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跑不掉》 楔子 雨后的苍穹不染一片云彩,蔚蓝得让人心旷神怡,鸟声啁啾,绿叶婆娑,空气中弥漫浓郁麦香,她驾着马儿在草原上奔驰,却忽然察觉一缕异样的气息。 她无声抽出环在腰上的乌色长鞭,循着那抹异样气息,终于在麦田边发现一道颀长的人影。 “你是谁?” “难道你忘了?”那人声音含笑,惬意地背光而站,让人瞧不清他的脸庞,只看见他身后无垠的金色麦田迎风起浪,脑后束发的素白发带也乘风飞扬,整个人映着金黄色的光芒,宛如初夏的一场梦。 “你……”她怔愣眨眼,看着眼前画面,心头却是忽然似曾相识。 “明珠。”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冉冉朝她靠近。 耀眼的光芒缓缓褪远,背光的模糊脸庞逐渐清晰,她迅速后退,戒备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究竟是谁?为何晓得我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语音却依旧含笑。 “是我,难道你真忘了我,也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什么忘不忘的,我压根儿就不认得你。”她皱眉,开始怀疑自己也许真的在作梦,她定居扬州六年,扬州没有一亩麦田,那万顷无垠的麦田只存在于北方的那段日子。 她怀念那段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沮丧叹息,却忽然发现他手臂上缠着白布,看起来像是受了伤,心头蓦地一紧,脑海间仿佛有什么画面掠过,她来不及捉住,只能愣愣地盯着他模糊的颀长身影,愣愣地任由心头骚动而瞬间忘了防备,只想看清他的脸。 “我等你长大,四年后待你十八岁时,我一定去找你。”他顺着她的目光,伸手抚上缠在手臂上的那条白布。 “找我做什么?”她好奇地朝他迈去。 “当然是负责。”他轻轻抚着那布条,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爱抚某种宝物,身影却徐徐后退。 “负什么责?”她加快脚步,他却后退得更快,让她不禁更好奇了。 “我喜欢你的性子,希望再见面时你仍然不变。”他答非所问,愈退愈远,直到转身离去的瞬间,背光的脸庞才有刹那清晰。 她睁大眼,却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压根儿无法瞧清楚他的长相。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啊!”她施展轻功,蓦地往前一跃,却扑了个空,眼前不见任何人影,就连无垠的金黄麦田也在眨眼间消失,还来不及反应,脚下黄土蓦地坍塌崩陷。 她睁眼惊叫,双手猛地向上奋力一抓-- 啾啾啾啾! 枝头上,一只翠鸟受到惊吓振翅窜上了天,她大感刺目的闭上双眼,一时间竟无法适应眼前的日阳,好一会儿后她微微睁开眼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大树上打盹,阳光微风自枝叶间微微穿过,身边哪有金黄色的麦田? 她灵巧起身,整个人就坐在离地两丈高的树枝上。 “原来真的是在作梦。”她怔愣呢喃。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怀念当年跑商队的那段日子,梦见北方麦田自是没话说,但那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见过他吗? 明珠…… 含笑嗓音仿佛依旧在耳边回荡,脑间蓦地浮现那背光的身影。 心头莫名跳快了几下,似曾相识的感觉愈来愈浓,那男人不只知道她的名字,还说待她十八岁时一定会来找她,他究竟要对她负什么责任?难道她真的见过他? 还是,一切纯粹只是场梦?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禁仰头看向叶缝间闪烁的日阳,小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脸颊上的一道伤疤…… “啊,你们别过来,救命啊!” 树下忽然传来一声呼救,令她的思绪一断。她拨开枝叶低头往树下一探,见到一名女孩神情紧张的连连后退,好躲避一群男子的欺近。 她看着那带头走在前方的胖男人,瞬间皱眉,一眼就认出树下的无耻之徒正是这扬州城最大败类,仗着有点家世,还有个大伯在朝廷里当官,就到处胡作非为,六年来和她结下不少梁子。 “又是那姓卓的败类,成天放着正事不做,就只懂得到处调戏女人,他怎么不干脆重新投胎去当只猪算了。”她鄙夷唾弃,柔韧身躯灵巧一翻,瞬间自高耸树上一跃而下,修长身影无声落在所有人的面前,将被调戏的姑娘护到身后。 初夏的日阳艳而不炽,瞬间照亮她的秀眉大眼,以及左脸颊上的伤疤。 那伤疤不深也不浅,自左颊朝眼角斜划而上,约莫一寸长,衬着她蜜色的肌肤让人不注意也难,即使她五官清秀,也因为这道疤而坏了一切。 “你、你你你……你!怎么又是你?!”瞪着忽然自树上跃下的乔明珠,树下的卓雄瞬间白了一张脸,就连他身后的几名护院也变了脸色。 “你以为我想吗?”她嫌恶撇嘴,不禁也怀疑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三天两头都碰到死肥猪。 卓雄暗暗吞了口唾液。“我警、警告你,这儿没你的事,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的人出手无情。” “可惜这事我就是管定了!”她轻哼,就是看不惯他恃强欺弱。 “你!”卓雄气不过,立即朝身后的三名护院使了个眼色,三人接到暗示瞬间一拥而上,不料还没沾上她一片衣袖就在眨眼间被揍飞,他错愕地睁大眼,只见她大步跨到身前,抬起修长美腿往他的肥肚一踹-- “噢!”他抱着肚子跪倒在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喘了好几口气才能痛苦的发出声。“你竟然打我?” “蠢蛋,那是踹,这才叫做打。”她好心示范,立刻出手赏了他一巴掌。 “你又打我?”他再次不可置信的发出痛呼,泪水沿着眼眶迅速落下。“你竟然又打我?” “我不只敢打你,还敢揍你呢,你想不想试试?”她皮笑肉不笑,秀出坚硬的拳头。 “你这破相的丑女人竟然敢……敢打我,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她翻翻白眼,完全感受不到丝毫威胁,只随手比了个“二”。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放过这个姑娘我也放过你;二、不放过这个姑娘我也不放过你;你选哪一个?” “都不选!”他悲愤大吼。 “是吗?”她耸肩,也不在乎他的不合作,小手一出,瞬间就将他给劈晕。 眼看自家公子两眼翻白颓然倒在地上,一旁被乔明珠揍得还爬不起来的三名护院,脸色瞬间变得死白,却没勇气靠近,更没勇气报仇。 整个扬州城都晓得她这只凶悍母老虎有一身好武艺,六年来他们吃过她不少闷亏,心知肚明自己并非她的对手。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乔明珠拍拍手,看也不看三人一眼,转身就对身后吓坏的姑娘道。 “可、可是卓公子他……”那名姑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双眼眸频频朝昏死的卓雄望去,以为她失手把人打死了。她也住在扬州城,对于“鼎鼎有名”的乔明珠和卓雄,一点也不陌生。 “放心,他没死,只是晕了过去,一会儿后就会醒了。”她不由分说,迳自抓了她的手就往前走,不料那姑娘却急忙忙甩开,连连后退。 “多、多谢乔姑娘相助,不过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了,不好意思耽误你。”话还没说完,人就匆匆转身离去了。 她一愣,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起先还不能理解,而后想起卓雄的家世背景,这才恍然大悟那名姑娘应该是担心受到牵连,才会不愿与她多作牵扯。 只是……她到底又做错什么? 卓雄作恶多端,声名狼藉,她若不及时出手,她铁定会被淫辱,送她回去,也是担心卓雄的手下会再找机会下手,她全是出自一片好心,为何反倒令人害怕? 她会出手打人,也是为了救她哪,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小手,乔明珠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空荡,说不出那抹空荡从何而来,只觉得…… 莫名孤单。 握紧小手,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凝望与北方同样蔚蓝的苍穹,半晌后才迈开脚步离去。 第一章 即使过了晌午,乔家客栈里客人仍是不少,上下两楼二十五张方桌就坐满了十桌,不过比起稍早之前座无虚席的阵仗,这样的场面轻松多了。 眼看几名伙计在忙碌之余还能轮流到厨房里歇个腿、吃几口饭菜,三名大厨也能到外头喘口气、擦个凉,身为客栈老板的乔卦天这才收了银子帐本,走出柜台,打算到后苑帐房算帐,顺道到酒窖盘点。 临去之前他朝厨房迅速一瞥,虽然隔着长布帘,可一名伙计却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立即自里头走了出来,完全不须他开口,便心神领会的替他坐镇柜台。 两人相视一眼,乔卦天打了个其他人看不懂的手势,伙计也迅速回了个神秘的手势,就见乔卦天皱眉往客栈外头瞥了一眼,接着才迈开脚步离去。 乔家客栈门开十二扇,占地不小,分前厅、中庭、后苑三部分。 前厅是客栈,中庭二十间厢房提供来客住宿,后苑则是偌大的乔家私宅,除了乔家父女,店里伙计大厨全住在一块儿,俨然是个大家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抵达梅园后方的帐房,就见一抹人影蓦地自远方廊檐上跃下。 来人落地无声,再次起跃竟是来到他身前。 乔卦天脸上波澜不兴,仿佛一点也不讶异有人入侵,更不讶异来人身手竟是如此了得,不待对方开口就主动出了声。 “明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一脸未卜先知。 来人人高马大,年约五十,也是店里伙计,人人管叫老胡,只见他先是一愣,接着连忙陪笑。 “不是小姐。” “你到外头采买食材,能让你这样跑回来除了她还会有谁?”乔卦天一脸笃定,板着脸威肃说道:“说,这次她又在外头捅了什么楼子了?” “小姐真的没捅楼子。”老胡连忙解释。“只是今早有人在街上欺压弱小,小姐路见不平,不料那几名恶徒见小姐是名女子就想合力欺负,打斗中还故意砸烂几个摊子,摊贩不认得那些外来客,却认得小姐,于是要我回来问问这索赔的事该由谁负责。”一顿,他强调重点。“小姐只是好心助人,全是那些人不对。” 乔卦天眼角一抽,瞪着他脸上的笑。 “她一个姑娘家又不是官府的人,大街上的事哪里轮得到她管,再说这已经是她第几次闯祸了?你们就是老顺着她,她才会如此不知对错。” “小姐没做错啊,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待官府的人赶到,那些恶徒怕是早将人给打死了,小姐可是及时救了三条人命呢!”他骄傲咧笑,不料乔卦天却狠狠投来瞪眼,他嘿嘿别开脸,没敢再说话。 话说一般客栈的伙计哪敢对自家老板如此放肆,不过他们乔家客栈就是和别人不同,毕竟直到六年前,他们还全是北方乔家商队的一分子,跟着头子乔卦天踏遍北方荒漠,翻越西方无数峻岭,二十年来出生入死,交情自然不比一般。 头子早年丧妻,遂将小姐带在身边与大伙儿一块跑商队,谁知这一跑就是一十六年,小姐学了一身好武艺,却没学到姑娘家的半点规矩,性子就跟野马一样。 眼看寻常姑娘们在这个年纪早已嫁人生子,小姐却镇日跟着他们这群汉子在外奔波冒险,甚至还在一次与盗匪的搏斗中受了重伤,整整一年无法下床,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却伤了脑子忘了许多事。 头子大受打击,为了不再让小姐生活在危险之中,更为了避免往昔仇家找上门,他毅然决然解散商队,不留半点痕迹地来到南方扬州定居,并开了这间客栈维生。 他们一路相随也跟着来到扬州,虽然不习惯南方的风俗、生活,不过因为跑遍大江南北深谙各地口味,不管哪个地方的佳肴他们都能做得道地,客栈生意始终好得不得了,每日来客络绎不绝,大伙儿忙归忙却也乐得赚银子。 “明珠脸上破相带疤,又已经二十三,我早已不指望她能嫁人,只求她能收敛收敛性子别再到处惹事,扬州毕竟不比北方草原大漠,是官府作主的地方,她若继续这样冲动多事,迟早会闯出大祸。”谈起自己唯一的女儿,乔卦天不禁一脸愁容的叹了口长气。 “小姐有我们罩着能闯出什么祸?既然外头男人不识货,那我们就养小姐一辈子。”老胡拍着胸脯保证。 “一辈子?”乔卦天严厉瞪眼。“你能保证活得比明珠久吗?我们顾得了她一时,顾不了她一世,这些年来她四处鸡婆管事,被人一激就管不住拳头,可谁又感激她?官府只觉得她是麻烦,只差没替她扣了罪名将她关到牢里管束。” “将小姐关到牢里?他们敢!”老胡瞪大眼。 “明珠若继续如此不懂事,他们就算不敢也得敢。”乔卦天铿锵有力的说道,音量虽然不大,却足以令人震慑。 老胡还想说些什么,让他一个眼神给噤住声音。 “明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那些损失全算我们的,另外让人帮那些摊贩搭好摊架,千万别耽误了他们的生计,稍晚我会带着明珠亲自上门赔罪。”乔卦天果断说道,语毕便将怀里一袋银子交给老胡,要他回头赔偿。 只是他才交出银子,长廊上忽然奔来另一名中年伙计,那人奔得十万火急,不待人到,远远就大嚷了起来。 “头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 “什么?!他们还真的把小姐给捉了?”老胡也跟着大叫起来。 “明珠犯了什么错?”乔卦天心中也是一凛,脸上却是文风不动。 “小姐没犯错,全是卓家公子搞的鬼。”那人恨恨地哼了声。“昨日他在郊外调戏姑娘被小姐教训了顿,他竟恼羞成怒栽赃了个罪名给小姐,县太爷只好将小姐带到官府审问,如今派人来告知一声。卓家有亲戚在朝里当官,这官官相护恐怕对小姐十分不利,我已经让老张先赶到官府关切。” “县太爷不是盲从之人,将明珠带走也许只是做做样子给卓家人看,这话不宜说得太早。”乔卦天沉着地将手中的银子帐本交给身旁的老胡。“我这就到官府了解状况,你将东西搁到帐房,回头再将银子赔给那些摊贩。” 老胡接过东西,虽然也担心乔明珠的状况,却不好违抗乔卦天的指令,只好匆匆转身朝帐房走去。 眼看自个儿的女儿一日之内竟接连惹是生非,乔卦天脸色铁青,一马当先就往外头走去,前来报信的伙计也一路跟着,不料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后苑,屋顶上又疾掠而来一道身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赶到官府关切的老张。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你赶到官府关切吗?”伙计一愣。 “这……”老张苦着一张脸,偷觑一脸铁青的乔卦天,先是挠了挠脸,接着又弹了弹袖摆,最后还是熬不过乔卦天的目光,低声说出了实情。“我是打算赶到官府去,可谁知半路上就听见县太爷受伤的消息……” 暖风拂过,两旁小园叶绿花香,粉蝶飞舞翩翩,孟夏风情无限好,乔卦天额上却是蓦地突起一条青筋,一旁的伙计则一脸目瞪口呆。 “明珠打的?”他的声音,几乎是自牙缝里逼出来的。 “当然不是!”老张连忙否认。“都怪那卓家公子欺人太甚,栽赃小姐就算了,竟还带了一批护院到官衙里挑衅,非要县太爷当场傍个交代,小姐一时气不过又给了他一顿教训,谁知混乱中,那些护院却失手打伤了县太爷。” 乔卦天紧紧握拳,额上登时又冒出两条青筋。 一旁的两人见他面色不对,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却忍不住必心起乔明珠,于是私下窃窃私语。 “小姐没受伤吧?”伙计问。 “怎么可能,那卓家护院人虽多,却没一个是小姐的对手。”老张扬唇一笑,忒是骄傲的挺起胸膛。 伙计也骄傲的笑了。“不愧是咱们一手教出来的好小姐。” “可不是。” 两人虽然是低声交谈,可一字一句却没逃过乔卦天的耳力,只见他浑身辐射出刺骨寒气,狠狠朝两人扫去一眼,两人登时连眼都不敢眨。 在街上胡闹就算了,这下竟然又在官衙中惹出风波,县太爷握住这把柄便能理所当然将明珠关起来…… 就在乔卦天闭眼琢磨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时,长廊另一端又忽然跑来另一抹人影。 “头子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老张和伙计见他一脸惊慌,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都是一跳,不待来人喘上口气,连忙就问:“是不是县太爷伤势过重,死了?” “不是。”对方迅速摇头。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松口气,脸色反倒更糟了。 “那是小姐失手,把卓家公子给打死了?”小姐疾恶如仇、身手极好,那卓家公子无恶不作又忒下流无耻,难保不会出人命。 “也不是。”来人还是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急坏了,就连乔卦天的脸色也由铁青转为沈黑,冷厉出声命令。 “把话说清楚!” “是……是……是京城八方镖局的副镖头,他……他说是要来……要来……”来人揪着胸口,明明没喘气,却慌乱得无法将话说全。 乔卦天全身紧绷,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喉头,就怕女儿神通广大到把祸从扬州惹到京城里去。 八方镖局乃是中原第一大镖局,几乎各地皆有分号,总镖头蔚傲鹰更是叱吒风云的武林人物,地位崇高,就连当今皇上都要敬他三分,副镖头蔚超恒则是他的独子,不但承袭蔚家精湛武学,甚至青出于蓝,纵横黑白两道,多谋善断,自十五岁押镖至今从未失败,年轻有为,人称京城第一镖师。 这样的人物竟会自京城来到扬州,上门找明珠? “八方镖局的副镖头带了好多口木箱子……”那人深吸好几口气,好不容易终于鼓足气力,这才将话给清清楚楚说了出来。“那副镖头说了,他要上门提亲!” 轰! 来人的话语宛如旱地惊雷,瞬间劈得所有人狠狠一愣。 只见长廊上一片死寂,乔卦天目瞪口呆得无法反应,一旁的两个人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瞬间抬头朝天一望,就怕天真的要塌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好半晌,乔卦天才终于又挤出声音。 “八方镖局的副镖头带了好多口木箱子,说了要上门提亲。”来人迅速将话重复,接着却揪着胸口,脸色苍白的补上但书。“可客栈里的客人却硬是多嘴,说小姐被官府捉走了,他听见消息就让人搁下木箱子迅速走了,该不是被吓跑了吧?” “什么?!”乔卦天全身又是一震,脸色登时也白了。 “真是没用的男人,你派人去追了吗?”老张和伙计急得差点跳脚。 “当然派了,你们说那八方镖局的副镖头,该不是找错人家了吧?”他之所以会如此慌张,不是因为忽然有人上门提亲,而是提亲的人跑了啊! “这种事岂能找错,就算真的找错也不许他反悔。”两人骂归骂,却不容许蔚超恒临阵脱逃,毕竟二十三年来他可是头一个上门提亲的男人,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镖师,事关小姐未来幸福,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他。 第二章 “马上派出客栈里身手最好的人……”乔卦天也开口打破沉默,气势磅礴的出声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蔚副镖头给找回来,我要与他好好长谈!” 二十三年来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有人上门提亲,无论这门婚事成不成,总要把人找回来问个清楚。 “是!” 砰! 夜幕低垂,乔家客栈西方一间厢房本是一片宁静,谁知门板却忽然被人自外头一脚踹开,瞬间撞上两边硬墙,发出骇人巨响,其中一扇门板甚至撞上墙后就斜垮坏了,可见来人力大无穷,更是来者不善。 里头的三名奴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自板凳上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闯入,其中身穿白衣的奴仆就忽然被人揪住衣领,一个眨眼,眼前蓦地出现一张女子俏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蔚超恒求亲的乔明珠。 只见她杀气腾腾地揪着男人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就是那个姓蔚的?” “我、我、我……”被揪住衣领的奴仆惊魂不定,只觉得衣领紧得难以呼吸,尤其乔明珠脸上的表情,更是吓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是你说想娶我的?”她眯眼再次质问,将衣领揪得更紧,仿佛他要是敢说出一个是字,就会当场将他击毙。 “这、这、这……”奴仆察觉到性命受到威胁,吓得直想摇头,无奈却碍于衣领被紧紧揪住而动弹不得,整张脸都吓白了。 “说啊!”她加大音量,另一只小手早已化为手刀,高举在他的额前。 一旁侥幸没被捉住的两名奴仆见状,惊得连忙出声解释。“乔姑娘,误会啊!误会啊!咱们家少爷不住这儿,他住的是隔壁厢房。”纵然没见过乔明珠,两人却从她的质问,迅速判断出她的身份。 乔明珠一愣,发现说话的两人看起来三十好几,一身奴仆装扮,眼前的男人虽然一身白衣,却不像是个镖师。 今日她在官府里闯祸被关到地牢时,听说是八方镖局副镖头出面说情,县太爷才网开一面释她出来,当时爹爹叔伯们适巧也赶到官府,一群人围着那姓蔚的副镖头直道谢,她担心挨骂,便趁隙自官府里溜了出去,匆忙间只瞧见那男人身穿一袭白袍,身形高大。 本以为待爹过了气头再回客栈,惩罚应该会减去一半,谁知道爹却天外飞来一笔,说那姓蔚的男人原是来提亲的,而他已经答应-- 答应?! 她可是连头都没点,甚至连那姓蔚的男人都没见过一面! 无端献慇勤,非奸即盗,更何况她和那男人素昧平生,他却莫名其妙大老远自京城跑到扬州提亲,其心更是可议,她自然不肯答应,只是没想到爹心意已决,无论她怎么抗议都没用,不得已她只好过来与他“沟通沟通”,好好弄清楚他究竟想耍什么把戏。 “他不是姓蔚的?那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她气急败坏松开那人衣领,瞪着结结巴巴的两人。 为了阻止她乱来,爹特意罚她闭门思过,三令五申不许她“乱跑”,还派了几个叔伯在她房门四周盯梢,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掩过那些叔伯的耳目潜到这里,要是发现她不在房里,爹一定马上就会来捉她,她可没有太多时间啊! “呃……可是……那是因为……”三人错愕瞪眼,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明是她惊天动地将门板踹开,吓得他们差点魂飞魄散,她却反过来怪他们“知情不报”? 少爷确定没找错人?她真的就是少爷寻觅多年,坚持要娶入门的“好”姑娘? “算了!”乔明珠匆匆截断他们的解释,迳自转身出了厢房,急着把这桩婚事做个了断。在爹发现前,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那姓蔚的男人知难而退! 出了厢房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隔壁厢房,抬起修长右脚,打算再次将眼前的门板给踹开,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徐和却惊喜的呼唤。 “明珠。” 她身形一顿,猛地回头,就见月光下,一名白袍男子优雅跨出月洞门。 那白袍男子浓眉斜飞如剑,黑眸炯亮有神,身形昂藏,气息稳敛不带一丝霸气,整个人英气勃发却也潇洒儒雅,俊逸若仙。 她看着那相貌出色的男人,先是一愣,接着确定自己并不认得这一号人物,索性对他视若无睹,回头再次抬起右脚,打算把门板给踹开-- “你找我?”徐和的嗓音再次传来,发现她相准的目标,正是乔卦天为他安排的厢房。 蓄满劲道的脚乍然停顿,在无辜的门板再次被踹垮之前,乔明珠猛地收回右脚迅速转身,瞪着眼前的男人。 找他? 难道他就住在这间厢房? “乔姑娘,少爷虽然就住在这间厢房,可少爷方才有事出门……”三名奴仆壮着胆子急忙追了出来,顺着她的目光发现月洞门前的蔚超恒。“啊,少爷您、您怎么回来了?”糟糕,那只母老虎还在啊! 三人的呼叫,让乔明珠立刻确定自己的猜测。 好啊,原来他就是那个姓蔚的! “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就是你来提亲的?”她眯眼质问,迅速朝他迈开脚步。 “看来乔前辈已经跟你说明了。”他微笑,也朝着她走了过去。“你下午跑到哪儿去了?所有人都在找你,我也在找你。” “你没事找我做什么?”她也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当然是想见见你,毕竟我们已经九年不见了。”他看着她柔软窈窕的体态,非常高兴自己总算找到她。 为了实践当年的承诺,他等了她四年,又找了她五年,好不容易才终于在扬州打探到她的下落。 “什么九年不见,谁跟你九年不见了!”话还没说完,她已冲到他面前狠狠朝他出拳,二话不说,就打算先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明白她乔明珠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无论他是为了什么上门提亲,她都不会答应! 门前三名奴仆惊得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蔚超恒已单掌挡下她凶猛的拳头,以柔克刚化去她所有力劲。 她睁大眼,他却从容扬起嘴角,猝不及防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她左脸颊上的那道伤疤。 “看来你的性子没变,武艺倒是精进了不少。”他的眼里净是笑意与赞美。 “你?!”她吓得往后一跳,瞬间拉开彼此的距离,完全没料到她卯足全力的攻击,仍无法伤到他一分一毫,甚至完全无法阻止他的动作。除了爹爹叔伯,他是第一个能挡下她攻击的男人。 她全身戒备,不禁重新仔细打量他。 他很高大,就跟那些北方出身的叔伯们同样高大,明明是名镖师,浑身却充满了书卷味,让人无法想像他拿刀舞剑的模样,反倒觉得笔墨更适合他。 不过他却在一瞬间就躲过了她的突袭,可见身手绝对不容小觑。 尤其面对她的袭击时,他始终从容不迫,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斯文温柔、和善不已,而那迷人的笑容,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脸了,她想,他甚至不必开口说话,单靠那张俊脸就足以到外头骗吃骗喝,迷死一票姑娘。 只可惜她对他的长相一点也不感兴趣,就算他生得人模人样、一派斯文,她也绝不答应嫁给他! 想起他莫名其妙的提亲,想起爹专断蛮横的允婚,肚里怒火不禁燃得更炽,她重新抡起拳头,非要给他来个下马威不可。 唰! 娇小拳头挟着惊人的气势,朝他再次袭去,门前三名奴仆脸色又变,不料一抹黑影却倏地自她身侧出现,及时攫住她的拳头,她心一惊,连忙扭头看向来人。 “爹?!”她当下花容失色,明白自己偷跑一事已经曝露。 “对未来夫婿动手动脚,成何体统!”乔卦天不怒而威,一个瞪视就让乔明珠迅速缩起脖子,不敢再撒野。 “乔前辈,没事的,明珠只是和晚辈玩玩。”蔚超恒连忙出声帮忙解围。 乔卦天看着蔚超恒,脸上虽然严肃,可眼底却掠过一抹紧张与刺探,就怕女儿的莽撞凶悍让谈妥的婚事生变,除此之外,女儿身上还有一件“秘密”,绝对不能让蔚超恒得知。 “明珠自幼就没有娘亲照顾,因此行事稍嫌莽撞,还请副镖头别见怪,方才明珠她……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得罪副镖头吧?”他小心翼翼询问。 “当然没有,我们方才才见到面。”蔚超恒含笑凝视心虚愧疚的乔明珠,所有注意力全被她生动多变的表情吸引去,因此没有发现乔卦天眼底的异样。 “那就好。”闻言,乔卦天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就见他表情一板,转身严肃地瞪着女儿。“这几日你捅了多少楼子,我罚你闭门思过你却偷溜,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你现在就回房去。” 乔明珠不甘心的睁大水眸。“可是我想退--” “还不回去!” 婚字还没出口,就让乔卦天及时截断。 乔明珠气得握紧拳头,知道父亲是有意阻挠她,因此也倔强了起来,硬是伸手指着蔚超恒大声嚷嚷。 “但是我根本不想和他--” “明珠!”乔卦天斥喝得更大声,将她的声音盖过。 乔明珠气不过,小脚猛往地上跺,仿佛恨不得蔚超恒就躺在她的脚底下,让她一脚给踩扁。“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唔!” 话还没说完,这次竟换上老胡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侧,及时伸手捂住她的嚷嚷,只见他一边对蔚超恒陪笑,一边捂着乔明珠的小嘴好声诱哄。 “我的好小姐啊,你就少说两句吧,头子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先乖乖跟胡伯回房,明日一早再和头子赔个不是,头子一定会原谅你的。” “唔!唔!唔!”乔明珠抗议的唔唔大叫,一颗头左右摇摆就想挣脱,简直不敢相信打小最疼她的胡伯竟然与爹狼狈为奸,破坏她退婚的计划。 “老胡你来得正好。”见老胡及时出现,乔卦天登时松了口气,立即话中有话的命令。“马上将明珠带回房里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老胡会意点头,再次对着蔚超恒礼貌一笑,接着立刻又哄又骗的“挟”着乔明珠离去。 只是乔明珠哪里肯合作,一路上不只不断挣扎,在穿过月洞门时甚至还意外踹中他一脚,痛得他差点喷泪,却不得不在蔚超恒的注视下,保持笑脸退场。 看着好不容易见到面,却因为乔卦天的命令而离去的乔明珠,蔚超恒心中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将心绪表现在脸上,毕竟成亲之前他只是个外人,无权置喙他们父女间的争吵,更无权插手乔家的家务事,因此只能保持沉默。 只是乔家不愧是北方当年最负盛名的商队,无论乔卦天还是方才的壮年男人,全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莫怪明珠也是一身好武艺。 “让副镖头见笑了。”眼看女儿终于离去,乔卦天连忙出声圆场,将剑拔弩张的气氛抹去。 “没的事。”蔚超恒微微一笑,却没漏掉乔明珠方才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因此温和发问。“不过方才明珠似乎有话要说?” 乔卦天心头一跳,脑间忽然灵光一闪。 第三章 “其实也没什么,明珠生性好强,听说副镖头武学超群,竟然不顾老夫闭门思过的责罚,偷偷跑到这儿想与你切磋,老夫要她回房,她自然不肯。” “原来如此。”蔚超恒了然点头,却直觉这番理由太过牵强,明白此事必定另有蹊跷。九年不见,明珠见到他似乎一点也不开心,反倒显得有些……生气? 他若有所思,但脸上始终保持着微微的笑意,若无其事的刺探。“乔前辈,这桩婚事乃是晚辈九年前亲口对明珠许下,不过其间晚辈与明珠分别甚久,倘若明珠改变心意,或是不愿下嫁,晚辈可以理解。” “副镖头千万别误会!”乔卦天心头一惊,完全没料到他如此敏锐,察觉到女儿的不甘愿,连忙解释。“小女从没遗忘这份承诺,只是九年毕竟不算短,加上女孩儿家青春有限,因此有些心急,方才才会如此……失态。” 虽然乔卦天的解释还是有所出入,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九年前他受一名商人委托,只身将一只木匣送往东北,不料半路遭到杀手追杀,不慎中毒受伤,所幸巧遇明珠拔刀相助,她却为了救他受伤破相。 当年他对她一见投缘,相处愉快,谈话投机。 她或许粗鲁强悍,却毫无城府,或许不懂规矩,却热心助人,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柔弱矜持,只有开阔爽朗的胸襟,他可以与她一同尽情策马奔驰,可以随心所欲和她一起押镖行走江湖,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 占有欲伴随着怜惜油然而生,因此他亲口承诺,四年后待她十八岁时便会上门迎娶,谁知道四年后当他依约到北方提亲,乔家商队却早已在北方消失,四处都打探不到她的消息。 他以为她生长于北方,就算随着商队迁徙也应该不难找,因此这些年来始终派人锁定各地商队的消息,没想到乔家商队却早已举家迁移至扬州,改经营客栈生意,才会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女孩儿青春有限,他却让她足足多等了五年,莫怪她会显得怒气冲冲。 “前辈说得是,这事确实是晚辈不对。”蔚超恒微微一笑,气度宽阔,当下将所有责任揽到肩上,也接受了乔卦天的解释。 “老夫没有责怪的意思。”乔挂天连忙心虚澄清。“副镖头信守承诺四处寻觅明珠,老夫感激不尽,只是明珠这次铸下大错,为了让她自省,老夫已下令让她闭门思过五日,这段日子恐怕无法与副镖头见面。” “五日?”蔚超恒猛地一愣。“但是三日后,晚辈就必须赶回京城,着手筹备婚事……”他已经等了她太多年,他一直想找时间与她聚聚,聊聊她这些年的生活,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她,他却无法好好与她见上一面? “老夫明白,不过这全是为了明珠好,她仗着有点武艺到处滋事,如今要嫁人了,自然得好好磨磨性子,这次就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还希望副镖头别介意。”见他一脸遗憾,乔卦天虽然也不想如此狠心,却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他总不能老实说出明珠压根儿就不想嫁给他,甚至老早就忘了他的承诺,将这件婚事忘得一干二净,连他这个当爹的还是经由蔚超恒的说明,才知道两人之间竟有如此约定。 这些“秘密”若是让他得知了,那还得了! 如今明珠已经二十三,他顾得了她一时却顾不了她一生,遇到可靠的对象自然要赶紧将她嫁出去,若是他人想娶,他不见得要使出如此卑鄙手段,但蔚超恒不同,他身家背景、名声品性样样好,又是重然诺之人,将来若是发现明珠早已遗忘这份承诺,也必定不会毁约。 为了女儿的幸福,就算是用骗的、耍阴的,他都必须帮女儿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夫婿! “晚辈不敢置喙前辈的决定,自然更不会介意,不过关于明珠所做之事我已清楚原委,明珠只是好心助人,错不在她,希望前辈别太责罚明珠。”虽然决定不插手乔家之事,但想起明珠得被禁足五日,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为她求情。 “这是自然,但是动手打架就是不对,老夫坚持让明珠好好闭门反省。”乔卦天执意不改初衷。 “这……” “副镖头信守承诺,我乔卦天也不是毁约之人,这桩婚事老夫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待副镖头前来迎娶那日,老夫必定亲手将明珠交给副镖头。”乔卦天信誓旦旦的说道。 蔚超恒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微笑以对。 也罢,都已经等了九年,也不必急在一时,毕竟当初他和明珠算是私订终身,岳父非但没半点责怪还肯允婚,已是相当宽容,只要能将明珠娶回,就算再多等一些日子,他也心甘情愿。 “那么就依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了。” 今日,是京城第一镖师--蔚超恒的大喜之日。 历经三个月的往来筹备,蔚、乔两家总算要在今日结为亲家。 位于京城东方的蔚府,自一大清早便热闹非凡,门前马车是一辆接着一辆,无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侠士,还是商场上叱吃风云的巨商大贾,抑或是身在朝廷难得一见的大小官员,全都给足了面子,亲自上门恭贺蔚超恒大婚。 就连当今皇上及不宜出面的绿林人物,也都派人选来大礼,让原就声名远播的八方镖局更是十足风光。 拾阶而上,跨过大门门槛,就见诺大的蔚府处处张灯结彩,每扇门窗都贴上了大红喜字,自大门路到大厅间的广场上,整齐划一摆满了缝席,欢笑间奴仆慇勤梭,百名宾客祝贺作揖,尽是一片喜气洋洋,方正大厅更是宾客满堂。 各界大人物难得齐聚一堂,目光皆落在今日的一对新人身上。 而八方镖局总镖头蔚傲鹰和乔卦天,就分别坐在左右主位上,两人先是相视一笑,接着默契地转头看着大厅中央的新郎官和新娘子。 身为新郎官的蔚超恒一身大红喜袍,气宇杆昂,英娶焕发,俊朗脸庞上漾着喜悦微笑,而他身旁的乔明珠则是一身凤冠霞被,虽然罩着喜帕让人瞧不见脸蛋,但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老胡一群人,就是觉得两人冬对得不得了。 毕竞蔚超恒仪表非凡,他们家小姐美丽窈窕,蔚超恒武艺卓绝,他们家小姐身手也不差,重要的是蔚家经营镖局,与他们乔家早年跑商队有异曲同工之妙,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眼界胸襟自然开阔,小姐嫁进蔚家绝对不会被拘束。 这门婚事结得可是十足的好,两人更是天作之合啊! 所有人笑意满满,站在角落的司礼算准了吉时,时辰一到立即中气十足的开口大喊。 “新郎新娘拜天地,新人请转身面门。” 语声方落,宾客们立刻停止谈笑,厅堂里一片喜气祥和。 蔚超恒大手握着红彩缎的另一端,轻轻扯着红彩缎暗示乔明珠厅门的方向,就怕盖着喜帕的她搞不清楚方向。 “一拜天地。”司礼朗声大喊。 蔚超恒勾唇一笑,率先朝门外天地鞠了个躬,谁知身边乔明珠却是动也不动,甚至突然甩开彩缎,他诧异转头,听见身后乔卦天立刻发出一记轻咳。 咳声一出,原本僵硬不动的乔明珠全身一震,一会儿后才僵硬的弯腰鞠躬。 蔚傲鹰和所有宾客虽然也是错愕,却推敲她可能是因为过于娇羞才会如此失措,因此也就不介意这小小的差错,反倒因为她的羞涩矜持而莞尔轻笑。 眼见气氛缓和,司礼忙不迭又喊。 “二拜高堂。” 虽然彩缎落地,蔚超恒脸上仍是笑意不减,只是将彩缎重新塞到地小手里,同时拉着地转身面向主位。 这次她没再反抗,与他动作一致的鞠了躬,只是动作变得更僵硬了。 他温柔微笑,看着她亮蜜色的肌肤在喜帕下若隐若现,庆幸自已终于等到这一夭。 江湖人行走江湖首重承诺,这桩婚事虽是出自于此,却也并非没有丝毫儿女之情,这些年来他从没忘却她,为了再见到她,他锲而不舍地四处找寻她的下落,而他非常高兴她并没有忘记这份承诺,一直等着他-- “夫妻交拜。”司礼再次出声。 他带着她彼此面对面,与她交拜。 两人鞠躬相接的身影投射在喜红的织花地毯上,看得现场所有宾客开怀咧笑,开心这世上又多了对神仙春侣。 “送入洞房。”司礼最后喊道。 掌声和宾客们的祝福声瞬间此起彼落,蔚超恒带着乔明珠慢步走出大厅,一路朝着新房走去。 照理说,新娘子应该由丫鬟搀入新房,他身为新郎宫则必须留在厅前与宾客寒暄敬酒,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他就是想牵着她一块儿踏入新房。 新房和大厅有段距离,他体贴她头盖喜帕看不清路,因而特意放慢脚步,一路徐徐前进。 一路上他没有开口说话,她也安静不语,温驯得让人出手意料,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她,因为满心喜悦没有深思这其中缘由,只是含笑欣赏她身着凤冠霞被的模样。 这些年她成长了许多,即使穿着宽大的红嫁衣,也遮掩不住她因长年习武而健美苗条的体态,以及比一般姑娘还要诱人的凹凸起伏。 二十三岁的她太过性感诱人,每一道曲线都是那般的诱惑,让人迫不及待想早点进入新房,更进一步欣赏她这些年来的“成长”。 天上的白云缓缓飘移,前厅的喧闹声愈来愈远,他终于带着她抵达新房。 他挥手遣退门外留守的两名丫鬟带着她跨过门槛。 新房里陈设简单,却也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皆是喜红,原本皆是素色的床褥袭被、桌巾、椅垫,全换成了绣着吉祥如意图样的柔软红绸,就连床畔妙帐也改换作柔美红绦。 跨入门后,他转身将门板关上,却蓦地感到身后袭来一阵掌风,他敏捷旋身,反应极快,在电光石火间精准攫住那杀气腾腾的玉掌。 眼前是张冷凝的蜜色俏容,原本该罩在那张小脸上的喜帕早已不翼而飞,就连凤冠也在她出手的瞬间就咚的一声坠地。 凤冠沉重,甫落地,瓖嵌在上头的几颗珍珠水玉便弹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房里几处角落,他不以为意,反倒扬高了嘴角,对她“别出心裁”的见面礼感到万分有趣。 “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吗?”他温声低笑,即使遭受突袭仍是一脸从容。 “我才不承认你是我的亲夫,这桩婚事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逼的,我压根儿就不想嫁给你!”她咬牙切击,铿锵有力地说出她的真意。当晚若不是爹阻拦,她早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了! 他迎着她的瞪视,顺势打量她巴掌大的蜜色小睑,发现她的肌肤虽然不似一般姑娘白暂,却蕴合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宛若上等黄玉,更似金黄甜蜜,让人忍不位想伸舌尝上一口,尝尝她的味道是否真如蜜一般的香甜。 可惜此刻她冷凝的表情,让他不认为自己当真可以行使“相公”的权利,低头品尝她的滋味。 “你是在开玩笑?”他微微一笑。 唰! 另一只玉掌猛地击来,他却是眼皮眨也不眨,再次轻易攫住。 第四章 “谁跟你开玩笑了!”她横眉竖目的瞪着他,不甘心两次袭击都失败,更不甘心他那始终从容不迫的态度。 “那究竞是怎么回事?”他盯着她过于严肃的小脸,剑眉微扬。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究竟怀着什么目的,为何非要娶我不可?”她皱起柳眉,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他先是一愣,接着莞尔笑琴;“当然是因为我们约好了。” “谁跟你约好了?”她不高兴的加重语气。“是你跟“我爹”约好吧!” 黑眸一瞬,他盯着她因愤怒而灼亮的杏眸,以及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怒容,总算发现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 但是当初在扬州时,岳父明明亲口对他说了,她依然记得他当年的承诺,并且始终等着他上门提亲! “难道你忘了?”他刺探地问,一双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左脸上的那道疤。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你我素昧平生,你却掇出京城第一镖师的头街,暗中让那县官卖你面子放了我,甚至舌架莲花骗取我爹的信任,莫名其妙非要娶我不可,你究竞安着什么心?”她僻里啪啦数落他的不是,同时不放弃的继续挣扎。 无端献慇勤非奸即盗,他堂堂一个八方镖局的副镖头,论身家地位哪家姑娘不爱,他却大老远跑到扬州,挑上芳龄二十三,素味平生又破相粗鲁的她,怎么想就觉得有鬼。 偏偏爹见他身家了得,又是江湖上响叮当的青年才俊,竟然没有微询她的意见就擅自允了这门婚事,甚至为了预防她再次坏事,还将她软禁了起来,直到他离开扬州之前,都设让他们再见到一面。 他走之后,爹立刻掇出娘的牌位软硬兼施,甚至撂下狠话说她要是不嫁,便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就连平对疼她顺她的所有叔伯也都同意爹的意思,为了说服她,所有人成天七嘴八舌的缠在她身边,三句不离他的好,缠得她几乎快要发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是我,难道你真忘了我,也忘了我说过的话了?”他一愣,虽然他不愿如此猜侧,可她的反应却让他不得不如此想。 九年来他从未遗忘过她,她却忘了他? “什么忘不忘,我压根儿就不认得你!”他的答非所问终于让她不耐烦了,可话一出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蓦地袭上心头。 等等,这些话好耳熟,她好像……好像在哪儿也说过同样的话…… 慑怒小脸忽然浮现一抹困惑,她歪头回想,一时之间理不出个头绪,却又非常确定脑袋里存着什么东西,只是找不着那开锁的钥匙。 愈是想不出来,她愈是在意,总觉得那些是一定要想起来的,只是她自顾自地回忆,没有注意到她说完话后,他的眼神在瞬间黯然沉下。 看来她真的是忘了他,甚至完全忘了九年前他与她相遇的一切! 他诧异失望,却没将心绪显露在脸上。 “九年的时间不算短,毕竟当年你只有十四,忘了我也是情有可原,但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不死心的问,心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就说了我和你素昧平生,我能对你有什么印象?”她回过神,不耐烦的瞪着他。“我警告你,少演戏谁我,最好老实承认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他扭动嘴角露出苦笑,万万设料到九年来的等待,竟然全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想过无数种她嫁给他后会有的反应,却没想到她早已将他忘得一千二净。 “我没骗你,九年前我们确实是见过面。”他试着提醒她。 她孤疑眯眼,盯着他不像是在说谎的表情,左思右想,总算推敲出一个可能。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没错没错,他八成是将她误认成他人了。 “我不会认错。”他笃定摇头。 “那你是记错人了?”这世上叫做乔明珠的,可不只她一个吧。 “我也不会记错。”他还是摇头。 她皱眉,没耐性的做出结论。 “哼,那一定就是你脑袋有问题啦!”她喊得斩打截铁,怎么想都觉得一定是这样。毕竞她对他压根儿没半点印象,他却坚持他们彼此认识,自然是他的脑袋出了问题。 面对她的结论,他没有开口辫解,只是若有所思、目光赔然的凝视着她。 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令他心动的女孩子,为了迎娶她,他信守承诺耐心等着她长大,从来不曾放弃寻找她,她却违关于他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是这怎么可能?那承诺是他们彼此亲口允诺的,他们相互扶持逃避追杀,一起躲在树里替彼此疗伤,即使过了九年,即使她忘了他,也不该连一丝印象都没有,这其中绝对藏着什么原因-- 他相信她,却止不住心情沉重。 三个月来的期盼喜悦逐渐消饵,他又叹了口气,终于松开她的双手,思考着该怎么化开她的敌意,才能与她对谈好厘清一切,但他泣意到她没有马上逃离,依旧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强悍的与他大眼瞪小眼,他微微一笑,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到她左脸上的伤疤。 大而化之、正义勇敢、直来直往…… 当年相遇时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才会亲口仃下她这个新娘子,九年后再见面,她性子依然不变,他不知有多开心。 当年与她相遇对,他就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她就是为了他存在的另一半,与他心魂完全相契,如今再见面,这份感觉仍然不变。 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他侍不自禁抬起手抚上她左脸颇上的疤,可惜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她一根寒毛,她就忽然发动攻击,一拳朝他挥来。 他偏头闪过,她再次发动袭击,黑眸一瞬,他却不再闪躲,任由她粗鲁地揪起他的衣襟,对着他低咆警告。“你少给我毛手毛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乱来,否则我一定揍得你鼻青脸肿,让你爹都认不得你。” 她凶巴巴的瞪着他,表情是那样的凶悍,语气神态与九年前完全如出一撤。即便她忘了他,却仍旧说出与九年前相仿的话。 也许她并非是完全忘了,也许关于彼此,她仍然还有点印象的。 他重新燃起希望,心头阴霆顿时一扫而空,于是逗弄似的提醒她。“你已经嫁给我,我爹也是你爹,你该改口了。” 她一愣,果然大受打击的微微松手,凶悍的表情瞬间瓦解,就连气势也弱了泰半。 该死,他说得没错,她已经嫁给他,虽然她迫不及待的想揍他,但蔚傲鹰已经是她的公公,而不巧的是,当今武林人物中她最景仰的就是蔚傲鹰,她实在不能不卖他几分颜面,更不该出手殴打他唯一的独子-- 她紧紧皱眉,只好强迫自己睁只眼闭只眼,不跟他计较方才的小事。 “反正这桩婚事我是被迫的,你也不想和个不甘愿的妻子一块儿生活吧,重要的是我还破了相,你若是不想将来遭人指指点点,最好主动休了我。”她好心建议,就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毕竞他堂堂京城第一镖师娶了个破相丑妻,传出去面子一定挂不住。 “我既然娶了你,便不会休了你。”他温柔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她凶狠的瞪大眼,将他的衣襟揪得更紧。 “因为这是我的承诺。” “去你的狗屁承诺,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啊,烦死了,这个男人怎么都说不通啊! 知道她对九年前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他只好换个说法。 “我一直等着你,明珠,我是真的想娶你。”他轻柔说道,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 若是其他任何姑娘见到他这眼神,一颗芳心恐怕瞬间就会被他揉碎,不顾一切的大喊我愿意,并飞奔投入他的怀中,发誓一辈子都不会红杏出墙,但此对此刻她却只想赏他一顿毒打,看看能不能揍醒冥顽不灵的他。 “但我就是不想嫁你啊!”她受不了的大乳。 “明珠,别这么倔强。”他失笑,即使连毒遭到拒绝,却愈挫愈勇,甚至还反过来耐心的劝导她。“我知道你是忘了过去才会如此排斥,但我是真心的。”就算她忘了他也没关系,他的心意仍然不变。 “我要你休了我,也是真心的啊。”在怒气彻底爆炸之前,她连忙深吸好凡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行不行,她得更冷静一点才行。 握紧拳头,她将气得嫣红的小脸欺到他面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就老实告诉你吧,要你休了我不是没原固的,事实上琴棋书画我压根儿没一样会,就连女红都不行,这些我爹铁定没跟你说过吧?”这男人一定没好好打探她的“底细”,所以才会蠢到将她娶进门。 “是没说过,但我知道你刀剑戟斧样样精通。”他微微一笑,比谁都晓得她的优点长处。他喜爱的是她直爽的性子,不是她会不会琴棋书画,或是会不会女红,他若是介意这些,就不会娶她了。 “我不懂操持家务。”她皱眉,另外补充。 “没关系,府里有总管。”他还是那般的宽容闲适。 “我脾气不好。”她将他的衣襟捉得更紧,非常老实的承认。“尤其现在,我就非常的想揍你,将来也一定经常会有这种念头,你不要以为你生得好看,我就下不了手。” 她的诚实坦白,逗得他差点喷笑。 “你放心,我脾气温和,身子功夫还算不错,应该躲得了你的攻击,就算不幸躲不掉,也绝对耐打耐摔,足以让你经常练练拳脚。” “你!”没料到她说一句他就应一句,她为之气结的大叫一声,素性一次把话说白。“我粗鲁莽撞、野蛮不懂规矩,一点女人家的样子都没有,只会到处惹麻烦,压根儿不讨人喜欢,难道你真的喜欢这种妻子吗?” 每次她在外头惹了麻烦,爹就会长篇大论的教训她,街坊那些婆婆妈妈虽然表面对她客客气气,私底下却总爱躲在角落指着她窃窃私语,她们以为她没听见,事实上她把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里。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她学不来温柔姑娘家的那一套,也改不了与生俱来的脾气,乐得独身一人,打定主意将来要当个侠女,谁知道他却忽然上门提亲,完全坏了她的计划。 “那是他们不懂你,我倒认为你直率正义,可爱得不得了。”他微笑,每一个字、每一勺话都是发自肺腑,诚心诚意,没有半点虚假。 “哼,你压根儿就不认识我,少说得一副好似很懂我的样子,油腔得调、花言巧语,原来你就是这样欺骗我爹的!” 他对她的指控不以为意,反倒叹了口气,万分怜惜的凝视着地。 “我当然懂你,我也知道你不习惯南方的生活,这些年来一直过得不快乐,虽然有岳父和客钱里的那些叔伯们陪着你,却找不到一个懂你的人,你一直感到很寂寞。”找到她后,他除了着手筹力婚事,同对也派人打探她这些年在扬州的生活,于是明白长久以来她过得有多拘束。 她是北方长大的女孩儿,长年跟着商队一块儿生活,早已养出热情奔放、大而化之的性格,自然无法适应南方人的含蓄与规矩,但为了不让岳父失望,她始终努力学习复杂的规矩礼仪,只是她天生正义感旺盛,每每见到有人恃强凌弱,就是无法袖手旁观。 第五章 可人心险恶,加上一般世人怕事,她的一片好心总是换不到同等的对待,又怎么会快乐?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语气是那样的徐和轻缓,但一字一勺却都重重打在她的心坎上,她瞳眸骤缩,如遭雷压,瞬间松开他的衣襟。 六年前她曾受了一次重伤,险些丧命,她知道爹是为了她好,才会决定到祥和繁华的南方,所以即使她不适应南方生活,也无法任性地要求爹再回到北方,只能努力再努力,试着学会人们口中的规矩。 但她总是失败,每次都让爹失望,她表面上虽然装作不在乎,心底却是难受至极,这些事她从来没对谁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明珠,别怕。”她脸上的慌乱让他更怜惜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去她脸上无措的表情,谁知她却用力拍开了他的手。 “你少自以为是,谁、谁说我寂窦了?我根本不在乎!”她死鸭子嘴硬,打死都不肯承认他说中了她的心思,倔强地不肯在他人面前显露丝毫弱点。 “可是我在乎。”他坚定说着。得知她这些年来的生活后,他的心里就充满了不舍。 “你、你……你在乎个什么劲,那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他温柔怜爱的眼神让她不知所措,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答应你,我绝不束缚你,将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希望的,我都尽量替你做到。”他温柔说着,就希望她能活得更快乐。 “那好,你现在就休了我啊!”她反应极快,马上打蛇随棍上的提出要求。 他一愣,倒是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只有这件事我办不到。” “你说话不算话!”她眯起眼儿,生气地伸手指着他鼻子。 “这件事除外。” “你根本就是满口谎言的骗子。”她气得跺脚,因为他的黄牛更加确定他居心叵侧。 他先是莫名其妙的娶了她,又详装温柔,她绝对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他一定是盘算着什么阴谋。 看着她防备的眼神,他不禁又叹了口气。“明珠……” “不准喊我的名字,我和你又不熟!”她凶巴巴的打断他。“这里只有你和我,你不用再惺惺作态,你就老实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休了我?”可恶,她好话已经说尽,为何他就是不肯听劝,难道真的要逼她动手吗? 小手不着痕迹地往宽大的袖内一缩,瞬间自里头暗袋拿出一只小瓷瓶。 他摇摇头,斩打截铁的回答她。“我不想休了你。” 她忍无可忍,险些将手中的小瓶握碎。“你、你……你不要逼我!” 面对她的威胁,他只是重重叹气,心知肚明自己是被乔家人给骗了。 原来她早已忘了他。 原来她压根儿就不想嫁给他。 原来整桩婚事她都是被逼的,而他却喜悦得毫无所觉,甚至没有丝毫怀疑,她嫁得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就在他微敛眼眉思索该怎么安抚她,并说服她改变心意时,鼻端蓦地袭来一缕异香。 这香味……是迷魂香! 心一凛,他赶紧闭气,却为对已晚,脑袋登时一阵晕眩,让他身子瞬间一晃,虽然他试图站稳脚步,仍然不敌药效,四肤发软的往一边倾倒。 谁知无巧不巧,门边正好就摆设着一只半人高的古董大花瓶,眼看他只差几寸就要撞上,乔明珠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做贼心虚,二话不说就往前奋力一扑。 “小心!”她睁眼低叫,动作退如雷电,极力将一双小手伸到最长,终于赶在千钧一发之际,紧紧抱住那只半人高的古董大花瓶,往另一个方向迅速一跃-- 砰! 伴随着一记间响,下一瞬间就见蔚超恒倒卧在地,整个人晕眩得爬不起身。 她缩紧脖子,光是听那声响就知道他摔得不轻。 糟糕,她真的不是故意害他的,虽然她也想救他,但无奈她只有一双手,加上事有轻重缓急,要是让他撞碎这只古董大花瓶,发出声响引来外人的注意,那她就跑不掉了。 因为太过内疚,她连忙将怀里的花瓶往身旁一搁,便匆匆来到他身边,将他扶起倚墙而坐。 虽然她不想嫁给他,但绝对没有伤他的意思,本来她是打算与他“情商”,看看他愿不愿意主动休了她,谁知道他却固执地不肯答应,不得已她只好换个办法,祭出迷魂香。深怕他摔伤,她打算低头察看他的状况,谁知道他却碎不及防的捉住她,力道之大,仿佛未中暗算。 她差点开口尖叫,惊愕得连扮甩手想挣脱他的执握。 “你、你……快放开我!”老天,他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捉住她? 蔚超恒只觉得头晕目兹,全身虚弱得几乎无半点力气,一双黑眸更是涣散没有焦距,眼前的她变成了好几个模糊的影子,他全凭着过人的意志,才能紧紧捉着她不放。 “你竟然使用迷魂香……”他威摄指控。 “我、我我……她吓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这不可能啊,他明明中了迷魂香,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捉她?而且她竟然还甩不开他的钳制!眼前的局势让她慌了手脚,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迅速伸出另一只手击上他的麻穴,这才得以脱身。 脱身后,她连退了好几步,再也不敢轻易靠近他。 “明珠,别做傻事……”他焦急地唤着她,知道她是打算乘机逃走。 “我留下来才是做傻事,你、你也别怪我,方才我已经警告你别逼我了,是你固执得不肯听……”她嗫嚅不安的解释,偷偷摸摸将手中装着迷魂香的小瓶收回到袖间的暗袋里。 江湖上只有醒凝的人才会耍阴招,但狗急跳墙,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总不能因为爹的一时糊涂,她就真的要与陌生男子成为夫妻吧。 反正她嫁也嫁了,对爹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只是她虽然答应嫁人,却从来没答应过爹不会逃跑。 既然他不肯休了她,那她只好逃了! “你……”眼前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甚至扭曲旋转,让他脑门愈加晕眩,他却仍不肯闭上眼,始终紧紧朝着她的方向看。 她心虚得不敢与他对视,方才她一对火大撒了不少迷魂香,那样的份量恐怕足以让他昏到明日,如今已是初秋,气候早晚偏凉,她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将他扶到床上去,但夭晓得他会不会又捉住她。 看来他“京城第一镖师”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里少他绝对是她唯一见过中了迷魂香却还能支撑意识,直到现在还不昏迷的人。 咬着下唇,她左思右想,最后只好转身走到床边,一把扯起那绣工精致的鸳鸯喜被,回头盖到他身上。 而他依旧睁着眼,紧紧锁着她。 “总之,你、你就当是作了一场恶梦,待你醒来看是要休了我,还是宣布这桩婚姻无效都行。”替他盖上袭被后,她立刻又往后退去,就怕他又伸手捉她。她边说边退,最后来到一扇窗子前。 她悄声推开窗扇,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察看,庆幸地发现外头竞是呀下无人,显然是他事前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闹洞房。 太好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迅速伸手扯开身上嫁衣,嫁衣底下竞是一袭黑色劲装,显然早有预谋。 “明珠。”他急声低叫。 亟欲离去的脚步乍顿,她不明白这一瞬间的犹豫从何而来,却真的为了那声呼唤而回过头,看见他挣扎着想要自墙边起身。 算算时间他早该陷入昏迷,但吊诡的是他始终没有倒下,原本该是炮妇有神的黑眸虽然呈现涣散,但那深邃目光却依旧让人感到威胁,甚至心慌意乱,为了阻止她跑走,他竟然能支撑到现在还不倒下,他对她到底是,一到底是…… 莫非他没说谎?他们以前真的见过? 不!这一定是他的诡计,她绝不能……绝不能被骗了。 咬着下唇甩甩头,为了阻止他再大叫,她从怀里拘出一枚铜钱朝他哑穴击去。 “我不会再回来了,抱歉,后会无期。”她狠心转身,朝窗外轻巧一跃,瞬间消失在喜气洋洋的新房里,也彻底消失在蔚超恒的眼底。 九年前,初夏。 昨晚的一场大雨,让忙着赶路的乔家商队不得不停下脚步,在一片树林前方停马扎营,幸亏大雨在琴明之前便停了,一早天边就探出太阳的身影,照亮万里无云的蔚篮苍考,以及那悬在半空中的一弯彩虹。 只是昨夜为了不让商货林到雨,所有人忙着掇货披布,忙到了四更才睡,虽然天色已亮,所有人却还在营帐里睡着,除了轮守没睡的老胡,乔明珠是商队里最早醒的一个。 朝阳下,就见她精神奕奕的自营帐里走了出来,一头光滑如缎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条长辫,一袭黑色窄袖劲装显露出她修长健美的体态,外罩银线绣云纹丹形半袖更是村亮她一身蜜色肌肤,虽然年仅十四,可眉宇之间却蕴着一股英气,气势一点也不输给同龄的男孩。 尤其她身形修长,秀眉大眼,猛地一瞧还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是倘男孩,可只要那张软润红唇微微一弯,流露出女儿家的灵俏明媚,那张小睑就会像是盛开的花朵,叫人移不开目光。 她的容貌虽不出众,却自有一股英艳风情。 “小姐你醒啦,来来来,快吃颗包子。”轮守的老胡就坐在半鸡的营火边,才瞧见她自营帐里走了出来,便立刻咧嘴对着她招招手,献宝似的捧上刚蒸热的一颗肉包子,宠溺得像是对待自个儿的孩子。 “胡伯我还不饿,倒是想去跑跑马。”她也笑,撒娇似的连忙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 “跑马?”老胡一愣,任她拉着,脸上却流露不确定的神情。“可这地方陌生,恐怕不妥吧。” “我自个儿会注意,这几夭老是在赶路,我好久没到处逛逛了。”她摆出无辜的表情。 “可待整理好货物后,咱们就要出发了。”他提醒道。 “我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保证一个时辰内就回来。” “这……”老胡搔搔头,知道若是头子在场,铁定不会同意小姐乱跑,但他又不忍心拒绝,不禁左右为难。 “爹还睡着呢,他没说不,那就没问题了。”她没让他有思考的空间,逗自作出决定。“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胡伯!” 语毕,她立刻将两根指头凑到唇间,吹出一记响亮哨声,接着就见一匹在远处吃草的棕色骏马拔足飞奔而来。 她动作敏捷,在骏马错身的瞬间,利落踏上马镫翻身上马。 “小姐。”老胡连忙追了过来。 “我很快就回来。”她扬笑执着缓绳,风弛电掣往后方树林里奔驰而去。 树林里古木参天,大小树木林立,着郁幽暗,偶尔还有半腐朽木横在草丛间,压根儿不适合骑马,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出意外,可她三岁便学会骑马,骑马就像是跑步,加上跨下的马儿敏捷听话,一人一马配合得天衣无缝,竟能在树林间奔弛如电,遇到障碍也能从容跳跃闪进,很快就穿越了树林。 葱郁树林退去,映入眼市的是绿波万顷的草原,再过去则是大片无垠的金黄色麦川。 第六章 因为昨夜的一场雨,绿草洗尽尘土变得更加鲜嫩翠绿,就违最上等的碧玉也比不上,空气间充满泥土泛软和麦子成熟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她弯起红唇看着夭边的彩虹,开怀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双腿夹紧马腹又是一阵奔她,在篮天下化为一道炫红的影,在草原上尽情奔驰,只是她的快乐却没有持续太久。 当一人一马几乎就要抵达麦田边对,她立刻敏锐的注意到,前方麦田里有一处麦秆宪率乱晃,杂乱的往两旁倾倒,仿佛有某种野兽在里头穿梭。 看着大麦倾倒的速度,显然还是头相当敏捷的野兽! 她敛下唇边笑意,瞬间收紧缓绳,跨下马儿听话的瞬间疾停,一双前脚高举过头却设有发出嘶吗,更没有将背上的她给甩出去,看得出是匹训练有素且反应机警的上等好马。 她赞赏地拍了拍马颈侧,一双水眸瞬也不瞬紧盯着那些摇晃的麦秆,另一只手则是迅速抽出环在细腰上、随时防身用的乌色长鞭,野兽愈靠愈近,接着唰一声,金黄色的麦田间终于探出一道黑影。 小手握紧长鞭,乌色长鞭瞬间化为一条猛蛇凌厉破空而出,谁知下一瞬间她却赫然发现,那道黑影竟然不是野兽,而是个人! 俊容跃入眼底,她反应极快地将手腕巧妙翻转,这才让那劲势浑猛的长鞭挥了个空,没将那张俊容给抽花。 搞什么,这人有路不走,做什么偷偷摸摸的走在麦田里? 柳眉紧皱,她正想开口数落个几声,不料眼角余光却发现他的左手臂上竞是一片黑红,村着他一身白袍让人不注意也难。 “你受伤了。”她眯起眼,没有妇人之仁的下马关心他,反倒更加防备。 她打小就跟着爹爹叔伯跑商队,早已见足世面,为了打劫商货,那些绿林盗匪什么诡诈伎俩都使得出来,这男人放着大路不走铁定也是有鬼。 “小伤。”阳光下,蔚超恒轻描淡写的说道,即使方才他险些就要被突如其来的长鞭抽花脸,脸上却没有丝毫惊吓,只是脚步不停的快步离去。 蜜晚一扭,她迅速收回长鞭,看着他快得不像话的脚步,虽然依然戒备,目光却离不开他臂上的伤。 “不是小伤吧,你的袖子都湿了,血还是黑的。”她戳破他的谎言,控制不住自己策马跟在他的身后。 “我正遭人追杀,姑娘若是不想遭受波及,还请趁早离去。”他头也下回,脚步是愈走愈疾。 他是八方镖局的镖师,两个月前受某位商贾所托将一只木匣送到东北,原本只是一趋单纯的镖程,却在中途开始变得危险,甚至引来杀手的靓靓。 为了遵免招惹更多麻烦,一路上他谨慎躲藏多于出手反击,却仍因为一时大意中了杀手们设下的圈套,被一名孩童刺伤,甚至还中了毒,所幸及对以强大内力护住心脉,迅速逃离。 他臂上的伤口确实算是小伤,因为要紧的是体内的毒素,纵然如今他还能保持清醒,但为了防止毒液渗得更深,他不能再轻易运气防身。 而现在杀手紧追在后,他必须尽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解毒,再思考如何甩开那些死缠烂打的追兵。 追根究柢,一切的风波必定是起因于那只木匣,但行有行规,即便他因镖物遭到追杀,也不能打开木匣一采究竞,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必须想办法护住,无论如何都不让镖物落到他人手上。 她若也是杀手,方才就不会及对抽回长鞭,可见只是正巧路过的小姑娘,如今他自顾不暇,自然不能再牵连无辜。 “遭人追杀?”她意外地挑眉,望着他好看的俊容,以及那举手投足间浓浓的尔雅书卷味,不明白像他这般温文儒雅的书生,怎会遭人追杀。 不过见死不救向来不是她的作风,纵然她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眼前的男人在逃命之余还会好心的提醒她离开,应该不是个坏人。 “你有伤在身还中了毒,一定跑不远,你想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她弯起红唇,收回长鞭瞬间策马烧到他身前,义气爽朗的朝他伸出小手。 他一愣,看着她熠熠闪亮的水眸,以及那比艳阳还要夺目的灿笑,凝重的眼神不禁微微释然。 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勇气可嘉,却让人担心她的天真善良。 “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他设搭上她的小手,只是暂对停下脚步。 “有什么好怕的,如今你受了伤又中了毒,你若是想使坏绝对打不过我,我倒是一拳就能把你打得鼻青脸种,让你爹娘都认不得你。”她自信满满地秀出结实的拳头,虎虎生风的对他挥了挥。 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忍不住莞尔勾笑,明明该是危急对刻,紧绷的倍绪却因她轻松不少。若不是后有追兵,他想,他会非常乐意和眼前的小姑娘多聊几句。 “多谢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牵连无辜。”他加深笑意,接着迅速烧过她继续前进。 “要牵连我,那还得看追杀你的那些人有没有那个本事,要我见死不救,我可办不到!”她固执的又晓到他身前,这次她可没管他答不答应,坪不及防地伸手扛住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拖上马。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一道饱含杀气的箭矢对准他的心窝而来。 锐利的箭镞凌厉破空,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他敏锐察觉,她却已施力将他往马上拉-- 不好,他就站在她身前,若是他上马,箭镞势必会伤及她! 千钧一发问,他毫不迟疑的借力使力,反将她从马上扯了下来。 “喂!” 她睁大眼发出低叫,双腿本能紧紧夹住马腹想抵抗他的拉扯,但仍然敌不过他的力劲,被他狠狠扯下马背,长长的辫子往空中抛出一个弧线,整个人瞬间撞进他的胸膛。 咻! 杀气腾腾的箭镞破空疾掠,正巧刺穿了扎辫的红缎,软薄红缎瞬间被狠狠钊裂,亮丽发辫因而松散,在充满麦香的微风中四散飞扬,其中几络发丝意外贴上他的鼻尖,一缕难以言喻却诱人心神的女子淡香,无预警飘入他的鼻尖,让他多年平静心弦乍然悸动。 只是他无法细思这份悸动,为了防止更多暗静袭来,他顺势抱着她倒在草地上翻滚一圈,将她严密护在自己的身躯之下。 艳阳照射,让他的身躯在她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对比出她的娇小,那英秀小脸还透着几分稚嫩,显出她的年幼。 即使不想牵连她,他却还是将她给扯进来了。 他想叹气,更多箭矢犹如狂雨似的落下,骏马聪颗,连扮掉头避难,他紧急抱着她在草地上连续翻滚,每次翻滚,眼角余光都能替见锐利箭矢惊险掠过,插射在离他们几寸外的草地里,远方更传来急促的马玲声,显示杀手的节节逼近。 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乔明珠却始终未显慌乱,处变不惊地配合着他翻滚闪躲,同时发出特殊的哨音召回不远处的马儿。 马儿训练有素也不见惊慌,一听见哨音立刻奔弛到两人身边,她捉紧空隙,紧急拉着他一块儿跃上马背。 两枝箭矢紧追在后,他瞬间弹出两枚铜钱将箭矢击飞,看得她膛眼一愣。 他一手环抱着她,一手快她一步握住缓绳,骑术精堪的驾着马儿飞奔逃离,速度之快忧若流星追月,徐和暖风瞬间变得锐利,扶着风沙扑打在脸上,让她疼得不禁双眼泛泪,然而她明白,他并不是刻意让她坐在前方挡风,因为箭矢不断自背后袭来,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坐在后方,用自个儿的身体严密保护着她。 只是,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局面。 她可没有娇弱到需要依赖他人的保护,而什么事都不做! 忽然间,她竟揪紧他的衣袍,藉由他作为支撑,在马背上利落旋身侧坐,同对朝他身后甩出长鞭,精准打飞两枝箭矢。 他下领绷紧,连忙出手环住她的细腰,对着她大喊。 “别那么做,太危险了!”莫名的,他就是明白她想做什么,她竟然想跃到他身后替他抵挡那些箭矢。他想拉回她,却又担心此举会害得她失衡。 “什么都不做才是危险门”她也对着他大喊,气得再次甩鞭打弹那些箭矢,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将箭矢挥开,没有丝毫差池。“什么嘛,暗静伤人,那些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甚里还有闲情逸致埋怨。 “他们是杀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猎猎风声中传来他饱含笑意的嗓音,即使她的好身手、好胆识令他诧异,但她夭真的埋怨,却让他在这最不适合笑的对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是杀手?”她一愣。“你究竞千了什么好事?”她嘀嘀咭咭,眨眼间竞矫捷地跃至他身后,与他背对背跨坐在马背上,手中乌黑长鞭始终没有停下过。 “我什么也没做。”他坦荡回道。 “怎么可能。”她本能反应。 “事实就是如此。” “哼,事出必有固,那些杀手总不会是妒忌你生得俊俏吧?”她伶牙俐嘴,再次惹来他一声低笑。 箭矢愈来愈急,她不再玩笑,聚精会种抵挡来势汹汹的攻击,他则是单手往后扣住她的细腰,在每个急转奔跃间紧紧保护着她,以免她意外坠马,同对还能分神泣意更多细节,及早提醒她提防。 两人默契十足,配合得夭衣无缝,仿佛就像是搭挡多年的好伙伴、好战发,在多名杀手和数十枝箭矢的追击下,竞甩开十数人的追击,逃进远处的树林里。 树林深处传来细微的骚动,是杀手搜寻他们的动静,这座树林极深极广,以彼此距离枯算,那些人绝对不容易找到他们。 乔明珠无声将藤蔓垂下,悄步回到蔚超恒的身边。 如今他们躲藏的地方是一株上千年的巨木树干里,不知什么原因千年巨木拦腰折断,只剩一半树身耸立,树身内部早已腐朽成空,前后还破了个大洞,空间大得足以容纳七、八名壮汉,树身上下攀满一层又一层的茂密藤蔓,适巧遮住了洞口,也遮住了他们躲藏的身影。 若不爬上周围其他大树,绝对察觉不到树里竟然藏着人。 这棵大树是绝佳的藏身处,全靠着他过人的洞察力才能找着,那偌大的洞口,甚至连她的爱马都能一并躲藏在内。 如今他们两人一马就藏在树身里,藉着上空希微的日光,等待那些杀手放弃搜素后离开,或是等待更好的逃跑机会,不过在那之前她最担忧的还是他的伤势。 她虽好斗,却也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因此没傻得出去与那些杀手一较高下,何况他还中了毒,除了想办法尽快解毒,还必须让他好好静养。 “你没事吧?”她在他的面前蹲下,担忧地看着他闭目养神。 “我没事。”他缓缓睁开眼,目光随即沾粘在她左脸颊上一道伤口,那道伤口约莫一寸长,此刻还渗着鲜血。“倒是连累你受伤了……”沉静深邃的眼掠过几缕怜惜的波光,瞬间变得复杂,掺着一声轻叹,他竞伸手抚上那站血的小脸。 她一愣,却没有挥开他的大掌,任由他抚着自己的脸,感受他偏高的体温,也感受掌问粗茧摩竿在脸颇上那股麻麻剌剌的陌生感觉。 第七章 江湖儿女原本就不拘小节,但终究只是初识,她再如何大而化之,也不该任由他动手动脚,但神奇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抚触她的方式,像是有一种魔力,让她完全无法设防,甚至情不自禁的想要贴近。 她打小跟着爹和叔伯们跑商队,早已习惯与一群男人生活,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甚至连胡人都不陌生,但只有他给她的感觉特别不同。她喜欢他的抚摸,却莫名觉得羞涩,想要大胆亲近他,却又别扭彷徨,蜜色的小脸蛋!”他的抚触而微微发烫,甚至连心跳都莫名加快。 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她僧懂天真,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异样是为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十分欣赏眼前的男人,因为除了爹和叔伯们,他是第一个愿意以身体保护地的男人。 在危急时刻,他没自私的只顾全自己,而是护着她闪躲接连不断的危险。 “不过是道小伤。”她不甚在意,蜜色脸蛋却隐约浮现嫣红,泄漏出小女儿家的娇羞。 “哪里是小伤了,将来铁定会留下疤痕。”他又叹了口气,神情懊悔。“方才真不该让你冒险的。”即便她身手了得,与他合作无间,但终究还是因为人数上的差距,害她受了伤。 这伤,是她为了保护他而受的,所幸伤她的那枚静簇并没有喂上毒液。 “反正没出大事就好。”她耸耸肩,乐观得很。“何况这地方隐密,那些杀手一时半刻绝对找不到我们,待天黑了,他们就会放弃了。” “但愿如此。”目光一闪,他迅速想起带在身上的木匣。 “就算他们不死心,我爹见我迟迟未归必定会来寻我,那些杀手绝对不是我爹和我叔伯们的对手,你放心吧。”听出他话里的犹豫,她立刻替他鼓励打气。 不过提到爹,她倒是忽然想起身上有个小药囊,里头全是爹和叔伯们担心她行事鲁莽,或是着了江湖阴招,替她准备的各类伤药、解药。 方才情况紧急,加上她平时甚少用到这些药品,就忘了拿出来,现在想起,地立刻解下系在腰间的药囊,将里头大大小小的药丸、药瓶倒在地上。 她翻了翻、找了找,终于在众多药丸里找出一颗特别封蜡保存的药丸,她咬开封蜡,将药丸递到他眼前。 “这颗是解毒的药,虽然不晓得对你有没有效,不过还是试试吧。”她水眸晶亮潜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微微一笑,毫不迟疑的接过药丸一口吞下,但下一瞬间,他突然将衣袍洁净的一角撕裂,极为轻柔的按压在她脸颇的伤口上,为她止血。 她再次一愣,傻傻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目光。 “疼吗?”他以为弄疼了她。 “不、不疼。”小脸更红,她迅速别开脸,竞不敢再直视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慌乱让他加深笑意,更加轻柔的为她止血,并为她细细抹去尚未凝结的血痕。 明明是与爹一样粗大的手掌,他的动作却比爹温柔了上百倍,勾得她不由得又转过头,偷偷盯着他好看的脸。以往只要她受伤,为了让她记取教训,帮她上药时爹必定会让她痛得“刻骨铭心”,可他的动作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饱含呵护,反倒让她觉得受了这伤……好值得。 为她抹去血痕后,他接着自地上拿起伤药,她知道他是打算为她上药,目光却忽然誉见他左臂上的伤,于是连忙抢过药瓶,匆匆打开。 “你伤得比我还重,还是我先替你上药吧。”她盯着他手臂上的伤,柳眉不禁皱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 这一刀划得极深,几乎就要见骨,可方才策马逃命时,他为了防止她自马上坠落,始终反手扣住她的身子,如今他的衣袖几乎整片都浸染了黑血,出血情形远比初见面对还要严重,怕是她手中的伤药也医不好。 爹总说她鲁莽,看来说得一点也没错,都是她害他伤势变得更严重的…… 看着那大片血腥,她不敢再耽搁,立即扯下洁净的内衬撕成几片,小心翼翼为他止血,怕弄疼他,她频频询问他疼不疼,他总说不疼,脸色明明微白,却始终没露出丝毫痛楚神色,甚至还能与她闲聊。 “你很会处理伤口。”他低头看着她熟练的动作。 “我习惯了。”商队买卖,路上总少不了贪婪盗匪,护货受伤是家常便饭,她打小帮着叔伯们包扎伤口,动作自然熟练。 “你的身手也很好。”他继续道。 “谁说的,比起我爹和叔伯们,我差得远了。”她眉头皱得更紧,实在担心他的伤势,但他轻松的语调却安抚了她,看来他没逞强,是真的没事。 “是吗?”听见她连番提及亲人,他不禁对她的来历好奇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地方的人?” “乔明珠,我跟着爹和叔伯们跑商队,行经此处,并不是这地方的人。”她边说边帮他处理伤口,没有丝毫分神。 “你呢?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他微微一笑,扼要说出自己的来历,以及被追杀的原因,她不好奇那只木匣究竞装了什么东西,反倒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看他。失去发带的束缚,她的一头长发自双肩垂下,亮如黑缎,柔如丝绸,让他忍不住伸手触摸她那又黑又亮的长发。 “你是个镖师?”她将双眼睁得又圆又大,装满了疑惑的光彩。 “不像吗?”他笑。 “我以为你是个书生,不过方才以两枚铜钱打开箭矢,我才知道你是真人不外露。”她老实道。弹指神功呢,那可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必须要有强大的内力,以及超手水准之上的速度与反应,才能将这门功夫练得好。 “不,我还太嫩。”他微敛笑意,严肃摇头,自知历练不足。 行走江湖不能光靠武艺,还需要更深厚的经验与奢慧,他会上当受伤,就代表他还需要好好磨练,这次是他侥幸遇到她出手相助,下次恐怕没那么幸运。 “你功夫修练至此都还会遭受意外,莫怪爹总不许我乱跑。”她一脸泄气。“不过论武功,确实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若是有江砌秘术--易容术辅助,往后只要遇上危急,便能换张脸瞒天过海,这样行走江湖定能轻松不少。”她低头继续包扎,一边说出自个儿的想法,因此没看到他瞬间一愣,表情宛如醚蝴灌顶。 她却迳自说着。“不过既是江湖秘术,深谙此术的人自然不多,要学恐怕难如冬天了。” “倒也不见得。”他低低一笑,就是知道江湖上谁深谙此术。 她孤疑抬头,却坠入他深邃熠亮的眸光之中。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黑眸,烟烟有神锐如鹰眼,又锌髻内敛不使人感到压迫,还有一张极好看的俊脸,轮廓深邃,五官俊挺,他也只不过是微微笑着看她,她的心便诡异的又重跳了起来,想别开目光,却又舍不得不看他。 真是奇怪的感觉。 她皱眉按抚自个儿的胸口,感觉自己变得好矛盾、好奇怪,仿佛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扭扭捏捏的姑娘家…… “你许了人吗?”他忽然夭外飞来一笔,岔开话题。 “怎么可能。”她本能回答,接着才回过神脸红反问:“你问这做什么?” 他再次轻轻抚上她左脸颊的伤口,眼底浮现丝丝怜惜,另外还有一些炽亮、欣赏、愉悦的光芒。 押镖多年,他见过许多人,但没见过像她如此义气大胆、率直可爱的姑娘,他难以形容此刻心里头的骚动,却明白这份骚动掺着浓浓的喜爱。 “这伤铁定要留疤的,女孩子破相不是件小事,将来若是想嫁人……” “我才不嫁人呢。”她匆匆打断他的话。 他深深看着她,语意深远地道:“女孩儿总要嫁人的。” “谁说的。”她皱鼻。“我就只想当个侠女,游走天下。”她打小就一直这么梦想着,也深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实现。 “你家人肯吗?”他微微一笑。 “嗯……”想起严肃古板的爹,她竞无法肯定地回答。 娘早逝,爹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或许不会逼她嫁人,却也不见得会任她单独游走夭下,所以她不断精进武艺,为的就是将来能够说服爹,让她出去闯闯。 “我是镖师,必须经常出门在外。”他忽然又道。 “所以?”她眨眨眼。 “若是你嫁给了我,就能与我一同行走江湖。”他温和建议,神情怡然,将嫁人一事说得稀松平常,仿佛是与她讨论一桩买卖。 他今年二十,已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却都让他给婉拒。 毫无疑问他喜欢女人,也碰过女人,然而优游自在的脚步不曾为了谁而驻足停留,山水风光、江湖豪情远远胜于任何迷人的温柔乡,然而胆大如她,却在初见面便为他挺身而出,在马上晓勇跃到他身后,为他鞭去一枝枝箭矢,默契十足的与他并肩作战,甚至心中怀着与他相同的梦想。 她尚未有女人家的风情,还是个小姑娘,却轻易跃入他的心房,撞震了他波谰不兴的心湖,他喜欢看她多变的表情,与她随口闲聊,喜悦她不经意流露的小女孩娇羞。 她为了救他而破相,他自然得负责,也乐意娶她为妻。 “嫁、嫁给你?”她小脸更红,一脸不可置信。“谁、谁说要嫁给你了,我一个人也能行走江湖,何况今日是我救了你,要以身相许也该是由你来许!”她倔强地抬起下巴,本能地用轻哼掩饰满腔的娇羞。 “一个人行走江期不孤单吗?”他笑瞅着她红扑扑的脸,故意忽略她最后一句话,错开她的注意力。 她一愣,倒是没想过这种问题。她打小跟着爹四处走,无论走到如何荒凉的地方,或是碰上再大的灾难,身边永远有爹和叔伯们陪着,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早已习惯那样的生活,倘若将来爹跟叔伯们都不在了,那她……那她…… “有我陪着你,你便不孤单,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不好吗?”他诱哄道,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又拉回来。 她看着他不像是说笑的眼神,心跳不禁又莫名加快。 “我今年才十四岁,压根儿还不到谈这种事的年纪,你……为什么想娶我?”她徉装满不在乎的问着,看似随口问问,双耳却高高的竖了起来,心头端上了她也不明白的期待,像是想听见他说出让她更开心的话,或是露出更温柔的目光。 “你是姑娘家,我却害你破了相,自当负责。”他看出她眼底藏不住的在乎,却故意微笑一语带过。 “负责?”她猛地一愣,期盼落空,小脸登时露出错愕与失望。“我才不需要你负责!”她赌气的起身要走。 “可我想。”他忍着笑,迅速伸手拉住她。 “我不要。”她用力甩手。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几乎就要忍俊不禁,生手头一次逗弄姑娘,也是头一次这么开心,几乎遗忘危机未除,外头还有杀手环烧搜查。 此情此景一点也不适合风花雪月,他却管不住自己地逗弄她。 “我身家还算可以,若是提亲令尊应该会允婚,只要嫁给我就能夫唱妇随,与我一块儿出外押镖,游走大江南北一圆侠女的梦想。”他继续建议。 “不希罕!”她闷着气,讨厌他那顺水推舟的态度。 第八章 她又不是没人要,只是目前“还”没有人要,救他也是鸡婆便然,就算她真的将来破相,也不要他负责,更不要他施舍、报恩似的娶她。 “你看惯北方的风光,一定没见过东方浩瀚大海。”他忽略她愤慨的语气,逗自说着。“卷卷浪涛打在奇形怪状的岩石上,瞬间碎成片片浪花,小蟹在石间攀爬,小虾小鱼在石缝间优游,海风灌进岩洞里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偶尔似笙竹吗奏,偶尔急如战鼓,偶尔甚至像人在说话。” 气愤的背影瞬间软下,她竟忘了挣扎,反倒好奇的竖起双耳,仔细倾听他口中她从没见过的世界。 他唇角勾扬,继续道:“成都也不错,十二月皆有市集,一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卖扇,六月卖香,七月卖宝,八月卖桂,九月是药,十月是酒,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四季热闹非凡,蜀戏冠天下,更是一绝。” 娇小的身影动了动,终于被他旬惹得转过身,好奇的问:“你看过呜?” “当然。” “好看吗?”她睁大眼,眼里盛满羡慕和向往。 “戏剧、歌舞都好看,茶香更是令人回味。”他看着她熠熠闪亮的水眸,一眼就看出她与他兴趣相投,他喜爱的一切她一定也会爱上,他们天生契合。“将来那些地方势必还有机会再去的,路上有你作伴一定愉快。” “陪就陪,不一定要娶我负责吧?”她别扭又计较的吸起小嘴,心里还是有气。 “娶了,你就是我的。”他笑,瞬间握紧她也是粗糙带茧的小手,语带占有的宣示。“这一生你只能跟我走,再也不能跟其他人走。” 小脸蓦地通红,她羞到不能再羞,再迟钝也听得出他的占有。 哪有人这样的?竟然将她当成货物先下手为强,但是她却……她却一点也不讨厌…… 他看着她娇羞却稚嫩的小脸,想着身上的木匣以及自己欠缺磨练的地方,静心思量,才又开口。 “我等你长大,四年后待你十八岁时,我一定去找你。”届时他二+四,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伤,他保证。 她还是低着头不发一语,但已不再挣扎着想抽回手。 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却一点也不陌生,她不想与他保持距离,莫名在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甚至无法开口向他坦承,方才他所形容的那些地方已在她脑中形成一个景,而景中有她,也有他。 她想去那些地方,和他一块儿,但是嫁给他…… “君子一言,四马难追,那你呢?”他微笑,挑起她低垂的小脸。 她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明珠。”他轻声叫着她的名,那温柔的嗓音,让她再也无法徉装无动于衷,更无法否认满腔的羞涩与喜悦。 他对她不只是负责,他说了,这一生她只能跟着他走…… 这是私仃终身,而且她才十四岁,爹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准的,但她无法杭拒他的提议,因为比起他所形容的那些风光景色,她最心动、最期盼的是将来能再见到他。 他说了会再来找她,会来找她呢! “看……看在那些山水市集的分上,随便你!”她轻咬着下唇哼了哼,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真怕他也听到了。“过说好了要带我去游山玩水的,不许你骗人,骗人的是小狗!”她脸红红的瞪了他一眼,又脸红红的匆匆别开视线。 “这是当然,骗人的是小狗。”他扬唇一笑,更加握紧她的手,在二十岁的这年,亲口为自已仃下年仅十四岁的小新娘。 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年来他信守承诺一直等着她、找着她,好不容易终于将她娶进门,她却忘了他。 不仅如此,她还跑了! 新婚翌日就不见新娘子踪影,这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新娘子逃跑的事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他堂堂八方镖局的副镖头,堂堂京城第一镖师,自十五岁独当一面以来押镖从未失败,不料一夕之间丢了新娘子,成了京城第一弃夫。 乔家所有人自知难辞其咎,得知消息后就立刻上门致歉,并承诺竭尽所能将人寻回,却让他婉拒了。 纵然尚未打探到她的下落,他早已料到她会往哪里去。 她就像是只被禁锢太久的鸟儿,一旦重获自由,必定会飞往她最朝思幕想的北方,因为她原就属于那里,也只适合那里。 如今因为她的逃跑,他成为京城内最大的笑柄,为了镖局名誉,也为了自身名声,他应当如她所愿千脆休了她,但是…… 你有伤在身还中了毒,一定跑不远,你想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她义气爽朗地对着他笑,笑容比阳光还灿烂,让他移不开目光。 你若是想使坏绝对打不过我,我倒是一拳就能把你打得鼻青脸肿,让你爹娘都认不得你。 她胸有成竹,逗得他直想笑,几乎忘了杀手还紧追在后。 你伤得比我还重,还是我先替你上药吧。 她遂着眉头,为了他的伤势满脸担心愧疚,不像一般姑娘见了血总是发晕。 我才不嫁人呢。 她才十四岁,却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受世俗拘束,已经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过说好了要带我去游山玩水的,不许你骗人,骗人的是小狗。 她娇羞脸红,懵懂地还不明情爱,却让他心弦震动,期待再见面的那一日。 她的一擎一笑、每一个可爱的反应就像一颗颗种子,在他心中落地发芽,让他想忘也忘不了,但他克制着不去打探她的消息,四年来专注致力于锻炼,只盼再见面时她仍然不变,谁知四年的承诺却延长成了九年。 他等了太久,但心甘情愿,只因等的人是她。 再见面,她出落得成熟诱人,性子却是丝毫不变,既冲动又可爱,依然是那不懂得拐弯抹角、不懂得隐藏心思的率直小姑娘。 休了她? 不,他绝不会这么做。 她让他心心念念了九年,再见面仍然强烈吸引着他,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许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启享少爷,有少夫人的消息了!”书房外,蓦地传来一名奴仆欢天喜地的报告声,瞬间打断蔚超恒的思绪,他依旧坐在书案后,执握着小毫,慢条斯理为一团似薄羊皮又似面团糊的东西上胶,没有起身开门,只是淡淡的出声。 “说吧。” “奴才依照少爷的吩咐,向马商罗老板询问这几日买马的情况,其中果然有位种似少夫人的姑娘买了匹马,并且往北方走了。”奴仆站在门外,喜孜孜的回答。 “确定是少夫人?” “确定,虽然罗老板没见过少夫人,不过罗老板特别询问过卖马的伙计,确定那买马的姑娘肤色偏蜜,体态修长柔韧,左脸颇上还有道约莫一寸长的伤疤,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绝对就是少夫人没错。” “我明白了,你回头帮我跟罗老板说声,改日我必定登门致谢。”蔚超恒淡定的勾起唇角,轻轻搁下小毫。 “是。”奴仆一个鞠躬,接着马上细心地问:“既然有了少夫人的消息,该不该也通知乔老板一声?” 蔚超恒低头沉思,明白以乔卦天的身手要追上明珠必定不难,但既然她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就算勉强将人架回也只是适得其反。 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更要她的心甘情愿。 因此,他另有盘算。 “不,此事暂时别告知岳父大人,也劳烦罗老板帮个忙,对外务必三缄其口。” “是,奴才这就马上去找罗老板。”门外的奴仆得令,立即出门办事去。 蔚超恒则是自书案后方徐徐起身,拿起那由他亲手制作,似薄羊皮又似面团物的东西,轻轻一个翻面,赫然竞是张巧夺天工的面具,除了缺了眼耳,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肤触更是浑然天成,宛如真人皮! 他走到铜镜前,将那张唯妙唯肖的面具仔细贴上,气宇杆昂的一张俊脸登时变得平凡,除了轮廓黑眸不变,那张稍嫌白暂的脸庞除了斯文,还邃着一股文弱,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就是英娶飒爽的蔚超恒。 接着他换上一袭苍色儒袍,伶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走出房门,谁知半路却适巧遇上蔚傲鹰回府。 蔚傲鹰一眼就认出眼前的陌生男子,于是气定神闲的停下脚步,笑问:“打探到媳妇的消息了?” 提起那在新婚之日逃走,让八方镖局蒙羞,更让儿子沦为笑柄的儿媳妇,蔚傲鹰没有半点贵怪,反倒显得兴味十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什么事让您如此开心?”蔚超恒不答反问,心知肚明区区的易容术,还瞒不过父亲的利眼。 “多年来多少姑娘想嫁你,你一个也不要,好不容易终于娶到你想要的,人家却不要你,堂堂京城第一镖师轻易栽在迷魂香这种手段上,还弄丢了新娘子,这事说起来难道不有趣吗?”蔚傲鹰含笑回答,虽已年过半百,发鬓掺白,岁月却没有在他脸上刻划下太多痕迹,反倒洗链出一股更深沉的风范睿智,更显迷人。 “您倒是懂得幸灾乐祸。”他也微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为父这是苦中作乐。”蔚傲鹰纠正。“你弄丢新娘子一事已传违整座京城, 每日都有人上门关切,为父若不试着苦中作乐,难不成要满面愁容?” 蔚超恒看着那表面似尔雅君子,实则心似顽童的父亲,微微挑眉。“若不是我真是您儿子,也许我真要怀疑明珠的事,是您走漏出去的。” “这是什么话?你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多。”蔚傲鹰四两拨千斤,含笑将话题岔开。“不过为父这生见过不少人,就没见过谁让你吃瘪,你属意的这名姑娘倒是厉害,确实有做我蔚家媳妇的资格。”他赞赏道,挑选媳妇的眼光就是与众不同。 他蔚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江湖上的地位势力却是不容小,加上儿子文武双全,容貌出色,哪家姑娘不爱?偏偏甫过门的媳妇就是怎地不一样,非但不在乎,反倒撂倒儿子逃之天天。 论胆识身手、眼界个性,这乔家姑娘确实出色。 “您欢喜就好。”蔚超恒听出父亲话中的赞赏,也加深笑意,真心微笑。 “不过媳妇若真不想嫁你,你也别勉强人家。”蔚傲鹰忽然收敛笑意,难得正经说出想法。 “我当然不奋勉强她。”蔚超恒依旧保持笑意,自信满满的说道:“因为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她自由了! 从今日起她可以恣意的上山下海,寻幽访胜,爱到哪儿就到哪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怕爹再叨念她多管闲事,只要在官府的人赶到之前溜之大吉就行,再也不会有人管束,耳根子也终于可以落个清静。 待她在外头游走个三、五年,将想去的、想见的、想玩的、想感受的,通通都试过了,居时爹应该也气消了,到时她再回到扬州赔罪,任爹责罚。 但是-- 奔促的马玲声乍停,官道上,就见乔明珠脚踢不安的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开心之余,却也始终罩着一团沉重的乌云。 第九章 她大胆逃婚,不但丢尽爹的脸,也损了乔家的信誉,此对爹一定气炸了,也许正派人四处打探她的消息,磨拳擦掌地想将她押到蔚家赔罪,叔伯们寻不到她的下落,也一定很焦急。 此外,她也对不起蔚家。 纵然那姓蔚的执意娶她,其心可议,但蔚家在江湖上可是名门正派,所经营的八方镖局更是声名远播,黑白两道皆有接触,人面极广,如今她一走了之,无疑是恶狠狠的赏了蔚家一个大巴掌,更破坏了八方镖局在江湖上的声誉。 如今京城里的人一定都晓得她跑了,那些人不知会如何笑话蔚家,更不晓得会如何笑话她心中的英雄人物--蔚傲鹰。 就算蔚家主议退婚,恐怕也难以修补被损毁的面子。 这次她篓子捅得真的不小,众人一定气坏了,但是……但是……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那个姓蔚的莫名其妙上门提亲,要不是爹坚持一意孤行,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纵然人人都说蔚家多好多好、那姓蔚的多好多好,她这一嫁绝对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但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从来没有人间过她要的是什么。 爹爹没问过,那些叔伯们也不曾问过,而她想要说的,他们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迁去。 他们总说是为了她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聆听她真正的心愿。 她落寞地垂下双肩,连日来的快意自得早已消逝,徒留丝丝惆怅、缕缕愧疚,以及她也不明白的浓浓寂寞…… 从今日起她自由了,却真的也只剩她一人了。 她握紧缓绳,不再策马奔驰,而是缓缓前进。 夭色渐渐黑下,甚至飘起冰冷细雨,她却不急着赶路进城投宿,中途经过一间破庙,正打算靠近,不料阉黑的破庙里忽然火光一现,她本能地全身戒备,火光接连闪烁,明暗间,她发现一道昂藏身影,是个男人。 随着火烧千柴的烟味飘散,火苗壮大照亮破庙里的情形,也照亮那男人身材高大却斯文平凡的相貌。他着一袭苍色儒衫,正慢条斯理朝火苗四周搭上细枝,脚边有堆拾来的干柴,看来也是打算在这间破庙过夜。 那人显然没有发现她牵着马来到庙门外,慢吞吞的生好火、清出一个干净的位置后,才自包袱里拿出一颗馒头,谁知一转身,却让她无声无息的身影吓了一跳,手中馒头险些自掌心滚落。 “放心,我不是坏人。”她无精打采的说道,由他的反应,瞬间判断出他应该只是个寻常百姓。“方便吗?”她指着火簇,感到雨势愈来愈大,只能在此过夜,眼前的男人不懂武,虽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却不用过于防备。 “当然,姑娘请进。”那人很快就恢复镇定,看着她一身g林林,立刻好心让出原本的位置,再为自己清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只是他选择的位置与原先的有段距离,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防她。 她也懒得猜侧。 这几日为了掩人耳目,买了马之后她便刻意不进城,不走官道专挑小路,总在野外过夜,干粮若是没了便到小村庄购买,极力避免与人群接触,就是怕留下线素让爹和叔伯们发现,设想到却在荒郊野外遇到这个男人。 她若是够谨慎,就不该进入这间破庙,但是连日来的奔波确实让她暴坏了,尤其秋日冰冷的风雨早已将她吹林得一身湿,脑门也始终隐隐作痛。 这是她的旧疾,是多年前一次重伤后种下,那次重伤让她忘了些事,若是过上变夭头偶尔就会犯疼,但她也怀疑自个儿恐怕是着凉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她强打起精神将马儿牵到大树下绑好,接着神色自若地拿着包袱跨过庙槛,来到他让出的位置坐下。 “打扰了。”她朝他点头致意。 “姑娘客气了,这破厢并非在下所有,自然人人可入,在下也是适巧经过,姑娘就安心在此避雨吧。”男人彬彬有礼的说着,应该是名文人。 “多谢。”她誉了眼他斯文平凡的脸庞,并不试着交谈,只是不着痕迹地往火簇又靠近一些,忽然有些冷。 如今她全身湿透,衣囊蓄满雨水,沉重的贴在她的身子上,让她狼狈不堪,也浑身难受,她必须得换上干爽的衣裘,但是-- 她不着痕迹观察眼前陌生的男人,发现他刻意面向门外,坐姿端正,目不斜视,仿佛是体贴她的狼狈,不曾试图偷瞧她一眼,颇有正人君子之风范,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险恶,大意不得。 想了又想,最终她还是选择将衣角拧干,再往火簇靠近一点,不料那男人却忽然弯身朝脚边的包袱摸素,她戒备眯眼,小手无声摸上腰上乌鞭,全身警戒,蓄势待发,只要那男人敢使坏,她就要-- “在下有条毯子,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请用吧。” 一条半新不旧的洁净毯子自包袱里被抽了出来,男人拎着毯子递向她,还是设有转头看她。 她一愣,小手瞬间僵凝在腰间。 呃,原来……他只是想拿毯子给她擦身啊…… “姑娘淋了一身雨,要是着凉就不好了。”见她迟迟没接过毯子也不回应,男人只好将手伸得更长,温声劝着,说起话来就和他生火的动作一样不慑不火、慢条斯理,透着一股暖暖的善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卸下防备。 “我没那么娇弱,我也有毯子,不用了。”她逞强皱眉,始终不肯轻易接过毯子。谁知道那毯子有没有问题,就算没问题,她也不愿与他有所牵扯。 爹和叔伯们随时都可能追来,进来躲雨全是无可奈何,她并不打算与任何人有所交集,明日一早就要离开。 “毯子若湿了就不好睡了。”他的手还是伸得长长的,善意满满,却固执得让人想瞪他,也让她莫名想起一张俊脸。 哼,那姓蔚的也是这么固执。 无论她怎么劝说就是不肯休了她,逼得她只好使出迷魂香,如今她逃出京城让他颜面尽失,他的休书总该写好了吧? 红唇弯扬,她得意洋洋的差点笑出声,可下一瞬间乔卦天震怒的表情却忽然自脑海中浮现,让她害怕得缩起脖子,霎时没了笑意。 “姑娘?”男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连忙回过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要。”她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落的拒绝,接着从自己的包袱里抽出毯子裹住自已,再拿出一份干粮,只是没什么胃口。 脑门还是痛,而且愈来愈痛。 她难受地遂眉,却不愿意让这份痛楚显示在脸上,让人发现她的虚弱。 如今她又冷又累,恨不得倒头就睡,却碍于他的存在无法却下防备,只好睁大眼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脾气甚好,连毒碰了软打子也不气恼,只是不以为意的将毯子搁回脚边,拿起馒头慢慢啃着,就连吃东西都显得慢条斯理。 他就像北方人一样高大,却又文质彬彬得像个南方人,气质尔雅温和透着一股文弱,应该是待在书房里舞文弄墨的文人,实在让人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野外破庙里。 她孤疑推敲,脑门却再度传来抽痛,她忍不住伸手按压额际,他忽然转头对上她吏紧的眉心,以及来不及移开的目光。 “姑娘你还好吧?”他关。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我没事。”她匆匆别开小脸,徉装若无其事的将干粮塞回包袱。 “抱歉,那应该是在下多心了。”他有礼致歉,不再多问,回过头将手中最后一口馒头吞下肚,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忧心。 外头雨势愈下愈大,他自言自语的低语。“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了。” 她徉装没听见,拉着毯子将自己裹得更紧,抱着双膝缩在柴火边假寐,毯子底下的娇躯始终处于警戒的状态,一双巧耳更是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她听见他不知何种原因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庙!边,将料垮的半朽!板扶正,勉强挡下风雨侵袭,马儿因为他的接近而抬起头,在泥泞里喷气踏步。 接着他走回原位,将千柒往火里堆,然后摊开毯子就地躺下,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徐缓纬长,她才又抬起头盯着他毫无防备的身影,一边观察四周。 许久之后她强忍着痛楚,将脸又埋回膝间。 好痛……好冷……好难受…… 虽是旧疾,但她已经好些年没犯头痛了,因此身边也就没带任何止疼的药,如今只盼这一觉睡去将所有疼痛都带走,明早又是生龙活虎。 她紧咬着下唇,呼吸略显急促,强迫自己忽略那磨人的头疼试着入睡,煎熬了半个时辰,总算迷迷糊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却睡得不很安稳,隐约间仿佛还是听得到风雨声,又似乎什么也听不见,身体忽冷忽热让她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竟虚软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整个人虚弱昏沉。 而残破的庙墙上一抹黑影陡地跃起,宛如一头捷豹。 火光照耀下,就见早已入睡的男子笔直站在柒火前,无声无息低头凝视着她,脸上毫无睡意,只有浓浓担忧。 他拎着身上的毯子来到她身边,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染满掌心的热烫立刻让他奎起眉头,将手中毯子严密盖到她的身上,不留半点细缝让凉风审入。 仿佛察觉到有人靠近,她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扰如千斤般,就连身子也仿佛被绑上铁块,沉重得不听使唤,她不安地张开千燥的小嘴想斥喝,吐出口的却是一连串虚弱的喘息。 一声叹息落下,她焦急不安,娇躯颤抖又紧绷,宛如拉到最满的弓弦,想挣破睡意起身攻击,意识却深陷在一层又一层的黑雾之中,怎样也无法清醒,她愈来愈不安,额头渗满薄汗,表情挣扎。 “嘘,没事的,没事的……” 伴随着安抚的话语声,一双大掌也分别落到她两边额际轻轻按揉了起来,速度不疾不徐,才道强弱适中,竟神奇地化去那间胀在脑里的疼,而冷凉的掌心仿佛有股神奇的力量,一点一滴镇定她紧绷焦急的情绪,让她舒缓的吐出一口长气,竟忘了挣扎防备。 大掌持续揉按,紧锁的眉头逐渐松开,紧绷的身躯也终于渐渐松弛…… “为了逃跑,你续密谨慎几乎不留半点痕迹,却偏偏不懂得照顾自己,才几日就受寒,如此粗心大意还想往北方跑。”他半是责备、半是怜惜的低声呢喃,那低沉的嗓音流入她的耳里,却不再让她戒慎紧绷。 火光中,她静静沉睡,意识忧”喀,完全分不清落在耳边的呢哺声究竞是梦还是真,只是贪图头疼渐退的舒坦,更眷恋大掌揉按额际的那温柔魔力,记忆深处仿佛有道丝弦被挑动,浮现一幕模糊的画面。 在好多年前,依稀有个男人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血痕,他也用着相同的温柔才道轻抚着她,让她无法对他设防,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 她轻吟一声,像是深受宠溺的猫儿,浑身松软,嘴角微扬,不自觉偏头往大掌掌心偎靠而去,轻轻蹭了蹭,无言要求更多的怜宠。 第十章 沉静的黑眸波光晃动,男子眯眼瞪着她撒娇的娶态,表侍似恼怒又似无奈。 “头一次见你撒娇却是在梦中,究竞是梦见谁了?”他忍住又想叹气的冲动,持续不问断的为她揉按,抚去疼痛,早在她伸手按上额际时,就看出她难受的根源。 就如同她暗中观察他,他也始终无声无息地观察着她,而且长达一日的时间。 其实今夜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他刻意的安排。 尽管她再续密、再细心,却还是多少留下了蛛丝马迹,加上他押镖多年,南北各地几乎都有他结识的江湖好发,才能凭藉那些人提供的风声消息,以及她留下的丝丝线索,追上她的脚步。 整整一日她以为路上只有自己,却不知他一直跟在她身后,早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进了眼底,并暗中盘算接近她的方法。 凉风吹袭,火光摇曳,烟烟有神的黑眸闪烁着坚定不摇的决心,易容过的蔚超恒俯下头凑到她耳畔,势在必得的对她宣示。“明珠,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姑娘:” 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徐徐灌入乔明珠昏昏沉沉的意识中,却不足以将她唤醒。 “姑娘快醒醒,情况似乎不对!” 又是一声焦急的呼唤,不过这次,乔明珠清楚感受到一阵震动,仿佛是地牛翻身,却又更像是有人在她身边推着她。 紧闭的水眸槛地睁开,柔韧身躯迅速跃起,一记拳头同时也件不及防往身边那抹身影招呼去-- “你做什么?”她眯眼斥喝,瞪着那被她揍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与她在破庙里一同过夜的男子。 “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并无意冒犯,而是外头似乎情况不对。”蔚超!,捂着被击中的手臂,忍痛解释。 她轻哼一声,压根儿不信,一双小手仍旧紧握成拳,考虑着该不该再赏他一拳,却也心惊于自己的硫于防备,完全不敢相信自已竟然会睡得这么沉。 比起昨夜,她的头疼虽然缓上许多,身子却更加疲惫沉重,看来真的是病了,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该连人已靠到身边了都没发觉。 “外头有人--”蔚超恒开口解释,但为时已晚。 随着一声巨响,他身后的庙门忽然被人一脚瑞开,朝阳洒入,一名彪形大汉也跟着跨入破庙里,手中拿着一把大刀,笑得十足不怀好意。 “嘿嘿,远远瞧见树下有匹马对我还不信,没想到庙里头真的有人,还有个年轻姑娘,虽然脸上有道疤,仔细一瞧倒是生得不错,尤其那体态身段……”彪形大汉色迷迷地舔了舔唇,狠琐的嘴脸差点让乔明珠甩出腰上乌鞭,抽瞎他那双眼。 不过在她出手之前,蔚超恒已出手她预料的迅速起身站到她身前,以高大的身躯替她挡去那令人反感的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动,还请兄台自重。” “自重?”彪形大汉哈哈大笑。“老子是个盗匪,长这么大只晓得千坏事,从来不晓得自重两个字怎么写,你最好马上将身上的钱财交出来,然后将身边的娘儿们选给老子,或许老子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此处虽是荒郊野外,却也是国法管制的地方,莫非兄台真要目无法纪,为非作歹?”蔚超恒皱眉。 “什么国法、法纪,在这地盘上,老子的话就是圣旨!”彪形大汉狂妄抽刀,将锋利刀刃指向他。“少啰唆,快交出身上所有的钱财然后滚,否则莫怪老子改变心意将你碎尸万段。” “要被碎尸万段的应该是你!”乔明珠终于打破沉默,甩着乌鞭自蔚超恒身后冲出。蜜晚翻转,乌鞭嘶喻瞬间雷霆甩出,刹那不见鞭身,只见一道道黑色残花在人眼底昙花一现。 “什么?”彪形大汉狠狠一愣,连忙往角落一跳闪躲,完全设料到她竞是如此凶悍。“你、你竟然懂武?” “就算不懂武也要教训你:”乔明珠强忍身子不适,张唇斥喝,凌厉乌鞭如影随形、死缠烂打,彪形大汉跳到哪儿就追到哪儿,仿佛一条嗜血毒蛇,非要绞烂男人的筋骨,将他咬得千疮百孔。 惊险间,彪形大汉连忙提刀反击,可乌鞭反向一旋,下一瞬间又扑跃而上,直逼他的面门,险些就要抽烂他的脸。 “啊,别抽脸别抽脸,我还靠这张脸吃饭啊!”他偏头闪躲,魁梧身躯顺势往后一个空翻,灵敏得令人诧异。 “去死!”她捧声诅咒,愈挂愈勇,甩着乌鞭紧追着他不放,每次甩鞭都扶着惊人的才劲,丝毫不留情。 眼看两人一来一往,场面惊险,蔚超o却是谨慎地站在角落观战,将文弱书生扮演得透澈。 眼前这场搏斗看似平分秋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彪形大汉压根儿没有使出全力,只守不攻分明是逗着明珠玩,抑或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演戏-- “嘿,我可不能死,我要死了,可是会有许多姑娘伤心的。”大汉无赖抿唇,转身一跃用足尖点上庙墙,瞬间借力反弹又是一个后翻,及时遵开凶猛长鞭。 长鞭掠过,庙墙上登时出现一道明显四痕。 “下流!”乔明珠低声怒骂,虽然头重脚轻,却再次猛才挥鞭。 “唉唁,胸膛也不行,那地方可是要给姑娘睡的。” “无耻!” “又是下流又是无耻,你这娘儿们嘴巴可真利,老子让你也尝尝厉害!”彪形大汉本是嘻皮笑脸,接着神情却陡地一变,无预警提刀朝她劈去。 那气势、那速度、那劲道完全不同于先前,竞是雷霆万钧,令人措手不及,若是平常她应该可以闪过,可如今她受了风寒,身手比往常迟钝许多,想闪躲已是来不及,眼看锋芒大刀就要当头劈下-- “姑娘小心。” 始终在一旁看戏的蔚超恒,就像是算准了时机,立刻将她拉入怀里,以自身化为护盾,替她挡下这一刀。 刀锋划过,瞬间将他的手臂划出一道口子,当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看得乔明珠撞眸骤缩,愧疚感激瞬间涨满心房。 “你受伤了。!她立刻退出他的怀抱,使才甩出长鞭击退彪形大汉,以防他再出手伤人。 “在下没事。”他忍痛微笑。 “什么没事,那可不是小伤啊。”她看着鲜血迅速染!他的手臂,知道必须尽快为他疗伤止血,但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掉那下流无耻的臭男人。 只见她持鞭转身,正打算狠狠战上一场,不料那彪形大汉却已退到庙门边。 “啧,还以为有女人可以玩玩,设想到却是个凶婆娘,看你们一副穷酸样,身上铁定没有多少钱,宰了你们也是白费才气,老子没兴致了。”那人边说边退,接着竟然转身就走,连她绑在树下的骏马都不屑一顾,好似连马都入不了他的眼。 乔明珠气得想追上,不料身后的蔚超恒却忽然跪坐到地上。 “你没事吧?”她立刻转身关心。 “在下没事。”他捣着伤口,说得轻描淡写,鲜血却渗出他的指尖,迅速自他的手背淌下。 那道伤,应该是落在她身上的。 他一定早就察觉那男人不是好东西,所以才会试图唤醒她,可她非但不信他的警告,还出手揍他,但他没有因此心怀芥蒂,反倒在最危急的对刻,勇敢的将她拉开,以自身保护她。 他明明就不懂武,却仍然选择出手保护她。 是她不好,是她害他受伤的! 她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轻轻撒在他的伤口上,接着俐的一声扯下半截衣袖,为他包扎止血。最后她不顾男女分际搀扶着他起身,蜜色的小脸上再也不见丝毫冷淡防备。 “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自从逃出京城后,她始终刻意进开城镇以免留下线素,但为了找到大夫,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伤得不轻,穷乡僻壤压根儿不会有大夫,固此她只好以最快的速度,策马来到最近的城镇,让医馆的大夫重新检视伤口,所幸他手臂上的伤口虽大,却并未伤及筋骨,只要好好修养,服下一些补血益气的汤药,半个月内就能痊愈。 眼看他没有性命之忧,她才松了口气,正打算拘钱付帐,不料他却说她似乎染了风寒,最好也让大夫也替她诊诊脉,她怪他多事,可想起到北方少说还要走上两个月,不如趁早将病治好。 念头一定,她立刻听他的话,伸出手让大夫诊脉。 “确实是寒气入体,所幸姑娘根底不错,只要服下几帖药,静养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一会儿后,大失徐徐说出诊脉结果,正打算提笔写下药方,不料蔚超恒忽然插话。 “她还犯头疼。” “头疼?”大失一降,立刻看向乔明珠。 乔明珠错愕的看向蔚超恒,完全没料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头疼,她明明不曾开口喊痛,始终默默隐忍,他究竞如何得知? “那头疼不大寻常,她疼得脸色都白了。”他徉装没瞧见她孤疑的目光,逗自同大夫说道。 大夫闻言立刻搁下笔,再次为她诊脉,详细询问。“敢问姑娘是何对开始头疼,又是何种痛法?至今可还头疼?” “我这头疼是旧疾,是许多年前一次重伤所致,除了变天时偶尔会疼,以及想不起一些陈年往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您另外帮我开些止疼的药方就行了。” 大夫抚着长须沉吟,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倒是一旁的蔚超恒猛地一震,瞬间锁住她略显倦意的小脸。 重伤?想不起一些陈年往事? 难道这就是她遗忘他的原因? “人体器官之中就属脑部最为精密细微,至今仍有许多未解之谜,照姑娘说来,应该是寻过不少大夫,不知那些大夫说法如何?”大夫不敢妄下定论,详细询问。 “不如何,全都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开些止疼的药方子。”乔明珠还是耸肩。 大夫又抚了抚长须,沉吟了半晌才收回诊脉的手。“若是如此,老夫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乔明珠早料到结果,固此并不以为意,任由大夫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付了钱后,便一马当先走出医馆。蔚超恒则是慢吞吞的随步在后,一路紧紧盯着她的后脑勺,一脸若有所思,直到她转过身才迅速收回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她发善询问,嘴边喻着爽朗微笑,与昨夜的态度是天差地别,显然已不再对他充满戒心。 “在下蓝恒。”他也微笑,明白自己的苦肉计已经成功,这一切全多亏方才那位江期好发的鼎力相助。 “我是乔明珠。”她也大方报上姓名,虽然不想与人有太多牵扛,却不愿对救命恩人有所隐瞒。“在破庙对多谢你出手相助,我很抱歉先前还揍了你,又害你受伤,我……” “姑娘千万别自贵。”他微笑断话。“扶持老弱乃是人之天性,只怪在下不懂拳脚功夫偏又自不量力,才会受伤,倒是方才大夫说了,要姑娘静养几日养病,姑娘若是不急着赶路就找间客钱住下吧,这几日天候不定,说不准何时又要变天,要是病况加剧就不好了。”蔚超。气度宽宏丝毫不介意这点小事,反倒刻意将话题一转,关心起她的身子。 他从来不晓得她曾经受过重伤,更不晓得她固此忘了一些事。 第十一章 纵然他从未埋怨她遗忘了他,但事实真相仍然让他宽慰不少,因为这证明了她并不是因为对光流逝而将他遗忘,全是因为那次重伤使然。 也许有朝一日,她会恢复记忆将他想起,也许永远都无法想起九年前的事,但他不在乎,只要他明白,她不是不在乎地忘了他就好…… “我的身子设那么差,倒是你失血过多,得马上找间客栈住下养伤。”说话同时,她也迅速观察四周,正巧发现咐近就有一间。“那边有家客栈,你先去挑间客房休息,房钱算我的,找这就先去替你抓药。”话还没说完,她已忙着转身,打算到大夫口中的药铺帮他抓药。 “姑娘还请留步。”他连忙开口唤住她的脚步。“方才让姑娘破费已是过意不去,不过在下有要事在身无法多作停留,恐怕得就此与姑娘别过了。”他温文有礼的拱手作揖。 “你受伤了。”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有什么事比养伤重要?” “姑娘不也病了,有什么事比养病更重要?”他微微一笑,竞拿她的话反过来堵她。“在下看姑娘神情疲惫,呼吸喘促,此刻应该正难受着,比起抓药,应该先到客栈歇息才对。” “你……”她槛地一愣,当下哑口无言。 没错,她确实是不舒服,一早醒来就是头重脚轻,与破庙里那无耻大汉大战一回后更是难受,可她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没想到逃不过他的一双眼。 他明明是个文弱书生,却出手意料的敏锐,总是能够洞察细微。 6 “方才姑娘出了医钱,这次就让在下礼尚往来出客栈的房钱,还请姑娘尽早养病吧。”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语气又轻又暖,宛若春风,让人难以拒绝。 “不行,你有恩于我,我怎么能让你破费?”她坚持着,气势却弱上许多。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姑娘若愿意当在下是朋友,就听在下一劝。”他盯着她微微苍白的小脸,知道她向来重情重义,“朋友”是亲近她最好的办法,也是侵入她心房的最佳武器。 既然她不愿嫁给蔚超恒,那么他只好扮猪吃老虎,以蓝恒的身份接近她。 她是他的娘子,他说过,他绝对会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可你手臂上的伤……” “不碍事。”他嘴角轻扬,发现路上行人频频投来目光,看着她为了替他包扎而被扯裂的半截衣袖。匀称纤长的手臂引来太多贪婪的泣视,他立刻不着痕迹来到她身侧,挡下那些人的目光。 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他的注视之下没了声音。 他救了她就是她的恩人,而她看得出他是真心关心着她,即便她对他曾是那样的冷淡无礼,他却愿意将她视为朋友。 在扬州时,从来没人愿意当她的朋友,没想到…… 她仰头看他,凝视眼前说话文绉绉,走路慢吞吞,目光笑容却是暖洋洋的男人,心头不禁泛起喜悦与兴奋,绽出灿烂的笑。 朋友…… 好,她就当他是朋友! 虽说两人因彪形大汉的一刀结交为友,但蓝恒说过有要事在身,她也就不好耽搁他的时间,到了客栈后便与他挥手告别,接着来到客房内躺下。 也许是因为心情愉快,也许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她竞忘了爹和叔伯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追来,一睡下就忘了防备,直到外头忽然落下雨声才自睡梦中惊醒,由一室的昏暗分析天色已黑。 她迅速自床上坐起,身子竟是异常疲惫沉重,甚至盗汗畏冷,脑门又开始作痛。 糟糕,看来病情又加重了…… 叩叩叩,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道又轻又暖、不疾不徐的嗓音。 “乔姑娘,你醒了吗?” 这声音--是蓝恒。 她一愣,违忙起身走向房门,即使一室昏暗也能行动自如,只是短短一段路她却走得微喘,远比睡前还虚弱。 她拉开门,看着门外端着餐盘的蔚超恒。“你不是有要事在身,怎么会……” “又头疼了?”他不答反问,一双黑眸紧盯着她苍白的小脸,眉头深锁。 她先是一愣,接着苦笑点头,表情可怜兮兮,万万没想到身强体健如她,竟然林了小雨就受寒,连旧疾都跟着落井下石。 他将眉头皱得更紧,强忍着将她抱到床上躺好的冲动,有礼询问。“在下可方便入内?” “当然。”她点点头,连忙退开身子,看着他端着餐盘,利用外头微弱的烛光缓步走到桌边,替她点燃烛火照亮室内,然后报开餐盘上的一个碗盅。 随着热烟枭枭升起,一股药味也随之飘散。 “趁热喝吧。”他端着药来到她身边,同时顺手替她将门板合上。 “这药是……”她愣愣看着碗里深褐色的汤药,头晕得无法理解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突然端汤药给她。 “是大夫开的药,在下请店里伙计帮忙熬的。这几日天候不稳,在下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留在这儿,待天候稳定后再上路,于是便多事帮姑娘抓了药。”他轻描淡写解释汤药的来源,却没有解释为何会如此照顾她。 但是不用他解释,她已感动得鼻头发红。 自小到大除了爹和叔伯们,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总是跟着商队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无法在同个地方待上太久,虽然认识许多人,却总是来不及成为朋友,到了扬州后更是孤单。 没想到他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将她当朋友,也真的愿意做她的朋友…… “怎么不喝,是不是太烫了?”他看着她眼底隐约闪烁的泪意与孤单,心头一阵疼,却无法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只能若无其事的微笑询问。 她摇摇头,立刻将汤药一饮而尽。 汤药苦涩,她的心却是又暖又甜,仿佛连头痛都不再那么磨人了。 她感动满满的望着他,他接过汤药,对着她又是一笑。“餐盘上还有碗粥,吃得下吗?” “我没胃口。”她又摇头。 “那就再躺一会儿吧。”他也不勉强,理所当然地牵着她的小手就走向床榻。 她一颗心盈满了感动,丝毫没有发现彬彬有礼如他,理当不该有如此失礼的举动,反倒还傻手手的任他牵着,真的回到床边躺下,直到替见他左手动作退钝,才又担心的自床上坐起。 “对了,你手臂上的伤……” “已经服过汤药,没事的。”他一语带过,阻止她下床。“你头还痛着,别勉强起身,能躺着就躺着吧。”说完,他立刻将登子拉到床边坐下,仿佛是打算坐在这儿陪她。 他的坐姿笔直端正,一如昨夜。当时她对他充满了不信任,如今她却是多么庆幸外头下起了雨,让他决定留在这儿,愿意费神照顾她。 她虽然成功逃离京城,可心情却始终彷徨不定,身子也是虚弱难受,在她生病的此刻益发感到无助孤单,然而他出现了,像是一道温暖的光,驱走了她心中所有的孤独和不安。 “蓝恒,你这个朋友真是没话讲。”他的脸色说服了她,她安心躺下,随手将囊被拉到身上,诚实说出心中的感动,决定往后他若是生病,她一定也要不离不弃的照顾他。 他微微一笑,替她将袭被拉妥,更为密实的履盖着她。“在破庙遇到危险时,姑娘不也勇敢挺身而出?多亏你武艺精堪,才能化险为夷。” “那是因为那个混帐不规矩,而且率先挺身而出的应该是你。”她诚实地还原真相,提醒着他。当那个混帐以不规矩的目光盯着她瞧时,他二话不说立刻护到她身前,替她挡去那令人不舒服的视线。 他俩明明素味平生,他却自一开始就待她如友。 “但最后人是你打退的。” 地张开小嘴,还想说些什么,脑门却猛地一抽,疼得她瞬间白了睑。 他瞧见她眉心一紧,贝齿本能地咬紧下唇,登时起身来到来边坐下。 “别伤了自己。”他迅速伸手按向她两边额际,像昨夜那般替她轻轻揉按,为她舒缓头疼,不想她为了忍痛咬伤了自己。 这举动虽是出自于善意,却太过亲密,她又疼又愣,发现他的大掌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磨人的抽疼瞬间镇定了下来,虽然还是疼,但已不像方才那样猛烈。 她不适应这样的亲昵,想婉拒他的好意,虚弱的身子却渴求他的温柔揉按,渴求别再饱受折磨。 他就坐在她身边,斯文平凡的脸鹿透着发善,深邃黑眸却蕴着某种会侵蚀人,甚至蛊惑人的光芒,让她心头一阵骚动,竞不知该不该再继续凝望他,但也不认为别开目光情况就会有所改善,因为他是如此地靠近她,双手依旧如春风般温柔,持续不断的为她揉按着。 “我好多了,你……” “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病了就别顾虑太多,安心养病吧。”他温声截断她的话,试图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将彼此距离拉得更近,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他的触碰。 乘虚而入非君子所为,然而他并不是君子,而是她的相公。 她病了,而且头疼得脸都白了,他做不到无动于衷,更做不到坐在一旁袖手旁观。 “可是……” “嘘,别说话,你需要好好休息。”他以缓到不能再暖的声嗓说道,蛊惑着她放松精神合上眼,不再抗拒他的抚慰。 她试着抗拒,却办不到。 他受了伤,与她同样需要好好休养,但是他的善意温柔却一点一滴渗入了她的心房,逐渐将她催眠,让她再也无法逞强。 在她最脆弱约这个时刻,她真的希望有个人可以依靠。 不知不觉间,她缓缓合上眼,在他温柔的揉按力道下,再次进入梦乡。 虽然这场病来得又急又猛,但是在蓝恒悉心的照顾下,乔明珠很快就恢复了健康,随着天候稳定,恼人的头疼也不再作怪,只是病好了,她也急着离开这座小镇,就怕爹和叔伯们随对会循线追来。 她不想被捉回京城,更不想再回到扬州,她想回北方,踏上回忆中那块辽阔的土地,看看北方的草原与天空,甚至寻找梦里头那金黄无垠的阳光麦田。 她曾经作过的那场梦,不知为何总让她莫名在意。 甚至就连梦中的那个男人也是。 也许那只是一场梦,然而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仿佛有道听不见的声音,催促着她回到那个地方。 也许只要到了那里,她就能弄清楚那种感觉究竞从何而来。 不过在到那儿之前,她必须先报答蓝恒的恩情。 为了照顾她,他竟然搁下自身要事,在这个城镇照顾了她整整三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三日来他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担忧的神情,暗地里叹息,脸上的神情就像是遗失了某种珍宝,显得心事重重。 她不愿多问,却决定他的事她是帮定了! 冷冷秋风扫过,街上老树无叶,路上行人寂寥,仅存寿菊在篱笆边绽放摇曳,她牵着马与蓝恒一块儿走出小镇,直到来到一条岔路前。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她没有上马,反倒转身对他灿烂一笑,一如当年初见面对的义气爽朗。 他也回以一笑,明白自己已完全取得她的信任,除此之外他徉装心事重重,果然也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用开口说上一句话,她就主动上了钩。 第十二章 纵然她的这场病来得太过突然,令他担忧得夜不成眠,却也意外促成机缘,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不敢劳烦姑娘,姑娘应该另外有事--” “我的事不急。”她匆匆打断他。“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别老是唤我姑娘姑娘的,听起来真不顺耳,你就唤我明珠吧。”她开心要求着,早已将他当作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只是他文质彬彬,谦虚有礼,偶尔说起话来客气硫离,相较之下她还是喜欢他照顾她时,那真心真意、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他徉装扰豫,以退为进。 “我也唤你蓝恒,是朋友就别拘泥小节。”她有些娇、有些蛮的说着,总是维持一贯直来直往的作风,永远不懂得委婉迁回那一套。 他凝视她直率熠亮、一如当年般澄澈无邪的大眼楮,嘴角勾扬,实在喜欢她这种直率的性子。 江湖诡橘,阴谋诡诈,即便不在江期人心也是难侧,她却能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实属难能可贵,在地身边他不必处处设防,也不必花费心机,人若是愿意对她五分好,她便掏心掏肺回报十分。 她确实人如其名,是颗咬洁莹美的明珠,世人只瞧见她脸上的伤疤、她的蛮悍莽撞,却设发现她无价的纯洁美好,他心怜,也亟欲珍惜。 “你不愿意?”见他迟迟没有答应,小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神情。“你不喜欢叫我明珠吗?”爹总说她太莽撞,行事说话不经过大脑,她是不是又犯错了? “当然不是。”瞧见她眼底的局促不安,他立刻出声解释。“只是姑娘闺名唯有亲人夫婿可以叫唤,在下若直呼闺名,恐怕有损你的名声。”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 “别担心别担心,我住南方,这儿谁也不认得我,就算你直呼我的闺名,路人也只会将你当作我大哥。”她将红唇笑得弯弯,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不是只会墨守成规、迁腐不化的书呆子,而是真心替她着想。 “也许更像是相公。”他低声呢喃。 “什么?”她设听清楚。 “不,没什么。”他从容微笑,从善如流的答应。“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知道你够朋友。”她笑得更灿烂了。“对了,你到底要去哪儿?” “北方。”他如她所愿,说出她最想去的地方,看着她灿笑如花,替衰飒秋色增添绚丽的光彩,迷亮他玄邃的黑眸,也擦动他的心。 “真巧,我也是要往北方走。”她双眼一亮,没想到彼此往的竟然是同个方向。“太好了,出门在外福祸不定,一块儿走就能彼此照应了,况且你手上的伤也还没痊愈,半路上我正好帮你包扎换药。”她病好了,也没忘记他手臂上的伤,即使他总说不碍事,但若没亲眼瞧见他痊愈,她就是放不下心。 虽然彼此相识才三日,他在她心中,却已占上了重要的位置。 “那在下就先谢过了。”他有礼作揖,不料一阵秋风袭来,他忽然分神往北方望去,眼底又见点点愁光。 见他又显心事重重,她差点就想开口问他到北方的目的,所幸及对将话吞回。 她再无知鸯钝,也知道哪些事该问、哪些事不该问,他若不愿主动谈起那她就不问,何况他一脸愁容,肯定不是件好事。 他已经够忧愁了,她可不想让他更伤感,于是她徉装若无其事,牵着马儿率先往北方走去,与他一路同行。 出门在外,果然还是有人陪在身边好。 自从与蓝恒结伴同行后,乔明珠每日都觉得好快乐,本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必定禁不起长途玻涉、日日餐风露宿,不料几日下来,他却依旧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疲态,山路不但走得比她还稳,就连下水后,身手也是出手意料的敏捷,比她还会捉鱼,手臂上的伤更是好得极快。 即便秋风凛寒,他也从来不畏寒冷,每个夜里总会陪她坐在星空下,低声述说许多地方的趣事,他说那些事都是听来的,然而他所描述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景色、每一棵花草树木,甚至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鲜明真实,仿佛就像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她听得入迷,经常在他轻和的声音中酣然入梦,梦中全是他口中的那些风景,还有他高大的身影和和照的笑脸。 自从有了他的陪伴后,她再也不曾感到孤单。 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用顾虑,她可以说她想说的、做她想做的,而他总是认真听着,含笑看着,从来不曾训斥她不懂规矩,即便她不慎做错事,他也不生气,只会以更柔软的嗓音教导她,往后若是再过上相同的状况,该如何解决一 他胸襟开阔,是真的懂她,而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像他这般包容她。 爹疼她,却总期盼她能更规矩懂事,成为他理想中的大家闺秀。 叔伯们宠她,却当她的梦想是个玩笑,出嫁从夫才是最理想的幸福。 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她的话。 只有他…… 马蹄声轻缓,规律踏在小镇的石板路上,与镇里鼎沸的人声、马车声交织。因为干粮已尽,加上夭候愈来愈寒,恐怕再过几日就要下雪,因此这天她和蓝恒特地来到这座小镇,打算添购一些食粮和御寒衣物。 放眼望去,石板路两旁店铺摊肆林立,路上行人往来,马车穿梭,是这段旅程中最热闹的一座小镇,若是平常,她早就被街上的新奇玩意儿拉走注意力,凑到摊肆前东摸西瞧,可今日她却怎样也管不住自已,硬是频频扭头偷瞧蓝恒的一举一动。 如今他就走在她的身侧,牵着马儿寻找杂货店铺,凛冽寒风吹得路上行人缩着脖予直喊冷,更吹得他一身衣抉猎猎飘扬,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因他适巧就站在风口,为她挡去了泰半的寒风。 她心知肚明这并非巧合,而是他刻意并不着痕迹的体贴。 一路上,像这样的情形已经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她却始终浑然不觉,直到两日前她与他一块儿走在路上,一辆马车急驶经过,诫起地上一滩泥泞,他忽然转身以身子护着她,任由所有泥泞诫喷到他身上,她才猛然惊觉他那深藏细微、教人不易察觉的温柔体贴。 自从那天起,她便莫名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 再美丽的风景、再好玩的事物都无法吸引她,反倒他的每一个眼神微笑、每一个举手投足更令她神往,甚至让她忏然心动-- “怎么了?”忽然间,他竞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被他发现偷窥的目光,她心头猛地一跳,连忙别过头,但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她只是盯着他瞧,又不是做坏事,她这样作赋心反倒敌人疑窦,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 “明珠?”他扬眉,朝她靠近一步。 她紧张得微微僵硬,因为他的靠近,心跳瞬间又加快不少,却依旧没有勇气将脸转正,抬头迎上他的注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盯着她心虚闪躲的目光。 “我、我……”她嗫嚅结巴,谁知道他竞忽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她全身一震,小脸登时微微发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他松口气似的收回手,喃喃低语。 “幸好没发烧。” “我本来就没不舒服……”她红着脸,终于慢吞吞的抬起头,乱七八糟的心房因为他的关心,顿对溢满暖暖甜味。因为天候愈来愈冷,这几日他总担心她会再受寒,经常交代她要注意保暖,夜里也必定会熬煮一锅热汤,让她暖身。 他看着她脸上的嫣红,以及眼底藏不住的扭担,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抹黝光,接着他勾起唇角,若有所思的笑了。 “可这两日你的话变少了。” “那是因为……因为……”她扭扭捏捏说不出答案,心中却突然出现另一件让她在意的事,表情不禁更别扭了。 “平常都是我在呱呱喳啥,老是听我说话,难道你不觉得……不觉得我烦吗?”唔,为什么她会突然在意起他的想法?以前她明明不会留意这种小事的。 “当然不会。”他诚实说出答案,一双黑眸始终盯着她脸上迷人的嫣红,意味深长的补充。“我喜欢听你说话。” 她又是一震,小脸更红了,可心里那份担忧却神奇的被抹去了。 还好,还好他并不觉得她烦人菇噪。 她悄悄扬起嘴角,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前方含路上忽然奔出一名妇女的身影,神色惊慌的对着街上行人哭喊,引起她的注意。 “救命啊!救命啊!我家丙儿掉到水井里头去了,谁来帮帮忙啊!”妇人大声朝来来往往的行人呼救。 “什么?”路上行人诧异,纷纷停下脚步。 “大爷,我拜托你,我家丙儿才五岁,他就快要淹死了,求您快去救他吧!”妇人吓得六神无主,只能胡乱抓人帮忙。 “咦?不行不行,我不会泅水!”被拉住的男人连忙抽回袖子退到一旁。 “大爷--” “唉,你找别人吧!” 妇人泪流满面,慌得连十指都在颤抖,连忙又朝另一个人伸手,只是那人也是急忙后退,不愿伸出援手。 在妇人就要因为心急如焚而崩溃大哭之际,乔明珠已奔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问:“水井在哪里?” 妇人一愣,接着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拉着她迅速往水井的方向跑。“在那里、那里。丙儿不会泅水,沉到水里去了,我们怎么捞都捞不到,吗吗……” 乔明珠任由妇人拉着,很快就发现街角底的那口井,接着瞬间越过妇人,冲到井边。井边早已围了许多妇人,全是来打水洗衣裳的,见到孩童落水,虽然试着抛下粗绳木桶救人,孩子却早已沉到水中,一群人只好一筹莫展地围在水井边,莫怪妇人不得不涕沁纵横的向外求救。 “明珠!” 蓝恒的大叫声忽然自身后响起,她却无暇细思温文如他,为何会发出如此气势惊人的叫喊,更无法细想以他总是慢吞吞的脚步,究竟是如何赶上她的脚程,只担心自已的动作要是慢了,井底的孩童就要溺毙。 因此她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 钻过人群,拉着井边绑在木桩上的粗绳,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握着粗绳自井口垂降,速度不敢太快,就怕落水时那股冲劲会压到沉入水中的孩子。 “啊!”井边的妇人们没料到来救人的竟然是个姑娘家,各自发出惊呼声。 扑通! 随着水花四溅,寒凛刺骨的冷水瞬间淹没她的头顶,浸!她全身,那股寒意几乎就要冻结她的呀肢,她奋力划动四肢往上游,直至冲破水面,然而映入眼帘的黑暗让她什么也看不到。 纵然她眼力还算不错,但忽然从明亮的白参跃入暗黑的井底,实在很难马上适应,不过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只想马上沉入水中救人。 “明珠你没事吧。”蓝恒趴在井边大叫,井口虽然不大,却不致阻碍他一块儿跳下水并,只是他担心井底空间不够,倘若他也跟着下去恐怕会伤及她和孩子,重要的是,他若是不留在原地,他担心街上的人恐怕无法通力合作,安全的救起两人。 第十三章 “我设事。!她大声回应他焦急的呼唤。“你找人帮忙拉住绳子的另一头,我一找到孩子,马上就用粗绳把孩子绑着,你们用力的往上拉!” “那你呢。”深邃的眼底写满忧心,全是为了井底那隐隐约约的身影。 “孩子要紧,救起孩子再说。”她再次回道,接着仰头深吸一口气,打算替入水中找人,却忽然誉见他心急如焚的脸庞。 他正在看着她,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她可以清楚看见他的神情是多么的担忧凝重,眉头紧皱得仿佛夭就要蝎了,与他同行以来,她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连之前她生病时也没有。 她卧病在床对,他始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脸上总是淡定的微笑着,陪她说话解间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过分意识到头疼,稳健得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依靠。 因为认识久了,所以她早已明白他其实是个处变不惊的人。 而他,却为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明明是危急的时刻,她却不自觉地扬起红唇,露出明亮而美丽的微笑,衷心期盼他能看见,也衷心期盼能镇定他脸上的忧心。她会泅水,她不会出事的。 仿佛看见她皎洁如月般的美丽微笑,井口边的蓝恒不禁也微微的笑了,焦虑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鼓励与信任。 她一愣,笑容瞬间更为灿烂,在他充满信任的凝视下勇气更是加倍,扛着粗绳迅速俯身往水底下探去,消失在水面上,也消失在蓝恒的眼底,只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涛脆波光在他心中晃荡。 “丙儿……呜呜呜……我的丙儿啊……”妇人终于也奔到井边,就见她趴在井边猛摇着自已的胸口,好恨自已粗心大意,只顾着和其他人聊天,没注意到孩子的安全。 悔恨的泪水自眼眶滚落,一颗接着一颗的往水井里掉,在水面上增添涟漪,一旁的蔚超恒则是淡定的拾起粗绳,大掌利落翻转,瞬间将粗绳牢牢缠在健壮的手臂上,站在井边静静等待。 秋风扫过,吹得围观的民众个个抱着身体直打哆嗦,他却扰如寒山老木,挺拔稳健的屹立于原地,充满信心地等待水面再掀波涛的那一刻。 妇人愈哭愈伤心,几乎就要肝肠寸断,几个人好心安慰,民众在旁议论纷纷,井水逐渐恢复平静,再也不见任何动静,甚至不见丝毫涟漪,死寂得忧若再也没有任何希望,让所有人不禁怀疑救人的姑娘,是不是也不行了? 就在众人几乎失去信心的当下,井底终于哗啦一声再掀波润,沉静黑眸也瞬间泛开光菩,明白他心爱的女子终于平安归来,而且还带回了孩子。 粗绳晃动,就是她将井绳缠绑在孩子身上的最好证据。 “快拉!小心孩子!” 气喘呼呼的嗓音自井底深处传来,蓝恒与她默契十足,配合得夭衣无缝,在粗绳变沉的刊那,立刻单脚踏上石井稳固重心,双手紧握绳索迅速将孩子往上拉。 看似文弱的身躯出手意料的有才,双手不过轻轻一拉,瞬间就将孩子拉离水面,每一次拉绳都是稳扎稳打、从容谨慎,不见任何粗喘,也不见任何晃动,求快,却也不让孩子擦撞到井壁,进免孩子受伤。 妇人见孩子被寻获,立刻挣开他人的扶持,冲到他身后帮扮拉绳子,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伸出援手。 一群人有的帮忙拉绳子,有的趴到井边朗声报告观察的状况,还有人指挥人潮后退,好空出块空间给孩子急救,其中有人心思细腻,连忙奔向医馆去请大夫。一群人通才合作,不多久就将孩子拉了上来,众人中一个有经验的人,见孩子喝了水没了呼吸,连忙施以急救。 “丙儿!丙儿!”瞧见自己的孩子一脸死白,没了呼吸,妇人再次痛哭失声,跪趴到地上。 “别哭啊,也许还是有救的……”其他妇人连忙安慰。 眼看孩子有人照顾,蓝恒再次将粗绳投入井里,与其他人合力将乔明珠也拉了上来。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几个人瞧见她安全归来也只是匆匆一笑,接着又将目光投放到孩子身上。 “孩、孩……孩子呢?孩子还好吧?”乔明珠一身湿林林,冰冷的井水冻得她全身寒透,落地后,冷风吹来更让她止不住颤抖,牙关喀嗒喀嗒的连话都说不好,她却无暇顾及自己,只松着询问孩子的状况。 “有人正帮忙急救。”他下颚绷紧,隐忍将她抱到客栈里的冲动,立刻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她全身裹紧。 “我捞……捞到孩子时他已经没……没呼吸了,我要是能快点……”她一脸难过,十指颤抖得连披风都揪不紧,小脸青白交错显示出她真的被冻坏了。 他全身肌肉绷紧,再也顾不得扮演谦谦君子,二话不说立刻伸手将她圈入自己温热的怀里,不想让她再受冷风吹袭,更不想让她湿漉漉的站在原地,难受地等待那不知是喜、还是悲的结局答案。 “你已经尽力了,我们走吧,快找间客栈换掉身上衣裘,否则你会受寒的。” “可是孩子……”她一心担心着孩子,因此设注意到彼此的动作是多么亲昵、多么的不合宜。 “有这么多人帮忙,一定会有好消息的。”他低声安慰着她,以热烫的胸怀渡给她温暖,更用高大的身子为她挡去凛冷的秋风。 妇人依旧跪在地上痛哭,行人纷纷帮忙安慰打气,而躺在地上的孩子依旧动也不动,始终没有睁开眼。她知道就算她坚持留下也是无能为力,孩子需要上天的仁慈,而不是她毫无肋益的泣视。 她咬着下唇,难过的轻轻点头,终于同意让他圈抱着自己离开现场,来到小镇西方的一间客栈。 乔明珠独自一人待在客栈厢房里,身上已换上干爽的衣袭。 方才她急着救人,随手将包袱往路边一扔,便急急忙忙的奔向妇人,所幸他思虑周全,及时替她检起包袱,将东西和马交给咐近一处店家保管,东西才不至于遗失,她也才有衣裘可以替换。 换好衣袭后,她急忙拿起干布擦拭滴着水的长发,全身依旧冷得直打颤,恨不得房里有盆炉火,就在她想着该不该躲到被窝里擦发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知道敲门的是谁,立刻将门板拉开,果然就见蓝!站在门外,一眼就锁定她还摘着水的长发。 他大步跨入房内,迅速为她关上门板,免得外头冷风窜进,让她受了寒,接着才将手中的姜汤送到她手中。 “这是姜汤,快喝点姜汤祛寒。”他的眼里话里都溢满了担忧,虽然同意她出手救人,但看着她冻得小脸微微发白,心头还是觉得不合难受。 她双眼一亮,如获至宝的连忙捧着姜汤,感觉瓷碗烧烫,迅速垠热她冰冷的手掌心,枭枭烟雾抉着浓浓姜香扑鼻,让塞窒的鼻腔畅通不少,她低头轻吸一口,热烫的姜汤自喉间一路向下,体内凝啼的寒意瞬间消散许多,温暖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这碗姜汤就像冬日乍现的日阳,瞬间驱逐她体内所有的寒冷难受,让她不再微微颤抖。 捧着姜汤,她仰头感激的看着他,终于明白他方才不见踪影,原来是特地去帮她张罗这碗姜汤,只是他们踏入客栈时,适逢客栈最忙的对候,为了应付客人们的点菜,厨房小二已是分身乏术、应接不暇,实在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特地为她熬好姜汤,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小二答应的。 姜汤虽然辣舌,可她只觉得全身暖和,心头如蜜香甜,满腔感动。 他们明明是来这度小镇采买东西的,她却一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冲了出去,结果浸得一身湿,还得连累他如此照顾她。 唉,她都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麻烦他了。 因为天性好事又鸡婆,她不知多少次行事过于莽撞,他却不曾贵怪过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一次又一次的照顾她,一次又一次的体谅她。 她感动之余,其实也忍不住心怀愧疚。 看来爹说得一点也没错,她行事总是瞻前不顾后,冲动又莽撞。也许她早该收敛性子,学点女人家的规矩,少出头多温柔,将舞刀弄剑的精力拿来学做一点女红,不求知书达礼,但求安分守己,不再让人担忧头疼。 以前她不懂,一听到规矩就觉得心烦,爹和叔伯们苦口婆心的劝导全是束缚,却设有想过她只身冒险,身边的人会有多担心,她惹了麻烦,还连累身旁的人得替她收拾残局。 她总以为行侠仗义是做好事,却忘了孝顺爹、做爹的乖女儿。 爹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为了给她更安稳的生活,毅然决然从北方来到南方,每日辛苦做生意,就是不想再让她过着风吹日晒、危机四伏的日子,她却不顺从爹的安排,任性的逃婚,还迷昏了那个姓蔚的…… “怎么不喝了?是不是太烫了?”他始终泣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看她退迟不再喝第二口,不禁开口询问。 “不是,我只是……”她抬起头,话到了嘴边却陡地没了声音,忽然觉得好抱歉。她是为了帮助他才决定与他同行,没想到这路上她什么忙也没帮到,反倒连累他得分神照顾她。 一路走来,他会不会觉得她麻烦?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累赘? 忽然间,她好在意他的想法,好希望在他心中留下的是好印象,除了朋友对朋友的包容,她更想得到他的认同与肯定。 她不希望,也不要他讨厌她,她想要……想要他喜欢她。 就如同她喜欢他那般! “只是什么?”他看着她脸上的怯懦,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不安。 她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平时的自信美丽、明亮色彩逐渐自她身上退去,再也不见灿烂。他无声拧眉,不明白她怯懦的原因,却心疼她的仓皇。 一路走来他多么喜欢看着她笑,当她开心笑着时他便也跟着开心,他只怕她伤心难过时,他无法理所当然的拥她入怀,只因他是彬彬有礼的“蓝恒”。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这种表情?她不该出现这种表情,她才勇敢地帮助了一个无助的母亲,她应该自信、应该喜悦,甚至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绝对不应该如此沮丧赔然。 “蓝恒……”她咬了咬下唇,扰豫了好久,始终鼓不起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其实她都知道,扬州城里人人都笑她是只母老虎,但只有她明白自己只是头纸老虎,因为她总是在逃进,连面对自已的缺点都不敢。 连她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又怎么能奢望--奢望他喜欢她? 看着她的退疑,他没有催促,沉默而耐心的等待着。纵然不明白她祛懦的原因,但她的神情,却让他直觉联想到她在扬州的生活。 相遇以来,她总是表现得强悍又开朗,可他始终知晓她内心深处其实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脆弱,她不容许他人探触那份脆弱,也不愿意正视。 而那份脆弱,正是世俗眼光、现实人性侵蚀造成的。 她热心助人,却甚少得到一句感谢,反倒只得到众人的退避三舍,以及伤人的闲言闲语,她徉装没看见没听见,可一点一滴都藏到了心底,暗自神伤。 第十四章 他伪装成蓝恒,除了追回她,其实更希望她为他打开心房,让他能够进入她的内心深处。为了这一天,他始终耐心等着,而如今他的等待也许就要得到回报,她终于愿意故开心房,对他展露那份脆弱了。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荡漾着暖暖的波光,宁静而温柔,竞神奇的抚平了她的惶恐不安,让她忽然想起他这一路上的关怀与照顾,只有他是与众不同的,只有他会聆听她的心声,她应该相信他。 她舔着因为紧张而千涩的唇辫,在他的注视之下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内心里的话。 “你会不会觉得……我麻烦?” “谁说你麻烦了?”他神情不变,目光仍然温柔如海,语气却是坚定得犹如盘石。“你从来就不是个麻烦。” 她重重一愣,心湖震荡,却还是没自信。 她始终记得扬州城人对她的看法,记得街坊都居背地里的窃窃私语,甚至记得那姓蔚的曾经说过的话-- 你一直感到很寂寞。 其实他说对了,她一直好寂寞。 不只寂宾,她也好难过,只是多年以来她始终不肯承认,她徉装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看法,其实只是在逃避。她不明白那姓蔚的究竞是如何得知她的弱点,却因为恐慌,所以更加坚决要逃婚。 直到遇到蓝之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够坦然面对这份脆弱,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有他愿意倾听她的声音,信任地的决定。 在她心中,他是如此的不同。 因为他,她才能勇敢的故开心房声也因为在乎他,她再也不想逃避。 倘若他觉得她哪里不好,她一定会努力改进。 “可是……很多人都这么说……”她张开红唇,嗫嚅说着。 “那是他们不懂你。”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的打入她心底。 她又是一愣,猛然想起那姓蔚的也说过同样的话,而他说话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神,甚至那低沉温和的嗓音,竟然与蓝恒完全如出一撤,就连他昂藏高大的身影,也与眼前的蓝恒如此相仿,仿佛两人就像是……就像是…… 不,不可能,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姓蔚的居心叵侧,蓝恒却是个正人君子,两人长相不同,品性也不同,压根儿是天差地远,她怎么会以为他们就像是同一个人,这太荒谬了。 她迅速摇摇头,甩去脑里那吊诡的想法,不愿再去想起那姓蔚的男人。 他一定早就休了她,她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我方才就给你添麻烦了,你明明有要事在身赶着去北方,我却多事鸡婆,不但连累你得照顾我,还耽搁了行程,我……” “你热心助人,怎么能说是鸡婆多事?何况你也没有连累我。”他轻声截断她的话,因为她的赔然自贵,恨不得能将她紧紧楼进怀里,温柔的亲喻她,以最真实的“行动”赞美她、鼓励她。 发生意外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如此义无反顾的出手相助,人心险恶,就连他也必须再三思量观察,才能判定该不该帮忙,而地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挺身而出,一心一意只想要挽救一条性命。 他以她为荣,又怎么会怪罪她呢。 “但是……”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忽然拿起她披在肩上的干布,绕到她身后为她擦拭起一头湿透的长发,不愿她再有受寒的可能。 心弦震颤,她瞬间没了声音,心思和感官随着他的脚步集中到了背后。 她清楚感觉到他将她披散的湿发全拢到了一块儿,而其中几缕湿发正巧就落在她身前,他也细心的伸出大掌,将那几络发丝拢到她的耳后,再束拢到掌心中。 过程中,他的指腹意外刷过她的耳廓,粗糙厚茧摩擦在粉嫩的耳廊上,莫名让她一阵颤栗,险些要将手中的姜汤溢洒而出。但他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慢条斯理的将干布摊开,将沮发包裹在布里轻轻按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极为轻柔的力道,由发根至发稍,一路为她擦拭发上的水分,始终没扯疼她的头皮。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般对待她的发,就连她也不曾。 她总是粗率了事,然而他却是如此谨慎温柔,仿佛她的发是缝着珍珠水玉、织着金银丝线的绞罗绸缎,就怕稍有一个不慎,会扯断任何一条丝线,掉了珍珠水玉,伤了整匹布。 心弦愈震愈颤,她不只感受到他的温柔,更感受到他轻柔手劲中那难以言喻的呵护怜爱,而他好闻的气息,伴着他温热的体温愈靠愈近,刺激了她原就敏锐的感官…… 不过,这、这是不对的,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亲密,也许他只是太过习惯照顾莽撞的她,也许他只是天性温柔使然,但她好歹是个姑娘家,就算再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也该矜持婉拒他的好意,或是迈开步伐,拉开彼此的距离-- “明珠,你知道吗?”他轻轻开口,用最轻柔的嗓音,瞬间斩断她那微弱得近手踌躇的念头。 低沉嗓音忽然落下,一股织热气息也随之搔拂在她的耳背上,让她不自觉再次微微颤果,无论是手中的姜汤,还是宁静心湖,都再次掀起激槛涟漪。 因为敏锐,所以更加敏感,他这一连串的无心之举,对她而言却像极了……像极了一种勾引挑逗…… 小脸辣烫,她揪紧衣摆,羞得只想逃,然而她的心却像着了魔,竟然舍不得命令双脚逃离他的温柔,动也不动的伫立在原地,任由他为自己擦拭长发,耽溺在他的温柔气息里。 扑通、扑通。她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有多么剧烈,每跳一下,都像是喊着喜欢他的证明,每次震动,都是对他的喜欢又深了一点。 她喜欢他,喜欢得想一辈子都不跟他分开! “什、什么?”她咬了咬下唇,多么庆幸他是站在她的背后,所以绝对看不见她脸上的烫红,也衷心希望他没听见她擂鼓般的心跳声。 “方才我拿着姜汤上楼前,街上正好传来消息,说是那孩子被救活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方才听见的消息。 她重重一愣,惊喜万分的迅速转身,完全忘了方才还庆幸他站在背后,看不见她脸上的辣烫。 “真的吗?” “当然。”他微微一笑,满意地看着她脸上迷人的娇红,怎么可能遗漏她脸上丝毫的变化。一直以来,他要的、等的就是她这样的反应。“大夫说了,幸亏及时从水里捞上来,否则要是再慢上一步,就算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 “真的救活了?”她捉紧他的衣袖,还是不敢置信。 “当然,此对此刻客找里的人恐怕都在讨论这件事,是你不顾一切救回了那个孩子,你还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吗?”他目光泛着温柔,知道这件事足以给她莫大的鼓励,而自已的“勾引”,也成功的让她更依恋他。 她睁大眼,凝视他深邃如海的眼,想回答,却更想得到他的肯定。 “所以,你真的不觉得我麻烦?”她又问了一次,屏气等待他的答案。 “要是觉得你麻烦,早就不理你了。”何苦还追得这么远呢。 他忍着叹气的冲动,从她一连串的举止反应看出她终于爱上了“蓝恒”,但这还不够,他要的是她爱得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直到他开口坦承身份的那一天,她也不怨。 但是那一天,究竞还要等多久? 他的回琴,让她瞬间笑开了脸,心里最后一丝阴霆顿对一扫而空,开心得几乎想手舞足蹈,但她按擦住这股冲动,仰着头,非常认真的告诉他。“蓝恒,往后你若是觉得我哪里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答应你一定改。” “我觉得你没有哪里不好。”他说出真心话。 “就算没有哪里不好,那也不算好,总要你喜欢我--呢!”她冲动的脱口而出,却又忽然没了声音,只是捣着小嘴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口说了要他喜欢她? 老天! 她小脸瞬间胀红,手足无措的想解释,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因为违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瑞出这种话,所幸听了她的话后,他只是微笑不语,没有追问也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让她轻松不少。 “你、你……你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是像朋友间的喜欢,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她是此地无银三百想解释,却是愈描愈黑。“总、总之我的意思就是……就是……” “我知道。”他淡定地安抚她的慌乱。 “你知道?”她一愣,怀疑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毕竞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呢。 他还是淡定微笑。“你受了凉,今日就待在客栈里别出去了,待明早买了东西再上路吧。”他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知道她开始爱上自己就够了,接下来他得好好盘算该怎么勾引她的心,不着痕迹的窃取她的爱。 她是他心爱的娘子,他会让她彻彻底底的爱上他的。 孩子救活后,孩子的爹娘不多久便跑到客栈里向她道谢。 客栈里的客人见她和蓝恒是外地人,不禁对他们产生了好奇,频频追问他们的身份来历,有人甚至误以为他们是夫妻,让她尴尬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正一个头两个大的对候,热情的客钱老板竟然还提议摆上一桌酒菜,打算作东请客,所幸蓝恒以她受寒身子微恙为由,婉拒了所有问话邀约,她才得以回房图个清幽。 只是镇民的好奇心一起,就怎么也止不住,深怕同样的事又会重复上演,因此翌日一早她与蓝恒匆匆采买之后,便以赶路为由火速离开了小镇。 之后他们一路往北,天空也开始降下白雪。 北方风雪不比南方,更为刺骨寒冷,也更为变幻莫侧,对而强烈猛如风暴,对而手静清明。 担心天候变异她又会受寒头疼,他不打算再在野外搭营过夜,天一黑非要找个村庄或是寺庙投宿,倘若气候过冷也不同意赶路,只是他明明有要事在身赶着到北方,却因为体恤她的旧疾硬是缓下行程,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好几次她开口反应,他也总是几句话轻轻带过,要她不必担心。 原本这趋行程就是她自个儿主动跟上的,直到如今她还是不清楚他到底为何要去北方,又打算在何时之前赶到,可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行程一拖廷她就更歉疚,因此今夜她决定非要把事情问个清楚不可。 倘若他的事真的要紧,就算三日三夜不睡,她也要拉着他往北方走,她会以实际行动证明她身强体健,才不会风雪一吹就犯头疼。 块定一下,她立刻转身看着牵马走在身后的蓝恒,决定把他的事,"!个清楚! “怎么了?”他微笑看着她,风雪呼啸冻得人面颇生疼,他却是一脸闲适,恰然自得得就像是徜徉在蕴满花香的春风里,若不是他身上穿着毛裘大麾“她还真会以为他不觉得冷呢。 “你到北方究竟是……究竞是……”虽说她打定主意要问出个答案,可目光才触及他的笑脸,不知怎么的,她的气势就消去了一半。 一阵强风袭来,将她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连带也将她头上的帽兜吹落,露出她被风雪冻得微微嫣红的小脸。 第十五章 “你还是走在我身后吧,瞧你的脸都冻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她戴好,将她的小脸重新藏在帽兜下,让帽檐一圈温暖兔毛阻隔风雪入侵,同时替她将细绳绑紧,不再让帽兜轻易被风雪吹落。 “一点风雪,不碍事的。”她匆匆回道,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只想快点将他的事问个清楚。“蓝恒,我不是想刺探什么,但是我真的想知道……想知道你为何要去北方?” 他挑眉,轻轻的扬起唇角。 “我以为这件事你永远都不会问了。”老实说,这几夭他一直在等着她问这句话呢。 “我不问是怕你难过,可我怕再不问,真的会让你的事赶不上。”每次当他不经意露出担忧惆怅的神情时,她的心也跟着难受,所以她更不能让他为了她而耽搁了行程。 “其实没什么赶不赶得上的问题,我只是在找一个人,她也许在北方,也许不在,只能碰碰运气罢了。”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却听得出语气涩然,并不是完全的不在乎。 然而他的在乎,反倒让她真的好奇起来,亚欲知道究竟是谁让他愿意这样长途跋涉,千里迢迢的一路往北。 “你想找谁?”她立刻脱口而出,连拐弯抹角都做不到。 他看着她藏不了心事的小脸,淡淡公布答案。 “我家娘子。” “你家娘子?”她一愣,心头瞬间抽紧。风雪在天地间呼啸肆虐,他的声音却是异常清晰的传入她的耳里。“你娶妻了?”她不敢置信,四肢开始僵硬。 他轻轻领首。 心房槛地又是一紧,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惊讶错愕。他年纪正好,就算早已娶妻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为何她会觉得……觉得…… 心好酸。 他们是朋友啊,乍听他娘子不见,她应该想办法安慰他,可她的思绪却在听见他早已娶妻后就再也无法运转,整个人震惊恍惚,仿佛忽然被入狠狠揍了一拳。 原来他不经意露出的担忧惆怅是为了他娘子。 原来夜里他那声声叹息也是为了他娘子。 就连此对此刻,他眼底那掩不住的苦涩也是为了他的娘子。 若不是真心真意,他又怎会拔山涉水,餐风露宿,一路承受着风吹雨林,这一切都是为了寻回他的娘子…… 她捣着胸口,感觉不只心酸还心疼,好后悔自己竟然问了他的事。 她真的不该问的,她情愿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的声音却还是伴着风声,不停灌入她的耳里。 “我与娘子相识于九年前,我对她一见投缘,因此亲口仃下亲事,为了娶她,我足足等了九年,不料新婚当日我家娘子却跑了。” 仿佛设瞧见她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竟还解释起事情的缘由。虽然新娘子大胆逃婚,让他成了弃夫,但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责怪,反倒只有浓浓惆怅。 “我家娘子自小在北方生活,我想她逃走后也许会回到北方,我只好来碰碰运气,我不奢望其他,只希望她一路平安。”他叹了口气,眼底无限担忧。 她揪紧衣襟,仰头听着他温柔的语气,看着他依恋的眼神,知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替他娘子着想,长途跋涉也只是想确定她的下落,确定她平安无事。 他是如此深爱着他的娘子,可他的娘子却离开了他,他娘子怎么忍心? 倘若是她,就绝对不离开他,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过到什么困难,她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但是-- 但是,她并不是他的娘子,而他爱的也不是她…… 她咬紧下唇,心房再次狠狠抽痛,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也疼得她狠狠恍然大悟,原来她对他的在乎已是如此深浓,再也难以割舍。 她在乎他,在乎得不再像是个朋友,因为……因为…… 她爱上他了! 瞳畔骤缩,她如遭雷渔的全身僵硬,想否认,却否认不了心中满涨得几乎要!出来的疼痛在乎、酸楚与失落。 “那你呢?为何想到北方?”他收敛情绪低头看向她,由她苍白的小脸知道她受到了不小打击,却依然徉装不知。 纵然不舍她伤心,但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给予她暗示,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为了追回她、得到她的心,再不忍心,他也必须切确施行每一步计划。 “我……”她喉头干涩,满心疼痛,还无法面对他已娶妻的事实,又怎么能够告诉他,其实她的所作所为与他娘子同样伤人。 她也是逃了婚,打算回到北方。 她压根儿没有资格评论他娘子的不是,因为她更坏,她不只逃了婚,还抛下了深深疼爱她的爹和叔伯们。 她张口欲言,最终仍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策马前进的力气都没了,而他则体贴的不再追问。 “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他体谅的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过缓绳,策马继续前进。 她感激道谢,违忙将身子转正,一颗心更加地乱七八糟,止不住发疼。 怎么办,她爱上他了,可他却已经娶妻,如今就要到北方寻妻,也许找得到,也或许找不到,但这都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 他深爱着他的妻子,而她只是一个朋友。 她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白天空落雪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冷。 因他而不再孤单的心房,变得脆弱而沉重,再也没有丝毫快乐。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明白自个儿和蓝恒交情再好,总有一天还是得与他道别离,然而她始终认为那天还很远,毕竟到达北方还有段距离,他们依然可以一块儿赶路聊天,即使到了也不一定得马上分开。 与他在一起是如此的幸福快乐,她多么期盼永远不分开,总是相当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刻,但如今与他相处对快乐依旧,却多了折磨。 纵然他甚少提及妻子,然而当他眺望向北方对,她便知道他正思念着他娘子,当他叹气时,便是担忧着他娘子。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他的娘子。 她只能徉装视而不见,心里头却是疼了一追又一违,伤了一回又一回,还得强颜欢笑,不敢将心思泄漏给他知道。 他只当她是朋友,倘若明白她的心情后必定会相当为难,也许还会考虑与她分道扬镰-- 可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他为难,更不想与他分开,纵然心再酸再疼,她还是想和他在一块儿,何况当初是她说了要帮他的忙,也打定主意要一路保护他,即使明白他到北方是去找他家娘子,她也不会改变心意。 “风雪愈来愈大,待会儿进城后就找问客栈住下吧,明日一早再上路。” 蓝恒的声音忽然自她身后响起,因为风雪骤大,他俩只好共乘一骑快马加鞭往附近一座城镇赶去,打算赶在天黑之前连城进风雪,如今应该就快抵达。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却是有声无力,始终无精打采的垂着头,任由他执着缓绳在风雪中策马奔弛,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 “怎么这么没精神?”他立刻低头看着坐在怀里的她,唯有共乘的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贴着她,感受她的柔软与体温。 “没什么。”她一语带过,哪敢告诉他此刻的心情。 随着北方愈来愈近,她的心倍益发矛盾沉重,她希望他能够找到他娘子,不再日夜担忧叹息,可内心深处却有另一种邪恶的想法,不希望他找到人,就怕他找到人后会决定将人追回。 她讨厌自已有这种想法,却怎样也抑制不了。 坐在他身前,她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呼啸风雪必定会盖过这声叹息,直到抵达城镇之前她可以尽情的伤心难过,而不用担心身后的他会发觉她的心情。 小嘴一张,又是一替叹气,然而下一瞬间,她眼尖的发现前方路上有条绳子横过道路,绳子两端分别隐设在两旁染满银白的树林里,是盗匪半路劫财惯用的手法。 “蓝恒,快停马!”瞬间她脸色大变,张口大叫却已是来不及。 粗绳藏在风雪之中原就难以发现,加上马儿正在奔腾疾她,要在瞬间停下更是难上加难,当蓝恒听见她的大喝声拉紧缓绳时,马儿早已绊到粗绳失衡往前摔倒,而她和蓝恒自然不敌那股劲势,瞬间被抛飞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凭她的身手自然不至于摔伤,可蓝恒不懂武,要是落地时撞上石头或是路旁大树,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刹那,她没有任何退疑,张手抱紧他瞬间旋了个角度,打算在落地时以自身作为缓冲,可不知是不是蓝恒过于高大,还是彼此体型有所差距,她算准的角度却在落地前一瞬间歪偏,竞是蓝恒抱着她率先摔落雪地。 那股劲势实在过于猛烈,即使落地,他们还是停不下来,硬是在雪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能够停住,一路掀得积雪飘扬成雪雾,整颗脑袋也被一连串冲击搅弄得晕眩。 “蓝……蓝恒,你没事吧?”她顾不得头晕目胶,也顾不得满身是雪,连忙自他的怀抱里坐起身,清楚明白在落地翻滚时他始终紧紧抱着她,以自己的身躯保护着她。 纵然雪地柔软,可她还是担心他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没事……”蓝恒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团白烟。 她松了口气,却还是一脸担忧。 “能站得起来吗?”她飞快问着,无暇察看他身上是否有伤,更无暇感激他的以身相护,此对此刻她全身的注意力全放在戒备四周,小手早已抽出缠在腰上的乌鞭,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眼角的脸皮竞报掉了一小块。 远处,马儿正躺在雪地上嘶吗,显然摔得不轻,幸亏软厚积雪缓了不少冲击,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碍,只是再大的马儿嘶吗声,也隐盖不了雪白树林里那不寻常的气息-- 树林里有人! 该死,她多么希望那条粗绳只是一场意外,多么希望在这冰天雪地里不会出现盗匪,可令人失望的是,她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几乎就在树林传出动静的瞬间,她的眼前也出现了两道身影。 瞳眸骤缩,她飞快自雪地上跳起护到蓝!,s身前,甩鞭挥向眼前的一男一女,眼底有藏不住的惊骇。 这两人来得无声无影,她完全没办法瞧清楚他们究竟是从树林里的哪个地方胃出来、是怎么躲避她的目光,又是怎么来到她面前一 她甚至无法在雪地上找到他们的足迹! 这样的轻功、这样的速度,可见这两人绝非泛泛之辈。 乌色长鞭换着惊人威力凌厉挥去,可惜却是扑了个空,原本伫立于眼前的两道身影竟突然消失,乔明珠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寻找两人的身影,肩窝的一阵麻疼让她眼底浮现惊骇。 不好,她被点住穴道了! “呵呵呵,原来是懂武的姑娘家,可惜注定得落在我手上。” 随着陌生嗓音落下,乔明珠只觉得眼前雪花忽然片片乱飞,接着女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那女人有张娇艳的脸蛋,可自艳红斗篷下探出的一双小手,却露出十根又尖又长的靛蓝色指甲,尖锐的长指甲宛如蛇行,自肩磅一路往上得到她的脸颊,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第十六章 “你是谁!”纵然长指甲在她颇上排彻轻滑,也许只要加重点力道就会毁去她的容颜,乔明珠却设有丝毫恐惧,比起容颜被毁,她更担心蓝恒的状况。另一个男人不在她眼前,一定是到她身后把他给捉住了!“你们若是要钱,全在马身上的包袱里。” “呵呵呵,谁说我要钱了,你以为我大费周章的在风雪中设下陷阱,只是为了区区几个小钱?”雪灵花格格轻笑,美艳难喻,一手抢走她手中的长鞭,理所当然的占为已有。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要钱才是最恐饰的。乔明珠眼底掠过一抹焦虑。 “你不用知道太多。”雪灵花神秘一笑,接着往她身后瞥去。“人摆平了没?还不架过来给我瞧瞧心” “摆平了是摆平了,可是……”男人的回答让乔明珠的心顿对一沉。 “可是什么?”雪灵花没好气地问。 “可是这男人的脸皮掀了--” “什么掀了?”雪灵花动怒斥喝,瞬间截断赵枭的话。“我让你弄昏他,可没要你毁了他的容,你知道一张脸有多少用处呜?我至少可以试上七种毒药、八种蛊毒--”瞧见乔明珠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才连忙合嘴吞下怒骂。 “又不是我掀的。”赵枭的辫驳从身后传了过来,叽哩呱啦的解释。“这男人的脸皮原本就掀了一角,不过没有流血,底下还有另外一层皮。” “什么?”雪灵花诧异殊眼,接着红唇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笑。“有趣,快把人架过来给我瞧瞧!” “喔。”赵枭照做。 接着乔明珠就听见男人的脚步声,自她身后烧到她的身前,身后还拖着不省人事的蓝恒。方才那女人说了,一张脸皮可以试上七种毒药、八种蛊毒,她一定善于使毒,蓝恒该不会是被下了毒吧? 她脸色发白,一双水眸担忧的直盯着昏迷不醒的蓝恒,恨不得能瞬间飞奔到他身边,察看他的状况,无奈四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男人粗鲁的一路拖行,然后按照女人的吩咐松开他的衣领,将他扔回到雪地上。 雪花自他身周扬起,他紧闭着眼动也不动。 都怪她! 若不是她一路上胡思乱想,失去戒心,也不会这么狼狈的落到这两人手中,如今蓝恒昏迷不醒,全是她的错,要是蓝恒有个万一…… 她紧闭双眸,用才挥去那不祥的想法,真诚的在心中祈求。 老天爷,她怎么样都没关系,但请称一定要保佑蓝恒平安没事啊! “我看看。”雪灵花握着乔明珠的乌鞭在雪地上蹲了下来,长而尖锐的靛蓝色指甲得到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庞上,缜密的仔细端详。“嗯,果然是假的。”她若有所思地道。 假的?什么假的? 乔明珠迅速睁开眼,双眸蕴满担忧的看向蓝恒,却被女人和男人挡住视线,只能瞧见他胸口下的身躯,瞧不见他的脸。 “把这层皮给撕了。”雪灵花颐指气使,指挥身边站着的赵枭。 “就这层皮?”他抚着下领的小胡子,问得仔细,听他的语气似乎不介意多帮点忙,把蓝恒全身的皮也一块儿撕了。 “住手,别伤他。”乔明珠疾声大喊,整颗心房因为紧张而紧缩。 雪灵花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又慢条斯理的转过身,一脸娇笑的院着她。“这么心疼他,莫非他是你相公不成?” “无论他是不是我相公,都不许你们伤他!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就行了。”乔明珠试图将女人的恶意转移到自已身上,明白眼前的女人是个邪门歪道,因此不愿老实回答,就怕说出正确答案后,她会另外使出邪恶的手段。 “呵呵呵,你放心,除了对付他,我也不会放过你的。”雪灵花灿笑如花,靛蓝色的尖锐长指甲却是戳向身边的男人,头也不回的下令。“动手,就撕最上层的皮,别伤了底下的脸。” “住手。住手。住手!”乔明珠放声大喊。 赵枭耸耸肩,对乔明珠激动的叫喊充耳不闻,立即蹲下身照做,不料当他撕开蓝恒脸上那层假脸皮后,却震惊的睁大了眼。 “这怎么可能?他……他、他……”他食指剧烈颤抖,指着那张俊脸。“他竟然……竟然……” “鬼吼鬼叫个什么劲!”雪灵花皱眉转身,目光却在触及蓝恒的那张脸后,出现诧异的神情。“唉呀!” 赵枭忿忿不手的转过头,对着雪灵花抱怨。“这男人竟然生得比我还要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他边说边瞪着蓝恒,认真考虑该不该乘机将人毁容,只可惜念头不过自脑中浮现,雪灵花便忽然一脚将他狠狠瑞飞,瞬间取代他的位置,蹲到了蓝恒身边。 “真的是他?”她发出喜悦的叫声,十根尖锐的长指甲像是抚摸什么稀世珍品般,轻轻抚画着那张俊脸,眼底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戏谚与笑意。 因为瞧不见蓝恒的状况,乔明珠更忧心了,因此也就没发现两人间的对话,早已透露出不寻常的讯息。 远方的雪地上,赵枭吐去满口雪粉,一个鲤鱼打挺自雪地上站了起来,瞧见她满脸心醉神迷,忍不住酸道:“你那是什么表情,那男人该不是你以前的姘夫?”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雪灵花无情挥鞭,精准甩向他不干净的昊嘴,若不是他闪得快,一张嘴恐怕早已被抽烂。 “你!”赵枭张嘴想抱怨,却在她狠毒的注视下顿时没了声音,再张嘴,脸上已堆满了讨好的微笑,好声好气的改口“我说错了,说错了,应该是~一应该是旧识才对。” 雪灵花轻哼,这才收回长鞭,继续迷恋地抚着那张俊脸。 “与其说是旧识,倒不如说他是现今江湖上唯一配得起我的男人,堂堂八方镖局副镖头,人称京城第一镖师的蔚超恒,你竟然不认得?真是没用,哼!” 堂堂八方镖局副镖头? 人称京城第一镖师的蔚超恒? 乔明珠莫名其妙的睁大双眼,不禁怀疑究竞是自己听错,还是那女人说错。 躺在雪地上的分明是蓝恒怎么会是那姓蔚的? “八方镖局副镖头、京城第一镖师又如何了?”赵枭哼了哼,气不过的奔到她身边,指着人清算细项。“也不过就比我俊了“一些”、年轻了“一些”、高大了“一些”、斯文了“一些”,除了这“四些”,他哪里比得过我?也许那话儿只有我的一半--” “住口!”雪灵花大声斥喝,截断男人厚颜无耻的抱怨,看似森冷的小脸,却隐约掠过一抹嫣红。 赵枭眼尖,发现那稍纵即逝的娇羞,埋怨的嘴脸瞬间被笑容取代,自信满满的双手插腰,将昂藏身躯挺得更直。“看来你还是很清楚的,我才是最大的。” “闭嘴,你要是再敢废话,当心我拔了你的舌头!”雪灵花撂下狠话,再次对他颐指气使。“还不快点把副镖头扶起来,小心别伤了他,更不准你动他一根寒毛,否则我绝不轻饶你。”她冷声警告,对他藏在肚皮里的坏水是一清二楚。 阴谋被识破,赵枭一脸不甘心,却也没敢拂逆她的命令。“哼,什么副镖头,装什么温柔,明明都有我了……”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扶起蓝恒往树林方向走去,没发现乔明珠在瞧清蓝恒,应该说是瞧清蔚超恒的那张脸后,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人砍了一刀,瞬间睁大双眼,脸色变得死白。 雪灵花可没遗漏她的表情变化,不禁饶富兴味的走到她面前。 “怎么,你与他策马同行,难道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乔明珠压根儿听不见她的话,就算听见了,也无法搭理她。 事实真相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掐住她的预子,不仅掐断了她的声音,更掐断了她的呼吸。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两个月来始终与她同行的应该是蓝恒,怎么眼前出现的却是姓蔚的那张脸?他们究竞动了什么手脚? 她头晕目兹,无法思考。即使方才自马背上飞抛落地,在雪地上滚了那么多圈,也不像此刻般恶晕,仿佛只要闭上双眼就真的会晕了过去。 其实答案早已呼之欲出,甚里连思考都不用,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眼前的一男一女是牙,门歪道,半路劫人只是为了试毒,哪里需要动什么手脚,那手脚压根儿是蓝恒自己动的,为的就是掩饰他的真面目与真实身份! 即便脑门晕眩,她仍睁大了双眼,瞬也不瞬地瞪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俊脸,不允许自己除弱逃进,非要逼自已看清楚这血林林的事实真相不可。 眼前的男人不是蓝恒,不是。 因为他是蔚超恒,一直都是。 这两个月来与她一路同行、日夜欢笑的人不是蓝恒,而是易容过的蔚超恒!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蓝恒,什么在下,什么姑娘,通通都是假的。 自他们在破庙见面的那一天起,一切就是个谎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计谋,而她却浑然不觉,还傻傻的信任他,傻傻的跟着他,甚至傻傻的爱上他…… 乔明珠全身乏力的仰躺在床上,双眼无种地看着那布满蜘蛛网的石壁,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究竞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也不在乎自己被关到了地牢里,更不在乎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 即使在连入这牢房前,那女人曾掐开她的嘴,逼她吞下几颗不知是何种毒物的黑丸,她也无所谓了。 横竖她是打不过那一男一女,倘若命中注定要命丧于他们两人手中,她也怪不了谁,若真的要怪,只能怪自已有眼无珠没看出蓝恒的真面目,还一路傻傻为他心疼难过,才会失去戒备,栽了个大筋斗。 那两人虽然不是好人,但如今她却得感谢他们没将她和蔚超恒关在一块儿,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一路走来,她竞丝毫问察觉蓝恒就是蔚超恒…… 先是娶了地,接着又骗了地,一路上隐藏身份不停演戏欺骗,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报复她逃婚,所以故意戏弄她吗? 哈鼻的酸涩伴随着滚烫的愤怒,自内心深处翻涌而上,让她不禁握紧了拳头,咬紧了下唇,贝击嵌入苍白粉唇瞬间咬出好几个洞,鲜血渗出,她却没有感觉。 她从来没这么气过一个人,气得好想将他千刀万刚,五马分尸,气得好想抽掉他的筋、拆折他的骨,但无论她在脑中如何“凌虐”蔚超恒,始终无法抚平心里头那磨人的疼。 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创了个洞,泪泪流着血,疼得她好想放声尖叫。 他是个骗子,可恶的大骗子,她不要再想他。 然而自破庙相遇以来,他温柔的眼神、说过的每一句话、对她的每一分关爱照顾,却一幕幕、一声声不断的在她脑中出现,不停刺痛她的心。 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迷濛水雾瞬间弥漫眼眶,接着两串泪水活着眼角淌下,再也压抑不住。 “明珠……” 溢满心疼的呼唤忽然自牢笼外响起,钻进了她的耳,侵入了她的心,让她又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疼。 第十七章 瞬间她浑身一僵,迅速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的同对,也用力丢出手边的竹枕,可惜竹枕过大,啪的一声撞上牢房坚固的铁栏杆,没有替她催残那张可恶的俊脸。 面对她如此穷凶极恶的模样,牢房外的蔚超恒闪也不闪,甚至眼也不眨,依旧站在同样的位置,忧心钟仲的看着她。 “明珠你有没有事?他们有设有对你怎么样?” “你来做什么,走开!”她对着他咆哮,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骗了她这么久,如今假面具都被摘了,他就该知道她绝对不会原谅他,而他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我不走,你必须告诉我,他们究竞有没有对你--” 咻! 蔚超恒无法将话问完,因为一颗碎石子忽然穿越牢房,以惊人的速度和力劲划过他的脸,瞬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没有假脸皮的履盖,碎石伤的是他真正的脸皮,薄嫩脸皮绽开,瞬间淌下刺目鲜血,他却依然动也不动,甚至没有伸手检查伤口,反倒是出手伤人的乔明珠震惊得全身僵硬,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躲。 他是个镖师,是八方镖局的副镖顽,每个人都说他武艺精堪、超群绝伦,不可能连区区一颗小石子都躲不开,他却故意让她伤了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明白,涨满胸口的愤怒设有因为伤了他而消失,反倒心更痛了。 她实在太过难过,因此也就设有注意到同样是被掳来,为何她被关在牢里,而他却是站在牢房外。 “他们不是正道人物,专门半路掳人试毒,恐怕早已弄死了好几个人。”他泰然自若的解释出现在这儿的原因,继续询问方才的问题,仿佛她从来设有拿石子扔他,更不曾伤了他,那熟悉又陌生的俊容上没有丝毫的责备,只有浓浓的担忧。“他们说曾逼你吞下五颗毒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药丸吗?除了药丸,倘若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定要拒细靡遗的告诉我。” 小手握紧,她想别过头不去看他脸上的伤口,想赶走心头那油然而生的后悔与愧疚,但是却办不到。 她没有办法不去看他脸上的伤口,更无法不去看他眼底脸上浓浓的担忧,明明是他欺骗了她,这一切都是他自食恶果,她为什么还要感到后悔和愧疚? 她才没有错!她没有错! “我为什么一定得告诉你,你骗了我这么久,如今还想骗我什么?就算他们拿我试毒,那又关你什么事!”她恶声恶气的嘶吼,竭尽所能的将所有愤怒都塞入心房,试田用愤怒掩埋那不该出现的后悔与愧疚。 “因为我必须确定你离开对,体内的毒已经解了。”面对她的怒吼和嘲讽,俊脸上的关怀始终未退,眼底反倒还多了淡定的温柔,那深邃如海、温柔似水的目光,让她不禁想起了蓝恒。 当他假扮成蓝恒的时候,也经常这么看着她,但是…… 但是蓝恒是假的,他的温柔也通通是假的! 她用力甩头,拒绝再被他欺骗。 “离开?”她冷冷一笑,用最冰冷的目光瞪着他。“你在说什么鬼话,那些人大费周章的把我掳到这儿,怎么可能还会让我走。” “他们会的。”他轻描淡写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答应,让你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 她不信。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枝骗一次就够,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再被骗第二次。 就算她真的被拿去试毒,葬身在这座地牢,那又有什么差别?就算她真能逃出这里,也暂对回不了扬州,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地方,而她甚至连个朋友也没有。 以往他对地的肯定与安慰,如今全都成了伤人的虚伪与谎言,她握紧拳头,只觉得好难堪、好痛苦。当他说着那些话时,是不是也在心中笑话她? 她明明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的,在扬州没有,他又怎么肯? 谁说你麻烦了……你从来就不是个麻烦。 你热心助人,怎么能说是鸡婆多事,何况你也没有连累我。 我觉得你没有哪里不好。 温柔的声嗓仿佛还在耳边飘荡,往事一幕幕,让她的双眼再次弥漫水雾,心里头的愤怒和逞强就像头纸老虎,迅速被悲伤与脆弱给击倒,夹着尾巴逃得无影无踪,让她再也关不住泪水。 “明珠别哭……”看着她泪流满面,蔚超恒只觉得自己好可恶,一双大掌瞬间紧紧握住铁栏杆,恨不得扭断这该死的牢笼踏入牢房,替她抹去泪水,但是-- 但是他整整等了九年才又遇见她,好不容易才终于却除她的心防,让她愿意靠近他,他“筹划”了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 千头万绪在心里回烧,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松开大掌,镇定的问:“他们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所以你一定要清楚的告诉我,除了那五颗毒药,他们究竞还逼你吞下了什么东西?” 她拒绝回答,也拒绝再看到他。 抱着膝头,她迅速将泪湿小脸埋入腿间,转身背对他。 “明珠?” 沉默。 “明珠别这样,快告诉我!” 依旧是沉默。 “时间到了。”牢房外传来另一道嗓音,是将她捉到这儿的男人。 “我需要再多一点时间。”低沉嗓音不再如往昔徐和,只有浓浓的焦急。 “不可能。”那男人无情道。 “但是--” “这是你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走了!”那男人抽出大刀。“别忘了你曾吞下了什么,只要你违背诺言,你只会比她更早死--” “我下会违背承诺,我这就走。”他匆匆截断男人的话,终于转身离开。 即使她打定主意不想再看到他,她却依旧不由自主竖起双耳,将他的声音全听进了耳里。 直到地牢里再也没有声音,她才转过身,迅速下床走到牢门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小脸上布满了泪水,也布满了无法掩饰的孤疑与忧心。 为什么那男人说他会比她还早死,他究竟吞了什么? 难道,他也被逼着吞下了毒药? 还有他们所说的承诺究竞是什么?为什么那男人会说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可恶!就算他吞了毒药又如何?事到如今她何必替他想那么多,都已经被骗到这个地步,她又何必--何必-- 不,她绝不是替他感到担忧,她只是好奇! 他这个大骗子谎话说尽,她只是好奇他会有什么下场。 话是这么说,她却控制不了的握紧双拳,焦虑地在牢房里来回踱步。 他方才说了,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那两个人答应,让她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难道这件事与他所做的承诺有关? 该死,他到底做了什么承诺! “唉……” 长长的叹息自地牢里响起,却不是出自她的嘴,而是出自赵枭的。 她抱着膝头,防备地瞪着坐在牢房外的赵枭,早已算不清这是他第几声叹息。 自一个时辰前他拎着三壶酒踏入地牢后,就独自窝在地牢一角,失魂落魄的槛灌酒,不时埃声叹气,一点也不像是在监视她,反倒像是躲在这儿借酒浇愁。 他喝他的酒,她也懒得搭理他,偏偏好几次她差点控制不住,想开口向他询问蔚超恒的情况,甚里询问那份“承诺”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每次当她张嘴就要吐出声音时,她便会用手迅速捂住嘴巴,暗暗斥贵自己多此一举。她已经和他没关系了,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不关她的事,她才不在乎。 然而就算她屡屡斥贵自己,可小嘴却总是一犯再犯,完全不受控制。 就在她第八次张开嘴,又第八次捂住自己的嘴巴时,牢房外的赵枭忽然转头看向她,可怜兮兮地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你知道吗?今日我心爱的灵花就要嫁人了,我好想哭啊!” 她冷冷瞪着他,完全不想搭理他的醉言醉语,天晓得他嘴里的灵花是谁? “而那要娶灵花的王八蛋,就是那个姓蔚的!”说到关键重点,他瞬间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仿佛恨不得将蔚超恒大卸八块! 不过相较于他的咬牙切齿,她则是睁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仿佛忽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他说什么?成亲,蔚超恒竟然“又”要成亲了? 几个月前他才莫名其妙非要娶她不可,如今他竟然又要与别的女人成亲,而他竟然还敢信誓旦旦的说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骗子,她就知道他的话压提儿不能信,他根本就是杀千刀的大骗子! 她想假装不在乎,想假装无动于衷,却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酸又恨的问:“他们为什么要成亲?” “还不都是为了你””他一脸责怪。 “关我什么事?”她瞪回去 “哼,就关你的事!”他说得斩打截铁,摆明迁怒到她身上。“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你眼楮瞎了吗?这里当然是地牢!”她气恼的吼了回去,一点也不害怕男人会恶罚她,事关蔚超恒,听见他要成亲的消息后,她气得头顶都冒烟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对,就是地牢,而你是被捉来试毒的母老虎,所以被关在这地牢等着被捉去试毒,不过你却睡着舒适的床杨,盖着暖呼呼的袭被,甚至还有饭菜可以吃!”细数她的罪状,仿佛她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罪不可赦的一件事。 她莫名其妙的皱眉,再次吼了回去。 “我压根儿没碰那些饭菜。”谁知道里头掺了什么,而且床榻也是他们搁在这儿的,关她什么事。 “谁管你吃不吃,重点是你至今还没毒发,难道就没想过是怎么一回事?”他埋怨的瞪着她。 她一楞,这才猛然惊觉不对。 他说得没错,她明明是被掳来试毒的,理当不该过得如此舒适,何况她还曾服下毒药,就算是慢性毒也不该一点痛苦也没有,这到底…… 仿佛看透她的想法,赵枭恨恨地丢出答案。 “因为这一切,全是那姓蔚的为你求来的。” 她槛地一震,忧若遭雷履般全身僵硬。 “为了解开你体内的毒,让你重获自由,那姓蔚的竟然答应灵花的要求,娶她为妻,让她成为蔚府少奶奶!不过就是个押镖的,纵然家世还算可以,但说到底还是我最大啊,灵花到底是看上他什么地方?”他忿忿不平的继续叫骂,边说还边褪墙,强劲内力透过拳头击在岩墙上,竞在厚实的岩墙上摇出一个又一个凹洞。 然而她无暇错愕,只是瞳眸骤缩,一颗心就像是被他挝击的那面墙,剧烈震晃,不断落下虚弱的细粉,让愤怒逐渐瓦解,怨恨逐渐崩毁。 原来这就是“承诺”?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会想“办法”,让她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但是……但是她从来没有开口求他帮忙,他何必要多此一举! 何况他们蔚家在江湖上是名门正派,八方镖局更是深受黑白两道景仰信任,要是娶了邪门歪道,那么往后如何在江湖上立威立信? 该死,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为了她牺牲自己? 他明明就是在演戏,明明就是在笑话她,何必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第十八章 “哼,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赵枭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地,咬牙切击的继续道:“要不是你逃婚,他也不会为了追回你跑到这儿,结果让我的灵花狠心抛弃我,非要嫁给他不可。” “谁说他是为了追回我,他分明是故意戏弄我、报复我!”她大声辫驳,然而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发觉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曾经逃婚,又怎么知道他是为了我追到这儿,你--” “这还用猜吗?”他又是一声冷哼。“那姓蔚的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整个江湖都知道他是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女人整整等了九年,不知婉拒多少媒婆说亲,几个月前好不容易终于将人娶进门,谁知道那女人却在新婚当日跑了。” 乔明珠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京城里发生的事,竟然已经传到这边来了,连他这种邪门歪道都知道八方镖局的丑事。 “他心中就容得下那女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其他女人如此牺牲,除非你就是那逃跑的新娘,是他九年来念念不忘的挚爱女子。”他铿锵有力的做出结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拳头,重重打中她的心。 “才、才不是这样!”她摇头否认,气势却是大不如前,虚弱得就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才不是这样的……才不是这样的……”她不断重复,不知道究竞是想说服他,还是想说服自己。 他怎么可能是为了追回她?她用迷魂香迷昏了他,她害他丢尽了脸,毁了他们蔚家的名声,他怎么可能还会追回她? 何况,她压根儿就没听过他为了一个女人等了九年,在他上门提亲前,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但是…… 我没骗你,九年前我们确实是见过面。 九年的时间不算短,毕竟当年你只有十四,忘了我也是情有可原,但你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一直等着你,明珠,我是真的想娶你。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确实说了他们九年前见过面,确实说了他一直等着她,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见过? 但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是这样!”他声若洪钟,轻易的就盖过她的反驳。“他是京城第一镖师,却因为你成了京城第一弃夫,颜面尽失,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笑话他,若换作是我一定早休了你,与你划清界线,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哪还会为了报复跋山涉水、受风吹雨林,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贵难的眼神,听着他每一句嘲讽的语,再也无力辫驳。 他说得没错,若换作她,她也不会想再看到伤害自己的人,更不可能为了那种人跋山涉水、忍受风吹雨林,所以……所以蔚超恒真的是为了追回她?易容也是怕她认出他?一切都不是报复? 她让他颜面尽失,甚至还伤了他,他却为了救她出去,罔顾蔚家和八方镖局在江湖上的立场,娶个邪门歪道。 那是他们不懂你。 我倒认为你直率正义,可受得不得了。 同样的声嗓在耳边回荡,事到如今,她还能怀疑什么?无论他是蓝恒还是蔚超恒,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谎言,那都是真心的,真心的! 而她却被怒火遮蔽了双眼,始终不肯相信他,连他来到地牢探看她时,还对他恶言相向。 他心知肚明那是彼此的最后一面,她却故意转身背对他,不看也不理他。 浓浓懊悔伴随着泪水冲上眼服,她轻轻摇头,不断的摇头,从来没有这么后悔错怪一个人,她误会了他,更伤害了他。 “让我出去!我要见他!”蓦地,她竞从床杨上一跃而起,冲到牢门前用力握紧冰冷的栏杆,往外大吼。 “不可能,除非婚礼结束,否则你是踏不出这牢房的。”赵枭嘲讽的吮着她。 “我不走,我也不要他为我牺牲,他不能娶那个女人,我要跟他说话,我要阻止他!”她心急如焚的大吼,好恨自己直到现在才省悟。 她欠他太多太多抱歉,就算道歉恐怕也无法弥补对他的伤害,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他做傻事,她不是个好姑娘,她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 “什么那个女人?”赵枭愤怒的自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她大吼:“我心爱的灵花是你可以这样叫的呜?” “既然她是你心爱的女人,为什么你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她也吼了回去。“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谁说我不是男人了!”他也火了,吼得比她还大声,因为酒醉而变得激动焦躁,完全失去了冷静。 “那就让我出去啊,我一定要阻止那场婚寻州”看出他的焦躁,她立刻使出激将法。“是男人就别像个窝囊废,难怪你的灵花不要你,因为你根本没有种!” “没有种?谁说我没有种了?”可恶,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狠毒但也最有效的挑畔了,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听起来还真是他妈的刺耳啊。“好,我这就让你出去,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阻止婚礼,不过你最好保佑在你成功阻止婚礼前,不会被灵花毒死。”他说到做到,果然立刻抽出挂在腰间的钥匙走到牢房外,替她打开了牢门。 而她却没有半点喜悦,反倒只觉得沉重不安。 纵然她出手阻止了婚礼,但那女人武功高强,眼前的男人也非泛泛之辈,她真的能让蔚超恒平安的离开。 倘若她柄牲生命,可以换取他逃走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扰豫的挺身而出,她只怕自己没用,就怕死了也无法让他逃走…… 只是话说回来,他口中的灵花,应该是雪地上那抢走她鞭子的女人,那女人功夫高强,还说蔚超恒是江湖上唯一配得起她的男人,难怪会乘机要胁他娶她,果然是个邪门歪道! 想起那女人对蔚超恒的迷恋,想起她曾经用那靛蓝色指甲在他脸上游走,一股酸气就直往心头钻。哼,她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她发誓! 如今她所处的房子孤立在雪地上,虽然不大,却是砖砌瓦造,粉墙玉阶,砖瓦屋梁处处讲究,造设相当别致,尤其前伶宁静川流后倚深浓树林,站在可前放眼望去只有一片银白逞阔,宛如遗世独立。 而关着她两日的地牢,就隐密建造在房子的地底下,得开启某个机关才能够开门出入。 这样的房子,绝对让人想不到里头住的竞是邪门歪道,若不是精通机关术,也绝对察觉不到房子底下竟然别有洞天,像她这样被抓来试毒的,不知有过多少。 为了世人着想,她理应想办法报知官府,让这两名恶人绳之以法,然而如今她却一心念着蔚超恒,压根儿没有余裕关心这些,只想马上阻止婚礼! 才走出地牢,她就立刻依着赵枭的指示冲到前方厅堂,然而诺大厅堂却是空无一人,屋里屋外没有张灯结彩,门扇窗上也无大红喜字,更没有任何喜气装饰,只有紫植圆桌上铺着一块红布,和燃着一对红烛。 “为什么都没人?”找不着蔚超恒,她迅速转头质问亦步亦趋跟着她,持刀防备她逃跑的赵枭。 “照理来说,婚礼应该还没举行才是啊……”他也是一脸疑惑,手中大刀却始终直指着她,没有丝毫松懈。“啊!难道灵花把婚礼给提前了?”他错愕大喊。 她的脸色瞬间刷白,不禁瞪向桌上那已经燃去一半的红烛。 婚礼已经举行了?那女人真的逼蔚超恒娶她了? 那么现在……现在…… “这么说来,他们岂不早入洞房了?”赵枭焦急地哇哇大叫,可下一瞬间他的神情却变得狰狞,额上还爆好出几条青筋,全身杀气腾腾。“不行。灵花是我的,那姓蔚的要是胆敢碰灵花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了他!”话还没说完,他已握着大刀冲出大厅,直奔西方一间厢房,哪里还管得了乔明珠。 不过乔明珠也不愿乘机逃跑,想起蔚超恒就要被逼着和另一个女人洞房,她的心就不断下沉,心里头的酸气像是沸腾的岩浆,瞬间喷射爆发,让她的小脸也变得妒忌扭曲。 她不敢有任何退疑,立刻也跟着赵桌奔出大厅,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来到一间厢房外,不约而同举起右脚客自对准左右门扇,打算破门而入大闹洞房,谁知道屋里却忽然传出酒杯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惊叫声。 “你、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解药到手,这场戏也该到此为止。” 是蔚超恒! 他没事。 门外,乔明珠立即惊喜的露出笑容,赵枭则是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设有任何退疑,他立刻将眼前的格扇门狠狠端开,冲入房内。 砰! 格扇门撞上冷墙,没有机会反弹就抖垮倒至地面,上头精心雕镂的花鸟被瑞得支离破碎,再也难以复原,赵枭鹰眼一扫,就见心爱的雪灵花僵坐在床杨上,全身动弹不得,显然是被人点住了穴道。 “姓蔚的,你对灵花做了什么?”他有勇无谋地冲了上去,谁知道蔚超恒却在瞬间失去了踪影,让他扑了个空。 当乔明珠心急如焚地跟着冲进屋内时,正好就亲眼瞧见他平空出现在赵枭的背后,瞬间将他劈晕,出手之快,连她都瞧不清他究竞是用了哪只手劈人。 纵然他只是小露一手,没有展露任何招式。也足以让她瞪大眼,像个木头人似的呆立于原地。 当初那一男一女自树林现身时,她压根儿瞧不见他们的身影,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点住穴道,而他的身手速度竟然远远超越那个男人,让那个男人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劈晕,而那最让人忌惮的女人,竟然也早被他制伙在床上。 她目瞪口呆,傻傻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原本握好的拳头、原本想好的战术、原本做好牺牲的觉悟,全在这一瞬间没了用处,让她脑筋一片空白。 原来江湖上传言都是真的,他的武艺超群绝伦,出神入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以他的能力,这两人根本不足为惧,若不是那男人乘人之危用毒迷晕他,若不是他醒来后还必须救她,他早该可以一走了之…… “你竟然敢骗我!你违背了承诺!”床榻上,传来雪灵花愤恨的嘶乳。 她连忙回神看向雪灵花,想起她半路掳人、逼人服毒、以人试毒的种种恶行,张口就想让蔚超恒将她抽绑送到官府去,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蔚超恒已先出声。 “我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当初地上的男人用毒迷晕我,我出手劈晕他算是礼尚往来,至于你……” 看着他高深难侧的表情,雪灵花表情瞬间一变,泄漏出几分紧张。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当初你心狠手辣逼明珠服毒,藉此要胁我娶你,不过事后却也信守承诺给了我解药,看在这点分上,我不会杀了你。”他微微一笑,说得极为宽容,仿佛把杀人一事当作是宰鸡宰羊那般稀松手常、理所当然。 同样是微笑,可乔明珠一眼就看出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杀意,与面对她时的笑容截然不同。 第十九章 面对她时,他的笑容永远是温和且温柔的,宛如催醒百花的微微春风,让人无限依恋。 “所、所以?”雪灵花忍不住问,表情没有松懈,反倒更紧张了。 “所以……”他加深笑意,刹那竟欺到床边将她也劈晕。 咚的一声,雪灵花瞬间软倒在床杨上,星眸紧闭,长发披散,美艳的脸庞足以让全夭下的男人评然心动,他却视而不见的走到一座木柜前方,自里头翻找出几个小瓶,倒出里头的药丸。 药丸五颜六色,大小形状不一,不知是什么药丸,但既然是雪灵花的地盘,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没有细数药丸的数量,拿着那些药又回到床边,伸手就想掐开雪灵花的红檀小口。 “等等,你、你想做什么?”她嗫嚅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纵然两名恶人昏厥,但想起自己对他的误会和伤害,她竟然提不起勇气靠近他。 他回过头,微笑的看着她,眼底的冰冷杀意瞬间退去,露出与往普同样温柔的光芒,恢复成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这些全是她炼制出来的毒药,我随意挑选喂入她的口中,倘若她命大就能在毒发之前清醒,倘若她小命该绝……” 他没有将话说完,却足以让她明白他是打算让命运决定那个女人的生死,而这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点也不算过分,但事关人命,她就是无法表现得像他那般云淡风轻。 纵然她出身于商队,曾不下十数次与盗匪搏斗,但从来没有真正杀过人,毕竞杀人是犯法的,更是种罪孽,说她怯懦也好,妇人之仁也好,既然他们都没事,地就是不想让他铸下罪孽。 “虽然她是邪门歪道,但死活不该由我们论罪,还是将她交给官府吧?”她小声说道,依旧伫立于原地。 他更起眉心。“她逼你服毒,不知害死过多少人,你竟然还替她求情?” “我不是替她求情,我只是--” “当初她逼你吞下几颗药?”他故意截断她的话。 “她?”她眨眨眼。“好像……五颗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将同样数量的药丸喂入雪灵花的口中。 “啊!”她错愕地睁大眼,迅速跑到床边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为了阻止她掏出那些药丸,他甚至还将她圈禁至怀里。 “你怎么可以--她可能会死的,你--”她赶忙抬起头,却发现彼此靠得好近,瞬间竞没了声音。 “如果是这样,那也是她的命。”他泰然自若地将多余的药丸撒落地面。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再度失去声音。 事到如今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想起对他的误会伤害,她多想推开他低头道歉,他却将她抱待好紧好紧,不让她有丝毫的挣扎空间,霸道得一点也不像是他。 一直以来他总是彬彬有礼,温和斯文,即使假扮成蓝恒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迹矩的动作,可如今他霸道地圈锢着她,强健的手臂虽然没有弄疼她,却充满了浓浓占有。 薄薄嫣红迅速爬上小脸,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温柔的眼,却忍不住偏头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地牢的,一心三思只求可以助他脱困,却没想过彼此都能脱险,如今能依偎在他的怀抱中,感受他一如往昔的温柔,仿佛就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 “你终于肯靠近我了。”他露出失而复得的笑容。“你是怎么出来的?照理说你应该明日才会被释放。” “我用激将法让那个男人放我出来的。”她依旧脸红地低着头,不敢看他。“他说你为了救我,答应和那女人成亲,所以我一定要阻止婚礼。” “原来如此。”他加深笑意,将她的话做了另一毒解读。“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娶别的女人。” 没料到他会做如此结论,她瞬间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抬起头反驳。 “才、才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傻事,而且……而且……”想起自己做错的一切,她表情瞬间一改,不禁歉疚的别开脸,低声道歉。“而且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易容的原因,也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一切都是我误会了你,我压根儿不值得你--啊!” 她的脸忽然被扳正,接着一张薄唇无预警地封缄她的声音。 薄唇放肆地贴着她的唇,辗吮亲吻她软润的唇辫,!热舌尖同时描绘她的唇形,让她错愕的睁大了眼,本能就想张嘴发出声音,谁知他却乘机退开,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 她一愣,他再度低头亲吻她的红唇,轻舔挑逗,吸吮摩挲,好一会儿后才拉开彼此的距离,还给她呼吸的空间。 “那是解药,快吞下去。”他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发出微微沙哑的笑声。 解药? 她无法回神,依旧傻傻盯着他看,整个脑子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侵袭而呈现一片空白,压根儿无法思芍他所说的话,整张小脸红得就像是熟透的蜜桃。 “你吞下的是种慢性毒药,虽然短时间不会发作,但三日之内一定得服下解药,否则五脏六腑就会受到侵蚀,那是解药,你快吞下去。”他慢条斯理解释那颗药丸的作用,不过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只好又道:“还是需要我“帮忙”!”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软润的唇,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想“重温旧梦”。 她睁大眼,总算回神,用快到不能再快的速度将药丸吞下肚。 “啊,可惜了。”他发出叹息,一点也不在意泄漏出心中的惋惜。 小脸更红,她却不敢出声斥贵他的孟浪,也不敢出手报复他的偷香,只好迅速低下头,躲进他令人脸红心跳的目光。 在她做错那么多后,就算他不生气,她也无法原谅自己,更不敢奢望他还会像以前那般待她,但见面后他丝毫不变,待她同样温柔,还多了份霸道与占有,一点也不像是他,可又让她怀疑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因为她忘了他,忘了九年前与他相识的一切,所以为了进免将她吓跑,他始终表现得极为彬彬有礼,然而他是她的相公,又是个男人,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什么“想法”也设有。 她是被一群大男人带大的,纵然叔伯们从没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千坏事”,但男人私底下是怎么回事,对女人又有哪些“想法”,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兴许是因为身份碌露了,他也不想再隐瞒她任何事,所以他才决定对她展露“真面目”-- 虽然心里还是愧疚,但他理所当然的接抱和占有,却让她不再那么怯懦,不再胆怯面对他。 “解药到手,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我们走吧。”确定她吞下解药后,他立刻接着她往门外走去。 而她也没有抗拒,任由他亲密圈楼着,但是就在要跨出门槛之前,她却忽然停下脚步,焦急的仰头看着他。 “等等,我记得他们也逼你吞下了毒药,你体内的毒解了吗!” “当然,我已经服过解药了。”他泰然自若的微笑。 “那就好。”她立刻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怀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那我们要报官吗?”她接着问。 “官府绝对不是这两人的对手,报官只会连累那些人,还是不报官的好。”他说出合理的想法。“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这两人今日侥幸不死,待我在江期上放出消息揭露他们的藏身处,自然会有人替天行道。” 看着他沉静的眼神,她这才想起八方镖局在江期上地位崇高,人面极广,他身为副镖头自然也有一定的地位,只要他开口,多得是人肯为他效命。 由名门正派制裁邪门歪道,实才相当,合情合理,也不怕连累官府,确实是最理想的解决办法,不过前提是那女人的运气得够好,能活过今日。 她回过头,本想察看那女人的状况,谁知道他却扳回她的小脸,不许她看。 “别看了,是死是活都是她的命,走吧。”语毕,他立刻楼着她跨过门槛,迅速离开这拣造设别致的房子。 风雪呼啸,很快就将他们的身影掩没,而就在此对,晕厥在地上的赵枭竞忽然一跃而起,没好气的拉了张登子坐下。 “该死,那昊小子下手还真狠,废话多得就像屁,不知道地板很冷吗?”他揉着发疼的预子,呱哩呱啦的抱怨。 “他分明是故意拖戏!” “谁让你故意在雪地上戏弄他,又是拖着他,又是将他摔到地上。”床杨上传来娇软声嗓,赫然竞是被劈晕的雪灵花,就见她软软的自床榻上坐正,伸手将披散的长发拢到肩前,神色自若,行动自如,压根儿就没被点住穴道。 “哼,那也是帮他演戏啊,难不成我还得将他拦腰抱起,温柔的将他放到雪地上,两个大男人,你说那画面能看吗?”只是演戏,没必要这么柄牲吧?“为了帮他追回美娇娘,我又是演戏又是扮坏人,他竟然还下手这么狠。”该死,他的脖子铁定会痛个三天。 “他为什么不能?”雪灵花挑眉轻笑,一点也不心疼他,反倒慢条斯理地将私在指尖的靛蓝色假指甲一根接着一根剥除。“这些年来他到处替你搜罗各地稀世珍酿,其中有些酒,恐怕连当今皇上都还喝不到,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过让你帮扮演出戏,你有什么好叫的?” “什么叫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赵枭瞪着自己的爱妻,郑重申明。“我是他师父,江湖第一赏金猎人千面幻狼,要不是当年我传他易容术,这些年来他押镖能押得那么轻松吗?他拿点酒孝敬我本来就是应该的!” “你还好意思说呢,教人一点功夫就端着师父的架子作威作福,赖着人家四处替你搜罗好酒,也不怕丢脸。”她斜睨他一眼,接着起身走到门边,看着雪地上那成对成双的大小脚印,露出美丽的笑容,知道这出戏过后,世上又会多出一对鸳鸯春侣。 为了让整出戏演得逼真,他们可是在半个月前接到乖乖徒儿的来信对,就按照信上的请托续密安排一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邪门歪道”,她可是花了好一毒功夫才做出那些靛蓝假指甲,再将一些益身补气的药材磨成粉,揉成那些药,而原本用来搁置药材、美酒的地窖,也特地空出来改成了地牢。 她行医多年,替无数人看过诊,就是没演过戏,能成功骗过那小姑娘,代表这场戏她演得应该还不错。 “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婆,老是帮那小子说话。”赵枭气呼呼的也来到门边,却是迅速伸手将人纳入自己的怀中,不愿外头的冷风吹凉了她的身子,让人完全难以想像粗犷如他,竟会有如此温柔的举动。 “我是你老婆,可也是他师娘。”她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那你说我重要,还是他重要?”他吃味的问。 “都重要。”她捂嘴轻笑。 他不悦皱眉。“那是我俊,还是他俊?”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她转过头,笑得更开心了。 他眼角抽动,咭浓一声,素性低下头吻住那张可恶的小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尾声 离开那栋房子之后,乔明珠和蔚超恒再度踏入风雪之中,然而眼前陌生的迈阔雪原和白茫茫的风雪,却让她迷失方向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不过即使她知道方向,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该继续往北方前进。 之前他是假扮蓝恒陪着她往北走,如今他恢复蔚超恒身份,为了追她走了那么远,她怎么敢任性的继续往北方跑,可若不往北方跑,她也没脸主动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当初是她自个儿开口说了不想嫁给他,还说要他休了她…… 她爱上了他,却再也没资格当他的妻子。 她甚至不敢想像该怎么面对爹爹、叔伯们和他爹。她让他们所有人蒙羞,她再也没脸回到京城和扬州。 停下脚步,她落然伫立在寒冷的风雪之中,白雪在风中交织,模糊了风景也模糊了她的心,天大地大她竟然不知道究竞该往哪里去,在这片冰夭雪地中,唯一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却是那被她伤害过的男人。 “怎么停下来了?”见她停下脚步,蔚超恒也跟着停下。 “我……”她张口欲言,却是欲言又止。 仿佛看出她的心情,他指着前方,微微一笑。 “北方应该是这个方向,如果运气好,走个一、两个时辰就会看到村庄,那么今晚我们就可以在那里过夜。” “我……们?”她眨眨眼,不确定他是真的说了我们,还是她太过渴望所以听错了。他打算继续陪着她,陪着她到北方? “九年前我曾经答应过你,将来一定会带你四处游山玩水,如今你想去北方我便带你去。”他温柔地看着她,伸出温暖的掌心摩竿她冰冷的小脸,试图将一点温度分给她。“即使你忘了,我也会实现这份承诺,也许到了北方,你就会想起那些遗忘的记忆。” 遗忘的记忆? 没错,她确实遗失了一些记忆,但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些记忆中可能包含了她和他的过去!咬着下唇,她看着他含笑的脸庞,竞忽然想起梦中那片金色无垠的麦田,以及那平空出现的模糊男人身影,当对那男人的手臂上缠着布,似乎是受伤了…… 心弦一震,她急忙揪着他的衣袖问:“九年前你的手臂是不是受了伤?当时你是不是到过北方麦田?” 大掌停下,他露出震诧的神情。“你想起来了?” 她迅速摇头,不确定的看着他。“我曾作过一锡梦,梦里的男人含笑叫着我的名字,仿佛认得我,可我却不认得他,然后他说了--” “我等你长大,四年后待你十八岁对,我一定去找你。”他心有灵犀,竞脱口而出当年的承诺,一字不漏,一句不差,温柔的嗓音与梦中的男人竟是如出一撤。 “你……”瞳眸骤缩,她睁大眼,脑中冬时一片轰然。 “当年我遭人追杀,在麦田边过到你,你为了保护我还受了伤,和我一同躲到了树林里,我对你一见投缘,喜爱你可爱的性子,所以仃下婚事承诺呀年后娶你,但是当我依约到北方提亲时,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原来她还是有印象的,原来她并非全然忘了他,在她记忆的最深处还是记得他的。 黑眸泛过惊喜的光芒,他激动地抚上她左脸颇上的伤疤,低哑的为她诉说过往。 而她没漏掉他的每一句话,她怔愣地看着他深邃的眼,感受他温柔的抚触,心中又是一股浓浓的似曾相识。 她记得在破庙生病的那一晚,她也作了梦,她梦见在好多年前,有个男人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血痕,那温柔的才道让她无法设防,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 原来……原来那些梦境都是真的,那不是梦,而是她的回亿。 梦里的那个男人也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存在,因为那就是他! 泪水迅速冲上眼眶,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模糊不了他深深洛在她心魂中的身影。“你……你到北方找过我?你……你真的等了我四年?” “因为我和你约定好的,骗人的是小狗。”他微微一笑,突然牵起她的手,学她当年那般,与她再次打了个手印。 她摇了摇头,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却又比谁都明白他说得都是真的。 他不只等了四年,还足足找了她五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她,她却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不负责任的逃婚,她--她--她竟然伤他如此深! “可是我却把你忘了,甚至还跑了,我……我……”她揪紧衣摆,突然用才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去一大步,羞愧得再也无法面对他,他眼捷手快的捉住她。 “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忘了我,也知道是婚礼吓坏了你,你才会逃跑。”他一字一句说着,目光盈满了温柔,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逃离他的怀抱。“不过幸好最后我还是追到了你,你依然是我的娘子,从今天起我们可以一起游山玩水,走遥大江南北。”他始终记得行走江湖、游山玩水是她的梦想。 “可是……可是我让你颜面尽失,我……我根本就不配……”她便咽地说着,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下眼眶,沽湿了她的脸。 因为地逃婚,他成了京城百姓的笑柄,就算他不怪她,可蔚家的面子和八方镖局的威严又要怎么修补?她对公公蔚傲鹰又该怎么解释? “谁说你不配?”他立刻为她拭去眼泪,永远舍不得她难过。“除了我爹,放眼当今江湖你是唯一撂倒我的人,爹不知对你有多赞赏,从来就设怪过你,他甚至还特地吓嘱你若真不想嫁我,我千万不能勉强你。” “但是……” “爹不是世俗之人,我也不是,八方镖局在江湖上的威誉不可能因为区区一桩小事就动摇,至于百姓的闲言闲语大可不必理会,往后我们一块儿出外钾镖,快则半个月,慢则三、四个月,一趟来回,谁还记得当对的事。”他温柔的安慰她,知道她心里顾忌着什么。 就因为深深体会过人言可畏,所以她才更害怕让他们也深受其害,而当时她也是真的被逼急了才会逃婚,而不是存心想伤害谁。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听着他温柔的安慰,她知道他不是在说谎骗他,心中这才好过一些,可泪水怎么也缓不了,滴摘答答的不停落下,不完全是因为自贵,而是感动他的等待与执着,宽容与谅解。 他为地付出了这么多,她却直到现在才了解。 “可……可我伤了你是事实,背极爹和叔伯们也是事实,我……我怎么可以再……” “谁说你伤害我了?”他点住她的小嘴,不愿让她再自责。“我若觉得受伤就不会追你追到这儿,你是我的妻子,你若愿意爱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你若愿意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待回到南方后,岳父和客位叔伯高兴都来不及了,谁还敢对你生气?” “成为你……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她眨眨眼,泪水依旧如雨,因此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母凭子贵,只要你怀上孩子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蔚家名正言顺的媳妇,有了孩子就是你最大,谁也不能凶你骂你,当然更不能怪你。”他泰然自若地说出解决的办法,眼神却深浓充满欲 望,大掌更是不着痕迹地圈上她的细腰,煽情的来回抚触,因为她泪眼朦胧的凝视,体内深处的欲 望也伴随着怜惜蠢蠢欲动。 因为等了太多年,压抑得太痛苦,所以更加无法忍耐,如今濒临极限,他再也不想扮演彬彬有礼的君子,他要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她! “你……”纵然再迟钝,她还是敏锐察觉到他眼底的欲 望,啊,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是…… 仿佛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他竟陡地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轻呼,施展轻功往北方奔去。 风声扬炭,自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然而他织热的胸怀却给了她满满的温暖,让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尤其想起他接下来的目的,她更是觉得全身发烫,羞得想找个地州将自己埋起来,哪里还记得流泪。 “别、别跑了,快停下来!”她满脸通红的大喊,忍不住想制止他的脚步,为的就是阻止他接下来想做的事。 “我们必须洞房,拜堂之后都要洞房的。”他置若固闻,反倒故意速度更快了。 见他如此“意志坚决”,她几次张嘴,可最后仍是脸红红的合上红唇,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喊,他都不会停下脚步,而且倘若她够诚实,就该老实承认她也想要占有他,方才当她听见他要和其他女人成亲时,她气得差点就想把屋顶给掀了。 他是蔚超恒,也是蓝恒,她早已爱上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失去他? 不是为了名正言顺,而是因为她爱他。 她爱他,所以渴望属于他,更渴盼一辈子都能在他身边,天大地大,无论天南地北,无论春夏秋冬,只要能与他互相依偎,就是她最渴盼的幸福。 红着脸,她终于不再杭拒,而是乖顺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任由他抱着她奔向他们的未来。 感觉到她的顺从,即使抱着她在雪地中疾远奔弛,却始终脸不红气不喘的蔚超恒,终于扬起嘴角,知道自已终于得到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 她这颗明珠终于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任他拥抱占有,做专属于他的掌上明珠。 这一切全多亏师父和师娘的大才协助,这份恩情,他永远不会忘!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