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总裁》 序言 【序言 二0一二 楚月】 大家好,我是楚月。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又一年过去了。 今年新希望是想要过得更自由一点,能够更自在一点。 希望大家新的一年新希望都能够实现。 我也有新希望,是个秘密,希望年底能做到,到时候再跟大家报备。 有关「穿越文」,楚月应该慢了很多拍,反正自己也不是一个能跟得上潮流的人,做事总是慢半拍,就是缓缓维持自己的步调,所以写慢了,请见谅。 去年年底开始工作了,在家里窝久了,还是想外出工作,透口气,学着与人相处,学着赶车、与同事聊天,戚受工作的压力,不过写作依然是生命的最爱,所以不会放下,只是会慢一点。 这本《百无一用是总裁》,写起来很顺手很开心,大概是难得写到总裁,回顾一看,楚月的小说好似也没几个总裁,所以这次写这本的职业算是新挑战,不过讽刺的是,在现代高高在上的总裁去了古代却没什么用,好像有点可怜,呵呵,就是一种新尝试,希望大家会喜欢。 总之,新的一年,希望大家一切顺利。 第一章 虫洞、黑洞不是科学名词吗? 尤其虫洞不是尚未发现,只是纯粹理论罢了? 既是理论,那为何车子坏了,司机留在原地等拖吊车,而他抄近路准备回公司开会,居然会在走出巷子后发现眼前竟是古装布景?! 一砖一瓦一飞檐,一马一车一客栈,映入眼帘的全是古代造景,来往的人身上穿得更是古色古香,完全没有半点现代味,他一身西装反倒显得怪异。 他回避其它人的注目,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记得拐过右边的巷子,依照两地之间最短的距离必定是直线的公式,应该会提早三分钟抵达公司,怎知穿过巷子居然跑到了拍摄片场? 是了,他绝不相信自己会穿过虫洞,所以这里应是古装剧的拍摄现场,可是……有哪个笨蛋会把片场弄在寸土寸金的信义商圈里? 徐靖磊活了三十岁,所学的一切还无法为此建立基准,甚至大脑也不打算相信这种荒唐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向来笃信科学,拒绝怪力乱神,那么,摆在眼前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眼手表,上午十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就要开会,他不能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烦恼太久,他的思绪向来有条不紊,逻辑清晰,刚刚怎么来,现在就怎么回去。一转身,他疾步往回走,原本还气定神闲,大有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神情却慢慢地露出一丝惊诧。 如果能做出瞠目结舌的动作来表示惊吓的话,他应该会尽力做出来,可惜天生没什么表情的他只能露出一点惊讶,这便足够形容当下是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巷子的另一头是古代片场,没想到往回走也是古代片场,敢情他真的穿过虫洞了?! 徐靖磊不信邪又往另一头走去,直到他在这条巷子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最后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他真的回到古代!因为随着他的走动,这条巷子不知何时也没了现代味,刚才停放在一旁的机车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消失了。他按了按太阳穴,试着厘清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不过是想走近路,怎么最后竟会变成这样? 巷子外是一条路,人潮往来繁多,那些人顶多怪异地看他几眼,却没人来驱赶他离开。徐靖磊瞧瞧他们,心里愈来愈肯定这里绝非片场,同时也愈来愈疑惑,自己来到的究竟是哪个朝代? 他拦下一名行色匆匆和他差不多高的年轻男子。 「这位……公子。」应该是公子吧?他曾看过几本武侠小说,书里称呼男人为公子或大侠,不过眼前的男子不怎么像大侠。「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年代?」男子似乎不明白他的问题,打量他一会儿才回答:「你应该是想问年号吧?现在是元熙二年,现今国号为宋。阁下奇装异服,是从东海来的吗?」 原来他回到宋朝了。他历史不好,宋朝那时已经有台湾这个名称了吗? 徐靖磊回答不出来。 年轻男子看徐靖磊几眼,眼眸突然一亮,脸上原本的急迫神色也缓了下来,热情地拍拍徐靖磊的肩膀,「在下正好也对东海的风土民情有兴趣,公子刚来我们这里,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必定知无不言。」 「我并非从东海来的。」应该是比东海还要再过去一点……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又说:「无妨,就当交个朋友,走,我请你喝杯茶。」 凭着这几句交谈,徐靖磊便可看出对方对自己似有什么企图,不过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确实需要有个人好好向他解说,至于对方图的是什么,到时再见招拆招了。 徐靖磊确认自己是来到宋朝,只是有没有「徽安」这个皇帝,他也不会去考究,因为也不知如何查证,他的历史成绩向来只为了考试而已。 他从来不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消极个性,他习惯在逆境求生,更会在顺境继续往上爬,既然得知自己此刻人在宋朝,一者除了想办法回到二十一世纪外,另一个就是要想办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秋筵──那个年轻男子说宋朝仍有阶级制度,庶民包含农工商,贱民是奴婢或僮仆,阶级若想往上,除了靠科举考试就是得靠姻亲关系,无论嫁或娶都能改变自身阶级,所以只要能往上爬,什么手段皆可使。 因此秋筵才会被逼婚。 一个古代男人被女子逼婚,真是前所未闻,不过这不关他的事,眼前迫在眉睫的就是──他该如何在这里生活? 他一不会种田、二不懂科举考试,在现代卖的又是高科技产品,教他要如何在这里谋生? 一只手掌拍上他的肩,让徐靖磊回过神。 「徐兄,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还挺适合。你就暂时住在我家吧,虽然我们秋家已经落魄,但名声仍在,有朝一日等我考上状元,想恢复往日盛况便不是难事了。」秋筵好客地说,一副不懂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徐靖磊不知科举考什么,印象中好似是明经、进士吧……这会儿他真有些遗憾当年历史没熟读,要是早知自己会回到宋朝,铁定会将宋史背得滚瓜烂熟,不──应该说早知道穿过那条巷子会回到宋朝,他打死都不会走小巷子了。 他不知秋筵是否有真本事,不过他的口气倒是颇坚定,应该是那名逼婚的小姐促使的,如果秋筵有一日高中状元,真该好好感谢那位小姐的鞭……呃,逼婚。 秋筵又喝了一杯酒。 他俩原本在茶馆喝茶,喝着喝着就喝出交情来,秋筵带徐靖磊回家继续把酒言欢,他爹娘也不介意儿子带了个陌生人回来,反倒要他有机会帮忙安抚秋筵的情绪。 如果不是秋筵已心有所属,便是那姑娘生得丑陋至极,说不定还是三头六臂……既然他都能回到宋朝,那么现在一个外星人打他眼前走过去,他也不会太惊讶了。 「唉!」秋筵叹口气,「那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以为时不时送钱给我们就了不起?即使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可能改变我的意志!我才不想娶那种女人,长相怪异就算了,又没有妇德,成天学男人在外抛头露脸,是怕没人知道她的特异长相吗?还是怕没人清楚她蛮横、霸道、嚣张的个性吗?若要娶这种妻子,我宁可娶一只猫……」 徐靖磊朝正巧从他面前走过的小黑猫打量几眼。 人兽吗? 「若不是那女人抓准我爹娘想重振秋家名声的心思,我爹又岂会逼我就范?」秋筵忿忿道,气到激动处还把杯子摔到地上。 看来秋筵确实对那名姑娘恨之入骨,古代也会有逼子成亲的事情,有句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环游过世界,但相较起来还没来到宋朝有收获,看古人生活其实也很有趣,但他真的只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想成为剧中人物。 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会回到宋朝,但徐靖磊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错改了历史,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不过那也要他能回到现代才能成罪人。 「徐兄,你说,那女人是不是很可恶?」 可不可恶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秋筵喝醉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为了家族,你就……」为家捐躯了吧,将来的后生晚辈会感激你一辈子。「接受吧。虽然你想顾及面子,但家徒四壁的日子可不好过。」秋府除了他们三人,连一名服侍的奴婢都没有,看得出早已家道中落,他这人考虑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大局,为大局牺牲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秋筵打了一个酒嗝,脸色红润的他格外清丽,徐靖磊猜想那名姑娘除了看重他清白的家世外,应该就是为了这张好看的脸皮,秋筵如果生在他那个年代绝对是明星偶像,再加上这身高……嗯,原来古代人有这么高,他身高有一八五,秋筵只矮他一点点,若不是偶像也会是出色的模特儿,只可惜秋筵生错时代了。 「照、照做……要我成天看那张丑陋的脸,我宁可、宁可……」 见秋筵醉得整个人都站不直了,徐靖磊连忙扶他坐下,「我知道,你宁可娶一只猫。」 小黑又慢腾腾地打他眼前走过去,不过这会儿嘴里叼了鱼骨头,看得出它的午餐有着落了。 秋筵高举一只手,气势高昂地回答:「对!没错!我宁可娶一只猫!」说完,他向前一倾倒在桌上,昏睡不醒。 徐靖磊将他扶进屋里,关门要离开时,秋夫人已等在外头。 「秋伯母。」 「徐公子,再三天就是筵儿的大喜之日,麻烦徐公子好好劝劝他,虽然金姑娘相貌不佳,但为了挽回我们秋府岌岌可危的处境,还是得委屈筵儿,等他高中状元,到时他真要休妻,我们两老也会顺着他。」秋夫人也是万分心疼自己的儿子。 这番话听在徐靖磊耳里,却倍觉讽刺。 果然,无论千年前或千年后,为了自己利益而利用婚姻的人不少,他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亦是这种利益婚姻之下的牺牲品。 纵然那女人逼婚不妥,但她也是赌上自己的一生,秋家人却只想利用完后便随意扔弃,他为那女人感到不平,话也不自主脱口而出:「秋伯母,或许你们是各取所需,但你们这里对女人十分苛刻,利用贞节、用不侍二夫的枷锁困住女人,一旦你们得利后便能随手扔掉那个被利用的女人,试着将心比心,若换作是你,又做何感想?」 秋夫人显然没料到他会为那女人抱不平,没好气道:「那金家不过是有几个钱罢了,也不想想自己长相如何,竟逼筵儿娶她,对外说好听是娶妻,实则根本是入赘,若不是考虑秋府当前的情况,这脸我们也丢不起!一旦等我儿高中状元,看那姓金的还敢不敢如此嚣张跋扈!」 严重沟通不良,他说东,秋夫人却说西。 对于这样固执的人,徐靖磊向来不会浪费时间,朝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就离开了秋府。 秋府这种情况,他万万不可能长住,得把握时间找找自己能做的事,毕竟他可不喜欢看人脸色。 这里是伏阳县,据秋筵说是个南北往来贸易的重要地方,河运发达、交通便利……再怎么便利也没有飞机、高铁快,他虽不会怨天尤人,可这当下也不禁怀疑为什么让他来到宋朝? 唯一能庆幸的是,他的时代已经没有让他留恋的人,剩下的那些人根本不会担心他的安危,他们恨不得拉下他这个总裁,穿过虫洞来到宋朝不啻是帮了他们一个忙,至少他们用不着再多费心思。 「救、救命啊!」 身后不远处传来急切的呼救声,就像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一样,徐靖磊连忙往旁边闪,回头就看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没命地往前跑,后头紧追着一名身穿粉嫩衣裳的姑娘,她手上还扬着一根长鞭,直直朝老人的大腿挥过去。 尚未看清对方长相,便能从劲道十足的鞭子嗅出一点泼辣味。 徐靖磊自幼学习武术,虽然没有古代人高超的轻功、深厚的根基,看见鞭子还是能稳稳抓住。其它路人则是能闪就闪、能躲就躲,没一个有勇气出面救人,徐靖磊也不是想当英雄,纯粹只是看不下去。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上前阻止而感到诧异。 「让开!」女子低喝一声,声调清脆悦耳,气势也挺强悍,她欲收回鞭子,徐靖磊却牢牢不放。 「小姐,用这鞭子会打死人的。」女子挥鞭有力,他尽管抓住了,手掌肯定也已受伤。 第二章 直到这会儿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徐靖磊第一眼便觉得她应该是混血儿,因为她五官格外深邃,在一片塌鼻、单眼皮的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兀,她的长相以他的眼光来看,美艳不俗、端丽绝色,会是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类型。 女子一身粉紫衣裳,却不像一般姑娘莲步轻移而是大步走来,颇有不让须眉的气势。 她微扬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青色衣裳,头发却其短无比的年轻男子,他的容貌不如南方男子俊雅,不过也称不上丑,应该说是张极有个性的脸庞,如墨的眼神不怒而威,她还没骂人,这男子倒是想先威吓她吗?啧啧!想来整个伏阳县无人不知她的身分,她今天想要教训的人,就连州府官爷也不敢插手,这家伙是谁啊? 「即使杀了人,也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她凉凉地问。 没错,关他什么事?他本就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没有想改变历史的意思,只是看见这一幕,就是忍不住出手了。 「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有必要穷追猛打吗?」他实在不习惯古人文诌诌的说话方式。 「哼!」女子娇哼了声,「他有胆偷东西,就得承担被抓到的责任,我只赏他几鞭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还是说,你和他是同伙,要代他承受这几鞭?」 「我和他不是同伙,只是看不惯小姐如此蛮横的举止,纵然他偷东西有错,也该先问明原因再做处置也不迟,毕竟对方是老人家,禁不起这几鞭,若真弄出人命不也脏了小姐的手?」与其站在自己的角度,不如站在对方的角度,也比较能说服人。 「脏也是脏我的手,关你什么事?」小姐显然不领情。 眼前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口气倒是不小,后台应该很硬才敢如此嚣张。徐靖磊暗忖。但是无论她有多美丽,若个性跋扈,便让人消受不起。 一旁的路人全都冷眼旁观,徐靖磊心知只能自救了,这也提醒他,下次若再看见这情况,还是少管为妙。 「确实不关我的事,不过小姐方才那一鞭,老人家闪了过去,我若不抓住,伤的可就是我了,请问这样关我的事了吗?」 女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要我道歉是吗?」 「不,想必小姐也不会真心道歉,我只是希望小姐下次小心点不要伤及无辜,再者,纵然对方有错也毋须逼人太甚,要知道狗急会跳墙,人急会悬梁,万一对方做出什么事伤了小姐可就追悔莫及。」 女子瞪了他一眼,道:「说完了吧?还不快放手!」 徐靖磊松开手,鞭子立刻回到女子手中。他的手掌果真红了,还有些破皮,他真没想到民风保守、以男人为天的宋朝居然还有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难得有人敢当街反她,这男人有那么点意思。 「徐靖磊。」 「徐靖磊……我记住你了。」女子转身离开,原本围在她身后的人群不等她开口全自动让出一条大路,让她不受阻碍地离开。 她的来头肯定不小。 事情落幕,围观的群众做鸟兽散,刚刚不知逃到哪去的老人悄悄来到徐靖磊身旁道谢。 「咳咳!这位好心的公子,真谢谢你出手相助,不然小老儿肯定会被那姑娘活活打死了。」 老人咳了几声才开口,外表状似弱不禁风,殊不知他的手却泄漏他的秘密。 「唉,那姑娘真是我们伏阳县的大祸害、大恶霸,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到处欺压善良老百姓,丝毫不将官府放在眼底,甚至连我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也不放过,我哪有偷她钱,不过是走路撞了她一下,刚赔了罪,她竟然就诬陷我偷东西,真是……啊啊!痛痛痛!公子,你做什么?!」 老人话说到一半,徐靖磊突然抓住他的手反剪到身后,「你的外表确实像六、七十,不过这手倒是年轻得很,半条皱纹也没有。」 老人没料到会被识破,心知挣脱不了,涨红了脸色又急着喊救命,「救命啊!这年轻人快把我弄死了!」 路人的视线又全看了过来,徐靖磊压根不怕,径自伸手到对方的怀里,掏出一只粉色荷包。 「你的?」他淡淡地问。 老人额际冷汗直冒,声音沙哑苍老的回答:「是、是啊……这是我妻子留给我的遗……」最后一个字来不及说,徐靖磊便撕了他脸上的假人皮。 这下,老人再也说不出口了,表情十分尴尬。 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哪还是什么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根本是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 「居然当街偷窃,送官府!」群众里有人建议,紧接着也有几个人附和。 「对,送官府治罪!」 徐靖磊冷眼旁观那些人,他都不想惹事了,又怎可能会把人送到官府去引起注意,于是松开了手,小偷见状,赶紧趁隙逃走。 「哎呀!逃走了,公子怎么还不快追?」 「我腿受伤无法跑,你既然如此热心,不如帮我追?」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有这种别人吃面他喊热的好事者。 开口的男人听了连忙搔搔脸,「真不巧,我正要去送货,既然公子不方便追,那、那就算了。」说完,一溜烟地没入人群里。 见没看头了,众人再度做鸟兽散。 这时一名老妇凑上前来,低声道:「公子,你真好心,不过劝你还是别和金家扯上一点关系,金小姐可是不好惹的。」 金?该不会就是逼婚的金小姐吧? 「是不是就是要和秋筵结……成亲的金小姐?」为什么秋府的人都说金家小姐容貌其丑?在他看来,她可是标致的大美女,难道是因为混血的关系?所以宋朝人不懂欣赏混血的美? 「成亲?」老妇人不屑地笑,「那是对外人说的场面话,实际上根本是强逼秋府公子入赘。那个金小姐为了得到秋公子,用心机逼秋公子的未婚妻另嫁他人,真是败坏了我们女人的名声啊……」 这种破坏他人感情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若他们生在他那个年代,肯定认为这种只是小儿科罢了。 古人说是败坏名声,他倒认为只是娇蛮,这也让他心中升起一丝兴味,至少他可没读过除了武则天以外还有哪个古代女子有这等霸然气势。 徐靖磊问了老妇人金府该怎么走后,随即前往金府。 无论如何,这荷包还是得还给那位金小姐。 咻的一声,长鞭挥去,便是瓷器破碎的尖锐声音响起。 女子收起鞭子,一名仆人立刻过来清理一眨眼前还是价值几十两黄金、如今却碎了一地的翠玉青花瓷瓶。 金府总管──方伯,看了地上的瓷瓶一眼,问:「小姐为了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有个男人让我很生气。」金缕示意一眼,仆人立刻补了一只花样繁复的宛玉瓷器,那可是无价之宝。 眼看小主子又要再度挥鞭,方伯迅速走过去收走宛玉瓷器。 「既然那个男人让小姐生气,小姐尽管用鞭子抽那个男人便是,这只宛玉瓷器可万万破不得,这可是王爷所赠,是有名的宛玉瓷,破了会有麻烦。」身为总管就是管一家之事,万事得小心谨慎。 「咱们府里也有个婉玉,拿去赔了不就得了,反正那个王爷也很喜欢这个婉玉。」金缕口中的婉玉正是她的贴身婢女。 婉玉一听,明知小姐是在说笑,她脸色还是僵愣了,不知做何反应才好。 「小姐,您就别吓婉玉了,她就那点胆子,禁不起您的玩笑。若那男人真惹得小姐不悦,告诉我名字,我立刻派人将对方揍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如何?」方伯请示地问。 金缕瞥了方伯一眼。方伯从小看她到大,最了解她了,他非常清楚对于这种小摩擦,她其实只会嘴上嚷嚷,不会真的去报复,就像那些喜欢在背后嘲笑她的长相、道她是非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建议她,而她也每次都败在他这招之下,未有胜绩。 至于坊间一直有人责备她刁钻、跋扈、嚣张,可说穿了,她不过是出手教训过几次说她娘坏话的人,或者出高价和他们抢买东西、处处跟他们作对罢了,怎知那些人硬是乱嚼舌根,这些不好听的名声便跟着她了。 她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嘴巴长在那些人脸上,她才懒得管他们怎么说,说烂一张嘴也不关她的事。 金缕噘了噘嘴,她知道一旦真交代下去,方伯确实会彻底执行,她的名声已经够糟了,不怕再多添一笔,可是真把人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便有点凶残了。「才、才不用!我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派人教训他是浪费时间,我才不想跟那种人计较。」 方伯吸了吸鼻子,手指轻轻拭一下眼角,佯装感动莫名,「小姐果然长大懂事了。」 她冷眸一扫,方伯立刻说有事要办,抱着宛玉瓷器从容离开。 这时,一名仆人走过来禀报。 「小姐,刚刚来了一名徐公子,他说送回小姐的荷包。」他手上的正是金缕的粉色荷包。 徐公子……徐靖磊吗? 「他人呢?」 「走了。」 金缕手持鞭子,急忙追了出去,总算在金府大门外不远处追上徐靖磊。 「徐靖磊!」 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徐靖磊转身看去,原来是那位有名的金小姐。只见金缕快步来到他面前,没有喘气,足以想见她确实有几分武功底子。 「金小姐。」 金缕挑了一下眉,显得有几分得意,「原来你知道我是谁,所以才特地送回我的荷包来请罪吗?」 「请罪?我有什么罪?」 「若不是你阻挡我,荷包我自己也能抢回来。」她对自己的鞭术十分有自信,那一鞭过去,不致伤人过重。 「若金小姐那时说明那个老头子是年轻人假扮的,事情不是容易多了?」 金缕抿了抿唇,顿一下才回答:「说这个做什么?反正我有本事靠自己抢回来,才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小偷都跑走了,她才说对方是故意扮作老人,又有谁会信?干脆就不说了。 徐靖磊并没有错过她脸上骤闪过的一抹委屈,由外表看得出她确实独立,不过内心应该是经过刻意包装,但还是难掩一丝脆弱,终究是个女孩子。 「你一向靠自己?」他问。 金缕骄傲地扬高小巧的下颚,得意洋洋,「当然,我一向都靠自己,再者,这里也没人敢惹我!」 「不是不敢,而是惧怕你金府的财力,若你什么都没了,只怕就没人将你放在眼里了。」徐靖磊分析给她听,希望她稍有收敛。 「他们敢?!」她故意提高声音,给自己壮声势,也压根不信自己会有跌跤的一日,她对爹非常有信心。 「对付一个没钱没权又没势的人,有何不敢?」只消几眼,他便瞧出来这丫头分明是表里不一的人,外表满身是刺,内心却单纯得很,要对付她,一点也不困难。「你凭借的只有美貌而已,不是吗?」 美貌……这男人说她有美貌?! 金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更听不出徐靖磊是真心话,以为他故意拐个弯来贬损她最在乎的外貌,登时气上心头,手中的长鞭立刻呼应她的脾气急甩出去,徐靖磊猝不及防,脸上多了一条鲜红的鞭痕。 第三章 这一鞭顿时灭了金缕的火,她本以为他能像在街上时那样闪过,没想到这会儿竟让他受伤,她的鞭子最多伤人手脚,还不曾毁了一个人的脸,一时也呆住了,不知做何响应。 他被打了?!还是被一条鞭子抽的? 火辣辣的痛楚在脸颊爆开,徐靖磊伸手摸着脸颊,触到温热的液体,打从国中以后就再也没被打过,这会儿他也火大了。 「向我道歉。」他压低眉毛,眼神凌厉如刃,蕴含威严的醇嗓吐出令人无法违抗的命令。 他的脾气向来还不错,甚少动怒,除非是遇上侵犯他私人领域或是严重挑衅他的忍耐底线,不然他总是四两拨千斤的将事情处理得极为完美。本来已不想招惹事端,不过这丫头实在太超过,再不治治她,只怕下回真爬到他头上撒野。 道歉?! 从小到大没有道过歉的金缕原是有一点点愧疚,她本想赔个银子了事,再不就是为他请大夫医治,可面对徐靖磊如此强势的态度,正好挑战到她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更不愿低头,毕竟她是金府大小姐,都是旁人对她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她又何须致歉。 「你怎么这么笨?连闪也不会?」她嘴硬。 徐靖磊冷冷直视她,接着走向她,金缕看见他脸上那道鞭痕,一时间竟忘记防备,手上的鞭子就这么被抢走。 「马上道歉。」 「我才不要!」对方愈是强硬,她就愈不低头。 「你娘是这样教你的吗?一点教养也没有,难怪没人喜欢你。」徐靖磊的口吻偏冷,眼神漠然,似有轻蔑,又似不屑,最后将鞭子交还给她。「相信你应该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怎么对人,旁人就怎么对你,若希望得好人缘,自己就得先改改这种莽撞、轻率的举动。」说完,他转身便走。 金缕呆呆站着,片刻后才咬了咬下唇,皱着眉头转身冲进府里。 这么重的话在娘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说过了,所有人都宠着她、顺着她,不曾说过一句重话,无论她做错什么,爹从不责骂,适才她本以为盛怒之下徐靖磊会动手,没想到他仅是平静地说完,一时之间,她心里竟有些五味杂陈。 他倒是说对一句话──没人喜欢她。 不过……她也不需要旁人喜欢。 徐靖磊并不特别重视长相,只要不会吓人就好,不过他这会儿倒是很在乎脸上这道伤口,毕竟古代医疗不发达,一个没弄好变成细菌感染,大概只能等死了,他有想过去看大夫,可惜身上没有钱,钱包里的那几张千元大钞只能当纸烧。 他拉高衣袖,手上还有一支几十万的手表,他不知道上头的钻石在这里有无价值,领带夹是纯金制的,至于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静静地瞧着,没有半点要典当的意思。 这是母亲送给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意义重大。 他回到秋府想拿领带夹去典当换点钱看大夫,正要出门时,一名年轻人拦了他的去路。 「敢问是徐公子吗?」 徐靖磊看了对方一眼,问:「请问你是?」 「敝姓孙,是大夫,来帮你看伤势,请问方便入内吗?」孙大夫打开箱子,里头尽是药材。 「是谁请你来替我看伤?」他刚来到这里,除了秋府的人没有认识其它人,有谁会这么好心为他找大夫? 孙大夫浅浅一笑,回道:「对方希望在下保密,所以无法告诉徐公子。」 保密……难不成是那丫头? 徐靖磊毕竟只是秋府的客人,他请孙大夫稍待一会儿,先去问了秋夫人后才请他到正厅,让孙大夫帮自己清理伤口,对方动作利落,很快便处理好。 「她不是故意的,必定是一时心急才会误伤,还请公子别生那丫头的气。」孙大夫先前还不说是谁,这会儿倒是自己吐实。 既然会替金小姐辩解,想来这名孙大夫与金府的关系必定匪浅。「她经常这样伤人吗?」 「你是第二个被她伤得这么重的人。她出手向来知轻重,最多伤人四肢,徐公子一定是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了。」孙大夫替金缕辩解。 伤心事……她出手前他说了什么?好像是说她只能凭借美貌……记得她那时的神情有一丝气愤,他是在称赞她不是吗? 徐靖磊似有领悟地叹了口气,大概是看过太多混血儿,所以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可是民风保守的宋朝应该对混血儿十分排挤才是,他是称赞,听在她耳朵里或许以为他是在讽刺。 「纵然我有错在先,她也不该随便动手。」 「那是她的本能,小时候她就吃了不少苦头,不明事理的孩子们总是对她扔石子,她性子倔强不肯回家哭,便学功夫来防身,所以一旦生气,她的鞭子总是快过她的理智,这点还请公子体谅,我会再劝劝她。」 「第一个让她伤得很重的人是谁?」 「对方是个人渣,企图欺负她的婢女婉玉,她将人抽得半死才送至官府,还花钱买通官府重判对方。」孙大夫不疾不徐地说,不过语气里透着几许赞同。 「如此看来,金小姐对我是手下留情了。」他自我调侃。 孙大夫笑了笑,收拾药箱,准备要离开。 徐靖磊拿出领带夹,「大夫,我没有钱,只有这个。」 孙大夫没有接受,笑说:「这是她心虚想要补偿,徐公子尽管安心接受。那丫头幼年丧母,金老爷对她十分宠爱,不忍责骂,才养成她有些骄纵的性子,外表看起来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个性很天真、善良,还请公子原谅她一时冲动之举。」 临走前,他又叮咛徐靖磊这几天伤口不可碰水后才离开秋府。 徐靖磊送走孙大夫后立于正厅前的一棵大树下,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纷飞的落叶,金缕的事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在他大学毕业后终于不敌病魔折腾与世长辞了。 当他终于长大,不再是母亲的包袱时,母亲却不在他身边。 那丫头早年丧母,莫怪她的性子刁钻,他当然不会和她计较这种小事,毕竟她也派了大夫过来,就当作抵销。 他与她之间应到此为止。 明日秋筵便要成亲了,徐靖磊决定典当纯金的领带夹,价值几十万的皮包他不敢指望能换多少钱,手表他也暂时不想当,毕竟他很重视时间,在还没学会古代怎么计算时间之前,手表不能离身。 进了当锈,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多了五两银子。 算多还是少?他全然没个概念,正当徐靖磊要四处看看另做打算时,忽见巷子另一头快步走过的不正是金缕吗? 他想起孙大夫也是金小姐找来为他清理伤口,她不道歉是她个人的问题,向来公私分明的他却认为自己有致谢的必要,于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前方的脚步声蓦地停下,徐靖磊也随即停住步伐,悄悄探出头,看见金缕不知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一个中年男人。 「这些是这个月的数目,记得要做好一点,若有事直接去找孙大夫,知道吗?」 中年男人满脸堆着笑,一直朝金缕点头,「小的绝对会照办,请小姐放心。」 「千万别泄漏我的名字。」金缕再三嘱咐。 中年男人频频点头后,转身小跑步离开。 金缕转身就看见徐靖磊站在后头,登时表情一僵,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正想装作若无其事离开时,他冷不防出声:「金小姐在做坏事吗?」怎么看都像是花钱找人做坏事。 金缕没什么心机,他如此一挑衅,她立刻回过身为自己辩白,「我才不是做坏事,你少胡说!」 「我看你给那男人一袋钱,还嘱咐他不许张扬,不是做坏事,难道……是做好事?」 仿佛被说中般,金缕脸色又愣了一下,别过脸,显然不想回答这问题。 即使不擅长说谎,好歹也练练表情,不要让他这么快就看透,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既然知道她不是做坏事,他也就没打算追根究柢。 「大夫的事,谢谢你。」 金缕眨了一下眼,显然没料到他会知情,「孙大夫怎么说了出去?」 「孙大夫没说,他只说对方希望保密,我便猜到是你。」若这样也猜不到,他也别活了。 「这么好猜?」金缕愣了一下,局促地说:「不用谢我,反正、反正是我先伤了你,那就、就算是……」 「没想到金小姐真不干脆,怎么说话结巴起来?」他有意地刺了她一下。 金缕就像气球禁不起这么一刺,提高声调一鼓作气把话全说了,「是我的错,这样行了吧?」道歉就道歉,不过一句话而已,反正这儿只有他们两人,也不会丢了面子。 徐靖磊浅浅含笑,「坦率一点不是很好吗?老是要做让人误会的事情会比较开心吗?」 她一直都很「坦率」,「坦率」地找人麻烦、「坦率」地替自己报仇,更「坦率」地与人作对,哪里还不坦率? 「我向来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对此,她还颇为得意。 「有时候有口无心的话就别说了,做事前先细想一下是否值得做,总比事后还要想怎么道歉来得简单吧。」 「我从来不道歉!」倘若不是那些人老在她背后嚼舌根,她怎会出手教训?说她也就算了,居然连她过世的娘也要说,她就不高兴了,不整整他们怎能消心头之恨。 「那金小姐刚刚对我说了什么?」 金缕愣了愣,继而皱了皱眉头问:「你该不会是在教我如何做人吧?」 「金小姐总算开窍,也不枉我浪费唇舌了。」他的演讲场场爆满,要听他说话可得排上半年,今天他心情好对她上了一课,总算没对牛弹琴。 金缕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承认是在教她如何做人?! 「我才不用你教,因为你太笨才没躲过我的鞭子,根本不是我的错,是你先说错话!」对,没错,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徐靖磊先乱说话,她也不会气急攻心用鞭子教训他,所以全是他的错。 徐靖磊觉得眼前的丫头根本还没长大,就只有这么点程度而已吗?若真吵起来,还真是糟蹋自己的智商。 「关于长相这点,我亦有话要说。金小姐,你们这里的人见识少,才会对你的容貌有意见,在我家乡那里,像你这样的容貌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是每个女人追逐的目标——我是真的打心底认为你很美,没有出言讽刺的意思。」 小丫头果真是小丫头,讽刺不得也赞美不得,一下子就红了脸蛋,什么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骗我?」 「难道我想再挨你鞭子吗?」 那……徐靖磊真的是称赞她美罗? 她美不美其实很难下定论,府里的人一定站在她这边,外面的人却厌恶她这张脸,只是有个外人称赞她长得好,就等于称赞她娘漂亮,因为爹说她长得很像娘……为此,金缕嘴唇悄悄弯了起来,对他的态度也比较和善。 「你家乡在哪?」 「在……」那遥远的东方……唉!「很远就是了。」 「再远也有个距离吧?不然你是怎么过来的?搭船?」她又问。 徐靖磊摇了一下头,「这不重要,反正我已经在这里。」暂时走不了。 「我见过关外的人,你一点也不像,反倒跟南方人长得有点像,可是你头发怎么这么短?一点也不好看,还有——你怎么会住在秋府?」问来问去兜了一圈,突然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第四章 上回派人跟着徐靖磊,想知道他住哪,才好让孙大夫过去,没想到仆人回来竟说徐靖磊住在秋府。 「我当时身无分文,是秋公子好心收留我。」至于秋筵与金缕的事则与他无关。 「原来如此。」金缕笑了笑,「明日他便要与我成亲了。」 「我知道,在此先祝贺金小姐与秋公子白头偕老。」 「你明日记得来喝喜酒。」提到这件事,她脸上喜孜孜。 「会的。」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秋筵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向来懂得感恩。 「对了,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金缕显然是好奇宝宝,事情不问个清楚便不会停止。 这问题他也想找人间清楚,究竟把他弄来这里要做什么? 是要他学习「回到未来」的男主角去促成他父母结婚吗?如果是这样,宋朝未免太遥远了;还是单纯想让他证明这世上确实有虫洞这回事,若是如此,也得先把他送回去吧?他发誓,一旦能回去,铁定投注大量资金在研究虫洞这一块。 宋朝这里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纵使不相信命运,他的人生道路上突然出现这个分岔点,仍旧让他产生一点疑惑。 「我也不清楚来这里做什么。」倘若只是想让他体验古代生活,他宁可放弃高薪的总裁身分也要回去现代,没有自来水、没有高科技的生活真的很乏味。「因为发生船难,整条船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便游上岸。」他只好随口编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金缕不禁露出一抹同情,「幸好你会说我们这里的话,怎么学的?」 「我家乡以前有人来过你们这里,回去后教我的。」小丫头问题多,又一个比一个深入。 「既然有人来过又回去,那你一定能回去,要不要我送你一艘船?」她大方赞助。 徐靖磊错愕了几秒,没想到金缕对人会好到这程度,建一艘船花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除却她背景不错外,大概就是她故意隐藏的善良心思,不然怎会有人能对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这样慷慨。 「谢谢金小姐,不过我短时间应该回……不回去了。」回不去和不回去有着极大的差别。刚刚闲着没事,他又跑去那条巷子走了几遍,依然没有收获。「我想先在这里谋求一份稳定的工作。」 「你会做什么?」难得她与他聊得这般投缘,帮他找份差事应该也不费力。 他会做什么? 嗯,真是个好问题,总裁这个职称对于古代人来说究竟是怎么样的职位呢?大概、应该是等同于皇帝吧,不过他可不能说当皇帝,这话一出口铁定脑袋不保。 金缕见他思索良久,想来这个外地来的人,应该对他们这里很生疏,或者由她来问还比较容易。 「你会耕田吗?」徐靖磊看起来很高大,虽然外衣包住他的身体,不过上回竟能单手抓住她的鞭子,想来应该有些力气。 他摇了头。 「你识字吗?」他点了头,她继续问:「熟不熟四书五经?会不会教书?」说不定能教一下这里的孩子,让他们了解中土外的风俗民情。 他又摇头。 「识字,不熟四书五经,不会教书,肯定不能考科举,可惜。」金缕很认真的帮他思索出路,「那你会不会煮饭?或者有无特别专才?」 「专才吗?」总裁有什么特别专才? 嗯,貌似没有……不过他的语言能力很强,只要这里有美国人、日本人或是法国人,他都能与对方侃侃而谈,假如有这些人的话;他也懂得一点修理电脑的技巧,如果这里有电脑的话;他也很会开会、演讲,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敢打瞌睡;又或者他能果断迅速的分析判断事情的利与弊,更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正确的抉择,每一项都攸关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如果让他当皇帝的话,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而言之,在他那个年代,总裁是个高高在上又人人想要的职位,结果来到这里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徐靖磊愈来愈不了解把他放在这个朝代究竟有何用处?该不会真要他改朝换代当皇帝吧? 「你怎么想那么久,以前的你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金缕愈来愈好奇。 他是很有用的总裁,现在却比书生还没用。 「我在我家乡是当总裁的。」最后,他颇有些羞愧地道出自己的职业。 「什么是总裁?」这特别的两个字果真又引起金缕的好奇心。 「总裁就是……什么都要管,也可以说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他底下还有一堆人等他分配事情,总裁外表看起来很忙,偶尔很轻松,偶尔也不太轻松,泰半的时间要决策事情,要懂得替……」若说到公司,这丫头肯定又要发问,于是徐靖磊用了一个适当的词,「出钱雇用我的人赚钱,甚至也要懂得守财。」 金缕会意的点头,他这番经过包装的话听起来很有用,可实际想了想…… 「听起来你怎么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果然被说一点用处也没。徐靖磊也放弃懒得辩解了。 她又细想了一会儿,说:「不过这样听起来倒和某个职位有一点像呢……啊,我知道了,你可以当总管。」 「总管?」 「对,在我们这里总管就有点像是你们那里的总裁,什么事都要管,又像什么都不用管,因为底下有人供他差遣,也要帮主子赚钱、守财,嗯,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工作。这样吧,我帮你留心看有哪户人家缺总管,到时候再推荐你,如何?」爹那里管道青定多,到时再拜托就好。 「谢谢金小姐。」 「不客气!」 「那我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不喜欢欠人情,人情债最难还。 「帮我?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金小姐这点恩情,我记下了,他日再回报。」 金缕仔细地打量徐靖磊,觉得眼前这男人乍看之下很严肃不好亲近,实际靠近才发现他只是很有原则罢了。 「你这人真特别。」 「会吗?」他自认自己十分普通,除了在公司高高在上外,其他时候绝对是个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 「你一定不爱说话,对吧?」 徐靖磊微挑眉梢,他不爱说话可以看得出来吗?「怎么说?」 「你看起来就是习于安静的那种人,像我爹一样,似潺潺流水、似缥缈幽山,沉稳内敛,不疾不徐,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过我倒是见过我爹痛哭过一次,在我娘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好奇怪,你们两个真的有点像,不如等我成亲后,找一天让你见见我爹,相信我爹应该会喜欢你才是。」 「承蒙金小姐看得起。」似潺潺流水、似缥缈幽山?真是古人才会想到的优美词句,换作在他那里,顶多送他不苟雷笑、冷静孤僻八个字而已。 「别一直喊我金小姐,我们现在是朋友了。」金缕唇角向上一勾,笑得颇甜。 「我叫金缕,以后叫我缕儿吧,我爹都这么喊我。」 儿……又是个让他无法习惯的字眼,他不懂为何古人总爱在名字后头加个儿字,过儿、龙儿……这样表示亲密吗?小过、小龙不是比较好叫? 「缕儿应该是很亲密的名字,让我这个陌生外人也喊似乎不太好?」即使对历史再不熟,他也深知古人对女人有多束缚,这不行,那也不行,甚至还要缠足……徐靖磊突然注意到金缕似乎没有裹小脚,咦?他记得宋朝不是就有裹小脚吗? 「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我不做亏心事,不犯着别人,别人又管得着我吗?」金缕依然我行我素。 如此率性而为的个性,早在他了解自己的身世后就不敢再做了,这会儿瞧她眉飞色舞,还真有些羡慕,果然还是孩子才能这般自在耍任性,因为她上头还有人帮她承担一切。 「虽然我不是夫子,可我刚刚对你说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听进去,即使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喜欢、在乎你的人,不是吗?」 金缕抿了抿啃,本来想回呛他真罗唆,回头一想,他确实也没说错,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还是得为爹着想……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她也就继续为所欲为,一点也不贴心,根本不配当爹的女儿。 她的视线飘远了,一会儿后回过神,迎上徐靖磊的目光,方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哀伤,突然同情起他,「你一个人流浪到这里,想必喜欢、在乎你的人也会担心,为什么你不尽快回去呢?」 为什么不尽快回去? 他何尝不想回去,无论有多糟,毕竟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是回去了,最爱的母亲早已不在,他只能看着她的照片思念。 「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我在乎的人。」徐靖磊淡淡地说,神情蒙上的一片哀愁如云般缠着他,阳光照不进来,雨水也无法渗透,他只能任由那股惆怅缭绕。 金缕不知道他心底有多深的悲痛,却能自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端倪,想来他们都是曾受过伤的人,莫怪即使他是在说教,她也不觉得排斥厌恶,反倒还有一丝丝的同病相怜。 「既是如此,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说不定会在这里找到喜欢又在乎你的人,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对了,不如你来当我的夫子如何?」她马上替他找到一个现成的好差事。 「我?」他只会演讲不会教书。「你应该去找更适合的人选吧?」 「可是我认为你比较适合,不像那些死气沉沉的夫子,成天不是『论语』就是『孟子』,我都会背了,我想要了解的是更贴近生活的道理。」 「『论语』其实教得就是最贴近生活的道理,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能做到,便能成为一名贴心的女儿。」他其实怕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他这里学错了东西,毕竟有些商场上的东西不适合教她。 「读『论语』就能做到?」真如此简单? 「不是读,是要彻底执行。」 金缕忖度了一会儿后,似是下定决心地说:「好,我信你这回!」回去再将「论语」背得滚瓜烂熟。「徐靖磊,我觉得我们应该会是很合得来的朋友。」 「小姐!小姐!」不远处传来婉玉呼喊的声音。 「婉玉在找我了,明日记得要来金府喝喜酒。」 「你真要嫁给秋公子?」 「当然。」她笃定地回答。 徐靖磊本想问她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真的好吗?可惜她已走远,来不及了。 或许来不及也好,他插手管那么多事做什么,他之于宋朝不过是个普通的过客罢了,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改变某些人未来的命运,甚至改变了历史,他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好。 他只要等着喝明天的喜酒就好。 只是……一想起金缕那灿烂如阳光般的笑脸,再憩到秋筵的态度,他不禁为那丫头感到不平。 明明以她的家世背景能够找一个愿意爱她的男子,为何她却坚持走上不幸福的婚姻? 徐靖磊回到秋府后,并没有把在路上过见金缕的事告诉秋家人。 由于秋筵明日便要成亲,秋夫人做了一桌子好菜庆祝,徐靖磊却食不知味,因为秋家人表情个个如丧考妣,好像是行刑前的最后一餐。 第五章 他只能陪着多喝酒,偶尔替金缕说些好话,毕竟那丫头确实没心机,只是外表看起来难对付了点,实际上就只是只会张牙舞爪的小猫咪罢了,岂料酒过三巡之后,他便不胜酒力醉了过去。 直到此刻,另外三个人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秋夫人仍有一丝不妥,忧心地问:「筵儿,这样好吗?万一被拆穿的话……」 「当然好!徐公子与我身形差不多,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再者,你们刚才也听到他替金缕说好话,想来他应该是不讨厌金缕,既是如此,由他代我迎娶金缕也未尝不好,除非你们真的希望我娶那个丑陋不堪的女子?」秋筵一想到明日的事,心情便充满愤恨,若不是金缕故意破坏他和芝兰的婚事,他早就迎娶到最心爱的女子了。 「我觉得不好!」始终不发一语的秋老爷总算出声。那天儿子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府后,便有了掉包的念头,可他始终不赞成,毕竟他与金老爷有多年交情,只是儿子不愿意,他也不想看着儿子的幸福断送在自己手上,真是两难。 「爹,他日等我高中状元,难道还不能恢复秋府昔日的荣景,难道非要仰仗一个女人不可吗?而且,对方还是恶名昭彰、刁钻嚣张的金缕!我死也不愿娶她,若真要逼我,我宁可娶一只猫!」 「金老爷对我说过,金缕只是比较蛮横任性罢了,除了上次婉玉那件事外,她也没闹过什么大事不是?」 「爹,那你是想逼我娶小黑吗?」 门口外,小黑又慢条斯理自他们三人面前走过去。 「你、你真是胡闹!」秋老爷气得站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答应?」现在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和芝兰的事居然是金缕从中破坏,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总之,明日的事情已计划妥当,绝不改变,到时候,篸,娘,你们随我上京城就是了,以后的事全由我扛着,我非带着功名回来挫挫那个女人的气焰不可!」 徐靖磊由衷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躺在他原本的房间里——这是他每天睁开眼最想看见的,无奈每次都失望了。 他来到宋朝已经三天,虽然今天依然没有如他所愿回到现代,可这会儿他倒是真的在不同的房间里。 眼前触及的全是喜气洋洋的颜色,就连他身上的穿着也是红色,知识再贫瘠,也能猜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他变成新郎官了。只是怎没人告诉他要娶的是哪家小姐,至少他父亲还会提前三天告诉他。 他只记得昨晚陪着秋筵喝酒,后来便不省人事,他的酒量一直很好,不容易醉倒,莫非是秋筵在他的酒里下了药?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蓦地,他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过时,那时他便察觉秋筵似有所图,应该是早在那时秋筵便有了决定,只是他没料到这个古人会如此大胆,才会着了道,看来秋筵是真的很不喜欢金缕。 实在可惜,金缕除了任性一点以外,其实不如传闻中那样刁钻、嚣张以及跋扈,她甚至很单纯,没有半点心机,在他那里,这样的女生已经很少见了。 成亲后发现妻子被掉包的事情还有可能,毕竟古代的新娘要戴上喜帕,那他这个无法遮住脸的新郎是如何偷天换日的?他还真想弄清楚,不过此刻不是弄清楚的好时机,倘若被发现,说不定他会被送官府治罪,金缕也会认为他是同伙。 不知何故,他不想让那丫头误会自己,毕竟她对自己有几分崇拜。 「小姐!小姐,新房到了。」 「小心点,小姐!」 外头传来骚动,徐靖磊正在盘算该如何解释这场混乱时,他的新娘……或者该说秋筵的新娘正忙着挡住外头欲挤进来的人。 「不行……你们都不许进来!秋筵昨日不知吃了什么,脸上长了东西,身子很虚弱,我一个人照顾他就可以了,你们、你们……嗝,统统出去!」金缕推开门进来,徐靖磊连忙躺回床上。 「可是小姐,你喝醉了啊!」 「我才没喝醉。婉玉,你也出去,今晚不用你伺候,秋筵是我夫婿,由我来就好!」金缕坚持,硬是要把门关上。 「可是……」 婉玉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方伯便劝退他们,「好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打扰小姐休息,快去把外头收拾收拾。小姐,早些睡。」方伯和颜悦色地诡完,领着一大票人退场。 吵闹总算远离了,金缕关了门,回头一瞧,又是一片红色,整晚瞧下来,眼睛都花了。她步履不稳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已经成为她夫婿的秋筵,呵呵笑了几声,她等这天不知等了多久,打从小时候秋筵称赞过她可爱后,她的心便系在他身上,一心只想当他的新娘,除了他,她谁也不嫁。 好不容易她的心愿达成了,她终于是秋筵名正言顺的妻子了,真好。 「秋筵、秋筵、秋筵……」她轻声喊着他的名,「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呢!」她知道秋筵一定累了,虽然醉眼看不清他脸上到底长了什么东西,可他毕竟拖着疲累的身体与她拜堂,这会儿终于能休息,她不能吵醒他。 「你喜欢我?!」徐靖磊被她的坦白吓了一跳,本以为这是桩各取利益的婚姻,没想到金缕竟然爱着秋筵,这是他没想过的结果。 「是啊,嗝……」眼前的秋筵从一个变成了好几个,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只能伸出手试图碰他。在还没成亲前,她不敢靠他太近,直到现在,才真正确定他俩的关系——他们终于是夫妻了。 徐靖磊来不及探究便存心忽略胸口骤然浮现的一抹不愉陕。 「你真的喜欢我?」他坐起身来,正好把她抱在怀里。 「是、是啊……从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金缕还用双手比了个很小的距离,表情煞是娇俏可爱,「那时候,所有人都嫌我丑,都在背后说我坏话,只有你……只有你称赞我很可爱,还摸摸我的头,要我别跟那些笨蛋计较!呵呵……从那时候起,我就、就喜欢上你了。」 看来她的喜欢应该是单纯的爱慕,并非真正的男女之爱,对此,徐靖磊不由得感到放心,胸口的不适也一扫而空。 「所以你才故意破坏秋……我和我未婚妻的事?」他不是替秋筵问,而是替自己问,他也想听听她的说法,他想证明自己没有看走眼,这丫头并非坏到骨子里。 「破坏……」金缕儍愣愣地歪了头,好半晌才明白他的问题,打了一声酒嗝后,回道:「真的是破坏吗?可是芝兰并不喜欢你啊……芝兰告诉我,她爹在京城帮她安排了另一门亲事……对方很有钱也很有权势……芝兰说她根本不想嫁给你过苦日子……我没有破坏你们。芝兰有交给我一封信,信里写着很决绝的话,我不敢交给你,更不忍告诉你真话,我怕你、怕你伤心……」 「你真善良。」果真是缺心眼的丫头。 金缕吸了吸鼻子,眼角泛着泪光,摇头道:「我才不善良!如果我善良就应该帮你追囤芝兰,让你们成亲,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受伤,秋筵,我真的……」 徐靖磊抓住她摸来摸去的小手,又扣着她的下颚,要她正视自己,「金缕,看清楚,我不是秋筵,我是徐靖磊。」既然她喜欢秋筵,他更不能占她便宜。 金缕又歪了头,「徐、徐靖磊?我知道,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和我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也跟你不同……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像他这样的男人。」 「他哪里不同?」她的话挑起他的兴致。 她微眯眼,「他……很特别,让我十分迷惑。」 他令她迷惑?有这么厉害? 「我……他有这么难以看穿吗?」 金缕又把头往另一边歪,徐靖磊快手快脚扶好她,免得她这一滚直接滚下床。 「也不是……嗝!应该说,他不像我们这里的人,啊,是了,他本来就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跟我们这儿的人虽然长得很像,不过终究不是这里的人,气质不同、态度不同,他……哎呀,我也说不上来,他真的很特朋,尤其是他的眼神……那眼神我真不知如何形容……」这会儿,金缕觉得眼前的秋筵还真的有一点像徐靖磊。 「你试着形容看看。」 「就很、很忧郁……好像东海那样汪洋深沉,承载了很多、很重的哀伤,他却无法说出口,所以整个人淹没在海里……」她缓缓描迤出心里的感觉。 她的形容震撼了徐靖磊的心,还以为她年绝小,什么事都还很懵懂,没想到她竟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看透了他不曾说出口的事,这丫头真令他惊喜。 「那你喜欢徐靖磊吗?」他捧着她的脸问。 「不讨厌啊……他是个不错的人。」 也就是说——她还没喜欢上他。 金缕抓着他的手,露出傻气的笑容,「秋筵,我知道自己很丑,嗝……徐靖磊倒是说我很漂亮……呵呵,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对我温柔,对我好,我也会试着当你的好妻子,好不好?」 「不好。」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她垮下笑脸,一脸哀怨,口吻可怜兮兮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秋筵,更因为——他似乎有一点点喜欢上她了。 这个任性又不失可爱善良的金缕就像一部永远看不腻的电影,每一秒都令他期待万分,她此刻这副活像讨不到主人疼爱的撒娇模样,更让他心痒难耐,真想对她为所欲为……没想到令他心动的不是那些商场上的女强人、不是个性独立的成熟女子,而是像她这样心无城府的小丫头。 她就像只需要人关心、呵护的小猫,得给她满满的爱才能获得她的信任、她的喜欢,如果能得到她的爱,应该会令他满足。 「因为我喜欢你。」 「你、你喜欢我?!」金缕显然很意外听见这个答案,登时粉颊更红了,但下一瞬她又陷入迷糊里,「可是你刚刚、刚刚说……」秋筵说了什么,她怎记不起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金缕,我是徐靖磊,不是秋筵。」 「呵呵,怎么可能?嗝……你明明就是秋筵啊!我那么、那么喜欢你,怎可能会认错人,你别寻我开心了。」她笑咪咪地趴在他身上,「唔,你身上好香,搽了什么?」 喝醉酒的人说的话果然不能相信,她迷糊的醉态证实了这点。 「我什么也闻不到,你身上才香。」他非常想守规矩,只是她一直蹭过来,加上身上散发的迷人香气,他真有些抵挡不住。 「是吗?」金缕东嗅西嗅自己的衣服,「什么味道都没有啊……秋筵,我好热喔!能不能帮我脱衣服?」 徐靖磊认为自己应该离开比较妥当,可怀里的小猫咪是那样迷人,惹人怜爱,真舍不得放开她。 「唉。」他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是秋筵。」 混血小猫咪闻言,立刻露出难过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才故意这么说?嗝……」 他轻抚她的发,试图阻止她在怀里点火,若换成其他女子他还能坐怀不乱,然而此刻在他怀里的是让他有一点心动的女子,总是有几分迷炫。 第六章 「我是真心喜欢你,也希望你喜欢我。」 「我、我当然喜欢你啊!要不然怎么会想嫁给你……嗝!」 「因为你将我当成别人了。」 「我才没有!绝对没有!你是秋筵,我不会认错……秋筵,我真的好热好热,能不能帮我脱衣服,这身衣服让我无法透气,我快要无法呼吸了,嗯哼……」金缕一面动来动去扯着身上的衣服,一面在他耳畔呼气。 她猫儿般的嘤咛,立刻摧毁他残存的理智,徐靖磊随即将她按压在床上,扣住她的手,阻止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金缕……」他吸口气,企图稳住内心的震荡,「别再乱动。」 金缕根本不知自己做错什么,可是他发了脾气令她很受伤,小小声地啜泣起来,「你、你别生我的气,我会很乖、很乖……」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他是气自己差点就做出胡涂事,他不知何故来到宋朝,也不知何时会突然回去,若真对她做了什么,到时候必须离开,这丫头又该怎么办? 他做事向来步步为营,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虽说商场上瞬息万变,要勇于冒险才有惊人的利润可图,可在感情上他忠诚并且保守,他不想害了金缕。 「夜深了,睡吧。」 「你会陪我吗?」 「我会在这里等你醒来。」 金缕朝他甜甜一笑,睡意逐渐袭来的她总算愿意安静了,她扣着他的手,将他的腿当成枕头,安稳地入睡。 她好梦正酣,徐靖磊看着她的脸,不禁想到——他来到宋朝该不会就是为了与她相过吧? 脑海思索这个可能性,他彻夜未眠。 金复是金缕的爹,也是「金楼钱庄」的老板,全国分行二十五间,徐靖磊第一眼看见金复就觉得他很精明。 若在商场上,他会认为对方是扮猪吃老虎的类型。金老爷露出和蔼笑容,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上眼神却相当凌厉,应该比自己还难看透。 他不怕应付这种类型的人,最讨厌的是那种表面和你称兄道弟,转过身便直接捅你一刀,让你连喊救命也来不及。 「金老爷。」看金复这态势,应该昨晚就知道了女婿被人掉包,不然怎会在看见他走入正厅还一派轻松闲适,他更相信秋筵的一举一动必定都在金老爷的眼皮底下。 他绝不是一个会让外人欺负自己女儿的父亲。 「呵呵!」金老爷摸了摸胡须,笑呵呵地说:「都已经拜过堂了,如今你是我女婿,是不是应该换一下称呼?」 「我相信金老爷应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告知。」至少他要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卖了。 「先坐下,我们再好好聊聊。」金老爷招呼道,命仆人端了一杯茶进来,才回到正题,「没错,我确实清楚这件事,只是没料到秋府的人会这般大胆,竟敢做出这种偷天换日的事。秋府的人以秋筵不知吃了什么,脸上长了怪东西,需要两三天才能消退为由,将你的脸以布层层包住,命人架住你和缕儿拜堂,之后他爹娘不知几时不见踪影,我心生疑惑走进新房,就看见你已取下蒙面布巾躺在床上,秋筵则不知去向……放心,关于你才是新郎一事我会有一套完美的说词,不会让你委屈。」 「我被下药了。」他一点都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金缕。 「我知道,孙大夫有来看过。」 「既是如此,金老爷怎不立即更正这个错误,还让金缕回到房里?」他相信金老爷不至于做出错误的决定,只是无法理解。 金老筛喝了口茶后道:「先前缕儿一直和我聊你,聊了一个时辰还意犹未尽,不断重复你对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我挺汗颜的,缕儿她娘过世后,我便一直宠着她,舍不得打骂,才让她变得如此骄纵,说来,我也没有尽到一个爹该尽的责任。」 父女之间的闲聊,全是女儿说,他只负责聆听,听着听着竟也听出一些有趣的事,比如他就听出来这个叫徐靖磊的男人是除了秋筵以外,第二个令女儿如此有好感的男人,甚至连孙大夫也对这男人有些称赞,不由得令他对徐靖磊产生了一点好奇,女儿一直说徐靖磊有多特别,昨夜没瞧出来,现在看了依然没看到什么特别之处,他究竟是哪里打动了女儿? 不过,他对徐靖磊的评价比秋筵高,若不是女儿喜欢,他还真不想要那种没有肩膀也不够沉稳的男人当女婿。 「金缕并没有金老爷说的那样骄纵,她只是寂寞又任性了点。」他见过骄纵的女人不知比她超过多少倍,她这点小任性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徐靖磊这番话让金老爷听了眉开眼笑地抚着胡须,他对自家女儿的形容当然是谦虚,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却有点护短的反驳,看来他对缕儿应该是有那么点意思,不枉他大胆地赌了这一把。 「既然你已经和缕儿同床共枕,就是我金复的女婿了。」 「我与金小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坦承以对。 「难道你也嫌弃我女儿的长相吗?」女儿说徐靖磊称赞她美,莫非只是他的场面话? 「当然不是,金缕确实很美,这一点绝对不是谎言。」想到她大刺刺的睡姿,徐靖磊不禁笑了起来,「只是她想嫁的人并不是我,若趁此机会占她便宜,我会瞧不起自己。再者,金老爷也不知道我的来历,贸然而行不觉得太大胆?」审慎评估才是求万全的上上之策。 「哈哈!很好,我这一把果然赌对了!」金老爷笑得可开怀了。 「金老爷,拿女儿的终身大事来赌可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一想到金缕有可能嫁给别的男人,他不禁有股气恼窜上。 「赌对了,我才开心。放心吧!你们房外整夜都有人,一有风吹草动,你马上就会被赶出金府。」金老爷压根一点也不担心。 原来从昨夜洞房到刚才那番话都是在测试他吗? 「金老爷仍决定视我为女婿?」 「没错。」 「即使您派人调查我也查不出什么事来,也能放心?」 「贤婿,」尽管徐靖磊还没答应,金老爷早就承认他的身分了。「我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绝非凭空而来,我还是有一点真本事的,就凭我们刚才交谈的几句话,我便能大胆断定你是侗有担当且值得托付的男人,虽然我还是不清楚你究竟哪里特别到会让缕儿如此在乎你,甚至还央求我替你找份差事,不过只要她喜欢,她觉得好就好了,我不会干涉太多,你也只要对她好,不纳妾来伤她的心,将来金府所有的一切全是你的。」 徐靖磊不会去猜测金老爷是不是又在试探他,他在某方面和金缕有点像,会任性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他更霸道,不许别人干涉。 「金缕嫁给我,我绝对不会委屈她,金府的一切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诱因。」公司几亿元的耗费他都不会眨下眼,区区一个金府难道就能收买他?「相信金缕应该有告诉您我是发生船难才会来到这里,将来会不会回去还是个未知数,您就不怕我扔下金缕一走了之?」 「贤婿,若是事事都要小心翼翼,那干脆什么事都不要做就好了,要不然出门怕摔死,在家怕饿死,什么都要担心,不觉得人生太无趣吗?我只问你一句——你会毫无理由就抛弃缕儿吗?」 「当然不。」徐靖磊回答得毫不迟疑。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会。假使有一天你不得不离开,我会让缕儿随你回家,女儿大了总会离开父母身边,这点我看得很开。」虽然会戚伤,但女儿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爹说得倒洒脱,但重点是——他不知几时能回去,更不知能否多带一个人回去。 「贤婿,我明白你的考量,也很感动你是为了我女儿才会为难,足以证明你很重视缕儿,既是如此,把她交给你,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再者,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你是为了和缕儿相识,才会来到我们这里。有时候,别想太多,专注于眼前也未尝不好,毕竟我们不是种,没人能预料到下一步,说不准待会儿出了这个门我就死了也不一定,是吧?」他虽然不是丈母娘,但看这个女婿是愈看愈喜欢,女儿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徐靖磊一阵怔忡。把握当下,珍惜眼前——以前母亲也常对他说这句话,希望他别以太遥远的未来当作目标,至少当下要活得快乐。 为了自己的将来,他又怎可能只专注于眼前,他要看得是更远的未来,因为他是商人,目光得放远才不会失败,可是……他险些忘了自己已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总裁,而是个回到宋朝什么都不会的人,情况还真有些狼狈。 他已经用不着未雨绸缪,不必再去想那些决策了,或许他该试着过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生活.战战兢兢活了三十年,或许这是唯一能令他放慢脚步善待自己的方式?又或者,真如金老爷所说,他是为了和缕儿相识才来到这个古老的年代? 以往他不按照母亲的期待走,如今是该兑现他对母亲的承诺——幸福的过每一天。 他要走出自己的路。 徐靖磊的神情瞬间变了,金老爷也放下心了。 女儿说这个男人只能当总管,可那眼神分明显示他不是池中之物,他觉得只让徐靖磊当总管是大材小用,或许他这个半子未来有可能继承他的衣钵。 「爹,秋……相公,早。」金缕起床没见到秋筵,连忙让婉玉帮她更衣梳洗,便急忙来请安,她喜孜孜地挽上夫婿的手臂,却在看见他转过脸后又惊又羞地抽回手。「徐、徐靖磊,怎么是你?!爹,秋筵呢?」 徐靖磊看了金老爷一眼,决定由自己来说,他们毕竟是父女,没必要为了外人坏了感情,正当他要开口时,金老爷却快他一步,重重拍了下桌面。 「别跟我提那个混帐!」 「爹,这是怎么回事?」昨日因为秋筵不舒服,才破例由她在外头招呼亲戚,大伙儿喝得很尽兴,回到房间后,秋筵也对她很温柔,一切都很好,为何爹却如此愤怒? 「那个混帐居然对徐公子下药,并以脸上长东西为由,包住他的头脸和你拜堂,并让他和你洞房!他们一家子早就离开了,往后别在我面前再提起那个不负责任的混帐!」虽然觉得新女婿较优,但金老爷确实很不谅解秋筵的行为。 什么?!金缕慌地白了脸色。 「这、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昨晚秋筵还温柔地哄我,不可能……绝不可能!」她不相信,那么温柔的秋筵怎会做出这种事,「爹,你别骗我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不然徐公子怎会在此?」他要女儿认清事实。 如果昨夜的人不是秋筵,那么……金缕的视线缓缓移到徐靖磊脸上,在他沉默的表情里看见了真相——是徐靖磊吗? 下一瞬,金缕转身跑出去。 「缕儿!」 「岳父,我去就好,这是我们夫妻问的问题,您刚才已告诉她如此残酷的事,现在就由我去安抚她。」徐靖磊语气里透出愿意接受这桩婚姻的事实。 金老爷终于松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贤婿,我真没看错你!你果真是个有担当的人,不过正因为我们是父女才不会有隔夜仇,由我来说比较妥当。缕儿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她是真的很善良,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他的女儿总算有个好归宿,他这个做爹的终于能功成身退。 第七章 如此,甚好甚好。 空荡荡,只有满地的落叶,风一起,卷起了地上的枯黄。 家具全在,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金缕望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更诡异的是,她居然哭不出来,她的心上人不想娶她,找了别人和她洞房,甚至连夜逃走,一个理由解释也不给,她应该哭的……不是吗? 可她连一滴眼泪也没落下,这代表什么?是否表示她早就知道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形?或许是吧,毕竟她很清楚秋筵并不喜欢她,她只是因为爱慕才会用尽手段强求这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缘分,到了最后,不该属于她的永远不会属于她。这会儿她觉得满身狼狈、疲倦,恨不得永远别再醒来好逃过这场恶梦。 「以前我常来秋府……」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站在身后的徐靖磊说,「秋筵真的很照顾我,总是摸摸我的头称赞我。我喜欢他六年了,以为他会永远对我好,可慢慢的,他也像外面那些人一样,不再对我笑,后来他认识了芝兰,甚至拒绝与我来往了……我一直以为童年的过往不会远离,结果最后只剩下我被留在原地……」她竟弄得自己满身伤痕窘迫不堪。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怀念之中,事情总会有结束的一天,你渴望的是他当初对你的友善,并期待他能够爱你,因为他是第一个对你好的外人,是吗?」徐靖磊放慢说话速度,一字一句地要敲入她心扉。 金缕眨了眨眼,转过身来,嘴角噙着自嘲的笑容,「徐靖磊,你真的好聪明,仿佛什么事都无法逃过你的眼,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看得这么透彻,我只是个平凡人而已,对方不要我了,我想一个人哀悼也不行吗?」 「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哀悼的?别再执着那个对你来说已无关紧要的人了,他既然敢让我代替他来娶你,就表示他未曾将你放在心上,小时候对你的好不过像是对待宠物一样,稍微疼惜,你便会为了他不顾一切,那种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只是施舍罢了。」 纵然这番话会让她鲜血淋漓,他也得说,必须让她一次痛醒,也好过断断绩续的自我折磨,因为他舍不得看她在这个深幽不见底的情感泥淖中渐渐淹没原本的自我。 金缕瞬间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气愤地瞪着他,恨不得长鞭在手能一鞭将他驱离,好让她能够静静地舔舐伤口。「徐靖磊,我已经很难受了,你就非得在这时还火上加油吗?纵然我刁钻、跋扈,可受了伤一样会痛,现在我的心就好痛。一但矛盾的是,她又很庆幸有徐靖磊陪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感到寂寞,本来应该很难受的痛苦也因为他而淡了些。」 「秋筵不值得你爱。」 「一个曾对我好的人不值得我爱,那谁才值得我爱?」 徐靖磊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我。」 「你这是在同情我吗?」好奇怪,她应该对他发脾气才是,毕竟她的感情又不可能收放自如,怎可能刚失去喜欢的人就转而对他心动,但说也奇怪,徐靖磊如此强势的态度反而稳定了她的心。 仅仅说一个字而已,神情却坚定不变,光是注视他的眼,仿佛整个人就要被他拉过去似的。 「我从不同情人。」 「那你图的是我们金府的财产吗?」她皱了一下眉头问。 「不,我图的是你,对我来说,你才有价值。」 金缕吃惊不已,好像未曾意识到自己也有价值。「你曾说假如我没了金府的庇佑,就什么都不是,那么你要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我有什么用?」 「若我是总裁,定是要有用处的人,但我现在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所以我图的是你——因为我喜欢你。」 这会儿金缕更惊讶了,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答案——徐靖磊竟然喜欢她?她还以为他应该不太喜欢自己,至少她清楚自己的个性并不讨喜,能接受她的人都是知她甚深。 为什么徐靖磊和她相处没几天,却会突然说喜欢自己? 「我有哪里值得你喜欢?」 徐靖磊一双深眸柔柔盯着她,「应该说你没有一个地方让我不喜欢,你的外表、你的善良、你的任性以及……」姣好的身材。「全部,我都喜欢。另外,我也喜欢和你聊天,或者该说我喜欢听你说话。」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笑起来更如银钤,光是听着也会上瘾。 金缕的粉颊不知不觉染上一抹红,从来没有人对她示好,更违论是这般露骨的地步,她好歹也是姑娘,还是会有一点羞赧。「哪有人连对方的缺点也喜欢的?」就好比她喜欢秋筵的温柔,却不喜欢他眼高手低的态度,他总想着要考上状元,可是他没有认真读书,状元又怎可能轻松落在他手上。 徐靖磊笑了笑,「丫头,真正的喜欢就是连对方的缺点也要一并包容,你爹对你就是如此,因为是打从心底疼爱,才会容忍你的任性,不是吗?」 她噘了噘嘴,忍不住开口:「我也没有常常任性,只是偶尔而已。」说也奇怪,她从来就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她,却老在徐靖磊面前想要为自已辩解,仿佛不能忍受他的轻视。 「所以我喜欢你的任性又有何不可?」 「徐靖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怎能就说喜欢我,不会太快了吗?」不敢说秋筵带给她的伤害已经一扫而空,就好似水面上的涟漪,浅能见纹,深则无波,因为徐靖磊的缘故,那痛楚确实有些淡了,但伤痕犹在。 「你不也因为秋筵只是摸摸你的头就喜欢他六年?所以你也别在这上头钻牛角尖,喜欢这种事没个准则,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若你真坏到骨子里,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你就是这样有一点的任性、一些的倔强,再加上明明想对人好又不肯光明正大的别扭模样,才特别吸引我。」 金缕愈听愈觉得他似乎在形容一种动物。 这时,小黑猫慢条斯理地来到他们中间,喵喵地叫了两声,然后开始舔着自己的前脚。 小黑的出现正好打破有些暧昧的氛围,金缕连忙蹲下去摸摸它的头,小黑也听话地任由她抚摸,又喵了一声,似是感到满足。 金缕抱着小黑感觉胆子大多了,这才起身迎视徐靖磊深情的目光。 「你会不会气秋筵要你代替他娶我?」 「傻丫头,我都表明喜欢你了,又怎会气他。」 「如果秋筵最后还是娶了我,那你还会喜欢我吗?」金缕也不知自己怎会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不,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不强人所难,不过前提是——他真的娶了你才行。但现在是我娶你,要是连试都没试就打退堂鼓,这一点也不符合我的个性,毕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他很高兴金缕并没有在她可悲的初恋情伤中沉浸太久,那种喜欢终究只是小孩子近乎崇拜爱慕的喜欢,要破坏轻而易举。 对喔,她差点忘记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金缕点点头。 徐靖磊对她而言是陌生人,对她来说夫妻两个字应该有点尴尬,可是她又不讨厌他,连带对夫妻这两字有些期待。 「徐靖磊,好奇怪喔,明明我此时应该要哀悼自己的可怜遭遇才是,但我现在却在这里烦恼我们未来的关系,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点?我不是至少要关在房里哭个十天半个月吗?」她本来就不是内向、优柔寡断的个性,有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扭捏。 「因为你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喜欢秋筵,所以他离开对你的伤害并不如预期那么严重,相反的,你可能还会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对吧?」他其实比较擅长剖析政商利益,对于爱情有点一知半解,不过若将爱情比喻成股票乜行得通——一支行情看涨的股票却因为没有提前买正扼腕不已时,股票却突然说跌就跌,跌幅还很大,反而会让投资者感觉获得解脱。 秋筵便是说跌就跌的股票,而他徐靖磊则是长期稳定成长的绩优股。 徐靖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她脑海中。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金缕伸手顺了顺小黑猫的毛,内心对他更有好感。 「这是第二次。」 她咳了几声,问:「那个……万一我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喜欢你呢?」一时半刻间,她也不可能说动心就动心,短时间内也应该不会再去喜欢任何人,可她和徐靖磊的夫妻名分已定,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考虑,总不能成亲隔天就闹离缘吧? 「无妨,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的耐性就如同冬眠的动物,一定等到初春融雪才肯醒。「其实,我原本不想介入这里太多,因为不知道何时会回去,可说不定我真是为了你而来,那么……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你不回故乡了吗?」听他说不回去,不知怎地,她有些开心。 徐靖磊摇摇头,伸出手,掌心朝上,金缕愣了须臾,放开小黑缓缓朝他走过去,同时伸出手搭在他掌心上。 「坦白说,我还真不习惯你们这儿对姑娘或是孩子称呼都会加个『儿』字,以后你直接喊我名字,我就喊你小缕,这名字也只能我一个人喊,懂吗?」重点是缕儿要是一个念不好不就变成女儿了吗?「往后我便是你夫婿,就由我来疼你、保护你。」他握紧她的手给予承诺。 「一辈子吗?」 「一辈子。」 三个字的重量稳如千斤,令金缕浮动的心逐渐稳了。 徐靖磊有秋筵没有的稳重,和他在一起容易令她心安,只要有他在,纵然天塌下来她也不怕。 「昨夜一团混乱,我们两人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她说不下去了,只能用一双无辜的眼眸望着他。 徐靖磊被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这么一瞧,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得非常努力才能克制想要抱住她的念头。 「在你没有真心的喜欢上我之前,我们绝不会……圆房。」他记得是这样说吧。 原来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金缕有些不知是失望还是幸好的感觉在心口泛滥着。 「现在跟我回去好吗?岳父想必在担心了。」 金缕扯住他的手,有些着急的问:「我已经习惯那些蜚短流长,所以不会在意,可是你不怕吗?」 单纯的丫头已经开始懂得为他着想了呢! 「别用这种怕我会扔下你的表情看我。」那样只会让他更想乱来。「放心吧,我也是见过大凤大浪的人,只要握着你的手,就算等在前面的是需要披荆斩棘的路,我也会带着你一路闯关,你会怕吗?」他反问。 会怕吗? 金缕垂下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将她握得很紧很紧,仿佛怕失去她似的,让她的心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勇气。 「有什么好怕?」她扬高小巧的下颔,流露出一股自信。 「好,这才是我徐靖磊的女人。」 两人回到金府,金老爷见女儿总算平静下来,没多说什么,只希望她日后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莽撞行事了。金缕推说身体不适,用过午饭便回房休息,金老爷则是与徐靖磊在书房品茗下棋。 金老爷本来只庆幸得了一个还算不错也有担当的女婿,没想到发现女婿下得一手好棋,他更是满意得不得了。 第八章 「嗯,棋品不错。」金老爷边抚须边称赞。对他来说,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如何,有些人会浮躁冲动、有些人后继无力,也有人不堪长时间的久坐中途投降,没想到徐靖磊竟能和他下了两个时辰也没有半点不悦,不错不错!他真是愈来愈喜欢这个女婿了。 「过奖了。」 「我还以为喜欢下棋的都是一些老头子,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也喜欢,你们那里是否也兴盛对弈呢?」 「前一阵子兴盛。」他下棋是为了修身养性,前一阵子多了很多人学棋,他也不知为什么。 「学了多久?」 「二十几年。」 「贤婿,我突然有种相逢恨晚的遗憾啊。你觉不觉得你真是要来当我女婿的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一切都是缘分。」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说明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金老爷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很好!你总算开窍了。我跟你说,我是老来得女,缕儿是我的心头肉,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个女婿,但还希望你多多照顾缕儿,包容她。」他一心放不下的就是宝贝女儿。 「我会的,岳父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让缕儿受一点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我年纪也大了,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孙子出世就心满意足了。」金老爷一面说,一面看着徐靖磊。 金老爷之心,路人皆知。 徐靖磊仅能回答尽量。 金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整颗心还因为这一连串的事而浮动不已。 她实在没想到会嫁给徐靖磊。 对她来说,徐靖磊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不,应该说她对他有些了解——他有自己的原则、会说教、说话实在,也很睿智,就好像爹那样,外表似乎看不出什么本事,然而等他一张嘴就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最最重要的就是他好像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无论她在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在徐靖磊面前,她好像光溜溜一样。 有点好也有点不好,好的是他以后不用猜她在想什么,坏的是,根本瞒不住他也不能偶尔撒点小谎了。 那她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两人在秋府的时候,徐靖磊说的每一个字都打动她的心,况且他又喜欢她,因此她觉得就顺其自然,可事后细想,这桩婚姻根本是儿戏,她真有办法和一个完全不熟的男人相处一辈子吗? 罢了,就当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没问题了。 一想到昨夜他温柔的声调、轻柔的安抚动作,她虽然喝醉却仍有印象,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很高兴能嫁给秋……不,是徐靖磊。 靖磊、靖磊……他说她能直接喊他的名,他的名字念起来还颇有味道。 她真的觉得徐靖磊和他们这里的人一点都不像,就像是真的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那他终究会想回故乡吧?到时候她该陪着回去吗?只剩下爹一个人该怎么办? 金缕思索良久,最后沉沉睡着,直到婉玉来叫她用饭。 晚饭时,三人一同坐在桌子前。 金缕平常都会和爹天南地北的闲聊,一顿饭总要吃上半个时辰,她本来要像往常一样开口,可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已为人妻,夫婿又坐在身旁,她虽然还不懂如何当一名好妻子,可婉玉有提醒她,不能做不合宜的举动,以免丢了夫婿的脸,但什么是不合宜的举动,婉玉倒是没有一条一条列出来。 她记得以前教书的夫子曾说,女子在饭桌上,只能听男人说话,不能插嘴。不能插嘴啊……她只好忍住,乖乖地低头吃饭。 幸好金老爷和徐靖磊聊得很起劲,也没人察觉她的异样。 金缕不能说话,憋得辛苦,只能把所有的气出在嘴里的饭菜,拚命咬、努力嚼,正当她要夹放在她爹面前的红烧狮子头时,又突然想起夫子说只能夹自己面前的菜,她又忍耐下来,猛吃自己最讨厌的菜。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妻子这么可怜,还是当女儿好,无奈夫妻名分已定,无法退货了。 金老爷与女婿相谈甚欢,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女儿的改变,他本想开口,又想到女儿如今嫁人了,还是把这责任让给女婿比较妥当,因此他吃完饭便离席了。 金缕看见她爹离开,随便扒了几口也想溜走,徐靖磊却要她坐下,然后夹了一颗狮子头给她。 她看了看碗里的狮子头,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狮子头?」 徐靖磊浅浅扬笑,「我不仅知道你喜欢吃狮子头,还知道你整顿饭下来憋得很辛苦,对吧?」心细如他,这点小事他怎可能没注意到。 金缕点点头,她一向都是坦率过生活,打出生后还没这般委屈过。 「小缕,往后我们有很久的时间要相处,难道你要这样虐待自己吗?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不是毒蛇猛兽,不会吃了你。」 真的可以说吗?她很怀疑。「可是夫子说,嫁夫随夫,妻子在丈夫面前不能多嘴,丈夫说什么便要答什么。」 「我不想听你的夫子说,我只想听你说。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当然不,我觉得应该要公平,夫妻之间应该要互敬互爱,要能体贴彼此尊重对方,做丈夫的不要老拿着丈夫的身分要妻子做这个做那个,毕竟夫妻是要相守过一辈子的。」仆人们偶尔会说说从街上听来的事情,不是东边某户人家老爷又打了妻子,便是西边某户老爷又讨了第几房小妾,弄得好像只有贫穷人家的夫妻才能好好过完一辈子。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往后我们便这样做。」金缕本以为他会搬出大道理说服她,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反驳。「徐靖磊,你真的很不一样。」 「会吗?相处久了你就会觉得我其实很普通,只是两地观念相差甚远罢了。我倒是希望你别那么在意我,别处处小心谨慎。」打从金缕一坐下,他便察觉她处处小心翼翼,一点也没有平常的朝气,朝她瞥去一眼,发现她双眼直盯着金老爷面前的红烧狮子头,一副想夹又不敢夹的模样,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你说的,我们是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倘若我给你压力,你尽管直说,不要闷在心底,我娶你是因为喜欢你,不是要你来迁就我、忍受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讨论的,知道吗?」 金缕眨眨眼,有些惊讶。本来还以为爱说道理的徐靖磊应该也很遵从古人赋予男人的权利,对女人颐指气使,没想到他竟如此退让,她也急忙释出善意。 「我明白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说,我晓得爹必定会要你不许纳妾,可在我们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倘若未来我无法为你生儿育女,只要你开口,我必定站在你这边挺你到底。」瞧!她这妻子够义气了吧。 徐靖磊沉默了。到底是古代女人太大方,抑或是他对金缕来说可有可无? 他忽然觉得自己来到这里除了找份差事赚钱外,更重要的事就是让金缕对男女情爱早些开窍——他有耐性,却也很贪心,绝对不是那种默默付出让自己所爱的女人获得幸福,然后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捶心肝痛哭流涕、又赞叹自己有成人之美的笨蛋,他一向是付出多少便要回收多少,纵使无法双倍获利也力求不亏本,这才是商人的特色。 「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若娶妾是会被处罚。」 「反正你也不在你故乡了,要懂得入境随俗。」她多替他着想呀。 「你当真能容忍我纳妾?」 「我向来不说谎。」 「好吧,如果我将来真要纳妾,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金缕此时尚未对他动心,他也不想与她争辩。 「一言为定!」 徐靖磊轻轻点头,「吃完就先回房休息,昨晚喝醉,今天又那么早起来,还是早点睡,好好休息。」 金缕似是想起什么,喊着他的名字:「徐……」在瞥见他的视线后,她机灵地将他的名字特意拉长音,「靖——磊。」 徐靖磊颇为满意地微笑,「娘子,什么事?」原来这样也挺有趣味。 「今晚要怎么睡?」 「当然是同房不同床。外头一堆人等着探听我们的事,有些事我们夫妻俩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让太多人知情,懂吗?」 金缕清楚他又在教自己了,因此认真聆听,还频频点头。 「我可以睡床吗?」 「再叫一声我的名字,我便让你睡床。」这丫头有事求人的时候,眼神特别无辜,他也特别喜欢,格外想逗她。 金缕抿了抿嘴,用着天籁般的嗓音低喊他的名,「靖磊……老爷,请问我能睡床吗?」 徐靖磊听得心里很舒坦,「准了。」 「靖磊……」她又喊。 「嗯?」 「我、我会试着喜欢你。」她说完,一溜烟跑走。 徐靖磊笑得眼里盈满了深情的笑意。 古人对洗澡这件事似乎不太重视,并没有天天洗,可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没有每天洗澡会受不了,因此当徐靖磊洗完澡回到房里时,他的新婚妻子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天气热,被子让她踢到床下,且她的睡姿真不好看,不过看得出来这丫头对他的信任已经硬如城墙,怕是他中途使坏,她也看不出端倪。 徐靖磊拾起被子替她盖上,然后坐在床沿,欣赏她丝毫不懂掩饰的睡颜,十八岁果然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点点她的鼻尖,笑问:「你这只顽皮的小猫到底几时才会开窍?」 金缕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睁开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瞧,慌忙放手,「你、你怎么在这里?」 徐靖磊好整以暇地问:「娘子,我不在房里又该在哪里?我刚进来看见你把被子踢下床,所以好心为你盖被,别胡思乱想了。」 「我、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她酡红着小脸,缓缓坐起身,幸好她没有只穿抹胸,要不然就糗大了。「你身上好香喔……」她凑近他身前闻了闻,「好熟悉的味道。」 「澡间的猪苓。」名字很诡异,不过洗起来倒是很香。 「喔,你们那里要天天清洗身子?」她好奇地问。 「是习惯,毕竟天气热身上会有味道,除了自己不舒服也怕让旁人闻到,这是种礼貌。」 金缕听了点点,「我们这儿都会抹一种香粉,身上就不会有味道了。」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闻到?」 金缕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 徐靖磊稍微低头,鼻尖轻轻碰触金缕纤细的手臂,让她敏戚得差点就要缩回手。 「怎样,有没有闻到?那是混合多种花香,我还挺喜欢的。」 他摇头,「什么味都没闻到,我能再靠近一点吗?」 靠近一点……金缕心想如果不让他靠近未免太小心眼,毕竟只是嗅一下味道也没什么,于是轻轻颔首。徐靖磊在她的首肯下缓慢靠近,鼻尖来到她的耳畔,果真有股宜人的花香淡淡地传入鼻子。 金缕一动也不动地坐得直挺挺。徐靖磊的气息就喷在她颈子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每个呼吸之间的停顿,他身上的气味也是她喜欢的,混着她的味道变成另一种更诱人的香气。 他不经意的碰触就像是丝缎般的触感,令她浑身又麻又痒,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有一点点的舒服,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这种异样的磨蹭。 第九章 徐靖磊见她闭上眼,轻轻笑了,在她白皙的颈子上印了一吻,他吸吮着,逐渐形成一抹粉红的烙印,他十分满意,又轻吻她的眼皮。 他的吻,轻柔,他的味,清香。 金缕本以为会排斥他的靠近,没想到一点也不困难,就好像已经习惯他的亲吻、他的气息……等等——他的亲吻?! 似是突然警觉到徐靖磊对自己做了什么事,金缕惊吓地捣着嘴,身子火速地往旁边缩去,双眸直视他,说不清此刻心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但震撼的感觉是很明显的。 「你……亲我?!」 真是慢了好几拍的儍姑娘。「因为你太香了,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那、那我明天就买、买十盒给你。」 「可是我比较喜欢搽在你身上的味道,不如我买给你,你每晚搽给我闻,这也算是增进夫妻之间的情趣。」可惜这里没有卖情趣内衣,要不然他老婆身材如此有料,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金缕瞪大了眼,因他过分露骨的话而脸红心跳。 「呃……我、我、我……」 「小缕,你结巴了,怎么了?」 居然还问她怎么了?如果不是他突然这样亲密对她,她也不会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一样,连话也说不好。 「我没事,只是突然很累。」 「让为夫帮你按摩纡解疲惫?」文绉绉的话在特别的时候说起来也挺有一番趣味。 金缕慌了脸,抱着棉被摇手婉拒,说完,她立刻躺平,不敢再乱动。 「不、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你早点睡。」徐靖磊暗笑在心底,又故意贴近她,两人最近的距离仅有三公分。 「晚安了,娘子。」他低语,磁性的嗓音万分挑逗。 原来逗弄娘子真是件好玩的事。 「小缕、小缕,该起床了。」 「婉玉……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昨晚徐靖磊一个吻弄得她整夜翻来覆去,她的夫婿倒是高枕无忧,结果她直到清晨才终于有点睡意,都是徐靖磊害的。 她求饶,婉玉不理,直接把她拉起来,冰凉的布巾就这么贴上她的脸,她惊呼一声,张开眼睛居然看见她的新婚夫婿正在帮她……洗脸。 「婉玉呢?」 徐靖磊笑笑地拧乾布巾再帮她擦一通。「我是你夫婿,往后照顾你的事自然由我来做,我们是夫妻,没什么好避嫌。」 金缕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你这是在教我身为妻子的责任吗?」不能怪她这么问,实在是她的夫婿教人的时候总是无声无息,她太笨了只好直接问清楚比较陕。 他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不,纯粹是我想宠你而已。既然你醒了,衣服还需要我帮你换吗?」 金缕马上站起来,精神百倍地说:「不用了,我自己穿。」她只是比较难叫醒,才会习惯让婉玉伺候她洗脸,至于穿衣,她有手有脚会自己穿。 他含笑点头,正要把水盆端出去,忽然低头瞧见她的脚,好奇地问:「你怎么没缠足?」他记得古代大户人家的女子大都会缠足。 「缠足?什么是缠足?」她显然对这名词更好奇。 他不禁皱了一下眉,解释道:「缠足就是拿布将女人的脚掌整个缠起来,不让脚变大,因为刻意压抑最后会变得很小,走起路来便摇曳生姿。」 金缕听了,紧紧皱起眉头,一脸嫌恶地说:「不让脚变大,那不是很可怕?我们这里才没有缠足的习惯,究竟是谁想出这种手段来欺负我们女人?」 宋朝没有缠足……他到底是到了哪一个宋朝? 这个宋朝有点奇特。 国号为宋,有他熟悉的庶民贱民的分别,有他记得隋唐传承下来的科举制度,亦有孔孟,饮茶更已是一般百姓的生活习惯,却没有缠足习惯。 徐靖磊很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来到哪一个宋朝,虽然他念书时历史很少拿到高分,不过至少也知道有个宋齐梁陈的宋,还有北宋与南宋,因此他抓了这年代曾出现过的知名代表人物来问金缕——岳飞、稣轼、王安石、文天祥大概还没出生,所以金缕一问三不知,但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总不能不知吧? 怎知金缕却摇摇头,徐靖磊只好把希望放在宋齐梁陈的宋朝上,刘裕是开国皇帝,岂料金缕仍旧摇头,显然听都没听过。 徐靖磊失望了,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到了哪个宋朝。 「我们的开国皇帝是宋亥,你刚刚说的那两个皇帝,我真的没听过,你别太失望了。」金缕没想到这件小事居然会对徐靖磊造成不小的打击,连忙安慰他。 「我没有失望,只是觉得很遗憾。」有机会回到古代,却到了一个历史课本上根本没读过的朝代,还以为能见证历史,怎知结果竟是如此,不过这个宋朝的文字以及语言怎会和他相通? 徐靖磊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决定到此为止,既然打定随过而安,他也就不再为这件事烦心,反正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徐靖磊告诉金老爷在他的故乡大喜之rrr结束后会有「蜜月」之旅。 「蜜月」就是夫妻俩为了培养感情而出去游玩个十天半个月。 私底下,徐靖磊还说除了培养感情之外,也能暂时远离是非之地,毕竟秋府悔婚一事,想必再过不久就会闹得风风雨雨。金老爷听了颇为赞同,便让他们离开伏阳县。 两人坐进马车里,一人一边外加中间一只小黑猫。 以往他出国是搭飞机,出差不是开车就是搭高铁,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只有马车一辆,莫怪古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除了要翻山越岭外还得花上个把月,这会儿他更加感叹……唉。 「你怎么叹气了?是不是不想跟我出去?」对于这趟名为「蜜月」的出远门,金缕其实有一些期待,毕竟她自小都没离开过伏阳县,可是徐靖磊的表情不太好,稍微影响了她的心情。 「当然不是,只是想到以往出门都有车子……」哎呀,他又在好奇宝宝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果然睁大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俨然对他的话十分戚兴趣。 「嗯……车子就是一种有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跟马车有一点像,不过它是吃油的,而且跑得很快,又很平稳舒适,日行几千里都没问题。」 金缕小嘴微张,露出一脸的羡慕。 日行千里的车子和慢条斯理的马匹,果然有很大的差距。「靖磊,以后若有机会回你故乡,能不能带爹一块回去?婉玉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能不能乜一起去?爹喜欢厨娘烧的菜,所以厨娘也要一起去,只是不知道厨娘年纪大了能不能坐船,还有厨娘的儿子,嗯,还有……」 「不如整个金府一块去吧?」他逗她。 她尴尬地笑着搔了搔脸颊,「他们都算是我的亲人,我当然希望能永远在一起。」 「你对他们真好。」这丫头一旦信任便是全部,全心全意,毫不保留。 「我也会对你好啊,因为你已经是我夫婿了。」 「怎么个好法?」他调侃地问。 「这个嘛……」她支吾其词,绞尽脑汁的想着。 「傻丫头,不必想太多,你怎么对家人就怎么对我就好了。」他揉揉她的下巴。 「可以跟我聊聊你家乡的事吗?你家乡没有亲人了吗?」上回他提到家人或故乡的时候,声音格外冷沉,让她想更了解他。 「有父亲、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一个继母。」 「你……」金缕察言观色,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太喜欢他们?」 徐靖磊眸光一冷,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好似也能感受他的情绪波动。 「对陌生人,你会有喜欢或者讨厌的感觉吗?不,我不会有。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就不当他们是家人,没有一个丈夫会用尽心机的逼妻子离婚,甚至连她死了也毫不在乎。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儿子,那些人只是我名义上的手足,事实上,我与他们毫无关系,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一想到父亲在母亲病重时仍不放过她,成天逼着她离婚好把外过对象娶进门,他就觉得恶心想吐。他不齿父亲的行为,也替母亲感到心疼,纵然他们之间是互取利益的联姻关系,一点爱情都没有,但好歹也一同生活过许多日子,不该如此狠心。 徐靖磊痛苦的模样感染了金缕,让她想起早逝的娘,不禁靠近他握住他的手,露出鼓励的笑容说:「那你要活得幸福,别让你娘担心。」 「她已经去世也看不见了。」 「才不是,我爹说娘会在天上看着我,除非我过得很幸福,要不然她不会去投胎,所以我每天都要活得很幸福,让娘不要再担心我,快快去投胎,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这辈子相遇呢。」她带了点傻气地说。 「若你娘真投胎了,你能认得出来?」见她摇头,他又问:「那你怎会深信不疑?」 「因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宁愿桕信娘会担心我挂念我,这样我才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幸福,不会让娘担心。」 「你的行为可就一点也不坦率了,何必故意惹人厌恶你?」 金缕鼓起腮帮子,一脸气愤的说:「那是因为他们欠骂!他们说我的闲话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但就是不能讲我娘,他们因为娘不是宋国人就欺负她,幸好遇上爹,娘才能过着幸福的日子。爹说娘即使被人牙子抓了也很勇敢的逃出来,我很像娘,天生侠义,可惜娘去世后,爹舍不得我去当侠女,只让我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要不然早就送我上山拜师学艺。他们是一见钟情,我很羡慕,也希望能与我的夫婿一见钟情。」 徐靖磊叹口气,「可惜为夫与娘子不是一见钟情。」 「呃……」金缕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能让夫婿借题发挥,幸好她也不是笨蛋,几次后也懂得怎么回答,「其实一见钟情也未必好,第一眼没看到对方的缺点,等成亲之后就糟了,还是日久生情比较好。」 徐靖磊招住她的小手,揉着她的掌心,笑得好不开心,「那这段时间我们就好好培养感情,好不好呢,娘子?」 「……」她能说不好吗?「对了,你故乡可有喜欢的人在等你?」 她这一问让他想起未婚妻,他们是朋友,对彼此并无爱情,算是各取所需的婚约,他无端消失了,想必是别人取而代之,根本不会有人等他。 「不会有人等我。」他揉了揉趴在腿上的小黑猫。 「那就好。」听见没有喜欢的人在等他,她的心情就很好。「等你要回故乡,整个金府都随你过去罗!」她笑笑地说,一副俨然他已同意的模样。 「……」他只是打趣地问,她竟当真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假如真能带人走,只带一个她会伤心,整个金府都搬过去,才不会让她想家。「好啊,倘若有朝一日我真能回去,一定把整个金府都带走。」他确实也喜欢金府的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单纯,很好相处。 「你真好。」虽然她对夫婿的过去一无所知,却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她何其幸运能嫁给他。以前后头有爹撑着,她才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处处受制,只能当一个无法说话的人偶,如今又有夫婿挺着,在他的保护之下,她更能够自由翱翔。 第十章 他很好? 这称赞如果让公司的属下听见了,肯定会认为她疯了,记得有一回他听见秘书形容他是不笑杀手,虽然绰号很可笑,却很贴切,他不爱笑,即便不常动怒,可一旦动怒起来便是绝不留情面,手段比杀手还要凶残。 他其实和金缕差不多,只是她是率性而为,而他是不得不为,因为所有人都在看他表现,都在等他出错好一把拉下他,为了母亲,为了自己酌尊严,他绝对不许自己踏错一步,如今他来到宋朝,不需要再担心会有人觊觎他的位子,也就不必继续伪装了。 他希望母亲就像金缕所说会在天上看着他,他会努力幸福让她安心——换做以前听到这种天方夜谭他肯定一笑置之,这会儿他也宁可信其有了。 这丫头对他还真有影响力。 徐靖磊不知又想什么想出神了,金缕趁这机会好好打量他,平常的时候,他的视线不是过于冷冽,令她心生怯意,就是柔情的时候,她又不敢看得太久,免得不小心看傻了眼。 她发现徐靖磊有张过于刚硬的五官,所有的线条都那样锐利直接,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书生静谧感,微笑的时候,多了点亲切和善感,一旦沉默,整个人就像是在思考一局定生死的事,而她最喜欢的就是他注视远方的时候,眼神有点落寞,笑容有些黯淡,虽然如此形容很奇怪,但也唯有此刻,才觉得那是褪下一切伪装、包袱的他——最真的他。 「靖磊,虽然你的头发很短,不过五官长得很好看,不是像秋……」似乎意识到自己提起不该提的名字,她连忙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你喜欢他六年了,要忘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慢慢来吧,我们是要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不急,所以别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我不是那种度量狭小的男人。我也知道秋筵长得很好看,我和他不能相提并论。」 「才不是呢!他是俊美,而你是……我会喜欢的人。」一时难以形容他的好,她只能说出自己感觉,殊不知毫不矫饰的话反而打动他的心。 徐靖磊浅浅一笑,似春风薰人醉。 她其实也很喜欢他笑的时候……真是好看。 小黑猫似乎也颇为赞同地喵了一声。 马车缓缓而行,三日后终于抵达金府的别庄。 湖畔有座凉亭,凉亭后有一幢屋子,两旁种了数十棵柳树。 风吹柳叶纷飞,似雪如云,缠绵缭绕,有着如诗如画般的无限风情。 真是一幅很有诗意的画,又如画家笔下的绮丽风景。 「这里真美。」徐靖磊下了马车立刻被眼前的景致吸引,脱口称赞。 「是啊。这里是爹为了娘而盖的,小时候我和爹娘来过几次,后来娘辞世后,我和爹就再也没来过了,可是爹仍会派人定期来打扫,待会儿让婉玉他们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别庄里没有太多人工造景,更没有弯弯曲曲的回廊,设计得极为雅致。 赶了三天的路,他们都累了,用过午饭后就在别庄内休息。 金缕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真不好闻,她决定要学夫婿每天清洗身子,只是头发就比较麻烦了,留了十几年的发,又长又多,洗还好,要弄乾足个麻烦,不过她想今儿个太阳大,晒一晒应该很快就乾,于是她清洗好自己后便搬了张椅子到外头坐着。 徐靖磊见了,不禁笑了笑,拿条布巾走过去。 「小缕,你不先把湿头发擦乾,恐怕到了晚上还是不会乾。」他猜想古代人不爱洗澡的其中一个理由,应该是清洗头发不易吧?「你的头发真长。」又顺又柔,都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了。 「留了十八年,当然长。」金缕对自己一头乌黑的发丝实在没辙,有人帮她整理,她乐得轻松。 「怎么不剪短一点比较好整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毁伤。」 他指着她手臂上的伤痕说:「你的肌肤早就毁伤了。」 她尴尬地笑,「呵呵,身上有一两个小伤口在所难免嘛!其实是娘喜欢我的头发,我答应她不会剪。」 「连我也不能剪?」他打趣地问。 「不要啦……」她双眸透着祈求。 他捏捏她的脸颊,轻笑道:「开玩笑的,你那么宝贝的头发,我哪舍得碰。以后你洗完头发,就让我帮你擦乾,要不然像你这样放着任由它自己乾,恐怕一天到晚都在生病。」 「才不会呢!我身体很好,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大夫。」她噘着嘴反驳。 「那是谁昨夜睡客栈的时候,半夜还猛打喷嚏,最后将我的被子抢走?」 客栈地板脏,他的娘子舍不得他睡地上,于是昨夜是他们第二次同床共枕,不过他娘子的睡姿实在不怎么好,每回他让她吵醒后,见她的睡姿都不同,令他甘拜下风。 「晚上冷嘛!」她傻傻地笑。 「这儿靠近北方,天气偏冷,尤其是入夜,我也很怕冷。」 「这样啊。」她看见徐靖磊露出无奈的表情,马上豪气干云地说:「没关系,今晚我们一起睡,至少能互相取暖。」 「娘子对我真好,今晚就有劳娘子了。」 直到两人躺在床上,金缕才想起自己似乎是被拐了。 很久很久以后,她又惊觉自己根本只有被拐的份。 翌日清晨,他们到街上去吃有特色的早点——扬苏卷以及贵杨茶,全都是以杨柳为食材。扬苏卷,口味清淡微咸,贵杨茶,甜中带酸,两者搭配相得益彰。 他们吃过早点,便在附近闲晃。 金府别庄隶属秋临县,这里除了吃著名,十方礼佛寺也远近驰名,据说有求必应,徐靖磊于是陪若他娘子前往佛寺参拜。 不愧是知名的佛寺,寺里的香火十分鼎盛,各方游客络绎不绝,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才挤到前头捻香,正前方是一座约莫三公尺高的金色佛礼,原来这个宋朝信佛教。 金缕十分虔诚,嘴里念念有词。徐靖磊双手持香,站在佛祖面前,他不知该求什么,其实他不相信所谓的有求必应,但人都来了,于是他说了一个希望。 由于人潮汹涌,原本应该清幽的佛寺像市场那样热闹,他们没有待太久,上完香便离开佛寺。 佛寺附近香客众多,徐靖磊牵着她的手就怕走散了。 「我刚刚求佛耝保佑我们宋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求了什么?」 国泰民安……好伟大的希望,相较之下,他的就比较私人了。 「我只希望我所爱的人都能平安幸福、长伴左右,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说出心里的愿望。 金缕握着他厚实的手掌,感受到他的暖意,嘴角不自觉勾着笑容。 因为徐靖磊的出现,除了让她自己也有些改变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最痛的时刻,她反而没有太多的伤心,也甚少想起秋筵,本来认为是自己寡情,徐靖磊却说是她爱得不够深。 那要如何才算爱得够深呢? 身旁的这个男人能令她毫无保留的深爱吗? 他悠悠如风,暖暖似阳,不仅温柔深情,更有一股睿智,待在他身边会有很强烈的安全威,好似什么事都难不倒他,要不爱上他……真难。 如今秋筵在她心底的位置愈来愈小,而徐靖磊却逐渐扩大,她也很喜欢这样的改变。 「那里有人在卖茶水,要不要喝一点?」 金缕点了头,两人便一块走过去,挑了张桌子,买两杯凉茶解渴。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是三名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公子哥正在调戏一对主仆,婢女为了保护自家小姐,拉了小姐要跑,那三名公子却挡住她们的去路。 徐靖磊想起这种桥段好像在古装连续剧里经常上演,通常这时候会有一名英雄出现,来个英雄救美。 「光天化日之下,那三个家伙简直猪狗不如!」金缕愈看愈火大。 徐靖磊淡淡地笑,「娘子,稍安勿躁,既然佛寺如此有名,相信官府应该会派人过来以防有人滋事,我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不行,等官府的人来就太慢了!」金缕起身,手摸腰间抽出长鞭,随即跑过去。 他刚刚还在想金缕的腰怎粗了,原来是长鞭不离身。 他旱就打定主意不要介入太多,免得不小心改变历史,无奈他的妻子压根不明白他的顾虑,他也只能放下杯子走过去。其实也用不着他出马,那三名公子哥中看不中用,没一会儿工夫便让他娘子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当然得先撂一些狠话才逃走。 他不爱看连续剧,但母亲喜欢,他偶尔会陪她看,这会儿倒印证了原来现代演的剧情古代还真的发生过,让他哭笑不得。 「姑娘,你没事吧?」金缕收了鞭子问。 对方抬起头看见眼前的救命恩人,浅浅一笑,继而又看到徐靖磊,立刻神情羞涩地低下头。 「湘柔多谢两位搭救。」一身雪白的姑娘柔声道谢。 徐靖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缕,我们走了。」他真的不喜欢插手管闲事。 「靖磊,你没看见这位姑娘吓得脸色苍白吗?我们就好人做到底,送她们回去吧,免得那几个混帐又来找麻烦。」 「秋香代替小姐谢谢两位。刚才那三个人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恶霸,仗着有点钱,并与官府交情匪浅就到处为非作歹,幸亏过上两位,要不然我家小姐就危险了。」婢女连忙道谢。 「路见不平,本该拔刀相助。那就由我们送你们回府,免得让那三个家伙有机可乘。」这时候金缕的侠义心肠大泛滥,早就忘记一旁冷着脸的夫婿。 英雄救美的下场,就是美人硬要以身相许,英雄被迫不得不收,今天上演的却是英雌救美,然而被救的美人注意力竟落在他身上,他可就不怎么高兴了,无奈妻子满腔热血汹涌,他只好勉为其难陪着走这一趟。 他们一行人来到白府门前,这一路上,徐靖磊始终殿后,喊金缕的时候刻意称她娘子,就是希望别让有心人介入,然而白湘柔的目光就是舍不得离开他,甚至道谢的时候也看着他。 白湘柔看了秋香一眼,聪明伶俐的秋香立刻会意。 「两位恩人,请留下来让我们家老爷好好向你们道谢,请万万别推辞,你们今天救了我家小姐,功劳甚大。」秋香极尽所能的挽留他们。 金缕正想开口,徐靖磊抢先道:「我们只是路见不平,不需要报答,两位平安就好。」 白湘柔也开口:「明日我们要搭船游河,不知两位愿不愿意赏光?」 徐靖磊正想拒绝,金缕却抢口道:「好啊,那就谢谢白姑娘的邀请。」她没有搭过船游河,想见识见识呢。 白湘柔在走进白府时仍依依不舍地望着徐靖磊,直到大门关上。 徐靖磊一手揽住金缕的纤腰,骂道:「你这笨丫头!」 「什么意思?」她自认没做笨事。 「那姑娘觊觎你老公啊。」这桥段他在连续剧里看了太多次,颇有心得,接下来的发展必定是美人缠着英雄,英雄若有妻,势必也会被推下山崖。 「老公?!」 徐靖磊指着自己。 金缕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靖磊,虽然在我心中你是第一,可你也别太往脸上贴金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你的发型。」 第十一章 她整段话的重点是在最后一句,徐靖磊却只挑他想听的那一句。 「我在你心中是第一?」几时的事,他怎无声无息就做掉了秋筵? 「是啊。」金缕答得顺口,不觉得有何怪异,不过倒是有个新名词吸引她的注意,「为什么你叫老公?」 徐夫子讲解时间又到了。 「在我家乡那里,妻子会称丈夫为『老公』,丈夫则称妻子『老婆』,以表示亲密。」最后一句是他胡诌的。 原来丫头慢慢将他放在心上了,这是好事,让他心情愉悦,也就不去计较其他小事了。 似是怕他们会改变主意,白府还派人来接他们,等他们到了河边,看见白府的船,那船显得十分气派又不失雅致。 「徐公子。」白湘柔站在船上等候,今日的她特意打扮过,仍是一身白衣,既娇弱又秀丽,分外使人怜爱。 偏偏徐靖磊眼里只看得见妻子,他欲伸手牵妻子上船,金缕却轻轻一跃便上了船,他只得默默收回手,在心里提醒自己回头得好好说说她。 「白姑娘,这船真漂亮。」 「千金打造的船当然美了,想必徐夫人应该没见过这么雕梁画栋的船吧?我们白府的船在秋临县可是数一数二呢。」秋香代小姐回答,她很清楚主子的心情,就由她负责打发这个徐夫人。 金缕听了频频点头。 秋香又问:「想必徐夫人一定很羡慕吧?」 「羡慕?不会啊,你们这船虽然美,可是比起我们金府的船小太多了。」金府除了钱庄也有经商,所以他们的船比白府的大上许多。 秋香没想到金缕会这样回答,气恼得说不出话。 徐靖磊这会儿还挺喜欢妻子这种率性的举动,就是这样才不会想太多,才不容易受伤。 「徐夫人家中是做什么的?」白湘柔看金缕的装扮,本以为只是江湖儿女,现在听她这样说,倒好奇起来。 「我爹是金楼钱庄的老板,同时也掌管金氏商行。」提起她爹,可是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可。 主仆两人一听,脸色一僵,她们没想到看起来长相有些怪异的金缕,竟是金楼钱庄老板的女儿。 秋香闻言,连忙催促快点开船。 徐靖磊在一旁暗笑在心底,看来今天应该用不着他出马。 今天天气好,秋香陪着金缕去船里绕一绕,徐靖磊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白湘柔缓缓来到他身旁。 「徐公子。」 麻烦自动找上门了。徐靖磊轻轻点头,目视前方。 「徐公子是否不喜欢湘柔?」 「白姑娘,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实在不该与我单独说话。」 「徐公子,一生之中能过见心仪的人是件很幸运的事,不是吗?」 徐靖磊转过头来,微笑点头,「白姑娘说的没错,我能遇见我妻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白湘柔不禁拧了眉心。她向来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为什么徐靖磊却好像看不见似的?打小娘说她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利器,难道天底下真的会有例外的男人?这艘船毕竟是白府的,徐靖磊无法赶走她,只好继续注视前方,白湘柔也似是打定主意不肯走,突然船身突然一阵摇晃,白湘柔一个站不稳,险些就要摔出船外,徐靖磊连忙勾住她的腰。 「小心!」 这一幕正好落入金缕的眼里,她也知道刚才船摇晃得很厉害,徐靖磊是为了救白湘柔才会搂着她的腰,但不知怎地,看见他们两人靠得很近,她心头顿时有一些纠结,有一点讨厌,有一点不愉快,也有一点不舒服,总之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心里沸腾,五味杂陈的,简言之——她不高兴了。 救归救,何必要搂她的腰啊?拉手不就可以了,还有,他怎还不放开白湘柔,是要抱到几时? 不过短短一瞬间的事看在金缕眼底却好做一个时辰那样漫长,她的心又苦又涩,突然之间,她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嫉妒。 以前看见秋筵和别的姑娘走得近,甚至与芝兰有说有笑,她也不会有如此汹涌泛滥的情感,最多是小小闷了一下而已,没想到现在看见徐靖磊帮了白湘柔一把,她便很不是滋味,原来真正爱上了才会嫉妒,这下她总算有所领悟。 秋香也看到了,故意在金缕耳边说:「徐公子和我家小姐看起来真是天作之合……哎呀!我在说什么傻话,徐夫人可别介意!」 「坦白说我也觉得他们郎才女貌,看上去很登对。」事实上也是如此。 秋香连忙点头称是,「是啊,我家小姐很配徐公子,对吧?」 「可是靖磊已是我夫婿了。」她是他的夫婿,她绝不会让出去。 秋香尴尬地又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啊!」 金缕这才想起她曾同意徐靖磊可以纳妾,这下可好了,万一他动了念头该怎么办? 「小缕。」徐靖磊发现妻子的身影立刻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这儿风景真好,过来瞧瞧。」既然白湘柔请不走,那他找老婆过来总行吧? 白湘柔一见金缕走过来,连忙从另一头离开。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瞧你一脸不高兴。」 徐靖磊一脸坦荡荡,金缕当然不会拿这件小事质问他,那样太小家子气了,毕竟一开始是自己先答应了,这提醒她往后说话要先三思才行。 「没事,只是有点晕船。」 「晕船?那我们下船吧。」 「别这样,那太扫兴了,我没什么事。」 徐靖磊伸出修长的手捏捏她的嫩颊,「不舒服就告诉我,千万别委屈在心底,懂吗?」 他的安抚将她的不安情绪一扫而空,她主动投入他怀中,双手环抱他的腰,「有你这么疼我,我才不委屈。靖磊……」 「嗯?」难得她会像个妻子一样对他撒娇,他心情正好。 「我好像愈来愈喜欢你了。」 徐靖磊将她揽得更紧。 船继续往前行驶,两边的水波荡漾着,他的心也荡漾着一股名为「幸福」的感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他要的其实也很简单。 游河结束后,秋香三请四请才终于让金缕答应到白府用晚饭,让他们表示谢意。 徐靖磊心情很好,他想不过一顿饭,吃完就能立刻离开。 但事实完全不如预期,这顿饭吃得徐靖磊食不知味。 向来都是他让其他人食不下咽,怎料他也有这种下场——白府人多势众,你一言、我一句,三言两语就把这件救人的美事放在他头上,非逼他承认不可,而他的傻妻子这时也将妻以夫为天发挥得淋漓尽致,气得他内伤。 「自古才子配佳人,徐公子就是一名翩翩才子,确实配得上一名佳人。」说话的女人是白湘柔的大嫂,目光嫌弃地看了金缕一眼。 徐靖磊不喜欢她的眼神,更相信她所指的佳人绝非金缕。 「其实我没有半点长处,还是个入赘的女婿,若非娘子也没今日的我。」他火大了,讲起话来也不多加修饰,「能娶到缕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她是真正的佳人,在我心中无人可及,比起一些外貌看似单纯,内心却宛如蛇蝎的女人好太多了。」 金缕注意到他称谓改变,才意识到坐在身旁的徐靖磊似乎动怒了,因为她还没听过他如此自谦到几乎是在讽刺人的话。 连她都听得出来,更遑论在场的其他人,个个脸色都有些尴尬。 饭吃了,汤也喝了,还是快快走人比较好。 瞥了眼脸色不佳的夫婿,金缕起身朝白老爷道:「多谢白老爷这顿饭,我们夫妻吃得十分尽兴。明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自家大嫂站起来,亲密地拉着金缕说:「哎呀,瞧瞧我都忘了,我们有些礼物要送给妹妹的救命恩人,徐夫人还请随我到屋里一趟。」 她转头看了徐靖磊一眼,得到他点头同意后才跟着离开。 厅内瞬间安静无声,令徐靖磊想起一个冷气机广告。 他无所谓地默默喝着茶,一点也不想开口,弄得场面尴尬极了。 「徐公子,湘柔有些话想对公子说,不知可否到外头?」 徐靖磊也不是会特意刁难的人,她既然要说他就姑且听之,反正他不喜欢这种刻意的场面,到外头透口气也好。 他起身的同时,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如此近乎「坦率」的举止,大概是受金缕的影响,嘴角不禁缓缓上扬。 他倒挺喜欢这样的影响,至少不会违背心意去做不想做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厅外,藉由厅内的烛光,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徐靖磊双手负在身后,不发一语,心头全想着金缕。 白湘柔面对他,见他连句客套话也不说,只好自己开口:「徐公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明着贬低自己,实则是在讽刺我大嫂吧?其实我大嫂也是希望我有个好归宿,不过我看得出徐公子对夫人十分疼爱,也就不敢妄想。」 「白姑娘能明白再好不过了。」省得他多费唇舌。 「可是……」白湘柔双眸闪着莹莹泪光,「徐公子,湘柔对你一见钟情……虽然是徐夫人救了湘柔,可湘柔就是无法不去注意徐公子,难道徐公子对湘柔一点也不心动?」 蓦然间,徐靖磊想起金缕昨天在白府门口对他说的话,他很想把那段话送给眼前的女人。 「白姑娘,纵使你美若天仙,纵使你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那也不表示这地球是为你而转,即使少了你也不会怎样。」 地球?那是什么?白湘柔没去探究这两个字的意思,而是缓步走向他,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湘柔愿意委屈为二房,难道这样也不行?」她一见徐靖磊便倾心,完全折服于他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眸以及冷漠的脸庞,这样的男人绝非普通人物,只有她白湘柔才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原来在古代也是有公主病的女人,徐靖磊不禁觉得有趣。 「没人要你委屈,所以别把这帽子扣到我头上来,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只是我也有拒绝的权利。我并非喜新厌旧的人,再者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外表乍看清纯无害,实则心机深沉,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若要娶你,我宁可娶一只猫。」嗯,他稍微能了解当时秋筵为何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了。 白湘柔皱紧眉头,脸色难看。 「她不过是个懂点武功的丫头,长得又不好看,我们白府的家世也不一定会输给金府!」 徐靖磊沉下脸色,不喜欢听见有人贬低他喜欢的女人。「缕儿有你没有的善良单纯,就连任性起来也比你好看几千倍。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只凭外貌,而是要喜欢她的全部,白姑娘恐怕还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哼!」白湘柔声音骤然提高,语气变得尖锐,「男人总爱寻花问柳,就连皇帝也是后宫三千佳丽,我还不曾见过有男人能够仅守一妻,徐公子为免说得太冠冕堂皇。」爹与兄长也都三妻四妾,她有度量能够容忍丈夫纳妾,这一切只为求一个有前途的夫婿。 徐靖磊脸色骤冷,没有兴致再与她周旋下去,「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报备,你也没资格过问。」 「徐公子……」 白湘柔眼神忽然瞟了不远处一下,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又佯装绊倒,她本以为徐靖磊会接住自己,或者该说所有人都认为徐靖磊是男人会有风度,怎知他却往旁边闪了一下,幸好白湘柔反应快,才救回自己免于跌在地上的窘境。 第十二章 「你——」她气恼地瞪着他。 「这世上总会有个人懂得欣赏你,可惜那个人不是我,言尽于此,请转告我娘子我在外头等候。」说完,徐靖磊立刻转身走人。 不远处的金缕全看在眼底,她救人不是为了答谢,因此谢完白湘柔的大嫂之后便要离开,正好撞见这一幕,刚才她的视线与白湘柔交会,下一瞬,对方便险些倒在徐靖磊怀里,即使她再笨也能看出端倪,白湘柔确实觊觎她的夫婿,而她傻傻的竟没看出来。 金缕走了出来,眼神直视白湘柔,后者则是无畏无惧。 良久后,白湘柔受不了这样的沉静,率先打破沉默,开口:「我为了我自己,何错之有?」错的人是不识相的徐靖磊,才不是她。 「我不是要来批判你,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我只是想谢谢你让我明白我何其幸运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也希望白姑娘有这样的运气。告辞。」金缕带着笑容离开白府。 所以说,这趟还是有很大的收获啊,呵呵! 徐靖磊站在大门外,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看见妻子走出来,嘴角不自觉往上勾。他真是愈来愈喜欢看到金缕了,不知为何一瞧见她便很高兴。 「他们送你什么?」见她双手空空,他问。 金缕走到他面前,先是将他打量一回才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往别庄的方向走。 他诧异妻子的主动却也十分欢喜,扬起来,可见有多喜欢那份礼物。 「你很喜欢是吗?」瞧她得意到连眉梢都飞起来了。 「一个很棒的礼物,我非常喜欢,简直爱不释手。」她收拢五指,回望他的柔情—— 这个男人,她再也不想放开了。 适才撞见那一幕,她压根没想到徐靖磊会是那样的反应,毕竟看了太多男人喜新厌旧的嘴脸,她不敢期待徐靖磊会成为圣人,只是没想到他没说出一大篇缠绵动人的情话,然而一字一句就是能打动她的心——实在、踏实。 心头还有种暖暖的期盼,期盼他们真能白头偕老,即便她在喜欢秋筵的时候,也未曾想过会与他有白头偕老的将来,这是她头一次想和某个人牵手过一辈子。 爱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如他所说,不仅喜欢对方的优点,就连缺点也一并包容,虽然目前还找不到他的缺点,嗯……除了说教这一点外,她愈来愈确定自己心中的人就是徐靖磊了。 「喜欢就好,不过——」 唉,听见他这种转折语气,她就知道他又要说教了。 「明明是你救了她们,功劳却硬要栽在我头上,结果你呆呆坐在一旁,还不时点头附和,是存什么心?」 「因为他们一直称赞你啊,我听了很开心,所以他们要怎么胡说八道我都无所谓了。」他们称赞他也等于赞美她,她当然很高兴。「老公!」她突然以他故乡的称呼来喊他。 她一声老公甜得他骨头都要酥了。小丫头居然懂得来讨好他了。 「什么?」 「白姑娘不美吗?」 徐靖磊看她一眼,心想她刚才必定有看见那一幕。 「美。」平心而论,白湘柔确实美。 「倘若你还没娶我,会不会喜欢她?」 「她的美不是我会欣赏的那种美,我比较喜欢的是像你这样的姑娘。再者,我厌恶我父亲的行为,即使我身为男人,也绝不做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不爱以前我能够无动于衷,爱了以后便全心全意,这便是我对爱情的态度,此生不改,你现在就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 徐靖磊目光直视着她,眼神坚定不移,继而笑问:「怎么,想要我娶她吗?」 「才不要!」金缕立刻否决这荒谬的念头,没喜欢上以前她不会嫉妒,一旦爱上了就不希望他去爱其他人。 「可我记得你上回说……」 「老公!」她娇滴滴地又喊,「上回说的统统不算,能不能重新再来一次?」 敢情她终于开窍了?「好,你说。」 「这一辈子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不好吧。」他故意摇摇头。 「为什么?」她噘起嘴。 「两个人太无聊了,我倒认为四个人刚刚好。」 「什么?!你要纳两妾?!」太过分,一个不够居然还成双?不如干脆凑一打算了! 「傻丫头,当然还有我们的孩子,一男一女正好,你不同意吗?」 金缕咬着下唇气愤他戏要自己,不过也让他哄得服服帖帖,「老公,你怎么知道白姑娘会扑到你身上?」 「因为我有看连续剧,老婆。」连续剧都这样演,女配角总会在最恰当的时机让女主角误会男主角,然后又是一连串的误会解释道歉以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等无限回圈的重复,他才不想成为那种无聊连续剧的男主角。 「什么是连续剧?」 「……」 「剪刀、石头、布——」 徐靖磊教了金缕玩游戏,三战两胜,他居然输给初学者。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金缕呵呵地笑着,「老公!」最近她有求于徐靖磊的时候,就会亲密地喊他老公,成功机会颇高。「我想吃昨天我们去吃的豆腐卷,你能不能帮我买几个回来?我们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吃不到第二次我会觉得很遗憾。」这趟蜜月之旅玩了快一个月,若再继续放纵下去只怕会乐不思蜀。 喊了老公又说很遗憾,徐靖磊还会不去吗? 他只得乖乖下床穿衣,为亲爱的老婆买豆腐卷。 金缕贼兮兮地笑着,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翻过来又翻过去,为了待会儿能吃到豆腐卷而感到欢喜,不过最令她乐不可支的是这趟蜜月果然增进他们夫妻的关系,虽然尚未圆房……她还不懂男女之事,但相信以徐靖磊应该会乐意教导她。 凉风扑面而来,落叶沙沙翻飞,奏出舒服惬意的乐曲。 她躺在床上,舒服得睡意渐浓。 夜风悄悄地助长了一小簇火苗,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当有人察觉时,火势已大到无法扑灭。 「失火了!失火了!」 金缕听见仆人的声音,蓦地惊醒,往窗外一看,火舌已经几乎要笼罩天际,她连忙下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跑,这时她真庆幸别庄没有那些曲折的回廊,不然恐怕还没逃出去就会先迷路了。 她在门口过见及时逃出来的仆人们。 「小姐,我们没看见婉玉!怎么办?」火势太大,他们不敢冒险冲进去。 仆人话声方落,金缕转身就冲进去找人,不过临到门边似是想起什么事,突然转身往湖的方向跑,其他人看得一脸不解。 过了一会儿,徐靖磊回来了。方才他瞧见别庄万向出现火光便加紧脚步,心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屋外只有两名仆人,他心急地问:「金缕呢?」 「婉玉还没出来,小姐她……」 什么?! 徐靖磊一看屋内火势猛烈,气恼自己不该在街上耽搁了点时间,要不然他定不会让金缕冲进火场,两名仆人见姑爷也想冲入火海,连忙一前一后使劲地拦住他。 「姑爷!别冲动,小姐她——」 刚才险些没拦住小姐已经够没用了,这时候若不能拦住姑爷,他们也不用活了。 「放手,我要进去找她,别拦着我!」他一心挂念金缕的安危,完全忘记曾经学过的火灾常识,他只想快点冲进去救出她。「你们快放手!」里头火势如此大,金缕若没注意,铁定会受伤,他得快点进去才行。 「姑爷,真的不行啊!小姐她还没……」仆人来不及揭开真相已被捧出去,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别再拦着我!」 就在徐靖磊不顾一切就要冲入火场时,后头传来金缕柔柔的声音。 「靖磊……」 徐靖磊一回头,看见金缕整个人好端端的,只是一身湿淋淋而已,他立刻冲上前抱住她。一想到她就在火场内,他整颗心好似被铁链绞紧般,换做平常理智的他根本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更不可能贸然冲入火场,可是为了她,竟什么都不顾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愈来愈重要。 「靖磊,先放开,我还得进去救……」虽说她十分感动夫婿奋不顾身要冲进去救她的举动,不过眼前更重要的事是婉玉还没救……咦?朝她走来的不就是婉玉吗?「婉玉?!」 「小姐、姑爷,别庄怎么失火了?」婉玉抱着小黑一脸无辜。 「你怎么在这里?」金缕更想知道答案。 「小黑不知被谁关在柴房里,一直喵喵叫,我就去放它出来,谁知它一跳就跳上屋檐,我只好出去找它,结果一回来就看见别庄失火了。咦,小姐怎么一身湿漉漉的?」婉玉傻楞愣地问。 「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才去泡湖水准备冲进去!」婉玉这傻傻的表情,害她气都气不上来了。 「咦?那姑爷怎么了?」一动也不动地抱着小姐,真怪。 金缕这时才察觉徐靖磊还紧紧抱着她,她连忙示意其他人快去求救,她则是柔声安抚他,「靖磊,你看看我嘛!我真的没事啊,婉玉也裉平安,大家都没事了,你真的不要担心了。」连小黑也毫发无伤,可喜可贺。 「答应我,往后别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徐靖磊终于放开他,脸色却比她还苍白。 「好,我答应你。」金缕慌了手脚,连忙点头承诺。 众人折腾到大半夜全累坏了,于是找了间客栈睡一晚,等明日再来收拾善后。 这段时间内,徐靖磊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金缕,直到就寝时,他仍紧盯着她,仿佛深怕下一秒便会失去。金缕已经很累了,累得一闭上眼大概就会睡沉,可是徐靖磊的模样令她放心不下。 她抓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微笑道:「看!我一点都没事,可以放心了吗?」她真没想到一场小火灾会让他如此在意。 半晌后,就在金缕快要睡着时,徐靖磊的声音才缓缓飘来,「万一你真冲进去,我在外头不知你的情况,你说我担不担心?」他想起刚才听见金缕就在火场里,心里又浮现惊恐。 「事实上我没进去,我记得你上次有教过我,如果过上大火绝不能冲动,更要小心谨慎,我可没忘记,要不然也不会湿了一身,倒是你,居然贸然就要冲进火场,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宁愿是我出事也不要你受到半点伤害。」他的指尖轻轻地在她脸庞滑过,爱怜不舍的目光始终温柔凝视着她,「小缕,,除了我母亲之外,我从来没有那么担心一个人过。你曾经说要送我一艘船,对你来说一艘船或许没什么,可对我而言却意义重大,你和我母亲一样总是不吝惜对人好,纵使对方只是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也无怨无悔,你这样的傻丫头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往后我会保护你,在你身后成为你的依靠。」 「我没你说得这么好……」对他脸上那道虽已变淡,但尚未痊愈的鞭伤,她仍有愧疚。 「母亲去世时,我看着她竟然哭不出来,或许是早就希望她能早日解脱,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只是后来我每次想到母亲,心就会很痛——小缕,我现在只剩下你了。」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不需要爱情点缀,爱情对他来说是成功这条路上的绊脚石,然而,他现在不仅懂得爱人,甚至也体会到真正的爱。 第十三章 金缕听得眼眶泛红。 徐靖磊坐起身摘下手上的戒指,执起她的左手,深情款款地说:「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戒指,她要我送给我今生最爱的女人。小缕,我今生第一个最爱的女人就是我母亲,为了我,她一再委曲求全,若没有她便没有现在的我,而你,是我此生第二个最爱的女人。我的故乡在男女成亲的时候有个习俗,就是会替对方套上戒指,代表一生一世的心意。我,徐靖磊,往后无论金缕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她身边,陪她走完人生,用我最真诚的一颗心去爱她、疼惜她,包容她的一切直到生命尽头,此生不悔。」语毕,他将戒指轻轻套入她的无名指,「戒指有点大,改天再去把尺寸改小一点。」 金缕眼里的泪水已无声落下了。 一直以为戴戒指不过是炫耀财富罢了,没想到还有如此美丽的习俗,令她感动莫名,难以形容心头的激荡。 「不、不用改了,」她胡乱拭去泪水,绽开笑颜道:「这样就好,这样很好,我很喜欢这个戒指。」他的心意她一点也不想更动,想完整保留,等将来有了子孙就可以拿这件事来说了。 她任性的时候有一点可爱,她笑起来也很美,他就是看不腻她,想每分每秒都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即使是背影也好,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爱上了便不顾一切的一天,这会儿终于能体认到喜欢一个人确实能令自己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捧着她的脸,低首亲吻她的眼角,一路向下吻到她的唇,辗转缠绵地吸吮着,他的手缓缓探入她的衣服下…… 徐靖磊不敢太急躁,更不想伤害她,他不断亲吻她,一步一步慢慢引导她,在视线交会之间,他们的眼底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金缕口干舌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又慌又乱,却又满心期待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火能够融化自己,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靖、靖磊……」她低哺他的名。 徐靖磊在她耳边低语,要她放松身子,耐心地等她能够容纳他后,金缕突然回神,就听见一句:「会有一点痛」,下一瞬,他便更深入地撞进来,金缕疼得低喊了一声,又连忙咬住下唇。 「忍耐一下。」 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过也没忍耐多久,因为紧接着而来的是令人深深着迷的情欲漩涡,她整个人仿佛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起伏,毫无掌挂能力,但是这种感觉却让她觉得很舒服、满足,激烈又温柔,冲击又渴望,她伸出双手攀着他的脖子,主动弓起身子,嘴里的呻.吟化为催情剂,逼断了徐靖磊的理智。 在爱情之下,没有人能保持理智清醒。 缠绵过后,两人满身是汗,徐靖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金缕漾着灿烂的笑颜,亲吻他的唇。 此时,爱正泛滥,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庄这场火起得莫名其妙,徐靖磊动用金府的关系,逼得官府必须查清楚,然而事情查到一半却以意外结案,他不肯罢休时,白府却派了秋香过来。 「徐公子,我家小姐为了答谢你们夫妻的救命之恩,要秋香来转达一件事。那场火是张全所为,也就是上回在佛寺前调戏我家小姐的其中一个坏蛋,不过张全与官府往来密切,若想治他的罪恐怕不容易,小姐劝你们先离开,别与官斗,像张全这样的小人总一天会有报应。」秋香说完便离开了。 金缕同意白湘柔所言,这里毕竟是秋临县,只是一口怒气就是咽不下,要换做在她的地盘内,她非得让张全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不可。 「那就留下来吧,我要看看对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等将来的报应太不切实际,他比较喜欢靠自己。 金缕闻言愣了一下,向来都是她冲动,他负责阻止她,怎么这会儿他不但没有阻止,甚至还同意?虽然她莽撞了点,至少还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纵然徐靖磊再有本事,一时间也不可能以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那个小人……这样说来,还是先离开,日后再说比较好。于是这回轮到她苦口婆心劝徐靖磊暂时放下仇恨,以大局为重,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她终于劝他改变主意后,她才突然恍然大悟。 「其实你根本不打算留下来吧?」他眼底的光芒可没逃过她的眼睛。 他当然没打算留下来硬碰硬,对付一个人有许多手段,既然金缕完好在他眼前,又不是生死关头,他的理智就不会罢工,他要做的事绝对不是轻轻带过,他一出手就非要对方跌落谷底,再也无法翻身不可。 「小缕,相信我,不用十年,我必定会让他身无分文、孑然一身。」徐靖磊承诺道。 蜜月之旅结束,金缕和徐靖磊回到金府,仍旧足不出户,也不管外头有多少流蜚语。 其实在他们离开伏阳县后,有关金缕不是嫁给秋筵,而是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的消息不过几天的时间,便传递整个伏阳县。 原本应该轰动一阵子,让好事者有故事可说,没想到当事者不知去了哪里,金府下人又满脸尽是欢喜的表情,过上有人间都一笑置之,令那些欲采究的有心人像是雾里看花,有看没有懂,猜不出这桩婚姻究竟是和还是弊。 直到一个月后,终于有人拿到第一手消息—— 原来那个陌生男人不是来路不明,而是秋公子的朋友,秋筵在大喜当天说他不娶了,徐公子早就爱慕金小姐多年,立刻跳出来说他要娶,金小姐也觉得徐公子有情有义便答应下嫁,于是金老爷便收徐公子为义子,并将金小姐嫁给他,两人现在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峰回路转,有;高潮迭起,有;就是太完美了,少了点能够让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 原本不看好这门婚事的人全同情起可怜的金小姐,纵然金小姐强逼在先不对,但身为男人的秋筵怎可前头答应要娶,最后却临时变卦,将烂摊子丢给女方收拾,简直欺人太甚! 一时之间,伏阳县传出来的流言反而对秋筵比较有杀伤力。 金府的仆人对这个新进门的姑爷也有很大的好威。 「姑爷真厉害,一成亲立刻把小姐带走,让小姐远离是非之地,原本我还担心小姐会听到外头的人又在乱说。」仆人一号常贵松了口气。 「是啊,每回发生一点小事,无论我们说破嘴的澄清,即使发毒誓也没人相信,怎知姑爷要我们先按兵不动,让他们自己来探问,没想到真的挽回了一点小姐的名誉呢!」仆人二号青松接着说。 「没错,看起来姑爷很在乎小姐。」仆人三号信田点头跟着附和。 「小姐向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这会儿却对姑爷言听计从,又乖乖嫁人,没有抗拒,莫非是真的喜欢上姑爷了?」常贵突然问道。 瞬间,常贵、青松以及信田全望向傻愣愣的婉玉,期待她能给个答覆。 「咦?你们全看着我做什么?」 常贵代替其他人发问:「婉玉,你整天陪在小姐身边,之前还陪小姐去度什么『蜜月』之旅,小姐一定有跟你提过她对姑爷的感觉吧?」小姐平时对他们很好,根本不如外面所传,动不动就打骂责罚,上回他不小心摔倒受了点小伤,小姐好心的扶起他,结果让人看到了,便传出小姐虐待他的流言,任凭他怎么解释也没人信,真是气死他了。 青松也急于知道真相,「是啊,虽然姑爷娶小姐是权宜之计,可是我们不认识姑爷,万一老爷小姐全被骗了怎么办?」老爷小姐对他这么好,除了固定薪饷,还有不定时的奖金,贫困的家境因此改善许多,主子好,他才会更好。 婉玉眨了眨眼,说:「最近小姐都不让我跟了,我哪可能知道小姐和姑爷的关系。」她很哀怨,因为姑爷一来就抢走了她的工作,现在早上小姐都不用她伺候了,而且自从蜜月回来后,她居然沦落到去照顾小黑,呜呜呜。 信田突然举手,「其实我知道姑爷是谁!」 「你怎么知道?」常贵一脸疑问,他是在金府年资最久的,他不知道,新人竟然知道,丢脸。 「是啊,你怎么知道?」青松也很好奇。 「上回小姐命我去跟踪姑爷,姑爷早先是住在秋府,好像认识秋公子。」 信田一提起秋筵,另外两人忍不住摩拳擦掌。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秋府空有名声却早无家底,如果不是小姐不时接济他们,秋府根本没人理睬了。」常贵气愤不已。 青松也附和,「是啊,亏小姐对他这么好,处处为他们着想,结果他是怎么回报小姐的一番情意?可恶的秋府,简直欺人太甚!」 「可是……」婉玉又眨了眨眼,「小姐似乎没有很伤心呢。」这一个月来,姑爷一直陪着小姐,她也没听到小姐哀声叹气过。 常贵、青松和信田转过头看她,脸上表情好似在问:为什么? 他们都知道小姐喜欢秋筵,发生这种事,小姐怎会无动于衷? 「因为……有姑爷在啊。」 姑爷不仅抢走了她的饭碗,还不费吹灰之力让小姐忘记伤心,虽然她有些小抱怨,但还是非常佩服姑爷巧妙的手段,而且姑爷看起来对小姐很好,那就更不能敌视了。 总之,谁对小姐好,她便对谁好。 谁欺负小姐,她就诅咒对方下辈子变成……嗯,变成……这时,小黑猫打他们四人面前经过,圆圆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缓慢地离开。 嗯,变成一只猫。 蜜月之旅结束后,金缕和徐靖磊的感情突飞猛进。 表面上金缕事事以徐靖磊为主,私底下却是他处处让她。 金缕回来后,努力学习当好一名妻子,金老爷慢慢把手上的事分给徐靖磊后,她也会在旁边帮忙,有时帮着誊写,育时帮着整理帐册,夫妻同进同出,看得金老爷笑得合不拢嘴,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就在外头的流言差不多消失的时候,徐靖磊决定带金缕上街,以讹传讹终究少了可信度,他要以真实的情况来粉碎不实的流言,可就在他们刚走出金府大门就被一群穷人围绕——说他们是穷人,是因为他们的衣服全是缝了又补,身上也没几处干净。 仆人们要将这些穷人赶走,可他们一看见金缕,连忙破口大骂—— 「金小姐,你还是不是人啊?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我女儿也没得罪你,为何你竟能狠心下此毒手?真是泯灭人性!」 仔细一看,其中有些人手上抱着年纪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儿,原本应该是活泼伶俐,此刻却个个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病得不轻。 「我家小姐才不会这么狠心,不要血口喷人!」 「是啊,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家小姐害的,证据呢?」 「我儿子就是吃了程三拿来的药,结果病情更严重,程三说一切都是金小姐指使的!程三是个大好人,经常帮助我们这些穷困的人,他原本也不愿意这么做,你却逼他不得不做,难道我们不相信他要相信你们吗?」 金缕闻言,神色一变,眉头深锁。 徐靖磊知道这时候如果不澄清,往后再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了,因此他决定让她先面对这群人——金缕也丝毫没有退缩,决定以那些孩子为优先。 第十四章 「我知道你们急于讨个公道,但我认为在讨公道之前,最好还是先带孩子去给大夫看,我金缕就在这儿,哪儿也不会去,可孩子的病情却无法拖延。青松,你快带他们去找孙大夫,记得请孙大夫要用最好的药。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还能信得过孙大夫吧?」 众人心想,孩子确实比较重要,金府还在这儿,若金缕真跑了,他们便联合告到官府那里将她治罪。于是十几个人便随着青松离开。 金缕暂时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欲解释,徐靖磊却说:「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常贵,你去找程三,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来。信田,你去查查程三最近都在哪儿出入。」 两人领命,随即离开。 徐靖磊交代完毕后,见金缕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把她带回府里。 「缕儿,上回我看见的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程三吧?」 她点点头。不想有沽名钓誉的坏名声,于是她找了个比较能够信任的人帮她照顾那些穷人,没想到今日会出了这事,她难辞其咎。 「丫头。」徐靖磊轻唤几声,直到他抬高她的下颚才终于拉回她的注意,「别一下子就把过错往自己肩上扛,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你忘记人性贪婪的可怕,纵然程三有些好名声,也愿意帮你做好事,可一旦钱财来得太容易,又不受限制,自然就会起贪念了,程三会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金钱的诱惑。这件事接下来就由我负责,你别担心了,我会帮你处理妥当。」 「靖磊,我只是想帮帮他们而已……」 徐靖磊亲吻她的颊,安抚道:「我明白。」 「你要怎么做?」 「带程三去孙大夫那里,让程三当场说清楚。」 「我也去。」 「好吧。」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常贵就把程三带回来。 原本看起来还人摸人样的程三,最近忙着喝酒赌博,不仅把身体弄坏,精神也不比从前,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颓废。 徐靖磊不与他多罗唆,开口就要他出面澄清事实,程三却拿乔,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千两,否则不帮金缕澄清事实。 「一千两?」 「没错,毕竟要我说实话可是得冒风险的,一个不小心那些人将我打残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如果你希望能挽回你妻子的名声,就给我一千两。」程三自以为能够对付徐靖磊,得意之情尽写在脸上。 信田在徐靖磊耳边低声说了些话,徐靖磊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交代信田去办另一件事,信田点头,连忙去办。 「好,我答应给你一千两,不过你得先澄清事情真相,以挽回我妻子的名声。」虽然他不喜欢受人威胁,但也是会看情况斟酌。 程三笑咧了嘴,「行,我谅你也不敢骗我!要不然我随时都能改口,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反正他有的是机会对付程三。 他们一行人便前往孙大夫那里,大夫正在帮孩子们治疗,厅内全是苦苦等候的父母。程三一进去便跪下来跟那些人道歉,他唱做俱佳地一面自掌嘴巴,一面骂自己不是人,才会一时财迷心窍做了胡涂事,希望他们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回。 其中一入气得破口大骂:「程三,你简直禽兽不如!我们那么相信你,你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结果你不仅嫁祸给金小姐,现在还害死了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告到官府!」 「没错,一定要把他送进官府严办!」 有人起头便有人附和,他们虽穷,却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铁儿死了?!」金缕认出那人是铁儿的爹,痛心不已。 程三一听,脸都白了。他因为赌输了钱,没办法按照金缕的吩咐买好药给这些人,只好找了些来路不明的药交差,本以为那些药顶多让人拉几天肚子,没想到有孩子因此丢了命,他心想这会儿可能自己真会没命,也不敢收那一千两了,于是马上改口。 「不!真的不是我的错。金小姐,你不是告诉我那些药不会有问题吗?怎么现在却出了人命?各位,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是金小姐叫我这么做,她丈夫还拿一千两逼我承担一切,现在出了人命,这罪我可担不起,你们还是去找罪魁祸首吧!」 程三一会儿说自己做错,一会儿又把责任丢给金缕,弄得那些人愈来愈生气,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金缕也因为铁儿的死伤心地靠在徐靖磊怀里。 「程三,你怎么反反覆覆,该不会是想逃避罪刑吧?」铁儿的爹怒声质问。 「我、我才不是!真的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金小姐指使我!」 「程三,你说是我妻子指使你,她这样做可有好处?」 「这、这……」程三一时间想不出答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耍赖道:「反正就是金小姐要我这么做,我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现在就在这里,你们不会问她!」他知道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紧咬着金缕不放。 「金小姐,是你们带程三过来这里对质,现在打算怎么办?」 金缕面对众人责难以及怀疑的目光,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够了!」徐靖磊一开口,现场立刻没了半点声音。「程三,据我所知,你在赌坊输了不少钱,将近一百两银子,你不妨解释身无恒产,最近又不曾工作的你,哪来的一百两可赌?」 「我、我……就是有办法弄到钱,你管得着吗?」程三仍要狡辩。 徐靖磊继续说:「赌坊老板还告诉我,你曾对他说,你的钱都是我妻子给你的,你又怎么说?若你还想狡辩,我可以请赌坊老板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这……」程三哑口无言。 「我有看见金小姐拿钱给程爷……」一名小男孩从角落走出来,他鼓起勇气说:「金小姐吩咐程爷买食物给我们吃,还要买些东西给我们用,可是程爷每次拿到钱就去赌坊,耍不然就是去喝酒,根本没有来帮助我们!」 「阿土,你可不能乱说话啊!」 「娘,我没乱说,我真的有看见,铁儿哥哥也有看见,但铁儿哥哥担心我们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所以不让我说。」每次在路上看见金小姐,她都会对着他笑,从来没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是打心底喜欢金小姐。 阿土这番指证对程三无疑是雪上加霜。 程三百口莫辩,慌乱地骂道:「死小孩!你别乱说!」 「阿土是不是乱说,找赌坊老板问问不就清楚了?程三,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没想到自己竟成为众矢之的,程三愈想愈不甘心,趁其他人不注意时逃出去,徐靖磊立刻命人去追。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众人一一向金缕致歉。 「金小姐,是我们错怪你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是啊,金小姐,我们真没想到是你一直帮我们。」 「我也有错,若不是我找了程三,铁儿也不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每次上街看见铁儿帮忙父母做事又忙着照顾弟弟,她就觉得很感动,也很喜欢他,没想到原本是想帮他们却害死了他。 铁儿的爹伸手搔搔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金小姐,其实我家铁儿没事啦!」金缕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来,只见一屋子的人都露出尴尬的神情,目光看向她身旁的男人,「靖磊,这是怎么回事?」 「我再三想了想,怕日后程三会再度翻供,因此请颇得他们信任的孙大夫出面,要他们帮忙演一出戏,让程三以为闹出人命而自乱阵脚。没想到各位街坊邻居这么厉害,个个都演得出神入化,险些让我也以为铁儿真出了事呢。」花一千两的代价是要让程三乖乖现身在众人面前,以为承认自己的错误就太平无事;而铁儿诈死则是要一次就把程三逼至绝境,让他露出马脚,日后无法再生事。 阿土拉扯他娘的袖子,「娘,铁儿哥哥真的没事了吗?」 「是啊。傻孩子,既然你和铁儿有看见金小姐拿钱给程三,就应该告诉我们啊。」害他们都错怪金小姐了。 「你们会相信吗?」阿土傻傻地问。 「这……」妇人不知如何回答。 金缕笑着打圆场,「只是小事一件,重要的是铁儿没事就好。阿土,你哥哥需要休息,你要多帮忙知道吗?」 阿土笑得很开心,少了门牙的表情特别可爱,「我会的,金姊姊……呃!」他捣嘴连忙道歉,「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那我可以叫你金姊姊吗?」 「当然可以。」金缕土前摸了摸阿土的头。 「金小姐,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所有人都朝金缕鞠躬。 「你们别这样,我只是希望你们日子能过好一点,我已经买下李家的那块地,过一阵子就会兴建学堂,到时你们的孩子都能免费到学堂来念书。」她深知只有金钱上的救助,无法改善他们的生活,要根本改善他们的环境,第一步就是让他们的孩子都能识字,将来才有机会考取功名,进而改变现况。 陈老爷因为买不到李家那瑰地,逢人便骂都是金缕从中作梗,硬是多出了双倍的价钱,众人猜测金缕是不满陈老爷上回骂她没教养才会故意与他作对,想不到那块地竟是要兴建学堂,他们都全错怪金缕了。 他们围着金缕频频向她道谢,徐靖磊闲在一旁,他原本还在计划要如何让妻子的名声转好,没想到这回是她自己帮了自己,用不着他介入了。 信田走到徐靖磊身旁,低声问:「姑爷,那程三要怎么处理?」 徐靖磊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把他带到荒郊野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埋、埋了?!」信田一怔,不敢相信姑爷真的要他去埋活人……这是杀人吧? 徐靖磊右手比在腰间,「就这高度,埋他三个时辰就好,记得带些蚂蚁过去,免得他怪我们招呼不周。」 信田会意过来,笑得贼兮兮,心头却想着——他上回不小心说错话,姑爷一笑置之,连轻斥一声都没有,这回程三惹到了小姐,姑爷却生了很大的气,这提醒了他,往后切记不可得罪小姐,要不然下场一定凄惨无比。 好险他对小姐的敬重比山高、比海深,绝对不会得罪小姐。 有人开始喜欢她了,金缕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以前她任性惯了,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即便做好事也不会刻意宣扬,反正又不是为了求回报,看见别人高兴她心情也会很好,所以她就默默做,只要不愧对自己的良心,即使没人知道也无所谓,可是被人知道的那种心情也很舒服,难怪有人那么喜欢做好事。 「怎么了,笑得那么开心?」徐靖磊洗完澡,回到房里就看见他老婆双手撑着下巴傻笑。 「靖磊,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真的很好呢。」 徐靖磊朝她头上敲了一记,「那以后还要继续『坦率』吗?」 「当然不了。」金缕摇摇头,「我会努力改变自己,不过对于我讨厌的人,休想我会给他们好脸色看。靖磊,我真的觉得你好厉害,这世上好像没有事情能难倒你,除了上回在白府你不高兴外,似乎也没有人能让你动怒,我要花多久时问才能像你一样这般气定神闲呢?」老公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从容,她是望尘莫及。 第十五章 徐靖磊淡淡一笑。 「我这是与生俱来的个性,我本来就不容易生气,不过你可以先从下棋开始,下棋是培养耐性的基本功夫。」 「我棋下得很好呢,连爹都称赞我。」她颇为自豪地说。 「下得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培养耐性。」 「我们下一盘定输赢,你赢了,我任你摆布,你输了,就任我摆布。」她笑得好不狡诈。 徐靖磊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底,毕竟他下了二十几年的棋,难道会输给这个小丫头吗? 一个时辰过去后,徐靖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输给这个小丫头,一开始他确实占上风,怎料她就像是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就从后方包抄而来,到了最后他已经兵败如山倒。 「嘿嘿……」金缕笑得可得意了,还故作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别气馁,「将来有的是机会。」 「我是大意失荆州。」他替自己找藉口。 金缕又拍拍他的肩,「爹第一次输给我的时候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你今晚要任我摆布了。」 「敢问娘子要如何处置为夫?」 「就是——这个!」 金缕拿出一本春宫图,徐靖磊一脸惊讶。 「夫人,这……」 金缕的娘亲早逝,身旁唯一一个女性长辈就是厨娘,她偶尔也想做点事让老公开心,可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该做什么,便去请教厨娘,结果厨娘隔天就塞了这本春宫图给她,还拍胸脯保证只要照着书里的图去做,保证能让夫婿服服帖帖、心满意足。 「老公,我们来试试好不好?」 徐靖磊哭笑不得,如果是这种处罚,他倒希望天天都输一回。 唉,真糟糕,是不? 谁叫他是男人啊…… 铁儿的事情传开后,虽然不至于一下就改变众人对金缕的态度,但还是有人率先释出善意。 铁儿的娘就邀请他们夫妻到家中用饭。 金缕在婉玉的巧手下装扮得秀丽端庄,徐靖磊见了忍不住在她颊上亲了一记,只见她眼波流转尽诉风情,看得他真想将她藏起来,不让其他男人看见。 「你真美。」 「婉玉的功劳。」她羞赧地低下头。 「不,是你变得更美了。者婆,待会儿上街可别对着别的男人笑,我会吃醋的。」 金缕双颊浮上红云,嫣然一笑,「也只有你喜欢我。」 「那是其他人都看不见你的好,幸好他们看不到,不然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是不?老婆,要出门了吗?」他弯起左臂。 金缕伸出右手勾住,「好了,老公。」 他们亲昵地走在街上,旁若无人般地低声轻语、浅笑,引来不少人的注视,有好奇的人,也有羡慕的人,好奇的是金缕如此刁钻蛮横的姑娘怎有男人敢要,羡慕的是徐靖磊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全国最大的钱庄,以后就能坐拥金山了。 「靖磊,爹说要把钱庄交给你负责,为何你不接受?」 「钱庄是岳父辛苦建立的,当然要留给他唯一的女儿。」 「你是我夫婿,给你不等于给我吗?」她不认为有什么差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总裁就是我父亲给我的工作,并不是靠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意义不大,这次我想靠自己赚钱养你,当然了,钱庄的事我也会帮忙,不会让岳父太累。」 原来他什么都考虑到了,金缕也尊重他的意愿。 突然,金缕眼尖的发现旁边的算命摊前有名姑娘鬼鬼祟祟,她不假思索地冲过去抓住对方的手。 「姑娘,欺负一位老人不觉得太丢脸了吗?」 那姑娘没想到会被人逮个正着,连忙大声嚷嚷:「救命啊!金府小姐打人啦!」 真是做贼的喊抓贼,金缕正要开口,那姑娘又抢先道:「我不过是想算个命,金府小姐却诬赖我偷东西,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旁的人全被这声音吸引过来。 「小姐,我娘子可没说你偷东西,是你自己说的,到底是谁在诬赖谁?」有个喜欢行侠仗义的老婆,他就得辛苦点帮忙收拾善后。 那姑娘一看见徐靖磊,脸色顿时吓得发白,金缕因为对方是女子也就没使出太大的力量,一下子就让她挣脱,幸好徐靖磊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拦下她。 「救命!非礼啊!非礼啊!」那姑娘又扯开喉咙乱叫一通。 金缕也瞪着丈夫的手正在那姑娘的胸前乱摸。 徐靖磊翻了翻白眼,从那姑娘的怀里摸出一只金蟾蜍,「我想这应该不是你的吧?」刚才他也看见这名「姑娘」偷了东西,本来不想插手,但是……唉!「而且我也没有非礼男人的嗜好。」他一把扯开「姑娘」的前襟,里头一片平坦,真相大白。 小偷自知逃不了,立刻跪下求饶,「公子,原谅我吧!我家里上有爹娘下有儿女,为了他们我才不得不偷窃,请两位行行好饶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金缕听出了假姑娘的声音,认出是谁,气愤不已,「趟登才!又是你!」上回偷了她的荷包,这次又偷金蟾蜍,真是死性不改。 「金小姐,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 「好了,别再说了。你叫赵登才?」 「是是。公子可以放过我吗?」 徐靖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赵登才听完后一脸惨白,连连说是,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靖磊,你怎放他走了?他根本没有家人,骗了我好几次。」 「我见他双眼清澈,也有些聪明,不像是坏到骨子里,所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不怕他逃走?」赵登才确实有一点聪明,只可惜用错地方。 「我刚刚对他下毒了,敢逃,就等着毒发身亡。」 金缕吓得瞪大眼睛。 「我当然是骗他的。」徐靖磊转看向算命师,道:「老人家,这应该是您的金蟾蜍吧?像这种东西最好收起来。」 「呵呵,我只有算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多谢两位帮我拿回金蟾蜍,为了答谢两位,请让我替你们算命吧?」 徐靖磊从不相信算命,他喜欢靠自己掌握,可是靠自己掌握又如何?他还不是禁不起上天轻轻一笔就来到这个宋朝,所以他坐了下来。 金缕见他坐下,也跟着坐定。 「两位想怎么算?」 「测名字可好?」金缕见夫婿没开口便说。 「行,请两位把名字及生肖写在纸上。」 他们两人各拿一支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金缕写完了,往旁边一瞥才发现她夫婿字写得很丑,忍不住暗笑在心底,莫怪每次到书房,他总爱叫她帮着誊写,还以为他是讨厌写字,原来是因为字丑才不肯写,呵呵,真可爱。 徐蜻磊知道妻子眉开眼笑所为何来。从小到大他的字向来备受师长称赞,可惜来到这个用毛笔写字的年代却显得很丑,可悲。 他们写好名字及生肖交给算命师,他先看了金缕的名字,尽说好话,金缕听了心情很好。 接着算命师看了徐靖磊的名字与生肖,瞬间脸色大变,他抬起头直视徐靖磊半晌,又低头研究,喃喃自语,直呼:「不可能!」 金缕觉得有异便问:「什么不可能?」 「徐公子,你这命格错了,你根本不该在这里出现,你的存在是个错误,必须尽速纠正过来,要不然会害死你自己。」 徐靖磊眉梢轻挑,从怀里掏出银两放在桌上,「多谢忠告。不过我比较相信我自己,人定会胜天。」 「徐公子,人定虽然可以胜天,但仍不敌上天,为了你自己好,还是回去吧,那里才属于你。」算命师苦口婆心地说。 「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回去?」 「放心,时间到了,天机自然会开,你只要不要与这里牵扯太深就好。」算命师有意无意地看着金缕。 「哼!」徐靖磊冷冷哼了声,起身走人。 金缕连忙跟上他的脚步,「靖磊、靖磊!」 徐靖磊往前直走,转入一条巷子才停下脚步并且回头。 「靖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算命师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他不答反问。 金缕看了看前后,前方是客栈,后头是米铺。「这里只是一条普通的巷子。」 「我却是从这来到你们这里。」 她听得一头雾水,又左右张望,「怎可能?你不是说发生船难,整艘船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是游上岸的,又怎会在这里……」怎么想都想不通,人会突然出现在巷子里? 「刚才那个算命师其实没说错,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你的家乡在海的另一边,不是吗?」 「不只在海的另一边,小缕,我根本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金缕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什么叫做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你知道什么是过去与未来吗?对我而言,你属于过去,而我是来自未来,我是从很遥远的未来来到你们这里,所以算命师才会说我不属于这里,对你们而言,我是活在很遥远的未来,而你们对我来说足已作古的人。我在我的世界正要去工作,为了赶时间穿过一条巷子,怎知一走出巷子就来到你们这儿,所以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徐靖磊试着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给她明白。 知道他试图解释清楚,她就是听不太明白,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夫婿,于是金缕上前抱住他,「虽然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爱的徐靖磊就够了,不管你从哪里来,你是我的夫婿,永远都是。」 「小缕,原本我一心想回去,但我现在很庆幸来到这里,进而遇见你、爱上你,如今你已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绝不会扔下你。」 金缕更紧地拥着他,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那算命师说你会命丧于此……」算命师既然能说出他的来历,其他的必定也很准确。 「江湖术士罢了,有时候说得准,有时候也会说错,我们别太相信。」 「可是……」 「我一旦回去了说不定就无法回来,难道你希望再也看不见我?」 「我宁可你平安无事。」 徐靖磊搂紧了她,「傻丫头,别想太多。走吧,铁儿他们一家还在等我们。」 他宁愿留在她身边,也不要分隔两地只靠思念而活——这些话他却不能告诉她,只能放在心底。 这日所发生的事,他们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日子照样过,只是金缕始终记挂算命师说的那些话,他是她爱的人,她无法不顾他的生死。 忍耐了四天后,第五天早上,金缕藉口有事出去,其实她去找了算命师。 「姑娘,我就知道你会再来找我,要是晚一天,我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夫婿他……留在这里真的会丧命吗?」 「姑娘,我从来不说假话,徐公子之所以来到这里不过是一时的混乱。」算命师掐指算着,「再过不久,他将会顺应天命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那地方究竟在哪儿?」 算命师摇摇头,「那不是我们能够了解的事,只有上苍才能知悉。」 金缕咬咬唇,「我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这就得看你了,最近他有机会能回去,可是你必须彻底与他切断关系才能让他死心,不然他一心牵挂着你,永远也回不去。」 第十六章 彻底切断关系……岂不是要断了夫妻缘分? 倘若真要如此方能保他周全,她也愿意,只求他能平安就好。 金复南下去看老朋友,钱庄以及商行的事便落在徐靖磊身上。 先前在金缕和徐靖磊去蜜月旅行一个月期间。伏阳县换了一位县令,这一日,县令的亲随刘子誉亲自登门造访。 「刘亲随,请坐。岳父不在,金府现在由在下主事,有任何问题但说无妨。」刘子誉虽相貌堂堂,不过看起来就是令人不太舒服,他想应该是眉眼间藏不住的奸巧所致,此人必定心术不正。 「徐公子,真是客气了。没想到金老爷不在,徐公子也能让底下的人服你,想必徐公子也是有些手段。」他刚来伏阳县就听到徐靖磊不仅是金老爷的义子,还娶了金缕,在金府的地位难以撼动,足以想见徐靖磊也是有些聪明。 徐靖磊点头,听得出对方说这些话有试探的目的。 「既然徐公子开门见山,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这趟来是县太爷吩咐的,据说整个万里、成峡、百域三个州的商行都隶属金氏商行旗下,利益十分庞大,说不准还有风险呢,不知徐公子需不需要我们官府从旁协助?」 从旁协助……意思是就是官商勾结吧?怎么无论到哪里都是利益挂勾? 徐靖磊心知不能得罪官府,但他只是职务代理人,不能帮金复作主,于是佯装听不懂。「多谢刘亲随的好意。不过岳父将钱庄以及商行打点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在下做什么事,因此也不需要动用到官府的力量,多谢了。」 刘子誉以为他没听懂,于是说得更浅一点,「有时候遇上麻烦,用钱是最好的疏通方式,商行利益庞大,总会遇到麻烦事,这时候如果有官府担保就不会出问题……相信徐公子明白我的意思。」 「是,在下非常明白,我们会更加小心,多谢刘亲随提醒。」 刘子誉愣了一下,干脆直接把话说白了,「徐公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徐靖磊气定神闲地说:「刘亲随说得好,在下向来只喝敬酒。」 这会儿刘子誉总算听明白,原来徐靖磊知道他在说什么,却故意戏耍他。「徐公子,你这做法只会替你自己带来麻烦。」 「刘亲随,我最不喜欢受人威胁。」徐靖磊先是冷声,然后才淡淡一笑,状似前面那一句话不曾说过,「虽然你说得有理,可我只是暂代这个职务,倘若需要官府『帮忙』,还是得等我岳父回来方可定夺,请别让我不好做人。今天就请您先回去,等我岳父回来自会亲自登门拜访。」 徐靖磊这话说得客气有礼,听在刘子誉耳中却万分刺耳,气冲冲地走了。 直到他离开,一直站在外头的金缕才走进来。 「这个县令竟是贪官!靖磊,你应该当场回绝,爹宁可少赚一点也从不做贿赂这种事。」换做是她早把人轰出去了,才不与他多废话半句。 「我不可以这么做,毕竟民不与官斗,除非我们后台更硬,不然我们绝对斗不了他,就像张全那样。」 「他都亲自来讨钱了,那该怎么办?」 「等岳父回来再说吧,这种事可大可小。好了,别为这事烦心,你今天不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去吧。」 「嗯,走吧。」 本以为只是小事一件,他们并没有将刘子誉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五天后,夜里一场无名大火竟把金楼钱庄烧了。 不久就见刘子誉带着几名官兵赶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徐公子,该不会是金楼钱庄得罪了什么人吧?」 徐靖磊没有动怒,仅淡淡回应:「确实有这可能,这事还得劳烦官府帮我们查查了,相信英明的县太爷绝不会让他的善良百姓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大家说对吧?」 一旁围观的百姓纷纷点头说是,刘子誉没有多说什么,命令手下进去看看,然后他靠近徐靖磊低声说:「徐公子,天有不测风云啊。」 「多谢提醒,在下会谨记在心。」 「哼哼,你知道最好。」刘子誉嘴角抽了抽,转身离开。 徐靖磊将他的模样全看在眼底,心头已开始盘算。 他心中明白,这场火是人为,他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下一次的警告恐怕就有可能伤及无辜了。 三天后,他邀请刘子誉在酒楼吃饭。 酒酣耳热之际,徐靖磊说出此行目的。 「先前刘亲随说得极有道理,我们这些老百姓若想讨个平安非得靠官府『帮助』不可,若像这次又来一场大火,金府可承受不起,无奈岳父尚未归来,所以能动用的有限。」他推了一箱金子到刘子誉面前,「这些还请刘亲随笑纳,替我们调查钱庄的火究竟是谁所为,等真相大白后,我们另有谢礼。」 刘子誉喝着美酒,又看见眼前的金子,以为徐靖磊真开窍了,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徐公子真是明白事理的人。不过为民喉舌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这金子万万不能收下,还请徐公子收回。」 「刘亲随真是客气了,这些只是我们戚念官府平日的辛劳,想替官爷们加点菜罢了,没有其他目的。再者县太爷刚来到伏阳县,我听说派给县太爷住的府邸破旧不堪,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刘亲随切勿推辞。」打官腔的话,他也能说得很漂亮。 刘子誉摸着箱子里的金子,嘴上笑得更灿烂了,「哈哈哈!原来如此,徐公子真是有心了。放心,我定会将这金子交给县太爷,你的心意我也会转告县太爷,让他好好褒奖你。」 「刘亲随客气了。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请刘亲随在这里慢用,所有开销全记在我帐上,告辞。 刘子誉眼底只剩下金子,对于他要离开也就爱理不理,徐靖磊淡淡一笑,随即走出厢房,外头早已候着几个人,其中之一便是刚上任的廖县令。 廖县令已将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脸气愤难平。 「大人。」 「徐公子,我真没想到刘亲随竟会打着我的名义在外头招摇撞骗,真是……」廖县令气得都说不下去了。 「大人,您日理万机,底下人瞒着您做出有害您名声的事自然无法得知,在这件事上,大人亦是受害者,请您别放在心上,在下此举的用意也是希望大人爱民如子的清廉,切莫被刘亲随这样的人给弄脏了。」 「徐公子晓大义明事理,今日真多亏有你,否则本官还不知道要被骗到几时。」廖县令摇摇头,猛叹气。 「大人,在下先走了,至于刘亲随的事……」 「请徐公子放心,本官必定会还给你们钱庄一个公道。」廖县令正义凛然地说,「屋里那箱金子等我处置刘亲随后也会如数奉还。」 「大人,那真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官府破旧不堪,我们本该在大人上任前便整修好,这实在是我们的疏忽……」 廖县令却立即拒绝,「不,本官向来清廉,你们的心意我已收到,那箱金子我绝不能收,就这样了。」 徐靖磊的视线始终不离廖县令,随后才离开酒楼,同时他也吩咐常贵,这事一有后续必须立即回报。 金缕见他回到府里依然忧心仲忡,忍不住问:「既然已经请县太爷出面处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 「之前我派人去查采廖县令的底细,发现他确实清廉,办案公正,只除了办错一件事,那是一名富家少爷杀了青楼女子的案子,因为青楼女子已死,死无对证,故富家少爷无罪释放,乍听之下或许觉得没什么,但常贵说那案子原本有证人,无奈证人失踪才会如此判决,这案情不单纯。」 「县太爷公正清廉,应该不会判错才是。」 「小缕,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不变的道理,愈是清廉的人一旦有问题,反而更令人措手不及,下得不慎防。」 「你怀疑县太爷有问题?」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虑了。」 过了几天,常贵告知徐靖磊,刘亲随畏罪自杀,死在牢里。 徐靖磊心知事有蹊跷,于是命人写信找个理由让岳父暂时别回来,同时派方伯通知三州的商行小心行事。 他本以为廖县令顶多惩处刘子誉,撤了他亲随的名,没想到刘子誉会死在牢里,想必刘子誉借他的名收受贿赂的事曝光让廖县令不甚满意——想在牢里杀人是轻而易举之事。 原本只是收贿的小事,现在却出了人命,徐靖磊开始防备廖县令,也相信他绝对并非传言中那样清廉。 对付刘子誉,可以找廖县令,但若要对付廖县令,他还能找谁呢? 徐靖磊愈是面对棘手的事愈是冷静理智,明白必须尽快将事情一次处理妥当,不然后患无穷。 刘子誉的事在伏阳县传开,众人对廖县令更加敬重,全都相信他是公正清廉的好官。 某日,一群官兵突然登上一艘属于金氏商行的船,查探之后竟发现几十只上面盖有官印的空米袋在船上,他们询问是怎么回事,现场没有人答得出来,于是新任的郑亲随便领着几名官兵来到金府,要带金氏商行的老板前往县衙问话。 当金缕听见消息赶回府里时,徐靖磊已经被抓走,她忧心不已,执意要去县衙击鼓申冤,方伯却劝她先忍耐。 「小姐,老爷不在,姑爷也被抓走,整个金府上下只剩下小姐一人主事,小姐万万不可冲动,要是连你也入狱,就没人救得了姑爷了。」 金缕焦急地在厅内踱步,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好法子,不禁心急如焚,她知道徐靖磊为了怕她爹出事,因此暂时要他别回来,但此时此刻,她真不知该找谁商量。 「方伯,你有没有办法能救靖磊?」 方伯摇摇头,「小姐,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这件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我们金府,但老爷为人和善,根本不曾与人结怨哪!」 金缕当然也清楚,这时她忽然想起徐靖磊说过的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莫非廖县令真的有问题? 「常贵,找个能疏通管道的人,无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我想见靖磊一面。」 「是,小姐,小的这就去办。」 金氏商行被查封的淌息如大火燎原般迅速在各地传开,百姓们忧心忡仲,深怕当地钱庄也会受到牵连,因此多数人都把钱领了出来,就怕辛勤的努力成果付诸流水。 牢里暗无天日,眼前所见尽是肮脏不堪,耳朵所听的只有狱卒偶尔的交谈。 徐靖磊被绑在柱子上,经过几天的严刑拷打早已满身伤痕,尽管他有练武,也精疲力尽得快要撑不下去。他果真没猜错,廖县令并不像外头所传那样公正廉明,他在暗地里收受贿赂,刘子誉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牺牲。 廖县令走进牢房,郑亲随与那些狱卒都听令暂时离开。 「打得一身是伤,徐公子还要死撑吗?」他抚了抚胡须,淡淡地问,「只要你将金老爷供出来,让本官能抓他,就可免去这些皮肉之苦。」他原本就是想对付金复,目的是得到金楼钱庄,偏偏徐靖磊从中作梗,一肩担起所有责任,让他十分不满。 徐靖磊冷冷注视他,不发一语。 廖县令拿起一旁的皮鞭,扬手赏给他一鞭,但徐靖磊纵然痛也不出一声。 第十七章 「我听说令夫人使鞭子的功力非常了得,想必徐公子也经常领教,所以才能这般忍耐?」他其实可以直接把金缕抓进牢里,不过最近他的名声好不容易才在县里传开,没必要为了对付一名女子而连累自己,所以才会选择对徐靖磊下手。 徐靖磊吐了一口血水,吭也不吭一声。 「徐公子好气魄,就不知你娘子是否也能承受这些。」廖县令故意以金缕为诱饵,要逼徐靖磊拖金老爷下水。 徐靖磊笑了笑,他看得出来廖县令只是吓唬他罢了,若他真的想做恐怕早就做了,又怎会在这里与他谈条件,必定是碍于自己的名声,不好对一名弱女子出手。 可是他不能当场拆穿这狗官,免得他一时气恼,真的做出对金缕不利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人深明大义,必定不会找无辜的人下手才是。」 「哈哈!你以为在我头上扣这个大帽子,我就会手下留情?徐靖磊,你继续死硬不肯说,我就只好找金小姐过来问话了,听说她擅长使鞭子,就不知能承受几下了?」廖县令呵呵地笑,说完又给他一鞭,「徐公子不过是招赘女婿,又何必为了金府连性命也丢了,不觉得不值得吗?」 廖县令如今说得如此白,肯定不会留他一命,既然注定会死,他便不会拖累其他人,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他们的平安,徐靖磊认为很值得。 「我已经说过,我岳父不在,那艘船是由我下令出船,至于那些官粮米袋我确实不知怎会出现在船上。我该说的仅有这些,你若想结案就迅速了结。」 「哼!很好,徐靖磊,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你。」 廖县令气冲冲地走出牢房,招来郑亲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者随即离开。 对于金楼钱庄他早就虎视眈眈,怎可能会因这点小事而放弃下半辈子衣食无缺的好日子?他就不信对付不了他们! 金楼钱庄,他势在必得。 郑亲随接获廖县令的指示,马上前往金府。 「夫人,大人相信金府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不过一时间还找不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加上徐公子又不肯配合,大人也十分为难。」郑亲随一面说一面叹气,似是真的束手无策。 「县太爷希望我们怎么配合,还请郑亲随明说。」金缕不动声色地问,不让对方看穿她内心的害怕。 她的夫婿如支撑天地的梁柱,让她未曾担忧过,如今他身陷囹圄,只有她能救他,因此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虽然徐公子一肩担下所有责任,不过我们都清楚这些全是金府的家业,现在却让一个外人来担罪,怎么说都不合理吧?本来我们是想带夫人回去问话,说不准很快就能查出真相,只是徐公子死也不肯松口,一来耽误我们办案的进度,二来又一问三不知,害得大人头痛不已。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夫人出面,再请金老爷一块儿来说明,这样我们比较好处理,你们也能尽早洗脱罪嫌,岂不皆大欢喜?」 金缕思忖一会儿,问:「我是否能见见我夫婿?」 徐靖磊满身是伤,又怕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郑亲随自然不同意,「不是我不让你见徐公子,实在是这件事攸关官粮,非同小可,不能不谨慎处置,还请夫人见谅。」 金缕最后说会考虑几天,便让人送他离开。 如今是靖磊担起所有罪责,一旦她承认或是爹承认金楼钱庄与徐靖磊无关,他不过是个无法插手金府商事的外人,那矛头必定会转向她或爹的身上……可恶!她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郑亲随表面上说得合情合理,可是她能听出藏在话里的意思——他们想要趁机得到金楼钱庄。 她真没想到这个贪婪的县令竟能如此目无王法。 可她又必须尽快把靖磊救出来,不然不知他们会对他做出什么事,就怕来个严刑逼供,靖磊会像刘子誉一样的下场,她绝不能让他承受这些。 她立刻找来青松询问,「上回我让你去查的事,查得如何?」那些宫粮米袋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船上,因此她命青松去查当天在场的人,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小姐,小的有查到一个人,他看见那群官兵登船的时候在怀里塞了东西,好像是米袋,不过他不敢出面作证,怕官府的人会对他不利。」 金缕点点头,「只要有这个人证就好,我们手上才有筹码。你再去找这个人,记得别让人跟踪,我不希望其他人发现我们有找到人证,懂吗?」 「小姐,你想怎么做?」 「跟他们谈条件。」 金缕隔天便主动前往县衙见廖县令。 她是以想见夫婿的名义过来,自知有求于对方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免得得不偿失。 「徐夫人,不是本官不让你们夫妻见面,实在是官粮一事万一处理不好,本官说不定也会丢了小命,所以才不得不慎重,相信昨天郑亲随已经跟你说明理由了,本官真的帮不上忙。」 「大人,郑亲随确实已经说明大人的难处,小女子明白,不过小女子今天是特意前来与大人谈条件。」金缕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来和缓不带挑衅。 廖县令皱起眉心,口气骤冷,「请说。」 「官兵上船查探的时候,有几个人看见那些官兵怀里藏着米袋……小女子相信这件事若传了出去,只怕会让大人面子挂不住。」 「大胆!」廖县令重重拍了下桌。「你敢威胁本官?」 「小女子并不想威胁大人,只是想谈条件。若米袋一事就此了结,金府必当奉上黄金千两当作谢礼。」 「哼!区区黄金千两就想贿赂本官,你未免太瞧不起本官了。既然徐夫人都亲自前来,本官也不与你废话,我要的是金楼钱庄,只要你能把钱庄交出来,我定保你们金府以及你夫婿平安无事,否则……我会怕那几个证人吗?我多的是办法处理那几个人。」廖县令卸下面具,露出贪婪的本性。 「大人就不怕此事上奏朝廷?」 「哈,你以为你有多少能耐可上达天听?即使你真有能力,日理万机的皇帝也不可能理会这等小事,尤其公文往返经常有遗失的事情发生哪。」廖县令半威胁半吓阻。 金缕此时才明白何谓官场的可怕,莫怪靖磊会说民不与官斗,她实在太不谨慎了,本想藉此谈条件,看来此举已不可行,不过她仍要救出靖磊不可。 「先让我见我夫婿,钱庄的事情可再商议。」 廖县令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答应,「好,谅你也不敢耍花样!」 金缕随着狱卒走进牢里,看见徐靖磊被绑在柱子上,除了满身伤痕外,脸上也看得出折磨的痕迹,她心疼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却已潸潸流下。 她塞给狱卒几锭金子,希望能进去看看她夫婿,收了钱的狱卒便打开牢门让她进去。 「快一点。」说完,狱卒就到门口把风。 金缕走入牢里,捧起他的脸:心酸地喊:「靖磊、靖磊……」 徐靖磊缓缓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金缕忧伤的表情,他吃惊地问:「小缕,你怎么会来这里?那狗官把你抓来的吗?」 「不是,是我想见你,他让我来见你一面。靖磊,这明明不关你的事,你怎么傻得一肩扛起?万一是死罪该怎么办?」 「傻丫头,我们是夫妻,金府的事便是我的事,难道你希望是岳父在这里受折磨吗?」 「无论是谁我都不忍心。」生死交关之际,他竟然一心只想到他们,令她感动万分,这也让她更想把他救出来。 「此事是那狗官一手策划,他想得到金楼钱庄,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你千万不能中他的计,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金缕不禁苦笑,「你如今身陷牢里,又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相信我,我自有办法。你马上回去,不可再来看我,若那狗官要求谈事情,你也要拒绝,懂吗?」他很担心金缕不相信他,万一做出什么傻事就糟了。「先前我就已派信田去找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所以我会努力撑着,别担心了。」他笑了一下,希望让她放心。 无论他说了多少保证的话,但只要他仍在牢里,就无法让她安心。 「他们实在太可恶了!竟把你打得遍体鳞伤,太过分了……」 「没事的,这点小伤我还撑得住。这儿潮湿肮脏,你别待太久,快回去吧。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他多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无奈双手被缚,只能望着她的泪眼。 金缕泪眼婆娑,心知他说的帮手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毕竟廖县令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这些话只是为了安抚她罢了。 见她泪水仿佛流不尽,看得徐靖磊万分心疼,「小缕,别哭了,为夫仍在这里,不会轻易被打败,你要对我有信心,回去等我,我很快就回家了。」 「靖磊,你还记得那个算命师说的话吗?后来我曾再找过他,他说我必须下定决心让你走,你才能保住一条命。倘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应该早点让你回去,现在也不会连累你………」 「傻丫头,你真相信那个算命的?若他能说准,早就被皇帝延揽为国师了,又怎会沦落街头摆摊算命?那些只是江湖术士为了哄骗人才胡乱说话。」徐靖磊很后侮当天答应算命,若不算命也不会让她胡思乱想了。 「他对于你的事说得很准,不可能有误。」 「好了,别再说了,快走吧,安心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 真的很快吗?金缕含泪无声地问。 她的夫婿真能平安归来吗?她真要坐在家中傻傻枯等吗? 她信他,爱他,却不忍见他受折磨,她一定要救他! 金缕在他脸上印了一吻,随即离开牢房,直接去找廖县令。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金楼钱庄的事了吧?」 「你要怎么对付徐靖磊都不关金府的事,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什么意思?不顾你丈夫的生死了吗?」廖县令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他还以为金缕在看见徐靖磊受到的折磨后,会无条件把金楼钱庄交出来,但她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徐靖磊已经不是我丈夫了,我们已经离缘,再无夫妻情分,换言之,就算大人将他杀了或是跟他谈条件,都得不到金楼钱庄。」金缕冷冷地笑着。 廖县令脸色铁青,片刻后才笑道:「哈哈哈!不愧是金府小姐,果真现实,我总算见识到了,很好。来人啊,带徐靖磊上来!」 不一会儿,徐靖磊被两个人架过来,他抬头看见金缕,眼神里满是忧虑。 金缕看着他,忍耐着不露出半点痛楚,眼神亦无丝毫情意,「大人,我与他再无关系,难不成你还想用他来威胁我?他所做的一切完全与我们金府无关。」 廖县令看着徐靖磊问:「金小姐说与你再无夫妻情分,你的所作所为和金府无关,你可同意?」 金缕别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再无……夫妻情分?!」 廖县令嘴角抽了一下,「是啊,金小姐说已经与你离缘,从今天起你们再也不是夫妻,有这种妻子真是令人不胜唏嘘啊。」他故意说得这般不堪,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第十八章 「小缕,难道我不能陪你同甘共苦?」徐靖磊完全不理会廖县令说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金缕。 「没错,对我而言,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就不用留在我身边了,从今天开始,你我再无瓜葛。」金缕逼自己说出伤人的话,不可心软。 「你不相信我吗?」 「大人,他与我再无关系,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她知道只要自己和徐靖磊划清界线,以金楼钱庄为目标的廖县令,矛头就会改而对着她,放了徐靖磊。他的家乡一定有人等他回去,她不能连累他……为了徐靖磊的性命,她必须与他恩断情绝,让他死心回到他的故乡。 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廖县令哼哼两声,随即命人抓住金缕。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与徐靖磊再无关系,怎会抓着我?」她故作讶然的喊道。 「既然徐靖磊与你们金府再无关联,那么船上的米袋又与他何干?抓他又有什么用?来人,把金缕关进地牢。金小姐,难道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束手无策吗?也太小看我了,我正愁着没理由抓你呢,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岂有放走之理?来呀,把人带下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廖县令就是下了决心要定金府的罪,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 「你这狗官!你关了我对你绝对没有好处!」金缕不甘心的吼声消失在门外。 处理完金缕,廖县令看着徐靖磊,「徐公子,你这是幸运捡回一命,我这人也是有点慈悲心,既然你与金府再无关系,你可别再做一些蠢事,不然丢了性命可怨不得人了。来人,带徐靖磊出去!」 徐靖磊就这么被扔在官府门外,等在门口的常贵与青松急忙过来扶起他,「姑爷!姑爷!振作点。」 「小缕、小缕……」外头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姑爷,小姐人呢?」 徐靖磊来不及回答,人已昏厥过去。 两人连忙将徐靖磊带回金府,请来孙大夫照料。 徐靖磊伤势颇重,在床上躺了五天才清醒过来。 他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金缕。 「她在哪里?」 「小姐为了保住姑爷,她……她人还在牢里。」方伯哭得老泪纵横。 徐靖磊闻言,眼神是未曾有过的冷冽,「方伯,没事的,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小缕绝对不会有事。」 为了保住他,情愿假装无情地跟他斩断关系,情愿如此牺牲自己,那丫头怎能这么傻呢? 若她有一点伤害,他绝对要那狗官付出代价。 两天后,信田总算带回一个好消息。 原来廖县令之前在图凌县当县令,因为判了九嵩县曾县令的侄儿入狱,曾县令耿耿于怀,非报一箭之仇不可。 对徐靖磊而言没有所谓的好官,只有能不能利用的官。 他让信田再跑一趟九嵩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曾县令,同时也命青松去把当日看见官兵偷藏米袋的人找来。 与此同时,廖县令公告三天后便要升堂审问金缕。 为了救妻子,徐靖磊绝不允许有丝毫的错误。 第三天,廖县令升堂审问,外头有一群百姓围观,曾县令与陈州长也连袂出现。 伏阳县属于万里州,陈州长负责这一州,他听到曾县令所说有关廖县令的事,连忙赶来伏阳县陪审,最近皇上对于地方非常关注,他不希望自己辖下的县出了事,要不然他也别想安稳过完今年。 廖县令没想到陈州长以及之前有嫌隙的曾县令会出现,不禁感到沉重的压力,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审问。 「金缕,对于金氏商行的船上出现盖有官印的空米袋,你做何解释?」 金缕发现徐靖磊站在后头,见他气色不错,她放心不少。「大人,有人存心栽赃嫁祸,民女实在提不出解释,不过民女的人倒是找到人能证明那些米袋全是官兵故意栽赃。」 廖县令眉头一皱,「既然有证人,现在在哪?金缕,你若信口雌黄,就别怪本宫对你用刑了。」 「民女所言不假。」 「好,此人在哪?」 徐靖磊连忙示意青松,青松立刻把站在他面前的人推了出去。 那个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大、大人,小的叫王拓。那天小人确实有看见官兵们在登船前,将米袋塞入怀中。」 啪!廖县令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大胆王拓,你确定没看错?」王拓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他本不想惹上官府,可是金府的人说要给他一千两当作酬金,这才大胆起来,不过这会儿跪在这里才觉得有些惊恐,要是县太爷存心要置金缕于死地,那他不就白忙一场还赔上自己的命? 王拓还在犹豫,又有三个人分别走出来跪下。 「大人,草民叫许虎。草民兄弟三人平日就在河边卸货,那天草民确实有看见一名官兵的怀里露出一个印有宫印的米袋,嗯……就是值,我看见的就是他!」许虎随手指了站在左前方的官兵,那人闻言脸色发白。 「不……不是我!是郑亲随指使我这么做!我不是故意要陷害金府!」 郑亲随脸色跟着大变,忙不迭地澄清,「别听他乱说,我才没有叫他做这种事!」 曾緜令开口问:「假若不是你指使,他怎会无缘无故说是你,所以肯定是你指使,是你想陷害金府商行,是不是?」 郑亲随知道事情严重,连忙跪下,摇手否认,「不,不!真的不是我指使,是大人、大人要我这么做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郑亲随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皆看往坐在堂上的廖县令。 廖县令脸色惨白,陈州长喝令手下将一干人等全抓起来,这时曾县令趁机将他拿到有关廖县令要底下人收贿的证据交给陈州长,这下人赃俱获,陈州长立刻宣布释放金缕,并还给金氏商行一个清白。 金缕在徐靖磊的搀扶下离开公堂。 「瞧,我不是跟你说要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去了?若你肯信我,也不会在里头吃了苦。你呀,要对你夫婿有信心。」 「我就是有信心才让他们抓我,免得你真被他们整死了,好歹我是女人,背后还有爹撑腰,他们至少还不太敢对我动刑。」 「傻丫头,万一他们不对你手下留情呢?你可有想过这点?」 金缕摇头,她一心只想救出徐靖磊,压根没想到那么多。 「所以切记,往后不许再莽撞了,这样只会让我担心。」 「我明白……可是靖磊,你怎没回到你的故乡?」按照算命师的说法,前几天她那样绝情的与他断绝关系,应该会让徐靖磊死心返回家乡才是,莫非是时机未到? 徐靖磊没有回答她,而是牵着她的手来到他最初来到这里的那条巷子。 「记得这里吗?」 她点头,他上回带她来看过。 「这里就是我来到宋朝的地方。你看,我此刻站在这里,却没有发生什么事,也没有回到我的故乡,那样的事毕竟是种奇迹……」他握住她的手不敢放,其实他心底也害怕真的会回到现代,那样他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他只想和她相守一辈子。 不愿离开她。 「奇迹?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起初会,因为我习惯掌控一切,可是后来我认识了你,就很庆幸自己来到这里,因为我在这里找到你,我此生的最爱……虽然我很想称赞你勇敢,可是你那时的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宁颐牺牲自己也要保住我,你怎么能这么傻呢?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 金缕投入他怀抱,声泪俱下地说:「我不也是吗?要是失去你,我也不知怎么活下去了,而且你比我聪明,放你出去必定能想到更多办法,这次就是因为你在外头运筹帷幄,事情才能顺利解决,所以我的决定没错。」 「我辩不过你,不过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这种伤害自己的事绝不能再有下次,懂吗? 「懂。对了,青松说只有找到一名证人,那许虎三兄弟又是怎么找到的?」 徐靖磊莫测高深一笑。「此乃天机,不可泄漏。」 即使他不泄漏,金缕也猜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以后不许你去算命,与其相信上天给予的命运,我宁愿相信自己。纵使算命师再如何神通广大,终究不可与天斗,他仍会有算错的时候,就像我还在这里,还好好地在你身边,所以别再将无稽之谈放在心中了,只要记住我仍在你身边,懂吗?」 「遵命,老公。」 徐靖磊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傻丫头,你我已离缘,我还是你老公吗?」他忍不住调侃她。 「呃……」对喔,情急之下,她用了离缘的方式逼廖县令放走徐靖磊,真糟糕,「不然,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了。」 「傻丫头,只要我们不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知情。」 「那你刚刚还闹我!」她佯装气呼呼质问。 他捏捏她的鼻尖,「为了让你记住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离缘。」 她一脸讨饶地笑,「再也不敢,这辈子绝对不敢了,你这么好,我才舍不得把你让给其他女人。」 「知道就好。」 「金姊姊!金姊姊!」巷子的另一头,铁儿正朝他们招手,然后往前指了指,似乎是示意要金缕过去,他自己也往前走。 「铁儿喊你,过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金缕说了声好,松手放开他转身往回走,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慌地连忙转身,然而她身后竟空无一人—— 金缕倏地全身发冷。 怎么回事?! 她只是转个身,走没几步,怎么再转过来就不见他的踪影? 金缕不敢置信地在巷子里来回走了十几趟,却始终一无所获,连徐靖磊的背影也没瞧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靖磊回去他的故乡了?! 他回去了,所以她再也不能见到他,是吗? 果然如那位算命师所言,他真的有可以回去家乡的机会,所以她手一松开,便彻底矢去他。 不——她不想失去他,一点也不想啊…… 「靖磊!靖磊——」 金复回来就看见女儿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好不心疼,他问了方伯,得知那天明明是徐靖磊与女儿一块离开官府,但最后却只有女儿一个人回来。 徐靖磊的下落没有人知道。 他女儿失魂落魄的,茶不思饭不想,最后病了,躺在床上,他请孙大夫来看病,没想到孙大夫竟恭喜他即将抱孙了。 他不知听见这消息究竟该欢喜还是气愤,本以为徐靖磊是女儿值得托付的良人,没想到他竟然不告而别,简直欺人太甚,可他又不能在女儿面前提起。 「我……有孩子了?」这个消息总算令金缕稍微回神。 「丫头,虽然我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为了孩子,你得坚强一点,不然恐怕会失去孩子。」孙大夫离去前嘱咐她务必要多休息。 她有身孕了?! 是她与靖磊的孩子。金缕不禁双手轻按着肚子,泪湿满襟。 虽然从听见算命师的话,她每日都做好失去靖磊的准备,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了,那股强烈的心痛却是任何准备都无法抵挡得了,似海水汹涌而来,完全将她淹没,仅剩下苟延残喘的能力。 可如今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她的心里燃起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若是注定会失去靖磊,那么她非要保住他们的孩子不可! 第十九章 看着孩子,她还能想着他。 金缕噙着泪水告诉自己要坚强,就算往后只剩下她,也不能轻易认输,她可是金缕呢! 「靖磊,我知道你一定回到故乡了,你在那里要过得好好的,千万别让我担心,我也不会让你担心,孩子我会照顾好,我金缕今生今世都是你徐靖磊的妻子,你不用挂念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我们……」 为了我……靖磊,你务必要好好活着,求你了…… 我也一定会坚强地活着……好吗? 金缕的哭声不止,让闻者莫不心碎。 她告诉自己哭吧,用力地哭吧,将所有对靖磊的思念、感情全化为泪水,尽情地哭泣,然后她才能收拾起悲伤,一个人面对不可预期的将来。 她必须坚强,因为她知道靖磊不可能回来了。 那一次确确实实是个奇迹,一个她再奢求也奢求不到的奇迹。 如今,她只能祈求远在另一个时空的他能够平安,如此她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徐蜻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身在医院里。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记得上一刻还牵着金缕的手,铁儿喊她,她一转身,两人的手松开,下一瞬他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结果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回到现代。 他拔掉手臂上的针头,起身下床想离开病房,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子。 「靖磊,你终于醒了。」女子显然很高兴看见他平安无事。 「你是……」他对她的印象很是模糊。 女子尴尬了几秒钟才回道:「你忘了吗?我是你的未婚妻谈芷晴。」 徐靖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了,谈芷晴是他的未婚妻,不过如今他已是有妇之夫。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人明明应该在宋朝,应该在金缕身旁,他们应该相守一辈子才是,他怎会一眨眼又回到现代? 谈芷晴发现他的情绪激动,想去找护士又怕他离开病房,只好先安抚他,「你先坐下,我再慢慢告诉你究竟发生什么事,好不好?」 徐靖磊点了头,坐回床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八号那天早上王伯载你去上班,车子在途中抛锚,王伯说你穿过一条巷子要去公司开会,结果没有人看见你从那条巷子走出来。你的失踪让我们都快吓死了,以为你被绑架,差点就要报警,后来王伯又去那条巷子找你,还真让他找到你,只是……」谈芷晴没有往下说,只是瞥了眼他变长的头发。他失踪的三天前他们才见过面,那时他的头发很短,没想到得知他失踪的消息赶过来,却发现他的头发竟长到了肩膀,她怎么也想不通。 「只是什么?」徐靖磊催促道。 「只是你身上穿着古代的衣服,头发还长到了肩膀……靖磊,那四个钟头里,你去了哪里?」 徐靖磊听完她的说明,心头十分沉重。 「今天是几号?」 「今天是二十一号。王伯在十八号下午三点左右找到你,你睡了整整三天。」 他在宋朝待了差不多两个月,回到现代不过是四个钟头的事情,也就是说这里三天的时间,对那里来说已经三年了。 他已经离开宋朝三年了?! 可恶!徐靖磊重重敲了一下床。 他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小缕必定会很担心。 谈芷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不曾看过徐靖磊有类似这样粗鲁率性的举动,至少在她面前不曾有过,她始终认为他文质彬彬,是不懂愤怒为何物的好男人,所以他这举动才会引起她的诧异,更想探究那四个钟头里,他究竟去了哪里。 王伯说找到徐靖磊的时候,他一身古装打扮,该不会像妹妹最近看的小说一样,穿越到古代去了吧? 这怎么可能!谈芷晴在心底暗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穿越时空怎可能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最近太晚睡才会胡思乱想。 「靖磊、靖磊……你没事吧?」他拳头握得好紧,那四个钟头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芷晴,我现在就要出院。」 「可是医生还要帮你做全身检查,你还不能走。」 「我不是询问你的意思,我是非走不可,车子借我。」徐靖磊伸手向她要车钥「嗄?」从没听过他对她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一向温和有礼,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前后几天差别这么大?「靖磊,你还记得十八号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吗?他们为了你延迟至今,这是对双方公司都有利的合作,你应该记得吧?」虽然现在的徐靖磊很性格,不过她仍是习惯过去那个温柔的他。 徐靖磊拧了眉心,显然对这话题没有兴致,「不是还有靖朗吗?相信他十分乐意取代我的位置。」 谈芷晴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说。 徐靖磊也没时间看她发呆,迳自走进浴室换衣服。他注视镜子,他的头发长了,一点也没有过去斯文的样貌,显得有几分颓废,但这张脸却是小缕喜欢的样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也能看见小缕那张可爱的俏脸。 他的小缕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他一定要回到她身边。 既然会有偶然发生的虫洞,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的偶然,他发誓,这次能回去,他死都不会再靠近那条巷子了——他非回去不可! 徐靖磊换好衣服出来,虽然是谈芷晴习惯的西装打扮,不过却和以前判若两人,他失踪的那四个钟头,令他有了彻底改变,甚至连个性也变了,就像脱胎换骨那样,令她惊奇不已。 「你失踪后,靖朗十分担心你,也是他第一个说要报警,虽然我听说你们兄弟感情并不融洽,可我觉得靖朗应该不是偎装紧张,因为他最不屑的就是说谎了。」比起眼前这个未婚夫,她还比较了解徐靖朗。 「车钥匙拿来。」徐靖磊压根不理会她。 「虽然你已经清醒了,可是难保你没有脑震荡,万一开我的车出了事,靖朗一定会要我负责。」 徐靖磊瞪了她一眼,「拿来。」 两人正为了车子的事争执,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徐靖朗。 徐靖朗比徐靖磊要高一点,看上去很野性霸道,颇有王者霸气。 「大哥?!」他微拧眉,显然不喜欢看见眼前的情况。 「靖朗,你来得正好!」太好了,救星赶到,她不必负责任了。「你大哥坚持要出院,你快来劝劝他。」 徐靖朗注视兄长,冷声问:「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没有,他一醒来就想出去。」谈芷晴连忙说。徐靖磊很重要,即使她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敢对他的安危负责。不过因为他的失踪,两人的婚期已过,会再更改婚礼时间,她又多了几天自由,真好。 「大哥,你要等医生允许了才能出院。」徐靖朗强势地说。 「什么时候你也管到我头上来?」 「如果不是你无缘无故失踪四个钟头,相信也没人敢管你,爸将你交给我看管,我就得负责你的一切。」 「我的事用不着任何人负责,他之所以要你来看管我,是为了公司的合作案子,你从头至尾都有参与,交给你负责也一样,根本不需要我。」他太清楚父亲在乎的是什么,他的「家人」又在乎什么。 「意思是你要不负责任了?」 「意思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得做,而你们所在乎的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是谁拿走,如此够简单明了吗?」徐靖磊往前一站,纵然矮了一些,他的气势也不会输人,「让开!」 一旁的谈芷晴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靖磊,你别这样,这几天晚上都是靖朗照顾你。」 徐靖磊闻言,神情一变,刚才听她说徐靖朗对于自己失踪十分着急,他本还想那多半是做做样子罢了,如今听见他晚上都在照顾自己,心防不免有丝松动,他们兄弟不亲,导火线其实是父亲。 他不会怪罪继母,毕竟一个为爱抛弃一切的女人亦是可悲,但父亲能选择不要伤害两个女人,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因为父亲,他不曾亲近其他手足。不过此刻他无心去管这些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回宋朝,小缕还在等他。 「芷晴,你到底要不要借我车子?」 谈芷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徐靖朗,一脸哀怨地说,,「我不龙借你,可是我可以开车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她相信此时此刻的徐靖磊,谁都惹不起。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病房,徐靖磊突然转过头。 「靖朗,我已找到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却发现手上空无一物,那是很悲哀的事。」语毕,他带上门离开。 谈芷晴不懂为什么徐靖磊要她开车载他到他失踪的那条巷子,尤其他一下车就在巷子里来回不停地走着,她看得一头雾水,只好下车询问,毕竟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她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靖磊,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徐靖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迳自在巷子里走过去又走回来,看得谈芷晴眼睛都快花了,可是他又不理她,她只好闷闷地靠在墙边当个安静的路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直走都走不回去?莫非有什么诀窍还是技巧? 他那时候是怎么走的? 记得因为要赶开会,他快步匆匆,没有半点疑惑……于是,徐靖磊照着上一次的方式又走了一遍,结果仍然在原地,巷子前后的景致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不死心又继续走,好像要把鞋子磨破不可。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小缕一定会很担心他,宋朝那里已经过了三年,他不能让她等太久,非回去不可! 小缕在等他。 即使未曾问出口,他也相信她定会排除众议非等到他不可,所以他一定要回去,一定要—— 他们约好要相守一生,他不可以辜负她。 小缕……小缕……请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到你身旁……千万别放弃我…… 谈芷晴看着他急躁又不肯死心地来回走着,她还抽空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零食饮料,既然无法离开,只好当作看场免费的个人电影秀。 到底徐靖磊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这是她最想弄清楚的疑点。 从下午走到黄昏,徐靖磊终于腿酸地靠在墙边蹲了下来,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弄脏身上的昂贵西装,他整个人就像灵魂被抽乾似的,无力且无神地靠在墙边,看得谈芷晴有些同情,虽然她始终不了解这个未婚夫,不过他此刻的痛楚好似能穿透她的心感染到她。 他确实是为了某件无法完成的事而失魂落魄。 「靖磊,喝点水吧,你一直没吃柬西地走着,至少也要喝点水。」 徐靖磊接过矿泉水,扭开瓶盖,一口气就喝了半瓶。 「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要不然你一直在这里走也徒劳无功。」她试着弄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满是失落,谈芷晴觉得腿酸了学他坐下,无视眼前走过的行人,倘若他们穿得落魄一点,说不定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像是乞丐。 不知过了多久,徐靖磊总算开口:「你知道虫洞吗?」 第二十章 谈芷晴顿了一下,然后点头,「网路上有这些讨论,我妹妹曾经看过,好像是两地之间最短距离之类的,如果速度够快就能穿越过去或者未来。」她不明白他怎会突然提起这事。 「那四个钟头里……我穿过虫洞回到了古代。」他不疾不徐地说,谈芷晴却是惊吓不已。 这种事从妹妹或其他人嘴巴说出来必定没有人会相信,甚至还一笑置之,可是如果是从精明务实、笃信科学实证的徐靖磊嘴里说出来,那震撼的程度就可比核子弹了——他竟然穿越到古代引不仅匪夷所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谈芷晴呆呆地看着他,希望他下一秒能笑着说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原本也不信,可是它真的发生了,我确确实实回到了古代。」 谈芷晴回过神,以非常认真的口吻问:「真的?」 他淡淡一笑,「我何必骗你。」他起先也不信,到了最后却不得不信。 「你会不会是伤到脑袋,所以才产生幻觉?虫洞到现在还只是理论,没有人真的能穿越虫洞回到古代。」真是不可思议,她还是无法相信。 「不然你能解释为什么短短四个钟头我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又穿着一身古代衣服,是怎么回事吗?」 谈芷晴摇摇头,她如果能解释还用得着问他吗?不、不会吧?难道他真的穿越虫洞回到过去引一直以为只是电视或者小说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真人身上……她也好想穿越一次看看喔。 「回到古代的感觉如何?」她好兴奋。 「平心而论很糟,我在这里是人人羡慕的总裁,到了那里,却什么都不是,点用处也没有。」徐靖磊露出自嘲的苦笑。 他这个总裁留在现代比较有用处,然而他却怀念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宋朝,即便什么都没有却有他最爱的女子。 因为有她在.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他所爱的人在那里,他的心也在那里,可是……他却回不去了。 再也、再也…… 徐靖磊颓丧地闭上双眼,伸手耙着头发,整个人显得疲惫又痛苦。 谈芷晴见状,突然之间顿悟了。如徐靖磊这样的人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然而他却宁愿回去那个什么都没有又难以掌握的古代,肯定那里有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人。 有个人在等他。 「那里是不是有人在等你?」她小心地问。 「我的妻子在等我。」 哇!明明她才是他的未婚妻,没想到他回到古代却另娶他人,真是太、太……罢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他能找到喜欢的人是件好事,她该祝福他。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走来走去,就是为了想再穿越虫洞回去,是吗?」他点点头。 纵然故事内容十分感人肺腑,但她向来是站在理性的角度看待所有事,毕竟做人还是理智一点比较好。 「靖磊,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毕竟你生在现代,回去古代只是亿万分之一的一次偶然而已,这种偶然可过不可求,你根本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听我的劝,忘记那里的一切吧,那里终究不属于你,你是属于这里,这里才是你的家。」 「除了靖朗之外有谁来看过我?」徐靖磊忽然问道。 「……伯父。」 「几次?」 「……一次。」 徐靖磊神色未变,显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有我爱的人才是我的家,我爱她,对我来说她已经是我不可或缺的家人了,我不能失去她……」他双手掩住脸,声音透出浓浓的苦涩,以及有可能失去一切的心碎。 谈芷晴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帮忙,不过穿越时空这种事,她也不知怎么帮。 妹妹说小说里的主角都是离奇穿越,根本用不着特别想办法,假使徐靖磊也是某本故事里的男主角的话,或许就会有机会也说不定了,可惜他们活在现实世界里,不是故事中的角色。 「靖磊,放弃吧,这样对你比较好,你一直想着她会走不出来的。」她拍拍他的肩安慰,原来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我不可能放弃。你先走吧,我还想待在适里。」他从来就不会轻易放弃,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回到宋朝。 「唉。」谈芷晴不由得叹口气,「尽管再次有虫洞,但你能确定能回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空吗?假使你回去了,是在七十几年后,她已经老了甚至死了,你回去做什么?不是更伤感?靖磊,我认识的你从来就不会那么感性,你一直都很理智,谈的都是现实层面,那样才是真正的你,醒醒吧,偶然的奇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他苦笑,「我喜欢现在的我,至少比较像个人。」 谈芷晴赞同地点头,现在的徐靖磊的确不像过去的他,感觉像是活起来而不是死气沉沉,完美得像个没血没泪的机器人。 「如果你这一生再也碰不到奇迹该怎么办?打算坐在这里一辈子吗?」她问了最现实又最无法忽略的问题。 一辈子……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说从他回到现代后脑袋就一直呈现空洞的状态,他只一心想回去,除此之外,想不了其他的事情,万一真如谈芷晴所说他再也回不去了,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毫无头绪,因为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金缕的笑容,他好想再看她一眼、好想再亲吻她,想将自己对她的情意全部付诸语言告诉她,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她,他相信她会笑,笑得很幸福,笑得教他心都融化了。 徐靖磊缓缓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谈芷晴本来还想开口,却在看见他眼角旁的泪水时噤声,她知道他一定听进去她说的话,才会感到悲伤,这时候她不该再多说什么了,于是悄悄离开,将这里留给他独处,让他好好想一想。 徐靖磊无力地靠在墙边,脑海里满满都是金缕的影子,有她生气的模样、她欢笑的喜悦,更有她凝视他的深情,倘若他会画画,就能照着脑海中的影像将她一笔一画描绘出来。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金缕,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气,他感到不适,难以呼吸,整个人顿时昏过去,等他清醒时,人在医院里。 不是在宋朝……对此,他感到无比失望。 这回在旁边守着他的是徐靖朗。 徐靖朗看见他醒了,总算松了口气。 徐靖磊捕捉到他那瞬间的神情变化,冷冷地问:「我死了,对你不是很好吗?」爷爷将公司交给他,父亲很不高兴,或者说所有人都不高兴。 他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一直都是眼中钉。 「我从来没这样想。」 「那你是怎么想?」他们兄弟从来没有像现在离得这么近过,一直以来他们中间总是隔着父亲以及他的母亲。 「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我大哥。」徐靖朗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变化。 虽然他们是兄弟,但有太多因素导致他们不能亲近,徐靖磊也明白不完全是别人的错,他自己也必须负一部分责任,因为他拒绝他们靠近。 「靖朗,谢谢你。」 徐靖朗愣了一下,才说:「你真的变了,真的像芷晴说的那样,你曾经回到古代,所以才变成这样吗?」 「可以这么说。」他淡淡一笑。 「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你回来。」 「我却想回到她身边,因为那里有人在等我。」 「那这里呢?你可以完全不顾,什么都放弃吗?」徐靖朗不禁提高声音,不敢置信大哥真的能放弃这里的一切毫无牵挂。 「如果能回去,我愿意放弃。」 「为什么?」 「唯有在她身边,我才觉得幸福,等你有一天爱上了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徐靖朗别过脸,「真的太自私了。」 「或许是吧……可是我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 一想到这个结果几乎是百分之百,痛楚仿佛像一只手狠狠揪住心脏,痛得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徐靖朗叹了口气,「我去外面抽根烟。」说完便离开病房。 徐靖磊躺在床上望着外头的月亮,心中无限惆怅。倘若自私能让他回去,他情愿在这里留下自私的恶名,只因他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小缕……」 他缓缓闭上眼,突然间,有个声音由远而近缓缓响起—— 靖磊、靖磊…… 是小缕的声音,她在叫他。 不会错,他真的听见她的声音。 徐靖磊再次逃离医院,拦下一辆计程车赶往那条巷子。 或许是打了镇定剂的关系,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昏沉,扶着墙慢慢走到巷子里,来回走,不断地走,他只希望奇迹能够再次降临,这次他定会好好把握。 可是无论他走了多少次,他渴望的、期待的奇迹始终没有出现,他仍在二0一二年的现代,巷子外看不到一丝古色古香的景致。 最后,他走得果了,倚着墙缓缓坐下,嘴里喃喃自语:「小缕、小缕……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回到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倘若有来世,我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再也回不去了……」他哭着说出这些话,眼泪似是无法停止,心头撞击的痛楚也一下一下地敲着,令他痛不欲生。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 既然捉弄了一次,为何还要再来第二次? 为什么? 倘若世上真有神明,能不能听见他的祈求回应他一次,他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个祈求——他真的好想回到她身边。 他只想回到她身边,就算要牺牲一切也不在乎,即使她垂垂老矣,他也想陪她过完余生。他答应过她了,此生绝对不离不弃,他答应过了,他想兑现这个诺言。 无论是谁都好,请完成他这个小小的心愿,好不好? 谁来帮帮他?拜托…… 他甚至没有勇气要她忘记自己,因为爱得太深,他宁愿自私也想绑住她一辈子…… 「小缕……对不起……」他只能跪着哭喊,向着不知在何方的她道歉。 「大哥!大哥!」 前头突然传来徐靖朗的声音,原本清晰的声音不知为何逐渐模糊,好像离他愈来愈远、愈来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而他眼前一片黑…… 午后下了一场雨,让炎热的天气顿时有些凉意。 金缕照例每天都会到这条当初徐靖磊消失的巷子,她习惯由东走到西,一面走一面数着脚下的步伐,总共四十八步,不论刮风下雨,她都会来回走上一趟。 似是期待,似是祈求,又似是一种支撑她继续等下去的一种仪式。 快四年了,这漫长的日子在她眼中始终如同最初失去他的那一瞬,可是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始终保持微笑。 这段期间,秋筵自京城返回伏阳县,他前往京城除了考取功名就是要见芝兰一面,芝兰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以及那封信,他才知道真正爱他的是金缕。他自知对不起金缕,于是发愤图强终于考上功名,他本欲娶金缕,一点也不在意她有孩子,但是她却婉拒了,因为她心底只能客下一个人。 终章 一个永远能成为她依靠的男人,那个人是她的夫婿——徐靖磊。 除了他以外,她再也无法爱任何人了……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到巷子尽头了,她转过身再数一次。 没有人知道金缕为什么要在这条巷子里这样做,全都在猜测是不是失去徐靖磊之后疯了,但她也只有做这么一件奇怪的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没看到她才觉得奇怪。 金缕嘴里念着数字,心里便念一次徐靖磊的名字,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真能实现心愿,只是觉得这么做会让她心安。 一旦心安,夜里也比较好睡,不容易被恶梦惊醒。 因为她总是梦见靖磊过得不好,她真的很希望他幸福。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她看见站在前头的是婉玉以及她的两个孩子,她朝他们挥挥手。 两个小家伙显得很开心,婉玉却是一脸惊诧的表情。 紧接着,身后忽然有一股强悍的力道紧紧抱住她。 即使过了那么久,她始终记得他的感觉,因为他是她深爱的夫婿。 她抓着他的手臂,泪水已经先滑落。 「小缕……」 先前徐靖磊听见弟弟的声音时,原本应该愈来愈近的声音却突然飘忽远离,他拾起头来,却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是一片黑。他知道事有蹊跷,赶紧摸黑往前走了一段路,当他再看见阳光时,金缕就在他面前,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他从来不知道失而复得竟是如此教人惊喜,又令人想要好好痛哭一场,他的呼吸因为不敢相信而急促起来,一手按住胸口,那一上一下的起伏成为最好的证明——他终于回来了。 她就在他面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总算又拉近。 好久没有人再喊她这个名,以前觉得怪,直到没人喊了才特别思念。 「小缕,对不起……」 她的背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着。 「我回来了。」 「不是梦吧?」金缕缓缓闭上眼,很怕睁开眼睛只是梦一场。 「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靖磊、靖磊……」 她声声唤着他的名,每一日都不曾停止,就连梦里也想着他,终于、终于她的夫婿回来了。 终于……等到了。 「小缕,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相信我。」有生之年,他绝对不会再踏进这条巷。 金缕转过身来,泪眼汪汪看着他。 「我相信你。对了!」她又回头喊: 「光风、霁月,快过来,见见你们的爹。」 「我的……孩子?!」他这一趟回去可真久,居然错过孩子的出生。 「光风,霁月,还记得娘告诉过你们见到爹要如何吗?」 两个小家伙害羞地互看一眼,其中一个扯了扯徐靖磊的衣袖,示意他蹲下。徐靖磊缓缓蹲下,他们便一左一右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看着他们粉嫩的模样十分欢喜,徐靖磊伸手抱了抱他们,内心万分激动。 「小缕,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你。」他感到相当愧疚。 「我身旁有一堆人陪着我,不要紧的!」金缕朝他伸出手,笑咪咪地问:「要回家了吗?」 走了又走,走了又走,终于将她的夫婿盼回来了,再累都值得。 「嗯,我们回家。」徐靖磊拭去她的泪水,握住她的手,又搂了搂她。 没错,他的家就在这里—— 番外篇 【番外篇:君子报仇,不等十年】 赵登才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才,很有脑袋,学什么都快。 若不是有才,怎能在短短四年间就变成县令? 小时候他曾偷偷去听夫子上课,里头的学生摇头晃脑猛背,他不过念个几遍就全记熟,有一次夫子听到了,便直夸他有才能,说什么他是状元的料。可惜他没钱念书,也没时间念书,不乞讨的话就没得吃,念书和肚子那个比较重要,他心里很清楚。 后来因缘际会下,他认识一个会易容的乞丐,便跟他学了易容的功夫,之后开始易容到处行窃,偷过一县又一县,可惜最后栽在伏阳县。 当他过上徐靖磊这个男人后,他还真不敢在他面前自称有才,因为无论他在想什么,似乎都逃不过那男人的眼睛。 当他第二次又栽在徐靖磊手上后,徐靖磊非但没有将他送去官府,还给了他一笔钱,并问他愿不愿意改变这一生的命运——废话!谁会希望天天过着偷窃的日子,他当然想改变。 没想到徐靖磊却要他读书。受不住管束的他,本想随口答应然后带着钱逃跑,哪里知道徐靖磊竟然连他的逃跑路线都算得神准,派人等在那里给他一张字条,上头只写了一行字—— 若你不会不甘心,那就走吧。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犹如一道惊天之雷,狠狠劈毁他的念头。 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了,从小就是乞儿得到处乞讨才能讨到一点饭吃,长大还得过着偷窃见不得光的日子,要他怎能甘心引所以他咬了牙苦撑,终于四年后让他成为秋临县的县令。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收了好处铁定得还清。 人情债最难还了,还是早早偿还,免得徐靖磊又出什么招;那男人其实一点都不恐怖,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笑,自己就会头皮发麻。 啪!赵登才重重拍了下惊堂木。 「张全,你仗着有钱不仅侵占黄家土地、轻薄李家的姑娘、打伤王老爷饲养的阿花,甚至收买陈亲随试图让本官轻判,最严重的是四年前你蓄意纵火企图烧死金老爷、女儿以及女婿,此等重罪依律当斩,不过上苍有好生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就判你家产全部充公,你服不服?」 跪在底下的张全嘴巴被捣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好,既然你服,此案已判,退堂!」 这人情,总算已了。 对了,信田昨天来信说馀靖磊开了一间什么人力银行公司啥的,他有看没有懂,反正下个月初就是开张的吉日,他得亲自过去祝贺,要不然那男人记恨上了,他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唉……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一《百无一用是总裁》; 02、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二《说好的皇后呢?》; 03、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三《一步小心爱上你》; 04、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四《棉花巧克力之吻》; 05、神啊!请别让我穿越最终回《这个皇帝有点用》。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