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双人床》 第一章 【第一章】 纽约。 原赤御慵懒地靠着椅背往后退,侧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伸展双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揉着两侧太阳穴。 “打发她走。” “执行长,您很了解这位小姐的脾气。”话机里传来略显急促的声音。 “你不会就这么点能耐吧,亚力?” 谭亚力,一个来自爱达荷州的金发小伙子,虽然今年才二十五岁,但由于脑筋灵活、做事有主见,原赤御便将他留在身边当特助。 “当然不是,但她……” “我的头痛了。” 阵阵寒意由脚底窜上谭亚力背脊。每当这句话从门后那心高气傲的品牌执行长口中吐出时,就代表着暴风圈距离自己愈来愈近了。 “是,我会处理的--喂!小姐,你不能硬闯啊!” 话机里立即传来嘟嘟嘟的声响。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名双手叉腰、满脸怒气的美丽女人,以及踉跄追上她的金发男子。 “执行长,十二万分的歉意。”谭亚力低着头,惊喘地说。 原赤御淡漠地手一挥。“出去。把门带上。” “是……您们慢聊。”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两人时,露卡再也压抑不住愤怒。 “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她咬住艳红丰润的下唇,气得浑身发抖。 “我说过别到公司来找我。” “你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来找过我,更别说不接我的电话了!”露卡用略带腔调的英语吼着。 原赤御单手托颚,感到有些好笑地看着正在发怒的女人。 露卡是美貌与身材兼具的华裔混血名模,只可惜华语说得不怎么流利。 她健康的肤色和他的白皙形成强烈对比,而她的西班牙口音,也只有在近乎歇斯底里的情况下才会冒出来。 和她在一起的半年里,他对她的热情未减,这可说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原以为两人可以就这么平稳地再过一阵子…… “露卡,我认为那天我说得够清楚了。” “我只是想要有个孩子,又没有要逼你结婚的意思。” 原赤御一听,立刻变得面无表情。他十指交扣搁放在桌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在我还没有准备要结婚的情形下,绝不可能让我的孩子成为私生子。”他冷峻地直视着她。 露卡看着原赤御脸上的表情,心不由得惊慌起来。 上帝,她就快要失去他了……她爱他!不单单只是为了他的财富和外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般疼惜她、纵容她;唯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完整的女人--不管怎样,她必须挽回劣势。 露卡换上最美丽的笑容,再以傲人的上围紧贴着他。 “亲爱的,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需要如此认真嘛。”她娇声道。 “我很清楚你是不是说说而已。”原赤御不悦地别过脸,闪躲她送上的唇。“一旦有了这种念头,逮到机会你仍然会再次提起的。” “我不会,真的不会了!”露卡急忙回应。 他沉默不语,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亲爱的,你会原谅我……一时昏了头的无聊要求吧?”她的嘴唇颤动着,眼眶泛起泪光。 “房子和车子你都可以继续使用。过几天我会正式办理过户,就当作是给你的补偿。” 他说得如此潇洒,彷佛一点痛楚也没有。 露卡难堪地离开原赤御身上,琥珀色瞳眸燃烧着火焰。 “我要你!就这样而已。” “露卡,你现在让我很头痛。非要我说出难听的话吗?还是你真的想要失去所有?”他严厉的口吻不带一丝情感。 悲愤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最后,乌亮长发瞬间扬起,露卡泪流满面地奔出办公室。原赤御冷眼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后,靠回椅背仰首闭目。 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心软,但他不想日后给自己惹麻烦。 太迟了。 早在决定不再见露卡的那段日子里,他就已收拾好内心情感;但即使是如此,也无法说完全不受影响,只是暂时不想去面对罢了。 毕竟,这不算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夜已深,原赤御烦躁地驾车返回住处。 今早发生的事,令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后悔了还是松了口气,只知道当看见盖勒夫妇的车驶离原家大门时--他的怒气瞬间高张。 他和他们在转弯处遇上。 他竭力按捺住情绪,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盖勒夫妇按下车窗,开心地拉着怀中小婴儿的绵软拳头向他挥别。 他当然看到了,也知道大祸即将临头。 他的父母在他进门时突地停止交谈,而他假装没看见,并试图加快脚步逃离他们的视线和周遭诡异的气氛。 “等一下。”原博安在他跨出第三步时出声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转身时换上勉强的笑容。 “喔,奥斯卡恩爱奖夫妻在家啊?” 原博安摆出一脸慈父的微笑。“赤御,我亲爱的儿子……可曾有人说过你的演技非常、非常的差劲?” 原赤御暗自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到他俩面前。 京玲昂首望着儿子高大的身躯,开心地握着他的手,像个小女孩般睁亮双眼。“宝贝,你刚才有没有见到盖勒家的小状丁?” 原赤御立刻抽回手。“看到了,也知道你们准备说什么。还有,原夫人,我说了不要再那样叫我,更别再穿那可笑的蕾丝花裙。需要我一再提醒您,您已经五十五岁这个残酷的事实吗?” 原博安一见到妻子受伤的表情,马上拥她入怀。“我觉得你美极了。” 京玲紧窝在丈夫怀里,摆出一副哀怨神情。 “唉,人家盖勒家的大儿子好争气喔!结婚才没多久,就让长辈们享受到抱孙子的乐趣,我们家却冷冷清清的……”她说。 原赤御冷哼一声。他的父母连日来一直拿这件事情来烦他。 自从盖勒家喜获麟儿后,那两老就迫不及待地到处炫耀;而距离盖勒家最近的原家自是首当其冲,且还长期受迫害! “原赤菲不是一口气生了对龙凤胎让你们开心了吗?还说什么今生有这两个宝贝孙子就满足了。”他揶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两个孙子毕竟不姓原,我总得给天上的父母亲一个交代。”在老婆还未想出反驳的话时,原博安立即搭话。 “那就请您老人家多加把劲了。” “你还期望他啊?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心寒了。”京玲脱口而出。 原博安立刻看向她。“说不定……是你的问题。” 一旁的原赤御设法控制住笑声,悄悄地迈开步伐。 “给我回来!”他的父母异口同声。 “我明天要开会,改天再谈吧。” “赤御,你早就过了叛逆期,别再搬出那一套说辞。今天不解决这个问题,以后你也别想再进公司大门了。” 原博安撂下的狠话逼使他停下脚步。 “盖勒家终于把大家都给逼疯了?”他轻笑。“我早说了这里风水不好,但你们就是不肯搬家。” “要你结个婚,真有那么困难吗?”京玲无奈地问。 “你们饶了我行不行?”原赤御的语气里透露着疲惫。“我才三十二岁,不急着结婚。等我……”天!他此刻竟然想不出半个理由来应对。 “等什么?你已到了适婚年龄且事业有成,我们也让你风流快活了这么多年,总该收起玩心了吧?”原博安突然一脸的骄傲。“我在你这年纪时,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都两岁大了。” “真是大言不惭啊,以为我没听过原夫人抱怨在生下我之前,为您的风流史流下多少缸的眼泪吗?我看,就算闹干旱我们家都能提供水源。” 原博安立刻红了脸,瞥妻子一眼。 只见京玲若无其事地摸摸自己的头发,顺手拉整身上纯手工的蕾丝衣边。 他恼羞成怒地对儿子发火:“原赤御,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立即卸下职务,好好考虑清楚原家的香火问题!” “少拿这件事来压我!”原赤御激动怒吼。“等着吧,赤月国际少了我,绝对会是你的一大损失。” 京玲见两个男人对杠了起来,只得使出拿手本领—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准备多时的丝绸手巾,装出啜泣的模样。 “真的很抱歉……我为原家生出了这么一个忤逆自己父母的不孝子。”她哽咽地对丈夫说。 第二章 原博安一面安慰她,一边怒目圆睁地瞪着儿子。 原赤御浓眉深锁。又来了,千错万错又是他的错!看来他若不想办法敷衍一下,他父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每次,只要这对夫妻联手出击,他的胜算机率就会大幅下滑。 他低头深吸一口气。“结婚也要有适合的对象,你们总不希望我随随便便带个女人回来见你们吧?” “当然。”原博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呃……外国媳妇我是不介意,但她最好要懂得泡茶或书法。如果她还会下象棋,那就再好不过了,无聊时也可以和咱们夫妇交流一下。” 原赤御僵住表情,再次为父亲的无理感到震惊。 “我最敬爱的父亲,您别忘了这里是美国。” “这里找不到,就回台湾去找呀!”京玲打岔后,接着问:“宝贝,那里可是你的故乡,难道你忘了?” 台湾?原赤御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回去了。问题是…… 他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哪需要千里迢迢回台湾找老婆? “那个……巴黎分公司的合作案可能有所变动,我下星期必须得去那儿一趟。”他试着做最后的努力。 “你放心,为父自有安排。”原博安故意给自己冠上高压负担的头衔,“这么大一间公司,不会因为执行长不在一阵子就倒闭的。” “一阵子……你打算让我消失多久?”他的怒火再度涌上胸口。“我肯答应考虑这件事,你们就该偷笑了!” 京玲闻言,再次放声大哭。“老公……咱们原家祖先会不会死不瞑目而托梦来责备我?我心脏不好,真的没办法承受这些。” 原赤御绝望地闭上双眼,一心只想忽视这种哭天抢地的荒谬画面。 “说吧,要给我多久的时间去说服自己接受你们的威胁?” 京玲用手帕拭去泪水,顺势清清自己的喉咙,说:“我的宝贝,再过两个月正好是赤月国际台湾总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的庆祝酒宴。之前你从未参加过,我看这次你就待到那个时候,你觉得如何?” 闻言,原赤御顿了一下。 他仔细回想,赤月国际从女性保养品起家,进而研发各式美妆与香水行销全球,已成为亚洲最具代表性的品牌;然而,他除了业务方面的接洽外,确实从未参与过台湾方面所举办的各项活动。 “还有,别忘了你的主要任务--给咱们物色一个理想的好媳妇儿。”原博安提醒道。“就当是放自己一个长假,何不放宽心些?” 原赤御转过身,背对着父母。 没错,最近他的心情是有些烦闷。 继而他一笑,反正这只是为了应付眼前的难题。 “就两个月。劝你们别太期待,我的答案不会有所改变。” 沿着熟悉的路线,邵可宁将车驶至她的专属位置。 一身宽松的亚麻针织衫,墨绿色小短裤和交错绑在腿上的牛皮绳凉鞋,及肩的俏丽中长发随风轻轻摆荡。 她推开一扇纤尘不染的玻璃门,走进一家名为?相聚一刻?的咖啡馆。 一缕淡淡的咖啡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邵可宁走进吧台里,和正埋头整理帐目的原赤菲打了招呼。 这间坪数虽不大、但装潢典雅的咖啡馆,正是她俩苦心经营一年的成果。由于没有任何经营方面的经验,前半年的营业额只能以一个?惨?字来形容。 她一向对数字很头痛,因此帐目这方面全由原赤菲一手掌管,自己则负责四处探访、学习各家咖啡馆的成功诀窍,及打理店内的货源与材料部份。 “一切都还好吗?”邵可宁问。 原赤菲抬起脸,摘下在鼻梁上压出两道微红痕迹的黑框眼镜。 她今年三十三岁,是个标准的衣架子,虽然已生了一对双胞胎,身材却依旧苗条迷人。她美丽又性感,很懂得打扮,总是知道自己适合什么。 “很不错,愈来愈稳定了。”原赤菲道。 从一路惨赔到收支平衡,甚至已经开始有些许的进帐,她装满数字的脑袋终于有停止忙碌的一刻。 邵可宁绽出一抹美丽的微笑,灵活大眼说明主人活泼乐观的天性。 她的视线移转到桌上,发现原赤菲的手机正闪着光。她知道原赤菲在算帐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常忘了将手机调回原先的设定。 “赤菲姐,你的手机好像有来电。” “谢了。”她连看也没看就接听。“我是原赤菲,您哪位?” “我有麻烦了。”对方没报上姓名,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原赤菲停顿了两秒,把手机移到自己眼前。待弄明白对方是谁之后,她立即露出愉悦的笑容。“我亲爱的弟弟,有何贵事啊?” “我被逼婚了。” 她大笑。“哪个女人这么有本事,居然让你打电话来诉苦?” “原赤菲,你不是常说自己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我是这么说过。” “就是你头顶上的那两个人。”原赤御有气无力道。 “喔,我对你深感同情。”但她的语气中可丝毫没那个意思。“好吧,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呢?”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好半晌。 “喂?赤御,你还在吗?”一度以为断讯的原赤菲再次确认。 “我得暂时回台湾避开这个风暴。” “回台湾?这可是大新闻。我想想……你自从十三岁离开后,似乎早忘了这里是你的出生地吧?”她不禁嘲讽。 “够了,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听你说风凉话。我问你,我交给你保管的房子没被你拿去卖吧?” 这回,换原赤菲沉默了…… 原赤御做了一个深长的吸气。“该死的,快点推翻我的猜想!” “那个……是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给我说清楚!到底有没有?!”他失去耐性地大吼。 下一刻,原赤菲偷瞄了身旁的邵可宁一眼,然后带着尴尬的笑容起身,走进吧台后方的休息室。 “你还记得可宁吗?”关上门后,她小声问。 “邵可宁?” “对。就是小时候邵阿姨常带来我们家玩的那个小孩。”她开心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 并非原赤御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或想念,而是因为邵可宁为他的童年增添了不少难忘的痛苦回忆。如果不是原赤菲天生粗神经,她应该听得出来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的厌恶口气。 “原赤菲,你擅自把我的房子卖给邵可宁?!”他真恨不得马上飞回台湾,给她一记又直又猛的飞踢。 “不是,只是暂时租给她。”她立即澄清。“没经过你的同意,是我不对。不然,你先住饭店好了,没有一间五星级饭店敢怠慢大少爷你。” “用不着你提醒我,但我不想昭告天下我准备回去。”他压抑住怒气。“奇怪了,我才是屋主,为什么却有家归不得?” “约都签了,这是有法律责任的。” 没错,有钱不赚,就不叫原赤菲了。 他这个姊姊对于金钱的执着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好,我委曲点行了吧,那栋房子又不是只有一间房,反正时间到了我就回纽约。”原赤御自认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 “你们……要住在一块儿?” “不行?”他拉高音量。“那你就叫邵可宁立即滚出我的房子。” 原赤菲紧张地咬着手指,心里衡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坦白说,她靠弟弟那栋房子净赚了不少钱。除了额外的租金,连原赤御每年转交给她顾佣人打扫房子的清洁费也一并进了她的口袋。 她见邵可宁很喜欢、也相当爱惜屋子,因此直接签了两年长约,还预收了一年租金。重点是--那些钱,早已回不来了。 “这样也太失礼了……或者,你来我家挤一挤也行。”她支吾道。 “我心情已经够糟了,你那些小家伙会让我好过吗?” “可是……你们不会觉得怪怪的吗?” “怪什么啊?我只住两个月,或许更短;况且邵可宁我又不是不认识,我都不计较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原赤菲轻叹一声。“不能怪我,正常人都会担心的。” 看来她亲爱的弟弟已经被思想开放的西方社会给同化了。 罢了,他天生就是个叛国贼,向来只吃西餐或五色拼盘,东方的清粥小菜大概不合他胃口。但她要怎么向邵可宁交代呢? 第三章 “我问你,邵可宁还是老样子吗?”他突然扯开话题。 “她……个性是差不多,但长大后更可爱、更漂亮了。” “是吗?”他轻蔑地一笑。“那种个性能维持这么多年,还真教人吃惊。” 话说回来,那个小恶魔就住在他的屋子里……没想到猎物就这么自动送上门来,这或许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复机会。哼,两个月够他折磨邵可宁了。 “你该不会还记恨着小时候的事,想找她麻烦吧?” “怎么会?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说完,他再次冷笑两声。 面对这诡异的状况,原赤菲安静了下来。 “赤御,你真的不打算住饭店或我那儿?”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你……” “我只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好不容易回台湾,总是要见见久违的老朋友。”原赤御道。 难得原赤菲会这么低声下气说话,或许他应该再考虑-- 不,就算山崩地裂在眼前发生,他也不会让这个绝佳的时机给溜走。 老天,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结束和弟弟的通话后,原赤菲苦着一张脸坐在吧台里。刚送完餐点回来的邵可宁立即察觉不对劲,匆匆将收回的空盘子放进洗碗槽。 “怎么了吗?”坐到原赤菲身旁,她问。 原赤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唉声连连。 “赤菲姐,你别一直叹气,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一讲完电话,整个人就变得心事重重的?” “我有件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一怔,但仍是体贴地露出微笑。“你说出来,没关系。” “我记得曾跟你说过,租给你的那栋房子是我弟弟的。”原赤菲再次皱眉。“他现在有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须回来,而且他打算住进那里。” 邵可宁有些诧异。“那我不就……得搬走?” 她的表情令原赤菲更加内疚了。虽然她们的交情够深,又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但关于房子合约的问题,实在有些棘手。 要是原赤御那家伙肯住饭店或她家,就什么事都没了;可他却那么坚持,而她又舍不得那些白花花的钞票……可恶! “那倒不用,赤御只待两个月左右。”原赤菲看了看她,小声补充说:“只要你不介意……暂时和他同住,一切都不会受到影响。” “这怎么行!”邵可宁直摇头。“不可能的。” “你放心,我会退还这两个月的租金。” “不是这个问题。”邵可宁无奈地呻吟。“我和他孤男寡女同住一起,免不了会尴尬,就算以前认识,现在也差不多是陌生人了。” “就是啊,我也这样告诉他--”原赤菲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脑中灵光一闪。“只有男女同住问题困扰你吗?” “呃……可以这么说吧。”邵可宁勉强道。 “那你真的没什么好顾忌的,因为他是个同志。”原赤菲面不改色地撒谎。 邵可宁张大眼睛。“同志?!” “我本来是不想说这个的。”原赤菲故作无奈地摇头,甚至转过脸,发出小小的叹息:“虽然这种事没什么对错,但赤御因为不想让我爸妈失望,所以只好隐瞒自己的性向;谁知道我爸妈却不断要求他结婚,这次是最后通牒了。” 她这样说铁定会被判下地狱拔舌,但……她也是逼不得已。 要她吐回那些钱实在太痛苦了!她相信她那个面恶心善的弟弟终究会原谅她小小贪念下的谎言,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又不会少块肉。 邵可宁沉默许久,终于抬起载满同情的双眸。 “就算原赤御暂时避开了你父母给的压力,但他总是要面对的。”她说:“赤菲姐,我认为你应该利用这次他回国的机会,劝他拿出勇气坦承自己的性向。” “好……我会的。”原赤菲极不自在地回答。“这么说……你是同意喽?” 没想到她随口胡诌的话马上见效。 真是的,害她之前还为此担心个没完。 邵可宁咬着下唇,还是有些犹豫。“说实在的,原赤御的处境虽然很可怜,但我没把握能和他处得来。” “可宁,你是那么善解人意,”原赤菲长叹一声。“有你在赤御身边顾着,我才能放心……他不会做出傻事。” “什么意思?” 距离成功只剩一步了,原赤菲心想。 并非她狠心下替邵可宁着想,而是她非常相信赤御的为人。他这辈子从没强迫过任何女人,就算有了心仪对象,也会在有十足把握之下才主动去追求。 况且,他们的个性绝对不可能一拍即合。 只要忍耐两个月……两个月就好,应该下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其实赤御以前不是这样的,要不是半年前他那已经论及婚嫁的女友突然变心,对他打击太大,才会造成他开始排斥女人。”她继续说:“即使现在他表现得很正常,但我担心他并没有真正定出那个阴影。” 原赤菲心虚地把她前两天看过的八点档老梗适时用上。虽然她总是在电视机前边看边骂,但仍忍不住为主角们掬一把泪……但愿这也能感动邵可宁。 “原来是这样。”邵可宁的声音里有着让原赤菲安下心的哽咽。 “世上总有无法避免的悲剧,不是吗?” “好吧,我会尽量帮助原赤御的。”邵可宁认真地说,而后脸上突然浮上一抹困惑。“不过……他的遭遇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还是别谈这些烦人的事,有客人上门了。” “赤菲姐,我来就好,你先平复一下情绪。”邵可宁起身。 原赤菲点头淡笑。“好,谢谢你。” 她迅速抽出面纸,假装按住眼角的泪水,事实上是悄悄擦掉刚冒出的冷汗。 夏夜的晚风穿越整座城市,徐徐拂掠过邵可宁耳际。 只是,这阵风非但没有带来让人清凉的感受,反而加剧空气里的闷热。 全球气候暖化的关系,让这个夏季显得漫长且燠热。她轻轻拭去额上的汗水,很是后悔今天穿了牛仔长裤和高跟鞋到机场。 一走进入境室,冷气强而有力地罩住她全身,教她感到一阵舒爽。 眼前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她拉长脖子,期望能从中看到一张曾经熟悉的脸孔。 印象里,她依稀记得那个肤色白晰、个头高的男孩;至于五官,她倒是怎么样也想不起来,毕竟他们将近有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她知道是自己提早到了,却没听说有任何班机延误的消息,而此刻距离该班班机抵达的时间已过了近一小时。 突然问,她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不自觉地转过身,立即看到一个外型耀眼的男人正被成群开心的女人包围住。因为他的身高突出,让她可以毫无阻碍地打量他。 他唇上始终挂着优美的弧度,脸上那副大墨镜并没有为他遮去太多的英俊,反而让人更想一探--究竟在那直挺的鼻梁上方,有着什么样迷人的眼睛? 当男人那张脸定在邵可宁的方向时,她不确定他是否是在对自己微笑;但很肯定的是,她赏了对方一记白眼。 虚有其表。瞧他刚才还装模作样地拒绝和别人拍照,转过头来时却又随意给了那些女人他的联络方式。 邵可宁不悦地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出原赤菲的号码。 仍是关机状态。 今晚刚好是原赤菲的结婚纪念日,当然抽不开身,因而才委托她来接机,顺便和多年没见的原赤御打个照面。 邵可宁自是乐意,可原赤菲并没有给她任何足以辨认他的资料,还要她别为此困扰,因为只要原赤御一现身,所有女人的目光都会在他身上。 真的是这样吗? 若赤菲姐所言不假,为什么她此刻眼里……只有那个色胚的存在? 但幸好原赤御不是那样的男人,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和他愉快相处。 时间在空气中流逝,一转眼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 很快地,机场内只剩下零散的几个人,邵可宁只能沮丧地离去,心想就算没接到原赤御,他可能已利用别的方式回到了住处。 正当她走出机场,恰巧发现那个讨厌的男人也还没离开。此刻他正被一名清洁妇人给缠上,这不禁让她的心情舒坦了些。 邵可宁缓步走到停车的位置,发现四处“空无一车”。 第四章 她继续往前走近一看,地上的粉笔字迹差点令她晕过去。该死的!她都忘了自己把车停在临停区! 不得已,她只好走到路边叫计程车,但……手挥得都酸了,却没有半辆计程车停下来。 今天还真是诸事不顺……看来只得回机场了,那里才可能有空车。 当她终于见到一辆计程车,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多走一步,打开车门,即朝里面坐了进去,但同一时间也有个人从另一边坐进车里。 她撇过脸,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居然是那个男人! “先生,是我先进来的。” 他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姐,难不成你有计时?” “你这个人怎么……”邵可宁转过脸,双手往腰上一插。“看!后面明明还有一辆空车,还不快下车!” “你看到了你去,赶紧把空间让给我的行李。”他一副不想移动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用旅行箱将她给挤出去。 “喂,你很没礼貌!”她忍不住大声指责。 原赤御摘下墨镜,不悦地瞪着眼前的女人。 “当一个人给予善意的微笑时,你又有什么礼貌的回应?” “我……”原来他真的是在对她笑,而那双好看的眼睛更没让她失望。 不过,大半夜的戴什么墨镜!简直装模作样! “没话说了吧?”他扯了扯唇角。“平时的我,一定会礼让女人。但今天算你倒霉.遇上了心情正处于恶劣状况的我。” 他的话点燃了邵可宁胸口那把无名的火。 “你以为我的心情就比较好吗?”她握紧了拳头。“我被人放鸽子,车又被拖吊,现在还得跟你这个衰鬼争一个空位!” “衰鬼?”原赤御镇定地咽下口水,却无法压下怒气。“那就别让我身上的秽气沾上你,现在快给我滚下车!”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以为声音大.她就会怕吗? “因为我还拖着一箱行李,累了。” 邵可宁轻哼一声。“谁管你那见鬼的行李,和我又没关系。” 黑曜石般的火焰在原赤御瞳孔里燃起。 这女人有张漂亮的脸,只可惜那脾气实在教人不敢恭维。而且她实在错得离谱,如果他是个那么没原则的人,早就听原赤菲的话愉快地去住饭店了。 还想着什么复仇大计! 哼,好一个原赤菲,那句“有事再打给我”言犹在耳,马上就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手机更是不接,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拒绝搭便车。 “你想继续耗下去,无妨,反正我也不赶时间。”原赤御慢条斯理地说,深邃的眼神显示他是认真的。“藉此机会多适应一下这里的空气也不错。” 邵可宁挪动了下身子,为自己争取到更舒适的空间;接着,她扬起高傲的微笑。“很好,我奉陪。”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前方的司机开口了:“不如你们一起搭车,谁先到谁就先下车……这样可以吗?” “星楼市!”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瞪大双眼怒视对方。 “那好,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司机立刻打开后车箱,接过原赤御仍放在车外的旅行箱。“这……这个交给我就行。” 就算达成了协议,两人之间仍是剑拔弩张。开始上路后,两人径自把脸往车窗那头撇,只为不想再多看到彼此一眼。 司机上车后,偷偷将冷气开强了些,实在是车里的火药味太令人害怕了啊。 他擦着汗,快速发动引擎。 【第二章】 微弱的月色在云层下透出浅淡光芒。 静谧的道路上,只听得见计程车徐缓驶离的声音。 邵可宁望着眼前逐渐清晰的白色建筑物,脸上泛起笑容,稍早前因为身旁陌生人而变坏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 几个月前,她在原赤菲的介绍下,以低廉租金租下这幢房子。 这房子在她还没搬进之前,未曾有任何人居住过,但每周固定来打扫的佣人却让它完整如新。是的,她第一眼就爱上了这幢别墅。 欧式建筑设计,简洁的柔和色调,屋外青翠草坪处有充满粗犷况味的石墙守护着,花丛间的缤纷色彩将此处渲染成光彩夺目的美景。 “司机先生,我在这里下车。”沉默之中,邵可宁的声音响起。 原赤御随即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她准备掏钱的动作。“不用了,我会付。” “谢谢,但我不习惯欠下人情。”她冷淡拒绝。 没有理会他,邵可宁直接将钞票递给前方的司机。 “我认为你最好别收。”原赤御低声道,锐利的眼神令司机那停在半空中的手不住地颤抖。 “省省吧!”她瞪他。“你现在才想要来表现绅士风度吗?” “如果你够聪明,这次就应该乖乖闭上嘴,然后下车。” 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我,你打算动粗。” “暴力向来不是我解决事情的方式,除非有人讨打。” 此时,原赤御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颈项。邵可宁读出了他眼里的意味--如果她再继续坚持,他会在下一秒拧断她的脖子,毫不犹豫。 很好,这该死的混蛋真的会! “我说你啊--”小小咳嗽声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 司机偷偷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实在没有理由害怕,但身旁那碍眼男人说话的口吻,却有种莫名的威严…… “嫌钱多,就让你付。” 原赤御不耐烦的眼神再次瞪向她。 “讨厌的家伙,真倒胃口。”下车后,邵可宁嘴里叨念着。 进屋后,她放慢脚步。 轻轻踩过平滑的柚木地板,感受一阵阵清凉窜上她裸足。 “回家真好。”她转了一圈,开心自语。 由于屋子采挑高、无楼层设计,因此所有的摆设装饰一目了然,却又巧妙地间隔开来。她尤其喜欢客厅,浅蓝色的沙发底下铺着一大块米白色柔软地毯,厚重的实木酒柜和书柜旁还有一座大小适中的壁炉,天花板上垂吊一盏华丽却不显突兀的巨大灯饰,慵懒中揉合美感。 这房子,在在释放出一股浓浓的欧洲古典气息。 “再往前开,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司机点点头,无奈地又绕了一圈;他不停地从后照镜中偷瞄那男人的表情,只见那男人看着手中的地址,眉头却越皱越紧。 随着时间拉长,他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 “先生,介意让我看一下地址吗?”司机问。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惹祸上身,也必须开这个口,否则再往山上开去,恐怕他会回不了家。 幸好那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纸条交给他。 “错不了,我想在星楼市的郊区附近,应该只有刚才那位小姐进去的屋子了。”司机故作轻松地回头,看着男乘客说。 但对方扫过来的眼神令他觉得自己该去医院注射镇定剂了。 “回去。”闭上眼,原赤御轻揉太阳穴。 黄色计程车回到刚刚曾停下的地点。此刻屋外的灯柱已经亮了起来,原赤御注视着这幢既陌生又熟悉的白色建筑。 伫立片刻后,他沿着嵌入翠绿草坪中的石块缓步来到门前,拿出备份钥匙的动作突然停下,改而抬手按下那个雅致的小按钮。 他已经大致掌握了目前的情况,尽管那令他不太开心。 而那女人--一定很惊讶他们的再次见面。 “我……”原赤御还没来得及说完话,门已被迅速关上。 这个时候,邵可宁背贴着门板急促地喘着气。 该怎么办?这次她真的惹上一个变态了,早知道就不该太冲动……现在她要通知保全过来处理还是直接报警? “我是原赤御。” 男人清澈的嗓音传进邵可宁耳里。 犹豫半晌,她轻轻开启一道门缝。“你说……你是原赤御?” “你没听错。” 原赤御恼火地盯着她,相当不满意她带着怀疑的眼神。 “需要我劳驾原赤菲来这里说明?” “不用了……请进。”她打开门,勉为其难道。 天哪!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就是原赤御?!因为不管她用何种角度去看,他都不像是个……赤菲姐该不会是在捉弄她吧? “我知道你很意外这样的结果,甚至不想再见到我。”他看见她开口欲言,接着却只以表情回复他的话。 “我也是。”原赤御丢下这句话,径自走在她前面。 “要喝饮料吗?” “不用。我的房间在哪?”他放下行李,头也没回地问。 第五章 邵可宁撇撇嘴,然后走向右边那扇门前,打开它。 真差劲!亏她先前还满心期待他的到来。 赤菲姐曾经说过没有人比得过他的英俊……现在她相信了,但也许他并不耐看,而且心眼既小又丑陋。 “谢--”原赤御话说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收去了声音。 房间里的窗帘和床单竟全是一种类似红色又像深紫色的布料! “我想……你会不会是搞错了?”他艰辛地吐出几个字。 邵可宁不解地走向他,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不喜欢吗?” “我……实在很难去……喜欢。” 原赤御并不常被人搞得张口结舌,此时却阻止不了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喜欢,你可以换掉啊。”她没好气道。 突然问,原赤御再也忍无可忍。 “这不是换掉就能解决的事!这房间见鬼的该贴上一道封条!” 他的身体在熬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已经疲惫不堪,加上台湾的温度令他胸口闷热,而这女人显然是在刺激他的火气攀升。 好好一间极具独特风格、充满艺术品味的房间,竞摇身一变成了鬼屋?!幸亏只有这个部分,否则他才不管杀人有没有罪! “你干嘛那么凶?!”邵可宁昂首怒斥。“我并不排斥你这种人,但现在的你让我非常厌恶!” 他再次横了她一眼。“我这种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知道了--”她顿了顿,试着缓和胸口高张的气焰。“好吧,我很遗憾你前次不愉快的感情,对你造成那么大的打击。” “这关露卡什么事?”他沉声问,表情严厉得可怕。 “原来那女人叫露卡。”她咕哝道。 “快说!别废话。” 原赤御眼神凌厉地探进她眼里,令她不禁瑟缩。 “赤菲姐说……” “她到底说了什么?!”他声色俱厉地逼问,怒气已经快到达临界点。 “她说上一段失败的恋情让你痛彻心肺,你因而转性变成同志!”邵可宁不顾一切地大喊。 “什么?!”他的下颚因愤怒而不停抽动着。 原赤御低声诅咒一句后,扬着愤怒抽离看着邵可宁的目光。她跌坐在沙发上,下一刻便听到窗外一道划破黑夜寂静的引擎声远去。 有谁会将一辆jaguar顶级房车和这幢漂亮的别墅丢在这里当标本? 无疑的,就是有原赤御这种需要被送去情绪控管的病人。 邵可宁感叹那辆孤寂的车和主人第一次见面就被如此折磨,却也庆幸方圆五百哩内没有其它住家,否则明天一早,她就得为了那可恨的家伙而四处低头致歉。 他以为平时是谁在替他保养那辆可怜的车啊! 可恶!她愈想愈气! 先是他若无其事的进门态度,后来又批评她为他精心布置的房间。她看过一本杂志上写着,部分同志会偏好那种色调--谁知他刚好是另一部分的人。 还有,难道他打算瞒她两个月吗?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和任何男人同居的女人吧? 而且一提到那个他挚爱的女人,他的反应就如此大。她如果早知道原赤御是这种个性难搞的家伙,一开始就应该拒绝赤菲姐的请求。 为什么霉运就是缠着她不放呢? 邵可宁无奈地拿起手机。“赤菲姐,请你原谅,我实在没办法和他相处。” “喔,你们见到面啦?”其实她老早就忘了今天去接机的事了。 “他像颗地雷炸弹,看似平静,却一触即发。” 原赤菲掩嘴笑着,深怕吵醒房间里熟睡的大小家伙。她走出房间,下楼来到客厅后即回复正常的音量。“我从没听过女人这样形容他。” “是吗?那或许该由『男人』来形容。”邵可宁不悦道。 原赤菲立刻从沙发上惊跳起来,她用力抓紧手机,所有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你对他提起『那件事』了?” “你又没交代不可以说。” “老天……他在那儿吗?”她紧张地问。 邵可宁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讪讪回答:“大约十分钟前走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原赤菲的手一直没有勇气把门打开。终于,在五秒之后,她再也不必为此烦恼--因为,门被粗暴地踢开了。 “嗨……你回来啦?” 原赤御乌云罩顶似地站在她面前。“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交代,趁我还没忘记你是我唯一的手足之前。” “你是指什么事呢?”她口干舌燥地问。 他的眼睛危险得发亮。“我转性了,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喔……你说那个啊。”原赤菲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然你要我如何说服邵可宁,让她同意你住下嘛。” “该死!我不需要你那可怕的谎言,才能住进我自己的房子里。”他咆哮:“还有那个令人火大的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一点,你姊夫和孩子们已经睡了。” 原赤御生气地拨开她的手。“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当下,原赤菲马上一把拉着他到屋外。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心底满是心疼明天得花掉的修理费。 “女人?你是说邵可宁吗?” “你还敢在我面前一直提到这个名字!”他咬牙切齿道:“那家伙没来接机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女人带进我的房子里。” “呃……先在这里停一下。”她拍拍原赤御的胸膛,然后抬眼看他。“邵可宁是个女生,这个你不知道吗?” “原赤菲,你的玩笑话该到此结束了吧?” “可宁以前整天对你跟前跟后,口里还不时嚷嚷长大后要嫁给你。”她瞪他,也渐渐不耐烦了。“这不是男生会有的行为吧?” 原赤御愕然瞪大瞳孔,简直不敢相信! 小时候他们都是直呼彼此的名字,而邵可宁这个名字确实挺中性的。 更何况那时候的她又瘦又黑,还留着一头短短的卷发,所以他从未怀疑自己的判断。 突地,原赤御的脑海闪过些许残缺画面。 难怪邵可宁老用全身唯一可取之处的大眼睛望着他…… “搞了半天,原来你一直误认邵可宁是男人,所以才不介意同住一个屋檐下?”看着弟弟那张更显苍白的脸时,原赤菲立即捧腹大笑。 “我真是……天哪!快笑死我了!”她笑说:“在电话里,我不是说了邵可宁变得更可爱又漂亮了吗?” “有些长相清秀的男生也是会被人这样形容!”他恼怒地反驳。 何况,他当时只把思考重心摆在邵可宁死性不改的个性上。 怎知他的回答却换来原赤菲更强烈的笑意。 原赤御气得想拔光老姊的头发。“明天就叫她搬走!” “不行啦,我已经收了人家一年的预缴租金,当初还要她安心住下……我这样不好面对她嘛。”她很快收起笑意。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我和邵可宁合资开咖啡馆的事情吧?” “我没兴趣知道.把钱退给她。”他重申。 原赤菲叹了叹,然后指着外面那辆全新的休旅车. “来不及了,那些钱已经用在该用的地方。”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弟弟,又干笑了一会儿。“你知道双胞胎的开销大,什么东西都要买两份,车也要够大。” “所以你干嘛要嫁那个穷小子?为他安排职务,居然还敢无视我。” “没大没小,你要叫姊夫!”原赤菲用力戳他的腰。“那是我老公有骨气。这才是真爱,你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好一摊泼出去的水。”而且还是污水,原赤御暗嘲。“你怎么不说是爸妈仁慈,不介意他是否养得起你?” “他当然养得起我。”她马上回答。“你姊夫是最可靠的男人。” “那就别跟我哭穷!” “我才没有!我只是环保意识抬头,想废物利用而已.” 原赤御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说我那栋屋子是废物?” 那可是他亲自设计、完美到他差点想拿它去参加设计师大赏的作品。 “没……你听错了。我是说把那么漂亮的一栋房子放在那里生灰尘,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赤菲,你--” “妈咪,你在跟谁说话?”双胞胎并肩站在门边,由姊姊开口问。 “瞧你这大嗓门,可把他们给吵醒了。” 第六章 虽然嘴上抱怨,但原赤菲还是赶紧把宝贝们带到原赤御面前讨他欢心,知道他一见到两个小家伙就气不起来了,爱钱的她还不忘在两个小孩耳边小声吩咐,要跟他讨点零用钱来花花。 “舅舅,好久不见,红包拿来。”稚气的声音整齐传来。 原赤御带着僵硬的笑容看向自己那可恶至极的姊姊。 她投射出慈母的眼神,抚摸双胞胎的头。“我这两个宝贝就是贴心。” 接着,一抹神秘微笑牵动原赤御的嘴角。 他弯下身,蹲在孩子面前。“如果妈咪说要先帮你们保管零用钱,等到以后再还给你们,千万不要相信这种鬼话。长大后,她就会理所当然地表明钱已经花在你们身上了。”也不管两个小家伙听不听得懂,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要好好盯紧自己的零用钱,知道吗?” “喔……”双胞胎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却不自觉地握紧刚入手的大钞。 “你在跟孩子们鬼扯些什么!” 原赤菲一把拉回双胞胎,快速打断他们三人之间的真情交流。 “记住舅舅说的话,绝对受用。”起身后,他大笑离开。 要不是原赤菲已经结婚,所生的两个孩子又像极了她……否则,他一定会四处造谣,说她是个变性人,以惩罚她毁损他名誉之罪! 那晚,原赤御暍得酩酊大醉,只能由计程车司机扶进屋内。当司机询问要将他送进哪个房间时,他厌烦地指向客厅的沙发。 收下两倍车资的司机,还贴心地随手带上门。 邵可宁在经过整晚的翻来覆去后,睡意终于找上她,但房间外突然传来细微声响,令她立即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的第一个直觉是小偷,随后马上又联想到很可能正是那个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于是她再度闭上眼,躺回温暖的被窝。 紧接着传来的巨大声响,终于让邵可宁自被窝里探出了头。她发现窗外仍是一片黑,时钟上显示着凌晨四点……这次她绝饶不了原赤御! 邵可宁拿起睡袍穿上,烦躁地走向噪音的来源。 碰!这次又是什么东西遭殃了? 她迅速打开客厅的电灯,只见原赤御挂在沙发旁,他一手捂住眼,嘴边传出咒骂声:“把那个见鬼的电灯给关了!” “这儿可不是酒鬼收容所。”她扬起尖酸口气。 随后,当邵可宁看见散落地上的解体电话机,还有墙上那幅她去古董店杀价买来的卷轴字画时,所有的睡意在瞬间消失。 她带着心碎的步伐走向破碎的字画,蹲下拾起,并轻抚着。 倏地,她怨恨的眼神投向那该死的男人。 该被大卸八块的原赤御此刻正缓缓地爬上沙发,眼看又要撞上旁边的小茶几,她瞪大两眼,连忙冲过去扶住它。他侧躺,看似委屈地曲起自己的双腿,嘴里不断呢喃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外星语。 哪个路过的好心飞碟,能否把这家伙给接走? “喂,起来!”邵可宁用脚踢了踢他的腿。“原赤御?” 谁知他猛然翻过身,刚被她踢的那条腿不偏不倚击中她的膝盖。 “噢……”她立刻发出疼痛叫声。 “别吵!”他仍旧没睁开眼皮,但音量瞬间盖过她。 “你打了人,还不许对方喊痛的吗!” 原赤御锁紧了眉头。“吵死了!都给我闭嘴!”他气愤地把手猛力一挥,直接打落头顶上方的小台灯。 这天杀的混蛋! 为了不让屋内更多的物品遭殃,邵可宁只能抚着自己可怜的膝盖,无声地诅咒他整晚。 翌日,原赤御在天旋地转中醒来。 穿窗而入的阳光教他反射性地闭上双眼。他移动一下身体,下意识拉起身上的被子盖至下颚,眼角余光却瞄到那令他恐惧的颜色,立即坐起身,嫌恶地将那条被子丢到地毯上,仿佛它会传染性病似。 对!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他的房间。但,究竟是什么鬼害他在返国的隔天就必须承受“时差与宿醉”的双重痛苦? 原赤御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找水喝,突然,他瞧见餐桌上摆着一盘丰盛的西式早点、一杯白开水和两颗头痛药。 他皱着眉将杯子里的水倒入洗手槽,重新再倒一杯;止痛药在他手上转了转,然后昂首吞下药丸。 经过一整个下午的忙碌后,原赤御双手环胸,得意非常地看着自己的全新杰作。他将房里的窗帘和床单组一并换成黑白色系,并丢了窗边可怕的花瓶后,再增添几项必备的家具。 此刻,这间属于他的卧室,看起来既优雅又舒服。 这才是男人的房间!邵可宁的审美眼光真是有待改进--居然以为那丑毙了的鬼颜色会是他的格调! 消耗了大量体力后,他的肚子此时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之所以不碰那份早餐,并非因为它看起来不够美味,而是他根本怀疑--在那看似可口的三明治夹层内,藏着可以让人毙命的剧毒;就连那两颗头痛药,他也是经过再三确认才放心吞下的。 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后,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 邵可宁低着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不远处的原赤御偏着头,观察着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得了肌肉萎缩症。 “你在干嘛?”就在她静悄悄带上门的同时,他问道。 那个背对着他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 经过两秒后,邵可宁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令他强烈不安的笑容。 “你醒了?我还担心声音太大,会把你吵醒。”她说。 原赤御挑起一道眉,用着怀疑的眼神盯着她。 “吃过晚餐了吗?”见他没有回答,她只好笑着化解尴尬:“我买了义大利面,你应该会喜欢吧?” 这一次,原赤御的两道浓眉全抬高了。 “容我了解一下现在的状况好吗?昨天我们还互相仇视对方,我的立场没有改变,希望你也别擅自变动。” 经过一早和原赤菲的电话长谈后,邵可宁想不变动都难。 “那只是个小小的误会……因为你……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大一样。” 然而,原赤御根本无心去“同情”她突发性的语言障碍。 “你昨晚用力踢了我--如果那不是我在作梦的话。” 意思是--他是故意回踢她的喽? 可恶!忍住……千万得忍住啊,邵可宁。 只要她可以和原赤御相安无事地度过两个月,赤菲姐就会帮她以三分之一的房价,说服她那个顽劣的弟弟卖了这栋精致的别墅。 她居然可能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要她多背上几年房贷也绝不后悔;更何况原赤御是个同志,她的安全也等于得到了保障。 很好,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以为你是小偷,后来才发现弄错了。”她还俏皮地补上一句:“瞧,我不是还帮你盖被子了吗?”虽然他已经冻了一个晚上,不过,反正天气不冷。 “关于你提到的那条被子,我已经让家具公司的人回收走了。”他顺手打开身后的那扇门。“事实上--我出清了。” 看着全面换新的房间布置,邵可宁有长达十秒钟都发不出声音,脸上的笑容就快要消失了。可恶!她一点也不喜欢浪费微笑,特别是浪费在原赤御这种人身上。 尤其他那随时准备损人的轻蔑眼神,她看了就有气! “不喜欢的事物,何必强求自己去接受呢?你是对的。” 没错,她是这么说了……看来她低估了自己对这幢房子的渴望。 “有问题。”他狐疑地眯起眼,右手搓揉着下巴。“邵可宁,你的态度大有问题,这其中似乎存在着某些我不知道的原由?” 邵可宁马上心虚地避开他的注视,将袋子里的食物放到餐桌上。 “我承认刚见面时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坦白说,我也不希望我们相隔多年后的重逢会搞成那样。”她一边拿出义大利面,一边打开微波炉。“不过我想……既然我们小时候能够好好相处,现在应该也不难。” 原赤御冷笑,目光直视着站在面前的女人。 看来邵可宁不只态度有问题,就连记忆也有问题。 哼,他绝不会愚蠢到以为她突然有了自省的能力。她现在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犹如某个杀人犯“平静地陈述分尸的过程”般讽刺! “我不饿。”他转身,用力关上房门。 第七章 【第三章】 拉上窗帘,原赤御呈大字型倒在床中央。 他大可爽快地付了那笔违约金,且如扫灰尘般把邵可宁那女人给赶出这栋房子,然后再悠闲地享受自己的假期。 但他为什么要?原赤菲……她休想再从中捞到一点甜头! 打从知道邵可宁是女人之后,原赤御的心情更加不痛快了。因为他之前所想到的报复手段全只适用于男人。 那么……关于他心酸的往事,又该如何抒发宣泄? 还记得在他准备升上中学的那一年暑假,住家附近搬来了一户邻居。 原赤菲从小就没同情心,最讨厌一群人在她身边当跟屁虫,于是乎,敦亲睦邻的工作就落在他身上。 邵可宁很喜欢粘着他,一开始他并不觉得烦,甚至还挺喜欢这个小他五岁的孩子,直到他渐渐发现所有的倒霉事全冲着自己而来时。 在他居住的镇上,有一条被不良少年占据的巷子,除非有必要,否则大家都尽可能避免从那儿经过。那年代还流行“太保”这个称呼,但话若传到对方耳里,可能会招来祸端。 于是鬼点子特多的原赤菲,给那群人取了个可爱的名字:保儿。 自此,那里理所当然地成了保儿街。 某天,他因为邵可宁所说的一个笑话而分了神,不小心将脚踏车骑入禁区。本来他们应该可以平安无事的,但很不幸地坐在他身后的家伙由于笑得太开心而把刚吞下口的饮料卡在喉咙里,而就在这么一上一下的情况之下…… 邵可宁吐了。 当时他并没发现到邵可宁吐了,但显然坐在冰果室里享用剉冰的保儿群看到了。他们手上的汤匙因目睹邵可宁的呕吐物而停在半空中,呆滞地看着他和邵可宁呼啸而过的愉快身影。 隔天一早,不甘被坏了胃口而气愤难消的保儿群把他打了一顿。 为什么呕吐的人是邵可宁,被打的却是他? 原来,邵可宁那时正低头狂吐,而骑着车漾着阳光般笑容的他被一眼认出,自然成了保儿群寻仇的目标。 这种鸟事,过了也就算了,他并不会因此而记恨。 不久后,他再次载着邵可宁行经幽静的小路,由于脚踏车的煞车无故坏了,尽管他归心似箭,但仍以缓慢的速度前进着。 谁知邵可宁的拖鞋突然掉在路上,未经思考的她立刻跳下车去捡,原本搭在他肩上的双手在她转头的瞬间将他推向前,他骑着失控的脚踏车,硬生生冲向那早该被砍掉的该死老树。 就这样,他得到了一辆新脚踏车,但被罚跪整晚的也是他! 基于义气,他没有将肇事者给抖出来。 而他的义气换来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鸟事! 邵可宁最喜欢吃芒果,刚好邻村的田野间有一大片种植地,芒果饱满多汁、结实累累,终于被她盯上了……他是大家眼中的好孩子,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的。 但他不仅当了共犯,还成了亲自摘下果实的小偷。 虽然他们做的错事没被发现,但一连吃了好几天的芒果,却意外引出他对这项水果的过敏,整个夏天他的脸都肿得像猪头。 那时候,年幼的他深深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惩罚,并未因此察觉……邵可宁极有可能是地狱悄悄派来的索命使者。 他记得每回邵可宁走累了,就会哀求他背她。她个子很小,那点重量对他而言并不会造成困扰,但她就是喜欢自己抓一段距离,然后暴冲跳上他的背。终于在一次的跌倒中,他的膝盖严重受伤,包扎了好些日子。 但那不打紧,他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很快就可以复原了。 深夜,他摸黑走进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有个人影抢先他一步打开了那扇门,接着开启的门甩向他。 因为一时懒惰而没开灯,竟造成他直滚下楼梯,让那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因此又血染成一片。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见邵可宁从他眼前狂奔离去,嘴里还抱怨着又没找到他,且大声诅咒他出门踩到狗屎。 一个人的忍耐可以到什么程度?邵可宁实验得很彻底。 向来都是他在奉献自己的双腿,但那天邵可宁突然觉得自己被超人附身,拥有力大无穷的神力;拗不过她,他让她充当一次马夫。 谨慎地观察了一阵子后,他开始放心享受这个难得的待遇。 晴朗的天空倏地下起大雨。 只见邵可宁大吼一声,真的像浑身充满电力一般,奋力踩起脚踏车,他措手不及,身子向后倾,以右边脸颊当作缓冲,滑行了几十公分。 轰隆隆,大雨无情地冲刷他脸上的伤口,但那份痛……还不及邵可宁没听见他呐喊而远去的背影来得残忍。 怒放的雨水拍打着凄凉的身影,他缓步走回那正等待自己返家吃晚餐的住所;经过邵可宁家时,他从窗口探了一眼,那家伙竟坐在椅子上吃零食,因电视正播放的卡通而发出尖锐笑声。他默默牵走自己的脚踏车,在心中暗暗起誓:若等不到一句道歉,他绝不再和邵可宁说话! 他受伤的右脸颊因为帮佣缺乏医疗常识而留下大片色块。开学时,所有新同学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以为他脸上的是恐怖大胎记。 那一次的伤害,令他再无法释怀。 饱受屈辱的他,回家后哭求父母让他远离这里、远离邵可宁;于是他到了国外的亲戚家寄宿。几年后,父亲的事业攀向高峰,举家搬离了那个小城镇。 赤月国际迈向全球的同时,一家人选择在纽约定居,但仍经常往返两地--除了他。而后,原赤菲因为爱情而回到台湾,投入另一个家庭。 当时他脸上的擦伤已因经过长时间的色素沉淀而淡去。 幸亏家里什么没有,就是保养品最多。半年过去,他又恢复完好的肌肤。 哼,托邵可宁的福,他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暑假……还好也只有那不到两个月的可怕时光,不然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原赤御坐起身,低头轻抚膝盖上的浅淡疤痕。 原本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但现在他易怒、冷漠,讨厌别人对他主动示好。这一切的一切……全起因于邵可宁那个不该出世的鬼胎! 原赤御在一连串清脆的叩门声中被迫撑开眼皮。 他失眠了一整夜,直到见到阳光才疲倦睡去,他一点也不想理会现在究竟该为了什么事而起床,尤其是在短暂的睡梦中,还闯进了邵可宁那张缺了牙的童颜,以至于他差点哭着醒过来。 然而,那阵敲门声却是该死的有耐性! 原赤御忿忿地扯开被单一跃下床,胡乱抓了一条浴巾,然后臭着一张脸不情愿地打开房门。 门外的邵可宁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但真正令她惊讶的是,原赤御竟然赤裸着上身,下半部也仅以一条浴巾围着。她赶忙转过身,脸胀得通红。 虽说他们之间并没有需要顾忌之事……但他也太随性了些吧! 原赤御烦躁地以手指梳整他浓密蓬松的黑发。 “什么事?”他口气里充斥着不悦。 “唔……我只是想告诉你--” “说话时看着我,这是基本的礼仪。” 邵可宁只得转过脸面对他,并且容许自己在他强壮的臂膀和白晰结实的胸膛上多停留两秒。好吧,或许是超出了一些时间……虽然早猜到他的体格应该还不赖,却没想到竟是这么有看头。 她的目光接着下滑到那劲瘦的腰、精壮的肌肉线条,然后……呃? “不用管它,大多数男人刚起床时都是这副德性。”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瞪视着她。“你到底有什么事?” 原赤御低沉沙哑的嗓音拉回邵可宁游移的思绪,她再度面红耳赤地迅速别过脸,“我……你可不可以先穿好衣服?” 怎么可能不管它! 那个……看起来是如此壮观又生气蓬勃地“指”着她。 “这样已经对你够尊重了。”他扬着邪气的笑容。“下次你可以试着不用敲门就进来打扰我,相信你会有不同的收获。” “那倒不必。我做好早餐放在桌上,你昨晚都没吃东西,我猜想你总该饿了。那我出门了,拜。”她一气呵成地说完,猝然关上他的房门。 原赤御花了好些时间才压下心头的郁闷。 那愚蠢的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她误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也不该用一双迷蒙的大眼睛如此放肆地打量他。 第八章 那不仅很没礼貌,而且还害他硬得可以钉墙壁! 原赤御低头看自己高高撑起的下半身。他对邵可宁产生生理反应?老天,真是可怕! 细雨绵绵,阳光躲在灰暗的厚云中,讨人厌的梅雨季节正式报到。提早下班的邵可宁撑起了伞,提着一包购物袋走回住处。 “这是什么声音?”她自语,探头看向紧闭的窗户,窗帘随着震耳欲聋的交响乐微微抖动着。 邵可宁打开门,一波波的进行曲朝她耳膜袭击而来。 屋里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灯光,她看向室内最醒目的物体--怡然自得的原赤御双手环胸、两眼闭合,将身子仰靠着柔软的沙发,长腿还舒服地摆放在桌上。 她在玄关站了一会儿,脑中思索着和他相处两个月的可能性。 当兵数馒头……大概就是这种心境吧? 做早餐、陪笑脸,都是为了提升原赤御对她的好感,搞不好到时候她还能以更漂亮的价钱买下这里,不然她才懒得去关心他。 “瞧瞧那讨人厌的表情,我平静的生活会因他而毁了。”她咕哝,斜睨着陶醉在音乐之中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原赤御。 随后,邵可宁将手中物品放下,往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蹲在一旁,凑近他脸庞,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家伙比她记忆中更白晰,皮肤细致得简直和女人没两样,但那并非病态的惨白,而是很干净、很舒适的白晰;就连他搁在大腿上、轻打着拍子的手指也是那么修长好看。 这男人大概是喝化妆保养品长大的,而且还是高价位的那种。 扇形般的睫毛盖住了他戾气的眼神。被一个女人伤得那么重,也难怪他心情好不起来,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开导他。 邵可宁从来就不认为“爱情”应该在自己的人生中占有一定的比重,就算终生不嫁也无所谓;她有家人、朋友和事业,那使她感到满足。 不过要原赤御这张脸只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似乎有些不人道。 哪个女人会想甩掉这个强壮又英俊的爱人?想着想着,邵可宁禁不住用手指碰了一下眼前高挺的鼻梁,想知道里头究竟有没有加料。 这个举动让原赤御抖动了几回眼皮,睁眼就看见邵可宁的放大版五官。他发出一声不悦的低吼,随即和她保持安全的距离。 “走开,我不喜欢别人靠我这么近!” “什么?”邵可宁在他面前比手划脚,示意自己听不见他的话。 原赤御翻了个白眼,拿起身旁的遥控器关掉音响。她满意地起身,打开墙上的灯光,还顺手拉开窗帘。 她笑了笑。“我可不想警方找上门。” “你又犯了什么罪?”他一口咬定。 “是你。噪音污染是会被罚的。” “噪音?这是一种情绪的放松,跟着音乐的节奏,享受音符的--” “等等,我接个电话。”她拿起震动的手机,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内。 下一秒,原赤御缓缓摇了摇头。这不能怪她,他跟这种程度的人聊什么音乐呢?下次他会提醒自己别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真烦人。”几分钟后,邵可宁气呼呼地走出来。 “发生什么事?” “我妈又帮我安排相亲了。” 原赤御一副没打算继续问下去的表情。 反正他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料到她会真的回答;但邵可宁却直接走到他身边想坐下,他却立刻指向另一头的单人沙发。 “既然要暂时同居,我们该订下一些规则。从今天起,你只能坐在那儿。” “你真的那么讨厌女人?”她问。 是讨厌你。毫无疑问。 “不想说就算了。”邵可宁的嘴角垮了下来,自动走到“她的”位子。“说真的,其实单身也没什么不好,实在不懂我妈为什么要瞎操心。” 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必须淘汰掉一些心脏不够强的男人。原赤御暗忖。 “你也不喜欢聊天吗?” “看情况。”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和自己对话。 没错……只要遇上邵可宁,任何事情都会变得很诡异。 “我记得你以前很健谈的。” 他的头往后仰,斜眼睐着她。“曾经有个人使我了解到……这非但没有什么好处,还可能带来一堆麻烦。” “我想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邵可宁耸耸肩,以为他是在说那个叫露卡的前任女友。 “的确是。”这人究竟是真的忘光了,还是打算装疯卖傻的一笔勾销? 由于邵可宁在自己记忆里的性别突然转换,使他对于下一步行动尚未有计划……就先判她缓刑吧。 “对了,我们今天晚餐煮火锅来吃,所有食材我在回来时已经买好了。”她挤出一个“希望”是很迷人的微笑。 “不要。” “我懂了,你有洁癖。”她佯装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受到影响的样子。“不然,我们把火锅分成两份,这样你就不会吃到我的口水了。不过我还是得说,那实在很杀风景,一点也没有共餐的气氛。” 听完了邵可宁的喋喋不休,原赤御再次抬眼看她。 洁癖?他才没有,只是不想和她做任何可能“促进关系”的活动。如果他想尝尝她的滋味,绝对有更有趣的方法--妈的!他又想到那个方向去了! “我习惯一个人用餐。”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和你完全相反。”她说着,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在外面时,我从不一个人吃饭、看电影或逛街,那感觉很凄凉。而且别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或可怜虫。” 原赤御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她所描述的画面,正是他认为人生中最难得的惬意时光。 他厌烦总是在和客户用餐时,食不知味地谈论着双方利益;或足为了迎合女伴的口味,在戏院里浪费两个多小时宝贵光阴。 埋单没问题,逛街……没人会傻到想去踩他的底线。 “你既然那么怕孤单,为何要独自住在这儿?” “想证明我可以独立。”她的手掌滑到膝上。“我父母说若没有他们,我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但现在,我是咖啡店的半个老板,自我管理的生活也很称职,原赤御,你有过那种想塞住对自己泼冷水的人那张嘴的念头吗?” 经常有。不妙!他和邵可宁之间的对话越来越深入了。 “起来吧,火锅不会自己煮好等我们吃。”原赤御离开沙发。 当邵可宁听到原赤御的房门打开时,随即换上一个甜美的笑容去迎接他。但她的笑立刻僵在脸上,因他再次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暴露狂! 昨晚的火锅大餐,原赤御依旧是一脸不耐烦,虽然仍是全程参与。 他像是一个随时准备挑媳妇毛病的婆婆在旁监督。虽然没有费事地分成两锅,但公筷母匙一样也不能少,而且用餐器具擦了又擦,还说他没有洁癖! 更别提他嘴里还喃喃有词:“这是自我保护。” 不过,看来原赤御似乎挺惊讶她今天居然会在家。 “早安,睡得好吗?”她亲切问道。 只瞥了她一眼,原赤御直接走向厨房。 他身材坚实修长,赤裸着胸膛,肩上挂着一条毛巾,几绺湿发落在额前,仿佛刚梳洗完毕,黑色的运动长裤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很好,你不用去上班吗?” “我今天休假。” “原来当半个老板还是得轮休。”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牛奶来喝。“我想你就算迟到一分钟,也是得照扣钱,对吧?” 很显然,原赤御又想惹火她。哼,没那么容易。 他的幽默感和脾气同样教人抓狂。若以她平时的个性,早就想出一堆恶作剧来逼他早点打包回纽约,但她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咖啡馆可以说是我的另一个家,但人总要休息。如果这能提醒你,有别人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你又愿意稍稍整理一下仪容,那就太好了。” 他侧身靠着流理台,双脚在足踝处交叉。 “这天气,热到快烫掉我一层皮了。” “是不是国外住久了,说话也会变得夸张?”她不以为然道。 但邵可宁额上的一滴汗偏偏在这个时候以慢动作滑下。 讨厌!她老早就准备要开冷气了……但选择和他作对简直成了本能。 第九章 原赤御走了过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突然低下头,和她的脸靠得很近,然后伸手拿走她身边的遥控器。 “墙上的冷气可不是展示品,运转就是它的使命。” 哔一声,冷气机蓄势待发地开始自身的使命。 下一秒,邵可宁站起身,直接拔掉冷气的插头。 天气当然热,否则她也不用换上清凉的短裤和无袖t恤。原赤御注视着邵可宁窈窕的背影,目光停留在她浑圆的臀上。 未施脂粉的她,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谁能想到当年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她--如今竟变成了这么一个美丽又带点傲气的女人。 她转过身,对他无辜地眨眨眼。“节能减碳,人人有责。” 回应她的,是原赤御笔直望进她心坎的深邃眼神。从来没有人像他这般看着她,她说不清楚那种感受--总之,不寻常. “我……很热。” 这句话,再搭配他脸上的表情缓缓说出,让邵可宁突然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手拿着冷气机的插头,呆呆站在原地有多久。 他挨近,箝制住她那只手。“就……让我插吧。” 脑海倏然轰地一声,邵可宁的脸立刻染上一片枣红……然后,跑了。 原赤御楞住。 干嘛?他说了什么让“地狱使者”像火烧屁股似地逃走了? 他冷静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 冷气的使命,再来是环保那种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有如登天那般难的话题,猛地盯着她的屁股让他全身发热,所以他想抢过冷气机的插头,然后他说…… 幸好邵可宁先离开了,不然逃跑的一定会是他。 倏地,原赤挪拔腿往自己的房间冲去,火速打开桌上的电脑。他烦躁地敲着桌面,等待电脑连上线,接着,谭亚力的脸出现了。 他笑着贴近萤幕。“执行长,您过得好吗?” “你觉得我看起来好吗?”原赤御的眼球往上翻了一下,双手环在胸前。“亚力,把上一期开会的简报传给我。” 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他得尽早结束这一切。打从他开始以欣赏女人的目光去看邵可宁后,这趟休假之旅已经无法轻松度过。 “我恐怕是无能为力。”谭亚力唉了一声。“自从您回台湾后,我的工作简直和打杂的工读生没两样。”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据说公司来了一位匿名的执事者。我感觉上面似乎有意要把我隔离,不让我掌握太多消息。” “看来奥斯卡夫妇这次是玩真的。”原赤御低下头,十指没入发丛里。 什么匿名的执事者!根本是他老爸,也就是原博安本人。 全天下都清楚知道的事情,还搞个神秘兮兮的称号。 “打杂的亚力,你的薪资有变动吗?” “这倒没有。”谭亚力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笑. “那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他一把推开椅子,急躁地在房里走动。“听着,我才是那个快疯掉的人!” “执行长,您这样走来走去的,我会看不到。” 原赤御一屁股坐下,两手抓住萤幕。 “做些事,亚力!” “您什么都没说,我该怎么帮忙?”突然间传来一阵铃声,谭亚力随意看了一眼手机后,就直接挂掉。“又是找您的台湾妞。” “台湾妞?” “您一出机场,就有一堆人跟您要电话吧?” 这执行长平时是有些难搞,但对女人倒是出奇礼遇。他老大本人根本没打算处理,全由他这个可怜的小弟擦桌收尾。 “帮我安排跟她们见面。” 谭亚力的一句话激起了原赤御无限的希望。 “我没听错吧?执行长,您……”话还没说完,谭亚力就听见远方呼唤执行长中文名字的声音。“您和女人住在一起?那么快?” “以后再聊,搞定我交代的事。”原赤御压下电脑萤幕。 【第四章】 “原赤御!” 揉了揉太阳穴,原赤御自书桌前站了起来,缓步移动至那高分贝且频频催促的声音方向,最后,他停在洗手问外。 “原赤御!”邵可宁又死命大喊。 “就算是失火,也得注意你『请』我过来时的口气。” 原赤御努力维持住他长年的好修养,虽然他的修养极少会使用到。 “麻烦你帮我个忙。” “帮你……洗澡吗?”他的语调刻意拖得很长。“很抱歉,我不接受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对我提出这样的请求。” 除非她刚好有着迷人的翘臀、古灵精怪的个性,名声又总是让他联想到某个奶粉品牌--或许,这件事就有得商量。 “你现在站的位置往右移动两步,有没有看见一个矮柜子?” “不用移动也看得到,别问那么蠢的问题。” 洗手间里的邵可宁捏紧手上的卫生纸卷,暗自在心底刺他两针。 “你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你说卫生棉啊?”原赤御大声替她说明。 “对……请帮我拿过来。”她羞怯地自门缝采出一只手。 “别害羞,那表情不适合你。” “你到底要不要快点拿给我?!” 门外的原赤御无声地笑着,他拉开抽屉,东翻西找了好一会儿。里头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那玩意儿。 “你确定放在这儿吗?我没找到。” “那你再翻翻其它的抽屉。” 没多久,又传来原赤御否定的回答。 抽回手关上门,邵可宁懊恼地窝在马桶上。 都怪门外那可恶的家伙突然闯进她的生活,害她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补充,偏偏对女人而言,最麻烦的事情又在这个时刻来报到! “你……能不能去帮我买那个?” 原赤御再也笑不出来了。“什……什么?” “我说卫生棉!你去帮我买!”她忍不住大吼。 “我听力好得很。”他只是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我……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只有那些标准大男人主义的人,才会对这种事觉得别扭。我很庆幸你不是,人家常说只有同志最懂女人的心。” 原赤御在门外呆若木鸡。 太好了……看看原赤菲对他做了什么好事!他真该诅咒那女人下地狱! 等到能反应时,他往墙壁用力一捶。 “喂!你能不能别再破坏这间屋子?” “我叫原赤菲想办法帮你弄来。”他勉强道。 “不要啦,我不在咖啡馆,今天够她忙的了。” “即使必须丢下那间小店,她也得跑一趟。顶多被抢了,我赔偿损失。” 什么小店!那是她和赤菲姐的心血耶。 哼,再刺他一针。 “我已经约了厂商碰面,拜托啦。”她只好使出哀兵策略。 原赤御沉默地在洗手间外踱步。 他眉头一皱,紧抿的唇终于开口问:“去哪里买那个鬼东西?” “过了前方的下坡后,不远处就有一间便利商店,那里就能买到了。” 这么近?他如果不帮忙好像说不过去--靠! 一道干净俐落的煞车声在便利商店玻璃门前停住。 熄火后,男人的手依然紧抓着方向盘。 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只口罩和一顶帽子,原赤御看了一眼,马上放弃使用它们的念头。 要是被误认成变态而送去警局,那才真的叫丢脸。 戴上墨镜,他在车内不断深呼吸,掐死原赤菲的念头是支撑他打开车门、迈步走进那该死超商的动力。 “天哪,好帅!” “而且好高,大概是艺人吧。”两个女人在他背后交头接耳。 平时原赤御的确很享受女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眼光,但此时他只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再不然就是在场的人能够暂时失明。 他的两项愿望当然不可能会实现,但可喜的是收银员是个男生。突然之间,他发觉那个男生竞长得跟天使一样可爱。 原赤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找到了他来这儿的目的。 就算他对这女人专用的东西不是很了解,但生活中随时有不同的讯息告诉他,它长得就是这副模样。 拿了它,他尽量以轻松自在的姿态走向柜台,而他身后有不少女人看到他手中的物品之后,陶醉的目光立即转为诧异的眼神。 一看到他的到来,本来准备换下制服的女店员,马上一把推开原赤御心目中的小天使,抢着替他结帐。 第十章 “哇,你是新好男人呢。”她笑说。 “嗯……还好。” “同商品第二件九折,需要吗?” 他一脸铁青,伸手扶着墨镜,道:“不用了。” 分明已经结完帐,却迟迟不肯把东西交给原赤御的女店员再次问:“你要不要再挑一样商品,可以凑到集点喔。” 一阵沉默后,原赤御弯下腰,手抵着桌面,勾下墨镜。 “小姐,你再不把东西交给我--我就要报警了。”他威胁道。 邵可宁穷极无聊地擦着杯子.从咖啡馆开门到现在居然没半个客人! 想起原赤御几天前凝视她的目光,令她有些困惑。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个正常的男人,还说了那句惊人的双关语…… “在想什么?”原赤菲走近问。 她自发呆中醒来,更用力地擦着杯子,心里咒骂着原赤御。 “没,只是觉得奇怪今天怎会没客人。” 原赤菲坐在她身旁,双手捧着脸颊顶在桌面上。“不奇怪,因为我在门口放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那就是原因。”原赤菲指向正从玻璃门进入的高大男子。 身穿直纹暗色系衬衫,搭上铁灰色直筒休闲裤的原赤御连声招呼也没打,便如春风般扫过她们面前。 “他来这里干嘛?” “等等就有好戏看了。”原赤菲在她腿上拍了拍。 在原赤御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后,不久便出现一名表情羞怯的淑女在门口东张西望,接着原赤菲亲切地去带领她至他面前入座。 “冰摩卡和蓝山,再来两份布朗尼蛋糕。” 原赤菲走了回来,将撕下的点单夹在吧台上方。邵可宁收拾好未擦完的咖啡杯,两个女人开始分工合作,穿梭在狭长的吧台内。 “小姐,帮我拉下窗帘。”送上餐点时,原赤御吩咐。 小姐?这家伙疯了……邵可宁点头,偷偷瞪了他一眼。遮去光线后,他取下脸上的墨镜,啜饮一口蓝山咖啡,视线自杯缘和她对看。 “怎么了吗?”他放下杯子。 原赤御的举止很合乎礼仪,眼神却说着:还不快滚开! “没事,祝两位用餐愉快。”她转向他对面的淑女,微笑退开, 邵可宁放回餐盘,坐在高脚椅上。 “真是的,他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要我拉下窗帘?” “不是见不得人,是他见不得光。”原赤菲咬着笔杆,研究“相聚一刻”下个月准备推出的促销活动。 邵可宁的眼睛稍稍闪动,显示出强烈的兴趣。 “赤菲姐,你说的见不得光是什么意思?”她问。 “那小子有习惯性的偏头痛,强烈的光线会让他很不舒服。” “怪不得他皮肤那么白,又总是戴着墨镜。” 原来不是自恋。讨厌!能批评原赤御的缺点又少了一顷。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那个没停止过脸红的淑女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位女人登场,然后再来另一个,情况都和上述的差不多。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邵可宁终于耐不住性子。 “他到底在搞什么?” “面试交差的对象。”看到她错愕的表情,原赤菲轻笑,“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是被我父母逼婚才回来的吗?” “完全不认识对方……他在利用这些女人?” “没错。”原赤菲坦白承认。“但她们的脑袋也不是豆腐渣。看看他,年轻英俊、潇洒多金、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零脂肪体格。相信我,女人就只会要求这么多,再瞧那丰沛的发际,毫无秃头之虞。” 只要是原家出厂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邵可宁皱眉。“我爸以前头发也很多,可最近老是听他在抱怨用洗面乳的范围越来越大。总之,只要原赤御还是同志的一天,她们就完全没机会。” 原赤菲缓慢地眨两下眼。“同志……我当时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一字不差。” “我想……我只是想说他暂时对女人没兴趣,我没听说过他和任何一个男士交往过,是真的。”原赤菲拍胸保证。 “不管怎样,他现在的行为让人无法苟同。”她顺顺气。“我真不敢相信赤菲姐居然帮着他做这种缺德事。” “没办法,我欠他一个人情嘛……” 邵可宁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怒火中烧。 “他真的把替我买卫生棉的事怪在你头上?” “他买卫生棉?”原赤菲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妈呀……这件事就算在那小子得老年痴呆症时,我也要努力提醒他。” “不是这件事吗?” “你就当是好了。”她痛苦地忍笑。“我的宝贝弟弟……真了不起。” “才怪,他笨到破表!他买了一包夜用加长型的给我,害我在挑选咖啡豆的两个小时里,险些得尿布疹。” 原赤御以手捂住呵欠,即便胃里已有满满的咖啡因,仍无法振奋他的精神。 他以指尖快速滑动手机萤幕,对于谭亚力替他整理出来的资料,不禁感到疑惑。他分明记得在机场时有好几个象样的女人吸引了他,为什么现在每个看起来都如此平凡又无趣? 反而是不时送咖啡过来的邵可宁,总让他忍不住想多瞪她两眼才甘心。 目送她可爱的小屁股回到吧台后,他又不断猜想她和原赤菲这会儿在聊些什么内容?那些内容里……有他吗? 在原赤御深思的当下,第七个现身的女人总算激起了他的兴趣。 慵懒的步履在地板上清脆作响,一双纤长的腿踩着金色高跟鞋朝他走来。 他的目光迎上。她的美貌绝对无庸置疑,浑身散发绝顶的性感,妩媚的眼神直视着他,然后勾起樱桃色泽的唇办。 这女人的气息,令他不免想起露卡。 “你是原赤御?” 他神情平静地点头,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很荣幸能见到你。” 女人优雅地坐下,放下手中的名牌包后,松开她束着头发的夹饰。原赤御望着她挑染成浅铜色的层次秀发缓缓落下,满意地笑着。 点完餐点后,她的食指放在下唇,偏头盯着他。 “为什么突然想见我?我甚至怀疑你记得住我。”她问。 “柯釆琳,出生于上海,精通英、日、韩三国语言,目前于市区最大规模的精品店任职。我的资料没错吧?”他扬眉微笑。“我当时刚回到台湾,还有些事等着处理,希望今天的邀约不会让你觉得我失礼。” 她做了个潇洒的手势。“好吧,看你这么细心研究我的份上,我就暂时原谅你没回我电话的事情。” “甜心,谢谢你的宽容。” 等待咖啡送上桌的同时,柯釆琳陆续问了原赤御一些较为私人的问题,他则选择性回答,观察着:他看得出她对他兴致勃勃的探索与贴近,而她确实有令他着迷的某些特点。 等过了奥斯卡夫妇的关卡,他不介意多花些心神去了解柯釆琳这个女人。 “这是小姐的拿铁和起士蛋糕。”邵可宁小心翼翼地端放在柯釆琳的面前,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送上他的蓝山咖啡。 “不再来份布朗尼吗?”她讽刺地问他。 “不用了。有需要我会叫你。” “好的。本店还提供多项精致美味的蛋糕和咖啡,希望原先生能继续光临品尝。”她笑笑地说:心里却大喊:最好撑死你! “看来你是这家店的常客?”柯釆琳看着他说。 “是啊,原先生和相聚一刻有很深的渊源。那位美丽的老板娘是他的姊姊,而我也算是他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 他还没回答,邵可宁倒是抢先插话。 “你们认识?”柯釆琳睁大弯翘的睫影,随即笑着问:“那你告诉我,这男人真的如我所看到的这般完美吗?” “原先生有最真诚的灵魂,待人又亲切。”邵可宁说得手舞足蹈。“我们经常一起分享美容资讯,你应该用过他们家的保养品吧?他推荐的美白面膜真的超好用,我还请他下次从国外帮我带几瓶未上市的新乳液呢。” 原赤御锐利地瞥了她一眼。“邵可宁,你……” “专业领域的个别指导吗?我很期待。”柯釆琳意有所指道。早先听说这男人的身家背景时,她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第十一章 “小姐,你真的很有眼光。”邵可宁奉承她。“当然啦,如果你不介意他化妆台上的保养品比你还多,又老是喜欢和你抢vivi杂志来看的话。” “爱美是人的天性,这世代已经不分男女了。看来我们又有相同的喜好可以讨论了。”柯釆琳看向原赤御,挑逗地眨个眼。 “但我还是要劝你把身边的男性友人藏好,他那双三不五时就放电的眼睛,你也看到了。”邵可宁又说。 柯釆琳这下终于浮现错愕的表情。“如果你这是在暗示……” “她没有暗示什么,只是突然某根神经接错了。”他瞪着邵可宁,抓紧腿上的餐巾。“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私人的空间?” “好的。”邵可宁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家里的水笼头在漏水,我约了人修理,你等会儿如果没事就先回去等吧。” 原赤御绝望地用手撑住额头,俯身靠在桌面上。 柯釆琳发出惊呼:“你们……居然住在一起?!” 邵可宁捂住嘴,故作姿态地想解释清楚:“噢,你可别误会了……我弟和他相处时还危险些,我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吗?我想他一定是刚刚才出生的。”他也懒得出言恐吓她了。 睁着无辜的眼,邵可宁耸肩回应。 风情万种的女人看了他们一眼,气到说不出话。 柯釆琳嘟着嘴,拎起放在椅子上的名牌包,啧了一声,满脸不悦地离开。 “谢谢光临,请慢走。”邵可宁鞠躬送客。 “我们聊聊。”原赤御丢下餐巾,猛地起身。 “我很忙。”她发出哀叫:“不要这样拉我,会痛啦!” 他头也没回,用力拽着邵可宁走向前方。 “休息室借我。” 没等原赤菲应声,他就大脚踹开门,一把将邵可宁拖了进去。 “大姨妈还没走.所以你的情绪不稳?”他恼火问。 她撇开脸。“跟那个没关系。” “那我和女人约会,是哪里碍着你了?” “才不是约会,是诈欺。”她挺起胸,昂首怒视他。“我不管你有多想摆脱眼前的麻烦,都不应该利用任何人来替你完成。” “你也很想摆脱我吧?” 她当场僵立,然后再次抬眼看他。“我……没有这么想。” “哦?”原赤御发出一声轻蔑的笑。“那么如果我永远留下来,继续和你待在同一屋檐下,也没关系吗?” 邵可宁有张最藏不住表情的脸,所有情绪都写在上头。 这个男人闯入她的生活不过一星期而已,已经几乎令她每晚都想把自己撞昏才能入睡。啥……永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父母着了魔似地想逼我结婚,已经将我手边的工作都停权。我若打算抗争到底,那么我就回不了纽约,还你一个清静。” “所以你就随便找人当牺牲品,等拿回权力后再把对方踢走?” “不这么做也行。我就待在台湾,直到他们发现失去我对公司造成的影响而反悔,但那或许是一、两年后,甚至更久。”原赤御上下巡视她一番。“但我没打算忍受你到那个时候。” 邵可宁感到一阵火大,到底是谁在忍受谁?! 而且他和父母的抗争又关她什么事了?! “我已经预缴租金了。”她大声说。 “这我知道。但我是屋主,应该有权决定更多的事情,而且关于合约这个部份想解决的话,我相信金钱还是非常管用的。” 邵可宁有些紧张地拽着手。完了,她的购屋美梦……可能会因此而破灭。 “原赤御,我……” “算了,我不怪你,你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的心情简直愉快得颤抖,眼眶泛着感激的泪水。 “以为我会这么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完。 这直接又严厉的措词让邵可宁失望地低下头。但原赤御不为所动,谁教她听到他可能待更久时要露出那种末日来临的恐慌表情。 “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她急急地说:“不然……我帮你登入我妈替我相亲的网站,那里有近千名精英会员可供你挑选。” 他嘴角的线条绷住。“你要是敢让我在任何莫名其妙的网站搜寻到我一根手指照,绝对会马上被我轰出门,听清楚了没?!” 于是,邵可宁又摆出那副小媳妇受虐的脸孔。 “听清楚了,我不会再多管闲事的。” “很好。”他背过身,但逗留了片刻。“那个漏水,是真的吗?”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好小:“我……唬烂的。” 接着,她听见原赤御徐徐吁出一口气,试着把持住忍耐的边缘。 “除了这个,我也怀疑你有其它的强项。” 【第五章】 夜幕低垂,位于三角窗的咖啡馆里透出几束光线,隐约可见一名妙龄女子的身影穿梭其中。虽然“相聚一刻”早在接近黄昏前便已打烊,但邵可宁仍独自留下准备近日促销活动的琐事。 她心里明白其实这是在逃避原赤御。知道自己闯祸的感觉并不好,在还没确定他是否气消之前,她可不想再碰任何钉子。 邵可宁扶着椅背坐下来,想了好久好久。为什么她分明就是在做一件好事,却搞得自己一肚子委屈?讨厌的人!他用不着对她大吼大叫,就能在她胸口塞进千奇百怪的坏心情,天晓得这是谁赐予他的要命本事! 星楼市自午后就开始飘下细雨,到了晚上十点钟依然没停歇。 邵可宁步出门,对着天空长叹一声,然后取下肩上的背包,顶在头上方遮雨,再加快脚步冲进车内。 发动引擎后,她拍拍身上的水珠,将车子驶离咖啡馆。 雨刷在眼前规律地摆动,很快就产生催眠效果。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又拍了拍脸颊,努力赶跑不断涌上的困倦感。 她在车内放起最喜爱的雷鬼音乐,这通常比任何提神偏方都有效。 “真是个冷清的夜晚。”她喃语。 百般无聊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她的心思很快便飘向某个地方。 不知道原赤御睡了没?如果一进门他正好在客厅要怎么办? 干脆买个小礼物向他赔罪,但是此时大部分店家都关门休息了,她要上哪儿去买?何况她也不清楚他喜欢什么。 “唉呀……”邵可宁甩甩头。“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一路畅行无阻的绿灯使她不自觉地加紧了油门。 倏地,自分隔岛的矮花丛间窜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像突然出现在她的车轮前方。她慌乱地急踩煞车,湿滑的路面令车体不受控制地打滑,失衡撞上分隔岛。 她紧握着方向盘,没受到任何保护的右臂承受了最直接的冲击,瞬时弹出的安全气囊更猛力撞向她的肋骨,痛得她几乎昏厥过去。 所幸她的前后方并无车辆,没有造成其它事故。 车灯打照在受到惊吓而疾行奔过的黑猫身上,邵可宁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 她想伸手从背包内拿出手机求救,但根本无法抬起受伤的手臂。 “小姐,你还好吗?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再忍耐一下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邵可宁听见了有人在车窗外呼唤的声音。 “好……谢谢你。”她动弹不得,只能吃力地应声。 “怎么那么久啊?” “应该快到了。”窗外的男女焦急地对话。“来了、来了!”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相继前来,血色尽失的她终于缓缓闭上眼。 滴答……滴答……滴答。 翻了翻最新一期的名车型录,原赤御不止一次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 再过五分钟就是凌晨一点了。虽然邵可宁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向他报告她晚归抑或外宿的原因,但基于尊重……她是该说一声才对。 害他不由自主地……烦! “相聚一刻”在他离开后的几个小时便关门休息了,原赤菲还把两个小鬼丢给他,好让她重温和丈夫难得的两人时光。 也就是说……唯一能让邵可宁装忙的事也没了。 她的世界除了家人和那间小咖啡馆,他怀疑还塞得进一粒绿豆。 还是说……她终于找到约会的对象? 别闹了,就凭她那副德性! 那女人最好别以为只要她消失一个晚上,他的怒气就会跟着消失。光是莫名其妙替她操心的这部分,就足以让她的刑期加重。 第十二章 午后,他带着双胞胎去了动物园,逛遍国内的所有物种。 拍照、买了一堆不知有何用处的玩具,还狂吞老妈不许他们吃的垃圾食物。身为舅舅的他,乐于满足小家伙们的每项要求。 直到他的小外甥开口要一头狮子当作宠物时,他终于发觉事态严重,果断地将他们带离那个看似天堂却潜藏危机的地方。 于是乎,一个不单只有长相英俊、还期盼宝贝外甥们能平安成长的他,带着双胞胎改逛百货公司去,然后又在那里消磨了不少时间。 原赤御敢肯定他老姊又在孩子们要出门前偷偷交代了些许事情。 就算他的外甥满嘴的孝心,想要自己的妈咪变得漂亮又开心,但随身携带某知名品牌的当季新货资料,这也太扯了! 他的双手提着三份精美的纸袋,领着双胞胎搭上手扶梯,在他不断回想为何会被洗脑的当下,瞥见橱窗里人形模特儿身上那件浅粉色的小洋装。 原赤御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很漂亮。虽然胸前采平口抓皱的设计,但搭配肩上的小外套和及膝的飘逸纱裙,似乎又不显过分性感……况且依邵可宁前面的尺寸来说,绝不会让人联想到那个方向去,搞不好还参杂了些许同情。 接下来的两小时,原赤御不断幻想她穿上这袭洋装、甩着短发的清丽模样;于是他趁双胞胎在玩充气滑梯时,折返买下那件小洋装。 他不愿对突然想起邵可宁的想法多做没必要的联想,但他必须承认自己白天在“相聚一刻”时对她的态度是有些过了头。 而那个脑袋三不五时就要送修的女人,居然放他在这儿瞎等? 正当原赤御想到更多对于邵可宁的不满时,门外突然传来车辆驶近的引擎声。他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迅速站起,走出庭院并直接开启大门。 那不是邵可宁的车子,但她却从计程车后座里跨出来。 她弯着身子,似乎是在向司机道谢,而后转过身。原赤御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在看到她右手肘上的石膏吊带后锁得更深。 “这是怎么回事?”走近后,他问。 邵可宁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我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一点事。” “为什么不叫我去医院接你?” “我以为你睡了。”她抬头望望星空。“而且已经很晚了。” “不管现在几点、我是睡着还是醒着,发生这种事你都应该马上通知我,我是你的同居人!”原赤御又急又气的吼。 “我觉得用室友来称呼比较恰当。”她无力一笑,用没受伤的手拾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恕我失陪,我要进去休息了。” 邵可宁往前走一步,原赤御立即冲过来扶她。 “我只是肘关节脱臼、肋骨有些挫伤,其它的都没问题。”她说。 “那就快点进屋里,别害我在这儿被蚊子叮!”他抢过她手上的物品,很快地放开她,却仍坚持走在她后方以防万一。 邵可宁感到一丝好笑。 他脸上的表情是在担心她吗? 这个男人可是原赤御,集结劣根性于一身的物种,没一把掐死她就不错了。 走进卧室,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将自己梳洗干净再上床,顶多想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睡衣换上,而且刚刚吞下的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 在万分艰难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后,邵可宁听到敲门声。 “等等,我……”这时睡衣刚好卡在她头部做顽强的抵抗。 “我要进来了。”等了五秒的原赤御自行打开门。 只见邵可宁大叫一声后,跌在床上用被单慌忙地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抱歉,我不是要吓你,只是以为你没办法来开门。” “出去啦,我在换衣服。”不慎压到的右手令她痛得泪水直流。 被套住的脸不见天日,但她可以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 “走开,别过来!” “好了、好了,别动……我帮你。”他坐在床上,边说边把纠结在她头顶的衣料整理好,顺利解决了她的困境。 就算换好了睡衣,邵可宁仍把身体藏在被窝里。 他强烈的注视令她脸红,甚至后悔今天没穿成套内衣裤。 好糗!他刚才一定全看到了。 灯光下,原赤御看见她额上还有许多细小的擦伤。她受了伤,经历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他却在家里不断地咒骂…… 该死的罪恶感--涌上来了。 窗外的鸟儿停在树梢吱吱吟唱。 邵可宁在略带刺目的光线下悠然醒来,她侧过脸看着床头柜上的时钟。 天哪,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即使不调闹钟,她也很少睡到这么晚过,更不会忘了在睡前拉上窗帘。 她坐起身子,缓缓伸个懒腰,一股酸疼感立刻漫向她的四肢。左手轻揉着肩颈,看着自己打上石膏的手臂,昨夜不快的记忆迅速回笼。 她最心爱、且是名下唯一财产的座车…… 车头全毁,还可能吃上公共危险罪,又得接受短时间的生活不便。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在“相聚一刻”准备举办活动的忙碌时刻身体出了状况!真的是人在倒霉时,连喝水也会塞牙缝! 但,至少还有一件事,她必须马上去做。 她缓慢地移动,伸长左手想拨通电话给原赤菲说声抱歉。靠近后,她发现手机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先帮你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原赤菲要你好好在家休息,不需要担心那个小店的事。 ps:她难得慈悲,不要浪费。 秀丽的唇向上扬起,邵可宁笑逐颜开。 她猜想“那个小店”是原赤御自己加上去的.他好好看着吧,“相聚一刻”日后绝对会变成一间大型连锁咖啡馆。 邵可宁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已经无法忍受身上的粘腻。 走到床尾时,她吓了一大跳。 她看见原赤御躺在长形沙发上睡觉,他的手肘曲在脑后,右腿拱在椅背上,另一条则斜放在地毯上,还擅自偷了她的布偶,放在他眼睛上方阻挡阳光。 看着他下颚新冒出头的胡渣,她的心……好似有股暖暖、甜甜的感觉。 但,念头突然一转。 邵可宁摇摇头,心想这个白痴就不会先起来拉窗帘再睡吗? 害她的右脸颊像刚打完脉冲光! 规律的水流声悄悄传进原赤御耳里。 先是一阵低沉的呻吟,他皱着眉改变姿势,盖在脸上的布偶顺势滑落,也让他睁开眼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他坐起身,甩了甩麻痹的手臂,接着转头看向后方空荡荡的大床。目光再次游移,最终停留在房内那扇紧闭的浴室门上。 “你还好吗?”敲了敲门,他问。 “嗯,我……很好。” “听起来不像。”他斜靠在门边。“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洗澡吧?” “少看不起人,我已经洗好了。” “所以现在你人在浴室内孵蛋?” 门后突然传出物品碰撞的声音,接着是邵可宁的一阵叫嚷。 “别在那边说风凉话!我每根骨头都痛得要命,你知不知道光是弯下腰就--” “够了,开门。”原赤御打断她。 “干嘛?” “当然是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像我昨晚睡在这儿一样。” 他整晚没睡好,一醒来头痛得很。她在夜里的每一次翻身,都惊动得他没敢合眼;完全没料到自己会为她担心成那样,比起莫名其妙被冠上“同志”的称号,这是他回国后最糟糕难受的夜晚了。 不过,原赤御并不打算让她看出他的感受。 “关于昨晚……如果你是指上厕所的事,依你那种死猪睡法,我恐怕只能选择尿在床上了。”呿,她又还没问,他干嘛急着邀功? 原赤御用脚踢一下门。“什么女人说话居然这么不文雅?我可是守了你一整夜,一太早当然爬不起来啊!” “难听的话,往往都是事实。”她说。 “我现在是在探监还是怎样,只能和你隔着这扇门说话?” “访谈结束,别再妨碍我了.” 原赤御听见莲蓬头再次被打开,于是将脸贴近门边大声问:“邵可宁,你不是说已经洗好了,现在又在忙什么?” “身体洗好了,但头发还没。” “开门,我帮你赶进度。”就当是他给意外成了杨过的她小小的善行。 邵可宁想笑,但她没有。 “然后让我全身被你看光?别想!” 第十三章 “我是同志。”他没想过自己能从容不迫地说出这句话。“虽然谈不上损失,不过你还是用浴巾把身体包好再开门。” 邵可宁瞬间消失了声音。 就是啊,她似乎经常忘了这个重点……有时甚至还觉得他的笑容有种邪恶的魅力。听见原赤御亲口说明,为什么会带给她这种复杂的感受? “有必要考虑那么久吗?”他没耐性地问。 她叹息,注意力转向正在发疼的右臂,她的确有太多的不适需要先应付。 打开门,原赤御的表情一僵。 水珠沿着湿透的发梢不断从邵可宁的脸颊滑落,她看起来就像只被打湿的小猫咪般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仍站在浴室门口外。“很冷吗?现在可是酷热的夏天。” “是痛到全身发抖。”她左手抚着浴巾下的肋骨,缓缓在浴缸边缘坐下。 “为什么不早说?你看你这副狼狈样。”他一进浴室便拿起架上干净的毛巾,半蹲着先擦干她的脸,再吸附石膏上的水分,接着用另一条将它包覆起来。 她微微红了脸。“没想过会这么的困难。” “别对自己的脑袋太有信心。”他说完又走出去,到化妆台前搬椅子。 邵可宁嘴一撇,圆眼瞪着原赤御的背影。 她就知道这男人就算是一脸的关心,也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 再次进入浴室的原赤御不发一语,迅速在椅背的顶端铺上厚厚的毛巾,好让邵可宁的脖子待会儿能够舒服地靠着。 他伸手带起她坐上椅子。“先闭上眼睛。” 细致的泡沫在邵可宁柔软的发丝上散开,原赤御略施力道按摩着她的头皮,一方面也十分小心地不让泡沫进到她眼里。 他审视着她,一抹悠然柔情在她脸上漾起,嘴唇也温柔地微微上翘。他还发现在她嫩白的两颊上分布着少许细小的雀斑,这是他之前从未注意到的。 在西方人眼中,脸上的雀斑有着自然不造作的美感,也是种可爱的象征。 但对东方人而言,多数人都视它为皮肤上的瑕疵,不是彻底处理掉,就是拚了命地盖住。基本上,原赤御并不排斥任何论点,更何况由于女人对美丽的每项追求都让他荷包赚得满满。 还有就是,此时的邵可宁……看起来比任何女人都美丽。 “你做得很好。”她喃喃道。 “是因为你的头发很乖。” 她露出微笑。“奇妙的形容,但我就当它是个赞美收下了。” 原赤御倾身凑近她。“你没想过把头发留长吗?” “没有。习惯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忘了是几岁时的事,我没把口香糖吐掉就睡着,醒来后发现它牢牢粘在我的后脑勺,结果我妈一气之下把我的头发剪成男生头,从此我就再也没留过长发了。” 听着她的歪理,使他忍不住翻个白眼。 “照你的说法,当时口香糖如果粘在头顶上,你岂不是一辈子都理小平头?” 邵可宁爆出一阵大笑。“若天气再热一些,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他摇摇头,根本懒得搭理她,转身取下莲蓬头后,他先在掌心试好水温才继续回到浴缸边缘坐下。 “别乱动,我要冲水了。” 在原赤御一连串细心的动作之下,邵可宁突然觉得他似乎不再那么讨人厌了……当他的拇指轻轻扫去她眼角的水时,她威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一点点失速。 “你出国的那天……我哭得好伤心。”她缓缓张开眼看着他。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我在开学时度过了很悲惨的一天。” “我听说了。”她再次闭上双眼。不该睁眼的,这个角度的他,看来简直过分英俊了。“那时,你要是肯再多等一天就好了。” “怎么说?” “我拜托妈妈去药局买了一只纯棉白口罩,然后夜里偷偷打开灯,用色笔在上面画了许多漂亮的图案,想送你戴着上学,这样你就不会被取笑了。” “你在口罩上涂了那么多颜料,我要是戴了才会中毒送医吧!” 看看!到了他要出国的前一晚,这“地狱使者”还想着要如何害他。 “我当时还是小孩子嘛。”她笑道。 原赤御转身拿毛巾,笑意逗留在唇际,头痛现象也消失无踪。虽然他很怀疑关于邵可宁掉泪的那个部分,但又忍不住觉得她当时的想法很窝心。 “邵可宁,你还记得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问了你又不说,我以为是你自己抓伤的。”她坐正身子,看着他的背影。“小时候你常常全身发痒,抓得又红又肿,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叫过敏。” 原赤御敛去笑容,转身瞪她。 “那种程度?!得用刨丝器才有办法把脸弄成那样吧?!” 他傲慢愤慨的口吻又引出她的大笑。 “那不然到底是怎么了嘛?” 白色毛巾突然落在邵可宁的头上,使她看不见原赤御的表情,只见到他的双脚就站在面前替她擦拭湿发。就算不是面对面,但她仍希望他是站在后方,这样教人脸红的距离……对她而言实在过于亲密了些。 “同志”这两个字,目前显然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那道伤,我已经忘了。”他终于说。 “喔……这样啊。” 在沉寂又折煞人的沉默中,原赤御完成了最后任务。 吹干的头发被梳得柔亮光滑,镜中的邵可宁不再是一脸愁容。 摸着自己的短发,她让心底的笑意爬上脸。 “不用露出那种感激涕零的表情,我本来就是个还不错的人。”他拿起她挂在一旁的睡衣。“过来,还有一件事。” 感动到此为止,她飞快抢走它。 “这我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昨天的蠢事。” “好吧,结束。” “谢了。”她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那卷起的裤管显得有些多余,他根本像是被海浪打过全身。“不好意思,害你变成这样。” “夏天,本来就会让人想多洗几次澡。” 她听得出来他有多痛恨这个季节。“那就直接在这儿洗好了。” “我要回自己的房里洗。”原赤御走出浴室。 “我忘了你有洁癖。” “才没有!”他边回头边大吼。 难不成她想见到他光着屁股走出她的卧室吗? 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共处一室,最终只能倒在床上迎接明天的早晨。 就知道要这女人的脑子稍微有点用处,是他太奢望了! 【第六章】 时光在不经意中飞逝,只需再一周时间,邵可宁手上的石膏就可以拆掉了。 她很幸运,没收到任何罚单,但那一大笔修车费已经让她户头里的存款数迅速下降。另外,上星期她在修车厂杀价的行径,让原赤御简直抬不起头。 离开那里时,她记得他说:就连掉进粪坑,也不会感到如此丢脸。 事情是这样的…… 原赤御为了不让受伤中的她增添烦恼,于是尽力展现他可靠的一面,全权处理她车辆维修的后续问题。但当她得知他先付清了那些费用,让她很不高兴。 他们的冷战,一直延续到了修车厂。 邵可宁一踏进宽敞又采高规格的店面时,心里立即有不妙的感觉。在见到自己的爱车后,她整张脸很快垮了下来。 那,根本就是一辆全新的车嘛! 她立即怒视原赤御。“我的车呢?” “你瞎啦?”他指向她不愿承认的车,满脸不悦道:“全世界会买这么迷你尺寸小车的也只有你,快把它领回去吧。” 她又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走向车尾。 “我那张新手驾驶的贴纸跑哪去了?” “你都开两年多了,还好意思继续贴着它?” 她红着脸。“那样我比较有安全感呀。” “安全感?”他轻笑一声。“倒不如在车上挂串佛珠保平安,对你还比较有用处,我看你今年肯定是流年不利。” “对!就从遇上你的那刻起!”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当下,修车厂老板已经迎着笑脸来到他们身边。 “原先生,您来啦。”他弯着腰敬礼,对待原赤御就像顶级客户般尊敬。把手一滑,来到车子前,他笑说:“瞧,保证像新的一样。” 这还用得着他来说……邵可宁不悦地想。 原赤御只是点头回应。 第十四章 事实上,这辆车除了保持原来的样貌外,所有零件更是全部汰换。虽然他很想直接帮她换辆新车,但碍于邵可宁三不五时就强调自己有多钟爱、多宝贝它,他只好忍下替她作主的冲动。 “麻烦请退钱给他,我要自己付帐。”她对车厂老板说。 “我都说了不用,你为何非要坚持?” 她看着说话的原赤御。“我坚持。” 欲言又止的他只能用力哼出一口气,然后把脸转向老板。 “照她说的。”他负气道。 过了一会儿,车厂老板手里拿着支票和价目表再次回到他们面前。 “小姐,这是全部的费用。” 一张纸被放到邵可宁手上,她看了看,只差没当场吐血。 那费用,比她当初购买那辆车时还贵! “老板,你这里是黑店啊?”她气愤地拍拍自己的车。“我刚买这辆车也不需这种价位,简直是乱吭人!” 一听这话,车厂老板的脸色也绿了。 “什么黑店!你这话别乱说!”他指向正一掌盖住脸的原赤御。“我全按照这位先生的指示,对车子进行全面检测,还使用品质最好的零件,当然会比你之前购买时的价格高,我可是凭良心在赚钱的。” “我不需要最好的零件,只要车子能再开上路就行了。” “出过事故的车辆本来就存在着高风险。难道说,你为了想省一点小钱,然后陪上一条命,也觉得无所谓吗?” 顿时,邵可宁心火大发! “老板,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而且那也不是你口中的小钱!” 车厂内的工作人员全被此时吵架的音量吓得回过头来。 原赤御难堪地闭了闭眼,感觉像是被人同时用视线剥光衣服般羞惭,他走到两个吵到面红耳赤的当事人中间,张开手臂分开他们。 他面对邵可宁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这样做会让你开心,结果却落得自己有想死的念头。听我的,你一毛钱也不用付,就让我这罪该万死的好事者承担所有,然后静静地离开这里,算我求你了。” 这辈子,他真的没求过什么人……尤其是被他记仇好几年的人。 这请求,却成了他现在最迫切的希望。 邵可宁瞪着他,又瞪了一眼车厂老板。 “你的男人都不计较了,还有什么问题?” 原赤御一把揪住多嘴的老板,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是敢再多说一句,我会让你这间修车厂马上关门大吉,听懂了没?” “懂……懂了。” “原赤御,放开他。”她受不了地出声阻止。接着,从皮夹内取出信用卡给老板。“我和这男人的关系很单纯,老娘花的每分钱都心安理得--除了这次。” 原赤御怒视她,心绪混乱万分。 车厂老板赶紧拿过信用卡。“算了,总之有人付钱就没事。” 邵可宁没再吭声,刻意避开原赤御的目光,随着老板走到柜台前。 “这颗引擎真的有那么贵吗?” “那是德国进口的。” “座椅皮套呢?原料成本应该不到价目表的二分之一吧?” “那是全真皮的,何况,人力不用算进去吗?” “知道了。至少轮胎可以算我便宜一点吧,不然广角镜也行。” “这位小姐……” 原赤御再次低头,他从没见过有人杀价会喊那么大声,而且还理直气壮的。 几个员工从他身旁走过,不停瞄着他全身上下的行头。自他们的窃窃私语,原赤御听见了不少本应和他永远不相关的形容。 好比说:小气、吝啬、有钱舍不得花……等等之类。 短短几分钟,他就从“顶级客户”跌到“奥客”等级。 痛苦了好半响,邵可宁才终于回来,然后潇洒地救他脱离苦海。 不过,那次的争吵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唯一个案。 多半时间,他们的相处已有了大幅改善。 原赤菲会在咖啡馆公休的日子来探望邵可宁,她带着新鲜食材为这两个几乎餐餐叫外卖的人做一顿美味的家常菜。 只是,正事办完后,很快就会被原赤御以各种荒谬的理由给打发走。 不过,看在他以私人资金为她聘请两名专业又勤快的员工的份上,这一些些的不快原赤菲还能忍受。 晚餐后,邵可宁和原赤御坐在落地窗外的廊道上享受耀眼的星空。 他们最近经常这样,找不到事情可做,又不想只是无聊地待在屋内,于是两人便静静躺在树荫下的草坪,一同嗅着阳光温暖的气息,度过惬意的午后…… 噢!那画面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因为原赤御痛恨的事情有很多,“阳光”可以说是位居榜首。 搞不好当艳阳洒在他身上超过十秒钟,他就会立刻变成一堆碎土。她心想。 原赤御凝视着前方。“那个啰唆的医生,我最多再忍受一次。” “放心,再多也没了。”她笑说:“因为有你的帮忙,我恢复得很快。” “独立自主的邵可宁,我帮不上忙。” 是的,快乐的气氛总是在一瞬间匆匆溜走。 “你这人的脑子好像只喜欢记着不开心的事。”看来上次没让他付钱、还让他脸上无光的修车厂事件,他至今仍耿耿于怀。 他转头对着她冷笑。“你以为我愿意?但每当见到车库内的那辆白色小车,总令我忍不住想起自己被误认为是吝啬鬼的骇人过程。” “小车?什么东西在你眼里都是小小的玩具吗?” 反正心情都坏了,她干脆反控他:“你不想被人误解,我也不愿让别人想成是被包养的情妇。还有,都是因为你穿得一身名牌,才害我连一毛钱都砍不到。” “衣柜里全是那些,你要我怎么办?” “有钱有势的原赤御,我帮不上忙。” “很快就不是了。”他闷哼一声,望向夜空。 火苗很快地在邵可宁眼底灭去,她抿了抿嘴,看着原赤御转为黯淡的脸。 “你未婚妻的人选……还没着落?”她问。 “别把我说得那么没行情。我要是开出条件,事情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他瞟她。“只不过我的良心碰巧被某人给戳活了。” 邵可宁的视线往旁边稍稍移去。这时候想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太困难了,就让他发泄情绪吧,她最好是静静地待着。 等待了五分钟,邵可宁终于确定他打算让她因内疚而死。 “坦白说……我相信伯父不会真的对你狠下心,只是想让你重视这个问题罢了。”她只好再次开口。 原赤御的手摸了摸脚边的青草,沉思了几秒。 “固执,是我父亲最大的特点;而这基因显然也突破了重重关卡融入了我体内,但我不怎么喜欢它原来的样貌,所以决定加以雕塑。于是--成了顽固。” 邵可宁不敢插话。他表现得很平静,却让她有种从骨子里发毛的感觉。 “想得多就容易头痛,而且事情也会因此变得更棘手。”他垂着眼,将手上断裂的草根抖落。“那么,当我不再顾虑太多时……结果又会变得怎样?” 要命!真的超恐怖的。 邵可宁的目光随着那些飘零的草根降落在渐渐露脸微笑的泥地表面,不禁怜悯起那一撮撮被连根拔起的无辜小草。 “你再说下去,我身后就要扬起阴森的配乐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你打算怎么做?”她提心吊胆地问。 “什么也不做。”他说完,双手往脑后交叉,躺在木质地板上。 “原赤御,你不像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我准备好了。”他冷淡笑着。“一旦我被正式驱逐出赤月国际,就会另起炉灶,而且还会想法子让最精锐的研究团队随我出走。我父亲绝对想不到我的能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我不会带走任何我在公司时赚到的一分钱,他也无权干涉我在其它投资上所获得的利益。不用多久的时间,他便会在错误中发现……商场上最具威胁的敌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邵可宁心头一沉,听着他清晰又疯狂的想法。 “你不能这样做!” 原赤御抬起眼,以严峻的眼神回应她。 “我为什么不能?在我父母不由分说硬逼我选择婚姻、且说出那些重话之前,他们就该想过会有这种结果。” “但是……” 第十五章 他稳住高张的怒气。“起初我还念在亲情,打算配合他们老人家一下,但他们却在我来到台湾的首日就彻底停了我的权,几天前还收到我--原赤御本人即将在庆祝酒宴宣布未婚妻的消息。他们完全不给我退路走……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愚蠢。” “你应该试着和他们沟通,而非赌气。” 他无动于衷。“反正到时出糗的人不会是我。” 邵可宁的背脊挺得好直。 她不该在原赤御还愿意去努力的时候阻止他,此刻她脑海里全是赤月国际父子反目成仇的记者会中上演的惊悚画面。 ……还有不少暗地指控是她一手挑起战争的挞伐声浪。 “我当你的未婚妻。” 原赤御稍稍怔了一下,然后移动眼球凝视她。“什么?” “你不是一开始就要找这样的对象吗?”邵可宁拍拍自己。“我……可以让你交差,所以你干万别搞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两眼半张着看她。“你愿意帮我?” 邵可宁急点头.“虽然说不知道你父母亲对我的印象如何,但我会尽力表现出一副贤淑的好媳妇模样。” “然后呢?” “等你回纽约之后,再随便编个理由……像是个性不合啦,或者你爱上别人,或不够好配不上我之类的话。反正,一定要让他们相信我们不适合彼此,必须解除婚约。”她继续说。 “太不象话了,为什么全是我的错?” “全天下的父母总是不忍责备自己的孩子,你就牺牲一次嘛!” 原赤御突然一把拉住邵可宁完好的左手,她哇地一声倒在他胸前。 “那我们就先来练习一下。” 她杏眼圆睁。“练习……什么?” “亲密的感觉。”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邵可宁楞了片刻,以为是自己一时听错了,直到原赤御把手放在她的臀上,将她压向他,她立即抗议地扭动身体,却轻易被他给箝制住。 “别担心,我不会吻你。”他以鼻尖在她颈间轻轻滑动,嘴唇则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开始绷紧的肌肉。 邵可宁倒抽一口气,没想到他这样轻如羽毛的抚触会带给她颤栗的愉悦感。 “你真的没打算……吻我?” “我只吻想吻的人。”原赤御闭着眼咕哝,脸贴着她耳际。“我很久没有抱女人了,几乎快忘了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些话听得邵可宁怒火攻心,立刻挣扎起身;但他搂紧了她,且发出压抑的低吟声,接着她的心跳和脉搏瞬间加速,意外地喜欢上和他接触的感觉。 同时间,她也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他的硬挺正抵着她脆弱的腿间,而她完全不敢移动分毫,是她让原赤御在这个时刻恢复男性本能? 就在邵可宁分心之际,他的手已经沿着她的短裤边缘探进,手指很快地抵达她的最后防线。“原赤御?” 他果然停止了,从她的衬裤里抽出掐住两片臀办的手。 接着,原赤御一个挺身带起她跨坐在他身上。 他的双手爱抚着她的腰和背,继续以在她颈间游走的方式亲昵地在她胸前来回,使她忍不住缓缓闭上双眼,紧贴着他摆动。 即使数次被挤压到,但邵可宁受伤的手臂似早已没了痛的感觉,可她的胸部却肿胀到疼痛,顶端在衣料下敏感的磨擦,令她几乎想哀求他直接吻上那里。 啪!那灼热的紧绷感突然间消失了…… 她终于睁开眼。“原赤御,我的内衣扣子开了。” “我知道--啊……痛死了!快放手!” 在原赤御双手自她光滑的背准备滑向裸裎的乳房前,邵可宁一把抓住他后脑的头发用力往后拉,痛得他大吼大叫地放开她。 “我没说能进展到这种程度!”她率先恢复理智。 原赤御气急败坏地搓揉自己的脑后,炙热的情欲彻底从他眼中消退。 “该死!用说的我听得到!” “转过去,我要整理一下。” 他不悦地斜睨了她一眼后,就顺从地背过身。听着后方一阵阵拉扯肩带的声音,他问:“好了没?” 等原赤御回过头时,邵可宁已经稳稳地坐正了身子。 “哎呀,你这行动不便的人,现在居然如此敏捷?” “我说了我恢复得很好。” “难怪再也不需要我帮你洗澡了。” “是洗头!”她大声强调后瞥他。“原赤御,我问你,你目前是真的……没办法再爱上女人了吗?” “没错。”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又躺回地板上。 “但你刚刚……”邵可宁害羞到说不下去。 “既然要温习,就得全心投入。” 原赤御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 他原先计划着,只要邵可宁再次开口提到这个问题,他就会对她开诚布公,顺便还自己一个清白,何况整件事情都错不在他。 但偏偏……他现在根本无法解释……刚才的失控是怎么一回事。 这可怕的气温,害他热昏头了! 邵可宁极力掩住失落的神情。“那个露波的后座力可真强。” “露波?我没吃过那种巧克力。” 这女人为了避免尴尬,一下子把话题扯得真够远。 “管你要叫前女友巧克力还是小甜心的,都不关我的事。” 原赤御终于恍然大悟。“她叫露卡!” “随便啦。”她一脸不屑。“你听好,不要轻易撩拨一个缺乏爱情滋润快两年的女人,特别是在你对异性不感兴趣的前提之下。” “别告诉我你那是失望的眼神。”原赤御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侧躺着看她。“不过……你真的交过男朋友吗?”他打趣问着。 “当然!我是个成熟的女性,长得也还过得去。”她气恼地反驳。 “意思是,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单身。” “嗯……曾经。”邵可宁轻抚自己受伤的手。“但这次的意外改变了我的一些想法。当我被疼痛折腾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样孤伶伶的我好脆弱,想着这时如果有个男人在身边照顾我,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感伤了。” 够了!听到这里,原赤御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邵可宁,是你当初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告知你家人这件事情的,现在有什么好抱怨自己孤伶伶的?” “你不知道我爸妈担心起来有多夸张。” “那我呢?”原赤御激动地坐起来。“有谁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所有苦难了?像我这样形影不离的顶级男看护,花多少钱也请不到!” 邵可宁注视着他的反应,不禁莞尔一笑。 “我从没隐藏过对你的感激。这些年来,你变了很多……不论是相貌、体格或个性,唯一没变的是你喜欢帮助人的优点。” 被她这么诚心的夸赞,原赤御反而脸红了起来。 他撇开脸,不让她看见。“别想抓我的把柄。” “但我抓到喽。”她边说边揽住他手臂,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回来了,真好。” 原赤御转过头望着邵可宁那动人心弦的微笑。他悄悄将另一只手掌盖在自己的心口,一阵诧异的表情爬上他的脸。 这见鬼的心跳声是怎么回事? “当年还是两个小鬼的我们,转眼间我已经是个创业有成的现代女性,而你……”她圆溜溜的眼珠朝他转。“成了美容大王。” “你到底懂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他用力抽回手。“少拿你那一点点小成,来跟我相提并论!”刚才那串心跳,大概是急着砍死邵可宁的前奏吧。 她嘟起嘴。“不说了,我闭嘴总行了吧。” “我和你不同,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为了答谢你的帮忙,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原赤御说完,趄身走进屋内。 不一会儿,他再次坐回她身边,并从纸盒内拿出那件特别为她挑选的小洋装。 她又惊又喜。“你……不用这样做。” “拿起来看看。”他说。 缓缓地,邵可宁摸了摸粉色衣料上精细的车工,再次感叹它的美。 原赤御在一旁暗自欣赏着她的表情,有些后悔没早些将东西拿出来。 她笑了笑,和他对上眼。 “你该不会是……本来就打算开口求我帮忙,才事先买好的吧?” “我城府没那么深。”他没好气道。 心想这女人除了是个“地狱使者”,还兼“快乐终结者”一职。 “哦……”邵可宁半信半疑地拉长语调。 第十六章 “哦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很适合你。”该死,他结巴了! 邵可宁稍侧过身,掩住唇边的笑。 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再次放入纸盒。“好希望能赶快穿上它。” “很简单。”他的食指顶着她额头。“等你拆掉石膏后的每一天,都要抬起你那副懒骨头和我在健身房消磨大半天光阴。” 那间室内健身房本来是空间宽敞、只放净化心灵的乐曲。 如今被原赤御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攻占了大部分,只留下几坪大的角落放她的瑜珈垫,和那一辆施舍性质的有氧健身车。 “我宁愿在娱乐室混一天。”她说。 那里又加装了一组全新的立体环绕音响,唱起歌来就像是开了场小型演唱会一样过瘾。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还在顶楼盖了一座私人高尔夫球场……各项昂贵的造价加剧了她买下起这栋别墅的事实。 承认吧,原赤御似乎更爱这里了。 梅雨季过去了,炎热夏日毫不留情地肆虐大地。 顶着烈日,原赤御一路诅咒不停地和邵可宁去了医院,而后她终于如愿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状态。但拆掉石膏后的她,手臂明显使不上力,甚至连打直都有些困难,因此他花了几天的时间陪她做一些肌力训练。 训练的成效很好,她已经开始能灵活运用右手了。 之后的几天,邵可宁经常关在自己房里,原赤御不时会从门外听见她在电话中和别人的谈笑声,似乎很开心。 想到她说话的对象很可能是个男人时,总会无端摧毁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经历这种过程了。 “原赤御,帮我个忙好吗?” 这声呼唤来自邵可宁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他用力合上书本。“没空。” “拜托,我需要你。” 深吸一口气,原赤御翻身而起,迈步往她房间走去。 妈的!他由衷希望这句话不会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又要干嘛?”转开手把,他抵在门口问。最近他有了不用敲门的权利。 邵可宁从更衣间走出来,身上穿着他送的小洋装。原赤御猛地觉得心被撞了一下,头昏眼花的,然后……他大概是笑了,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往上冲。 邵可宁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的嘴,不觉屏住了气。“好看吗?” “很漂亮。” “真的?”她摸摸裙摆,露出害羞的笑容。“你挑的尺寸很刚好。” “看多了就知道。”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他立即更正说:“你知道,我的职业是研究女人,从头到脚都不能放过。” “我又没说什么。”她拧眉,接着转过身。“帮我拉上拉炼。” 原赤御对着她雪白又性感的背后弧线发楞。 他对她的身体并不陌生,但这和之前满是伤痕和瘀血的肌肤大不相同,他没把握能管好自己的双手,尤其是已经尝过抚摸那儿的柔滑滋味以后。 “快点呀。”她催促。 他模糊应了一声后,走近她身后。为了不碰触到那诱人的肌肤,他拉着拉炼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抖着,更不幸的是,拉炼行走到一半就遇到瓶颈。 “真是的,怎么笨手笨脚的!” “这烂东西坏了!”原赤御突兀地大吼。 这怎么能怪他?通常女人总是哀求他脱下她们的衣服,穿上衣服这个部分他根本不曾插手过……但她却以这样简单的要求迫使他与自己的意志力拔河。 很无奈,而邵可宁当然不会发现自己犯了何种错误,而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全是因为那个该被诅咒的原赤菲! “它没那么容易坏。你一路抖啊抖的,拉炼想不卡住也难。” 再一次,原赤御试着移动拉炼,途中指节不小心碰到她,害他差点像个女人般尖叫起来。总算……他从炼狱之中救出了自己。 他到底做了什么而必须要承受这种折磨?原赤御悲哀地想着。 “终于,但还是谢了。”她对他敷衍一笑,径自在梳妆枱前坐下。“你脱下别件东西时,动作倒是挺快的。” “我高兴什么时候展现灵活,你管不着。” 可恶的邵可宁,没事又提起那天的事情做啥?! 自从上次之后,他发觉自己对于现在禁欲的日子越来越感到愤怒! 但当原赤御看到她在脸庞俐落地上了一层淡妆后,抓狂的情绪立即散去,心底渐渐涌起期待和兴奋。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邵可宁自镜中对他微笑。“我要去相亲。” 原赤御傻眼,感觉被浇了好大一桶冷水。他规律地调整呼吸,却感到喉头发紧。“你……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 “是的。” “你不是向来很排斥那种事?” “我这次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说完,她把脸更靠近镜面。“你觉得我这些雀斑是不是很丑?我应该找机会弄掉吧?” “我不准!” 她被原赤御突如其来的咆哮震得转过身,不知失措地看着他。 “我觉得那一点也不丑……你要相信我专业的眼光。如果你还是很介意,我再请人送效果最好的遮瑕膏来。”他试着装出平静的样子说道。 她直直望进原赤御眼底,半晌后才缓缓点头。 “喔……我知道了。”她拿起枱面上的梳子,边梳边回想他刚才那奇怪的反应。她再次看向镜子。“我想我把头发留长或许比较有女人味。” “我不准!”原赤御又一次怒吼。 这次吓得邵可宁连手上的梳子都给抖掉,她立即不悦地回头,说:“喂!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啦?” 而他默不作声,漆黑的眼眸探索着她的脸。 “为什么不说话?”她再问。 “什么都别改变,我喜欢这样的你。” 邵可宁困惑地皱起眉,但很快又松开。 “好,我也喜欢你,只要你能再用点心思在情绪管理上。” 相反地,原赤御几乎要把她的脸用力瞪出一个洞来。 “你已经答应要当我的未婚妻,怎么可以和其他的男人相亲?” “你我都清楚那是假的。”她在前额的头发别上一支可爱的小夹子,然后细心整理好自己的发型。“而且我还没正式出场,没人会注意到的。” 假的?原赤御突然好讨厌这句话。 “你说那个不错的男人为什么没在你受伤时来探望过一次?”他双手在胸前交叉,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没告诉他。” 他冷哼。“看来你们还不怎么熟悉。” “我们通过电话,感觉聊起来挺投缘的,所以才决定今天见个面。” “光听声音被就洗脑的案例多到数不清,你也想凑一脚?”他梭巡她脸上不安的神情。“当你发傻的去赴约,却惊觉对方长得像活化石怎么办?” “原赤御,我看过他的照片了。” “那也有可能是骗人的。” 邵可宁气得把梳子丢向他,但他敏捷地闪过,还奉送了一抹可恶的笑容。 “你干嘛这样说他?!”她厉声斥责。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今年几岁?有没有负债?” “他叫施海恩.是癌症治疗的权威,今年三十三岁;至于负债方面我不清楚--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告这些!” “穿了白袍也不能改变什么。”他昂起傲慢刚毅的下颚。“最近还是流行我这种雕刻型的美男。” “但你的内涵像一堆发臭的垃圾。” 邵可宁板着脸站起身,两手奋力将原赤御推出门外。 “你会后悔的……” 在他不甘心想转身再开门时,清晰的上锁声响起。 “好,祝你相亲愉快,赶紧成为一个人人称羡的医师娘!”他大叫。 原赤御带着闷闷不乐的表情转身举步。 她倒好,受伤的翅膀痊愈后,便头也不回头地层翅高飞。 而他呢?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第七章】 “先生,请问要点些什么?” 原赤御缓缓移开遮住脸的菜单,自墨镜底下瞪着十点钟方向的一对男女。 他们聊得很开心,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气氛。 那个叫施海恩的,虽然长得相貌堂堂,但也不知道是医院待久了还是怎样,那苍白的病容,总让人有种想劝他赶紧就医的念头。 身为医生,却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呋! 无论邵可宁再怎么渴望爱情,也该挑个健康的男人交往嘛。 第十七章 再说,和女人相亲怎么会来这种复合式餐厅?就算天还没黑,烛光晚餐派不上用场,但至少也应该带她到高档的法国餐厅享用精致美食。 “先生?”站在一旁的女服务生再次询问。 “有冰品吗?” “有的。” 原赤御连看也没看就抬手将菜单交回,视线一刻也没离开原来的位置。这天气简直热爆了!搞得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看看那对狗……搞在一起的男女桌上那堆食物,根本就是赈灾的份量! 哎唷,怎么不干脆去吃到饱的地方大快朵颐? 最好还是能打包回家的那种,这样才能再三回味嘛! “请问要哪种口味的?” 轻轻地,原赤御抬眼。 “我没说吗?” 漂亮的女服务生笑着点头。“是的。” 没想到他的内心独白那么长,那个女服务生还一路陪着他。 “就你们店的招牌好了。”他给她一抹微笑当稿赏。 “马上来。”她转身时朝原赤御眨个眼。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邵可宁不知为了何事而突然笑出声,而且还热到脱下遮住裸露肩膀的小外套。 “把冷气开强一点,越冷越好。” 女服务生看着正抓住自己手腕的强健大手,不禁傻笑。“好的。” 原赤御拿起桌上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将情绪稍作缓和。 不久前,他救起一只受伤的麻雀,它长得称不上可爱,个性又倔强。但奇怪的是,看着它总能令他感到心安,让他在不自觉中付出心力去照顾它。 终于,它挥动充满活力的翅膀在他所设置的笼里打转,一双灵活大眼睛兴致勃勃地想去探索外头的世界……没错,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和它相伴一生。 所以他打开了那扇门让它飞翔--但那只忘恩负义的小麻雀不清楚自己当时不仅仅只是折伤了翅膀,还摔坏了脑子! 因此他有责任替小麻雀看清它直奔的未来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然而,那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是一片沙漠。 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无用之地!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邵可宁向对面的男人说。 施海恩的短发梳理得很整齐,身形高瘦却不显柔弱,温和的笑容中有双善于观察事物的眼眸,是个让人不知不觉想靠近的类型。 “常听到别人对我这么说,但我不敢对这句话抱持乐观的想法。” “放心,我这绝对是称证。”她轻轻放下刀叉,以餐巾拭净嘴角。 “我记得你在网站上的资料写着……曾经读过警察学校?” “嗯,我还留着那张毕业证书呢。”施海恩微笑,似乎早猜到她会问这个。 “那你又怎么会变成医生?” “关于这个……”他略带几分犹豫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听吗?” 邵可宁直点头,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学校要大家探讨当时一宗残忍的凶杀案,光是看着记录影片就有不少人觉得不舒服,但还是硬着头皮写报告。我把影片看了又看,专注在凶手精细的分尸手法上。为了让过程顺利进行,凶手甚至携带不同的刀型,知道从哪个部位下手才不会把血溅得到处都--”看着邵可宁渐渐别白的脸色,他停了下来。 “邵小姐,你还好吗?” “喔……我没事,只是有点……”室温突然降得好快。她搓了搓自己发冷的双臂,拿起披在椅背的小外套穿回身上。 施海恩抽了一张面纸给她。“拿去吧,你的额头在冒冷汗了。真抱歉,我不该在用餐的时候谈这个话题。” “别这样说,是我想知道的。”她赶紧接过,继续说:“所以从那时开始,你便有了当医生的想法,但也该是外科才对,怎么会成为主治癌肿呢?” “也算是阴错阳差,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改天我们再好好聊。” 这算是预约下一次的约会吗? 天哪,看来她这回的表现还不错。 “好的。”邵可宁忍住高亢的情绪,费力地压抑住脸上的表情,又问:“但是你之前所学的,不是很可惜吗?” “不可惜。至少我达成了父亲的期待。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时常让周遭的人很头疼。孝顺,大概是我唯一、也是仅有的优点。” “这可是最珍贵的优点。” 施海恩笑了笑,又在咖啡里加了一匙糖。 发现邵可宁一个小小的皱眉,他的笑容扩大。“身为咖啡馆的经营者,你一定很受不了我这种浪费咖啡精华的行为。” “你好像很喜欢吃甜的?”她问。 “糖分对我有镇定的效果,我暂时还不想摆脱它。吃多了有害,这句话我常说,但,人生总要经历几回的失控才像活着。” 如此坦率的回应,使邵可宁眸中的有趣神色加深。 “你的嗓音具有安抚作用,很适合当医生。”她说。 这个特点,自这两天来和施海恩的通话就明显感受到。幸亏他和照片是同一人,否则原赤御又要说她被催眠了。 “很早以前我就发现自己有项可以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的本领,比起让它在不好的用途上发挥,用来安抚病人我比较心安。”他说。 每次看着施海恩以正经八百的口气说着有违医生风格的谈话内容,邵可宁就忍笑忍得好痛苦。他除了肤色看起来不够阳刚,其它的都让她很满意。 说起来,她最近还真是和肌肤白晰的男人很有缘。 不自觉中,她又想起原赤御了……那家伙,八成正无聊到站在庭院数落叶吧?这阵子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他应该会有些不习惯身边少了她。 但是--他活该! “说实在,施先生不像是个需要上网找对象的人。” “邵小姐这样条件的女人会出现在页面上,才令我感到惊讶。” 首次在怡然的气氛中塞进了邵可宁和施海恩别扭的谈话. 那……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我们还是停止互捧对方吧。”她提议。 “也好。”施海恩朗声大笑。“其实我对婚姻一直没有憧憬,会加入相亲网站是为了要帮医院同事省下会费,才勉强接受推荐的。” 我的则是我妈自作主张啦!邵可宁差点认同地大喊出心声。 “我注意到有不少女性对你提出约会的意愿呢。”她微笑道。 真是……原来装淑女也是很累的。 “其实我很少上那个网站。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下个月就要滞销变成黄金会员了,同事们都取笑我没人气呢。”他叹道。 “没这回事。”她认真摇头,然后偷瞥他一眼。“不过……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参与相亲过程呢?” “去年我参加了以前学弟的婚礼,见证了爱情惊人的力量。”他又对她笑着,直到一张嘴都笑弯了。“他们会在以为没人注意的情况下用眼神或小动作相互调情,恩爱到连背后的调侃笑声都听不到。虽然糗,却让人很羡慕。” 邵可宁放松一笑。如果施海恩是因为父母或年龄渐增的压力想定下来,那么她会立刻对他感到失望,这样的未来……她看不见快乐。 她仰望面前这个率直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欣赏的目光。 想来老天爷偶尔也是会眷顾她的。 原赤御在转角的四方桌上缩着身子,把满腔郁闷发泄在餐厅女服务生为他加量的豪华冰淇淋上。 他拿着面纸抵住不停往下流的鼻水,虽然他每次张嘴都冒着白烟,虽然他从头顶冻到骨子里,但只要能让邵可宁那件该死的外套回到她身上就行了。 那只小麻雀到底要在那片沙漠上逗留多久? 最好是在他冻伤之前! 十多分钟后,原赤御摸了摸自己撑饱的胃。烦躁的他一边暗地里诅咒施海恩和邵可宁,一边揉了揉正在发痒的眼皮,突然间感觉耳朵也跟着又烫又痒,他迅速抓起放在桌旁的墨镜照着自己……天!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目光瞟向那已经见底的玻璃碗,再转向桌上的精选菜单小立牌。原赤御伸出手,飞快翻至招牌冰品那一页。 盛夏光年,芒果派对。浓纯的牛奶冰淇淋,碰撞新鲜芒果的绝妙滋味……大手笔的香甜果肉添入,大量、大量、大量! 噢!真他妈的衰到家! 猛然站起身,原赤御从皮夹内掏出钞票压在帐单下,然后慌忙地戴上墨镜后冲到餐厅的洗手间。 第十八章 片刻,原赤御在镜子前愀然变色,他缓慢地将脸颊往左右的方向各移动几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原来不是墨镜的镜片具有放大的效果。 他的眼皮快睁不开了,连嘴唇都肿了有两倍大。 自从戒掉芒果后,他再也不曾让过敏的情况暴走成这样子,连芒果的长相都忘了的他,怎么还会记得它的味道?! 都怪那个多事的女服务生! 本来原赤御还计划着……雇用两个流氓地痞到施海恩和邵可宁那桌去收取恋爱税,闹得他们吃不下去后走人,然后他再火速赶回家中等她。 当然,他会拚命忍住自己那张想酸邵可宁的嘴,只劝她忘了此次不愉快的相亲,喔--还有那个带来霉运的男人。 但现在--必须先解决他这种蚂蚁上身的情况才行! 受到严重打击的他,重新戴上墨镜,扶着已经快顶在眼皮上的镜片负气离开。 此时,一个没长眼的人突然迎面撞上原赤御,连他的墨镜也给撞飞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喂--”邵可宁?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遇上她…… 原赤御吞回其余的咒骂,赶紧低下头找寻掉在地上的墨镜。 “先生,你受伤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挥着手要她离开。就在原赤御弯身、准备戴上墨镜时,邵可宁倏地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拉近她眼前。 原赤御屏息地看着她,用力咽下唾液。 她两眼睁得大大的,然后露出怜悯的表情。“你在过敏……很严重喔。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或许他可以帮上忙。带你过去好吗,先生?” 原赤御瞠目结舌。她认不出他? 没错,只要一出门,他绝不做重复的打扮,墨镜也会视当天的心情而变换,因为担心被她发现他跟踪她,他还刻意梳了另一种发型,因此这很正常…… 好吧,别找理由了。再次变成猪头的他,连以坏心眼闻名的原赤菲也会快闪而过。该死,情况很严重! 等等……邵可宁居然会对一个陌生男子随便乱摸?! 他应该要问问她在乡下含辛茹苦将她带大的老母亲,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一旁的邵可宁纳闷不解地想了想,突然拍拍他的肩膀。 “先生,麻烦你看我这边一下。”接着,她朝他比着笨拙的手语。完全的杂乱无章,想到什么就乱比一通。 原赤御瞪她,他见鬼的应该看得懂! 另一方面,邵可宁也很快就放弃了“沟通”,她直接在比划中强调出他嘴唇的厚度之后,一把拉着他硬是往前走。 “你……”那种事,不用她来提醒。这女人的确具备惹毛他的本事! 下一秒,原赤御立刻甩开邵可宁挽着他的手。 撇下表情仍透露出困惑的她,他大步冲向门口。在经过自己停放在餐厅外的车子时,他并没有停步,而是直接跑到路口,心急如焚地拦计程车。 啪地一声,关上车门。 “到最近的医院或诊所!”车内的他大喊。 对附近路况不熟悉的原赤御,完全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去寻路。上路不久,一块斗大的医学美容招牌在他眼前闪烁,令他几乎感动到想落泪。 随着他的进门,诊所玻璃门前的铃声摇晃作响。 被汗水湿透的衬衫紧紧贴在他胸口。 颤不得有好几双同时投射过来的眼光,原赤御趴在柜台前大口喘气,困难地挤出一句:“快给我打一针……又大又粗的那种。” 回到座位的邵可宁继续和施海恩加深彼此的认识。愉快的聊天里,他们发现了共通的兴趣:溜冰。因此这次的约会,他们意外地多了个节目。 但过程中邵可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断回想刚才在洗手间走廊上撞到的可怜男子,他的脸……红肿成那样,应该很难受吧?唉,谁都不想在外头遇上这种突发状况。 可是……那男子急着挣脱她的动作,让她不禁联想起某个人。 还有那熟悉的眼神--虽然肿胀的部分占去了大半,但那体格以及靠近他时那股淡淡的刮胡水香气……讨厌!她不想那么快就习惯原赤御身上的味道。 “邵小姐?” 她快速地回过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望着窗外发楞。“怎么了?” “我看你好像也没食欲了,不如我们直接到溜冰场玩玩,晚点再去看一场电影,你觉得怎么样?”施海恩提议。 邵可宁想马上回答“好”。但这个字就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老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那个人真的是原赤御,她也不需要在这个时间点为他操心。 “还是你有别的想法?”见她迟疑的神情,他试探地问。 好一会儿后,邵可宁黯然低下头。 “很抱歉,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事,所以……必须先离开了。” “喔……这样啊。”他的声音有些僵硬,但仍是有风度地站起身。“没关系,那我先送你回去好了。” “别麻烦,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她离开座位时,顺势拿走帐单。 施海恩的手伸向她.但还没碰到她便收了回去。“不行,这个我来。”他指着她手上的帐单说。 她摇头。“至少让我表达一些歉意。” “你不让我送,已经够伤我的自尊了。” “拜托,否则我会很内疚。”她把帐单压在胸前,以哀求的语气说。 他对她皱皱眉。“仅此一次,而且下回你绝对要吃得比我还多。” “好,一定!” 邵可宁感激的微笑,然后迅速到柜台付了帐。她在入口处停下步伐,并回头看了一眼施海恩,他潇洒地耸耸肩,并笑着与她挥手道别。 这男人是多么理想的完美对象,而她却做了这个决定-- 日后若想起,定会令她后悔不已的决定。 邵可宁回到静寂的家,脱掉外套后换上舒适的脱鞋,她觉得每根脚趾都在开心地欢呼。但为了能呈现最美的一面去相亲,穿上高跟鞋的痛,她还是愿意忍。 她走过无人的客厅,直接来到右边那扇门。 “原赤御?” “别吵,我睡了。” 她置若罔闻地打开门,走进他房内。 即使已经接近黄昏,原赤御仍是将落地窗的帘布统统拉上,而且坚持把室温降到像冰库一般,害她差点没带着十字架和大蒜靠过去。 “出去。”他在床上背对着她,被单盖至脸部。 “吃过药了吗?” 原赤御出于习惯地想张口回应,又觉得太丢脸而继续沉默。 糟!邵可宁果然还是发现了……面对他为何会出现在她相亲地点的质询,比要他直接承认那张走样的面貌还来得困难。 “让我看看你。”她的语气很轻、很平静。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看到你的车了。”她不想告诉原赤御,整个相亲过程中……她只想着他。 他仍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坚持不看她。“所以你是来找我大吵一架?” “不是。” “那你是准备好台词了来大肆取笑我?” “也不是。我来谢谢你。” “什么?”他差点回头,但立刻拉回身体。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善良。”她放松地坐在原赤御的床沿。“因为担心我受骗,你还特地跟到了餐厅去保护我。” 他冷哼。“我是去看笑话的。” 话刚说完,她随即拿起床上的其它枕头,跪坐在原赤御身后用力打他。 “那你就该安安静静地看就好!”她生气地责骂他。“为什么非得那样子出现,搞得人家心神不宁的?因为我破坏你心术不正的约会,你就毁了我的相亲!” 原赤御终于从被窝里采出头,坐起身阻止她的攻击。 “毁了?” “对啦!耳朵变那么大,就只听进这两个字。” 他摸了摸红肿的耳根,不悦地瞪她。拜打针的快速功效,他的脸已经几乎消肿,除了脖子还有点痒、两耳仍呈现招风状态外。 “你的指控很不公平,我什么也没做。” 妈的!他是什么也没来得及做,这次算她和那男人好狗运。 强而有力的枕头攻击一波波朝原赤御的头顶落下! “对!你什么也没做,只是肿着一张脸来吓我,我就烦恼到静不下心。是你吗?很难受吧?看医生了没?”她不甘心地吼,使尽力气打他。“你这混蛋!我的春天好不容易才降临……” 原赤御涌起莫名的感动,邵可宁之所以会担心,必然是因为某部分的她-- 在乎他。 第十九章 没多久,发狂的袭击突然停止,他于是放下护在头部的双手。 他怔住。“你……哭了?” 她一把抹去泪水。“我疯啦!只是因为手痛。” 原赤御将她紧抓着的枕头拿开,心疼地抱住她。“好了,别再推我啦……等等这手又要打上石膏了。我向你道歉,诚心的。” “他不会再找我了。”邵可宁把眼泪和鼻涕用力糊在他的高级衬衫上,哭得抽抽噎噎。“一个……约会都不专心……的女人,谁都不、不会喜欢。” “那个屎海恩如果看不到你的好,就是他没福气了。”他带着遗憾的口吻说。这算是因祸得福吧?想着想着,一抹狡黠的微笑偷偷扬起。 “不是屎……是『施』。” “好啦!”她到底是有多难过,居然连骂他的精力都没了?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我有你的手机定位。” “狡猾的家伙,我要把你移除。” 原赤御松开邵可宁,扶着她细白的肩,垂首注视.“别哭了,你明天要开始上班了,应该早点休息。还有,手还会痛吗?” 她摇摇头,又拿他的被子擦干眼泪。 他抚摸她柔亮的黑发,看着两排泪湿的长睫抖动着,那瞬间,他好想吻去她唇边的轻颤。他不记得自己曾经那么渴望过一个女人……而爱上她的事,更是让他拚了命地想否认。 “睡吧……回你房间。” 【第八章】 由于邵可宁的“驾车恐惧症”暂时未消除,这几天仍是由原赤御接送。 但她慢慢发现,他待在相聚一刻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会等到店打佯,才和她一起离开。 “有钱人真的都那么闲吗?” 原赤菲听到邵可宁的呢喃后转头。“大部分的有钱人还是忙着赚钱,但是一个有钱却被停权的人.就是会这么闲。” “他是一个有钱、有闲又做作的男人。”邵可宁收好散落的材料单,放进抽屉里。“那财经版都昨天的报纸了,还翻得像是一回事。” 原赤菲笑着点头。“我注意到了。不过自从他来以后,店里生意好很多。” “那若他走了,我们不就等着收馆了?” “人家都说连星星看了他也会掉泪,就只有你一直找他麻烦。” 她嗤之以鼻。“掉泪?我看是因为他当时抢了它们的食物。” 明明就是原赤御没事找她麻烦! “不是那个猩猩!”原赤菲翻个白眼。“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召集员工让她们提早打佯,还有告知明天公休的事。” “好好的为什么要提早打烊?而且明天也不是公休日。” “明天是赤月国际的庆祝酒宴,你和我都要去参加。最近媒体都在讨论这个话题,你还有办法把这件事给抛在脑后啊?” 邵可宁唉了一声。“我最近脑子不太灵光。” “被我英俊的弟弟迷得晕头转向?”原赤菲只笑了两秒。“开玩笑的,干嘛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我?等等让你关店,我得去机场接我爸妈机。” 邵可宁目光游移,看着原赤御状似亲密地和女客人腻在角落聊天。 “那家伙不去吗?”她问原赤菲。 “他会破坏我和父母两年没见的相聚时刻.” 原赤菲话说完即离开,往不远处的员工走去。 “也就是要留他在这儿,继续破坏我的心情。”她不满地咕哝。 咖啡馆在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正式打烊。 原赤菲在走出休息室时,将一袭装在防尘套里的红色礼服交给邵可宁。 “这是下午送来的,记得明天出席时要好好打扮。” 她嘟嘴。“还真麻烦。” “这次原家全员到齐,场面自然比往年盛大。”原赤菲轻捏她的脸颊。“还有你呀,既然夸下海口要帮忙,就得彻底实行。我走喽。” “知道了。慢走。” 原赤御在店门口送走自己的姊姊,大概又被训斥了一顿,因而表情愁闷。他不发一语地走来,接过邵可宁手上沉重的礼服后,径自出门去移动车子。 当邵可宁关好玻璃门,转身就看见她曾经以为已走远的春天就近在咫尺。 她因此楞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休息了?” “你……怎么会来?”她看着施海恩问。 “我们不是约好了下次碰面的吗?” 施海恩看起来比之前更疲累,他在灯柱下的倒影拉得好长。他张着口说话,感觉却像个陌生人,但是看见他的笑容时,那份疏离很快地便在她心中散去。 “你没有联络……我以为……” 他搔头。“我接连三台重大手术,这几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原来是这样。”她腼腆地笑着。“幸好,我也不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你。” “一忙完,就想找你喝杯咖啡,没想到那么早就打佯了.” 邵可宁回头看着已熄灯的店。 “因为明天有件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先通知我,或许我们还可以有一些相处的时间。”她对他感到抱歉。 “先通知一样无效!” 这话使邵可宁和施海恩同时扭头,看向缓缓走近的原赤御。 她全身紧绷,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而对目前情况感到疑惑的施海恩,则是在邵可宁和突然现身的男子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最后将视线停在来意不善的男子身上。 “你是邵小姐的……” “邻居。”邵可宁说。 “男人。”原赤御说。 施海恩表情错愕,因为他听见两个相差甚远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再问:“简单来说,你们的关系是……” “好朋友。” “未婚夫。” 邵可宁咬紧牙关,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她捉住原赤御的手臂,逼他面向她。“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有说错吗?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他字字清晰、中气十足的说明,深怕站在身旁的施海恩听不见似的。 立即,邵可宁惊呼一声。 “不是那样的……我和他是要订婚没错,实际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那只是为了让别人以为是真的。”她急着向施海恩解释,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总之……你不需要误会什么,因为这男人是同--” 原赤御将她拉入怀里,双手捧着她脸颊,低头用力吻住她。 她的惊讶多过于气愤,等到意识到他对她所做的事,开始全力反抗。 他稍稍离开她的唇。“你是我的。” “你在说什么?我们--” 他以舌尖堵住她的抗议,以渴求将她融人身体的溺爱紧拥着她,一寸寸侵蚀她的防卫,让她跌入深深的迷惘……她无法动弹,或者根本不想。 甜蜜而销魂,就算她曾经偷偷幻想过他的吻,也绝没料到与他舌头交缠的那一刻,会激趄身上每个细胞的奋进。 夜,静如轻风。 施海恩沉默地离开了,他设法挤出自嘲的微笑。 在看见那男子旁若无人的强吻邵可宁时,他几乎已经举起拳头--但她回吻他了,那样的清楚、那样的炙热、那样的毋须理由。 于是,他转身。 有一些些的愕然和恼火,但谈不上愤怒……或许,还有些遗慨吧。 “邵可宁,醒醒。”原赤御收回美妙的吻,拉下她圈在他肩上的手,呼吸急促地唤着她。“快,我们回家。” 他没想到这一吻能勾起她热情的回应,否则他一定不会选在这个地点。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回家……为什么?” 他再次扳开她回到原位的双手。“不然你打开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为什么?” 原赤御以强烈的饥渴目光与邵可宁对望。 “该死!我不能在这里要你!”他干脆拿起她背着的包包,自己找寻钥匙。“虽然对你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要……她? 邵可宁徐徐回过神来,唇上还有原赤御留下的余温。她酡红着脸,一把抢回自己的包包,然后蹲在地上将脸埋着懊恼。 重新站起身时,她脸色灰白,视线扫向四周。“施海恩……他人呢?” “走了。就算他买了门票,我也不打算让他继续观赏。” “够了,你这混蛋……”她绝望地转身。 原赤御拉住她。“这次我不会道歉。” 他等待即将来临的爆发,而她没让他等太久。 第二十章 “没用的道歉我不要!”她推开他。“我不知道这有什么乐趣,但你以后别再费心了,因为这次我和那男人是彻底结束了。这样你高兴了吧?” “对,很高兴!因为我喜欢你。”当邵可宁露出一抹“多荒谬”的表情,原赤御往前靠近她。“别否认这个吻带给你的感觉。” 邵可宁拒绝看他,他猛力拉她面对自己。 “如果我说错了,告诉我!”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但透过她眼里的讯息,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成为我的女人,”他摩挲着她的脸,渴盼道:“不要帮忙、不要所谓的假订婚,从这一刻起,实实在在地爱上我。” “很好,你现在又变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我从来就不是同志,那是原赤菲一手造成的误会。” “就算是这样,我没问过你吗?”邵可宁气得发抖。“对女人没兴趣喜欢我?原赤御,你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他们怒目而视,时间仿佛被这股凝重的气氛给冻结。 原赤御感到混乱又懊恼。 如果他早些承认自己的心意,就不会让邵可宁对他产生误解,但是……他为了抽离一段关系和逃避某些压力而来到她身边,这其中的心情转折,令他无法厘清对她的威情究竟是真是假。 但现在,那已不再是个问题了。 “邵可宁,听我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用冷漠的双眼直视他。“约定,我会遵守。” “不是那样!” 邵可宁把头一昂。“但那确实很重要。” “是……可我……” “我要回去了。”她径自踱开。 他立刻一个箭步追上她,“该死!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放开你的手,除非你想听到更刺耳的话。” “我爱你,难道这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这次,转身离去的人是原赤御。 沉默继续延长,怒气却未见消退。他们的每句对话、每个表情,都像烈火般燃烧着对方。累……太累了。 改变是错的--但,防不了。 在明天到来之前,他们选择关在自个儿的房里度过黑夜。 在市区最顶级的饭店里,一场隆重盛大的酒宴正在进行。 接待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地进出会场,庆贺花篮布满了目光所及之处。优美的交响曲回荡在大厅中,不时听到人们酒杯轻碰和寒喧的声音。 会场里的媒体镁光灯更是此起彼落地洒在每位贵宾身上。 原赤御穿着一身时尚又抢眼的红色西装,闪亮的配件搭在他未系领带的胸前,俐落的发鬓和稍长的刘海,更显他完美的五官比例。 大家对于这位只闻其名的才俊接班人深感兴趣,在他简短致完词后,纷纷涌至他面前。原赤御右手紧握着身旁的未婚妻在众人面前亮相。 声声催促下,穿着露肩红色丝绸礼服的邵可宁移动荷叶裙摆下的雪白双腿,往原赤御再贴近一些。 “小姐,麻烦你的脸再稍微侧过来一些。” “好,就是这样,搭在未婚夫肩上的手别遮到你的钻石耳饰和项炼。” “可以再靠近一点吗?” 记者群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种拍照要求,这对众所瞩目的新人也耐着性子尽量配合。等到拍照一结束,他们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 “你可以松开手了。” 原赤御不肯放。他锐利的目光自邵可宁美丽的妆容缓缓滑至她华丽礼服下的曼妙身躯。他的妻子,这想法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低沉笑了几声。“现在这样的感觉很好。” “别得寸进尺。”她抽回手。 原本俏丽的短发在造型液和发夹的帮助下梳往脑后,邵可宁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颈子,似乎还没习惯突然冰凉的感觉。 “希望我妈能听完我的解释后再昏倒。”她说。 真气人!她完全没预想到今天的场面会如此盛大,更没想过自己和原赤御之间的假订婚约定会有上报的可能。 “我是个会让人满意的女婿。”他的黑眸中有趣味的闪动。 “但很可惜你不会是。” 原赤御的血液霎时变冷。他想起刚才公开喜讯只是口头形式,连个戒指也没套住邵可宁,如此一来……他们很有可能在踏出这里后便划下句点。 他珍贵的告白绝不能这么轻易浪费掉! “你听我说,关于昨天--”他话没说完,因为他背后被猛力拍了一掌。 “原赤御,我顶上的两个人要见你。” 他怒目回头,只见原赤菲展开愉悦的笑容,伸手端拿侍者托盘里的两只高脚酒杯,并将另一杯递给邵可宁。 原赤御抢过那杯酒。“让他们等。我现在有话要和她说,你快闪开。” “但是我没话要和你说。”邵可宁夺回酒,很干脆地喝一大口。 原赤菲见状.马上拍她的手阻止:“拜托,你也淑女一些。” “这礼服憋得我好难受,而且肚子好饿。” “现在吃不是重点!”原赤御恼火地插话。 “我为了让自己的腰身看起来像怀孕前,连一滴水也不敢暍。”原赤菲对她说:“该亮的相、该拍的照都有了,我们就去撑爆身上的礼服吧。” 邵可宁举高双手。“好主意!” 两个大笑的女人互挽着手臂,朝前方的精致点心区出发。 望着渐远的背影,原赤御的眉峰聚了起来。 打扮夸张耀眼的他,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但空气都比他有存在感!更倒霉的是,他连自冲击中恢复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奥斯卡夫妇已经主动找上他。 原博安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儿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里。” “我亲爱的媳妇怀孕了吗?” 原赤御看向发言的母亲。“我们连婚都还没结。” “唉唷,现在年轻人不是都流行先上车的吗?”京玲的拳头打在儿子胸口。“你爸当时可顾不了这些道德规范。” “谁叫你那么迷人。”原博安理直气壮的说。 原赤御两眼一翻,用手掌捂住耳朵。 “别逼我听这些。”他大步转身,撇下从没自爱河里游上岸的双亲。 搅局的原赤菲到底把邵可宁给带到哪里去了? “执行长!”谭亚力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窜出。 “亚力,你怎么也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亚力忽然想起某件事,让他不禁担忧起来。 “不过……那个……我恐怕又得惹您生气了--” “说完了就快点让开。”站在谭亚力身后的女人不悦地打断他。 “露卡!”原赤御瞪大了眼。 露卡一见到原赤御,立即热情地扑向他。 “亲爱的,我好想你!”她在他怀里撒娇。 “别这样……”他的脖子往后缩,眼神开始恼怒。“亚力!” “露卡小姐……执意要跟来的。”谭亚力低下头,他就知道会这样。 皱起眉头,原赤御不耐烦地扯开露卡环绕他颈项的双臂。 “这是你给旧情人的迎接吗?”露卡生气道。 “跟我来。”他长叹一口气,然后拉着她离开会场。要不是他整晚的思绪都围着邵可宁打转,怎么会忽略了有个醒目的混血脸孔在酒宴中。 他们快步走向大厅后方的赏景花园。 露卡气喘吁吁。“亲爱的,我的腿疼了。” 等到确定远离人群后,原赤御终于停下脚步。 “你喜欢黑夜的刺激吗?”露卡诱惑地噘着嘴。“给我一个吻,我的爱人。” “露卡,你到底想干什么?”原赤御怒问。 “你懂我想要什么。” “你收下了该有的补偿。” 露卡的笑容逸去。“但我没说过那就是结束了。” 她可以不求名分的跟在他身边,但青春容颜一天天在凋谢的警讯,她则无法不放在心上。身为女人,她总要握住一些实质的东西才能带来安全感,这和爱情多寡完全无关。再次见到原赤御,她确信自己依旧为他的魅力而着迷。 “你的意见来得太晚了。” 她纤纤细指沿着他敞开的领口往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心脏处。“给你时间和空间,是因为我没打算放弃这段关系,而且有足够的自信让你重回我身边。” 他仰望天空,以手指按摩着眉心之间。 “露卡,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极力挽回我们之间的爱情,你却狠心另娶别的女人。”露卡嘲弄地轻笑。“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居然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第二十一章 “对你也许残忍,但我爱那个女人。” “别轻易说出『爱』这个字!”露卡恼了。“你只是被那个长得像小猫咪的女人挑起兴趣,等你厌倦了就会知道自己的愚笨!” 原赤御无法否认露卡所说的,毕竟连他自己都摸不着头绪。 什么时候爱上的?为了什么而爱上?这份感觉又能持续多久? “不管以后的我变成怎样,都和你没关系。”他说。“不要继续在我身上浪费生命和你幸福的时光……我们已经走完了。” “谁同意了!”露卡咬牙含泪,她握拳不停捶打他的胸膛。“以前是你牵着我的手,现在换我牵你--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原赤御惆怅地注视着露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除了愧疚……他对她已经没有别的情感。 趴在原赤御肩上的露卡放任自己大哭。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愿意抱她。露卡拭去糊掉艳妆的泪,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身影。 “真的没办法了吗?”她漠然问。 “露卡……” “好吧,我们就爽快的结束。”她离开他的胸膛,双手抚着自己的腹部。“但是你说孩子该怎么办?” 原赤御瞪大眼,愕然看向露卡平坦的肚子。 但随即听到她的笑声。“你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他怒吼。 “为了见那只小猫咪落荒而逃。” 原赤御立即循着露卡的视线而转头,邵可宁的背影在他眼前渐渐跑远。 “该死的你!”他抛下咒骂,马上朝邵可宁追去。 露卡知道原赤御看那女人的眼神代表何种意义,那曾经是属于她的。 她不甘心……即使会变得丑陋,她也要夺回它! 【第九章】 原赤御在大厅出入口的阶梯上拦住邵可宁。 他握住她的手腕。“别走!” “抱歉,我无意打扰你们。”她转身,在高他一阶的阶梯上与他平视。“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你可以和她继续讨论关于孩子的问题,不用在意我。” “你弄错了,那是露卡--” “虽然你们说的是英语,但那句话我还听得懂。”她用冰冷的言语来掩饰自己的愤慨。 “我没有质疑你的语文能力,露卡她说的是谎言。” “放手!”她猛力甩开他的手,眼里闪烁着深切的鄙夷。“你可以当个享受自由的男人,但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原赤御愤怒的抽气。“该死!我向你表明自己的心意时,你不当一回事,但露卡的一句话却让你深信不疑?!” “经过了那么多事,你不能怪我不信任你。” “我是撒了些谎……”看到她不悦地挑眉,他啧了啧,继续说:“好,我谎话连篇,更品性恶劣地破坏你的相亲。但什么日久生情、患难见真情的这种鬼话,怎么就他妈的不会在你身上发生呢?!” 原赤御一向坚持不在女人面前说粗话,但他现在急得都想杀人了! “发生了!”邵可宁激动地坦承,不禁两眼湿润。“可是你之前一直说自己是同志,我又怎么能对你放任自己的情感?” “我说了我爱你。” “所以我就应该心存感激的接受?原赤御,不要那么看不起人!”她啐道。 就算他生来极具优势,但他仍是个坏胚子,只会利用他的外表占尽便宜。 “我没有!”他大声反驳。“告诉你,我这辈子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受宠若惊过.我们相爱了,到底还有什么卡在我们之间?” 邵可宁咬紧下唇瞪着他,等到控制住怒气才开口: “我被玩弄的感情,还有露卡肚里的孩子。” 原赤御低吼,简直气到想随便抓个人来毒打一顿了。 “我再说一次,露卡没有怀孕!” “不然一个已经抛弃你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回头找你?”她盯着他问。 “她没有抛弃我,是……” 怒火瞬间燃烧了她的脸颊。“是你抛弃她--你真是个混蛋!” “没有!我们协议分手的。” “她也同意你的说法吗?”见原赤御的脸比刚才还红时,她更加生气了。“只有你单方面的这样认为,那就是抛弃!” 原赤御闭上眼,承受邵可宁赤裸裸的鞭责。 “一再证实我是个混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许久之后,他开口。 “当然有。我会努力在自己的心被伤成碎片之前,彻底把你逐出。”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原赤御连跨几步,直接挡在邵可宁面前。 他的双眼因情感而变深。“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相信你。”她气愤地推开他。 邵可宁快步走着,头也不敢回,深怕自己会在原赤御灼烫的眼神里屈服。她抓住最后一分理智,却感觉心不断地往下沉。 “可宁,我终于找到你了!” 邵可宁楞了一下,朝身旁的人看了看。“阿姨……” “怎么还叫我阿姨?”京玲开心地伸出手把邵可宁往自己拉近了些。“我们两家真是有解不开的缘,你的父母还好吗?” “他们很好,谢谢关心。” “你马上就要和赤御结婚了,别那么见外。”原博安微笑道:“小时候你不是老在我的口袋里找糖吃吗?” “我真怀念过去在小镇上的回忆。”京玲温柔地笑着,双手轻轻覆上邵可宁的右手。“看看你,以前那个满身泥巴的小女孩变成了美人儿,我好高兴。原来你和赤御这些年一直有在连系呀?” “没有……是他回来台湾后才碰上的。”邵可宁有些紧张地说。原赤御的双亲让她感觉到温暖,同时又因为隐瞒他们假订婚的事情而内疚。 “我感动得快哭了。”京玲问丈夫:“咱们什么时候该去见亲家?” 邵可宁思索着是否该现在向他们坦白,还是等原赤御回到纽约时,再让他自己去解释清楚?或许……就让两个长辈脸上的笑容继续留着吧,更少过了今晚。 正当她这么想时,突然听见他们的交谈。 “我记得赤御那小子不就是因为可宁才吵着要出国的吗?” “对,没错!他们小时候好像处得不好。” “所以你说缘分是不是很奇妙?他们现在居然要结婚了!” “事实上,我们不会。”邵可宁沉重说道。 原博安和京玲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表情停顿地看着她。 “我们要结婚!”另一个声音加入。 一接触到原赤御的眼神,邵可宁的身体立即因愤怒而紧绷。 “噢,真感谢到了今天,才让我知道你有多讨厌我。” “妈的!我不讨厌你!”他生气咆吼。 “原赤御!”京玲惊喘出声。 她不敢相信儿子竟然在淑女面前口出秽言,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 “两位长辈,我先失陪了。”邵可宁对他们致礼。 “妈,对不起--但我现在没空去忏悔。”原赤御一说完,马上加快脚步追上已经离开的邵可宁。 京玲把身子缓缓转向丈夫,看着他喝下一杯酒。 “老公……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她迟疑地问。 “没事。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我们只要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纯粹想给妻子一丝安慰,还是他真的想法悠哉,总之原博安带着一脸窃笑,注意力回到揽在京玲腰上的手。 “不过……你刚才有听到宝贝喊我什么吗?” “看来没错,你儿子被逼得狗急跳墙了。” “你说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他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我只知道这个媳妇我们要定了。” 挺拔的身影穿过无数阻碍的人群。 原赤御气得满脸通红,整个晚上他都在追逐一身火红的邵可宁。他听到了不少耳语,但没时间去在意,而奥斯卡夫妇却嫌他麻烦不够多似地再添一笔! 很快地,他看见邵可宁像解脱般奔向一脸错愕的原赤菲。 “臭小子,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原赤菲抛给他一记很不高兴的眼神。“听说你之前的情人跑来这里捣乱,事情还没解决吗?” 原赤御往前踏一步,并压低声音说:“这件事需要详谈才能解决,所以这是我第二次『请』你闪开。” 她识趣地点头。“好吧。” “赤菲姐,带我离开这里。”邵可宁赶紧道。 “谁都休想帮着你逃避!”原赤御强硬道。他神情冷峻地狠狠盯着她。“我厌烦了一再解释、一再请求你的原谅,而你却无动于衷。倘若你不曾对我动心,我可以洒脱地从你眼前消失,但你不是,所以我做不到!” 第二十二章 “以前你可以突然离开,现在也行。”关于过往,她对他又气又失望。 “我真希望你还是那个讨人厌的邵可宁。”他讽刺地说:“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每夜遥想着拥抱你、亲吻你,也不用因为你相亲的男人而大吃飞醋,搞得自己身心俱疲。天知道我着了什么魔才会爱上你?!” 邵可宁别开脸,不愿让他瞧见她变得苍白的脸色。 “我实现了承诺,也请你做到……回去纽约。” “我会回去--带着你。” “我……哪里都不去。”她声音颤抖,仿佛竭力忍住泪水似的辛苦。 原赤御安静了下来,却只是短短的几秒。 “我不想这样结束。”他说。 “你不想……”她的泪水还是没能忍住。“你看不出来吗?我昏了头闯进一场闹局,现在只想快点脱身。走开,我不要再看到你!” “你想玩谁伤得重的游戏吗?我已经遍体鳞伤,可以了吧?!” 邵可宁紧抓着原赤菲的手臂。“拜托……”她小声祈求。 原赤菲移动身子,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掌放在原赤御的胸膛,用力推开他。 “不要再说了,在你离开之前,可宁会先住在我那里。”她说。 “原赤菲,你不懂--”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让女人哭的男人吧?即便是我的亲人。”原赤菲转身牵起邵可宁的手,边走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偌大的别墅里,椭圆形木桌上倒放着已见底的白兰地酒瓶、墙角有一只破碎的玻璃杯,穿窗而入的风声仿佛正嘲笑着沙发上的颓丧身影。 原赤御轻揉着太阳穴,仰望天花板上光和影的交织。 酒精是最佳的麻醉良药,却未能在他醒来时带走残忍的事实。 原赤菲在酒宴的隔日来取走邵可宁的一些私人物品,并希望他能给邵可宁沉淀的时间;于是他忍着不去打扰她,希望将这种需要她的感觉压抑下来。 但她离开后的日子,他觉得生活的步调好像忽然停顿了下来。 梦,也模糊不清。 今晚的天空一片漆黑,飘起细细雨丝。 他稳住身体缓步走着,打开一扇落地窗门,任由风雨自在地吹进屋内,吹倒有条不紊的物品,也卷走他潮湿的情绪。 蓦然,他听到门被开启的声音。 “你那失望的表情,还真教人发火。”露卡不悦地嘟嘴。 “有事吗?”他黯然问,根本不想知道她的钥匙从何而来。 露卡看了看凌乱的四周,一脸厌恶地冷哼。 “在这里闷了好几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和我一起回去?”她问。 原赤御继续直视着屋外,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 露卡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臂。“我问你什么时候回纽约?亚力和你父母都已经离开台湾了,你走不走嘛?” “后天的班机。” “太好了,我回饭店收拾行李。”她边说边关上落地窗。“雨都跑进来了,你要是感冒了,我会很担心的。” 他颓然叹息。“露卡,你知道没用的。” 悲伤又疲倦,她一点也不喜欢原赤御这个表情。 “你想吹风的话……那我打开。” “我们很早就结束了。” “我等你等到现在,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露卡僵硬地说。 他淡淡看她,双瞳平静到近乎空洞。 “我没要你留下。” 露卡死命拽着窗巾的指节开始泛白,深受屈辱的情绪在她胸口翻腾。 “那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为她失了魂、把自己灌得烂醉?你才到这里多久,就把我们之间的回忆踢到角落,你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原赤御垂下眼睑。“这几天……我常想起你。” 她诧异地看着他,感觉内心的欢喜正在悄悄堆迭。 “算你还有一点良心!”尽管如此,她仍赌气地回应。 “在我自私地决定别再见面时,你或许有过难眠的夜晚,但我以为只要静下来思考,不管曾经有多难熬,总会慢慢习惯。” 她轻轻抓着他的手。“没错,都过去了。” “但是心一直闷痛,好难受……”他自顾自地说完。 他……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可悲的她。 露卡看着他,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 是为了暗暗哭泣的自己,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憔悴的原赤御? 总之……她不愿看见这样的他。 “你爱过我吗?” “我想,我当时还不懂何谓真正的爱情。”原赤御站直身,手心温柔地抚触她的脸。“但我曾经……心里只有你。” 露卡含泪而笑。 这样就够了,她从来不晓得自己是个这么容易满足的女人。 “好,我要退出这无聊的三角关系。”她倔强道。“但别想我会祝福你和那个女人,这是你抛弃我该付出的代价!” 原赤御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伤了你,我很抱歉。”他偎着她。“但别忘了……要把笑容找回来。” 露卡悲凉地合上眼,她知道这是一个正式的道别。 但是心一直闷痛,好难受…… “卡布奇诺,奶泡要猫咪笑脸的图案。” “这杯我来。”原赤菲说,立刻从邵可宁手中抽走服务生送来的单子。“上次我因为你的猫咪变成猴子的问题,和客人吵了老半天。” “那只是一时分心,何况那图案也不像猴子。” “反正你害我在员工面前破功,脸都丢光了。” “好嘛,我去准备甜点。”邵可宁妥协道。 原赤菲的视线到处扫了扫,然后投给她灿烂的笑容。“但托你的福,前阵子想来挖八卦的记者都一试成主顾了。” “钱永远不嫌多。”邵可宁像是没受影响般,继续细心地装盘。 原赤菲则是边煮咖啡边悄悄在一旁观察她。 这六天以来,邵可宁一直努力维持昔日的生活,即使“相聚一刻”不时会跑来一些干扰她的闲杂人等,但她照常上班,尽可能把一切都置身事外。 下了班,她也会放松地和双胞胎一起嬉戏,或是找出一些她未曾尝试过的兴趣去塞满一天所剩下的时间。 即便如此,原赤菲还是经常看见若有所思的她。 不提“原赤御”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默契。 邵可宁长相甜美可人,个性又自然大方,男人会爱上她不足为奇,只是那个人若是原赤御,可就真的出乎原赤菲意料了。 原赤御向来喜欢顺从自己的女人,并非大男人主义在作怪,而是因为那样的相处会使他在感情的部分不用花上太多精力。他对世上的麻烦事总是避而远之。 很显然,邵可宁是他目前遇上的最大难题。 一方面的他,想骄傲地保留自尊;另一方面,又渴望被她驾驭。 两败俱伤--是原赤菲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和我谈谈。” 闻言,原赤菲和邵可宁停下手边的动作,她们不约而同看着站在吧台前、拖着亮橘色行李箱的露卡。 她打扮时髦,裹住臀部的短裙下踩着一双黑色皮质低筒靴。 “原来你还没走啊。”原赤菲不屑地说。 露卡指向邵可宁。“我找她,姊姊。” “别那样叫我,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原赤菲冷哼回应。“就算华语说得不好,也该记一记别人的名字,她叫邵可宁。” “没关系的。”邵可宁接过咖啡杯,放在托盘上让服务生取走.她对原赤菲微微一笑,走出吧台,来到露卡面前。 “我们找个位子坐下来吧?”她问露卡。 “不用,我还要赶飞机。”露卡把头转向门外。“话说完就走。” 邵可宁于是跟着走了出去。 露卡的华语确实很糟,只能说些简短的词汇。 若是平时的她,一定会被那个怪里怪气的腔调给逗笑,但现在就算十个猪八戒甩尾下凡,都引不起她的笑欲了。 “他是你的了。” 邵可宁还在思索猪八戒的行头配备时,耳中突然飘进这句话。 “我无意和你争抢原赤御,我只是他的一个童年玩伴。不过我最近才发现原来自己连这个称谓也沾不上边……反正,我们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带着浅浅的笑容对露卡解释。 “我们--爱情跑掉了。” “那就请你们努力抓回来。”邵可宁平淡道。她明白了露卡几乎听得懂谈话内容,应该只是单纯的说不好。;沮不仅是为了彼此而已。” 第二十三章 露卡立刻双手环胸,气呼呼地瞪向她。 “我努力过了,但是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你想笑就大声笑,我无所谓。”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多想想未来.” 邵可宁暗自摇头叹气,看来是她高估了露卡的理解能力。不过,没想到露卡在生气的情况之下,华语反而说得更流利。 “不用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露卡完全听不进去。 她气愤地撇头走开,却在转身的同时不小心撞到脚边的行李箱,邵可宁赶紧伸手扶她,稳住她身子后才如释重负地吁一口气。 “谢谢。”露卡忙着整理仪容,但没忘记道谢。 邵可宁突然蹲下身,脱下自己的平底鞋。 她将两只鞋移到露卡的鞋尖前。“你已经怀孕了,不应该继续穿那么高的鞋跟。这个……你可能会嫌弃我穿过的鞋,但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买,所以你还是先换上吧。” “我没有怀孕。”露卡低下头看她,表情有些尴尬。“那是故意骗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道原因。” 一时间,邵可宁哑口无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高傲地抬起下颚,露卡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停靠的计程车。 “原赤御明天中午十二点的班机,我是为了这个来的。”上车前,她看了一眼邵可宁,又说:“快穿鞋,地上很脏。” 下班后,邵可宁决定去看场电影好抒发烦闷的情绪。 她在售票口犹豫着该看哪一部,但好多对“情到深处无怨尤”的情侣不停干扰她的视线、戳痛她的心窝,使她非常后悔挑了这个自找麻烦的消遣。 最后,她仍是选了近来颇受好评的爱情喜剧片。 她买了一个人根本喝不完的可乐、吃不完的爆米花,坐在漆黑的空间里。电影一开演就笑料不断,周遭的每个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她也跟着笑了。 只是,看着大萤幕中的男女主角处处针锋相对,却情系对方而不敢言明时,邵可宁简直越看越心酸,口中的爆米花也突然变成苦的,甚至带着些咸味…… 一团白色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眼角边。 男人的大手正夹着两张面纸轻轻晃着。她回头,看见原赤御。 “明明看的是喜剧,为什么你却在哭?”他倾身,趴在她的椅背上问。 惊讶过后,她飞快抹掉脸上的泪痕。“我没有。” “用这个擦比较快。” 邵可宁呆呆地让原赤御以面纸拭泪,这份久违的亲密感使她猛然回神,立刻推开他的手,回过身,她拒绝看他,他也没再打扰。 现在,那个男人就坐在她身后,而她已经看不下这场电影。 收拾好东西,她走出放映厅。可怕的是,原赤御也随后跟上。他们一前一后,共同搭着寂静的电梯,邵可宁握紧拳头,忍着不出声。 走到停车场,她终于受不了地转头瞪他。“够了没?你这个跟踪狂!” “如果看着你的背影也算犯法的话,你就报警抓我吧。”他无所谓地耸肩道。 “你到底来干嘛?” “看电影。” “你一向戴着墨镜看电影?”她语带讥讽问。 “为了掩饰我哭肿的双眼。”他抽了抽鼻子。“今天之前,我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更爱你,这真的让我有些恐惧。” 看到原赤御缓缓翘起的嘴角,邵可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他会跟到这里,肯定是赤菲姐告的密,难怪要放她提早下班。 “你这种无聊的招数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吧。” “下次别为了省几个小钱,坐在那么窄的座位,我的两条腿都快麻了。” 邵可宁不发一言,再度抬起步伐。 他却早她一步站在她的车前。“已经自己开车了?” “对。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她看不见原赤御墨镜后的眼神,但可以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何以要说着伤害他的话,只为了在此时占上风。 “你说过不喜欢一个人看电影。” “我没邀请你。”快闭嘴……她真的快被自己气晕了! “我只是觉得以我们的交情,至少也该陪你看场电影才走。”原赤御把脸转开。“这样就不遗憾了……路上小心。” 迅速地,邵可宁看着他的车灯扫过她,渐渐消失在夜里。 除了闭上泛泪的双眸,她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开始确定每一件事都出了差错,不管是对他还是她。 开了门,邵可宁回到原赤菲为她准备的客房里。 今晚的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于是早早便躺在床上休息。困惑的眼眸紧盯着墙上的时钟,时间越往后推进,她的心越显不安。 原赤御就要离开了,所有的一切将回归平静。 在他没说出爱上她之前,事情就应该这样的--但他说了,还不止一次。 她听得很清楚,甚至盘旋在脑中忘不掉,问题就在这里! 见过他之后,她承认自己想念那个男人,想念到令她害怕的程度……如果她把心交给他,是否会带来抹不去的伤痛?抑或在厮守终生的过程中流下喜悦的泪水? 这一夜,邵可宁的梦里全是原赤御。 【第十章】 受伤也罢,但不要当个悔恨错失爱情的女人。 抱着这样的决心,邵可宁提早一小时来到机场等待原赤御。 她特意换上他送的粉色小洋装,将渐渐变长的头发梳得蓬松又乌亮,小巧饱满的双唇涂上淡淡的唇彩。 这次不是因为别的男人打扮,而是为了他--原赤御。 然而,场景仿佛回到他们再次见面的情况,直到十二点飞往纽约的班机即将起飞,邵可宁依旧在出境口枯等…… 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暖烘烘降到冰点。 但是她不想放弃,于是继续留在机场内,即使双腿站得酸了,也不敢浪费时间找座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原赤御的身影。 只是,稍后接起的来电却粉碎了她渺小的希望。 “可宁,别等了。”原赤菲在电话另一头叹息。“我刚得知原赤御那家伙……昨晚已经提前离开台湾了。” 邵可宁顿了顿,将悲苦深埋心中。 昨晚,他不是单纯来陪她看场电影,而是想寻求她的挽留,但她冷漠的态度使他开不了口,现在,他们相隔的已不再是几条街道、几哩的路程…… 是两个国家、两片日月不同的天空了。 她后悔的事不止一件,其中还包括了当时没摘下原赤御的墨镜,好好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哭红了眼,她相信那会改变现在的结果。 “既然请了假,就回家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原赤菲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道。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言语都会击垮邵可宁坚强的外壳。 “好,我知道了。” “可宁,你还好吗?”虽然了解她的个性,但原赤菲仍是忍不住担心地问。 “嗯……”她声音哽咽,深吸一口气。“赤菲姐,我很好。” 邵可宁挂了电话,茫然地走出机场。 她没法像平常那样行走,因为跨出的每一步都像脚被炼住铅块般沉重。 解开车锁后,她坐进车内,手却抖到转不动开关。离开原赤御后,她试着说服自己回到没有他的生活,就连开车的恐惧也克服了。 但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原赤御的恐惧却蔓延全身。这种感觉,令她不得不闭上眼,趴在方向盘前稍作喘息。 须臾,邵可宁驾着车坚定地前进,最终停在她最爱的一片土地上。 他们曾一起生活的白色别墅。 屋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原赤御的个人物品。 邵可宁踏进那个曾经属于他的黑白空间,哽咽着失去他的凄凉。合上盈眶的泪水,她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凭吊那短暂熟悉、一辈子难忘的气息。 关上原赤御的房门,邵可宁抵着门滑坐在地板上抱膝痛哭. 她该庆幸他走了,自己强忍多时的眼泪和苦涩终于得以宣泄。 泪擦了又流,直到痛楚开始麻痹,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呆滞地对着空气发楞,无视时间的流逝和电话钤响。 窗外月光朦胧,仿佛映出了她和他在廊道上谈天说地的景象。 她多傻,以为只要他走了,那些过往回亿也会跟着离去--也难怪连母亲都要责怪她再也嫁不到好人家。她是个白痴,明副其实。 那就这样吧……单身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十四章 邵可宁开始起身打包自己留在屋内的其它物品,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整理,原赤菲也在“相聚一刻”打烊后过来帮忙。 这里……是该割舍了。 邵可宁在“相聚一刻”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 虽然她一再表示是由于自己的因素才中断租屋契约,但原赤菲仍是坚持将剩余的几个月房租全额退给她,并帮忙布置她的新居。 她知道原赤菲多少是因为原赤御的缘故,对她感到过意不去;但也多亏了原赤菲的热心相肋,那阵子的低潮总算是过去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邵可宁发现“相聚一刻”隔壁那间闲置多时的店面不仅租了出去,还开始进行装潢。 随着施工的进展,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终于浮现……它即将是一间崭新的咖啡厅,而且坪数至少是她们店里的两倍大。 这么一来,势必影响到“相聚一刻”的生意。 她把心中的忧虑告诉原赤菲,但只得到“同业竞争,在所免难”这句话。所以,她只好告诉自己别杞人忧天,要对自家的咖啡有信心。 但是,更令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那家新的咖啡厅无论是外观配色或玻璃窗内的摆设,几乎和“相聚一刻”相同!这摆明是侵权、企图混淆消费名的认知! “我要告到那间咖啡厅连根叉子都买不起!” 邵可宁气冲冲地走进尚未营业的店里。进到里面后,她这才看见连着隔壁的中间墙壁被打穿了,定定地,她整个人呆在原地。 “吓一跳吧?”原赤菲从一旁跳出来,抱着楞住的她转圈圈。 “这……什么啊?” “可宁,我们要扩大营业了!”原赤菲笑着打开双手。“为了给你一个惊喜,这个秘密我憋得超痛苦的。” “扩大营业?所以那间新店面是我们的?”邵可宁看着正中央问。 “没错!我们有新股东加盟,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新股东?”邵可宁是很开心没错,但因为事先没被告知,她不仅没有参与感,还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 “赤菲姐,你真的很不够意思耶.” “说了是要给你惊喜。”原赤菲用手肘轻轻推她。“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好是好,但……人家也想参加那个什么开会、讨论之类的,比较有专业的感觉嘛。”她红着脸抱怨:“我连那个新股东长得是圆是扁都没见到。” “现在见,不就得了。”原赤菲指向后半段仍在装潢的区块。“他人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算了……”她想赌气,但原赤菲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兴起一股念头-- 不会吧,难道是他? 拜托!请别再让她失望了。 邵可宁加快步伐穿越中间的走道,在被打穿的界线上停住。 那个男人背对着吧台,一条腿勾在椅架上讲电话。她所面对的是他的侧身,但就算没见到整张脸,她也听到了自己失落的叹息声。 不是原赤御……只是个未曾见过的中年男子。 “师傅,请你到这里来。” “好。”男子大声回应,收起手机离开座位。 然后被他挡住的另一个男人英俊的侧脸清晰地出现在邵可宁眼前。 她讶然抽气,突然间……所有的矜持和委屈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重要,她湿着双眸,迈步冲向那个朝思暮想的怀抱。 原赤御缓缓放下手中的施工图,把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拾高。 “你就那么想念我啊?亲爱的未婚妻。” 大白天的,她可能又做起白日梦了。 但她认得这气味,熟悉这胸膛,想念这嗓音。 邵可宁眨了几下眼。真的是他!而且好像变得更帅了一些,不然就是她长期的思念美化了眼前这张脸。反正,只要他是真实的就行了。 “嘿,怎么不说话?”他问。 “原赤御……你这浑蛋怎么回来了?” 他露出笑似非笑的表情。“你那么迫不及待地扑向我,又用这种语气问我干嘛回来,那到底是希不希望见到我啊?” “结果你就是那个新股东?” “听说『相聚一刻』那块招牌是你设计的,真的有够丑,我可以换掉吗?” “不行!”她瞪着原赤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他回瞪她。“你也没说希不希望见到我。” 倏地,邵可宁的脸一阵热烫。 “就……那样喽。”然后又腻回他的怀抱。 “说得那么没诚意,亏我还为了你放弃纽约的一切。” 她猛然抬起头。“你疯啦?!” “你不跟我走,我只好留下来陪你。”他把张口欲言的她紧紧吻住。 当双唇接触时,他们同时被莫名的悸颤给掇动。不消片刻,这个吻变得又深又沉,灌注了无数日子以来的思念和凄楚。 突然一阵咳嗽声传来,原赤御不悦地瞪着身旁的谭亚力。 “什么事?” “抱歉,要不要我等会儿再过来?” 邵可宁张眼看到陌生的脸孔,赶紧跳离原赤御身上。 “邵小姐,你好。我是执行长的符助,谭亚力。” “你好。”她害羞地说。想起刚才的一阵热吻,全落入谭亚力眼里,就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别再让执行长回纽约了,办公室的椅子都不晓得被他摔坏几把了。你看,我头顶的肿包还是新的。”亚力边说边把头伸过去。 “走开!”原赤御一把推开谭亚力想靠向她的举动。“你到底有什么事?” “等等公司要举行接任仪式,我来接您过去的。” “知道了,你先去车上等我。” 谭亚力微笑鞠躬,退出原赤御和邵可宁的视线。 “什么啊,你不是说放弃一切了吗?”她不满地质问。 “我父亲要了一些手段把我调来台湾总公司,我本来是死命反抗的,但听说你有到机场等我后,我就欣然接受安排并交接完纽约的一切。”原赤御扬着迷死人的微笑。“这全是为了你,我没说错。” “你误导我。”为了拉回差点被他勾引的思绪,她故作生气。 对此,他厚脸皮地笑着点头。 “这样说你会比较容易感动,在我离开前再让我抱一下。” “不要!我不会忘了你在机场放我两次鸽子,还有被全台湾误解成是一个抛弃贵公子的笨蛋女人这些仇的。对了,那个叫亚力的华语怎会说得那么好?” “他从进赤月国际的第一天,就安排了华语学习课程。”他起身,双手环在胸前。“邵可宁,你在讨论事情时能不能别老是分心?” 她不耐烦地喔一声。“总之,我的气还没消。” “这么说……你不打算搬回来喽?” “没错。”她干嘛要在短时间内搬家两次,那些费用可不便宜! 原赤御歪着头,挑眉看她。 “那我要把房间出租了哦,一个人住很无聊。” 邵可宁哼笑。“你有洁癖,不可能。” “我诚征女室友。”他才没有洁癖,到底要说几次! “随便你,大色胚!”她气得跺脚离开。 “至少回来把你忘记带走的东西拿走。” 她终于转过身来。“我收拾得很干净.连根头发也找不着。” “好吧,我本来是想忍到你下班时再说的。”原赤御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耳边低语:“你性感的小裤裤……在我的行李箱里。” “你这死变态偷我内裤?”她压低音量,咬牙切齿道。 “一定是你没注意到夹在我的衣服堆里了。我离开那晚实在是太沮丧了,连整理的力气都没有……”他故意唉声叹气地摇头。“我看到什么就直接丢进行李箱,所以一直等到回纽约那几天才发现的。” “又不能保证是我的,谁知道是哪个上你床的女人忘记穿走了?” “有没有带女人上床,我比谁都清楚。”他火热的呼吸在说话时扰动她太阳穴附近的发丝。“黑色丝质,后面是一对蝴蝶翅膀,衔接着两旁和中间那条--” 邵可宁一掌捂住原赤御的嘴,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 那是她的……没错。 有些强调线条的裤子需要丁字裤的帮忙,不然有谁会喜欢屁股上卡一条东西的感觉?因为网上有优惠价,她还一次买足了五种颜色。 “你发现时就丢掉,干嘛还把它带回来?!” “我有物归原主的美德。”他细细亲吻她的手心。“一想到你找不到那条小裤裤时会有多着急,我就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搭飞机赶回台湾。” 第二十五章 邵可宁抽回手,几乎要大叫。 “丢了它,别想我会去拿。” 他笑了笑。“那我只好明天亲自送过来这里。” “原赤御!” “如果是为了引诱我才买的,好歹也该穿一次让我看看嘛。”他逗弄说。 她皱眉。“难道说你有特殊癖好?” “对你……我有。” 邵可宁立刻转头,回到“相聚一刻”的原来地带。 她把所有的气全出在发不出怨言的事物上。而可恶的原赤御不从他附近的门走出去,反倒特地绕过她,留下一个坏心的笑容,她差点掷出手中的刀叉。 真该死,她应该先揍原赤御一拳,再狠狠敲昏自己。 她居然爱上那个变态男人? 噢,狗屎! 邵可宁用力甩上车门,瞪着屋内亮着灯的漂亮别墅。 她还是来了。想到那个疯子不知道会怎么害她出糗,她就整晚坐立难安。 走到大门前,发现门边还真的贴上出租的红字条时,她气炸了! 四下观望无人出没后,邵可宁豪迈地撕下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里。她怀着破坏原赤御好事的愉悦心情按下门铃。 走进屋里后,她看见原赤御一派悠闲地靠在自己的房门外。 “果然,我还是习惯在这间屋子里看见你的脸。”他说。 “恐怕除了我,你也别想再看到另一张脸了。” 嘿嘿……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她的房间出租掉。 哈,光用想的就开心! “你撕掉那张也没关系,重点在我这儿。”原赤御说完,挪开自己的身体。 邵可宁立刻走上前,盯着他房门上贴的字条。 “出租双人床……”她念出纸上最大的一排字体,立即倒抽一口气。 “你居然……光明正大的征……床伴?” 他好整以暇地双臂交叉,扬着微笑。 “别急,符合的人选并不多。” 她继续往下看。“女性,短发,二十七岁,右手曾经脱臼,身高……屋主胸前的第二颗钮扣……这什么鬼条件?!” 原赤御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刚刚好,合格。”他说。 她盯着他的钮扣。“我没有当床伴的意愿。” “免押金、租金,期约是永久。”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推开他。“为了想拐我回来,无所不用其极吗?我看小裤裤那件事也是你编出来的吧?” 只见他右手伸进牛仔裤口袋里,以相当缓慢的速度抽出一条黑色的丁字裤。“千真万确,亲爱的。” “谁准你擅自把它放在身上!”他的手一举高,她就怎么也构不着了。 “给我拿来!” 原赤御不怀好意地笑着.“除非我们现在就订契约。” “你要就给你好了!”她眼中怒光闪烁。“不过,我想我身上穿的这件……应该会比你手上那条更有价值吧?怎样,有兴趣买吗?” 他眼里的嘻笑不见了,唇微微扭曲。 “你还真把我当成变态啊?” “看来你还没病入膏盲。” 邵可宁转过身去,原赤御却从后方一手揽过她双肩,然后,她垂下的掌心上多了一样东西。他把丁字裤还给她,大手包覆着她。 “买了。”他低沉喃语,脸颊贴着她摩挲。“刷卡还是付现?” “真是够了--”她话还没说完,猛然被原赤御横抱离地走向他的房门口。 “打开。”见她的手迟迟不肯转开门把,他皱着眉说:“否则我就用撞的。” 门打开后,邵可宁被抛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她紧张地看着原赤御将门锁上。 “你信不信我会大声尖叫?” “叫啊,叫得再大声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邵可宁用力槌打枕头。“不要害我陷入可怜丫鬟的情境剧!” “我可不是流着口水又一脸痴肥的老员外,你还真够幸运的。” “反正都是被强占,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他狡猾地笑着。“我会让你不枉此行,只记得今晚。几次都可以,只要你开口要求,我随时奉陪到底。” 她直瞪着他,脑中的理智正一点一滴地剥落。 真丢脸……她对他的热心提议竟是跃跃欲试. “给我乖乖躺好,我不想追着你跑。”他脱去衬衫,舌尖在性感的上唇一滑,露出恶虎扑羊的眼神。“签约仪式开始。” 邵可宁看着原赤御一步步逼近,心跳几乎冲出胸口。 糟了!他露出宽厚结实的胸膛诱惑她,她除了想将脸贴在那里感受他的体温之外,什么也不想做! “你……不是说爱我吗?”她勉强挤出这句话,然后被压在他身下。 “想和所爱的人有亲密的行为,这很正常。你不想要我吗?” “唔……我是……”非常想! 原赤御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耳朵、脸颊,接着沿着她的脖子一路细咬。他没急着行动,似乎是在给她考虑的机会,殊不知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催情剂。 他的双唇往上移,她便直觉地为他张开嘴,并将手环到他的颈后。 “你的头发变长了,我在早上见面时就想说了。” “我想改变一下。”邵可宁别开嫣红的脸。露卡有一头漂亮的长发,而她想努力成为原赤御心中的理想类型……但这种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我说过我喜欢原本的你,但现在的你也很动人。”他继续甜蜜的亲吻,然后开始将她的上衣往上推,更多细嫩的肌肤撩拨他饥渴的欲望。 她突然惊慌地护着胸前。“我的……身材很平板。” “我对你的身体很了解。”他拿开她的手,将亢奋难耐的部位压向她。“这样你还认为我会对你没感觉吗?” 邵可宁被自己所发出的呻吟声给吓一跳。“等一下……” “不能等。从我恢复单身的那刻起就没纡解过,你总该记得已经多久了吧?”他的手掌罩住她的乳房,愉悦地搓揉。 “我想上厕所。”她说完,另一只正解开她裤子钮扣的手稍作停止又开始。 “你想逃进厕所,再告诉我那个来了是吧?没用的,日期还没到。” 她瞟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自从上次的经历,我就已经算好随时准备出国的日子。” “那是我唯一记得你的好,更感动到不行。” “对我却是惨绝人寰。”他不悦道。 邵可宁推着他的胸膛,一个翻身来到他身上。 “拜托啦……我真的很急。” 原赤御狐疑的眼神盯着她,然后很不甘愿地撤离双手。 “你要是敢耍我的话,我会杀了你。” 她立刻点头。“我很快回来。” “去吧……”他难受地妥协。“但你移动的时候,一定要很小心。” 她缓缓看向他紧绷的裤裆,给了他一个魅惑的微笑。 邵可宁在两分钟后从厕所出来,她看见原赤御坐在床中央,曲起的右膝盖撑住他的一只手肘,表情非常冷漠。 “我没有听见厕所有被使用的声音。”他沉声道。 “哦?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她边走边脱去上衣,走到原赤御面前时,胸罩也退了下来,他欲火焚身地拉过她一同倒在床上,霸道的唇吻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他迫切的手伸进邵可宁被松脱的裤头,立即接触到光滑且弹性的臀肌时,他停下吸吮她乳房的动作,并张开双眼往下探视。 她的手,缓缓勾着丁字裤侧边的细带。“不是说,至少要穿一次给你看吗?” “但这个……”原赤御艰难地喘息。“你是……真的想要看到我发疯吧?” 邵可宁轻笑,但随着他的反应,她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等等……这男人为什么瞳孔放大了?原来他真的有特殊癖好吗? “请温柔对待我,可……可以吗?” 他的手取代她的,沿着细带往内滑。感觉到她的惊慌,他却更加乐在其中,贴在她的耳畔说:“我的宝贝,你应该在穿上之前--先考虑后果。” 刷!她的裤子被一把扯掉,接着是丁宇裤。 “噢……好凉喔。” 他整个人覆上她。“我会马上帮你热起来。” 搞了半天,他居然是个野兽派情人? 不过,夜还很长,她会让他乖乖变成可爱的小绵羊……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