可拿来兵器铺寄卖,就有些奇怪了。 但他很快发现不对,这只七宝盒不仅是精巧的文玩,他灵巧的手指在盒盖锁扣上一拉一扣一推,突然,银毫般的细针如暴雨疾射而出!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他扬袖一抖、一旋,就轻松把那些银针统统包裹起来。 「宁大爷……您、您没事吧?我不晓得这盒子里竟藏有暗器!」掌柜见了也吓一大跳。 「哈哈哈!没事。这盒子太有趣了,掌柜,你真是有眼无珠。我告诉你,制作这七宝盒的工匠,技艺可比北武家高深许多。」他爱不释手地玩赏着手中七宝盒。 「啊,是吗?」掌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就要这个了!掌柜,你知道这是哪个小工坊制作的吗?我想去看看。」他这趟出来就是为了玩,没任务在身,正好可以悠悠哉哉的四处闲晃。 「这个……我当时没问得这么仔细,那人说半年后会再来结帐。我记得,他好像说他们当家的姓欧阳。」 掌柜心里感到惋惜,他当时怎么没有多盘问些资料,原来是这么好手艺的工坊,要是能独占其成品贩卖的话……他心中生意经一页页翻飞着。 「欧阳?」宁星海利眸微眯了下。他记得十几年前,在众机关兵器大家里,有一家正姓欧阳。 但九王之乱后,欧阳家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了,有传言说,欧阳家因为提供九王兵器与机关的缘故,一家都给朝廷秘密灭门了。 之后,虽有打着欧阳名义的工坊成立,但都不是真正的欧阳家传人开的。 制作这七宝盒的会是真正的欧阳家人吗?想到这,宁星海眼眸一亮──有意思,他定要去探探看! 找人与追踪原就是他的专长之一……不,应该说,除了制作机关兵器,他的任务也常常在找人或追踪人。 不过顾虑到现在是逃宫在外,他不会傻到动用晦明宫在这一带分舵的力量。虽然这样,应该会更快达到目标,但他的行踪也会很快被宫主掌握,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他才不做。 就算不靠宫里的势力,他也是有自己收集情报的一套方式。 果然过没几天,宁星海就收到制作七宝盒工坊的可能所在地,于是迫不及待地马上赶赴工坊。 在路上,他翻出怀里那已被拆解开来的七宝盒底盘,底盘角落有个以篆体刻的「冶」字。定定望着那个字体,他心里不住思忖着,若没料错,制作这七宝盒的工匠,名字必定和这冶字有关。 这是工匠们袭传下来的习性,越是高明的工匠,对自己的作品越是自豪;越得意的作品,通常会在隐密处留下自己的署名。 「冶吗?工坊的当家说是姓欧阳,那制作的工匠会是叫欧阳冶吗?」他心里有些雀跃。 当年机关兵器五大家里,就以欧阳家的制作技术最为精巧绝伦,虽产量少,可是量少质精,若能找到欧阳家的传人,与之切磋技艺,肯定是他人生的一大快事! 宁星海循着线索一路来到西南,一个名叫「双溪镇」的小城镇。 听说镇上有间由欧阳家工坊直接经营的店铺,而工坊则位于附近的山里。 了解地理环境后,他大概晓得欧阳家选择这里设立工坊的原因──是为了取得制作原料的方便与实惠吧。这里山林茂密,附近又有小型铁矿场,木材及生铁对制作机关及兵器的工坊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原料。 不过欧阳家这么好的工艺技术,竟埋没在这个小镇里,他觉得怪可惜的。 宁星海牵着马,来到镇上最热闹的街道,走到街底,果然看到一间铺面,外头匾额上刻着三个字——春秋坊。 将马拴在铺外木桩上,他大步踏入春秋坊里。 铺里有个看起来挺伶俐的小伙计,看到有客人上门便上前来招呼。 「大爷是打哪来的?第一次来我们双溪镇吗?」可能是看到宁星海笑容可亲,小伙计的话也多起来。 宁星海打量着铺里陈设的商品,可所见的商品都是一般般,并没有像七宝盒这样出色的成品。 「我是第一次来这的客商。小兄弟,能请你们当家出来一见吗?」没耐性兜圈子,他直接表明来意。 「咦,是小的招待不周,得罪大爷了吗?」小伙计诧异地连忙追问。 「不是不是,我是慕名而来,想求见欧阳当家。」宁星海露出爽朗无害的笑容。 「真是抱歉,我们当家不在这里,您若有要事可以和小的交代,让小的为您转达如何?」小伙计神色看来有些慌乱。 听到这个答复,宁星海并未感到丧气或失望,因为他本来就不认为可以这么容易就见到欧阳当家,但至少确定工坊确实是欧阳家经营的。 「是我冒昧了。那是不是可以先帮我引见一位冶师父,或你们有位叫欧阳冶的师父吗?」他对制作七宝盒的工匠更感兴趣。 「啊?」小伙计讶了声正要开口,柜台后边的门帘突然被撩开,一名身着杏袍的年轻男子徐徐步出。 第二章 「小唐,你去后面理货,这里我来招呼就行了。」年轻男子谈吐温雅,一开口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少当家。」小唐看到年轻男子,神态恭谨的叫了声。 「去吧。」年轻男子抬手示意小伙计快点进去。 「是。」小唐点点头,走进门帘后。 「不知贵客尊姓大名,是打哪里来?今日大驾光临,让小店蓬荜生辉。」年轻男子对着他作了个揖。 宁星海直直盯着身着杏袍的年轻男子,见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是个生得极俊俏的年轻后生。 他心里不禁怀疑起,这人就是欧阳家的传人吗? 这看来像是个书生般的柔弱年轻人,应该禁不起工坊里铸造炉边的烈焰冲天,及需要强壮体魄与足够气力,才能进行的打磨、锻造等工序吧? 看到俊俏后生对他透出打量询问的目光,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脑中浮现的念头是—— 这人的一双眼眸真漂亮,像上好的黑曜石般。 宁星海猛然拉回自己思绪,从怀里取出已被巧妙还原的七宝盒,递给春秋坊的少当家,嘴里解释着:「这是我在聚贤坊买到的七宝盒,宁某对这宝盒的工艺大为拜服,所以想求见制作的冶师父。」 「这是您买下的?」少当家见到七宝盒明显愣了下,抬手从他手里接过,将七宝盒上下翻看了遍,露出有点微妙的神情。 「宁大爷原来也是个中行家,欧阳冶拜服了。」少当家对着他又行了个礼。 「欧阳冶?所以你就是制作这七宝盒的人?」宁星海大吃一惊,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书生竟就是制作七宝盒的工匠! 真不愧是欧阳家的少当家,果然有两把刷子。 「这只是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欧阳冶抿唇淡笑应着。 「怎么叫雕虫小技?欧阳兄弟这话就大大不对了,明明有这么精湛的手艺,为什么要说不值得一提?这未免太矫情也太作践自己了。」 他觉得有这手艺很高强,为什么要自损成那样?所以他不喜欢读书人,酸腐得要命。 听到宁星海的话,欧阳冶秀气的眉轻轻扬起,却没有生怒或变脸,只是微倾了头——这个人,好像有点意思。 看那七宝盒,分明是被人巧手拆开了又组装回去,若是没拆开过,这人是绝不会知道制作的工匠名字叫冶。 当初寄卖七宝盒,是抱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念头,却没想到真会钓来只这么有趣的大鱼。 欧阳冶暗自打量起宁星海来,他穿着藏青色江水纹样的缎袍,身材高大、体魄精实,剑眉星目,面容生得十分俊朗,脸上常带着笑,看起来十分可亲,性情似乎也很爽朗直快。 还是同道中人,年纪看起来也挺相当的,就先列入考虑吧。 心里打定主意,欧阳冶唇角勾起笑,「宁大哥教训的是,既然有这份工艺,就该以之自豪,方才是小弟妄自菲薄了。」 听这欧阳冶被他这样指正,非但没生气,还口气谦和的表达认同,宁星海登时觉得这人挺不错的,好沟通又明是非、懂道理,还有一身好手艺,很值得交往。 「哈哈哈,欧阳兄弟,你这人不错,我喜欢!」他爽快地拍了拍欧阳冶的肩头。 在拍到那软软肩头的瞬间,他心里闪过一抹奇怪的感觉,却抓不到是哪处奇怪,只觉得欧阳冶的身子骨真是太单薄了。 当他看到被自己拍了几下的欧阳冶,露出好像苦笑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尴尬表情时,那种感觉又再度冒出来。 后来他归类为,因为他不常和这么纤弱的人交往,所以不习惯。可是身体纤弱又不是一种错,在他心里,一个人的人品、才华更为重要! 「欧阳兄弟……唉,这样叫挺拗口的,我看以后就叫你冶弟,你就叫我宁大哥,如何?」宁星海向来遇上机关兵器同好,狂热起来就不拘礼的人,何况他觉得欧阳冶莫名切合他心意,很投他的缘。 欧阳冶眨了眨漂亮的眼眸,眉头微蹙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头倾了倾,含笑道:「当然好,宁大哥。」 听到这声宁大哥,宁星海很是快意,连忙介绍自己:「我都忘了说,我姓宁名星海,冶弟要记住了。」 边说,他手就搭在欧阳冶的肩头,表达欢悦与热络。 躲在门帘后偷看的小唐,看到宁星海手就搭在自家少当家的肩头上时,一双眼都快要瞪出来了。 可恶,你不要对我家小姐毛手毛脚啊!他在心里呐喊着。 可碍于小姐定下的规矩,他也不敢冲上前去护卫自家小姐。 是的,欧阳冶正是欧阳家唯一的传人,也是个女子。她上头原本还有四名兄长,但都因故去世了。 如今欧阳家,只剩她一人独撑大局,而传闻中性情孤僻的欧阳老当家,也就是她的爷爷,早就归隐深山许久,不问世事。 为了不让欧阳家的绝顶工艺就此断绝,她在自小照顾她的老工头建议下,开始女扮男装,和老工头领着几名一直跟随欧阳家、感情犹如家人的老工匠,开了这间小工坊。 可一年多前,老工头因病去世,她只好亲自到双溪镇上主持这间春秋坊,好维系众人生计。 伙计小唐就是老工头留下的小孙子,从小跟在她身边,和她一起与老工头学习各种机关兵器的制作方法,所以对小唐来说,小姐就像他的亲姐姐般。 「冶弟,你这七宝盒做得真好,这是源自欧阳家九连玄的设计吧?」宁星海只要说到机关兵器的制作,就兴致勃勃的。 欧阳冶听了有些诧异,他竟然知道欧阳家的九连玄,看来宁星海真是个行家,不但拆解得了七宝盒,连机关设计的原理都看得出来。 「宁大哥果然好眼力,看一眼就知道七宝盒的奥妙。」她的口气充满了赞赏。 「哈哈哈!也不算什么好眼力,我从前就听闻过欧阳家的九连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请教,但看了冶弟的七宝盒后,倒让我生出一个想法来。」 望着那张因狂热而泛光的男人笑颜,就像找到有趣玩具的大孩子般,感受到那兴奋与喜悦,欧阳冶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宁大哥是想到什么呢?」她语调温柔的问道。 被那柔情所惑,宁星海怔愣地望了那清雅笑颜一眼,顿了下才说:「我是想,若把九连玄的机括原理用到弩弓上,说不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威力。」 这是他在赶来双溪镇的路上想到的,也马上动手改装手上的弩弓,但因为很多材料不便取得,目前改造的成效很有限。 「虽然还没调整到我想要的结果,但我想,一旦加入九连玄的机括,应能让弩弓的射程更远,还可依威力大小分段射击,甚至同时连发不同功能的箭矢,比如火箭或毒箭等等。」 宁星海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继续进行他的弩弓改造。 「把九连玄应用到弩弓上?」欧阳冶脸上浮出一丝讶奇表情,呐呐重复着。 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宁星海剑眉微蹙,试探的问:「很异想天开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觉得宁大哥果然很厉害,竟可以想到把九连玄的机括应用到弩弓上。」欧阳冶心里对宁星海的评价,确实又高了一个层次。 「能从九连玄的机括原理,联想到可以应用在改良弩弓的射程上,这是比较有天分加上技术精熟的人都能想出来的。但要看穿九连玄的原理,知道能应用在分段控制上,用来发射不同威力甚至不同功能的箭矢,这就不光是技术娴熟或有天分的人能做到,更别说实践了。」她是真心称赞他。 听到欧阳冶的话,宁星海心里很高兴。这是真正懂得的行家、是内行人对他的理解啊! 从前在宫里,每当他做出精妙的机关或兵器时,也会引来众人赞赏,但那些夸赞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每个人都会说好,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到底是好在哪里。 可他眼前的这人,既是机关兵器大家之后,也是技术娴熟精绝的行家,是真正懂得奥妙之处的人,他的理解和评价,就分外入耳入心了。 「冶弟也觉得可行吗?」他的问话,与其说是和欧阳冶确认改造弩弓的可行性,不如说是基于相同爱好下,确认对方是否与他有一样的热爱与想法。 「当然可行,我迫不及待想看宁大哥改造的弩弓。」她也表现的兴致盎然。 看到欧阳冶认真欢悦的神色,宁星海觉得很兴奋,不过他又很快想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或者说是不正常。 他竟然被冶弟的笑颜给惊艳到了!但那么清雅淡然的笑颜,确实让他一时间移不开眼。他越看冶弟越觉得喜欢,这才称得上是才貌双全吧,性情又温雅,很让他欣赏。 「可以给我看看吗?」欧阳冶朝他伸出纤美的手掌。 宁星海目光移到那只摊开的手掌上,眼尖的看到五指指腹及掌侧都生了茧,想必是制作机关对象时给磨出来的。 但就算如此,那只手掌还是很纤细优雅,没一只指节粗大或变形。 他不自觉地举起自己右掌看了看,心里很快地比较了两人的手掌,他发现欧阳冶的手比他小很多,也柔美很多。然后他抬眸对上那双透出略略不解的明眸── 「怎么了?」宁星海诧异的问。 「宁大哥,改良的弩弓可以给小弟看看吗?」她又问一次,丝毫不介意他的走神。 「喔,当然可以!」听到欧阳冶要看弩弓,宁星海心里乐了,刚刚的胡思乱想立刻抛到脑后,他快步走到门外取来那架弩弓。 「就是这个,不过我手上的零件有限,没法把分段射击的机括完全改装上去。」他将弩弓交到她手中。 「我看看还缺少什么,我手上或许有适合的可用。」她将弩弓搁到柜台就仔细研究起来。 宁星海看着那灵活而优美的十指不停翻飞,在弩弓上进行调整及拆装。 「小唐,把我的百宝箱拿来。」片刻后,她神态认真地叫着后屋的小唐,似乎是发现可以用的零件了。 宁星海就站在柜台前,专注地看着她调整弩弓,听到这话连忙说:「我来拿吧。」 他走到门帘前,才一掀开,就对上满脸不高兴的小伙计。 「小唐,你们少当家要他的百宝箱,请拿给我吧。」他笑笑的说。 小唐表情忿忿又不能发作,只好转身走到屋后,不一会儿,拿出一只黑檀木做的沉重木箱。 「哼!」他不甘心地将箱子交到宁星海手上。 宁星海好笑的接过来,并没把小唐奇怪的脾气放在心上。「拿来了,需要什么吗?」 「把箱子打开,在第一层有……」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欧阳冶与宁星海的心思都放在改良那架弩弓上。 直到外头天色都暗下来了,小唐把铺里的灯都点上,回头看了正着迷改造的两人一眼,又闷闷地钻回屋后。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欧阳冶口气欢悦的抬起头,却猛然撞上硬物。「啊!」她痛得失声叫出来。 在门帘后的小唐马上冲出来问:「少当家!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宁星海伸手揉着他家小姐的额头──啊,那个该死的登徒子! 「冶弟,你撞疼了?」宁星海口气歉疚且着急地揉着那块发红的额角。 第三章 因为他太专注了,几乎是紧靠着欧阳冶的头看他改良机括,结果冶弟抬头说好了,而他正要低头看,两人的头就这么撞在一起。 他是不痛,可见到冶弟白皙的额头红了一块,心里颇是介意。 「冶弟,你怎么细皮嫩肉的,轻轻撞一下就红了?」这冶弟的肌肤未免也太细太滑了,可是触感真好,他不自觉地多揉了两下。 「我没事,宁大哥,我自己来。」欧阳冶备感困窘,一张俏脸都羞红了。 发现她脸红,宁星海愣了下,以为是自己的口气吓到人了,又想着冶弟怎么这么脸薄啊?不过,冶弟脸红的样子好像更好看了…… 他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他都在想什么啊! 宁星海缓和口气道:「你看我,都说什么混话啊!天生细皮嫩肉也不是你愿意的,是吧?」 他很有义气的安慰着她,这让欧阳冶感觉更窘了,但她知道宁星海没有任何恶意。 「谢谢宁大哥,我真的没事。」她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自己伸手轻揉额角,免得有人又看不过去要来帮她。 「唉,对不起。」他的眼直盯着那处发红额角,心里有点闷闷的,总觉得很过意不去……但这种小事他为何要过意不去?他真的觉得自己怪怪的。 「只是个小碰撞,宁大哥别放心上。」欧阳冶轻笑着说。 她并不知道,其实她的额角原来没那么红,是被宁星海粗鲁一揉,那长着厚茧的指腹,反而把那腻白揉出一片红来。 「哈哈哈!冶弟,你这人真不错,大哥欣赏你!」宁星海伸长手,拍着欧阳冶的肩头,口气愉快。 和宫里那些一个比一个会记仇的家伙相较,宽容大度的欧阳冶就是天差地别啊。 「冶弟的手艺真是精巧绝伦,不愧是欧阳家的后人。」宁星海再度赞赏着。 才一下午的时间,冶弟就把弩弓分段射击的问题给解决了。他在一旁看着,有时也会提供建议或干脆出手一起调整,两人边研究边改良其乐无穷,让他心情大好。 「冶弟,走,大哥请你喝酒,我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宁大哥,真抱歉,小弟自幼身体不好,大夫有嘱咐,不宜饮酒。」欧阳冶连忙拒绝。 她的酒量浅,要是真和他去喝酒,万一醉了,因而露了自己是女儿家的身分,可就不妙了…… 她有预感,如果宁大哥知道她是女人,再与她研究那些机关工艺了。 一定会避之唯恐不及,大概也不会毕竟在研制机关兵器的世界里,女人一直没什么地位,不然她也不用非招个姑爷回来,好安众人的心。 只靠她一人的力量要让众人信服、立下名声威望,并让欧阳家重新站起来,实在是困难重重。 「冶弟,你身子骨也太单薄了,这样吧,改天你随我回家一趟,我家里有人医术精妙,让她为你看看,一定可以调理好的。」 宁星海说的正是他家首座护法师兄的亲亲娘子,也是现在主持忘忧殿的官墨儿。 他可不敢找宫主,给宫主看一次病,那代价是吓死人的高,指不定连小命都给赔上了。 还是官墨儿好,虽然当了他家冰块大师兄的娘子,却依然心地纯善,多不简单啊! 「谢谢宁大哥的好意。」欧阳冶暗想,他的家世背景听起来好像不太简单,这样的人会肯留在欧阳家吗? 「谢什么?我们兄弟间有什么好谢的?不能喝酒没关系,大哥喝酒你吃菜!」宁星海一手又搭到欧阳冶肩上,还重重拍了两下。 「走走走,我们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冶弟不能不赏脸喔!」宁星海随即像老鹰抓小鸡般,把欧阳冶远了出去。 「喂!喂!」小唐一路追到门口,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抓出去。 但小姐没有指示,就代表她也愿意去…… 那个粗野的男人真是太可恶了!小唐忿忿的想。 从那日起,宁星海就在双溪镇上最大的酒楼「永乐楼」住下了,他天天都去找欧阳冶切磋技艺,还拉着她去试验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新成品。 「冶弟,我昨天弄了一晚上,你要仔细看啊!」难得有献宝的机会,宁星海常常牺牲睡眠时间,改造各种兵器机关,好给他的冶弟一个意外惊喜。 「啊,好。」欧阳冶的表情有点复杂。 又用了一晚上?不知道今天又要出什么事了? 自从和宁星海更熟悉后,她发现他确实是研发改造机关兵器的奇才,但所谓奇才,就不只奇在技术上,还有其他方面—— 「我昨晚把我们之前改良的弩弓搭配上天雷弹……冶弟,你知道天雷弹是什么吧!」宁星海兴致勃勃的说。 「天雷弹?听起来很像是火药。」她呐呐的回应。 「就是火药!可是我改良过了,让这种火药要经过巨大撞击才会引爆,再搭配弩弓,就成了远射程的攻击武器!」他边说边把手上的弩弓发射出去。 欧阳冶还来不及阻止,天雷弹便远远抛出,然后,远方树林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她单手抚额,果然——火烧山了。 「大哥……」她口气虚弱地唤他。 「哈哈哈哈!」宁星海回以爽朗笑声,然后望着那双透出微微无奈的漂亮眼瞳,须臾,笑声渐歇。 「冶弟……很成功啊!」他自觉无辜,这次发射非常完美。 「是很成功,但快去灭火!」欧阳冶点点头,接着推他快去收拾残局。 幸好,天雷弹里装填的火药不算多,加上清晨才下过雨,树木还颇为潮湿,火势很快便熄灭,没酿出大祸来。 「冶弟,我真的朝空旷地方发射,只是它飞的距离比我预料的还远些……」宁星海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知道冶弟不会和他生气,但他不喜欢看冶弟蹙眉烦恼的样子。 「我相信大哥。可是很多人是靠这片山林养家活口的,能请你以后再小心一点吗?」欧阳冶苦笑着。因为知道他是欧阳家工坊的客人,近来有不少猎户、樵夫或上山采集药草的人来和她沟通过了,希望他们有分寸点,不要一直破坏山林。 她真的不想因为这些过于激烈的试验,让欧阳家变成这一带的公敌。不过,撇开大哥这个机关狂的疯狂举动,这些成品确实非常厉害,她还是很欣赏他的才华。 「我知道了,又给冶弟添麻烦了……」他抓了抓头。 「我不觉得麻烦,可是也请大哥谅解我,我是欧阳家少当家,得对欧阳家负责。」她和他解释着,同时接过他手上的弩弓,细细打量起来。 「嗯,确实改造得很精妙。大哥,你真厉害。」她露出一抹由衷的真心笑颜。 「咳……这没什么啦!」宁星海清了清嗓子,装作不在意的说,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的成品能得到冶弟一声赞赏,他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这也是近来他创作欲大发的主因。 他又偷偷瞄了那张清雅容颜一眼,总觉得看着冶弟,自己心里就莫名舒垣,很想一直看下去…… 「大哥?」发现有人望着她发愣,欧阳冶疑惑出声。 「……啊?我们、我们快回去吧。」他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 「嗯,我们走吧。」她笑着点头。 可才走没多久,天际突然下起大雨。 「糟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吧!」宁星海不怕淋雨,可他担心欧阳冶——冶弟身体这么纤弱,要是淋雨受了风寒该怎么办? 一早就被宁星海匆匆拉出来,欧阳冶也没带雨具,山里的雨来得又急又快,她很快就被淋湿了,只能弯着腰,双手抱在胸前,狼狈的想找个避雨处。 「啊!」可能因为心里惊慌加上天雨路滑,她一个没注意,竟然扭了脚。 「冶弟!你还好吧?一宁星海紧张地蹲下身,想看她的脚。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扭了下……」她连忙抓住要掀她衣摆的大手,不意却打了个喷嚏,「哈啾——」 「冶弟,你受寒了!」他口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 「上来,快啊!」宁星海干脆蹲到她面前,做出要背她的举动。 欧阳冶满脸为难,连忙道:「不用了,大哥,我能自己走的……」 「你要走到什么时候?等你回去,人也病了!快上来,拖拖拉拉什么?」他不是很高兴,明明身体这么弱又没武功,冶弟是在固执什么? 「不会有人笑你的!」他以为欧阳冶是顾忌面子,继续说服。 「大、大哥……哈啾——」她又打了个喷嚏。 「还是你要我抱着你走?」他语带威胁。 迫不得已,欧阳冶只好一手遮在胸前,攀上他宽厚的后背。 「手环着我的颈子,雨这么大,小心你滑下去!」宁星海反手一抬,就将人整个背起来。 冶弟好轻,而旦好软……发现自己的杂念,他连忙打断乱七八糟的思绪。 宁星海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尤其面对欧阳冶时,总会冒出一些奇怪想法。 他想,一定是之前在宫里被那些「闪光」刺激到了——自从大师兄、二师兄成亲后,宫里就处处有「闪光」,所以让他也产生了想有个伴的渴望吗?可是,他最讨厌也最害怕女人了…… 欧阳冶心儿怦怦狂跳着,她一手护着胸前,一手攀住宁星海的肩膀,一张俏脸红通通的,感觉被他大掌扶撑着的臀部像火烧了般,又是羞又是怕的。 她并不是怕宁星海,她是怕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是女的,他会从此不理她了!虽然胸前缠着布条,应该不会露馅,可她还是很担心。 完全不知道她心中烦恼的宁星海,背着人在滂沱大雨中前进。明明这景况是很狼狈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种想一直背下去的感觉?背上的人软软的,透出一点点暖意,给他一种很心安舒服的感觉。 在雨中走了一段路,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一处破败小木屋,可能是给附近猎户或樵夫暂时休憩用。 一进屋里,宁星海才把人放下,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空虚的奇异感受。 他是怎么了?背人还背上瘾了不成?他觉得自己真的怪怪的。 可他没时间纠结这些怪异想法,开始找寻可以生火的干柴,再不让冶弟烤烤火,他一定会生病的。 所幸这间屋里有之前的人留下的少数干柴,以及打火石,他好不容易生起火来。 「冶弟,你快把湿衣服脱下,来这烤烤火,免得受寒了。等雨停,我再赶紧送你回去。」他连忙招呼那纤弱身影。 缩在屋子角落簌簌发抖的欧阳冶身子一颤,虽然烤火很吸引人,可是不行啊!她一脱衣不就露馅了? 「我在这里就行了……」知道不过去会引起他的怀疑,她一身湿淋淋地移到火堆旁,双膝屈起、双手抱着膝头,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宁星海望着她,拧起眉头。他本来想斥责几声的,可见到欧阳冶浑身颤抖,身躯缩成一团,漂亮眼瞳透出惊慌,他就完全骂不出口,只觉得心里哪处一直软化下去。 「冶弟,你这样会生病的,听话啊……」不自觉地,他放软了声音。 第四章 身为少当家,又在一群老工匠中女扮男装长大,欧阳冶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哄劝过,心里蓦然有股暖流流过,一双晶灿的墨瞳愣愣望着他。 被那双小鹿般的眸子盯着,宁星海咽了口唾沫,感觉心卜通卜通地急跳起来。这样的冶弟看起来,好——秀色可餐啊! 他狠狠咬着自己的唇,用痛感拉回思绪。 他在想什么啊?他可没有喜欢男人的嗜好!要命,真是要命!难道他想要的同伴,就是指同道中人吗?可冶弟也不可能和他回宫过一辈子啊。 可是……撇开冶弟是男的不谈,能和冶弟过一辈子的想法,还挺吸引人的。而且,他心里还莫名的有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在骚动着…… 最后,因为某人心里有鬼,竟然不敢勉强欧阳冶脱衣烤火了。 毕竟只是这样他都会胡思乱想了,要真让冶弟脱了衣服……他瞄了眼那紧贴衣衫下透出的纤弱身材,连忙移开目光。 不行想了,不行往下想了,他绝对没想到冶弟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啊…… 感觉鼻腔威胁着要喷出血来的宁星海悲痛的想,等他回宫,可能需要找人看看自己到底怎么了! 一场大雨,果然让欧阳冶病倒了。虽然不太严重,但也让她发烧在床上躺了两三天。 这两三天真把宁星海急到不行,他虽略懂医术,却没精深到能开药治病,他原本要去请大夫,可小唐早拉着据说是从小就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大夫,来给他家少当家看诊。 幸好老大夫的药确实有用,两帖药下去,欧阳冶的烧就退了。 这名老大夫确实是从小就帮欧阳治看病的大夫,也是少数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 本来小唐还不准宁星海进欧阳冶的屋子,说什么就是他害少当家生病的,后来是欧阳冶不忍他天天来锈里徘徊,才让小唐给他上楼看看,虽然不能待太久,可总算让宁星海安心了。 「冶弟,真对不起,都是我硬拉你去山里试验,你才会淋雨受风寒。」虽然对小唐的处处针对与阻拦宁星海很不以为然,可他也觉得是自己没护好冶弟,才让冶弟受寒生病。 欧阳冶躺在床上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笑,「这怎么是大哥的错?你又不能控制老天爷的动向,下不下雨,与大哥何干?」 知道欧阳冶是在安慰自己,宁星海也露出一抹隐带怜惜的笑颜,「冶弟,你性情真好。」他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的颊边,那张苍白略显憔悴的脸让他看了好心疼。 「啊……」被粗糙大掌触及细嫩脸蛋,她不禁惊呼一声。 「冶弟……」他则是一脸尴尬。 他只是情不自禁,不是存心要非礼冶弟—— 等等,为什么他会想到「非礼」?难道他对冶弟……真的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吗? 宁星海顿时脸色大变。 「我、我明天再来看你!」生平第一次,面对无良宫主以外的人,他仓皇逃走了。 望着突然离开的高大身影,欧阳冶愣了下,双颊绯红。她伸出小手,捂着刚刚被他大掌摸过的脸颊,唇边勾出一抹羞怯却喜悦的笑。 接着她想到,曾对老工头许下的承诺—— 她一走会让欧阳家再度兴盛起来,并会不惜一切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还记得那时老工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虚弱的说:「欧阳家兴盛与否是天命,我只是遗憾看不到小姐出嫁了……真想找个能干的姑爷回来,好好照顾小姐,要是他也能支撑欧阳家就太好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可这种姑爷要去哪里找?为了让老工头安心,她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找一个可靠又能干的男人,陪她一起撑起欧阳家! 所以,她才会让伙计外出去寄卖那些七宝盒,就是想藉机寻找真正识货又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她也知道这样形同大海捞针,但就抱着一线希望试试看。 能看穿七宝盒的真正奥妙并找上门的,至少都是行家——想振兴欧阳家,是不能找门外汉的。 只是没想到她还真钓到尾大鱼,还是只有趣爽朗、条件又很符合的大鱼……她脸上的笑不自觉地更甜了。 但他会肯留在她身边吗? 想到这,笑颜从她脸上消失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隐约察觉宁大哥的出身并不简单。虽然他不曾主动提及身世,但从交谈中她慢慢拼凑出来——他似乎出自很大的师门,是被师父栽培养大,还有三个同门师兄弟。 而他们的现任掌门正是已仙逝的师父之义子——这个人,宁大哥特别嘱咐过,是极端危险的人物,千万不要过上。真不幸过上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每次听他说到师门趣事时,她都觉得很羡慕,还有淡淡的感伤。 因为这样看来,他是绝对不可能留在欧阳家——他在师门里有大好前程可以发挥,又过得这么痛快开心,怎么会肯留在欧阳家呢? 何况宁大哥还和她说过,他最讨厌女人了,他正是怕被掌门逼婚才跑出来的。 怎么办?她不想被宁大哥讨厌啊! 她还记得那时不知他是否成亲,因此试探的问:「大哥,你出门在外,可会牵挂家里的大嫂?」 他当时大笑着回道:「什么大嫂?我告诉你,我最怕女人烦了,所以到现在还不想成亲。」 她忍不住追问,「你真的很讨厌女人吗?」 只见他一脸惊悚,「当然,女人最罗唆了,而且计较起来可恐怖了!」 许是从小生长在师父及师兄弟所构成的「男人国」中,直来直往惯了,在面对晦明宫那些会勾心斗角的师妹时,宁星海被吓坏了,只想避得远远的。 听到他还没成亲她心里是挺高兴的,可听到他如此嫌弃女人后,心情又变得很复杂,所以她更不敢和他坦白自己其实是女儿身了。 能保持现在这样,维系兄弟般的感情,她就很知足了,那些招赘什么的,她现在一点思考的动力都没有。 之前她很天真的想过,只要是够资格的好男人,她就要不择手段的让他成为自己的夫婿,好振兴欧阳家。 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好笑。 先不说她能怎么不择手段的抢来好男人当夫婿,光是想像要和自己不动心的男人同床共枕,共度一生,她心里就觉得万分排拒及痛苦。 在她看来,宁大哥就像一只不羁的苍鹰,是该在无垠苍穹下翱翔,而她有抛不下的家业,又怎能把这只苍鹰锁到樊笼之中呢? 那是她不可能办到,也是她绝对不愿意做的。 想到这里,欧阳冶苍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孤寂与哀伤。 郁郁寡欢、郁郁寡欢——宁星海发现,自从冶弟病好了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他原来还想和冶弟保持点距离,怕最近不太正常的自己仓真做出什么天地不容的错事,可一见到冶弟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哪还保持得了什么距离? 「冶弟,你是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欧阳冶只是转头望他,眉峰轻蹙却还是透出淡淡的笑颜,轻轻摇头。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笑容!就是这种表情!宁星海拿这种神态一点办法都没有,活似个捧心的西子…… 啊!他又在想什么了?现在他该在意的是困扰冶弟的心事吧! 「冶弟,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大哥说,我很乐意帮你分忧解劳。是生意不好吗?还是有其他麻烦?」他绞尽脑汁地想开解欧阳冶的忧愁。 「大哥,你以后若经过附近,一定要来看我……」欧阳冶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 「等等!我哪时候说要走了?还是你嫌我烦了?」难道冶弟的烦恼就是他吗?冶弟觉得他很烦吗? 宁星海猜对一半,欧阳冶的烦恼确实是他,不过并不是嫌他烦。 「我怎会嫌大哥烦?我欣赏都来不及了。只是,你迟早会走啊……」她语气有点黯然。 听到她的上半段话,宁星海心里很开怀,他是冶弟最欣赏的人啊!可是下半段话就莫名的让人伤感了。 「冶弟,就算我会离开,可是我会再回来,除非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她连忙摇头,「我怎会不想看到大哥?我恨不得大哥在这里住个十年八年!」 话说完,她脸都红了。她原是想说一年半载的,怎么脱口而出竟变成十年八年了?她真的这么舍不得宁大哥吗? 「十年八年哪够,我还真想一直住下去呢,只要冶弟不嫌弃我!」宁星海赶紧表明心意。他确实想和冶弟当一辈子的好兄弟,看着那张微微泛红又隐透愁色的俊逸秀容,他真的完全放不下。 他还发现冶弟的性惰虽然温雅,可有心事都不会说出来,这样很不好。但每次看到冶弟,那些想劝说的话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想着要怎么让他开心,这种复杂的心情连宁星海自己都觉得很纳闷。 要拿什么话转移冶弟的注意力呢……突然,他想到了! 「对了,冶弟,我发现春秋坊没有贩售任何兵器,也完全没有制作,以你对兵器的了解和改造技术,绝对可以做出远胜于北武南雄两家的兵器,既然有这么好的技术,为什么不制作呢?」 「这……」欧阳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这个秘密只有欧阳家的人知道。 虽然这两个月来,她和宁星海相处得很愉快,可方便让他知道吗? 「有苦衷吗?不方便说就算了,没关系。」虽然有点介怀被当外人看待,但他只是想转移冶弟的心情,没打算挖人隐私。 「嗯……算不上苦衷,若大哥不嫌烦,我就说了。」她望着他的眸里,透出一丝哀伤。 欸,怎么出现反效果了?他是想让冶弟开心啊,难道他问到什么伤心往事了吗?宁星海顿时觉得自己很猪头。 「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他抓住欧阳冶的手,口气干脆的阻止,他才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又让冶弟想起什么不痛快的往事。 感觉握住自己的大掌,温热而充满关怀与善意,欧阳冶眨了眨眼,心头窜过一股温暖带着丝丝甜意的奇妙感受。 「没关系的,说出来我心里也会轻松点。」她软软的说。 「冶弟……」宁星海的大掌依然握着素手,并紧紧握了下,表达支持。 欧阳冶白皙的耳朵泛起薄薄绯红,却没有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 她现在很需要他坚定的力量和温暖支持。 「我爷爷就是欧阳家的前一任当家,自从他归隐不管事后,欧阳家就再没研发改造过任何具器了。这些年来,工坊只制作一些精巧小器物或藏宝盒之类的小机关,偶尔我也会听到老工匠们的喟叹,那是空有才华与手艺却不能尽情发挥的遗憾。」 宁星海静静听着,虽然心里有很多疑惑,却没有贸然提出。 「这全是因为老工头坚持不卖兵器。老工头就像我爷爷一样,从小疼我、照顾我、教导我,也是这些年来支撑欧阳家没垮没散的重要存在。他说欧阳家当初就是因为兵器才出事,如今一大家子只剩我一人,老当家也心如死灰隐遁他方,所以兵器对欧阳家来说是灾厄,是不祥之物……」话说到这,她难掩哽咽,那是对已逝老人的深深思念。 第五章 感觉她的手微微发抖,宁星海紧紧握住。他了解那种心情,他是老宫主一手拉拔大的,对逝去的故人那份怀念,他威同身受。 「冶弟,欧阳家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 听老工头的意思,欧阳家似乎是因为制作兵器而遭受灭门之祸,这点和江湖传闻相吻合。 欧阳冶苍白的脸扬起一抹苦笑,摇摇头,「从来没有人和我说到底当年欧阳家发生什么事,灾厄又是指什么,但我看得出,老工头刻意隐瞒着什么,也猜得到他必是为了保护我才不愿说,直到他急病去世……」 她的唇颤了颤,眯起眸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家只剩我一人面对祠堂里的那些——我的父母及兄长们的牌位?而爷爷这些年来也不曾来看过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能向谁问,我……我……」 她别过脸,颊边却滑落哀痛的泪水。 宁星海看了心里难受得要命。 冶弟竟然哭了!现在该怎么办?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是要拥住冶弟安慰他好,还是保持镇定当个可靠的大哥,让冶弟默默宣泄他的伤痛? 他还在取决不定时,欧阳治已经稳住心神,口气惨淡的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连忙对她摇头,不觉得这是种失态。 她勉强勾出一抹笑,「虽然老工头坚持不卖兵器,却还是把所有和兵器有关的技术统统教给我了。他说这些是欧阳家的根本,还很惋惜他所会的不到老当家的十分之七,喃喃着若是老当家可以亲自传授给我,那该有多好……」 想到那慈蔼的长者,她脸上的笑转为温柔与深深怀念。 她没和他说的是,老工头认为她是有天分的,但她身为女子,就有很多无可奈何,光是在气力上就比不过男人——要制作兵器机关,需要强健的体魄。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专长是设计。 「我擅长制作小型的精巧物件与机关,更大型的器物因受限于我本身的条件,需要帮手才能完成……工坊里的老工匠们对于我提出的想法,多半抱着我是在玩的心态,没人愿意认真听我说……」 所以她才会设计制作七宝盒,这个看似文玩,却隐含奥妙的小机关。 由于女子身分,她的手艺在自家工坊里并没有被重视,但这个男人懂。欧阳冶望着宁星海,心里感动的想,这人是被她制作的七宝盒所引来的,是真正懂得她手艺的人。 「那些老头是都瞎了眼吗?还是人一老就昏膑无知起来?冶弟的手艺如此高超,怎么会是玩玩而已?就算是玩,也是惊才绝世的玩法啊!」 宁星海真心觉得欧阳家那些老头是在倚老卖老,摆明欺负冶弟嘛。 「冶弟,你别丧气,大哥帮你!你说的我都懂,你看我们这些日子一起制作改良的那些,有问题的绝不是你,是那些食古不化、倚老卖老的老头子!」他口气忿忿然。 听到他的话,欧阳冶不禁笑起来,知道这个直爽的男人是在安慰她。 这两个月来,她真的很开岳,她说的构想,他往往很快能抓到要领,并用一双巧手制作出来。 他们两个合作还真做出不少很棒的机关作品,虽然有时他设计出来的机关效果有些惊人,但她对宁星海依然非常敬佩、非常喜欢,也非常舍不得。 只要想到这种美好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她能和宁大哥相处的日子还有多长呢?她就觉得心口阵阵窒闷,微微发疼着。 当晚,回到永乐楼的客房里,宁星海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欧阳家的灾厄到底是什么?难道江湖传闻就是全部事实? 宁星海拧起眉来,老工头至死都不让欧阳家制作兵器,是不是现在还有潜在的危机?是会危及冶弟性命的危机吗? 想到这他不禁担心起来,眼前浮现欧阳冶与他淡笑时的清雅容颜—— 不行,只要想到冶弟有危险,他就觉得坐立难安。 偏偏冶弟的身子骨又弱,加上他那精巧绝伦的手艺及机关大家之后的身世,如果还有对欧阳家不利的潜在危机存在,这样冶弟要怎么应付呢? 研制机关兵器这行当势必会与许多江湖人来往,但就他看到听到的,春秋坊并没有强大的靠山或后盾可以依恃。 冶弟非习武之人,店里的伙计看起来也不太靠谱,一旦春秋坊的名声传开,引来过往的麻烦注意或觊觎欧阳家的歹人趁机作乱,到时冶弟这欧阳家的少当家,怕是不好当了。 怎么办呢?他也不可能长留在此。 宁星海想,是不是干脆让晦明宫当春秋坊的后盾?有晦明宫罩着,就不怕有人敢在春秋坊生事,他也可以吩咐分舵的弟子好生留意照顾着。 但冶弟肯吗?他澄澈的墨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晦明宫在江湖人眼里是邪教,像冶弟这种一看就是正经做生意的,怕是对晦明宫会心生畏惧吧。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出身是感到骄傲昀,虽然晦明宫被称为邪教,但比起他亲身所见所闻某些所谓的正派世家,私底下那些龌龊虚伪的阴毒算计,他觉得晦明宫的人坦荡实诚多了。 但如果让冶弟知道,他是晦明宫的四大护法之一,冶弟对他的态度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四大护法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响当当得让人闻之色变。 宁星海闯荡江湖从不在意旁人议论,他性情豪爽,结识的人也多,可从来没有哪一个会让他产生现在的犹疑,是否该将自己的真实身分相告? 目前江湖上的两大机关兵器制作的世家——北武南雄两大家,他从来看不上眼,觉得这两家手艺其实并不怎么样,但架子倒是摆得十足。 可冶弟不同,那是真正有才华的人,和他性子又契合,他是打心里想交这个朋友,也想助欧阳家重振名声。 这一夜的思索,宁星海并没有理出什么好结论来。 时序来到五月,宁星海到双溪镇也四个多月了。 这几天他心里总在犹豫着,若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很容易泄漏行踪被无良宫主找到的。 可每次他想和冶弟说他要走了,那句话就是堵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这辈子没这么犹疑过,他甚至想过,为什么冶弟不是出自晦明宫呢?为什么冶弟会是欧阳家的少当家呢? 要是冶弟出自晦明宫,他们就可以常常一起切磋研究了,他也就可以带着冶弟闯荡江湖了;不过冶弟不出自欧阳家可能也不会有这身好手艺了。 所以现实是冶弟目前不可能离开双溪镇,他也不能一直留在双溪镇。 宁星海心情有点颓丧地趴在柜台上,望着欧阳冶招呼铺里客人的身影。 那清雅的身姿透出一股宛如出水墨莲般的优美,一样是穿着玄色的衣裳,怎么冶弟穿起来就是特别亮眼? 他还发现自己不只一次,在冶弟专注于改造机关时望着那张俊秀的脸庞出神。 真奇怪,他们宫里明明也很多美男子,可看着冶弟,他就是觉得分外的顺眼舒心,有时顺眼到都快想入非非了。 尤其冶弟改造机关时那认真的神态,微抿着薄红的唇、优美的眉峰轻蹙,精致却略略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坚毅来,明眸里闪着灿光,这些都让人移不开眼。 而且性情好又宽容大度,让他不只一次怀着莫名心思故意逗着冶弟说:「冶弟要是女人,我必定娶你。」 然后看着他的冶弟窘红了脸,对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每次看到那抹笑、那种无奈神情,他心里都会觉得很欢快,还有一种好像被纵容着的奇怪感受。明明知道这样的心态太不正常,可他就是戒不掉这种乐趣。 他还有个天大的秘密不敢让人知道——自从山里过雨那日后,他常常会想到在小木屋中湿淋淋的、瑟缩成一团,一双漂亮漆黑的乌瞳含着氤氲水气,宛如小鹿般惹人怜爱的冶弟身影。 每次想起,他心里都会有种奇异的骚动流窜着,心顽那种莫名的鼓噪让他好害怕,他该不是真的不正常了吧? 可他试过了,他很肯定自己对其他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对着他的冶弟,心里才会冲出一头又一头小鹿…… 所以他好挣扎,舍不得走又不能不走——不能不走除了怕宫主找上门外,还有一丝对自己的担忧,他真怕哪天控制不住自己唐突了冶弟,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到时冶弟和他割袍断义怎么办? 他常常有接近冶弟的渴望,而且接近后会有想更加靠近、再靠近一点的冲动,但再靠近不就扑上去了吗? 他明明最看不起那些对冶弟有非分之想的客商,每每都是见一次打一次的,可他自己呢?难道也和那些对冶弟抱着龌龊心思的人一样吗? 不!完全不一样!宁星海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他知道有哪里不对、不一样,可就是理不出来…… 「大哥,你怎么了?一脸烦恼的样子。」忙到一段落,欧阳冶走回柜台就看到有人一脸沉闷。 「冶弟,大哥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不配合,就当我是突然发疯……」宁星海低着头,那样子宛如给乌云罩顶了。 「是什么不情之请,大哥但说无妨。」欧阳冶笑笑的说,虽然心有疑惑,却也觉得他这样子莫名的有趣,有种受挫的哀怨大狗趴在她面前的感觉。 「你可以……摸摸我吗?」他就是想确认一下。 「啊?」她听不明白。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摸摸我的脸,一下、一下就好了!」宁星海豁出去了。 发现欧阳冶的迟疑,他又说:「不用了不用了,就当我一时发疯……」 话还没说完,一只形状优美生着薄茧的小手便抚上他的脸,他顿时感觉心怦怦狂跳,一阵热浪袭上脸颊! 果然……不是他想太多,不管是他碰冶弟还是冶弟碰他,他都会心跳加速,迁下真的惨了。 他沮丧地抬眸正对上那双带着疑惑和关怀的漂亮眼瞳。 「冶弟,我可能病了!」宁星海惨叫一声。 「病了?怎么了?大哥,你哪里不舒服?」欧阳冶心里也急了,小手从他的脸颊滑到额间想试探温度,却听到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 「大哥,我去请大夫来好不好?」她口气急切。 宁星海猛摇头,脸色有点变了,他往后跳开一步,表情尴尬的说:「没事没事,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冶弟,你先忙,我晚点再来找你。」 于是,有人生平第二次逃走了。 担心又不解的欧阳冶,一下午都没法好好招呼客人,后来干脆把舘子交给小唐看管,决定去永乐楼探视那个说自己病了的男人。 而那个逃走的男人呢,正把自己关在房里。 他惨了!他真的惨了!冶弟的手从他的脸抚到他额间时,他竟然有了极大冲动,心痒难耐的,好想扑上去啊! 他真的对男人产生兴趣吗?不对,他是对冶弟产生兴趣,但他对冶弟本来就很感兴趣……也不对! 啊!好烦哪!要是冶弟是女的该有多好,他就不用烦恼,直接娶回宫不就结了? 第六章 直到此时,某人完全不觉自己的「恐婚症」已获得根治——或说部分获得根治,只要那名女人是他的冶弟。 宁星海不知纠结了多久,直到外头传来敲门的声响,「大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 是欧阳冶来看他了! 宁星海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会来了呢?在铺里他对冶弟都心痒难耐了,要是让冶弟进到屋里,那他…… 不行不行!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不能做出错事啊! 「我、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昏,睡一觉就好了……你、你快回去吧!」这遗是挛星海第一次赶人。 被拒于门外的欧阳冶有点惊讶,心头漫上一股被喜欢之人拒绝的酸涩。她在理智上知道这没什么,就宁大哥不舒服想睡觉;可情感上,却无法控制地泛起些许难受的感觉。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大哥了,如果醒了还是不舒服,请务必找大夫来看。我走了,打扰了。」她极力压抑自己语气使之正常,却不自觉地说了两次打扰,转过身,她准备回铺子。 「冶弟!」突然,房门被打开了,宁星海略微着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在听到她微微压抑的声音第一次说打扰时,宁星海已经从床上翻起身,他听得出欧阳冶的语气不对;第二次听到打扰时,他人已经在门后了。 他的冶弟有个坏习惯,喜欢把情绪、心事都压在心里,都说这样不好了,冶弟就是改不过来。 「大哥?」欧阳冶吃惊地回身。 「进来吧。」他大手一抓,就把欧阳冶拉进屋子里。 「大哥……」欧阳冶漂亮的眼眸眨了眨,疑惑望着他。 「冶弟,我真的没事,我刚刚是想你这么忙,不要耽误你的时间才让你回去的,反正……反正我明早就会去找你,你不要多想。」不知为何,宁星海就是有个直觉,他刚刚让冶弟回去,有小小伤了冶弟的心。 「我、我不是……」被说中心事,欧阳冶红了睑。 「好好,不是就不是,就当大哥多心。冶弟,你记得,有心事不要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大哥说,大哥给你靠!」从来粗枝大叶的宁星海也只有在面对欧阳冶时,才会拿出最细心体贴的一面来。 欧阳冶感觉心潮剧烈翻涌,这个另人对她真好,她真的好喜欢啊! 「谢谢大哥,此生能有幸结识你,真是小弟的福分。」她无比诚恳地说。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能有冶弟这种兄弟,才是我的福气,我们就是有缘,不然怎么会做兄弟,对吧?」宁星海拍了拍欧阳冶的肩,觉得不够,干脆一把揽过那软软的眉头来,表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兄弟。 被宁星海温热的体温猛然罩着,欧阳冶的心跳得猛烈,她低着头却舍不得挣脱。 每天都活在不知宁大哥何时会离开的阴影下,这么难得的近身接触,让她的心有种被捂热的温暖感觉,真想一直这样下去,再不要分离。 揽着欧阳冶眉头,宁星海也心猿意马的。 他发誓他刚刚是直接反应,绝不是故意对冶弟勾勾搭搭的,不过,拥着冶弟柔软的身躯让他有种好安心的感觉,鼻间仿佛还嗅到一点清淡香气,就像荷花离水后那种淡淡的清芬。 侧眼望着欧阳冶那绸缎般丝滑的墨发,他知道自己恍神了。从他这角度看过去,是精致的侧脸带着清雅闲淡的神态,难怪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会跑来骚扰冶弟,他的冶弟真的很有魅力啊! 看来他要再研发一些对付这种登徒子的机关才行!宁星海眸里冒出熊熊火焰。 可惜他还来不及研发机关对付登徒子,自家老四就找上门了。 当晚送欧阳冶回去春秋坊,宁星海回到永乐楼,还没进屋就感觉到森森寒意。 果然一推开门,凛冽杀招已至,宁星海用精铜打造的坚硬腕环格开逼命而来的嗜血弯刀,手中袖箭同时对敌人发出淬了剧毒的银针攻击。 接着屋内只听到一阵桌椅翻腾的声响,然后是一片静默。 「老四,你怎么会在这里?快滚回去!」宁星海和自家师弟例行性打完架后,第一句话就是下逐客令。 一身玄衫面戴银色狰狞鬼面,全身隐隐透出阴寒之气的青年冷嗤了声,「宫主说你乜该玩够了,让你去出任务,不然宫主要亲自来会会那个叫欧阳冶的了。」 「你们别乱来——」听到宫主要找上欧阳冶,宁星海心跳乱了半拍。他家宫主是怎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被宫主找上的人还有好下场吗?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待在双溪镇太久了,一定会被宫主逮到,可真的被发现,他心里还是感觉有点呕,而且想到欧阳冶,他实在放心不下也舍不得。 「宫主有令,今晚就前往执行。」鬼魅般的四护法右手一挥,一封信凌厉地往宁星海飞去。 宁星海扬手在半空中拦下,表情十分不悦地打开信。 宫主要他去出任务的地方离双溪镇有些远,就算任务顺利完成,一来一往的路程,可能也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你可以走了,我会善后。」四护法口气冰冷冷的。 「帮我送封信?」宁星海破天荒地和他家老四商量,结果得到老四死人一般的冷漠反应。 他心里忍不住啐骂,宫主太无良,连封告别信都不给他留,让老四善后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明日冶弟找不到他怕要大吃一惊了。 他更担心的是,冶弟会因他不告而别心里受到伤害,不肯原谅他,或以为他出事了四处去寻找,那是绝对找不到他的。 偏偏宫主的命令是要他马上走,他若敢违令,冶弟怕会被宫主迁怒! 冶弟,为了你好,请原谅大哥吧,等我回来再好好和你赔罪。 宁星海离开双溪镇前,回头望着春秋坊的方位,在心里不舍的低语着。 宁星海猜的一点也没错,次日苦等不到宁星海的欧阳冶真的跑去永乐楼找人,却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客房。 「掌柜的,宁大哥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离开了吗?」 欧阳冶脸色惨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她不敢置信,宁大哥怎可能一夜之间就仓卒离开,而且什么音讯都没留下? 为什么?他扪昨日分别时宁大哥还说今日要做新的机关,叫她拭目以待,怎么会一早人就消失无踪了? 「欧阳少爷,我怎么会骗你,宁大爷走得很匆促,什么话都没交代,是伙计一早要去送洗脸水,看到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这才发现宁大爷不见了。」 因为宁星海出手大方,掌柜视他为财神爷,突然就这么走了,掌柜也感到很惊讶,那是个多好的主顾啊。 「后来有个外地人来柜上,是他帮宁大爷结清了房钱。」掌柜也很少遇到这种客人突然不见,由别人来帮忙结清房钱的状况。 「那个外地人现在在哪里?知道他的身分吗?」听到这,欧阳冶口气急切的追问。 掌柜回忆着:「那人结完帐,说他也要离开双溪镇就走了,至于他的身分,他并没有透露,看起来就是一般的药材商人。他有说他并不认识宁大爷,只是路过双溪镇被人委托来帮忙结清房钱而已。」 「那他是什么样貌?」欧阳冶心急如焚,她想从一早到现在约莫两个时辰,如果知道那人样貌的话,现在或许还追得上? 掌柜看她急乱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想了想又说:「那人看来应该有四十出头,一身灰袍带着一头老驴驮着药材,就很平常的药材商人打扮。来我们这的外地客商很多都是那种样子,而且那时天才刚亮,他的话又不多,真没什么特征可以辨认……欧阳少爷,我们开店做生意的你也很清楚,客人不想说的,我们不可能逼客人说啊。」 掌柜也觉得奇怪,明明这段时日,宁大爷和欧阳少东家都是同进同出,感情好得很,怎么会突然不告而别? 欧阳冶无法接受这种答案,她依着掌柜说的穿着打扮四下询间往来的商旅,当然没有找到那个外地人。 之后,连着好几天她就像疯魔了般,把不算大但也不小的双溪镇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但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宁星海的行踪。 她问过所有和宁星海来往过的商铺及摊贩,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竟然什么痕迹与线索都没留下,欧阳冶这才发现,她对宁星海的了解是这么少。 他是哪个门派出身又来自何方,他会前往何处,会不会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像是仇家寻来,所以才不得已匆匆离开? 她帮他的仓卒离开想了无数原由,到最后还是无法遮掩那个事实——他不告而别了。 为什么连句再见也不肯和她说,他不是说他们是好兄弟吗? 难道打一开始,宁大哥就是耍着她玩的吗? 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 「宁大哥,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欧阳冶神色凄然,轻声问着不会有人回答的问题。 只要想到宁大哥就这么消失了,她就觉得心口像被烈焰焚烧般,阵阵灼热发痛着,也像被刀生生挖空般,一丝一丝的疼着。 自从宁星海不告而别后,欧阳冶脸上就失去了笑颜,整个人也有点恍恍惚惚的,常常连小唐叫她都没听到。 小唐看自家小姐这样也觉得很难受,恨不得掐死宁星海,竟然这样欺负他家小姐。 「你这个混蛋就不要再出现!」小唐对着铺门口,恨恨挥拳咒骂着。 这样又找了大半个月还是杳无音信,欧阳冶终于逼自己死心。 对欧阳冶而书,宁星海突然的出现与消失,带来她生命里最开心欢悦的四个多月,也带给她从来没有过的伤心与超出想像的痛苦折磨。 但日子还是要过,就算宁大哥就这样消失无踪了。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四处疯找着宁大哥了,她还有春秋坊要顾。她要对欧阳家负责,她得要振作起来! 这天,埋首制作小型机关器件到深夜,脸色苍白的欧阳冶,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房就寝。 她一推开房门,竟然看到一身血红的修罗鬼魅出现在她的房里。 欧阳冶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人还是鬼,她该怎么应对? 「嗯,挺镇定的,不愧是老三看中的人。」幽醇沉磁的嗓音,从那个头戴墨龙冠、一身血红华袍的鬼魅男人,脸上戴着的玄色修罗鬼面后传出。 「阁下是哪位?夜闯春秋坊有何贵事?」欧阳冶一点都不敢大意,这诡异的男人身上带着强烈霸道的威迫气息。 「呵呵呵,胆识不错也够冷静,本座欣赏。」男人却只是轻轻笑着。 听到那冰寒的笑声,欧阳冶的背脊一寒,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起来,那是感受到强大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告诉本座,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呢?」修罗恶鬼般的男人冷冷睨了她一眼,提出令人悚然心惊的问题。 另一头,被自家无良宫主强迫出任务的宁星海,满心郁闷。 原以为火速完成手上的任务后,就能尽快赶回双溪镇,和欧阳冶好好解释,可任务刚完成,他马上又收到新的任务。 第七章 知道是宫主故意刁难,但为了不让宫主不满转而对欧阳冶下手,他只好乖乖地接下新任务又四处奔波去了。 结果连着几个任务处理下来,竟又过了三个多月。 在这三个多月里,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有空闲,就会想起人在双溪镇的欧阳冶。 冶弟是不是责怪他了?会不会认为他很没义气,一句话都没留就不告而别?以后要是不认他这个大哥了,该怎么办? 宁星海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纠结着,要说他那冶弟,性情是极好,可固执起来也是硬气得不得了,他到时要怎么解释才好?他从没有这么烦恼过。 他又想到,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是不是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去骚扰他的冶弟?可恶!他都还来不及制作机关就被宫主逮到了。 还有冶弟单薄的身子骨,每次想到,他就有冲回宫去拉医术精妙的官墨儿到双溪镇,帮冶弟诊视并好好补养他虚弱身子的冲动。 可若他真敢这么做,那恶鬼般的冰块师兄一定会发飙追杀出来!考虑某人抓狂时的强大破坏力与杀伤力,还有绝对没情理可谈的冷情冷性,只怕官墨儿还没来得及帮冶弟诊视,双溪镇已被那个爱妻如命的人给毁了。 这样太危险了,要是危及他的冶弟怎么办? 想来想去只有把冶弟拐回宫里给官墨儿看的这条路了。 找到合理的藉口后,宁星海满心都是要怎么拐他的冶弟回宫的念头。 只是宁星海这时全然没想到,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想带谁回宫的念头,为什么他这次会这么急切地想把欧阳冶给拐回宫去呢? 他只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个多月不见简直度日如年的漫长感受。 他下定决心了,等这次任务完成后,他绝对要和宫主争取休假,没道理他都付出劳力了,宫主还不给报酬啊! 至于冶弟,兴许自己好好解释说明后,他就会明白晦明宫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恐怖邪恶,那他就可以带冶弟回宫去住一阵子,一边调养冶弟的身子,还可以顺便把他的得意作品都翻给冶弟看,而且在自家后山试验,就不用伯又给谁抱怨,造成冶弟的麻烦了。 宁星海越想越得意,他知道冶弟最担心的就是春秋坊的生意,反正都是做生意嘛,大不了他去和宫主说,以后把晦明宫相关的机关裂造,统统包给春秋坊。 有他和冶弟一起监工,还有什么问题,他们俩合作堪称天下无敌!到时北武南雄两家算什么?他一定会让春秋坊名声大噪,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机关兵器大家! 宁星海喜孜孜地在心里规划着他与欧阳冶灿烂的未来。 可是这回,当他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任务都完成后,正打算和宫主讨休假,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宫主竟没有派新的任务给他!这让宁星海感到疑惑。 宫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竟然放他一马?他心里冒出不安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趁宫主还没想到给他新的麻烦前,还是快回双溪镇找冶弟吧。 在赶回双溪镇的路上,宁星海收到一个令他惊愕的消息。 据说五大兵器机关世家之一的欧阳家,将在九九重阳日于双溪镇举办机关大赛,为欧阳家的小姐招婿。 机关大赛的优胜者不但可迎娶貌比天仙的欧阳小姐为妻,还可以继承春秋坊以及得到欧阳小姐的嫁妆——那本兵器机关界里人人觊觎的欧阳家秘谱。 秘谱里记载了所有欧阳家研制兵器机关的技术精要秘诀,对有心研制兵器机关的人来说,这是非常大的诱惑。 听到这消息,宁星海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欧阳家、这个春秋坊,是指他冶弟的那个欧阳家、那个春秋坊吗?冶弟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姐妹来了? 但不对啊,冶弟明明说过欧阳家只剩他一个人,而且怎么会突然办什么招婿比赛? 难道是有人冒名顶替?可要顶替也不该选在双溪镇,这不是摆明等着给正主拆台吗? 会是冶弟出事了吗?欧阳家生变,所以才有人敢冒名顶替? 想到这个可能性,宁星海简直要疯了,他加快赶路的速度,急着要回双溪镇一探究竟。 但就算他一路快赶急赶,回到双溪镇时,离九九重阳也只差一天了。 宁星海很快就发现,镇上来了许多江湖人士,看来都是冲着明日欧阳家机关大赛招亲而来。 来到他住宿过的永乐楼,掌柜一看到他颇为惊讶,一脸欲言又止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永乐楼原本已经客满了,可掌柜知道宁星海是个出手大方的好客人,很快又清出一间上房来。对他而雷,宁可得罪一般的客人,也不愿让宁星海这个财神爷又跑掉。 宁星海顺便和掌柜打听他离开后春秋坊的状况。掌柜说他也弄不清楚,只知道两个月前春秋坊突然歇业,欧阳少爷也不见人影,后来就传出要办机关大赛招亲的消息,他也从来不知欧阳家还有个小姐。 宁星海在赶到双溪镇前,已让晦明宫这一带的分舵弟子去打听关于欧阳家的所有消息,得到的回报与掌柜给的消息差不了多少。 这样不太妙,他忧心仲忡,只怕这事背后还有什么难缠的家伙在操控,冶弟的安危堪虑! 看来只能入山一趟,到欧阳家位于山中的工坊去看看了。 一刻也不愿耽搁,他急忙行动。 之前冶弟曾和他聊过工坊座落在山里的大致方位,但在傍晚,当他终于找到时却发现晚了一步,工坊也已人去楼空。 猛一看,工匠们似乎走得很仓卒,坊内的工具器物零乱地扔了满桌满地,桌椅柜架等家具也都被翻倒在地,满屋狼藉。 他仔细采查后却发现,大屋地上满是杂沓的泥巴脚印,依新旧脚印的交叠与大小看来,曾经进出这间大屋的人数不少,远超出冶弟和他说过的老工匠人数,且四处都有被人翻找搜寻过的痕迹。 依工匠本性,再急着离开也不会扔掷、糟蹋自己的工具及作品——这些线索都显示出,还有其他人也来过此地并大肆搜查过。 加上春秋坊突然歇业,以及欧阳家提出以秘谱为嫁妆要举办招亲大赛的意外之举,将这些线索串起来,宁星海心里有很不好的预威。 难道老工匠们是被歹人挟持走的吗?那冶弟呢?他也被歹人挟持了吗? 想到这里,宁星海觉得浑身气血都往脑门上冲了,顿时心急如焚。 可恶!他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是他太轻忽了,明明就知道欧阳家可能还有潜伏的危机,明明知道的,为什么没留个心,安排人来保护冶弟呢? 他把整个工坊彻底地翻了遍,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用的线索。眼看外头天色已暗,想到自己并不熟悉山里的地势,再找下去也是徒劳。 看来,只能从机关大赛下手了。 他想,幕后黑手既然打着欧阳家的名号招婿,还拿欧阳家秘谱为饵,必定有什么图谋。 机关大赛一定和冶弟及欧阳家工坊所有人消失有密切关系! 到了九九重阳当天,宁星海一宿无眠,经架起近一人高的擂台前。 一大早他就来到双溪镇西市,那已擂台后原来是一间三层楼高的饭馆「九珍斋」,说是饭馆,但也有提供客人住宿,但已被人整间包下来,成为机关大赛举办的场地。 宁星海沿着擂台绕了一圈,昨晚他曾来探过,可九珍斋里被人设下重重机关陷阱,他闯了一层确定是欧阳家的手法后,就退出来了。 既然是欧阳家的机关设计,那设下这机关的极可能就是欧阳家的人,能布,置这么精巧的机关者,宁星海只想到一个人——他的冶弟。 只有冶弟有这种高明的手法——这就是说冶弟还活着,而且可能就在九珍斋中! 想到这个可能性,宁星海感到激动又高兴,仿佛困在无尽黑夜里,总算看到一丝光明。 但他也怕打草惊蛇反而对欧阳冶不利,因此回到永乐楼,彻夜难眠思索到天亮。考虑过种种办法后,他决定要正面交手,参加机关大赛。 只要能夺魁,就可以见到那名欧阳小姐,甚至是幕后的黑手吧。 届时,这阴谋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少可以探知一半,接着再将计就计把冶弟救出来。 比赛时辰一到,擂台上出现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声音宏亮的宣布机关大赛的所有规矩。 老者表示,擂台上及九珍斋里已被设下不同的机关,只要有英雄豪杰能一路破解三层楼的机关,优先抵达三楼绣房外,再解开他家小姐最后的考验,就能迎娶他家小姐,并得到小姐的嫁妆——欧阳家秘谱。 这时台下有人喧嚣的说,谁知道欧阳小姐品貌如何,又有人起哄跟着说,谁知道欧阳小姐芳龄多少,该不会是嫁不出去的者姑娘吧? 那些喧哗的笑语,让宁星海听了十分憎恶厌烦。 他想这些浮浪弟子哪有热闹就往哪生事,只会说一些没意义的混话耽误大赛时程,还不是只能看看热闹,没一个有本事闯关的。 这时台上老者说,他们家小姐今年一十九岁,尽得欧阳家真传,有一身机关术的好本领。 至于容貌,老者伸指指向上方,众人目光也随之往上瞧,就看到三楼紧合的窗户给推开了一扇。 隔着窗,可以看到一名身姿袅娜的丽装小姐,头覆红纱面朝屋内,临窗侧立着。 从楼下往上看,虽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却能依稀窥见美人的旖旎风华。 顿时台下整个炸开来了,有浮浪弟子漫声喧吵的,有参赛者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叫老者快点开始大赛的。 只有宁星海紧蹙着眉头,他盯着窗口那抹娴雅的身姿,感觉心突突地跳,为什么这名假冒的欧阳小姐,会给他很熟悉的奇怪感觉? 三楼的窗又给关了起来,台上老者同时宣布,机关大赛招亲正式开始! 第一关,是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把台上布的十项小机关破解完。台上共放了八张方桌,每张桌上都有欧阳家出品的十种小机关,这样能一次淘汰多人,好让比赛进行得更快些。 当宁星海跃上擂台时,三楼的绣房里,有人激动得差点打翻桌上的香茶。 「真的是宁大哥!宁大哥真的来了!」欧阳冶难掩欣喜,回头望着那名一身血红华袍,面覆修罗鬼面的魔魅男子。 「本座不打诳语。」斜倚在榻上的魔魅男人,口气佣懒地回道,「但别高兴太早,如果老三技艺不精半途给淘汰了,你还是得嫁给本次大赛的夺魁之人。」 「不会的,我相信宁大哥,我知道他的才华,整个九珍斋都被我布下机关,能全破的我相信只有大哥。」 她相信他的能力,而且之前对于欧阳家欐关的秘技秘法,她就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他对欧阳家的机关,早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这么相信老三,所以你是下定决心要嫁我们老三了?」某人坏心眼的调侃。 欧阳冶像舌头被咬掉了般,顿时哑口无声,她脸色酡红的低下头,感觉心情很复杂。 如果大哥知道她是女的,会怎么做呢? 第八章 大哥会参加大赛招亲,是为了找出欧阳冶的下落,还是为了欧阳家的秘谱?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会是为了娶欧阳家小姐。 她知道,宁大哥有多讨厌女人、多烦恶女人。 「看这脸色是不想嫁罗?」那怀有恶意的声嗓又含笑问道。 「宁大哥不会想娶我的。」欧阳冶嗫嚅地说。 「所以就算老三夺魁,你也不愿嫁?」那人故意装着听不懂她的话,追问着。 「宫主。」欧阳冶抬头望着那个之前宁星海警告过她,如果有天过上了,千万要远离再远离的恶人,神情认真的开口:「我已依宫主的要求举办机关大赛招亲,你真会护我欧阳家的安全,不会让老工匠们有事?」 「当然,本座已经把他们都撤到安全的地方保护了。」身为宫主,三言九鼎。 「那我也会按照约定,嫁给机关大赛的夺魁者。」欧阳冶口气坚定。 都是因为她的七宝盒才引来欧阳家的灾厄。 那日宫主突然出现对她说,欧阳家将有大难,但如果她愿意配合他的计划,晦明宫可以出手相助。 为表达诚意,他会先保护欧阳家的老工匠们,再让她自己判断事实真相,届时,她若愿配合计划,他还能将老工匠们安置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果然,在他们紧急把老工匠们撤离工坊不久,四护法带着她回山上守株待兔,当真见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找土门。在发现工坊人去楼空后,那些人选大肆地搜查翻找,不肯善罢甘休。 后来她从宫主口中知道,那些人找上欧阳家都是为了九龙图宝藏。 这份把江湖闹得沸沸扬扬的九龙图宝藏,传说是当年九王叛变事败后,为了脱逃方便,将大批财宝埋藏在某座深山一处很隐密的地方。 但还有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开放及守护九龙图宝藏的重要机关,正是欧阳家的老当家设计的。可老当家失踪已久且生死不明,因此深知内情的寻宝者都在找寻欧阳家传人,想套出藏宝地点的线索,及协助他们破解守护宝藏的致命机关。 她当时惊讶的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件事,更别提什么藏宝地点和机关「+. 那魔魅之人笑着对她说,他相信,可那些人不会信。 他后来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寻找宝藏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欧阳小姐及老工匠们落到他们手上,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最有可能是被利用殆尽后灭口——当然,像欧阳小姐这样的美人落到那些人手上,遭遇可能还会更惨些。」 她听完后一身冷汗,也相信这不是种恐吓,而是个事实。 但让她下定最后决心,与晦明宫合作并受其保护的关键,却是那魔魅深沉的男人告知她的两件真相。 一件是欧阳家十几年前发生巨变的始末。 当宫主将爷爷身上的当家印信转交给她时,她才知道,眼前这人见过她爷爷,而爷爷将印信由他交给她的意思则是——从此她就是欧阳家的当家,爷爷不会再回欧阳家,这也表示她要担起保护欧阳家的责任。 另一件则是,宁星海竟是晦明宫的三护法! 她深感惊讶,但她相信宁大哥的为人,他绝不是为了九龙图宝藏才接近她。 宫主答应她,不管如何,晦明宫都会保欧阳家周全,但她必须举办机开大赛招亲,并以欧阳家秘谱为嫁妆——当然,他会让正在执行任务的宁星海得到空闲,赶回双溪镇。 尽管她不愿将家传秘谱轻易交出,更不想这样决定自己终身,但她没有其他方式能保护欧阳家了。 因此,她决定和命运赌一把! 更何况,她相信宁星海绝对会赢! 望着欧阳冶坚定的神情,晦明宫宫主唇角勾起愉悦但带着算计的小小笑颜。 这次的机关大赛招亲,除了是他针对觊觎九龙图宝藏之人设下的诱捕陷阱外,另外的乐趣,就是可以顺便玩玩那个有时还挺呆的老三。 怎么可以和人家小姐相处了四个多月,天天缠着人家,却还搞不清楚人家是男是女,真是太丢他们晦明宫的脸了。 事实上,宁星海才到双溪镇没多久,四护法就已经发现他了,因为他的任务就是递补逃宫中的三师兄来盯紧欧阳家的,哪知竟给他看到三师兄成天缠着人家少当家不放。 可有人心思都放在他的冶弟身上,全然没发现自家四师弟就在同一镇上。 所以一心不想被无良宫主要玩才逃宫的宁星海,是自己送上门给宫主要玩的。 但这些内情,此刻正在九珍斋里闯关的宁星海是一点都不知情。 擂台上的机关,他花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解开了,直接进入九珍斋开始闯关。 九珍斋里的机关一层比一层凶险,过没多久,从里面被抬出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们开始觉得这是场挺凶险的机关大赛招亲。 于是在大赛开始约三个时辰后,九珍斋里只剩下三名参赛者还在搏斗。 宁星海就是其中一名,他也是第一个破了一、二楼机关闯到三楼的参赛者。 此时的九珍斋里,晦明宫的四护法及司工堂尉堂主正紧密监视着其他两名在二楼破关的参赛者。 宫主有令,说这两人很有可能与争夺九龙图宝藏的隐藏势力有关,又说这两人可能会在闯楼失败后,使用强硬手段强抢欧阳冶,要他们负责牵制追踪这两人。 而在三楼,宁星海已破完机关来到绣房前,他大声喝道:「欧阳小姐,请出题吧!」 望着紧闭的房门,他觉得自己耐心快用完了。这三层楼的机关,果然都是冶弟设下的,但看机关的设立相当从容不迫,也没看到有任何隐藏的求救信息,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冶弟是被胁迫的,他一定会秘密留下求救信息在那些机关里,但为什么都没有呢?是因为有行家监视着,留下信息怕被看出吗? 可是以冶弟设机关的手法之高明,哪怕是行家在,也一定瞒得过的啊? 现在只能直接问这位欧阳小姐了。 听到宁星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欧阳冶整个人几乎是从椅上弹跳起身,她的心急速地跳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时晦明宫宫主也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隐身到后间房里。 欧阳冶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几上香茶一口饮下,茶里掺有让她声音暂时变沙哑的药物,以免她一开口就被宁星海给认出来。 「阁下果然好本领。」她站在门后,唇边勾起灿烂的笑颜:心想宁大哥终于来了。 听到那宛如老婆婆般沙哑的声音,宁星海眉一挑,心里觉得奇怪,这欧阳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和年纪差很多? 但他随即利眸一眯,想到对方可能是用药物改变声音。 这种伎俩是他们出任务时常用的,要改变声音表示对方是他相识的人,甚至是熟悉的? 这么大阵仗昀机关大赛,这种整人的手法——宁星海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很不妙的念头! 宫主突然放过他不给任务了,他一赶回双溪镇就发现要举办机关大赛招亲,两者之间有种阴谋的关联浮现。 若真是宫主主谋,这门后该不是他们宫里的哪个女弟子吧?况且之前他朝三楼匆匆看的那眼,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果然是他熟识之人吗? 算了,无论如何,先破关再说。 「废话少说,欧阳小姐,请赐教。」宁星海沉声道。 「我有宝盒一只,想请阁下将盒内的宝物取出。」欧阳冶淡笑着说。 她的话说完,绣房门槛下缓缓伸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只全铜打造的宝合一。 宁星海动作灵巧地以手上如意钩挑起暗格里的宝盒,同时掌内气劲一扫,藏青宽袖一拍一卷,身子临空在廊道上飞闪回旋,只听得咻咻的利器破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跃起的身形如苍鹰,手中如意钩更是时长时短变化万千,他态度从容地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攻击。 在闪避暗器的同时,他也以如意钩破坏那因宝盒被取出而自行发动的机关中心,等机关都失效后,他再次身形潇洒地于绣房前站定。 顺手挥了挥没有一丝皱摺的袍摆,他举起那颇有些重量的黄铜宝盒仔细审视着。 黄铜宝盒不算大,长度约是两只张开的手掌,宽度和高度则都是一只手掌宽。 宁星海拿出惯用的宝物,是一根极其柔韧百折不断的天钢丝,这是用特殊的金属经名匠以高超手法打造而成,可屈可伸可直可弯。 他将天钢丝插进宝盒的锁孔,然后闭眸屏息,仔细感受指尖接收到从天钢丝钻入锁孔中后传回的细小触感差异,双耳也仔细分辨着机关转动时发出的微小声立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一笑,心里已确定这是冶弟设计的,而且用的手法正是他俩一起改良的九连玄机关。 他忍不住想冶弟真是太聪明了,这样就算抓到欧阳家的老工匠,也不可能解得开这宝盒啊! 不敢说这世上一定没人能解开,但要解开这宝盒,那人的机关制作功力得要在他与冶弟之上,这样的人应该很少很少了。 「欧阳小姐,我若解开这宝盒,你真的会把欧阳家秘谱相赠吗?」边解着宝盒里的层层机关,他试探的问着。 「当然。」欧阳冶回答的口气沉定,脸上神色却有些黯然。宁大哥果真是为了欧阳家秘谱而来吗? 「邢我可以做个交换条件吗?」说话的同时,宁星海已把宝盒打开了。 「什么条件?」欧阳冶不解的问。 「我可以请你把欧阳冶交出来吗?」这句话还没说完,宁星海扬手猛然拍开绣房房门,他一手抓着打开的宝盒,人已如流星坠落般急速闯入房里。 在绣房门被推开的瞬间,一道强大气劲从后间房里发出,隔空点穴封住了欧阳冶的声音,连带使她全身无法动弹。 出招的晦明宫宫主,功力本就在宁星海之上,加上宁星海破门时一心戒备,怕被人阻拦或被暗器机关攻击,因此他并没发现在他破门的同时,有人暗中对房里的欧阳小姐出了招。 闯入绣房后,宁星海对没受到任何阻拦与攻击感到意外,但他还是打开手上如意钩的机关,如意钩前端现出宛如镰刀的森森银刃,一把勾在那面罩红纱的美人脖子前。 「抱歉,我得要先下手为强,不然让宫主跳出来要我娶你,我会很困扰的。」他站在美人身后笑着说。 当他打开宝盒,看到里面放的正是欧阳家秘谱时,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猜,是冶弟将欧阳家秘谱藏在这宝盒中,宫主因为拿不到,才玩出这场机关大赛。 宫主的设计一半是为了拿到秘谱,另一半是为了要他吧,虽然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家无良宫主要欧阳家秘谱做什么? 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些事,除了他家宫主,当今武林还真没几个有这种能力,又无聊兼趣味恶劣至此的人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会被老三发现。」某人见事情败露,落落大方地从后间走了出来。 「宫主,你要要我就要吧,别把欧阳冶拖下水,他是无辜的。」宁星海望着宫主抱怨着。 「你觉得欧阳冶是无辜的吗?」晦明宫宫主用一种很奇异的口气问着他。 第九章 「当然,宫主有任何不满冲着我来吧,别为难他。」他仍站在那女人身后,手上的如意钩也依然架在她的脖间,这都是为了怕宫主使诈。 等下这女人真吵着非他不嫁,他会烦死的,所以宁可现在把场面弄得难看点。 「老三,你这态度是摆明不想娶人家罗?」宫主笑着问。 「当然!谁想娶便谁去娶,我没想成亲的。」宁星海口气严正的重申,他才不要娶亲。 「那本座把她嫁给司工堂副堂主,你没意见吧?」宫主指着被他挟持的女人,依然笑着问他。 「司工堂?那家伙也来了?他想成亲我没意见。」他才不在乎司工堂那家伙想怎样。 说起来这司工堂副堂主和他一直有点小摩擦。虽然司工堂负责的是宫里所有营建和大型器具的制作,可这位副堂主与他有共同的兴趣,都爱制作机关器具,所以某方面来讲,他们算是有敌对意识的竞争对手。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反悔啊。」魔魅的男人笑着确认。 「当然不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话说得斩钉截铁,以表达坚定的意志。 「宫主,机关大赛的机关我都破了,你快把欧阳冶放出来吧。」他现在只关心冶弟的安危。 「又不是本座不放她,是你不放开人家。」 宁星海正觉得不解,就看到宫主装模作样的叹了声,然后说:「啊,是本座忘了。」 只见他潇洒的转身,对着欧阳冶指尖一弹,又是一招隔空点穴,这次是解开他之前对她所施的限制,恢复她说话及肢体动弹的能力。 要是不先封住欧阳冶的声音及行动能力,方才老三一闯进来,很快就会发现房里的这位小姐就是他要找的欧阳冶。 那还有什么好戏可看,当然要多玩一会儿了。 宁星海有些迷惑,他看到被他挟持的女人身躯一软,又站直身,再想到无良宫主方才诡异的言行,他心里警钟突然当当当地狂响起来,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这时被他挟持在身前的女人竟毫无畏惧地将如意钩推开,往前走了两步缓缓转过身,一脸伤心的望着他。 宁星海见了顿时暴瞠双眼,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丽装女子伸手把头上罩着的红纱拉掉,露出底下那张清丽绝伦的睑蛋,那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夜担忧的冶弟。 「……冶弟?」宁星海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只能愣愣望着那张明艳妩媚的面容。 好、好美喔!冶弟穿女装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样美!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目光再往下,盯着那确确实实属于女子玲珑窈窕的身段,眉头紧皱。 欧阳冶轻轻摇头,又猛然低下像强忍着伤心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拾起头,脸上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颜。 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怕一开口,就会泄漏自己难过到想哭的情绪。 宁大哥果然不想娶她。虽然这点她早有设想过,毕竟他一直把她当兄弟,可没想到他竟然要把她推给别人。 想到之前她答应过宫主,如果宁大哥破了全部机关后不愿娶她,她会依照他的心意行事,完全配合。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宁大哥会要她嫁给别人——虽然这是在他不知道她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冶弟的情况下,可她还是觉得伤心。 「怎么会是女的?」宁星海脑袋都蒙了,直接就把脑中问题给问出口——冶弟怎么变成女人了? 「怎么不是?不都说了,是欧阳蒙唯一的传人欧阳小姐招亲吗?」某人望着脑袋都快冒白烟的宁星海,心想果然好玩得很。 「可、可是……冶弟是男的啊!」望着那张伤心的脸,宁星海感觉心里某处隐隐发痛,且还越来越痛了,但脑袋却还是一片空白无法反应。 「是谁和你说欧阳家唯一的传人是男的?你有问过人家小姐吗?」嗯,落井下石得很开怀。 「我为什么要问,冶弟明明就一身男装打扮啊!」他看到突然变成女子的冶弟别过脸不愿看他,心里更着急了,可脑袋还是无法运转。 「都说是唯一的传人,欧阳小姐是不得已才女扮男装,抛头露面经营工坊已经很辛酸了,可有人还自讶是大哥,三番两次调戏人家,还说要是人家是女的就要娶她,原来是一场戏言啊!」这口气很是感叹。 「宫主——」他真的要吐血了,他已经很狼狈了,无良宫主还一直在旁边火上加油! 他看到冶弟听了宫主挑拨的话,竟一步步退后离他越来越远。 「冶弟,这是误会!你别听宫主的话。」他有预厩现在不把人留下,宫主真的会把冶弟嫁给司工堂那个混蛋的,宫主一定会。 而看起来挺伤心的冶弟,大概也会答应吧? 不行!冶弟是他的,有谁敢抢!他这时才确切的意会到——冶弟真的是女的! 老天爷,祢是听到我的祈求了吗?祢真的把冶弟变成女人了! 宁星海的脑子终于恢复转动。所以不是他有问题,是冶弟有问题……不,他是说,所以他是正常的,他喜欢冶弟也是正常的,因为冶弟根本就是女人! 吓死他了,害他还烦恼好久,甚至想干脆把冶弟拐回宫里长住,哪怕只是看着他也高兴…… 宁星海猛回神,看到欧阳冶迟疑地戏着他,连忙抓紧机会解释:「这真的是误会,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宫里的什么女弟子,你知道,我就是不想被逼亲才跑出来的。」 听到逼亲,欧阳冶星眸眨了眨,那清亮的眸子看起来湿漉漉的,好像眼泪就要落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说你逼我……」真糟糕,怎么讲都讲不清! 「大哥。」欧阳冶语气委屈、并带了点压抑地唤了他一声。 这是隔了三个多月以来,宁星海再度听到的天籁,让他不禁有点晕晕然。 「冶弟……唉,我叫习惯了。你怎么会和宫主在一起?」他决定先安抚欧阳冶,谁知道宫主是使了什么诡计,和她说了什么不实的话语,才骗到她的配公口。 「欧阳小姐,本座是很想让老三好好闲话家常,但机关大赛招亲结束了,接下来该是拜堂成亲的时候,得要和天下豪杰证明这不是一场骗局,欧阳家绝无失信,对吧。」晦明宫宫主笑着说。 「不过,老三刚刚斩钉截铁的说了不娶——没关系,欧阳小姐有书在先,绝对会依照老三的意愿,那老三还想问些什么,就等欧阳小姐和司工堂副堂主成亲后,回宫再慢慢问吧。」某人说完,还很坏地瞅了一眼神情黯然、脸色苍白的欧阳冶,目光再扫到快怒发冲冠的宁星海身上。 宁星海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宫主隔空点穴定住了冶弟,我怎么会一点都没发现,我本来就不会特别注意女人的,何况那时我一心在警戒宫主,没认出你来是情有可原。」 宁星海都没发现,他脑中一边想,嘴里已叨叨絮絮的和欧阳冶解释起来,他没认出来不是不上心,真的是情况特殊。 听到三护法的话,玄色修罗面具下的俊颜扬起一眉,轻咳了声,调侃的意味浓厚。 感受到宁星海急于和她解释背后隐藏的在乎,欧阳冶心里苦闷渐退,反觉得甜丝丝的。 「可是老三,你刚刚不是还说君子一言什么的?」宫主这句问话,十足十是故意的。 「宫主,我们是晦明宫,是江湖上人称的邪教,哪时候邪教有出君子了?」宁星海边应着,犀利目光却定在欧阳冶身上,想看她对晦明宫是邪教会做出什么反应? 可他只看到他那变成女儿身的冶弟,举起艳丽的红袖捂着樱唇,侧着脸好像正在忍着笑般。 望着那张精致的脸蛋泛起淡淡红云,一双含笑星眸半弯半眯,十分动人。 从以前他就觉得冶弟生得真好看,现在换上一身妩媚女装,更衬出她的丰姿冶丽…… 宁星海不禁看直了眼,他这才想到除了冶炼,原来冶弟的冶字,也可以是冶丽而冶艳啊! 他的冶弟真美,真好看啊! 晦明宫宫主看着发呆傻笑中的三护法,再睨向发现被人痴痴望着,玉白的脸蛋红到快烧起来的欧阳冶,心中颇遗憾的想,老三这蠢样只有自己看到,这样娱乐性差很多。 不过没关系,只要欧阳冶嫁入晦明宫,相rim后要看老三傻样的机会肯定不少,总能让大家都一饱眼福的,呵呵呵。 于是在九珍斋外,众人见到三楼绣房的窗户再度被打开,一束烟火射上天际,随即传出响亮的爆炸声。 台下老者口气欢悦的宣布机关大赛正式结束了! 在天际传来机关大赛结束的烟火爆炸声响时,在九珍斋二楼闯关的另两名参赛者都吃了一惊,意会到这是有人闯过三楼了,随即放弃破解机关,目标都是直上三楼要去抢欧阳冶。 其中一人拿出火药,似乎打算炸了九珍斋,这人一路闯关就默默埋下火药管,晦明宫的四护法悄悄跟在他之后,将火药一一处理掉,此刻见那人大有将九珍斋炸掉好趁乱抢人的意思,四护法立刻出手阻拦。 二楼很快打成一片,喧闹昀声响传到三楼,欧阳冶有点紧张不解地望着晦明宫宫主及宁星海。 「看来是闹耗子了,打出去就好。」宁星海开口安抚她。 同时他质疑的目光已扫向自家宫主,见到宫主那几不可查的微微颔首,他内心一震。 看来这次机关大赛的内情果然不单纯,难道真和欧阳家的危机有关? 这样,他就更放心不下冶弟的安危了。 「老三,准备好和欧阳小姐拜堂成亲了吗?」宫主的口气有些严肃。 听到这问话,欧阳冶抬眸望向宁星海,可脸上却是不敢期待的表情。 成亲?和冶弟吗?当然! 想他在宫里时,老被其他两对已成亲的佳偶放闪光,终于有他报仇的一天了吧!换我们回去闪死你们! 「当然准备好了,除非冶——儿不想嫁我。」他大声应着,同时改了昵称,心里高兴的想,冶儿、冶儿真好听。 「喔。」晦明宫宫主意味深长的顿了下,目光扫向一脸不敢置信的欧阳冶,很故意的问:「那欧阳小姐的意思是?这夫君你可满意?」 看到欧阳冶被宫主逗到涨红了脸,那羞怯害臊到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的窘迫模样,宁星海感到不乐意了,宫主分明是在欺负她嘛。 他连忙说:「当然满意,还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吗?要拜堂就快吧。 反正宫主就是爱玩,要玩就玩他,不要欺负脸皮薄的冶儿,想他皮粗肉厚,才不怕宫主的嘲笑奚落。 坏心人这才笑了声,不再逗他们,并拍了两下掌。 绣房门口立时涌入了不知打哪来的婢女开始服侍两位新人更衣,门外更来往穿梭若布置喜堂的仆从等人。 到了申时,九珍斋大门齐开,门口窗边挂满了贴着双薯字的大红灯笼,一楼、二楼摆满了丰盛宴席。 在三楼,欧阳家小姐身着华丽喜服,与机关大赛的夺魁者宁星海拜堂完婚,两人新房也就设在三楼绣房里。 从九珍斋外,透过窗口可以遥遥看到三楼里新人拜堂的热闹景象,所有参赛者都受邀参加喜宴庆贺。 第十章 在一片喜庆洋溢中,晦明宫四护法与司工堂副堂主却已追着觊觎九龙图宝藏的人马而去。 宴席一直闹到夜半,宁星海终于摆脱了那些看热闹的宾客,回到三楼他与欧阳冶的新房。 新房里,龙凤华烛静静燃烧着,房里洋溢着喜气与暖意。 婢女们看到身穿大红喜服的宁星海进房,有礼的请安后就都退了出去,离开时还将房门掩紧。 宁星海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宛如要烧起来般的满房红艳,宫主的恶趣味具体呈现在这刻意俗艳到不行的新房布置上。 摆明了知道他就怕这些红到刺眼的喜庆颜色,非要在今天一次让他体验个够。想到这,宁星海不禁抚额叹了声。 在艳红的新床边一道袅娜红影微动,似乎是被他那声叹息所吸引。 看到那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宁星海的眉头从紧紧蹙起又缓缓松开来。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道姿态安详的红影,心里溢出丝丝柔情,脸上再度绽出笑来。 真奇怪,只要看着他的冶儿,就不会觉得这满室的俗气红艳让人难以招架「」。 「我真不知道宫主的审美观到底是什么?不,应该说,宫主性情真是一如往常的恶劣。」只要和冶儿在一块,他就可以卸下所有心防,随意说出心里任何想法。 绣着淡红牡丹的大红头巾颤了下,四个角的流苏随之荡漾,显然是新娘子正在忍着荚。 他可以想像在华丽的红头巾下瑰丽绝艳的小脸绽开笑颜后,是怎么妩媚娇俏的模样。 「你瞒得我好苦啊!」宁星海在新娘子身旁坐下,双手轻轻扣住她肩头,让她的身躯微微转过来,两人相对着。 新娘子并没有回应,只是怯怯地低下头。 「不会吧,宫主不会玩得这么恶劣吧?」随着宁星海拉高的声调,覆在新娘子凤冠上的红头巾就被一把扯掉了。 两人四目相对,欧阳冶美眸里透出不解迷惑和淡淡羞涩,宁星海则是略略尴尬及掩不住的惊艳。 刚刚他发现新娘子始终不说话,没想到是新娘害臊,还以为是宫主恶劣到给他换新娘要耍他。 但掀开头巾后看到他的冶儿,他脑中又一片空白了。 原以为恢复女装的冶儿已经够美了,谁知盛装打扮穿着喜服的冶儿,更是…… 他感觉嗓子发乾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脑中闪过的形容词,都是他这辈子几乎没用过的。 什么天香国色、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以前听二师兄评论美人时用的那一大串华丽的词汇,统统在宁星海脑中跑了一遍。 「大哥?」见新婚夫君定定望着自己不说话,欧阳冶感到羞涩,白玉般的脸庞染上淡淡绯红,在红烛映照下更显得娇媚。 望着那红润樱唇轻敌,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在喜烛的照耀下,宁星海像第一次见到欧阳冶般,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一遍。 「大——」被那异常火烫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欧阳冶张唇想说什么。 这时宁星海也开口了:「冶儿,你生得好美,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听到这话,欧阳冶的脸整个红了,在烛光照耀下显得鲜红欲滴,她慌乱地伸手想将自己的脸遮住,却被一双大掌牢牢地握住了。 「我不是在取笑你,我是说真的。」宁星海的口吻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大哥。」欧阳冶轻轻叫唤着,觉得自己耳根都烧红了,心跳得慌乱。 那又像娇嗔又像恼羞的叫唤,引来宁星海一阵开怀大笑。 「你知道吗?我好庆幸你是女人,不然我都快疯了!」他终于可以把那些挣扎的心事一吐为快了。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冶面露不解。 「还不是你,明明是女儿身却一直瞒着我,害我还以为我真喜欢上男人了。」想到之前心里的挣扎纠结,宁星海还是觉得自己好辛苦。 「啊!」欧阳冶眨眨长睫,一脸惊讶。大哥的意思是,他之前就喜欢她了吗?怎么可能? 「是啊,你怀疑自己的魅力吗?早点告诉我真相不好吗?还是我对你不好?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女的?」他很介意,为什么宫主比他早知道冶儿是女的,冶儿为什么都不和他说? 「是大哥自己说你讨厌女人啊!」她的语气有点委屈,要不是这样,她需要一直隐瞒吗? 「我?」宁星海一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 欧阳冶点点头,红唇微噘,脸上神态益发委屈。 望着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他努力回想——嗯,他好像确实有这样和冶儿说过,但不一样啊! 「我是说我讨厌那些麻烦的女人。」 他对上那双带着迷惑的美眸,里头仿佛写着:那大哥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女人呢? 唉,他有种被自己害死的郁闷感。 原来是这样,所以冶儿才一直没和他说她是女的,让他白白烦恼这么久。 因为手还被宁星海紧紧握着抽不回来,欧阳冶有点埋怨地瞅了他一眼。 那埋怨的目光让他又乱了心神,连忙问道:「怎么了?」 「大哥,凤冠压得我头疼。」她在房里坐了几个时辰,加上今天的心情起伏太过剧烈,现在身子真有点承受不住了。 宁星海这才惊觉,他一进新房就开始闲话家常,也忘了要喝交杯酒。 「对不起,我是第一回成亲还不习惯。」话才说完他倒抽了口气,然后垂眸打量欧阳冶。 果然,她用一种「你是想成几次亲」的幽怨目光望着他。 那目光让他的心紧紧揪了下,连忙解释说:「你看我尽说混话,成亲当然就只有一回,对吧。」 望着有人陪笑脸的样子,欧阳冶也笑了,她本来就没生气,只是一时玩心起来想逗逗他。 宁星海为她卸下头上沉重的凤冠,甚至连那些珠钗首饰也统统拿下来,他单手握着她一头鸦羽般漆黑光滑的青丝,另一手温柔地以细篦子轻轻为她梳拢起来。 感觉头上发丝被拉扯,欧阳冶没料到他会为自己梳头。 「大哥。」她想抓住那只正握着篦子为她梳头的手,「我自己来。」她眨眨眼,神态有点失措。 「这很好玩,让我来吧。」握着那丝缎般的墨发,宁星海是真心觉得有趣,他想这就是所谓的闺房情趣,挺有意思的。 「冶儿,你的头发又直又滑,摸起来真舒服,比上等丝绸还好摸。」他一边赞叹着,一边细细地将那头如墨青丝梳理开来,享受着指尖拂过的滑腻冰凉,及美人散发后那飘散开来的淡淡清香。 感觉温柔的手指在自己头上轻轻抚过,麻麻痒痒的战栗,从头皮窜向全身,欧阳冶只觉得手脚一阵发软,连阻止的气力都没了。 当宁星海的手蹭过那白皙的耳边时,他听到一声细细的抽气声,伴随着银钤般悦耳的轻吟。 望着那如秋日枫叶,瞬间染遍耳梢的艳红,漆黑墨发衬着困脂色般精巧的耳廓,情不自禁的,他俯下身一口噙住——啊,那果然如他想像一样,柔软鲜嫩,分外诱人! 「啊!」欧阳冶惊叫了声,偏头想逃开却反被从后头紧紧揽住,一只铁臂横过她纤柔的腰身,然后缓缓收牢了。 感觉自己像团棉花般,浑身软绵绵的,只能倚靠着身后那宽厚的胸膛,她低垂的明眸里荡出一丝羞涩。 「嗯。」耳边传来濡湿的水声,是他正吮吻着自己敏感发烫的耳廓。 「冶儿,你真美。」宁星海唇覆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火热气息喷吐在那细腻软嫩的耳垂上。 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欧阳冶长长的睫毛飞快扬动着,紧张的神情里透出一丝迷惑,她从没经历过这么奇怪的感觉。 心跳得很快,耳朵那麻麻痒痒的刺激,好像直直窜入她心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欢悦及舒服的飘浮感正在扩散。 那化成水一般的小鸟依人,更让宁星海觉得情动,他从没看过冶儿这么妩媚动人的模样。 「大、大哥?」发现他正在解开她喜服上的衣扣,欧阳冶心有点慌,伸手按住那有力的大掌。 感觉握住自己的柔荑微微发抖着,察觉到他的新娘子紧张又慌乱,宁星海心一软,双臂一揽将美人紧紧拥入怀中。 「冶儿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好吗?」他轻声细语的哄着,不想吓到她。 然后,欧阳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放例在柔软的锦褥上,宁星海俯下身,半曲着臂膀支在她脸旁,俊朗的脸凑近了她,鼻尖都要对上她的鼻尖了。 看到他对着自己笑,强烈的男人气息包覆着她,欧阳冶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含水星眸怯怯望着他,不知所措。 「冶儿露出这神情,是在勾引我吗?」宁星海忍不住开口逗着美人。 露出这种小鹿般怯生生的神情,加上那双水眸,让人满心的爱怜,很想一口吃下去。 欧阳冶瞠大星眸,明显听不懂他的意思,但像是感觉到男人野兽般的猎食欲 望,她感觉喉头发乾,忍不住伸出丁香小舌,飞快地润了下干涩的唇瓣。 「冶儿!」宁星海突然发出一声低吼,这火上加油的行为绝对是勾引,虽然他知道冶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但勾引就是勾引。 「啊?」在欧阳冶不解慌乱的瞬间,宁星海霸道的唇舌已完全侵占了她。 「唔……」欧阳冶感觉炙热湿润又强势的灵舌席卷了她,先是卷住那娇嫩的小舌,然后在她嘴里肆无忌惮地勾引着。 他们的唇紧贴着唇,两人的气息甚至是口中的甜津,都藉着这样深深的吮吻,缠绵交换着。 她闭上眸,由着自己的小舌被霸道火舌强势勾弄,小舌一被勾到他口中,马上被紧紧缠缚,宛如想把她吞下般的深深吸吮着。 唇边溢出两人来不及咽下的甜甜津 液,那是他的也是她的,她再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最喜爱的人低沉的喘息声。 她最喜爱的——这认知如一团火焰,在她心口狂烈的爆开来! 睁开眼眸,那双精锐无比宛如猎食中野兽的火眸,直直盯着自己,但她没有闪躲也不想闪躲。 她稳稳地囤望着她心爱的男人,眸里毫无畏惧且全心信任。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她的爱人,是将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是她愿意交付所有的夫君! 那带着侵略的野兽火眸,眸里缓缓透出一丝温柔的笑来,目光依旧深沉却有着诉不尽的情意,宁星海缓缓松开那已被他吻到发红发肿的娇嫩唇瓣。 相连的唇一松开,她大大吸了几口气,感觉唇舌被吻到麻麻颤颤的,她不自觉地发出轻声嘤咛。 然后她听到重重的喘息声,抬眸就对上那双好似隐忍着什么、但就快要克制不住的危险眼神。 「你不要一直拨撩我,我怕我忍不住,你会受伤的。」宁星海口气隐忍着说。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兽性,不想伤到冶儿也不想吓到她,可是有人完全不配合一。 晦明宫以医毒双绝闻名江湖,四大护法也都能医善毒,所以他也很清楚,若他太粗暴是会伤到他的美人,他舍不得。 第十一章 未经人事的娇花,是受不住狂风暴雨摧残的。 欧阳冶先是愣了下,然后解读出那压抑话语下的疼惜与怜爱,她眨了眨眼,随即绽出一抹绝对称得上是妖艳的笑颜,让宁星海看直了眼。 「不会的,我知道大哥对我最好,绝不会伤害我的。」温润如水的柔柔声音响起,那是欧阳冶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全心全意的袒护。 「你又知道不会?」宁星海回应的语气充满了温柔与不自觉的宠溺。 「我就是知道。」感受到他对她的深深珍惜与爱护,她也很想回报他的真、心。 她鼓起勇气,举起手勾住他的后颈,然后很害羞,却依然主动地送上她的香吻。 这次,她边回想着刚刚他对她做的,很努力地想回报给她心爱的人。 被温香软玉主动吻着,宁星海只觉脑门一阵轰然,全身血液都急急地往下半身冲去,他想这绝对是点火,是勾引,是诱惑啊! 「冶儿。」在那青涩又可爱得不待了的吻结束后,他感觉全身肌肉绷得紧紧,声音粗哑地叫了声。 「嗯?」欧阳冶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脸红红地应着。 「对不住了。」他慎重地道歉,忍耐真的到极限了。 「啊?」欧阳冶有些惊讶,但随即就被卷入狂暴的火焰当中。 滚烫的吻急切地落在美人白皙的脖颈上,那华丽的喜服衣扣还来不及被解开,就被男人不耐的一把扯散。 想拥抱冶儿的欲 望占满宁星海的脑海,他想要这个女人,这个从今天起,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想要完全的占有她、得到她。 随着那雪般肌肤从火红嫁衣里被解放开来,他放下床边深红的床幔,就着外头隐约透进来的烛光,他着迷地望着那窈窕的曼妙身段,湿润又贪婪的吻,从她精致诱人的锁骨不停往下,一路来到那柔腻的诱人雪峰上。 …… 在一次又一次的情潮翻腾里,欧阳冶诱人的玉白娇躯和宁星海强健精实的身躯紧紧交缠着,抵死缠绵。 这一夜,宁星海也不知道自己在美人体内爆发了几次,他只觉得这种人间极乐,果然让人沉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他算是了解了。 和心爱女人尽情结合,那极致的快 感,完全的占有温柔的缠绵,让他觉得能和冶儿成亲,真是太好了。 他的冶儿、他心爱的娘子。他妖惑的美人啊! 目次日,宁星海清醒了,望着红澄澄的床幔拧起眉头,这时倚在他身旁的美人也动了下,好像就要醒来。 他转头望着那张睡态可掬,粉嫩嫩的娇俏小脸。 昨晚的一切迅速闪过脑海,然后,他露出一抹餍足又温柔的笑来。 伸出手轻轻抚过欧阳冶的脸庞,又细又滑,完全不似男人的粗糙。 他到现在还有种作梦般不真实的感觉,他的冶儿真的是女子!之前他的心太乱了,完全无法冷静判断,现在仔细看看明明破绽很多的啊。 可那时他完全不敢进一步确认,怕自己真的会对冶弟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躲都来不及了,怎么还敢过分亲近她呢?他绝不能容忍自己因为奇怪的迷恋,而毁了他与冶弟之间那种相知相惜的美好关系。 他们一起研究制作机关及兵器时的那种狂喜,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人的一生可以遇到几个志趣相投又能完全交付真心的知己?所以他分外珍惜这份情谊。 他喜欢她的性情,宽容大度且清和如水,对他没有丝毫压迫,温润君子般的如沐春风。在他记忆里少有女子和她一样,有这么的好脾气却不失自己的坚持与个性。 从没有人这么打动过他的心,想到这,宁星海脸上的笑容更深,俊脸凑近他的美人。 鼻尖轻碰着鼻尖,感觉到她温热的吐息,如兰似麝,让他忍不住啄吻上那依然红艳微微发肿的诱人樱唇。 轻轻的一个吻,感觉自己的心底扬起欢快的雀跃威,他又贪婪地再吻了一下,水润红唇让人恋恋不舍。 他的唇贴着她的缓缓挪移着,温热的唇娇嫩的唇,他探出舌尖轻轻扫过美人微欣的唇间。 嘤的一声,欧阳冶的红唇轻掀,蒙胧星眸尚未睁开,男人霸道又强势的火舌已窜入她檀口中。 温热的舌在她口里恣意索求着,宁星海吮啜着那软嫩的丁香小舌,甜甜的津 液在两人口中相渡,越来越发烫的身躯,熨烧着她磨蹭着她。 欧阳冶迷茫的星眸缓缓睁开,等目光焦点凝聚时,正对上一双亮灿灿却充满不良意围的炯炯利眸。 这种感觉很像一大清早,有只大狗来和你讨食,但你还在睡觉,所以大狗就自行开动了——欧阳冶轻轻蹙眉,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 但她又很快意会过来,这意思是说有人想把她当早膳吃了? ……不,是已经在吃了,一夜的尽欢让欧阳冶根本没力气阻止那个野兽男人的任性妄为。 发现他的美人醒来,宁星海更不客气的开始攻城掠地,偷袭沉睡的美人虽然很刺激,却逮没有美人清醒时来得销魂欢快啊。 所以一大早,芙蓉帐里再度被翻红浪,娇滴滴的美人儿给贪婪的野兽吃了又吃,不过野兽也是很怜香惜玉的,他自觉吃得很斯文、很有节制。 他真的吃得很斯文、很有节制啊。 巳时,宁星海望着甫从床上起身,让侍女服侍着更衣梳洗,但不给他靠近也不和他说话的欧阳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 他反省着,是自己太过火了吗? 思,是好像太过火了,可是会这样也是因为冶儿很动人啊。 他原本真的只想吻一下就好,可是吻一下后就觉得再吻一下好了,然后一下又一下,最后就不小心开动了。 宁星海深深的觉得,原来他不算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 可天底下有几个男人,美人在怀还可以清心寡欲不为所动的,那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嘛。 所以他只是做了一个正常男人会做的事——不过这些申辩在他看到冶儿后,就莫名堵在喉头说不出口。 尤其,被冶儿那隐含埋怨的水眸轻轻一瞟,他脑袋就一片空白了。 其实欧阳冶并不是存心要和他使气的,她只是觉得羞窘难当。 一早当她终于从男人的热情里脱身起床,门外那四名侍女早不知等了多久。 只要想到她们就在一门之外等候,那他们在房里的迷乱,那些羞人的呻 吟不是都被人听到了。 还一次四个人,她的脸要往哪摆啊! 她真的觉得宫主一定是故意的,就算要伺候人,哪需要用到四名侍女,何况他们也没这么金贵,分明是安排来取笑他们看热闹的。 今天若是在别人地盘上,她定不会这么想,可九珍斋的主人正是那趣味恶劣的宫主,欧阳冶觉得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啊!」想到这里,她双手捂着脸,感觉心乱极了,她不想出门去见那无良宫主,一定会被调侃的。 「冶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看到美人脸色不好,宁星海也顾不上美人还在对他生气,大手坚定地抚上那微微发烫的额角。 嗯,真的有点烫,难道冶儿受寒生病了?他连忙抓过那只玉白的柔荑,摸上脉门探诊。 这关怀隐含着宠爱的举动让欧阳冶愣了下,心头漫起甜甜又暖暖的感觉。 她突然意会到,从今以后她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同行,而且这个人关心她、重视她,甚至爱她疼她。 这对从小就失去家人的她来说,是非常非常感动,也非常感激上苍的。 有点害羞的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她摇摇头说:「我没有不舒服,大哥不用为我担心。」 宁星海也从脉象采知她确实没有受风寒,身体状况还满好的。 「那冶儿是在生大哥的气吗?」好不容易美人肯开口和他说话,他当然要把握机会问清楚。 「不是的。」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欧阳冶有些惊讶,她怎么可能生他的气,她只足……这叫她该怎么说,说她现在觉得很丢脸吗? 发现她的局促不安,宁星海挑起眉,目光扫过正在收拾整理房间的侍女们,他想了下就开口让侍女们退出去。 等闲杂人等都清空了,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才温声地问着:「冶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有什么烦恼不能和我说,难道你不信任大哥?」 听到那质疑,欧阳冶忙抬头望着她的夫君,「我怎会不信大哥,我是……」 她觉得好难说出口,好像成为夫妻后她反而觉得好害羞,一看到他就脸发烫:心也急急跳着。 「我是觉得很丢脸嘛。」她抬起手以袖摆掩住自己的脸,不敢看他。 「丢脸?为什么?冶儿觉得嫁给大哥很丢脸吗?」宁星海宛如遭受青天霹雳,怎么新婚第二天他就被自家娘子嫌弃? 「不是啊!」听到误会大了,欧阳冶急忙抓住男人的手腕,「我才不会认为嫁给大哥很丢脸,你诬赖我!」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委屈,大哥是这么想她的吗? 听到那娇嗔的埋怨,宁星海的心又化成了一摊水。他挠挠腮有点手足无措,哄人不是他的专长,可他又见不得冶儿受委屈。 「那可以和大哥说,你到底觉得什么事情丢脸呢?」他决定了,就用平常解机关的方式办,从问题的根本来讨论。 迟疑了一会儿,欧阳冶这才把她觉得等下宫主一定会笑他们的担忧说了出来。 听完后宁星海忍着笑,觉得她这种烦恼好可爱。 说的也是,他的冶儿脸皮满薄的,确实是会受不了无良宫主的调侃。 「你放心,等会不管宫主说什么你都不用应,交给我就好。」自己的娘子当然要自己保护,怎么可以让无良宫主欺负呢。 「不过冶儿,大哥要你有心理准备,我们宫里不正经的人太多太多了,你以后别把这些笑谵放在心上,其实大家都没有恶意,只是爱玩,嫁知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宁星海话说得非常感概。 听到他这么感性的话语和这么让人绝倒的结论,欧阳冶以袖掩嘴笑起来,肩头不断抽 动,原本害羞担忧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见到美人笑开怀,宁星海也开心了,就像一早天空无端飘来一片乌云,但现在又晴空万里。 「冶儿,我都还没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和宫主扯上关系的?」这点他怎么都想不通,机关大家之后对宫主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是因为九龙图宝藏的关系,这要从我爷爷说起。据说爷爷是为了医治我爹才帮九王的,九王手上有种灵药正可以医治那种宿疾,爷只当是为九王设计兵器,以及为他的陵寝设计防盗机关,哪知九王突然起兵叛变,连累我们家成了从犯,被朝廷指派的江湖势力给秘密灭门了。 「因为有欠了我爷爷恩情的高人介入,保住了爷爷和我及少数工匠的性命,但原是为了救自己儿子的一条命,反赔上一大家子数十条人命,爷爷从此心如死灰,行踪不明。」欧阳冶神情黯然。 「原来如此,可这又和九龙图宝藏有什么关联?」揉揉她的头作为安抚,宁星海不明白的追问着。 第十二章 「当初爷爷以为的九王陵寝的机关,其实是九龙图宝藏所在地。因为这个缘故,在我的七宝盒现世后,欧阳家尚有传人的消息被散布出来,也引来觊觎宝藏的有心人。宫主说,他也是得知七宝盒的讯息后循线找来的,他原本是要派大哥来监视我,可大哥逃宫了,才改派四护法来,却意外发现你早已找来了!」想到这奇妙的巧合,她轻轻笑出来。 宁星海心情有些复杂,他怎么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不过,这种罗网他甘心投啦! 「但冶儿,这坚都是宫主和你说的吗?宫主怎么比你还清楚你家的秘辛?」虽然一直知道自家宫主很厉害,但连人家家里的秘辛都打听的比当事人还清楚,真是恐怖! 「宫主交给我一样东西,是原来在爷爷身上的欧阳家当家印信。他找到我爷爷了,这些都是爷爷和他说的,可爷爷说他已不久于人世,不愿再涉红尘,要宫主把印信转交给我……爷爷说今后欧阳家就交给我了,还叫我不要去找他。」说到这,欧阳冶再难掩伤心,珍珠般的泪水滑落脸庞。 宁星海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柔声安慰着,久久才把她的眼泪给哄停了。 「如果你很想念爷爷,我去和宫主打听你爷爷的下落,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他轻抚着她的肩膀,劝哄着。 「真的吗?大哥,你要带我去找爷爷?」她口气激动。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既然爷爷他老人家不想再涉红尘,那我们就去找他吧。」 「谢谢大哥!」欧阳冶兴奋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环抱着他,宁星海也满怀柔情地紧紧回拥她。 两人静静腻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问:「所以你就答应宫主,弄出这出机关大赛招亲的戏码?」 「嗯,宫主说这场招亲大赛正好可以把那些觊觎九龙图宝藏的势力一次都钓出来。」想要破解宝藏地致命的机关,势必要掌握欧阳家的传人及秘谱。 「那宫主不是拿你当饵钓鱼吗?要是我没收到消息,或是中间出什么差错,别人比我先破关,冶儿你不就嫁给别人了!」惊觉不对的宁星海语调拉高,这么危险的计划,冶儿竟然也配合宫主? 「才不会嫁给别人!那些机关我可是很有信心的,除了大哥,不可能有别人破的了。」尤其最后一关那只宝盒可是她精心设计的,只有她和大哥能破解。 「冶儿对我这么有信心啊?」被亲亲娘子这么信任着,宁星海心里很高兴,但为了看她被逗弄时娇怯的样子,他故意问道。 「我现在开始对大哥没信心了啦!」发现有人故意逗她,欧阳冶也不依不铙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啻是在对他撒娇,顿时又羞红了脸。 如愿看到美人娇怯的样子,宁星海心情大好,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温热身躯紧紧相贴,欧阳冶将头埋在夫君的肩窝里。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以后有我保护你。」宁星海口气温柔。 「大哥。」她轻轻叫了一声。 「嗯?」 「晦明宫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依她听到的传闻,还有亲眼见证的宫主大人,感觉那里好像不是一个很单纯的地方,但又不如想像中恐怖。 「你觉得呢?晦明宫会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冶儿怕吗?」宁星海语气认真的问。 欧阳冶摇摇头,「不怕,只要有大哥在,我什么都不怕。」话说完,她脸一红,闭上眼没再说话。 看着那粉盈盈的桃腮上,浅浅的绯红显得娇艳动人,宁星海低下头噙住那温润香甜的樱唇。 两人唇舌无比温柔地交缠着,比起之前豪取强夺的霸道强势,这次的吻充满了爱恋与无尽的缝襁。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宁大哥是孤儿早无双亲,但她还有个比公婆还难伺候的宫主。 望着花厅一隅,那负手而立、得自己的胃有点疼。 一身血红华袍、性情诡谲的男子,欧阳冶觉仿佛感觉到她的紧张,宁星海握紧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交给他就可以了。 「参见宫主。」宁星海朝自家宫主行礼,欧阳冶也跟在他身边行了个礼。 「嗯,小夫妻感情不错。」鬼魅般的调侃笑语,从那玄色的修罗面具下传出来。 「宫主,你别老欺负冶儿,她不像我们宫里的人,都见惯大风大浪了。」宁星海很直接的说,他指的是自家宫主性情的无良恶劣是全宫上下皆知。 「老三,你不是最鄙弃妻奴的吗?」一双冷眸缓缓飘过来。 「我才不是妻双呢,我这是保护自己的娘子。」什么妻奴?他的冶儿可温柔明理了。 宁星海一点都没想到,他们宫里那两个妻奴的妻,也是一个温柔一个明理。 「啧啧啧,老三,你这是媳妇娶过门,媒人就丢过墙了。」难搞宫主并没有生怒,口气依然带着调侃。 「岂敢,我们不是来敬茶了,宫主请喝茶。」宁星海也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家无良宫主今天心情显然不错,就维持这样对大家都好。 拿过茶,脸覆鬼面的晦明宫宫主只意思意思掀了下茶碗盖,就当作他喝了,他口气一转又说:「该说正事了。」 欧阳冶诧异的望着丈夫,宁星海则是勾起一抹笑来,他就等宫主开口。 「宫主想我们怎么做?」他知道要先满足了宫主想做的,这样他和冶儿才有安稳的日子过。 宫主是为了九龙图宝藏才成全他们,自然也是要他们出力了。 「本座要把藏在暗地里的耗子都钓出来。」在开敔九龙图宝藏前,他要先铲除会来捣乱的人。 「宫主有计划了?」宁星海一脸正色的问。 「本座要以假乱真!」清冷嗓音淡淡的说。 「以假乱真?」宁星海蹙起眉重复着,宫主这是想? 「本座要用假的九龙图宝藏,把那些觊觎宝藏的耗子一次给统统钓出来。」晦明宫宫主轻轻笑了。 「那宫主要我们做什么?」宁星海边问,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了。 「本座要你们两个合作,设计出一个抓耗子的机关大樊笼。」想到抓耗子,某人口气顿畴欢快起来。 宁星海顿时无言,他真的很怀疑宫主对抓耗子的兴趣,远比找九龙图宝藏还高。 算了,有事情转移宫主注意力就好了,玩死别人总比玩死他们好。 为了宫里的爱与和平,宁星海决定全力以赴,一定和欧阳冶一起设计出一个让宫主玩得痛快的机关。 那些耗子,就算你们倒了八辈子的楣! 虽然知道自家宫主玩耍起来的大手笔,但宁星海和欧阳冶来到宫主指定的机关大樊笼所在地时,还是大为惊叹。 宫主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处已经荒废的矿坑,这不是要抓耗子吧,根本是想把耗子们都活埋了!望着这已不知荒弃多少年头的巨大山洞,宁星海内心感叹着。 幸好经过探查后,这矿坑山洞虽然废弃多年,却没有结构上的大危险,并不会因为施工,而突然引发山崩把在里面工作的人给活埋了。 只是这样在安排和火药有关的机关时,就要特别注意使用的地点和分量,以确保众人的安全——他们目的是要抓耗子,可不是要坑杀自己人。 矿坑就位于深山之中,晦明宫宫人早就在这进行一段时间的前置作业了,所以他们两人到达时,附近早盖好几间木屋,当作他们休息和研讨设计机关之昕。 只是初冬的季节,山里已经很冷了,宁星海摸到自家娘子那冷冰冰的小手,心疼极了。「冶儿,你穿这样会不会太少了?再多套一件斗篷吧。」 欧阳冶顿了下,然后努力无视附近充满好奇,加上偷听到他们对话后强忍笑意的晦明宫宫人骚动。 她身上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头还罩了件白狐皮制成的小挂袄,她觉得自己就像颗粽子,还是颗包得密密实实的臃肿大粽子。 「大哥,我穿的已经很多了,你再包下去我要怎么画图、要怎么指导工匠们制作机关啊?」她无力的抗议着。 「那都交给我就好,冶儿你只要在旁边休息就行了。」宁星海觉得这次的任务他一人就可以搞定了,舍不得让他的美人娘子太过劳累。 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穿着一身玄袍、面覆银色鬼面的夫君,欧阳冶心里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感觉。 这样冷酷形象的大哥她之前从不曾看过,真的很不习惯。 在他们上山要与晦明宫宫人会合前,他突然换了一身装束,还戴上了泛着无比诡谲气息的银色鬼面。 对于她的震惊,宁星海无奈的说,这是宫主的规定,也是他的恶趣味。 听大哥说,晦明宫的四大护法统统是一样的装扮,都是一袭玄色衣裳加上银色鬼面,要不是他们四人惯用的武器及擅长的武功不同,在他们刻意保持沉默又隐藏武器及武功时,不熟悉他们四人的人,往往很难猜出他们谁是谁。 只有在他们四大护法居住的玄泉殿里他们才会拿下鬼面,不然在宫里或宫外场合,他们都是戴着面具的。 「这样不会很不舒服吗?那要吃饭喝水时怎么办?」欧阳冶马上想到宫主也是戴着一张玄色的修罗鬼面。 这果然是宫主的嗜好啊…… 「习惯就好,反正也戴了十几年了,这样也不错,在宫外时我可逍遥了,根本不用怕被认出来。」宁星海笑嘻嘻的说。 欧阳冶听了,一时也无话可应。 不过顶着这样形象的大哥,每日对她极度的嘘寒问暖,那种诡异奇妙的气氛,让她能够深深体会那些好奇到不行的宫人的心情。 被当成围观中心的她,感觉很难为情,大哥现在这么显眼,一举一动都会引发附近围观宫人的小小谊哗和骚动,她很不习惯成为众人目光焦点。 「大哥,现在才初冬你就把我包成这样,等天气再冷点,我是不是干脆抱着火炉取暖,不要出门了?」她发现自从他们成亲后,他对她的保护欲就突然上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当然被自己的夫君宠溺是很好,可被供起来感觉就不太好了,她没打算当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动的娇娇女。 「知我者莫若冶儿。你看你的手这么冰,等天气再冷点我真的不想让你出来了。」宁星海认真回道。 「……」欧阳冶强忍着反问「你是当真的吗」的冲动,因为她感觉到这男人是当真的,她的额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其实面对这次晦明宫宫主交付的任务,她内心是有悸动狂热的,可以大展身手,尽情设计她心里构思的机关,这是多么痛快的事。 上次宫主让她设计九珍斋昀机关,她觉得心里头的火苗好像被点燃了,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才能,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够不够格当欧阳家的传人。 她也是有身为欧阳家传人的骄傲啊! 而且她也希望能让宫主满意,欧阳家并入晦明宫后,她曾短暂和司工堂的副堂主接触过,这几日在建立机关的过程中也有配合,她才发现晦明宫里的巧匠不少。 虽然司工堂善于营建较大型的工程与建筑,但因为副堂主个人兴趣的关系,对机关等器具的制作也培养出了一批人才,正因如此,她希望能突显欧阳家老工匠的才能,不希望欧阳家被淹没在晦明宫里。 第十三章 宫主之前有和她暗示过,要是这次机关布置能让他满意,他将会大力支持欧阳家再兴:他甚至表明有意在宫里成立司器堂,专司机关、兵器等制作,大有要将司器堂交给她和大哥负责的意思。 所以她很想好好完成这次任务。既然嫁入晦明宫,她不想只是寄人篱下,她想用自己的本事创造出自己的价值。 她一直很庆幸能嫁给大哥,大哥懂她怜她,他们俩相知相惜,有共同的兴趣与嗜好,且晦明宫又是他们能一展长才的地方。 她原本是想,他们能夫唱妇随一起畅快过日子的,可她的夫君、她的大哥,却越来越陌生。 这些日子以来,他什么都不想让她做,成天只顾她冷不冷、饿不饿的,这让她不禁有个任性想法——当他的冶弟好像还更自在点,那时他会尊重她,与她惺惺相惜,可现在的他就是个霸道鬼。 她并不厌恶大哥,心里也依然非常喜爱、尊敬他,她只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与窒闷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明。 大哥,难道你也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不信任我设计的机关吗?这句话,她怎么也问不出口。 虽然知道还不可能,可她还是难以抹除这个想法,这个她从小背负到大,无奈也无力改变的天生差异。 她原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当天夜里沐浴更衣后,宁星海心满意足地想抱着他的亲亲娘子亲昵缠绵,却发现她早已合衣就寝了。 以往冶儿都会等他的,因为他还要做最后的巡视,所以每晚他都会比冶儿晚回房,可之前冶儿都会边看书边等他,或窝在床上一脸笑意的迎接他。 但今天,冶儿竟然自己先睡了? 「冶儿。」宁星海坐在床边,俯下头想亲吻那娇艳的香腮,却被美人一个转头避了过去。 「大哥我想睡了。」就听到锦被下,传来软软带着睡意的声音。 「你不舒服吗?」他担心的想抚上她额间,可竟又被闪了过去。 「我没事,只是倦了。」之后她就没再发出声音来。 愣然望着迳自睡去的美人,宁星海心里有点复杂,美人不理他了。 虽然她说累了想睡,可他敏感地察觉到一丝愠怒不悦。 为什么?是因为他总是太晚回来吗?那明天起要早点回房才是。 想想也对,这里对冶儿来说是多么陌生的地方,她的心理压力也很大吧。 而且他又早出晚归的,虽然白天两人都在一起,但夜里他总要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冶儿也会感觉孤独寂寞吧,宁星海想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冶儿,对不起。」躺到亲亲娘子身旁,他将她揽入怀里,唇覆在她发际上轻轻道了歉。 尚未睡着的欧阳冶听到那句道歉,心一颤又一软。 他终于发现她的心事了吗?她唇边勾起浅浅笑意,温顺地偎入身后那温暖宽厚的怀里。 可次日宁星海的表现还是一样,霸道的不让她做这做那,只差没有把她供起来了,根本是变本加厉。 欧阳冶不禁觉得,这是他虽然对处处陨制她感到很抱歉,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她不愿意被这样对待,她是有能力的,所以从那天起,她开始和宁星海做起沉默的抗议。 宁星海也很快发现,他的亲亲娘子越来越沉默了。 原以为是人生地不熟,她感到寂寞所以沉默,可连着数晚,他提早回房想亲近她,却都被以累了、想睡了等理由委婉拒绝。 他终于感到不对劲,为什么冶儿都不和他亲近? 是她不喜欢他了吗?仔细想想,冶儿上山后的笑容越来越少,难道她后悔嫁给他了? 宁星海独自烦恼了几天,对待欧阳冶更是百般宠溺,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她,却得到更冷淡的回应。 他想不通,她并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他也想不出自己哪里惹她不高兴了,但他就是知道冶儿不开心,而且拒绝和他说。 就在两人气氛陷入诡异的僵持状态时,宁星海的救星终于来了。 这天,山上来了一队人马,带头的是二护法的娘子,也是晦明宫里司刑堂的副堂主——伍思邪。 宁星海一见到她,马上将她拉到一旁拜托,稍稍说了他近来的困扰,又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冶儿的心结,拜托伍思邪去和她谈谈。 他想一方面,大家以后都同住一个殿里,可以先熟悉一下,另一方面,女人和女人也比较好说心事吧? 冶儿不肯和他说的心事,或许会对伍师妹说。 伍思邪听了,很爽快的答应去帮他打听欧阳冶的心事。 第一次见到伍思邪时,欧阳冶非常好奇。 宁星海曾和她说过一些在宫里的过往,他还曾咬牙切齿的说过,宫里那两个已经成亲的师兄,很喜欢到他的院里欣赏风景。 说什么他院里风景好,摆明是来刺激他孤家寡人的,所以等他们回宫,值也要带着她去那两人的院里欣赏风景。 那时她笑到不行,觉得他好可爱,但她没有说出口,她想他不会接受可爱这个形容词吧。 这个伍思邪,据说就是宇文二护法的亲亲娘子。 她家夫君特别警告过她,说他这个伍师妹贼精得很,和他那个老狐狸二师兄,是一个锅配一个盖,是一对可怕会算计人的狐狸夫妻。 可欧阳冶觉得不会,她望着一身俐落紫袍的伍思邪,心里有些欣羡,看人家这身装束多清爽好做事。再看看自己被夫君包成一颗粽子般,绑手绑脚的装束,心里又是一阵默然。 「欧阳姐姐,我们年纪相仿也没这么多规矩,姐姐妹妹称呼不是很亲近吗?加上以后我们都住在同一个殿里,那些虚礼就免了吧。」伍思邪甜笑提议,论年纪,欧阳冶比她大上一点,故她还是尊重的叫了一声姐姐。 「伍师妹。」欧阳冶从善如流地叫了声,虽然才和伍思邪相处没多久,但她觉得伍思邪明明很亲切也很好说话,根本不像自家夫君说的那样。 「看欧阳姐姐迟疑迷惑的表情,我猜,宁师兄一定和姐姐说过我的坏话了吧。」伍思邪怎么会猜不出他们这个三护法会怎么评论她。 「我想一定是误会,我觉得伍师妹心好人也好。」「所以宁师兄说我人坏心也坏了!」伍思邪柳眉倒竖。 「不是,我是说……」欧阳冶吓了一跳连忙想解释,却听到一阵银钤般的笑声。 「哈哈哈!欧阳姐姐,你人怎么这么好,我是开玩笑的,抱歉让你受惊了,宁师兄真是娶到一个好娘子,生得美才华高,性情又好。」伍思邪握着她的手笑着说。 被伍思邪这样称赞,欧阳冶感觉脸上发热,但其中的善意她都感觉刭了,她很感激。 两个年纪相近的女人笑开后,伍思邪又和她说了许多晦明宫里的趣事,话题慢慢转到欧阳冶近来的心情。 「欧阳姐姐,你看起来好像有点闷闷不乐,如果不嫌我唐突可以和我说说,我想你一个人嫁来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心里多少会觉得孤单寂寞吧?」伍思邪开始旁敲侧击欧阳冶的心事。 「孤单寂寞自然是有,可这不是我心里最烦恼的。」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淡淡忧愁。 「欧阳姐姐是在烦恼什么?难道是宁师兄欺负姐姐了?」伍思邪好奇的问。 「不是,大哥对我很好,事实上就是他对我太好了。」她将他们上山后,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关爱略略说给伍思邪听。 「这样不好吗?我从没见过宁师兄对谁这么用心过,感觉得出来宁师兄是真心喜爱姐姐啊。」伍思邪不解。 「可我想要的不是大哥夸张的呵护和小心翼翼的对待,我很怀念之前在双溪镇时,和大哥一起研究制作机关的那段日子。那时大哥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信任我,当然我对大哥也是这样,那时候真的很开心。」欧阳冶脸上因回忆而透出一抹笑来。 「难道现在不开心吗?」伍思邪又问。 「开心不开心我不知道,我只觉得现在好像变成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大哥什么都不让我做,我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也问不出口,难道我要质问大哥,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吗?」欧阳冶脸色有些黯然。 「我其实很希望,大哥能恢复到从前一起研究讨论机关时的态度,不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参与,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废人。我甚至怀疑起大哥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不信任我的能力,才不让我参与。」 欧阳冶口气幽幽的,说出她埋在心里最沉重的心事。 「欧阳姐姐,你要不要试着把你的心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宁师兄知遒?也许宁师兄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可能完全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伍思邪笑着劝她。 「怎么可能?大哥哪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觉得不可置信,他是这么有想法的人。 「给宁师兄和你自己一个机会,夫妻之间是要常常沟通心事的。」 欧阳冶望着她,表情有点犹豫不决。 「试试看嘛,我和师兄也是常常在沟通的,欧阳姐姐,有时候男人的心思比你想像的还要迟钝很多。」伍思邪忍笑着说,她觉得宁师兄一定没发现他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真是这样吗?嗯,我会再想想的。」欧阳冶听了觉得心里有比较安定点,毕竟伍思邪成亲的时间比她久,算是过来人。 或许自己真的该找一天,和她的亲亲大哥好好聊聊! 当天用过晚膳后,宁星海急着将伍思邪请到安静的地方,想问她下午到底套出冶儿的心事没有? 「宁师兄,你看起来距离好遥远啊。」望着坐在离她五步远的宁星海,伍思邪故意揶揄着。 「我不想被二师兄劈了。」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找伍思邪帮忙,不是师妹不好,是他那个醋桶二师兄很麻烦,加上他现在也有了不想让她误会自己的人。 「哈哈哈哈,我想师兄没这么小气吧。」想到自家夫君,伍思邪脸上露出一抹柔情。 「我们还是保持安全距离的好。」他才没兴趣卷入这对夫妻恶劣的玩乐里,他只关心他的冶儿到底怎么了。 「嗯,看来宁师兄是真心喜欢欧阳姐姐耶,好感动喔。」伍思邪嘴巴一点也不饶人。 「伍师妹。」忍受着她的调侃,宁星海只想快点知道冶儿到底是怎么想。 看玩也玩够了,伍思邪没这么不识趣,她正色的问:「宁师兄,宫主当初给你和欧阳姐姐的任务是一起设计机关吧?」 「没错。」宁星海不明白她为什么问出这话,疑惑的望着她。 「所以你和欧阳姐姐这段时间,都是一起设计及制作各处机关,有问题也是一起解决的罗?」伍思邪笑着问。 「当……然。」宁星海俊朗剑眉微蹙,话却说得有点迟疑。 他近来都是和冶儿一起制作讨论吗?好像是他独断独行的多,因为他不想让冶儿太伤神、太劳累。 看到宁星海表情变了,猜到他有想到,伍思邪笑着追加一记重击:「宁师兄,我这次出宫,师兄虽然不高兴,可是并没有阻拦我,因为他尊重我司刑堂副堂主的身分,从不阻止我执行任何公务。同样的,师兄做任何事我也都是全力支持,没有二话。」 第十四章 宁星海陷入思索,伍师妹的话是想表达什么?尊重、支持……难道…… 他眼一亮,望向伍思邪,换得她赞许的笑颜。 「你的意思是,冶儿的心事是我近来对她的态度,是我没让她参与机关设计引起的?」他从没想到冶儿在意的会是这个。 「宁师兄,你最初是被欧阳姐姐的才华所吸引吧,你们俩是惺惺相惜,那为何现在你不欣赏她的才华了?」 话说到这里,伍思邪默默起身离开,让陷入沉思的宁星海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那天夜里,宁星海比往常还晚才进房,回到房里,欧阳冶果然睡下了。 默默更衣梳洗,熄灯后他坐到床边,望着他的娘子,唇角勾起一丝苦涩伴随淡淡温柔的笑。 「冶儿,你睡着了吗?」他轻轻的问,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久久,漆黑的房里又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冶儿,你记得吗,我最初被你吸引是因为七宝盒,欧阳家的九连玄秘技,牵起我们俩的缘分。」 虽然房里一片漆黑,但宁星海是习武之人,夜能视物,他眼尖地看到娘子的身躯动了下。 「和你一起研究制作机关的日子,我感觉非常快乐,慢慢的才发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女子,可我就想,要怎么把冶弟给拐回宫里才好,我还想着,要怎么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好好守护和冶弟的珍贵情谊。 「所以我们成亲时我真的很高兴!我想等带冶儿回宫后,我们可以一起研究机关、探讨各种技术,能和我最爱的女人一起做我最喜欢的事情,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幸福的吗?」宁星海淡淡笑着说。 看到背对着他的身躯颤了颤,他心一软,「冶儿别哭,你这样大哥好心疼。」 俯下身,他将那个暗暗垂泪的小傻瓜拥入怀里,轻声哄着:「冶儿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只想到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却忽略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之前的大哥对吧?」 「呜呜呜呜……」欧阳冶只觉得满心委屈,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上山后,她越来越觉得她的宁大哥不见了,枕边人虽然疼她宠她,可不再是之前那个处处与她交心,坦率又信任她的大哥了。 「大哥,我不要你特别疼我,我要你和以前一样会和我说心事、会和我讨论机关,把我当成冶弟,信任我:如果成亲是让我失去一个好大哥,那我不要了……」她哭得梨花带雨,打从上山以来,心底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统统被释放出来。 「封不起!对不起……是大哥的错,冶儿,大哥从没有过这么重要的人,所以才会想把你小心的保护起来,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是因为珍惜你啊。」宁星海难得这么感性的表达真实心声。 「你知道我是孤儿,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虽然老宫主对我们很好,但冶儿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努力求生过来的。」他拥紧了在他怀里痛哭的亲亲娘子,轻声诉说着他从不说出口的心事。 「所以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对我们师兄弟四人来说,是不敢期待却又不禁期待的梦想,或许连宫主也是这样想的。而这个我不敢奢望的梦想,因为冶儿都成真了,你说我怎么会不咸激,怎么会不小心翼翼呢?」 听到这欧阳冶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他会一反常态对她保护过度,原来是因为他的身世,还有他内心的渴望。 她却以为是他不信任她……「大哥,对不起。」她抓紧了心爱男人的衣襟。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是我该和你道歉,我竟然都没发现你的心情。」他低头啄吻了下她哭得红红的眼角,满心爱怜。 欧阳冶吸了吸鼻子,决定把自己的心情说清楚,他能对她坦诚,她也能坦诚所有。 「大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我不是金丝雀鸟,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与其被大哥关在华丽的鸟笼中,我更想和大哥一起翱翔天际,我想做你的伴侣,不是你养的珍宠啊。」 说到这,她更确定自己的心意,她要当的是与他同行的伴侣,不是被捧在掌心呵护的珍宝。 「冶儿。」宁星海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激动。 他这才发现,是啊,他之前的做法是把冶儿小心翼翼捧着、护着,确实就像把她当成珍宝对待了。 但他的冶儿,要当的是和他同行的伴侣、和他携手共行的爱人,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亲亲娘子。 这也是他要的!可他竟然做出反其道而行的事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爱之适足以害之吗?」他不荼感慨的说。 听到那话里隐藏的苍凉,欧阳冶的心紧紧揪疼了,她的唇轻轻覆上他的,温柔的唇舌缓缓贴合交缠着。 感觉到美人温润唇瓣传来的爱意及真心,他先是慢慢回吻,接着就是狂暴的侵吞索求。 他的美人啊,他暌违多时心爱的冶儿。 「嘤,嗯……」近半个月的两心相离,宁星海和欧阳冶其实都十分思念对方。 不是不爱,正是因为爱得深,很多话才会无法说出口。 现在终于能坦白说出心里的话,欧阳冶一反过去的害羞与被动,狂烈回应着她深爱的人,完全配合着她最心爱之人的贪婪索求。 她心疼过去这段时间,因为她的沉默而被伤害到的宁星海,也从他身上重新获得了无尽的温暖与满满的踏实心安。 「大哥,我爱你……」被吻到红肿不堪的唇,轻轻吐出她一直羞于说出口的爱语。 「冶儿,你……」听到这话,宁星海脸都涨红了,说出让欧阳冶不解的话:「大哥明天会好好道歉的,今晚就要委屈你了……」 「大哥?」望着散发幽幽绿光的眼眸,明明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才是,但她确实看到他的眼发出青光……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但她还来不及后悔,一发不可收拾的激烈交缠与疯狂索求已然爆开! 衣衫被急切扯落,对她向来温柔的滚烫唇舌不停落在她脸上、颈脖、胸前,因为看不到,感官的刺激益发明显,她感觉到火热的舌舔着她细致敏感的肌肤,带来阵阵麻痒的触感,每一次他的吻落下,她的心就跟着一颤,仿佛有无数火花被贪婪的吻所点燃。 …… 那激 情一直延续到天色泛白,欧阳冶在心中默默把「我爱你」列入不能随便说出来的禁语。 至少在她真的很累时,绝对不能说。 大哥的体力太好了! 她有点后悔,但内心却是满溢着幸福与甜蜜。 次日,宁星海和欧阳冶两人,又恢复恩恩爱爱的样子。 自从他们俩尽吐心事,把心里话都说开后,晦明宫宫人常看到一身优雅的雪白锦袍外罩了件自狐斗篷的纤细身影,出现在山洞内外,与各处布置机关的工匠及宫人们,商讨确认架设机关的细节。 欧阳冶如墨的青丝俐落挽成髻,用玉簪固定,脸上带着清雅的笑颜,明眸含光,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和之前三护法夫人那雪离玉琢却难以亲近的瓷娃娃形象,大不相同。 然后众人也目睹了另一个怪现象,只要一身雪白的三护法夫人来到山洞,不用多久就会看到他们一身玄黑的三护法默默出现在她后面,不时还会听到类似这样的对话—— 「冶儿,这交给我来确定就好,不是和你说过天雪路滑,你这样跑来跑去摔伤了怎么办?」自从他保证绝对尊重冶儿的专业后,宁星海开始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才不会,这里的路都整治得很好了,每天也都有宫人把路上的残雪铲除,大哥,你不要紧张兮兮的。」欧阳冶眼盯着手上的图一边随口应着。 所有机关都快完成了,叫她怎么在屋里待得住啊。 「可是外头这么冷,你又不像我有真气护身,这样屋里洞外两边跑,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他继续劝哄着。 他们在这山里也待了有几个月了,上山时季节才要入冬,如今已经是初春了,春寒料峭正是容勖着凉的时候,近来冶儿的食欲不好又容易累,他真的很担心。宁星海银色鬼面覆盖下的俊脸,皱成一团。 「大哥。」欧阳冶转身要安抚夫君,却突然脚步踉跄,感觉头昏了下,吓得宁星海连忙把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了?」他急忙问。 「我没事,只是头昏下了,大概刚刚转身转太急了。」欧阳冶表情有点怪,同时把手腕从夫君企图采她脉门的指间抽回。 「我都说没事了,大哥你不要紧张,我拒绝再喝那些奇奇怪怪的补药了。」两个月前,她就是因为被大哥发现她体虚气血不足,他不知从哪弄来补身的药方,结果她足足灌了一个多月的补药。 这回她不想这么快被他发现她的身体状况,一定要尽快把所有机关都确认好,不然,一旦给这黏人的男人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她有预感,未来的七、八个月她都得坐牢了! 她得要趁现在还看不出来时,多争取作业时间。 「大哥,你不要穷紧张,你是器宇轩昂的三护法,怎么可以老是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欧阳冶笑哄着自家夫君。 「你又和伍师妹、官师妹她们学一些有的没有的了。」听到自家娘子说出她从来不会说的话,宁星海就知道有人又提供奇怪的教战守则了。 他现在觉得,女人的联盟真是很麻烦、很难搞定。 「哪有。」她才不承认刚刚这些都是伍思邪教她的。 「我现在都不知道让你们感情这么好是好还是坏了,我开始有点懂为什么每次大师兄看到你们几个凑在一起,就急着把官师妹带走。」在山上的这段时间,其他三位护法陆续来过,当然某两大护法的娘子,也都因为公务上山来过。 毕竟这机关可足之后宫主重要的娱乐来源,等机关完成后,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宫主大概都会长住在山中抓耗子吧。 想到自家宫主的恶劣趣味,宁星海摇摇头,幸好他和冶儿只要负责把机关布置好,确认运作都没问题,让宫主验收后就不干他们的事了。 宫主的游戏,哪是一般人玩得起的,一不小心是要赔上小命的,他可是有亲亲娘子要顾,为了冶儿也要珍重自己。 「不管,你现在就给我回屋去,剩下要确认的机关都交给我,除非是冶儿你不信大哥的本事。」要抓语病他也是会的。 「大哥,你耍赖。」虽然不太甘愿,但欧阳冶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她也不想让他担心。 更何况现在不听话,到时他发现她身体状况,和她算帐时一定会罪加一等。 「我回去就是,不过大哥,你回来要和我说明状况,还有地字号坑那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散发出来的那种快回屋的气势给阻断了。 「大哥对我好凶。」她喃喃道,明眸却轻轻一瞟,果然看到她家夫君肩头微垂,显然是被她的话弄到无可奈何。 「冶儿……」宁星海感到有点郁闷。 「开玩笑的啦,大哥不会这么小气对吧。」她笑咪咪的。 「你真的爬到我头上了。」他觉得冶儿以前明明没有这么调皮的,果然被带坏了。 「我哪舍得爬到大哥头上,这都是大哥疼我。」她从来没想要压制他,也很清楚这些纵容都是因为夫君对她的宠爱。 「算你还有点良心,那今晚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大哥。」宁星海有点邪恶地笑着说。 「欸?」欧阳冶乌溜溜的眸子,左右飘闪了下,「大哥,我回屋了……」好像没听到夫君刚刚说的话般,转身就离开。 尾声 留下对自家娘子感到无可奈何,又好笑好气的宁星海。 接下来宁星海便拿着图,一一确认着即将完工的机关布置。 但在黄昏时,他收到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冶儿昏倒了! 他简直要疯了,幸好医术高明的官墨儿也在山上,说是已经前去替冶儿诊治了。 当他赶回屋里,官墨儿和伍思邪都在,一见到他,她们立即笑吟吟的和他贺喜,「恭喜宁师兄。」 「恭喜我做什么?冶儿怎么了?她没事吧?」宁星海觉得莫名其妙,冶儿昏倒了她们还恭喜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师兄不用担心,怀孕初期都是这样的,加上欧阳姐姐的气血较虚,她只是一时贫血眩晕,多加调理就没事了。」官墨儿笑着说。 怀孕、气血虚、眩晕、怀孕……怀孕!宁星海一双眼瞪得大大,他刚刚是不是听到冶儿怀孕了? 看到他震惊的样子,伍思邪和官墨儿都极力忍着笑。 「恭喜宁师兄要当爹了!我去开方子再熬些补药来,你可要好好照顾欧阳姐姐。」官墨儿说完就拉着伍思邪出去了。 等房里只剩他和欧阳冶后,宁星海还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 他的冶儿怀了他的孩子了?是真的吗? 他要有孩子了! 震惊过后就是满心狂喜,宁星海坐到昏睡的欧阳冶身旁,小心地为她把脉,果然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他真的要当爹了!宁星海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来,这消息让他又惊又喜。 但他随即想到,最近冶儿很活跃,怀了孩子的人还屋里洞外四处乱乱跑,就是这样才会昏倒,看来得尽快准备上好的安胎药及补药,替他这个不听话的娘子补补身子。 不过这回不用他动手准备,一个时辰后有人来敲门,他开门一看,是官墨儿亲自熬好了调理的汤药,送来给他。 「多谢,让你费心了。」他满心感激。 「宁师兄不月客气,只是举手之劳,我想欧阳姐姐也应该快醒来了。」官墨儿笑笑的将药盅递给他,「放心吧,欧阳姐姐只是有些疲累加上气血稍微虚弱,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宁星海朝她点点头,关上房门,将药盅端到床旁的小几上等着他家娘子醒来。 过了一会儿,欧阳冶果然清醒了。 「冶儿,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有想吃什么吗?」宁星海连珠炮似的问了她一大串话。 欧阳冶感觉头还有点昏,她记得自己好像在房里,可为什么现在是躺在床上?而且他怎么回来了?态度这么诡异,还殷勤地问她想吃什么?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了吗?」 「你啊,之前老避着不给我把脉,都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还晕倒了!」宁星海忍不住叨念着,要是冶儿早点让他把脉,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幸好她没事,若这一昏没人发现,出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欧阳冶一时意会不过来,半晌后才明眸微瞠,纤纤玉指指着自己。 「我怀孕了?」果然是怀孕了,她之前就隐隐怀疑,所以才不让他把脉。 「你该不是早发现了吧?」宁星海觉得自家娘子得知怀孕的消息后,反应有点不对。 欧阳冶马上将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我没有。」 她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家夫君,心想绝对不能承认她有怀疑过自己怀孕,不然他一定会生气的。 其实也不是她故意要隐瞒,在宁大哥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月事也曾经没照时间来过。 这次发现又晚了,她以为是和之前一样,可能因为机关布置将要验收了,心里有压力才导致晚来,直到连续两个月都没来,她才开始凄疑会不会是怀孕了? 她也才怀疑没多久,不算知情不报吧。 宁星海眯着眸,心里其实不相信自家娘子的无辜,可想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责备不下去——哼哼,没关系,他之后会好好控管的。 「乖,冶儿,快点把这盅药喝了,这是官师妹亲自为你熬的。」拿掉保温的棉罩子,他将药盅端到娘子面前。 欧阳冶一张脸瞬间惨白,皱眉盯着那黑漆漆的药汤。 不要啊,她不想喝! 可情势不由人,她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很痛苦的一口一口喝下那盅官墨儿亲自为她熬的药汤。 从那天起,她天天都有宁星海亲手为她熬的药汤。 也因此,他们房里常常上演这一幕—— 「大哥,我真的喝不下了。」欧阳冶一张俏脸皱成一颗苦瓜似的,极力想争取同情。 呜呜,大哥一直灌她补药好残忍,救命啊! 「冶儿乖,快点喝下去。」不管她怎么抗议或撒娇,宁星海统统不接受,只坚定的要灌她药。 「大哥!」她就是知道这男人会这样,所以之前怀疑自己可能怀孕时,她才不敢说,大哥是暴君啦! 但谁叫这是他们的孩子呢,她也只能乖乖接受自家夫君暴君式的监督。 而且他变奸诈了,每次她不想喝,他就会用那种略略哀伤的表情望着她,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们的孩子。 她敢不喜欢吗?她会不喜欢吗? 然后,她就只能乖乖的喝掉那些据说对她和孩子都很好的汤药。 天啊!想到孩子还要七、八个月才出来,这喝苦药的日子还有这么长久,欧阳冶的脸色怎么都神采飞扬不起来。 幸运的是,在知道欧阳冶怀孕后,前来验收机关的晦明宫宫主,竟干脆地给了宁星海一道命令,说他可以带老婆回宫待产,顺便镇守宫里。 这代表他们不用两地相隔——在这座晦明宫宫主即将以假的九龙图宝藏引来大批江湖人士的山上,并不适合欧阳冶待产,太危险了,而宁星海本来就没想参加自家宫主那抓耗子的恐怖游戏。 可无良宫主一反常态,会这么干脆全无条件的放他回宫镇守兼照顾欧阳冶待产,这种不寻常的体贴,让人一点都放不心。 谜底很快就揭穿了,因为宫主说,他很期待这四大护法里,第一个降生的第二代。 听到这宣告,宁星海打了个寒颤,并坚定了他要去鼓吹另外两对快点「做人」的决心。 他深知自家无良宫主的恶劣趣味,仅仅因为无聊、有趣,就可以大费周章布下一整座山头的机关,以耍弄那些觊觎九龙图宝藏的耗子,若将来宫里只有他家一个宝贝孩子,遗不被宫主玩死。 心里有了计量,宁星海带着亲亲娘子回到晦明宫待产之时,也顺便为他们之后的落跑大计铺了不少后路。 他打算等孩子出生、冶儿做满月子后,就以采查开设春秋坊适合的分店为由,带着一家三口逃之夭夭,先避到宫主找不到的地方,等另外两对夫妻也都有孩子后再回宫。 他们还可以趁此机会,带着孩子去看冶儿的爷爷,冶儿一定会很开心,能看到曾孙也应该可以安慰那历尽沧桑的老人家的心吧,宁星海越想越得意。 至于日后江湖会被无良宫主以假的九龙图宝藏,玩到怎样的风风雨雨兼鸡犬不宁,那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因为那时候,他已带着心爱的娘子和孩儿在静谧的小天地里,暂享他们一家三口幸福而宁静的日子了。 后记 吉梗 「晦明宫奇情」推演到第四本了,这次是说大嘴巴(不对)好青年老三的故事(呵),以性格来说,老三确实是四位护法里最开朗的,加上他坚持逃宫,所以他的故事是从宫外开始。 为了突破老三的心防,这次上场的女主角是女扮男装,在我的想像里,若用现代的说法,老三应该是个工程师类的厉害宅男吧,而且是不迷恋女神的那种,所以要把他拐到他觉得很麻烦、挺恐怖的女人身边,又要能看到她的优点,是需要一点伪装的。 因此这次从宅男角度出发,从老三热爱的圈子里发现有共鸣又相处愉快的对象,嗯,小邱比特的箭也是射得很辛苦的。 要怎么样的女主角才能和老三相处愉快呢?当然有很多种选择,可某吉个人偏好如沐春风型的角色,性格温和又稳定的欧阳冶,正好可以平衡一旦投入喜欢的领域,就很容易忘记世界常规存在的老三,我挺喜欢他们的组合,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当然在写老三的过程中也是很欢乐的,尤其看他对冶弟产生各种矛盾挣扎的心情,某吉就有种欺负到老三的快 感(哈哈哈),好啦,其实也没有欺负得很厉害啊,老三还是很幸福的,对吧(眨眼)。 性格专一的宅男老三一旦定下来,也是很疼某的大丈夫的。 希望老三的故事有为大家带来一点欢乐。 最后,请让我感谢一下在写文期间为我打气的好友们,和一直协助指导我的编编,每件事物都不会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完成的,可以把故事推到大家面前,需要威谢的真的很多,当然也包含阅读的诸位,谢谢大家,下次见!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