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好心情》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楔子】 「叮铃——叮铃铃——」 一辆单车在巷弄中轻快地滑行,清脆的银铃声彷佛是一串跳动在空气中的音符。 花蕊穿着一袭可爱的荷叶边方领衫加七分裤,身上背着一只小巧的侧背包,骑着脚踏车正要到前面不远处的便利商店去买酱油。风儿从她的颊边拂过,将她的长发扬起轻快的弧度,露出她红通通的粉颊。 当她经过邮局时,她看见一个很眼熟的女子正热情地对她招手。 「小蕊——喂!小蕊,是我呀!」 啊!是大学时代的同学——于静。 热情活泼的于静是班上最早婚的一个——还未毕业就休学结婚去了。她的丈夫又英俊又富有,羡煞全校师生。 以前她俩最有话聊,但是随着时间隔出的距离,她们联络的次数不再像大学时代那么频繁,不过那仍改变不了她们之间的友谊。 花蕊露出笑容,也对她挥挥手,脚下加快速度朝她骑过去。 由于这附近正在修补路面,地上挖了好大一个坑,为了行车的安全,附近邻居合力扛来厚木板铺在大坑上。 花蕊的脚踏车轮轻巧的辗过木板,朝邮局方向骑去,然后「吱」的一声,在于静面前停下来。 「于静!真是好久不——」她开心的拉住她的手,话都还没说完,猛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这声巨响让人闻之发毛。一名机车骑士跟在花蕊后面骑过大坑,但是木板却在此时断裂,他很倒霉的摔进大坑里。 「哎哟!有人跌倒了!」 「人没事吧?快扶起来看看。」 这小社区的优点就是人情味浓厚,大家总不忘互相帮助,热心得很。 于静一手拉着花蕊,一手猛拍胸脯。「小蕊,真险!要是你慢一步,说不定摔到坑里的就是你了。」 「是啊!我今天真是幸运!」她也吓出一身冷汗。幸好没事! 那机车骑士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虽然有皮肉之伤但幸亏无大碍,重新发动车子后就离开了。社区的居民为了安全性的考量,又找来更厚实的木板,铺在那个大坑上,确保行人的安全。 花蕊与于静两人相视一笑,花蕊这时才发现于静的肚子微凸,她不由地摸摸她的肚子,笑着揶揄她。「哇——于静,你怀孕啦?真是恭喜!你最喜欢小孩了,一定很开心吧?看你气色这么好,一定过得很幸福吧?老公对你很好厚?」 听到「老公」两个字,于静原本微笑的唇瓣突然开始扭曲,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花蕊吓呆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于静,你怎么啦?我……我说错什么了?」 于静眼角喷泪,哭得毫无形象。「我老公他……他有外遇啦——」 花蕊一听,整个人愣住了。「怎……怎么会?」 她记得他们夫妻俩恩爱得好似蜜里调油,每年的结婚周年纪念日,还会一起去国外度蜜月,怎么突然就…… 于静伏在花蕊的肩上,把眼泪往她衣上擦,继续报告坏消息。「还有,我开的那家小说出租店也倒了,我好可怜唷——」 花蕊是个单纯又充满同情心的女孩,她一听于静哭得那么凄惨,几乎要慌了手脚。「那……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 于静倏地从她肩上抬起头来,鼻子下还挂着两行鼻涕。「你借我钱好不好?」 「啊?」借……借钱喔?花蕊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跟她借钱,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一千块就好!我想坐计程车回娘家,却发现忘了带钱包。」她吸吸鼻子,指指地上的行李,显然已经款好包袱,有备而来。「我要冷静一阵子,好好思考未来的方向,拜托借我一千块,我发誓我一定会还你——」 于静话未说完,一张千元大钞就递到她面前来了。 「拿去吧!」花蕊对她微笑。「不用还我。」 于静听了忙摇手。「不、不,我怎么能不还……」 「没关系的,」花蕊将钞票推给她,同时拍拍她的手安抚她。「我们是好朋友,朋友有难就要互相帮忙,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于静一听,眼泪又开始泛滥。 「呜——小蕊!」她用力抱住花蕊,她的心好暖、好暖呀。「谢谢你!你心肠真好!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谢谢你,我好高兴!」 第2章 「别哭了,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像孩子一样!」她取笑她,又掏出面纸替她擦泪。「要不要我帮你招计程车?」 「不用了,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叫车,车子应该很快就会来。」 「那我就不陪你罗?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花蕊看着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我可是个健康的孕妇!」于静比了个ok的手势。 花蕊总算露出笑颜点点头。「掰掰!」 她牵着脚踏车正要跨上去,于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叫住她。 「小蕊!等等!」只见于静从行李中挖出一个皱巴巴的纸袋,抱着肚子跑到她面前来。 她的模样让花蕊为她捏一把冷汗。 「天啊!于静,别忘了你有孕在身,千万别乱跑呀!」花蕊被这个年轻妈妈吓得脸色惨白。 于静呵呵笑,将袋子递给她。「我身边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从学生时代就一直珍藏的书,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她把袋子递给她的模样万分慎重。 花蕊本想拒绝,但是她不忍回绝于静的好意。 「你珍藏那么久的东西,就这么送给我……这样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于静先是犹豫的看了那纸袋一眼,然后坚定地摇摇头。「没关系,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你带走吧!」 花蕊虽不明白,但还是道谢,收下礼物挂在车把手上,骑着单车离开。但她一点也没注意到,那纸袋已经破破烂烂,经过几下颠簸,那纸袋竟然从底部破掉。 「啊!」花蕊惨叫一声,来不及去救,整叠书就像泄洪似的哗啦啦掉落满地。「糟糕!」 她连忙停下车,前后张望,确定目前路上没有来车,赶快蹲下来捡书。 可是没多久,有几辆车子经过,发现有人挡道,不客气的用喇叭叭她。 「对不起、对不起喔——」她闪到一边让车子先通过,嘴里还不停道歉,脸上涌现一片尴尬的绯红——倒不是因为被骂而难堪,而是于静送给她的书,全是书名火辣辣的爱情小说。 老天啊!于静为什么会送她这些书呢?希望没有人注意到! 花蕊一面心虚张望,一面发挥快手功力抢救掉了一路的小说。她一心以为这情形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更惨的事还在后头。 一辆火红色跑车沿着道路飙来,后面扬起滚滚烟尘。等驾驶者看见路中间有「障碍物」一枚,已经是距离不到五十公尺的事了。 「喝!我煞……」驾驶者紧急煞车,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花蕊听见吱吱声,猛地抬头,只见一辆车朝她飞驰而来,她就算是蜘蛛人附身也逃不掉了。 呜呜……这下死定了! 她吓得变成石像一座,以为今天小命休矣。不料那辆车竟惊险的在数寸外停住,那猛然煞住的势子扬起一阵风,把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但幸好没伤到她半根寒毛。 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劫后余生庆贺,跑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双美腿跨出来。 哇!好美喔—— 花蕊在心底赞叹,眼睛好奇地向上抬升,从对方的腿看到对方的脸——哇!乱生气的!她彷佛看到人家大美人身后的背景正在打雷闪电。 「搞什么啊?你不知道在车道上玩是很危险的吗?」美女站着三七步,咄咄逼人地指责,怒火直冲九重天。 我……我才不是在玩!花蕊满腹委屈,但自己理亏在先,不敢跟她呛声,只好加快速度捡书。 「等一下!」大美女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捡起脚边的书,啪啦啪啦翻到版权页,看见上头的「初版」字样,眼睛全亮了起来,她又抓过花蕊怀中的书本,一本一本翻阅,每翻一本,她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兴奋。 蓦地,美女一把揪住花蕊的手,激动地嚷道:「这些书全是你的?!」在她寻寻觅觅多年后,竟然被她找到这批保存良好的绝版书,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呀! 咦?美女的杀气消失了? 花蕊眨眨清澈的眼儿,点点头。「嗯!是我的。」 「我跟你买!」她一脸热切,抓住她的手。「小姐,你快出个价,我要买,我统统都要买!」 这些书可是小说中的经典啊!这些书陪伴她走过少女岁月,陪她编织美丽梦境,更是她的爱情教战手册!但是当年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买闲书,呜呜——真是惨澹的少女时代! 第3章 「啊?」花蕊一脸为难,抓抓头发。「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卖耶? 这时路边有不识相的车子对她们狂按喇叭,美女火大,倏地破口大骂,「吵个屁啊!再吵老娘刺破你轮胎!」 花蕊被吓得半死,她……她该不会是惹到女流氓了吧?她开始一小步一小步的后退。 「小姐!」美女猛地回头,又揪住她,拼命摇晃。「拜托!多少钱都没关系,卖给我!你一定要卖给我!」 「好,卖给你!我马上卖给你!」花蕊不敢再犹豫,深怕被扁。 「你说,多少钱?只要你说出来我马上付!」她最阿莎力了! 「那就……」她怯怯地张开五指,比出一个「5」。 「五百块一本?好!我买!」美女立刻从皮夹里掏出数张千元大钞丢给花蕊,然后抱着那叠书就飞快跑回车里。 花蕊一看到那几千元,脸儿都吓白了,她追到车旁,猛拍车窗喊道:「小姐,不是啦——不用那么多钱,我是说一本五十啊!小姐……」 美女却以为花蕊觉得太便宜她了,还想讲价,咻地迅速倒车外加一记甩尾后,以超音速离开。 跑得真快啊!花蕊无奈地把钞票塞进包包中,骑着单车继续向前进,没五分钟就抵达便利商店。 「欢迎光临!」店员中气十足地喊道。 花蕊进入店中,眼睛在货架上溜了一圈,找到她要的酱油后到柜台结帐。 结完帐离开便利商店,她正想把发票放回包包里,却突然发现刚刚那位美女给的钞票中,还夹了一张纸。 「咦?这是什么?」花蕊抽出那张纸,仔细一瞧。哗——不得了!是张特等席的音乐会门票呢!咦,不会吧?演出者还是她最喜欢的纽约爱乐管弦乐团! 花蕊欣喜地想再看个仔细,却忽然来了一阵狂风,把门票给吹跑。 她拎着酱油连忙拔腿追去,却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滑一跤,「砰」的一声,摔得五体投地。 「好痛!」盛装九分满酱油的宝特瓶被这么一摔,因为受力挤压,喷出两、三滴深褐色液体溅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她浑然未觉,含泪爬起,连察看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再接再厉地往门票飘扬的方向追过去。 门票轻轻飘呀飘的,终于慢慢落下来,躺回地面上。 太好了!花蕊喜出望外,几乎要以盗垒之姿对那张票扑过去。 突然,一个男人弯身,用他修长的手指捡起地上的门票。 惨了!对方该不会想要据为己有吧? 花蕊心中紧张,忍不住出声大喊,「那、那是我的!」 男人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眸子。 那是一双像夜色一样墨黑,却又无比耀眼的一双眸子。 有双漂亮眼睛的男人——这是花蕊对凌岳的第一印象。 【第一章】 睽违台湾十二年后,凌岳终于再度踏上这片土地。 十五岁那年,凌岳与小他三岁的弟弟凌崴,被父母送到美国念书,当起小留学生。如今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工作,一方面也想在台湾定居下来。虽说对台湾的印象已经不再清晰,但他总觉得这里才是家乡。 「我好渴,大伟,我要买冷饮!」从中正机场到台北这段路,凌崴已经被台湾的酷热烤得心浮气躁,虽然车里已把冷气开到最强,他还是烂泥似的瘫在后座,一副垂死模样。 正在开车的经纪人透过后照镜看见凌崴的死样子,脸上浮现三条黑线。「形象、形象啊!凌崴,别忘了你可是古典音乐界的小提琴金童!要是你这鬼样子给你的乐迷看到了,我们的演奏会门票和cd说不定就少卖出好几成。」 凌崴一听,脸色不爽。 「难道你是暗示我靠脸蛋吃饭?」他能够当上纽约爱乐管弦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凭的可是实力和才华,别把他和偶像明星混为一谈!要是那些乐迷只因为喜欢他的脸皮而来捧场…哼!那他凌崴宁可不要! 「冤枉啊!我的大少爷,我哪有这样讲?你也知道,这年头就算是古典音乐巨星也得比照流行歌手做宣传啊!」凌崴的任性与孩子气常把大伟整得叫苦连天,但是他自己却认为那是「音乐家性格」。 「还说咧!你对我要求一堆,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对我哥就放牛吃草!」这一点,他可是记恨很久了。 第4章 他想蓄长发——不行!偏偏大哥就可以;有一次他看到一连熬夜几天作曲的大哥,胡渣没刮的样子很性格,他想仿效却反被训一顿,不只如此,大伟还拿着刮胡刀亲自伺候。这不是差别待遇是什么? 凌岳听见弟弟又开始拗脾气,浓眉一蹙,伸手就是一记爆栗。「你有完没完?不是说口渴?我看你废话倒是挺多的。」 「噢,好痛!」又打他头! 凌崴揉着额角,瘪着嘴不敢再造次的模样,让前头的大伟偷笑了好一会儿。 所有人都知道,凌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才华洋溢的作曲家大哥。 凌岳可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新锐音乐剧作家,纽约时报还说他是「新世纪的安德鲁.洛伊.韦伯」。 他从小看着哥哥在音乐界一步步崭露头角,对他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之所以会对音乐产生兴趣,凌岳绝对是一个重要关键。 也正因为如此,凌岳就成了凌崴的克星,在弟弟行为太超过时,扮演煞车系统和调整方向的角色。 「太好了,这里有家便利商店。」大伟强忍笑意,把保母车往路边一停,回头问,「我下去买饮料,你们要喝什么?」 「我要宝矿力,越冰越好。」凌崴立刻要求。 「凌岳呢?」 凌岳的视线从窗外懒懒调回。「一样。」 大伟点点头,下车买饮料去也。 今天气温三十度,青天高高,白云少少。凌岳看着车窗外的艳阳天,忽然很想吸一口故乡的空气。 他推开门,一阵热气猛地从外面袭来,他身边的凌崴突然像被针戳了屁股,猛地从椅子中惊跳了下。 「大哥,你想干嘛?」他扯着他的衣服。 凌岳回头,挑起一边眉毛。「没想干嘛,只想下去走走。」 凌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大哥,你疯啦?外面那么热,出去会被活活晒死啊!」他露出一脸生不如死的模样。「厚——我几乎可以感觉鞋子踏上柏油路面,那滋滋作响的声音……my god!那实在太恐怖了,大哥,你快把门关起来,等一下冷气都跑掉了!」 凌岳被弟弟夸张的表情逗笑。「你以为在煎牛排吗?」还滋滋作响咧。「你不想出去就待在车里,我一个人下去。」 说着,他跨出保母车。 一走出冷气超强的车子,台湾初夏的暑气就朝他包围而来。他深吸口气,感觉手臂上的毛细孔都张开,舒畅无比。 忽然一阵清风徐来,挟带着一张红色纸片飘过他眼前。凌岳眯眼,觉得那张纸片有些熟悉。 他往前走几步,那张纸片没了风儿的吹拂,软软的跌落他脚边。 凌岳弯下腰,手指才刚碰到地上的那张纸片,蓦地他听见一阵脚步声朝他跑来,然后是一个女孩子娇脆,但带着些许紧张的嗓音。 「那、那是我的!」 凌岳霍然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个闯进他视线里的女孩,有一张小小的脸蛋,细细的眉,小小的嘴,微翘的鼻,粉嫩的双颊因为奔跑的关系漾着红晕,像诱人的水蜜桃——不过不知沾上什么,脸上有两小块褐色的污渍,却分外可爱。她看着他的表情显得有点迷惘,又带着点好奇,好像跑进仙境的小爱丽丝。 花蕊怔怔的看着凌岳。 她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他蓄着打了层次的及肩长发,一袭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有种艺术家的潇洒不羁,可是他又有双魔法师的眼睛,黑色的眼瞳中有种奇异魔力,会把人催眠。 当他用那双眼凝望她时,花蕊突然抱着酱油倒退两步,觉得不知所措。 凌岳忽而勾起唇角,笑了。 他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花蕊的门票。「你说……这是你的?」 花蕊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紧紧的。她说不出话,只好点头。 「纽约爱乐管弦乐团的特等席门票?」凌岳端详那张纸片,一抹笑意破除了深邃黑眸的魔法。「你喜欢管弦乐?」 花蕊又点点头。没错,她最爱管弦乐,意外得到这张门票,她心里好开心。 「你很紧张吗?」凌岳的声音带着笑。「还是你不敢跟陌生人说话?」 第5章 「不是的……」花蕊脸红,好像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 凌岳没看过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 在美国生活久了,他早就习惯美国女孩的开放与大胆,说真的,他还没遇过只是和陌生男子讲话就脸红的女孩。 「你花那么多钱买了特等席的位置,可见是很喜欢这个管弦乐团了?」看来台湾方面的宣传做得不错,他们才刚踏上台湾这块土地,就遇上一个超级乐迷。 「不是的……」 「不是?」他扬眉。 她突然一阵心慌,双手乱遥「啊!不是!不、我说的『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天啊!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花蕊的小脸更红了,发现他唇角的笑弧扬得更高,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是说……其实……票是人家给的。」 「哦?」他无心地往前站一步,眼神浮现一丝兴味,微侧着轮廓优美立体的脸庞,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我很喜欢这个乐团,我看过几场电视转播,他们每一个都表现得很精采。」谈到她衷心喜爱的古典音乐,她眼睛发亮,那光亮比太阳更灿烂。「我记得有一回他们演奏斯拉夫舞曲,其中有几段节拍好快,我看着那位亚裔第一小提琴手——william ling的手指在弦上飞跃,追逐着旋律,我心里好激动……」 凌岳目光柔了,他忽然发现她的表情生动,笑容甜美,谈论着音乐,好似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她说什么,其实他没听进去,他承认他分了心——为她清灵娇脆的嗓音。她有副天生的好嗓音,就像是悬挂在屋角的风铃,每当风儿拂过,就带来舒服的旋律。 「演奏会那天,我也会去。」他低下嗓音,蓦地伸手摩挲她的脸颊,拭去她脸上那两小块碍眼的污渍。 什么也不晓得的花蕊没想到他会摸她的脸,一时间竟僵硬得不敢动弹。他的手指修长漂亮,好像是音乐家的手,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好闻得令她心跳加速,胸口发紧。 幸好短短几秒之后,他收回了手,但这片刻也足以令她脸儿红红。不用摸,花蕊也知道自己脸颊烫热,都可以去煎荷包蛋了。 他把门票还她,低柔道:「我期待再见到你。」 他的气息扰乱了花蕊,不安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她害怕这种感受,好像她再也控制不住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 「我……我要回家了。」花蕊慌乱地把门票收起来,不再看他一眼,抱着那瓶瓶身摔得凹陷的酱油跑向单车停车处。 目送着花蕊跑开,笑意深深的留在他眼底。 天哪!他怎么了?居然像个无聊的登徒子一样,去挑逗纯情少女?他这辈子还不曾这么轻浮过,最后还把人家吓得落荒而逃…… 大伟从便利商店里走出来,手上抱了一堆冷饮。 他看见凌岳竟走出车子,脸上还挂着笑,大惊小怪地腾出一只手,指着他嚷道:「凌岳!你……你在笑?!」 凌岳似笑非笑的瞪他一眼。「你又不是没见我笑过。」 「不是啊!你要是肯用现在这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去应付纽约百老汇剧院的那些老板们,就不会被冠上『难搞』这两个字,谈起合作案时也会顺利点啊!」 凌岳仰首发出短笑,拍拍他的肩膀。「大伟,现在你该知道我们雇用你的原因了吧?」 「唉——经纪人真命苦!」大伟哀悼自己的歹命。 工作以外的事,概不负责——他们两兄弟虽然个性南辕北辙,不过这一点倒是一模一样。 ☆☆☆ 国家音乐厅外,人车川流不息。 开演前二十分钟,后台里工作人员忙进忙出,舞台监督忙着确认所有细节。 一身笔挺燕尾服的凌崴一面对着镜子调整脖子上的领结,一面向兄长抱怨着,「哥,你不是说要来听我演奏?可是你连看也不看我,未免太敷衍了吧?舞台下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凌岳薄唇轻扬。「没什么。」 鬼才相信咧! 凌崴被惹得好奇心大起。 「借过,我也要看。」生性爱凑热闹的凌崴把大哥挤到一边,掀起布幔一角朝观众席窥探。 「那你慢慢看,我不奉陪了。」凌岳拍拍弟弟的肩,潇洒走人。 第6章 「奇怪……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凌崴猛一回头,赫然发现凌岳已经走远,慌忙叫道:「喂——大哥,好歹告诉我一下,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哟厚!大哥喂——」 大伟一看见凌崴要出去,立刻扯住他的后领,目光危险的问:「要上台了,你还想去哪里?」 「放手啦,我有话要问我大哥……」 「有什么话等表演完以后再说!」 就在凌崴和大伟拉拉扯扯时,凌岳早就走得老远,独自到二楼的观众席上。 居高临下的位置,使他可以将整个舞台和一楼纳入眼中,在等待演奏会开始前的数分钟,所有来宾已就定位。 凌岳很快的发现了花蕊的身影。 上回帮她拾起门票时,他就记住了她的席号,方才他在后台也特别注意这个位置,果然在座无虚席的观众席间找到她的身影。 灯光闪了两下之后,缓缓地暗下来了。唯独舞台灿亮,布帘拉开,所有的聚光灯都聚焦在那世界知名的管弦乐团上。 掌声如雷,指挥家带着笑意朝观众席鞠躬,而后开始指挥乐团演奏韦瓦第的小提琴协奏曲——四季。 「四季」第一号协奏曲——「春」的旋律回旋在国家音乐厅中,那活泼轻快的音符彷佛会跳舞一般,使得舞台下的听众们不由得露出愉悦的表情。 舞台上的凌崴全神贯注,让手指跟随弓弦起舞,他自信的笑意,俊美的仪表,加上出色的演出,不知迷倒多少乐迷。 坐在特等席的花蕊却闭着眼,唇边带着放松而陶醉的笑意,彷佛置身在花舞曼妙的大自然之中,看起来好享受。 这一幕完全落在坐在二楼vip专用包厢的凌岳眼中,一股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她真可爱! 她的愉快是真的,她的笑容是真的,他敢肯定她是真的热爱古典乐,才会有那么入迷的神情。 比起他曾交往过的那些虚伪女人,她的真使他冷漠的心有了温度。 他突然发现,自己想见她的那股意念变得强烈。 特等席上的花蕊,仍沉浸在「春」的轻快旋律中,完全没有发现有一双深邃带笑的眼,正静静地凝望着她…… ☆☆☆ 上半场五十分钟的演奏结束后,中场休息的灯光亮起。 花蕊不敢相信自己把双手都拍红了! 今晚的!「韦瓦第之夜」太精采,特别是第一小提琴手的演奏方式,简直是出色得无懈可击,没有多余的卖弄,而是小提琴手从心而发的真实诠释,让人深深陶醉。 离开座位,花蕊来到音乐厅附设的小咖啡屋,音乐厅空调太强,她想喝点热饮,但是咖啡屋前已经大排长龙,看样子等轮到她,节目也已经开始了。 花蕊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蓦地一杯热腾腾、香味四溢的咖啡出现在她面前。 「我猜你正需要一杯热咖啡。」低沉的嗓音在她身旁响起,花蕊讶异地抬头,望进凌岳带笑的眼眸。「嗨!你果然来了。」 啊!是那个拾到她门票的男人! 「嗨!」打过招呼后,花蕊突然紧张起来。她知道他也会来听这场演奏,可是她不愿意承认她今天曾偷偷企求能再遇上他一次。 他实在是个太过出色的男人。 他今晚穿着合身的西服,完美的衬托出他宽阔的肩线,他把长发束起的样子,看起来好优雅。单单这样站在他身旁,她就莫名的紧绷起来。 那天才与他谈一会儿话,可是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他那漂亮手指拂过她脸颊的感觉——那天回家后她才发现衣服上喷了好几滴酱油污渍,他八成也是看到她的脸上有脏污才帮她……噢!老天!当她发现后,她真想去撞墙! 看着她脸儿又迅速涨红,凌岳失笑。 他真的没遇过比她更爱脸红的女孩子! 「这杯咖啡给你,你看起来像是冻坏了。」他看见她乳白色的手臂上,因为太冷而起了鸡皮疙瘩。 她今天穿了件中规中矩的连身洋装,粉红色的,很衬她的肤色,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道诱人的甜点。 她看着那杯咖啡,犹豫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睑,很委婉的拒绝他。 「谢谢你……但是我可以自己买。」她觉得不该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请客,特别是饮料。 第7章 「是吗?」他看了眼排在她前头的长长队伍,突然把手上的咖啡递给她。「帮个忙,先帮我拿着。」 花蕊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把咖啡杯塞到她手中,自己则到一旁的贩卖机前买了罐装咖啡后走回来,笑着将温热的罐装咖啡递给她。 花蕊愣住了,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做。 「罐装咖啡或许没有刚煮的咖啡好喝,但至少它是热的。」见她迟迟不接,凌岳挑眉开玩笑道:「你不会嫌弃罐装咖啡吧!」 「不、不,当然不会。」 她和他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打开易开罐喝了一口,那温热的咖啡滑进她喉咙,她蓦地觉得好温暖。 「谢谢你。」花蕊笑眯了眼眸,她满足的表情好像喝到什么美味的琼浆玉露,笑得像个孩子。他的眼神柔了。 「我叫凌岳,凌驾的凌,『五岳归来不看山』的岳。」他朝她伸手。 「我叫花蕊。」她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好大,一下子就把她的手完全包住,修长的指很有力,却又不至于握痛她,他的小指还戴着一只蓝宝石尾戒,感觉好有品味。 两手交握的瞬间,他突然笑了。 「我猜你会弹钢琴?」她的手给了他答案,他总算明白她为何对凌崴的演奏有她独特的见解。 「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是在教钢琴。」她睁大眼眸,觉得好讶异,难道他会摸骨看相? 「因为你的手,是长期练琴的人的手,你的手很小,但手指很长,你不留指甲,而且指尖微微往上翘。」他望着她的眼,唇边笑意更深。「我说得对不对?」 花蕊一对上他的魔法之瞳,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迷失了。 她明明喝的是咖啡,可是竟荒谬的觉得自己有点醉。 「你都说对了,真厉害。」看见他笑了,她连忙低头又啜了口咖啡,借以避开与他目光接触。 这个男人有一股魔力,她突然觉得害怕。 她心里隐约有个声音要她小心,她的直觉也警告她这个男人太危险,可是她却说服自己她能够把持住,不必太过忧虑。 「小蕊。」他突然唤她。 花蕊心跳加快,他念她名字的嗓音太悦耳,害她不由得悸动。 「什么事?」她小声问着,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回应他。 「我能这么叫你吗?」他对她微笑,眼神慵懒。 不可以!因为那是熟朋友叫的。 她明知自己应该拒绝他,可是当她看他的眼睛时,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嗯。」她有些为难的点头。 「你喜欢今天的演奏吗?」他发觉她似乎很紧张,但她紧张的样子好可爱,他潜藏在体内的恶质因数不由得抬头,一直想逗她开口。 「喜欢。今晚的表演好精采,尤其是william ling,」谈到古典音乐,花蕊忘了紧张,大眼中放射出光亮,「他太棒了,他的『四季』第一乐章演奏得活泼又愉悦,让人完全可以感觉到春天的气息;第二乐章则让人感觉在充满绿荫的山林中,阳光透过树梢——」 她发现凌岳用一种充满兴味的表情看她,她突然对自己的长篇大论感到不好意思。 「说下去,我在听啊!」他鼓励她。 「呃……那个……我说完了。」为了掩饰尴尬,她连忙低头啜一口咖啡。 凌岳看着她贝壳般的耳朵,染上一抹红霞,他觉得心里也有一块角落,像她耳朵一样热热地发着烫。 凌岳扬高唇角,突然丢给她一颗炸弹—— 「刚才……我看到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很陶醉的样子。」 这句话的效果是很惊人的!短短数秒问,她刷地脸蛋通红,凌岳心底暗笑。 他指指二楼,状似无辜的补充说明。「我就坐在二楼包厢。」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她一脸尴尬,好想挖个洞躲起来。 她的不安全看在他的眼里,她真单纯,逗起来真有成就感! 她与他过去所遇见的女人完全不同,她一紧张,说话就结巴;一逗她,马上就脸红,她纯真的气质让他不需要筑起防御的心墙,和她相处他可以完全放松——而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很可爱。」他突如其来的赞美,使她看起来有点受宠若惊。 第8章 他又笑了。「如果今晚在台上表演的是年轻时候的sarah brightman,我也会有像你一样的表情。」 「真的?你也喜欢sarah brightman?我也是!」她小脸焕发出光亮。真巧!他们竟然有共同喜欢的歌手! 她开心的样子,使他心中一动。 「小蕊,」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毫无理由的想多和她相处一会。「我知道一家小酒吧,里面的现场演奏很棒,你一定会喜欢。」他垂下眼睑,半掩的星眸在睫毛下闪耀,充满蛊惑的意味。「音乐会结束后,我们在门口碰头?」 花蕊呆愣了两秒,然后又倒抽一口气。 难、难道……他是在约她? 望着凌岳魔魅般的眼神,她的心在颤抖,却又陷入天人交战—— 不行!你不能跟他去!他大危险,而且你对他什么都不了解。 厚——别再:ㄍ1ㄥ了!明明就暗自窃喜,干嘛要拒绝? 花蕊咬着丰润的下唇,不知要怎样答复他的邀约。 就在此时,宾客们开始走回音乐厅,看样子中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 突然,凌岳起身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那温暖的触感几乎令她叹息。 「穿着,里头很冷。」他对她抛下一个迷人的微笑。「待会见。」 看着他远去的挺拔身影,花蕊知道—— 她没办法拒绝这个拥有魔鬼般魅人的男人。 ☆☆☆ 凌岳回到后台,昏暗的灯光中,一只雪白柔荑缠住他的臂弯。 他低头,对上一双哀怨的蓝眸。 「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口味变了?我以为你喜欢的是美艳的女人。」 凌岳唇角轻扬,语气冷漠。「或许,是在认识你之后。」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她不肯放。「丽塔,你该准备上台了。」 丽塔的蓝眸闪过一丝失望。 「岳,难道我们再也不可能了吗?」和他分手之后,她才明白他是最适合她的男人,但她竟然愚蠢的放弃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活在懊悔中,她试着想挽回,但他却无情得连一丝丝机会都不留给她。 凌岳冷笑一声。「我想这样对我们都好。」 听他回答得那样决绝,丽塔脸皮再厚,也只能别无选择的放开手。 看着凌岳毫不恋栈的离去,她忽然惊觉,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第二章 和一个称不上认识的男人约会,会不会太随便了? 演奏会结束之后,花蕊手上拿着凌岳的西装外套,站在大门外不安地等待。 凌岳打从大老远就看见那个紧张的小人儿,不由得失笑——她已经快把他的西装扭成麻花了。 「小蕊,别把我的外套扭破了。」凌岳带笑的声音倏地在她身后响起。 蓦地听到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猛然回头,一见到是他,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凌……凌先生,你来啦?」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凌先生,叫我凌岳就好。」她受惊的样子很有趣,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看腻。 等等……一辈子? 凌岳微微拧起浓眉,他怎么会想到这么可笑的字眼? 花蕊发现他似乎有些不悦,以为是她弄皱他西装的关系,慌忙道歉。「抱歉,我把你的外套弄皱了,等我把它送洗之后再还你。」 「只是一件外套,不用那么在意。」他笑着拿回自己的外套,以两指勾在背后,模样轻松,另一手则抛着车钥匙。「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不,我——」花蕊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凌岳已经走向停车场了,害她的拒绝全梗在喉咙里。 五分钟后,花蕊还在发呆,凌岳却已经把车子开到她面前来。 「上车吧!」凌岳按下车窗,由里头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对她微笑。 刚才的五分钟,说长不长,却已足够让花蕊胡思乱想一堆了。 「凌先生——」 「凌岳。」他再度更正。 「凌岳,」她绞扭着双手,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刚刚突然想到,我明天一早还得早起,所、所以,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了……」因为心虚,她越说越小声,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第9章 「是吗?」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她的谎言编得真差劲,就连三岁小娃娃都可以看出她在说谎。 「是的。」她拼命点头,想增加可信度。 凌岳不拆穿她,也下强迫她。「好,那上车吧!你一个人搭计程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啊?」花蕊又傻眼了。 她就是不敢坐陌生人的车,所以才撒谎的啊!可是他总有办法投出变化球,让她来不及反应。 「我给你三分钟,」他盯着她的眼,神态悠闲。「你可以抄下我的车牌号码,然后打几通电话向你的家人或朋友报备。」 被他看穿了! 花蕊觉得好丢脸,尴尬得不知所措。 她只是习惯了提防陌生人,但他坦然的态度却使她觉得自己像小人。 花蕊咬了咬下唇,决定坐进车里,鼓起勇气道:「请你带我去那家有现场演奏的小酒吧吧!」 有生以来,她处处防备,从不曾冒险,但是这次她想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不认为凌岳是坏人。 凌岳挑眉,故意反问她。「你不是说明天要早起?」 花蕊窘得脸蛋红通通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想……一天不去慢跑,应、应该没什么关系。」 「慢跑?」真服了她!凌岳仰起头笑了。 他的笑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花蕊也笑了。 她对他的猜忌,在毫无芥蒂的笑声中,逐渐消失不见。 ☆☆☆ 他们的相处在那之后,变得容易起来。 凌岳带她来到一家英式酒吧「opera house」。这间酒吧只有个小小的霓虹招牌,看似不怎么起眼,但推开用橡木酒桶重新拼凑组装的厚实大门,就可以听见隐约传来慵懒的爵士蓝调,以及里头人声鼎沸的笑语。 花蕊一辈子也不曾来过酒吧,昏暗的灯光使她不安,她紧跟在凌岳身后,小脸上犹带紧张。 这种地方就是酒吧?光线又暗,空气又差,花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往这里钻? 「第一次到酒吧?」他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是。」她老实承认。 「那你铁定没喝过酒了?」他敢打赌她的答案一定是no。 「没有。」 凌岳失笑。果然! 「很好,那今天你应该开开洋荤。」 凌岳带着她到吧台找了位置坐下,马上向酒保点了两杯酒。「给我两杯point noir的红酒。」 「我……我不会喝酒!」一听到他点了酒,她又紧张起来,马上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没试过怎么知道?」他将高脚杯推到她面前,眸中带着蛊惑,语气中充满诱哄,像是正在试图迷惑公主的魔法师。「不去尝试,人生可是会减少很多乐趣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错过什么。相信我,这是千载难逢的美酒,值得你放纵一回。」 不只是他的人,就连他说的话,都像是迷惑人心的魔咒。 他将酒杯塞入她手中,她凝视杯中那血一般的深红,感觉呼吸有点急促。 「小蕊,尝尝看。这是法国勃艮地产的葡萄酒,口感柔和滑顺,并且蕴含着绵延不绝的香气及味道,就连大文豪大仲马都说过,饮用这杯酒时必须单膝下跪,脱帽致意,以表达对这杯酒的赞美。」凌岳柔声催促,「来,小蕊,尝一口。」 花蕊眼色迷惘地看着手中的葡萄酒。 这酒……真有这么好喝?连大仲马都赞不绝口?她从来没喝过酒,但如果是这么棒的佳酿,她想……她应该要试试看。 花蕊举起高脚杯,试探性的浅尝一口。 哇—— 她掩住小嘴,眼神诧异。 她形容不出来,那酒的滋味芳香浓郁,甜度与酸度适中,醇厚得余味十足。 她惊奇的神情使凌岳笑了。「怎么样?」 「好好喝!」她从来不知道酒的滋味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所有的酒就像是米酒,有着刺鼻的酒精味,口感苦涩。 「我想我开始喜欢喝酒了。」她端着杯子,开始大口大口喝。 「小蕊,你不能这么喝酒,」凌岳连忙拿开她的杯子,声音里带着笑意。「这葡萄酒的酒精浓度虽然不高,但照你这种喝法是会醉倒的。」 第10章 酒精放松了花蕊紧绷的情绪,她开始格格笑。「你不是说,人生若不去尝试,会减少很多乐趣?」 这小女人,竟然还得意洋洋的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对,但是相信我,宿醉的感觉一点也不有趣。」他笑着伸手将她颊畔的发丝勾到耳后,冷不防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水嫩的脸颊。 他们的距离太近,她茉莉般甜美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呼息间,缠绕在他手指上的青丝微微撩动他的掌心,带来近乎战栗的麻痒。 凌岳看着花蕊,她白嫩嫩的小脸因为酒精的催化而漾起粉红色泽,她笑得眼儿弯弯的样子多么可爱,她的唇瓣上沾了一滴深红色的酒渍,看得他胸中燃起一把火,身体炽热。 但是她什么都不知情,她不知道他此刻正为她克制欲望,还傻傻地对他甜笑。 这时酒吧里的音乐停止,浪潮般的掌声响起,还挟带了几声热情的口哨。 贝斯手一下舞台,立刻就走向吧台边的凌岳。 「chester?你是chester?」 凌岳回头,认出那蓄着性格落腮胡的男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眼眸涌入笑意。「jesse!嘿,老小子!你还活着?」 「哈哈哈……」jesse宏亮大笑,张臂拥住凌岳,夸张地拍打他的背脊。「你还没翘辫子,我哪敢比你早走一步?」 花蕊表情诧异。哇咧——这两人到底是好友,还是仇家?怎么问候语都那么辛辣?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友情? 「唐,给我来一杯威士卡加冰!」jesse点了酒,笑嘻嘻地问道:「你几时从美国回来的?william咧?他有没有跟你一道回来?」 「他今晚有表演。」凌岳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银制烟盒,递给jesse一根烟。 jesse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哦!对对对,我看见捷运站里的海报了,好像就是今晚嘛!哇——他现在真不得了,我看全世界的国家音乐厅他都跑遍了,了不起!」还外带一声口哨。 「别太捧他了,那小子可是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凌岳弹开昂贵的montnce打火机盖,替jesse点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火光在黑瞳中一闪而逝,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接着一缕淡蓝色的烟雾从打火机上方飘散开来。 花蕊注视他点烟的动作,看得入迷。 jesse听得喷笑,笑得手上的威士卡加冰都要打翻了。 「呿!狂傲不是你们凌家的家族遗传吗?」jesse调侃完凌岳,才他注意到他身旁有个娇小女子,他夸张地叫道:「哦——讨厌啦!你竟然藏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姐,也不帮我引荐一下,害我忘了顾及形象。」 「你本来就没形象,不必顾虑太多。」凌岳微侧着俊颜,损人不嘴软。 「我去你的!」jesse笑骂地推了凌岳一记,然后拿下嘴里的烟,表情一整,慎重的执起花蕊的手到唇边一吻。「小姐,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大家都叫我『jesse』。」 「你好,我叫花蕊,在三叶钢琴教室教儿童班的钢琴。」她大方地让他吻手,眼眸迷蒙,看起来像是醉了。 「呜哇——是音乐老师耶!难怪这么有气质!」jesse眼睛一亮。「我什么乐器都能玩一点,偏偏琴艺奇烂无比,你还收不收学生?我很聪明的哟!」说完,还对花蕊频抛媚眼。 半醉的花蕊被jesse装可爱的样子逗得格格发笑。 凌岳喷出一口烟雾,笑着调侃老友。「小蕊教的是儿童,你这超龄儿童还是乖乖玩你的贝斯吧!」 「你这家伙,嘴巴还是那么毒,也不在小姐面前给我这老板留点面子。」jesse半开玩笑的揍他一拳,然后又巴到花蕊面前。「老师,舞台上正好有架钢琴,要不要来秀一段?」 「好!」脸蛋红通通的花蕊因酒醉而变得格外胆大,她跳下高脚椅,像孩子一样举高双手,兴致勃勃地喊,「那我来演奏一首pizzicato-peka!」 看着她脚步不稳地往舞台走去,jesse还一头雾水。「啊?她说什么……披萨波卡?」 「是pizzicato-polka,那是史特劳斯的曲子。」凌岳弹弹烟灰,好心的提供解答。 第11章 jesse一脸惊恐。「哇咧——史特劳斯?!有没有搞错?我这里是酒吧耶!」 他急忙要街上前拦下花蕊,却反而被凌岳扯住后领,要是他比凌岳矮一点,肯定会像一块腊肉一样的吊起来。 「喂!你干嘛?快给我放手!」这样子多难看啊! 凌岳放开他,悠闲地吞云吐雾。「你别紧张,她只是有点醉了。」 「我管她有醉没醉,你可要搞清楚,我这里是酒吧,不是三叶钢琴教室,哪能让她乱来?」jesse用力扯回领子,额头上因为心急猛出冷汗。「这样吧!我送你三瓶上好的point noir红酒,你快去帮我把她拉下来!」 凌岳哈哈大笑,不为所动。「有什么关系?就让她弹啊!」他倒是很想见识她的琴艺。 「可是……」 没有可是了,花蕊已经走到舞台中央,向大家鞠躬。「大家好!我来向大家献奏一首pizzicato-polka!」 酒吧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因为大家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曲子。 可是花蕊一点也不以为意,她提着裙子坐到长椅上,深吸一口气,然后—— 轻松诙谐的曲调在她十指的跳跃下流泄而出,音符彷佛是淘气的夜莺,在酒吧里活泼地回旋跳跃。 酒吧里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将视线转向舞台。 她就这么轻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jesse也呆呆的张大嘴巴,他发现这是酒吧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夜。 凌岳端着酒杯侧耳倾听,俊美的双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她的琴艺好得出乎他的意料! 有趣!这羞怯的小女人,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奇? 啪啪啪啪啪…… 一曲结束,舞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安可!安可!安可……」 花蕊大方的向大家挥手致意,答谢观众的支持,好像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巨星。 她的模样令台下的凌岳不由得失笑。原来她半醉的样子这么好玩,和平时容易紧张的小处女模样完全不同。 jesse抓着凌岳,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的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观众们竟然都喜欢她的表演!」 凌岳笑睨他一眼,放下酒杯,捻熄烟蒂。「接下来的表演,他们会更喜欢。」 jesse一脸问号。「什么表演?」 凌岳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给他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 「等着瞧吧!jesse,你马上就会知道!」 ☆☆☆ 花蕊没想到她的演奏会让观众们那么兴奋,她笑得嘴儿都合不拢,并且不停地向台下热情的观众挥手。呵呵呵——音乐果然无国界,她感觉自己好像超级巨星。 蓦地,她看见凌岳朝她走来。 他将衬衫拉出裤腰,襟口的扣子也开了几颗,就连袖子都卷了起来。凌岳向她走过来的姿态自信而优雅,就像个英俊的魔鬼闯入人间。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酒醒了。直到他走上舞台,来到她身边,花蕊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是屏息的。 凌岳拿起jesse放在一旁的贝斯,试弹了几个音,然后转向花蕊问道:「会不会弹『when i fall in love』?」 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英文老歌,花蕊点了点头。 「很好,跟上来。」他笑了,拨动贝斯的琴弦,起了几个音,花蕊抓住了节拍,随着他一同合奏起那首动人的旋律。 顿时,小酒吧的气氛彷佛回到了七○年代,那个纯爱纯真的时代。 花蕊一面弹奏,一面注意倾听从凌岳指间流泄出的音符。 他弹得真好,他的手指彷佛有魔力,他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那么令人动容。 花蕊觉得他的手指好像不是弹在那把贝斯上,而是弹奏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口好似躺着一把琴,藏在那儿好多年了,终于有人走了进来,用他的手指在她的心弦上轻柔的拨弄…… 隐隐约约,她听见舞台下有人低低地和着琴声唱着: when i fall in love(当我坠入爱河,) i will be forever(那将会是天长地久)。 第12章 or i''ll never fall in love(否则我将不会恋爱。) …………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酒吧里所有人都疯了。 掌声大得像是浪潮,几乎把屋顶掀翻。 「弹得太棒了!再来、再来!」 「安可!安可!安可……」 花蕊的掌心贴在胸口,她感觉到胸口传来一股剧烈的振动,观众的鼓噪声几乎震破耳膜,可是她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望向凌岳,他也正看着她,他没有笑,他的眼神看来莫测高深。 他俩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对视,直到jesse又笑又叫地冲上来,蒲扇大掌拼命往凌岳肩上猛拍。「老天!你们真是合作无间!听听这些掌声,大家都为你们两个疯狂啊!」 jesse笑得谄媚又垂涎,两手还交握在胸前猛搓。哎呀!真是卯死了!要是他俩能继续在他的酒吧里坐镇下去,他的营业额至少能成长百分之五十。 凌岳只消看老友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先下手为强的拒绝。 jesse故意用莲花指戳他。「三八啦!都是老朋友,干嘛那么不通人情?」 「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劝你早点放弃吧!」他放下贝斯,瞥了眼腕表。十一点了,该送花蕊回家了。 呜呜——这没血没泪的……对了! jesse灵机一动,马上把挡箭牌捉过来,狗腿地帮她捶背,不忘问道:「花老师,弹现场很刺激吧?很有成就感厚?你想不想在课余时间到我们这里来兼差?」 请不到凌岳,能请到这个甜美的音乐老师也不错啊!她琴艺那么好,长得又可爱,一定很有票房。 花蕊显得很为难。「可是我下午到晚上都要教琴,所以——」她还未说完,就被凌岳扯进怀里。 「他是开玩笑的,用不着认真。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说完,马上带着人往门口走去。 「哦!好。」花蕊被他挟持着走出大门,她才猛然想到忘了跟jesse道别。「啊!我忘了跟jesse说再见……」 「你对他太客气,他会不习惯的。」凌岳带着她到路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花蕊点点头,目送凌岳的背影离去。凌岳前脚才走没多久,jesse后脚又跟出来了。 「花老师。」 街道很冷清、很安静,他突然出声害花蕊吓一跳。「jesse?」 jesse走到她身边,左右张望确定凌岳走远,才笑嘻嘻的看着她。「你知道吗?这还是chester第一次带女人来给我认识。」 这种说法太暧昧,花蕊不由得脸红。 「噢!我跟凌岳其实不熟,算起来,今天是我们第二次碰面……不过我们不是约好的,我只是刚好在国家音乐厅遇见他……」 jesse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原来你也去听了韦瓦第之夜』。要不是我走不开,william的表演我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她愣了下。「谁?」 「william ling啊!就是被誉为纽约爱乐的小提琴金童,也就是chester的弟弟啊!」jesse奇怪的看她一眼。「咦,难道他没告诉你吗?」 花蕊呆住了。等等!他刚刚说……纽约爱乐的首席小提琴手,是凌岳的弟弟?!那……凌岳不就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新锐音乐剧作家,有「新世纪的安德鲁.洛伊.韦伯」之称的chester ling? jesse看见花蕊完全是不知情的模样,他低咒一声。「要命!我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远远的,凌岳的车朝他们驶来,jesse立刻有如一只饱受惊吓的老鼠。 「呃……chester来了,我、我先回去了,掰!」本想趁着凌岳不在场,游说花蕊去驻店演奏的如意算盘立刻抛到脑后,他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视力1.5的凌岳早就看见好友落跑的身影,等花蕊上了车,他笑问:「jesse是不是又缠着你去他店里演奏了?」 「嗯……」真不敢相信他是chester ling!他居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chester ling,她的偶像! 第13章 「你没答应他吧?」 「嗯……」老天!她居然遇见这么有才气的作曲家,还有幸和他合奏一首英文老歌,只可惜没能拍张照做纪念。 「那就好。」凌岳打了方向灯左转。「你家该怎么走?」 「嗯……」啊!她刚刚不会弹得太差吧?凌岳会不会笑她? 「小蕊?」凌岳好笑的看着她。「你不会还在酒醉吧?」 惨了!她整个晚上都忘了补妆,她的唇膏一定都掉色了吧?还有她的妆搞不好惨不忍睹!天哪……花蕊越想越惊恐,几乎想当场掏出镜子来补妆。 「小蕊!」凌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终于唤回她的注意力。「你怎么了?」 「没、没有啊!」糟糕!她竟然变得不太敢看他了。 「刚刚实在不该让你喝酒的,要是晕车要告诉我。」 「好。」她的视线维持着水平直视,不敢乱瞄。 「告诉我你家该怎么走。」 花蕊很乖的用嘴巴带路,还像个中规中矩的小学生般坐得挺直。 她又怎么了?凌岳发现他无法用往常揣度女人心思的那一招套用在她身上,她总有本事让他惊奇。 因为路上顺畅无阻,十五分钟后凌岳已经把她送到家门口。 「我、我家到了,今晚很谢谢你。「花蕊像木头人一样僵硬的解开安全带,然后伸手去开车门。 「小蕊?」他突然叫住她。 花蕊一点一点的转动脖子面对他,脸上挂着彷佛抽筋似的僵笑。「什么事?」 「我忘了一件我一直很想做的事……」他缓缓倾身向前,托住她的下巴,深深地覆住她的唇。 …… 第14章 …… 他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帮着她把衣服拉好。 「很晚了,快进去吧!」 花蕊想到他们刚刚差点就……做了那件事,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慌乱地点头。「谢、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今晚……呃,很愉快!再见!」 她不敢再看他,用最快的速度下车,然后再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快步逃进公寓里。 她慌乱的模样又惹得他发笑。 片刻后,二楼的窗透出亮光,那应该就是她的住处吧? 「会再见的,小蕊,而且不会太久。」他眼色温柔的凝望那扇透出亮光的窗子好一会儿,才开着车子离去。 第三章 台北市某栋小公寓的二楼,飘散出阵阵面包香。 早上七点整,有两名大摇大摆的食客登堂入室,前来花蕊的小窝打劫食物,脸上一点也没有羞愧的模样,看样子已经习惯成自然。 「当」的一声,烤得香脆的大蒜面包出炉了。 花蕊端着金黄色泽,散发着浓浓蒜香的面包上桌,她很满意烤出来的成品,笑得眼儿弯弯。「来,言彤、齐湄,这是刚出炉的面包,趁热吃!」 「我正好饿得要命,那我就不客气了。」齐湄长手一伸,拿了面包就往嘴里塞,吃相像饿死鬼投胎。 和齐湄比起来,言彤就像个教养良好的千金小姐,连吃面包也要用刀叉。 「小蕊,你昨晚好像很晚回来?」住在三楼的言彤一面优雅的切割盘中的香蒜面包,一面询问正在解围裙的花蕊。 花蕊一脸不自在,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她们同在这栋公寓住了三年,每天早餐一定一起吃,感情好得像亲姊妹一样,所以她知道言彤一向浅眠,连楼梯间开关门的声音都会把她吵醒。 「别紧张,你没吵到我,」言彤伸手指向隔壁。「是齐湄告诉我的。」 正在大啖香蒜面包的齐湄,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那些屑屑全落在她的黑色t恤上,她不但完全不在意,还把卡其短裤充当毛巾来擦手。 「啊就我昨天半夜在阳台晾衣服,刚好看到有人送你回来,而且还是开那种车头上有只猎豹的……」 「jaguar!」言彤立刻叫了出来。 赞赞赞!一听就知道这男人有品味又有钱! 言彤漂亮的杏眸放射出惊人的亮光,她一扫平日的优雅,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捉住花蕊。「小蕊,你什么时候认识那种『好野人』的?怎么不通知一声?」 服务于展现广告的言彤,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金龟婿,从此金盆洗手,不问世事,专心做她的少奶奶。 「我……才见过他两次而已,也不算认识啦!」她支支吾吾的否认。 谈起凌岳,花蕊的小脸就浮现淡淡红晕。 昨晚是她这辈子最浪漫的约会,凌岳的身影还出现在她的梦中,梦中的他像迷人的魔鬼,她完全无力招架,任他对她做出比昨晚更过分的事…… 呜……不行!别想了!花蕊捂住鼻子,深怕有颜色的画面会害她突然喷出鼻血。 「小蕊,快说,他长得怎样?帅不帅啊?他是做什么的?家住哪里?」言彤拼命追问,对这号人物充满兴趣。 说不定这个开jaguar的男人有兄弟、表兄弟、堂兄弟……嘿嘿嘿! 「厚——言彤,你很无聊ㄟ!男人帅有什么用?帅的男人一定花心、自命风流、嘴又贱……」齐湄像是想起了谁一样,切培根的姿势像在砍人。 言彤没好气的嗔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口子好吗?」 「啪」的一声,齐湄用力把刀叉拍在桌上,火大地站起身。「妈的!什么这口子、那口子,你给我听清楚,那王八蛋跟我没关系,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在一起,我才没那么倒霉!」 言彤以手掩唇,高声笑道:「哦呵呵呵——你那么激动干嘛?我有指名道姓吗?你干嘛对号入座?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言彤,你……」齐湄气得嘴角抽搐。 可恶!这女人真够毒,专踩人家痛处! 第15章 眼看两人快吵起来,花蕊连忙端起盘中最后一块香蒜面包。「这是最后一块面包了,谁要?」 「给我!」齐湄粗鲁的伸手一抓,直接送进嘴巴里。花蕊的美食攻势奏效,齐湄立刻忘记争吵。 不过言彤还没死心,抓着她猛遥「小蕊,快快快,快回答我的问题啊!那个开jaguar的男人到底怎么样?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 一开口就问交往情形,花蕊窘得耳朵发红。「我……我们只是朋友,不算交往。」 「只是朋友,你会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言彤才不信。 谁都知道小蕊到现在仍坚守着十点钟的门禁,这男人很有本事喔!竟然可以让她超过十二点回家。 她狐疑地问:「小蕊,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没有啊!」花蕊回答得很快,还低下头去搅拌奶茶,深怕泄漏了眼中的心虚。 言彤越看越觉得有鬼。「你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演奏会中场休息时认识的。」她没说谎,他们的确是在音乐厅「认识」的,只是之前他们还打过照面而已。 「嗯嗯……原来是这样啊!」言彤听得频频点头。 「他和我谈音乐,买咖啡给我喝,下半场演奏会要开始前,还将他的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后——」 「然后他一定对你说,等听完音乐会之后一起碰个面,对吧?」 花蕊张大小嘴,惊讶地低呼。「你怎么知道?」 言彤眨眨灵活的大眼,笑盈盈的继续猜测。「你以为他会送你回去,可是他没有直接带你回家,还带你到别的地方去,对不对?」 「对对对!」花蕊笑着点头,完全不知道人家在套她的话。「他带我去pub,还教我品酒喔!」 品酒?!齐湄眼角抽搐。哇咧——这女人怎么这么好骗?还傻傻的跟陌生人走,没被吃掉算她走运! 看着花蕊弯弯的笑眼,言彤突然觉得头很痛。果然!小蕊太单纯,一定是遇到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了。 言彤维持僵笑,道:「齐湄,请你跟我到厨房一下好吗?」 「没问题!」齐湄点点头,配合的摆出轻松的模样,自然地和言彤一起走进厨房。 一离开花蕊的视线,两人就头碰着头,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讲话。 「刚认识就带去pub喝酒,妈的咧!这男人果真不安好心眼,要是哪天被我遇到,我非亲手劈了那男人不可!」齐湄说得咬牙切齿,还随手拿起流理台上的水果刀,唰唰的舞出刀光剑影,看上去杀气腾腾。 「这下不妙,看来小蕊遇见一个专业级的。」言彤柳眉微蹙。短短一夜就让她弃守门禁,简直太神了! 齐湄突然把舞得虎虎生风的水果刀往砧板上一插,「咚」的一声,刀锋砍入砧板里,刀柄还微微振动。 「干脆我去找那家伙,给他一点警告,叫他别再打小蕊的主意,你觉得怎样?」 言彤没好气的瞪她。「人家什么都还没做,你上门去警告什么?我看这事要从长计议……」 「拜托!预防重于治疗你没听过啊?等做了就来不及了好不好?」齐湄瞪回去。计画个屁啊!把那只色狼抓来海扁一顿,就什么事也没了。 「什么东西来不及?」花蕊突然插进来,言彤和齐湄连忙分开。 言彤不自在地掩唇轻笑,开始往门口移动。「呵呵……没什么,我是说……我上班要来不及了。」 「我也要闪人了,掰!」齐湄拍拍花蕊的头,抓起水果盘里的柳橙,转眼跑得不见人影。 望着两人迅速离去的身影,花蕊一头雾水。她转过身,突然倒抽一口气。 喝!她的水果刀竟然笔直插入砧板,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啊!这一定是齐湄弄的……」花蕊皱紧眉头,双手握住刀柄,吃力的想把水果刀拔出来。「早告诉过她刀子不能这样砍的,会钝……啊!」 她拔出刀子,一不注意刀锋划过手心。 「血……血……」她小脸发白。 好多血!不行了……她要晕了。 ☆☆☆ 三叶钢琴教室的大厅里,坐着一个正在翻杂志的英挺男人,而柜台后面,坐着四名痴望男人的接待小姐。 第16章 「哇——那男人好帅!是新来的音乐老师?」 「不是,他说他要等人。」 「等谁?」 「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坐很久了。」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凌岳正好翻完杂志,眼眸望向系在左腕上的表。 已经三点半了,小蕊还没来?他记得她说过她下午和晚上都要教琴,难道今天她碰巧没课? 凌岳将杂志放回报架,走向柜台。 「请问今晚有没有花蕊老师的课?」如果她今天没课,那他就到她家找她。 四名接待小姐没想到他会走过来,一个劲儿地冲着他笑,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请问……」凌岳正想再重复一次,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四个接待小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顾着看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见铃声。 凌岳不由得好笑。「你们不接电话吗?」 「嗄?啊噢!」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拿起话筒。「喂?三叶钢琴教室。哦!小蕊,是你啊!」 凌岳听见花蕊的名字,心中一凛。 「咦?你今晚要请假……手受伤?碍…怎么会这样……什么?!被刀子割到,还流很多血?」 凌岳听到这里变了脸色,立刻奔出三叶,没有多想,开了车直奔花蕊的小公寓。 三叶钢琴教室和花蕊的住处离得不远,凌岳十五分钟后就到了公寓外头。 他下了车,正要按铃,却发现一楼的铁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上了二楼,站在楼梯间接电铃。 「布谷——布谷——」 她的电铃声竟是布谷鸟的叫声。若不是太担心她的伤势,凌岳真会笑出来。 他站在门外,听见里头好像有打翻东西的声音,然后是一声低呼,接着是一声低咒,最后是一串劈哩啪啦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花蕊猝不及防的与凌岳对望。 「凌岳?」乍然见面,她惊讶得张大嘴。 他……他怎么会突然来了?而且他皱眉的表情看起来好吓人。 「你的手!」他低吼,揪住她左手手腕。她居然只用ok绷贴住伤口,血丝从ok绷的缝隙渗出来,她另一手还拿着一坨卫生纸,上面沾满红红花花的血迹。「你怎么没去看医生?」 花蕊傻傻的看着凌岳。他……早就知道她受伤?他是特地来看她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走!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他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花蕊慌忙摇头。「不、不,我的手没事,这种小伤不用去医院……」去医院好麻烦的,又要挂号,又要等,看诊完后还要排队领药,总要耗上好久。 他蓦地转头瞪她。「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 「其实血早就止住了,是我刚刚不小心又弄裂伤口了。」她连忙解释。 「手对弹琴的人有多重要,怎么可以草草擦药了事?」他严肃的指着她的手。「要是伤了神经,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一辈子就不能再弹琴了,知不知道?」 花蕊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她忘了手心的痛,胸口涨满了温暖,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要飞上天去。 凌岳将她塞进车里直奔医院,陪着她挂号,她发现自己忘了带健保卡,身上带的钱又不够,凌岳还帮她垫了保证金。 他又陪她去看诊,在护士替她消毒时紧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给她坚强的依靠;他坚持要医生为她拍x光片,做更详细的检查,最后还陪她去领药。 等他们离开医院,天色都暗了。 「饿不饿?」凌岳问她。 花蕊连忙摇头,但是肚皮却很不给面子的咕噜咕噜叫。她连忙按住肚子,不敢看他。天啊!真丢脸! 凌岳听见了她肚子的抗议,唇边扬起一抹笑弧,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盘可口的点心,花蕊的心脏咚咚咚跳得好急。 「到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他说话的嗓音满含宠溺。 那一瞬间,花蕊陡然意识到——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容易。 ☆☆☆ 凌岳的住处整齐简单,灯光昏黄。宽广的客厅里,铺着原木地板,中央摆着一组深色的真皮沙发与茶几,靠落地窗的一隅,还有一架史坦威钢琴。 第17章 她赞叹地抚摸那架闪亮的钢琴,史坦威对一个音乐人而言,就如同法拉利之于车迷,没有人能抗拒它的魅力。 「想弹吗?」刚冲过澡的凌岳,换上了合身t恤与轻便牛仔裤,一走出浴室就看见她像个发现芭比娃娃的女孩,眼睛都亮了。 花蕊忙收回手,藏在背后。「不、不,我只是随便看看。」 「这是全新的史坦威,今早刚从调音师那里送回来。」 他头发半湿,看起来好性感,害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花蕊强迫自己把视线调回钢琴上。「全新的?那一定很贵吧?」中古的史坦威价格就够让人咋舌了,何况是全新的? 凌岳说了个数字,花蕊听完果然倒抽一口气。 「哇——这么贵?!」 呜……看样子,她是一辈子也买不起了。 他低笑,走到她身边,指尖画过琴盖,慵懒的视线里藏着引诱。「我要准备晚餐,如果你的手不疼,来帮我试试它的音色。」 花蕊俏眼看了看钢琴,又看看凌岳,孩子气的咬着下唇,努力克制兴奋的微笑。「真的可以吗?那……我真的要弹了喔!」 她实在是个可爱的女人,他这么简单就取悦了她。 凌岳帮她打开琴盖。「弹吧!」 花蕊脸颊浮现淡淡红晕,她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琴键上摆好了姿势,许久,却弹不出第一个音。 「怎么了?」他挑眉。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要弹什么耶!」 凌岳失笑。 「随便弹,你高兴弹什么都可以。」 「那怎么行!这是史坦威呀!我第一次弹史坦威,当然要好好想一首可以发挥它音色的曲子。」她的表情是那么认真、那么慎重,完全是一个爱乐人对顶级乐器的敬意。 知道为什么,她对钢琴的珍惜感动了凌岳。 一直以来,在父母亲刻意的栽培下,他与凌崴的乐器用的都是最好的,从未意识到能够使用它们是一种幸福。 史坦威的价格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负担得起,他从来就没想过,有人竟会因为能演奏史坦威而感到雀跃。 有一种全新的领悟在他心里滋生,他知道,那全是因她而起。 「那就弹这首曲子吧!豆_豆_网。」他取出一叠手工抄写的乐谱交给她。 「这是什么曲子?」她专注地读谱,哼了一小段旋律,她露出喜悦的笑容。「好像很好听!」 她迫不及待地将乐谱摆上谱架,当她弹奏出一连串音符,史坦威优美的音色在夜色中唱起歌。 凌岳看着她红唇泛笑,神情愉悦的模样,他感觉心中有一个角落变得柔软。望着她洁白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上跳舞,想起她抚摸钢琴的神态,他蓦地胸口燥热,心情悸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失去已久的东西。 他燃起一根烟,靠墙而立,烟雾缭绕中,她的侧脸在他的视线中变得迷蒙。 彷佛是意识到他专注的目光,花蕊抬起头来对着他微笑。「这曲子真动人,我怕自己弹得不好……」 凌岳将烟蒂往旁边一丢,迈步走向她,二话不说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她的指从琴键上滑过,净踪的音色彷佛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 「凌——」她一开口,他就堵住了她的唇。 …… 第19章 …… 「我——」她来不及开口,一个蝶吻轻轻落在她额头。 「早点睡吧!晚安。」 他将乐谱放到床边的小几上,熄了灯,倒头就睡。 花蕊竖尖了耳朵,倾听他的鼻息,全身仍处在备战状态。 凌岳虽然闭着眼,但仍可以感觉到她的紧绷。不只紧绷,他还可以嗅到她身上飘来的阵阵幽香,那香味是那样悦人,他被这香味弄得心猿意马。 该死的!他显然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 不行,他再不想个办法转移注意力,今晚他俩都不用睡了。 凌岳突然坐起身,把花蕊吓得弹起半天高。 「抱歉,我只是想打开天棚。」 天棚? 她的疑惑尚未问出口,就听见上方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声响。她循声望去,看见天花板缓缓移动,月华透过强化玻璃,毫无掩蔽地射入房中。 第20章 「月亮!」她惊喜地大叫,不只是月亮,她还能看见整片夜空。「星星!今晚有星星!我看见北斗七星!」 看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凌岳加深了唇边的笑。 「古希腊人将北斗七星与附近的星星并称为大熊星座,杓柄三颗星视为大熊的尾巴,杓斗四颗星为大熊腰部,旁边的小星星则为小熊的头部和四肢……」 「哦?真的?」她歪着头,努力想像。 「你有没有听过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的故事?」 「没有。」她兴致勃勃。「你要说故事吗?好浪漫——」 凌岳笑了,他开始讲神话故事。他诉说着宙斯怎样爱上一个少女,与她育有一子,而天后赫拉又是怎么把情敌变成一头熊,还坏心眼的让少女的儿子去猎杀大熊…… 当他说完故事,低下头来,只见花蕊已经靠着他的肩睡着了,粉拳放在唇边,好天真无邪的模样,还像小猫似的打着呼噜。 凌岳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作为报复。「竟然敢在我说故事时睡着!」 睡梦中的花蕊笑得甜甜,根本不知道有个男人为她强忍欲火说故事。 凌岳看着她甜蜜的睡颜,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想要与她交往,他得多多锻炼忍耐的功力! 第四章 翌日,晨曦轻柔地洒在花蕊身上,舒服得令她叹了一口气。她翻了个身,小脸直往枕头上磨蹭。 昨晚她睡了个好觉,她梦见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满天星斗入眠,两只温驯可爱的棕熊在她身边翻滚玩耍,模样逗趣,不时还用舌头舔她。 花蕊格格笑,这一笑使她从梦中醒来。 当她睁开眼睛,哪还有星星和棕熊的踪迹?太阳都照到屁股上了。 「赫!」她从床上弹坐而起,睁大眼儿看见四周的摆设,猛然记起这里是凌岳的住处。 她慌忙地往床的另一侧看去,发现凌岳早就不在床上。 天啊!她到底睡多久了?她怎么会睡得这样沉? 她急忙下床,但是因为太过慌乱,衬衫下的那条大浴巾松开,绊住她的脚。 「啊碍…」她一个不稳,反射性的伸手要抓床单,没想到连床单也被她一起扯下,「扑通」一声摔下床。 「好痛!」 凌岳在工作室写谱,听见重物落地声,连忙冲进房中。 只见花蕊整个人被埋在重重被单与丝被中,在底下惊慌挣扎,眼前的情景使他发笑。 「凌岳,快救我……」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亮,她已被凌岳抱出棉被山。 「你习惯用这么惊天动地的方式作为一天的开始?」他戏谑的开口。 花蕊被他糗得脸红。 老天!为什么她老是在他面前出糗? 「你……先放我下来。」被他这样抱着,一点也不浪漫——没有一个淑女喜欢坐在男人的臂弯中,被像个孩子似的对待,更何况她衬衫下已经没有浴巾的屏障,除了贴身内裤以外,就是光溜溜的两条腿,这让她不安极了。 凌岳笑得邪气。「行!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谢礼?」 「谢礼?」 「我要一个早安吻。」他声音低哑,注视她的眼神,彷佛他是头饥饿的狼。「毕竟昨晚我实践了我的承诺,今早又救了你。」 只是一个小小的吻,应该没关系吧? 她不敢看他的眼,很快的在他颊上啄吻了下。 没想到他竟用唇承接了她的吻,并且灵巧的舌窜入她口中,彻底撷取她的清新与芬芳。 她的滋味尝起来像是沾着朝露的小茉莉,使他不自觉的想要更多。 当凌岳放开花蕊,她的小脸已经红透,一双大眼又笑又嗔,略带懊恼的可爱表情配上红通通的脸庞,令他心动。 他伸指轻抚她的粉颊,忽然冲口低问:「你今天有没有课?」 她想了想。「嗯……下午四点有一堂。」 「能不能取消?」 花蕊瞪大眼。「这怎么可以……」 「难得的假日,你不想留下来?不想陪我?」他的指抚揉那被他吻红的唇瓣,眼神慵懒,语调蛊惑。 他从不留女人在家过夜,假日更是他创作的时间,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但是他却为了花蕊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则。 第21章 他是个作曲家,需要绝对的私密空间酝酿灵感,但花蕊的存在并不妨碍。他爱上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轻松又没压力,她从不对他耍心机,从不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更不会吵吵闹闹,要求东、要求西,惹他烦心。 面对凌岳的要求,花蕊咬着下唇,觉得好犹豫。 她想陪他,可是昨天她为了手伤已经取消一堂课,如果今天又…… 「真的这么为难?」他的大手在她背部游移,笑容性感得教人发晕,悦耳的嗓音像是恶魔的特别赠礼,专门用来诱惑纯真的少女。「小蕊,你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她迷惘了,他的要求令她无法拒绝,于是她退让了。「我想,我的手伤还没好,再请一天假,应、应该没有关系……」 蓦地,她的尾音消失在凌岳的唇边。 凌岳又吻了她! ☆☆☆ 花蕊知道这一切进展得太快,可是她无法抗拒凌岳的魅力。 …… 他紧抱着怀中的人儿,怜惜地摩挲她汗湿的颊,望着她阖眼靠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感到满足。 ☆☆☆ 浴室里,花蕊背靠着凌岳,两人一起坐在那豪华的按摩浴缸里泡澡。 浴缸的两侧吐出强弱适中的气泡,水波震动,花蕊舒服地叹息。 「还痛吗?」凌岳搂着花蕊低问。 花蕊脸颊红了红,低着头摇摇头。 第22章 虽然他们已经如此亲密,但谈论起来还是教她发窘。 「怎么不说话?」他很有逗她开口的兴致。「你后悔了?」 「不,我没有……」她急急回头否认,却看见他一脸坏坏的笑,发现自己又被捉弄了,她不由得嗔道:「你真可恶!」 凌岳被骂了,可是他眼眸带笑。 「这样哪算可恶?真正的可恶是……」他猛然出手,捧住她小脸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花蕊又叫又笑,拼命挣扎,霎时水花四溅,把两人溅得满头满脸。 于是,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大人,像孩子似的在浴室里疯狂打起水仗。 花蕊打开莲蓬头用水柱扫射凌岳,他也不甘示弱的用水瓢应战,最后当凌岳靠着蛮力将花蕊扛上肩、丢上床,用不太光明的手段结束这场战争时,整间浴室包含墙壁在内早已湿答答,浴帘还被扯下一半,简直惨不忍睹。 打从十岁以后,凌岳就不曾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但今天他兴致昂扬,当他看着她红红的笑脸,他感觉自己像个欲望勃发的少年。 这情景要是被凌崴或大伟看见,他们一定以为他哪根筋不对劲了。一向以「难搞」闻名音乐界的凌岳,竟然会露出那么开怀的表情! 「你手上的绷带都湿了,过来这里,我帮你换药。」他拿来药箱,跪坐在床上帮她重新消毒包紮。 上完药,他帮她穿上衣服,抱到客厅去。 「饿了吧?我来弄点东西吃。」说着,他走进厨房。 望着他宽阔的背影,花蕊心里甜甜的,好像渗了蜜。 怎么办?她好喜欢他,只怕她从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 凌岳在开放式厨房里打蛋,同时加入松饼粉做成面糊,再倒入模子中置入烤箱里,十分钟后,烤箱「当」的一声,松饼完成了。 他又切了一大碗草莓与奇异果,在上头淋上炼乳,然后拿着水果与松饼回客厅。 「来,尝尝。」他随手拿了颗草莓送到她唇边。 她咬了一口沾了炼乳的草莓,笑得眼儿都眯了起来。 「好甜,真好吃!」 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凌岳的眼色倏地变深,他拥住她,给了她一个长长的吻,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他笑得像只被喂饱的豹子。 「小蕊,今晚也留下来吧!」他啃咬她细嫩的颈子,企图让她走不开。 「不行啦……」她满面红霞,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有些不知所措。「这样不好,而且我明天下午和晚上都有课。」 她已经破例在他家过夜,这段感情进展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又顺利得令她晕眩,她好怕一口气拥有太多幸福,会招来老天的嫉妒, 「那并不冲突,住我这里,我明天亲自开车送你去教课。」他不肯放人,仍环抱着她的腰。「你不是一个人住吗?那公寓冷冷清清,为什么不留下来和我作伴?」 「不是不肯,而是……我担心我在这里会妨碍你工作,」她抬头对他笑。「报纸上说你是接受台湾创世纪基金会的邀请,为孤儿院的小朋友创作音乐剧,我一直好喜欢你的作品,我相信所有乐迷也和我一样期待……」 凌岳突然笑了,笑得坏坏的,好似专门勾引纯真少女的坏胚子。 「如果你肯留下来,我为你演奏我作的新曲子。」他在诱惑她。 凌岳的现场钢琴演奏!而且弹奏的还是新曲! 花蕊的眼儿大亮,这个条件简直太吸引人,她心中陷入天人交战。 「记不记得你昨晚弹的那首曲子?那是我为音乐剧作的序曲,今早我把第二乐章也完成了,想不想听?」 他笑得自负又得意,知道这足以让她改变决定。 花蕊果然心痒难耐。天啊!刚出炉的第二乐章哪!如果她留下来,她就是第一个听众…… 她又叹气,又跺脚,因他提出的条件而陷入两难,烦恼得要命。 她的模样太可爱,凌岳几乎克制不住,想把她带上床再要她一次。 「噢!这真是太不公平了!这教我怎么选择?」他明知道这条件有多诱人,他怎么可以这样贿赂她! 「很简单,你只要说『好』。」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眼眸里满是宠溺。 第23章 在这样的眼神下,花蕊如何能抗拒? 「……好。」她拿他没辙,投降了。 她的表情令他低低的笑了。 他猛地打横抱起她,花蕊发出一声惊叫,慌乱中抱紧他的颈子。 「凌岳,你要做什么?」不是要弹琴吗?怎么又回房间去? 「来吧!在我弹琴之前,你得先喂饱我……」他低吟着,将她压倒在床上,再一次温柔地占有她。 ☆☆☆ 餐厅里,等不到人的凌崴拉长了脸,不爽的用刀叉戳戳戳,把沙拉里的白煮蛋分屍。 「厚——大哥到底在搞什么啦!有够慢!」他最讨厌等人了,从没有人敢教他等,只有大哥是例外——因为他不敢对大哥发火。 今天是大伟生日,为了犒赏他们这个苦命又没有女人缘的经纪人,凌氏兄弟空出周五的晚上,在知名西餐厅里为他庆生。 「我们会不会跑错餐厅了?」大伟开始不安起来。 凌崴瞪他。「拜托!我昨晚有打电话跟他确认过了,就是这家餐厅没错!」竟敢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凌岳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看见他的人?」大伟虽然是凌岳与凌崴的经纪人,但他跟着凌崴的时间比较多。凌岳向来自律,他从来就不担心,可是凌岳足足有半个月不曾和他们联络,这情况让他再也不能不管。 「我哪知道啊!就连演奏会那天,他也不等我出来就先走了,真无情。」凌崴抱怨完,又叫来服务生。「给我一杯沛绿雅。」 大伟拿出pda察看凌岳的行程表,突然倒抽一口气。 「老天!」他猛地按住胸口,像是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怎么?」凌崴被他的动作吓一跳。 「这个月底他得交出儿童音乐剧第一幕的六首曲子!」大伟脸色煞白。「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这段时间他都在混,那我们就等着被创世纪告到死!」 大伟模样激动,凌崴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很有先见之明的帮你准备好了。」凌崴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名片,从里面挑出几张丢到桌面。「喏!这里是全台湾知名律师的名片,男女老少,任君挑循…」 大伟看着那堆名片,嘴角抽搐。 「你要是有时问去收集名片,干嘛不多花点时间练琴?」 「我这是在未雨绸缪啊!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大伟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呜呜——认识这对兄弟,是他三生不幸! 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 「怎么了?寿星怎么不开心?」 大伟从椅子上跳起来,一看是凌岳,立刻激动地抱住他。「谢天谢地啊!凌岳,你总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凌岳一掌把他的脸推开,懒懒消遣他。「大伟,怎么一阵子不见,你的性向变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拿着他的pda凑到凌岳面前。「你看!这个月月底你得交出六首曲子,今天都已经是十八号了,你却连颗豆芽菜都还没孵出来!」 凌岳瞥了pda一眼。「急什么?还有十二天。」 大伟哇哇叫。「我怎能不急?创世纪的后台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月底你交不出曲子,以后我们就别想在台湾混下去……」 凌岳听大伟絮絮叨叨,不由得失笑。他还是那么喜欢穷紧张! 「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一定办到。」他迳自拉开椅子入座,还把服务生叫来点餐,模样悠闲。「我要一客迷迭香小羊排,一杯bordeaux红酒……对了,你们的招牌甜点是什么?」 「栗子舒芙蕾和鲜柠慕丝。」 「那就各来一份。」阖上菜单,凌岳又交代一句,「甜点我要打包。」他要带回去给花蕊品尝。 「好的。」服务生取回菜单,恭敬退下。 「大哥,你几时开始喜欢吃甜点了?」大哥很反常喔—— 凌岳横弟弟一眼。「我是要送人。」 「是谁、是谁?你要送谁?」凌崴把脸伸到他面前,兴奋追问。难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凌岳推开他的脸。「没你的事,吃你的沙拉!」 第24章 今天是大伟生日,他不想喧宾夺主,小蕊的事不急,他打算另外再找时间告诉他们。 凌崴悻悻地坐回原位。厚——大哥很爱装神秘喔! 「凌岳,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曲子怎么样?写得顺不顺?要是有什么困难要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大伟满脑子还是工作。 「大伟,你不要那么紧张,」凌岳啜着刚送上来的红酒,笑容慵懒。「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让你知道。」 「那就好……」大伟一面咕哝,一面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凌岳。「哪!这是从美国fantasy剧院寄来的信,指名要给你的。」 凌岳放下酒杯,拆了信,将内容看过一遍。 「fantasy剧院?不就是纽约百老汇最大的剧院吗?」凌崴笑嘻嘻。「大哥,他们是不是要买你的音乐剧版权?」 「你说对了,他们是想买版权。」凌岳看完信,神情淡漠。 「那多棒!你的音乐剧要是能登上百老汇,那可真是举世闻名了!快给我看,他们出多少钱?」凌崴抢过信件,看见上面写的数字,眼珠瞪得老大。「哇——权利金给得这么高?!」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天价啊! 大伟凑过去看,那上面的数字果然令他乐得晕陶陶。「信给我,我明天就和对方联络,合约应该还有很多细节要谈——」 「不用了。」凌岳一句话,让大伟和凌崴呆愣。「我不打算和他们签约。」 「为什么?!」大伟傻眼。 凌崴更是激动。「大哥,你秀逗了?这么好的机会耶——音乐剧能登上百老汇是多少人的梦想啊!你、你你……你干嘛想不开?」 凌岳冷冷说道。「我不和不懂音乐的人合作。」 fantasy剧院的大老板——查理.派瑞,是个俗不可耐的商人。他把音乐剧视为一种商品贩卖,为了迎合群众口味,他甚至会要求剧作家修改剧本,完全无视于作者本身的原创性,一切以利益为重。 「凌岳,我知道你对音乐的坚持,」大伟还是觉得放过这个机会太可惜。「可是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做一点小小的……妥协,也无可厚非嘛!就像莎士比亚,他也是把作品一改再改,只为迎合观众的喜好,你看,至今他的作品还是受到全世界的推祟——」 「我不是莎士比亚,也不想成为莎士比亚。」凌岳沉下脸,丢开餐巾起身。「抱歉,大伟,我有我的原则,我不想为了钱丢弃身为创作人的尊严!与其要我把原作改得七零八落,我宁可放弃合作机会!」 说完,他转身就走。 气氛变得很僵,凌崴看见很少动怒的大哥发脾气,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当他看见大伟沮丧的表情时,他叹了一口气。 「大伟,我大哥他……他不是在对你发飙,你不要放在心上。」凌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大伟苦笑。「我知道,我没怪他。」 他知道凌岳对自己的作品有种近乎洁癖的固执,是他被fantasy开出的价码吸引,才会弄僵了好好的庆生宴。 「咱们别理他,今天你生日,开心点!待会我带你去jesse开的酒吧,我请你喝酒,带你去把漂亮美眉……」 ☆☆☆ 独自离开餐厅的凌岳,背靠着轿车吸烟。 他有些后悔,他把话说得太重伤了大家和气,今天是大伟生日,他不该在庆生宴上发火。 凌岳踩熄那根抽不到三分之一的烟,决定回去向大伟道歉。 他走出停车场,却意外碰见了丽塔。 金发蓝眼的丽塔一看见凌岳,立刻朝他走过来。她今天刻意打扮过,长发松松的在脑后绾了个高雅的法国髻,身上穿着酒红色细肩带的丝质连身洋装,手上还拿着一瓶香槟。 「岳。」她对他笑,晚风袭来,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他眯起眼眸。「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大伟生日,我带香槟来为他庆祝……」在他的注视下,她越说越心虚。 她身上有太多盛装打扮的记号,足以证明她的动机绝非只是参加庆生宴这么单纯。 「好吧!我承认,大伟生日只是一个借口,因为……我想见你。」她贴住凌岳修长的身躯,纤指充满暗示性的抚摸他的手臂。「岳,我已经和布莱恩分手了,我总算明白我和他并不适合,我好后悔我曾经离开你,我保证以后再也——」 第25章 凌岳冷漠地勾起唇角,拉开她的手,退开一步。 「丽塔,没有用的,我和你之间已经结束了。」 丽塔倒抽一口气。 不,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过去凌岳从来不曾拒绝她,就算是在她和布莱恩吵架时,他也会一面抽着烟一面听她抱怨,怎么当他回到台湾就一切都变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脸色苍白,一股恐惧感抓住了她。「你曾说过你爱我,你还作曲子送我!凌崴说你的身边没有女人,难道不是为了等我回头?」 凌岳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丽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句话击溃了丽塔的冷静,她拼命摇头。 「不,你骗我!」她泪水奔流,弄花了脸上的妆。 「我没有骗你。」凌岳的表情依然冷漠,对哭泣的她无动于衷。「我的女朋友是个道地的台湾女孩,她在三叶儿童钢琴教室教孩子弹琴——」 「她比我美吗?她的琴艺比我好?还是拿过萧邦钢琴大赛首奖?」她声音尖锐,态度咄咄逼人。 凌岳蹙起眉。他从来不知道女人嫉妒的嘴脸是这么丑陋! 「是的,她的条件或许没有你好,但是她至少有一点是你比不上的。」 她不相信。「是什么?」 「她使我快乐。和她在一起我感到舒服,没有任何压力。」凌岳注视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坦白说出他的感觉。「当我和你在一起时,我从来不曾得到快乐——连一次也没有。」 丽塔呆立在原地,泪如泉涌。 「再见。」凌岳抛下这句话,与她擦身而过。 他离去的脚步声敲在她的心上,那么决绝,丝毫不留恋,使她觉得自己败得彻底。 「凌岳!」她叫住他,隔着一段距离对着他的背影激动地问,「你爱她吗?」 凌岳顿住脚步。 这个寻常的问题,却问得他心火顿起。 为什么?他应该是爱着小蕊的,但他却无法亲口承认爱她! 「这不关你的事!」他冷冷说完,大步离去。 他的态度好伤人,丽塔面如死灰,被彻底击垮。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凌岳不要她,却喜欢上一个条件样样不如她的女孩,这事实比起凌岳甩了她更让她难受。 丽塔用力抹泪,忽然被地上的一抹银光吸引,那是一只蓝宝石尾戒。 她蹲下来,拾起戒指,她认出那是凌岳从不离身的饰品。 她将那只尾戒紧握在掌心,一股恨意在心中无边无际地蔓延…… 第五章 创世纪基金会的会议室里,播放着凌岳为了儿童音乐剧所创作的新曲,室内回荡着美妙的旋律。 凌岳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缓缓向上逸去。 最后一曲结束,会议室陷入了岑寂,好半晌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伟起身关掉音响,首先打破寂静。「以上六首曲目,是凌岳为『星星的金币』一剧所创作的插曲,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创世纪的负责小组低声交谈,讨论了一会儿,然后主要负责人清了清喉咙,问了凌岳一个突兀的问题。 「凌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小孩?」 凌岳挑了下眉。「没有。」 「或是侄儿、甥儿之类?」 凌岳抿唇,弹两下烟灰。「没有。」 「呵呵呵……」大伟干笑地插进来。「凌先生家族成员简单,他和他弟弟两人都未婚,不知道这件事和音乐剧有什么关系?」 一滴冷汗滑下。「呵呵呵……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在听完这些曲子之后,感觉凌先生似乎很少和孩子接触的样子,所以随口问一下。」 大伟不明白。「您对这些曲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们认为凌先生作的曲子的确没话说,很棒、很好听,的确是很适合这出儿童剧,凌先生不愧是大师级人物,可是——」 凌岳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见来电显示,萤幕上秀出花蕊的名字。 「抱歉,我接个电话。」 凌岳拿了手机走出会议室。「喂?」 第26章 「喂,我是小蕊,」话筒彼端的花蕊,正在超市买菜。她左手一把空心菜,右手一把西洋芹,把手机夹在颈肩处,笑嘻嘻地问,「你在哪?」 他语气淡漠。「我在创世纪基金会。什么事?」 工作似乎没有想像中顺利,这令他心生烦躁。 「你喜欢吃什么菜?」花蕊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淡,仍兴致勃勃的说着,「今晚我的学生请假,可以提早下班喔!我现在在超市买菜,晚一点去你那里做饭给你吃好吗?」 凌岳扯了扯领带,然后又伸手爬梳过半长发。「不用了,我今天没空。」 「你会忙到很晚吗?那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花蕊的话还没说完,凌岳已打断她。「今天不行,改天吧!我再打电话给你。掰!」 挂了电话,他走回会议室,所有人仍在等着他。 凌岳坐回原位。「抱歉打断你,请继续。」 「噢……」负责人发现凌岳接完电话后心情看起来更差,小心翼翼地措词,深怕得罪这个重金礼聘来的音乐才子。「我们是觉得……这些曲子虽然都很好听,可是好像少了点感情……一种赤子之情。」 凌岳扬眸,首度开口,「赤子之情?」 「是的。这出儿童剧主要是由孩子们演出,收看的对象也是孩子,我们希望音乐能够更贴近他们的心,不只感动孩子,也感动家长……」 明明会议室里有空调,负责人却拿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您知道,我们创世纪之所以花大钱筹备这出儿童音乐剧,主要是想塑造企业形象,使我们的——」 「我明白了。」凌岳倏地捻熄烟蒂,从位子上站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重新作曲。」 负责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用力握住凌岳的手。「太好了,那就万事拜托了!」 ☆☆☆ 凌晨五点钟,凌岳嘴上叼着烟,坐在史坦威钢琴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钢琴键,试着捕捉住一些旋律,但是一整夜下来,他什么灵感也没抓到。 烦! 他发泄似的十指重重按住琴键,室内回荡着强烈而毫无章法的音阶,就像他纷乱的心境。 「该死!」凌岳蓦地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瓶冰海尼根。 赤子之情……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即便是在小时候,他也没有过真正的童年时光。他的双亲皆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家,他和凌崴几乎是一出生就被决定好了未来,连梦想的权利都被剥夺。 为了迈向音乐之路,他被迫成长,被迫接受严格的音乐训练,每天至少练琴十三个小时,才有今天的成就。 同学在打棒球的时候,他在练琴;同学去参加夏令营时,他在练琴;当同学兴致勃勃地讨论毕业舞会要约哪个女孩时,他还是在练琴! 直到他崭露作曲才华,将学习重心挪至向名师学习作曲,才脱离日日练琴的生活,而那一年,他已经十四岁,早已过了所谓的童年时期。 他甚至想不起来,童年时有什么快乐的回忆。 想到这里,他更加烦躁,狠狠灌了一口冰啤酒。 屋里虽然开着冷气,但他毫无来由地觉得闷。 凌岳推开窗子,想让屋内空气流通,不料一串清脆的声响吸引住他的目光。 「叮铃、叮铃铃——」那是一只玻璃制的风铃。 那风铃上印着蓝色的水波纹,下方悬着一条可爱的大眼金鱼,每当风儿拂过,金鱼撞击着风铃,带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一直没发现,他的屋子里多了这个小东西,而他马上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这风铃和他屋内后现代主义设计的风格格格不入,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这风铃的响声,使他想起了花蕊。 一股突如其来的想念使他有了想见她的冲动。 凌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思索了两秒,然后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飞奔出门,不到三十分钟后,他已来到花蕊住的小公寓外。 「布谷——布谷——」清晨五点半,花蕊家的电铃响个不停。 「唔……好吵喔!」怎么回事?闹钟响了吗?睡迷糊的花蕊翻个身,下意识的要去按闹钟,谁知道这一翻身,刚好摔到床下。 第27章 「呜……好痛!」这一摔,总算让她清醒一些。 原来不是闹钟,是门铃! 花蕊捂着发疼的屁股,半睁着未睡醒的眸子,跌跌撞撞的前去开门,同时还一面含糊不清的喊着,「是谁啊?」 门外传来低沉的嗓音。「小蕊,是我。」 是凌岳! 花蕊连忙打开门,讶异地看着大清早就来找她的男人。「你……怎么会来?」 「早。」他低笑着弯下腰,在她大张的小嘴上落下一记早安吻。 「唔……刺刺的。」她皱眉捧住他的俊脸。「你没刮胡子,而且你的吻有酒味!」 「我熬夜作曲,已经两天没阖眼了。」他不再掩饰疲惫的表情,抱住她,将脑袋搁在她骨架纤秀的肩上。 「真的?」花蕊听了好心疼,难怪这两天他都没打电话给她。「那怎么不在家里睡觉呢?」她把门拉开让他进屋。 「我想你,没有你我睡不着。」凌岳汲取她身上的软玉温香,贪婪地勒索她的同情。 花蕊的同情心果然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我的床很小,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在我床上睡一会儿?」 凌岳倏地睁眸看她。「你也一起吗?」 正如他预料的,她的一张小脸又红通通了。他这保守的爱人,脸皮总是那么薄! 「小蕊,你还没回答我。」他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她羞涩的垂下长睫。「嗯……我陪你。」 凌岳笑了。他打横抱起她,一同进入她的卧房。 花蕊的单人床很小,两人睡在一起很挤,可是两人抱在一起,感觉却好甜蜜。 凌岳抱着花蕊,浮躁的心因她而定了下来,他闭上眼,果然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息,睡着了。 花蕊凝视他睡着的表情。两天没刮胡子的他,有种落拓不羁的音乐家率性,好性感…… 她仰起小脸,轻轻的在他下巴啄吻了下。 「爱你喔!」她对着睡着的凌岳小声的说道,然后格格地低笑出声。 唉!怎么办?她觉得好幸福,她想,她是真的爱上凌岳了。 ☆☆☆ 窗帘翻飞,调皮的日光偷偷窜入,跑上了床,在一副男性身躯上流动。 光线刺眼,弄醒了凌岳,他不适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窗边的花蕊,她正焦急的重新拉拢窗帘,不让阳光扰了凌岳的睡眠。 谁知道,在那一刻,胸中有股压抑不住的情绪,泛滥得无边无际。 「小蕊。」他开口唤她。 花蕊回头,抱歉地笑道:「吵醒你啦?」 他侧身支着额,眼神慵懒,拍了拍床铺。「过来。」 花蕊毫无戒心地走过去,猛然被他拉入怀里。 …… 激情过后,他崩溃的倒在她的颈窝处。 「凌岳?」她低唤他,纤指抚摸着他汗湿的半长发。 凌岳轻哼一声,表示听见。 「你的尾戒怎么不见了?」她突然注意到他空空如也的小指。 「掉了。」轻描淡写的语气,彷佛掉的是颗扣子。 「好可惜,那尾戒很好看,很适合你……」她试图和他闲聊,但他似乎鼓不起兴致。 她望着他,眼神透着关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瓶颈了?作曲不太顺利是吗?」 刚才凌岳像狂风暴雨似的爱她,让她有些害怕。 凌岳离开她的身子,背过身侧躺,声音冷淡。「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他从不和女人谈论工作上的事,更别说是他在工作上遇到的困境。 「告诉我嘛!我想知道你在烦恼什么。」花蕊靠近他,从背后抱住他劲瘦的腰身。「你从不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快乐、为什么烦恼。我觉得男女朋友不该只是相爱就好,遇见了问题,两个人应该一起克服,互相鼓励、互相帮助……」 第28章 「我不想玩小孩子的互助游戏。」声音更冷。 「这不是什么互助游戏,是关心。」花蕊好声好气的劝道:「有了困难,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独自苦恼好吧?」 她的贴心,对他而言却是一种压力。 「工作上的事你不懂,我自己会设法解决。」凌岳完全不领情。 这么说,果然是工作上的问题了? 「岳,或许我不是很懂作曲,可是我有个好朋友也是作曲家,我去请她来,也许她能给你一些意见——」 她话还没说完,凌岳已经翻身坐起,抓起地上的裤子套上。 他背对她的姿态好冷漠,虽然两人不过相距一臂之遥,可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好似隔着一道冰墙。 刚才的缠绵好像不存在,旖旎的气氛因为她的一再过问而灰飞烟灭。 花蕊咬住下唇,感到有些受伤。 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为什么他不理她? 凌岳抖开衬衫穿上,草草扣上几颗扣子就往门口走去。 「凌岳?」她慌了,忙跳下床追过去。「你生气了?」 他没有回答她,甚至连脚步也没停。他人高腿长,一下子便穿过大厅,大手已搭在大门的门把上。 「凌岳!」在他要开门的前一刻,她放声喊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恐惧,像是个就要被抛下的孩子,凌岳无法置之不理。 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压抑地低语。「我喜欢你,但是我不喜欢你过问太多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爱你,当我知道你有烦恼,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痛苦,像个哑巴似的保持沉默,不闻不问吗?我做不到啊!」 花蕊走近他,小手握住他的掌心,拼命地想将自己的关怀透过手心传达到他的心中。 「岳,我……我不想当一个只能陪你吃饭睡觉的女朋友,我也想要为你分忧!有什么困难,别只是放在心里,你可以求助……」 凌岳霍然转身,他表情愤怒,双眸喷火。 「我不需要向谁求助!」他甩开她的手。「你凭什么以为我不能靠自己的本事解决?你以为我江郎才尽了是不是?」 花蕊第一次看见他那么生气,她倒抽一口气,被他的怒火骇得脸色发白,频频后退。「不下不!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你一定能作出完美的曲子,我……我只是关心你——」 凌岳倏地一掌拍在门板上,发出一记巨响,花蕊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俊美的面孔扭曲,眼神冷酷而吓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语毕,他重重甩门而去。 花蕊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泪意逐渐弥漫在眼眶里。 他走了,真的走了…… 她忽然像是失去力气,抵着门板,大口地喘息,彷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颈子,使她胸口闷痛,无法呼吸。 她痛苦地倚靠着门板滑落地上,然后埋在弓起的膝间,难过地啜泣起来。 她真的……只是想帮他而已,这样难道错了吗? ☆☆☆ 噗噜——噗噜——噗噜噜—— 瓦斯炉上,玉米浓汤沸腾,一旁正在切红萝卜片的花蕊却好像石像一样,呆呆的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对那锅快要烧干的浓汤视而不见。 刚下班的齐湄站在花蕊的住处外,正要按电铃,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奇怪?门没锁?」既然没锁,她就直接进门了。「咦,我怎么闻到有焦味?」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她用力吸吸鼻子,然后循着气味走进厨房里。 「哇矮——小蕊!你的玉米浓汤都滚干了啦!」 「咦……啊!」花蕊这才猛然回过神,连忙把瓦斯关掉。 可惜为时已晚,那锅汤的水分都被煮干了,浓稠得像是春泥,底部甚至结块烧焦,散发着焦味。 「啊!不能吃了!」花蕊好懊恼,今天她特地调了课回家,就是要和言彤两人一起帮齐湄庆祝,庆祝她终于拿到了建筑师执照,没想到她却因为想事情想到入神,把好好的一锅汤给煮干了。 花蕊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语气中充满挫败。「天啊!不知道现在重做还来不来得及?言彤好像快要到家了……」 第29章 「别忙,我有替代方案!今天我可是砸下重金……登登登!你看!」 齐湄兴奋的从纸袋中抓出一瓶酒,花蕊看见瓶上的标签,眼眶突然红了。 「嘿嘿嘿……看到没?是point noir红酒喔!你说今天要吃牛排,所以我就买了两瓶红酒。厚——这很贵的ㄋㄟ!不过没关系,今天值得好好庆祝,我们三个死党一起给他喝个过瘾!乎干啦!」 齐湄开开心心,花蕊却心头酸酸。 她认得那酒,point noir红酒是凌岳第一次带她出去所点的酒,她看到这酒就想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小蕊,你怎么啦?」神经比神木还粗的齐湄终于发现花蕊怪怪的。「你眼眶红红的,是眼睛不舒服吗?」 「没有!是我刚刚切洋葱,熏到了眼睛……」她揉揉眼,却越揉越红。「我……我去洗把脸!」 说完,她低着头跑进浴室里。 她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泼上脸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高兴一点,花蕊!今天可是庆祝会,别扫兴啊!」花蕊对自己告诫道。 她一直在浴室里待到做好了心理建设,才用毛巾擦干脸走出来,一走出客厅,正好看见齐湄「剥」的一声拔开软木塞,顿时酒香四溢。 「哇——快快快,我要喝一杯!」刚进门没多久的言彤,连皮包都来不及放下,已经拿好杯子在排队。 齐湄瞪她,但还是帮她倒酒。「厚——言彤,你可不可以别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言彤嘟起红唇。「你管我,这酒可是上帝的恩赐哪!」 言彤迫不及待的想啜一口,却被齐湄制止。「你给我等一下!」 齐湄转过头,朝花蕊挥手。「小蕊,别站在那里,快过来,我们来干杯!」 花蕊唇边浮起笑容。「嗯!」 于是,三个女人有人拿着高脚杯,有人拿着马克杯,有人拿着玻璃杯,聚在客厅里干杯。 「cheers!」她们开心的举高碰杯,红酒在杯中荡漾,她们的笑声也在屋里荡漾。 「齐湄,恭喜你终于拿到建筑师执照!」花蕊真心的恭贺道。 「呵呵呵……叫我第一名啦!」齐湄简直乐坏了,她等这天可是等好久了啊! 言彤虽然也替齐湄高兴,还是不忘吐槽一下。「嗯……有句话说『天公疼憨人』,还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噗!」齐湄喷出红酒,气得哇哇叫,「言彤,你一天不吐我槽会死啊!」这女人有够狠! 「哦呵呵呵——」言彤高声笑着,完全不鸟气得七窍生烟的齐湄。 三个小女人大啖牛排与红酒,听着齐湄赤足站在花蕊的沙发上,意气风发。 她一手叉着牛排,一面吹嘘以后要盖一栋媲美台北一○一的大楼,还发下豪语要把洛克斐勒中心也搬到台湾来,把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九点半,大家酒足饭饱,齐湄与言彤勾肩搭背的往楼上走。 「等一下!」花蕊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进屋里去拿了两封卡片出来。「这给你们,一人一张。」 言彤打开,看见是红色请柬,不由得吓一跳。「干嘛?你要结婚了?」 「真的假的?跟谁?」齐湄连忙翻阅内文。 「不是啦!」花蕊慌忙解释。「是我们三叶钢琴教室十周年庆,决定在七夕情人节那天晚上办现场演奏会,地点在君悦饭店。」 「哇!节目单上有你的名字耶!」齐湄嘻嘻笑。「你也要上台表演?」 花蕊有些不好意思。「是啊!老板希望每个老师都可以上合演奏一曲。」 「赞赞赞!小蕊要表演,那我一定会去捧场…」突然她看见地上还躺了一封请柬。「咦,怎么还有一张?」她弯身去捡。 啊!那是她留给凌岳的邀请函! 花蕊连忙要去捡,但言彤已经早她一步拾起。 「凌岳先生启。」言彤念出花蕊写在信封上的字,然后对她挤挤眼,语调暧昧的问,「小蕊,这个凌岳先生是谁呀?」 花蕊脸红。「呃……他是……」 「厚——你怎么这么呆!」齐湄嚷道:「一定是小蕊的男朋友嘛!」 第30章 「你怎么知道?」言彤诧异。小蕊几时交了男朋友?这事她怎么一点也不晓得? 「这很简单嘛!最近小蕊常外宿啊!而且那辆车头上有只豹子的车常出现在我们家外头,一定是来接送小蕊的嘛!」齐湄没发现花蕊安静得反常,还兀自滔滔不绝。 「小蕊,齐湄说的是真的吗?这个叫凌岳的男人真的是你的男友?」言彤突然又想到一个疑问。「等等!他跟那个叫凌岳的作曲家,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花蕊点点头,有些歉疚地说:「我并不是存心隐瞒,只是找不到机会跟你们说。」 「怎么?这个叫凌岳的家伙有什么不对吗?」很少关心艺文消息的齐湄后知后觉的问。 「不对!当然不对!」言彤突然严肃起来。「你们看了最新一期的『贰周刊』了没有?这一期的封面人物就是他啊!」 「真的?」花蕊惊呼。 「拜托!还问我真的假的!你是他女朋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言彤打开包包,掏出早上在便利商店买的八卦杂志。「哪!你看!」 花蕊与齐湄两人忙凑过去看。 「这男的长得还满人模人样的嘛!豆_豆_网。」齐湄啧啧有声地评论。「虽然说戴了渔夫帽,还戴了墨镜,可是还是看得出来长得满桃花的。」 照片有些模糊,而且只拍出半张面孔,剩下的部分全被跟在他身后的高挑金发女郎挡住。 封面的标题也写得十分耸动:作曲家的放浪生活大公开。 「这不可能是凌岳。」花蕊翻到内页,指着那些照片激动辩解。「照片拍得那么模糊,距离又那么远,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而且他最近在忙作曲,根本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凌岳,一定是狗仔队乱写……」 突然,她看见某张照片,在那张照片里,凌岳与金发美女坐在jaguar的轿车里。那是他的车没错,连车牌号码都一模一样。 这铁一般的事实,让花蕊无法再自欺欺人,她呆呆的看着那照片,喉咙像是哑了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言彤和齐湄都沉默了,在这时候,她们谁也说不出伤害花蕊的话。 「对,一定是狗仔队乱写!」齐湄一把抢过她手上的杂志撕掉,还丢到地上狂踩。「小蕊,你不要理这上面写什么,你要相信你男朋友,不要被这些垃圾杂志误导!」 「齐湄,你闭嘴!」言彤突然火大起来。 干嘛突然凶她?「怎么?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言彤不顾形象的岔开双腿,两手叉腰,劈哩啪啦地狂骂,「你怎么可以教小蕊当只鸵鸟?!要是凌岳真的背着她偷吃,小蕊当然不能装聋作哑,任他这样劈腿啊!女人又不是弱者,我们干嘛要忍气吞声?当然是要问个清楚,彻底作个了断!」 再怎样也不能当个缩头乌龟! 齐湄吼回去。「厚——拜托你!这时候不要再搧风点火好不好?你没看到小蕊已经很难过——」 「再怎么难过也要把事情搞清楚啊!如果凌岳真像周刊上写的那么花心,我不管怎样都要阻止小蕊和他交往。」言彤蓦地拉住小蕊。「小蕊,跟我走!」 花蕊苍白着小脸,眼睛还盯着地上满是齐湄脚印的纸张,她的靴子就踩在凌岳的脸上,她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言彤和齐湄两人在争执什么,直到言彤猛然拉住她,她才抬起空茫的小脸。 「走?要去哪里?」 「去哪里?当然是去找凌岳!」言彤不由分说,拉了人就走。 花蕊根本不敌言彤的力气,被她拖着走。 齐湄急得跳脚。「喂!言彤,你秀逗啊!你以为你带着小蕊跑去问他,他就会全招了吗?」 「那怎么可能?」她给齐湄一记「你阿达啊?」的眼神。 齐湄差点吐血。「那不就结了?这样跑去问他,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矮——我没打算用问的。」言彤像个女战士,高高昂起她那美丽的下巴。「我要直接用试的!」 试?怎么试?齐湄昏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言彤要搞什么飞机。 就在她还在伤脑筋时,她突然发现言彤已经拎着小蕊下楼了。 「ㄟ——等等我!我也要去!」 第31章 第六章 「小蕊,凌岳就住这里喔?」齐湄张大嘴巴,指着面前的欧式洋房,表情有些不敢置信。「作曲真有那么好赚,可以住得起这种花园洋房?」她开始后侮自己入错行,早知道就别去念建筑,应该念音乐才对! 花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因为他在这一行,称得上是小有名气。」 「哼!难道你们没听过『名气是男人最好的春药』?男人一旦有了名气,就会开始不安分!有老婆的就想爬墙,有女友的就想劈腿,我看凌岳也差不了多少。」言彤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使得花蕊和齐湄两人额上冒出三条黑线。 「厚——拜托你别那么快就定了凌岳的罪好不好?说不定真的是贰周刊乱写的啊!」齐湄一向就对那种八卦周刊没有好感。 「是不是乱写,等我见了凌岳就知道。」 说着,言彤掏出粉盒,就着里面的小镜子拨了拨波浪长发,抿了抿红唇。嗯!没有脱妆,一切都很完美! 齐湄嘴角抽搐。哇咧——言彤到底想干嘛? 花蕊也不知道言彤想做什么,她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怎么问。 突然,言彤「啪」地一声,阖上粉盒,宣告,「好!我要上了!」 她昂首挺胸,以最完美的姿态上前。正当她的手指要按上凌家电铃时,门把突然转动起来。 要命!凌岳要出来了! 「快走!」齐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拎住言彤的后领,一手拉住花蕊的手腕,将两人一同拖进旁边的矮树丛里。 「齐湄,你——」言彤正想破口大骂,却被她一掌捂祝 「嘘……笨蛋!小声一点啦!」齐湄嘘她。 就在此时,凌岳从家里走了出来。 乍然看见凌岳,花蕊胸口一阵激动。她好想冲出去,拉住他,质问他是不是背叛了她,可是她太胆小,根本不敢这么做。 她们看着凌岳把门上锁,然后独自一人往巷口走去。 「怪了,这么晚他一个人要上哪去?」齐湄问花蕊,「小蕊,他是你男友,你知不知道他要去哪?」 花蕊垂头丧气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知道!」言彤推开齐湄捂着她嘴巴的手,眼睛发亮。「他一定是要去找照片上那只金丝猫。快!我们快跟上去!」 于是,三个小女人像做贼似的一路尾随凌岳,她们左闪右躲,一路跟踪他到了巷口。 凌岳在巷口招来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啊啊!他要走了……」言彤也连忙招来另一辆计程车,三人立刻挤进后座。 齐湄焦急地拍打着副驾驶座的椅背,大喝,「司机先生,快跟住前面那辆计程车!别让它跑了!」 司机先生以为是妻子捉奸事件上演,废话不多说,立刻跟了上去。 就这样,她们跟踪凌岳到了某大饭店前。 齐湄看见凌岳进了饭店,干笑道:「呵呵……他会不会是来吃晚饭?」虽然这么说,她心里也觉得不太可能。现在已经是十点多,早过了晚餐时间许久。 「我看他是来睡觉的。」言彤没好气。有家不睡,分明有鬼! 花蕊看着凌岳走进饭店,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湄发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里还隐隐闪着泪光。「小蕊,你没事吧?」 「没事。」她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我们进去吧!」 她们一行人跟着凌岳进了饭店,不过凌岳并没有到柜台去,反而独自走下地下室。 奇怪?他想干嘛?难道地下室有什么古怪?三个女人心中闪着同样的疑惑。 走入地下室,这才发现那里有个小酒吧。 「原来他只是来喝杯小酒!」花蕊一颗悬荡许久的心终于放下,首度破涕为笑。「好了,言彤,齐湄,我们回去吧!凌岳并没有背叛我……」 「还早呢!你看!」趴在玻璃门上的言彤挥挥手,要姊妹们过来。 她们三人透过玻璃门往里头看去,只见凌岳才刚在吧台坐下,就吸引了不少爱慕的眼光。 今晚的他穿着一袭黑衬衫,打了层次的半长发狂放不驯地披散,简直像是一只走入夜色中的黑豹,充满了危险的吸引力。 第32章 对许多女人而言,这种吸引力就好像火之于飞蛾,是会令人失去理智的。 「啧啧啧……看看那些女人,好像要扑过去把凌岳生吞活剥似的,有够恐怖!这就是为什么我主张男友不必太帅的原因,长得太好看的男人麻烦太多,光是要赶走那些花蝴蝶就够瞧的了!」齐湄摇摇头,一脸同情地拍拍花蕊的肩。「小蕊妹妹,敢要这种男人,你实在很有胆。唉!我同情你!」 「嗯……这是你的经验谈是吧,齐湄?」言彤皮笑肉不笑地吐槽。 向来大剌剌的齐湄竟恼红了脸,恶狠狠地瞪她。「言彤,你少说一句会死啊!」 就在这时,有个身穿低胸洋装的火辣女子端着一杯鸡尾酒,摇曳生姿的走到凌岳身旁。 「真快哪!马上就有人去搭讪了。」言彤才说完,只见凌岳回了句什么,辣妹露出碰了一鼻子灰的表情,垂头丧气的离开吧台。 齐湄瞪大眼,低呼,「看不出来这桃花男还满有格的,居然会主动拒绝送上门的女人。」 花蕊连忙替情郎说话。「凌岳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我……我相信他!」 「他拒绝那女人,是因为那女人粉太厚,笑起来像殭屍,」言彤不客气的批评。「一个花心的男人拒绝她是正常的,他要是拒绝我,那才叫没眼光!」她可不是普通美女,而是美女中的美女! 「言彤,你到底知不知道『谦虚』怎么写?」齐湄真服了言彤的自恋。 花蕊却突生一股不祥的预感。「言彤,你想做什么?」 「呵呵呵……在这里看着,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丢下这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言彤优雅地踏入酒吧里。 ☆☆☆ 原本以为来到饭店的酒吧既可以浅酌又可以不受打扰,不过,看样子他打错如意算盘了。 「这里有人坐吗?」一名穿套装的美女拍了拍凌岳身旁的高脚椅,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不用说,她当然就是居心叵测的言彤了。 凌岳缓缓转头,瞥了言彤一眼。言彤立刻抓住机会,用眼睛对他发功——我电、我电、我电死你—— 谁知凌岳却无动于衷,眼神慵懒而冷漠。「那位子没人坐。」说完,他又回过头去喝他的酒。 可恶!没反应? 言彤偷偷朝大门瞄一眼,只见齐湄对她猛打手势,要她再加把劲,花蕊则一脸尴尬的表情。 这凌岳竟然没注意到她的美貌,没关系,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言彤在他旁边落坐,酒保给了她一份酒单。 「哇——好多酒喔!都不知道要点什么好ㄟ?」言彤把酒单推到凌岳面前。「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点?」 不是她自夸,她这一招可是成功的让许多男人心甘情愿为她服务哩!就不相信凌岳不买帐。 但偏偏凌岳就是不给面子。 「你可以问酒保。」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喝他的马丁尼。 言彤嘴角抽搐。shit!这男人当真这么冷漠?不,不可能!如果他真是这种人,怎么会背着小蕊玩劈腿?由此可知他一定是在ㄍ1ㄥ!哼哼哼,等一下她火力全开,就不信这个姓凌的还ㄍ1ㄥ得下去! 「先生——」她丢开酒单,甜甜地靠向他。「我觉得你好面熟ㄟ,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凌岳支额看着她,扯出一抹浪子般的笑意。「小姐,我觉得……」他的声音蓦然低了下来,充满磁性地低语,「我觉得你搭讪的伎俩很老套!」 呃……他说什么? 轰!一股红霞猛然袭上她的双颊。 欸——她简直气死了!老套!他竟敢嘲讽她,说她老套?! 言彤气得拍桌。「姓凌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有人会像你这样嘲讽一个前来攀谈的美女吗?」 凌岳倏地放下酒杯,转过身来。 「你认识我?」他眯起厉眸,开始觉得言彤的接近是一种预谋。「你是谁?」 「呃……那个……」言彤表情僵硬,并且开始心虚。要命!没想到她一时火大,竟露出马脚,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糟了!好像出状况了!」在门外观看一切的花蕊急着要进去解释一切,却被齐湄死命拉住。 「小蕊,你现在不可以进去啦!要是进去了,你一定会被凌岳误会的!」 第33章 「那……那该怎么办?」花蕊慌了手脚。「齐湄,你快想想办法!」 「我也知道要想办法,可是一时之间我哪里想得出什么来?我又不是小叮当……」齐湄烦躁地踱步。 就在两人慌成一团时,玻璃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这一瞬间,齐湄呆住了,花蕊也呆住了。 「小蕊,你怎么会在这里?」凌岳发现言彤一脸心虚的瞥向这里,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花蕊。 「我……」猝不及防被抓包,花蕊根本没时间去想该怎么解释。 在凌岳身后的言彤拼命对花蕊打psss,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她们是同一伙的。不过精明的凌岳一发现花蕊的视线瞥向后方,他也随即向后转,正好逮住言彤正对花蕊比手画脚。 妈呀!这下子完了!齐湄呻吟地掩面,根本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认识?」凌岳拧起眉峰。虽然他没有提高嗓音,但那语气却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办?她该怎么回答?花蕊好无助,仰望着凌岳看似乎静无波,实则怒火隐隐的眼神,她都快吓晕了! 齐湄看看情况不对,立刻跳出来圆场。 「呃……言彤!这不是言彤吗?哈哈……」齐湄故作讶异地走去和言彤勾肩搭背。「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约你去唱歌你都不去,原来是跑到酒吧来钓帅哥喔!」 言彤反应也很快,她开始唱作俱佳的演起戏来。「哦呵呵呵——被你看穿了啊?真不好意思……」 「来来来,跟你介绍一下,」齐湄硬着头皮把言彤拉过来。「这位凌岳先生就是小蕊的男朋友,长得很帅吧?哈哈哈……」一阵干笑。 「噢!原来他就是小蕊的男友啊!真糟糕,我都不知道,还想去把他呢!哦呵呵呵——」言彤笑得很假,额上冷汗狂冒。 齐湄与言彤两人在那里装疯卖傻,搏命演出,但是却不敌凌岳一记冷冽的眼神。 光是那一记眼神,就害得她俩当场破功,再也笑不出来。 「小蕊,跟我走,我有事要问你。」凌岳拉着花蕊准备离开,齐湄和言彤下意识的要跟,却被凌岳伸手挡下,用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声音道:「两位请留步,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人家摆明了不让她们跟,齐湄和言彤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凌岳带走小蕊。 ☆☆☆ 凌岳走进客厅,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大灯,然后将钥匙抛到茶几上。 钥匙撞击桌面,发出尖锐的声响,花蕊瑟缩了下,感到头皮发麻。 她可以感觉到凌岳的视线,冷冷的,好严酷。他的唇紧抿,刻画出一道严厉的线条,他的表情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疏离,花蕊忽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好遥远。 凌岳望着眼前微微发抖的小女人,她双手无助地绞扭,神情惶恐,水汪汪的大眼好似随时要漫出泪来。 但那并不能软化凌岳的愤怒。 他托起她的下巴,冷声问:「你们一整晚都跟踪我,是不是?」 他想过了,到酒吧去喝酒是临时决定,事先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她们不但能找到酒吧,还派其中一人引诱他,不是预谋是什么? 「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这么做——」花蕊急着解释,但凌岳却冷酷地打断她。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他语气冷硬,像是没有半分感情。 花蕊无法否认,只能沉默地点头。 凌岳蓦地放开她,在那一瞬间,他心里涌现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怒还是痛。 他瞪着花蕊惨白的脸颊,咬牙低吼,「为什么要跟踪我?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他所认识的花蕊,纯真而诚挚,绝不可能会玩这些小把戏,就因为她的没心机,所以他首度让一个女人踏入他的天地。 难道他错了?小蕊有着一双纯净的眼,但其实她的内心与丽塔并没有分别?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直说的?为什么要玩那种无聊的把戏?还是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花蕊被他逼问得退后几步,紧咬着下唇,几乎把嘴唇咬出血丝。 凌岳将她的沉默误认为心虚,怒火更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可以全然放松,不必动心眼来玩猜心游戏,可是你却背叛我对你的信任。你居然会异想天开的找别的女人来试探我,自己则躲在一旁窥视,这算什么?!忠诚度大考验吗?亏你想得出来!」 第34章 凌岳言辞讥讽,花蕊觉得好委屈。 「我……我也不想这样呀!」她在喊出来的同时,眼眶也红了。「你在指责我的同时,为什么不想想是什么原因逼得我这么做?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会想要跟踪自己的男朋友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凌岳眼神如刀的盯住她,又扯住她的手臂,硬将她拉到面前来。「难道你想说这一切是我自找的?」 「你还说!你骗我说这阵子你很忙,你要作曲,要我别吵你,我都照办,就怕惹你不开心。有时候我好想见你,也不敢来打扰你,我是这样的压抑自己,可是你呢?你却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约会!」花蕊崩溃的哭了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忍耐,得到的却是残忍的对待,好不值得啊! 凌岳气得发抖。 「不许哭!把话说清楚!」他抓住她的双肩,像是忍无可忍。「什么叫做我背着你和别的女人约会?我忙得要死,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了,还约什么鬼会?说!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是不是今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女人?」 花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儿涨得红通通。「你不要动不动就怪罪别人,没有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是杂志上说的!」 「杂志?!」凌岳几乎吐血。「杂志最喜欢无中生有、造谣生事,难道你连这点认知都没有?今天杂志说我和谁约会,明天说我是同性恋,后天再说我去杀人放火,难道你就照单全收?」 「那不是无中生有,杂志上刊有你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你!」 凌岳气结。真他妈的好极了,到底是哪本该死的杂志,居然连照片都有!如果杂志社真的连这种下流事都干得出来,看他不告到他们倒社才有鬼! 「是什么杂志?」他把牙齿龇得格格作响。 花蕊哭到抽噎。「是……贰周刊。」 「好,你给我在这里等着!」凌岳说完,猛然放开她,像一阵狂风似的甩门而去。 五分钟后,他手里拿着那本该死的贰周刊回来。 花蕊看见他手中的贰周刊,立刻抢来,指着封面痛泣,「你看,我没有说谎!这封面人物明明就是你!不只是封面,内页也有!」她飞快的翻着杂志,举高到他的眼前。「你看……有这么多照片为证,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全是电脑合成照吗?」 凌岳听了,火气直往上冒,他一把抢过贰周刊,用力甩到地上。「你给我听好!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他有证据可以证明,可是他不想那么做。 他要她的信任,那种信任是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事物佐证的。 花蕊痛苦地闭上眼,成串的泪落下她苍白的容颜。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想抵赖吗?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只是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然后那个人也只是碰巧有辆和你车牌号码一模一样的捷豹轿车吧?」 凌岳的脸色顿时变得冰冷。「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和她交往以来,他从不曾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她应该要相信他的!他们也交往一阵子了,难道信任在他们之间,真是那么薄弱的东西? 「我……我很想相信,可是……」她掩面啜泣。「可是我不想自己骗自己!」为什么他可以问得那么理直气壮?事实都已摆在眼前,她要怎样去相信?她是很单纯,可是她不是傻瓜啊! 她不相信他!凌岳的胸口彷佛被什么击中,那一瞬,他几乎以为有只无形的手,活生生的掏空他的心。 好半晌,他们之间没有人开口,只有花蕊低低的啜泣声。 「抱歉,凌岳。」花蕊抹干泪水,努力的扬起笑容,可是那笑容是勉强的,像是随时都可能粉碎。「如果以后遇见类似的问题,我们都要这样争执,那么还不如现在就……」她的心因为即将出口的话而刺痛了下。「就分手。」 凌岳呼吸一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你在胡说什么?」他又气又急,不禁扯住她大吼。 「我没有胡说,」她咬了咬下唇,用一双兔子般的红眼睛看着他。「我是认真的。」 她竟然认真考虑要和他分手?! 这个事实带给凌岳的冲击,大得超乎他的想像。 以往他总厘不清他对花蕊的感情,或许他在逃避,不想那么快承认自己已经被她彻底驯服。他习惯隐藏真心,习惯她的付出与给予,好像这么做他就可以欺骗自己,以为他的世界不曾因一个女人而改变。 第35章 可是当她要求分手,他的心口像被凿了个大洞。没想到他居然是在这时才领悟到——他早已将爱情,交付到她的手里。 「凌岳,」花蕊别开苍白的小脸,颤抖地说道:「我真的……很抱歉。」 「我该死的不要你的抱歉!」凌岳狂怒,用力的将她转向自己。「我不答应分手,你不能为了这篇可笑的报导就宣判我死刑!」 她怎么可以把分手看得那么容易?为什么不肯相信他? 他不要再玩什么信心游戏了,他要让她见凌崴,只要能留住她,他可以用尽一切办法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 凌岳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外走去。「走!小蕊,你和我去见一个人,只要你见到他,你就会明白一切——」 花蕊却拼命摇头,泪水奔流。「你就算找别人来制造不在场证明,我也不会相信的……」她苦涩一笑。「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吧?我毕竟没有那么放得开,在面对报章杂志真真假假的耸动报导,还能说服自己不去在意。所以……再见了!」 她的手像只滑溜的小鱼,从他的掌握中逃开。 凌岳望着空荡荡的手,突然一股恐惧揪住了他——她是真的要离开他! 「小蕊!」他对着她的背影大吼,握紧拳头,试图作最后的努力。「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难道你对我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可以这么容易说不要就不要吗?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难道只是一时的新鲜?」 她靠在门边,捂着唇无声地哭泣,再度泪流满面。 「你不是的,对不对?」他来到她的身后,由背后环抱住她,他的下颚贴在她泪湿的颊边,亲昵地摩挲,那动作有说不出的疼惜与怜爱。「你是爱我的,所以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否决掉我们之间的一切,对不对?你只是不了解这圈子的恶意抹黑,被这篇不实报导激怒,但那不会动摇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茫然而无助,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扯着。「放开我,我想回家,我需要再想一想……」 「小蕊……」 花蕊害怕自己动摇,她用力地挣开他,夺门而出。 「小蕊!」他追出家门,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像逃难似的逃离他,他觉得好痛苦,好失败! 他背抵住门,她奔逃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他心上,好像有人拿着钉子一下又一下的刺痛他。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不相信我?小蕊,为什么? ☆☆☆ 花蕊说谎。 她告诉凌岳,她要再把这件事想想,可是她没做到。 她假装这件事不存在,自告奋勇的接了更多的课,好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去想,累得回家倒头就睡。 在这段期间内,凌岳天天打电话给她,她只要一看见是凌岳的来电就退得远远的,缩在屋里的某个角落瞪着手机,直到来电的旋律消失为止。 凌岳也曾在她家外头堵她,可是花蕊一见到他就逃,好像看见债主一样。 这样经过了一个星期,或许是倦了吧?凌岳没有再来打扰她了。 花蕊不知要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她觉得好像松一口气,却又觉得怅然若失。 他放弃了吗?花蕊在弹琴时思索这个问题,在洗澡时思索这个问题,在做饭时思索这个问题。 某天早晨,三个女人又聚在一起吃早餐。 「他一定是心虚啦!男人都是这样,嘴巴讲说不要分手,最后还不是接受现实?」齐湄对长得好看的男人特别没有好感,就算满嘴塞满食物也不忘挞伐凌岳。「他不来也好,省得每天出门都遇见他!」 「他大概以为你是软柿子,好欺负!以前八成没被女人拒绝过,给他点颜色瞧瞧也是应该的。」言彤拍拍花蕊的手,要她别放在心上。「你现在恢复自由身啦!我找一天介绍几个不错的对象给你,等你有了新恋情,很快就会把凌岳那个家伙抛到脑后了,相信我!」 花蕊点头。她相信言彤,可是……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彻底的抹去她心中的影子? 七夕情人节将近,为了筹备演奏会,三叶钢琴教室的职员与老师们全都忙碌了起来,他们不仅规划了儿童的钢琴表演,好让家长们有参与感,也规划了钢琴老师们的演奏,为一年后增设的成人班做免费的宣传。 第36章 这天下午,花蕊的学生因为体育课中暑请了假,她突然多出两小时的空档。外头太阳毒辣,她不想出去,于是询问忙碌的职员,「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柜台里,群聚在大桌旁边的三颗脑袋倏地扬起。 「小蕊,你要帮忙呀?太好了!我们正愁人手不够哩!」正在确认七夕演奏会的出席人数,以及安排座位的筱莉露出感激涕零的笑容,然后从座位下搬出一叠手册给她。「节目本上的时间印错了,这里有更正错字用的贴纸,你帮我们贴上去好吗?」 「嗯,好啊!」花蕊将节目本搬到总机的位置上,将藤编的小手提包放在一旁,开始专心一意地贴起贴纸。 一旦投入某件事之中,花蕊老是会忘了周遭的一切,因此当有人站到柜台前时,她也浑然不知。 那人站在柜台前一分钟了还没有人招呼,大家好像都很忙,根本没人发现他在那里,让他重温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被冷落的滋味。 「呃……」他不想呆站着等人发现,只好清清喉咙唤起柜台小姐的注意。「小姐,我要找人。」 花蕊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在和她说话,仍然专心地贴着贴纸。 对方干笑两声,敲了敲桌面。「小姐!」 花蕊终于抬起头,却被对方神似凌岳的脸孔吓到。 「喝!」她低呼一声,踉跄地从座位上站起,叠得老高的节目本被她手肘不小心一撞,掉了几本在地上。 「小心、小心!」高大的男子倾身趴在柜台上,探出长手敏捷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山,避免整叠节目本垮掉。 「谢谢、谢谢……」花蕊一脸尴尬,连忙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节目本拾起来,同时暗斥自己。他又不是凌岳,反应干嘛那么激烈? 「小蕊,你没事吧?」筱莉连忙跑过来帮忙。 被众人投以关注的眼光,花蕊窘得小脸发烫,压低声音道:「我没事,这里我来捡,你先去招呼客人。」 「好。」筱莉会意地点头,朝来者露出粲笑。「先生,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服务的吗?」 「是,我要找人,」对方咧嘴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闪闪发亮,灿烂得连骄阳也比不过。「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花蕊的钢琴老师?」 第七章 「你就是花蕊?哦!好清纯,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ㄋㄟ!」俊俏男子热情地握住花蕊的小手拼命遥「初次见面,我是凌崴,凌岳唯一的弟弟。」 花蕊震撼。 他就是凌崴?纽约爱乐管弦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 他好阳光,笑起来有种凌岳所没有的稚气,一点音乐人的高傲架子也没有,穿着d & g的t恤搭垮裤,斜背着一只nike背包,下巴还留着胡髭,和照片上的优雅绅土风范完全不同。 报导说他是素食者,喜爱欧洲品牌服饰,平常足不出户,日常生活所需全是管家或经纪人负责打点,俨然一派小提琴贵公子的模样,可是今日一见——落差未免太大了吧?难道名人都有人前人后两种不同的面孔吗? 不过乍然见到偶像出现的花蕊,还是震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饿了吧?来,不用客气,尽管点啊!我请客。这家西餐厅是我的经纪人大伟投资的,我可是享有vip折扣喔!」 不待花蕊回话,凌崴已经抄来菜单,毫不客气地大点特点。「我要菲力鹅肝、红酒烩田螺、田园沙拉、迷迭香小羊排、美式燻鸡也来一份……哦!对了!我的甜点要hagen dazs的酒酿黑樱桃霜淇淋和瑞士巧克力各一球,饮料要热带小果汁!」 他的好胃口让服务生写得手酸,也让花蕊瞠目结舌。他……到底是小提琴手,还是大胃王? 点完餐后,他阖上皮面菜单。「嘿!我点好了,你呢?」 「我……我只要一份冰岛鳕鱼。」天气太热,其实她没什么胃口。 凌崴居然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你好见外喔!干嘛跟我客气,多叫。点啊!他们的丁骨牛排和海陆大餐也满赞的,你不想试试看吗?」 想像着把牛排、海陆大餐和冰岛鳕鱼一起塞进胃里的情况,一滴冷汗冒出额角。「呃……不用了……」 「好吧!小姐说不用,那就这样吧!」凌崴把菜单还给服务生,还不忘补了一句。「请先把热带果汁送上来,3q!」 第37章 3……3q?居然连日文腔英语也学会了。 花蕊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你……你不是吃素吗?」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真的是那个赫赫有名、斯文俊美的凌崴本人吗? 「哈哈哈……」凌崴顽皮地眨眨眼。「那只是宣传花招,大伟说小提琴金童最好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所以只好谎称吃素罗!很无聊对吧?」 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花蕊不由得被他给逗笑。 这一笑,把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冲淡不少。 「凌岳他……好吗?」话一出口,花蕊就脸红了。 要命!她现在和凌岳可不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期,而是陷入低潮的冰山期,她这么问不就摆明了自己还是很在乎他吗? 凌崴早捕捉到她不安的表情,但他很聪明的绝口不提,就等着她自动上钩。 「唉——我哥欸…他过得很不好。很不好呢!」他故意加重语气,痛惜的表情演得跟真的一样。「他最近吃得少,睡得少,醒的时候都在作曲,那么大的个子有时一天只吃一个三明治,真的好可怜喔——我真怕他哪一天会因为营养不良而病倒呢!」末了,还用手指揩揩眼角假想的泪。 没被坏人骗过的花蕊,果然更加坐立不安了。「他……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正常吃饭呢?」 「因为你不在他身边啊!」凌崴继续叹气,故意把凌岳说得很无能。「你不知道,我哥平常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可是当你不在他身边欸——他就好像连吃饭睡觉都会忘记,没有人盯着他是不行的啊!」说完,偷偷瞄了花蕊一眼。 只见花蕊低下头,沉默不语。 「大嫂……」 花蕊吓一跳,觉得好尴尬。「我……我不是你大嫂!」 凌崴嘻嘻笑。「是啦!我认定你是我大嫂嘛!」他把双手交握在胸前,露出小狗狗般等待救援的目光,只差没对她摇尾乞怜。「你不要再气大哥了好不好?你就原谅他嘛!」 花蕊咬着下唇,有些负气地道:「是他要你来说情的吗?」 原来这阵子他不再来烦她,是因为搬了救兵来。 「oh——no、no、no!」凌崴正色地摇摇修长的手指头。「你错了,大哥根本不知道我会来。」 大哥是那种……有心事也会憋到死的男人,要不是他千辛万苦地把他灌醉,哪里问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花蕊不明白。「那你……」 「简而言之,我捅出来的楼子,没道理让大哥为我承担,所以我来了。」在花蕊不解的目光中,他掏出那本几乎被摔烂的贰周刊,放到自己脸颊边,在封面与自己之间比来比去。「看出来没?照片上的人不是我哥,而是我啦!」 照片里的人……是他?! 「你看、你看!」他又陆续挖出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渔夫帽和墨镜一一戴上。「这真的是我啦!那天我的opel小跑车爆胎送厂维修了,只好跟大哥借车去把妹,没想到竟然被狗仔跟拍……」他非常沮丧地垂下头。「造成你们之间的误会都是我不好,我郑重向你道歉!」 花蕊惊愕到无法言语。 她真的……错怪凌岳了? 「为什么他不解释呢?」她既懊恼又自责。为什么他宁可让她误解,也不将事实说清楚? 「他想解释啊!可是你一直不给他机会嘛——」当凌崴发现这句话让花蕊更难过,他慌忙改口,「喂喂,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想他是不想以证据让你屈服,他想要的,是你发自内心的信任。」 可是,她却没能信任他。 「怎么办?我……我好差劲,我误会他了……」她泪眼汪汪,泫然欲泣。 一看见未来大嫂快要山洪爆发了,凌崴开始紧张,连忙嚷道:「别哭、别哭,我帮你想办法!我大哥不难搞的,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计较这次小小的误会!」 「不可能的,我对他说了好多过分的话,他一定很生气,绝不会原谅我了!呜呜……」花蕊终于难过地哭了出来。 哇矮——怎么办?未来的大嫂哭了! 凌崴一个头两个大。天啊!他最怕女人哭了! 他胡乱的把餐巾塞给她擦泪,同时努力动脑,设法堵住未来大嫂的泪腺……等等!他有办法了! 第38章 「大嫂,你先别忙着哭,」凌崴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刚刚才从柜台拿来的宣传单,摊在她的面前。「三叶钢琴教室后天晚上要举行演奏会对不对?你去邀请大哥参加嘛!在那种场合他又不能大吼大叫,你只管把你想道歉的话说给他听,再加上优美的背景音乐,我敢打包票事情一定成的啦!」 「可是……那天我得上台演奏啊!我得待在后台,不能在位子上陪他……」花蕊抬起红红的眼睛,几乎是有些惭愧的道:「而且原本准备给他的邀请卡,因为一时生气,所以……被我丢掉了,你说怎么办?」她声音沮丧。 「嗄?」凌崴傻眼,搔搔刚剪完没多久的金褐色短发。「这样喔……」听起来好像有点麻烦哩! 看见凌崴的表情,花蕊觉得好难过。这全是她的错,如果她对凌岳能再有信心一点,事情也不会被她搞得一团糟! 「别自责,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凌崴脑中灵光一闪,他又有了好主意。「你说你要上台演奏,曲目是什么?」 「巴哈的『主啊!人子祈望的喜悦』。」 凌崴听了,脸上冒出三条斜线。只是一个小小的演奏会,有必要弄得这、么、古、典、吗? 「怎么了吗?」他似乎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大嫂,你一定得换曲子!」凌崴双手环胸,很权威地指示花蕊。「不管怎样,那天是你最好的告白机会,你得好好选一首能打动我大哥的曲子啊!」 花蕊翻出她上课必带的乐谱,一页页翻找。「郡我该选什么?凌岳喜欢萧邦,还是柴可夫斯基?沙堤好不好?还是盖希文?」 「不好、不好,这时候应该选一首通俗又容易表达的曲目……」他否定花蕊的提议,搓着下巴,歪着脑袋努力思索。 「我看……弹艾尔顿强的『sorry seems to be the hardest word』好了,」 这首曲子刚好很适合piano solo,又可以帮她道出心声。嗯!决定了,就这首吧! 「乐谱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设法在今天晚上替你弄来,让你有时间练琴。」 「真要这么做?」在演奏会上演奏流行歌? 「哎呀!有什么关系?你就给他弹下去,难不成会被三叶的店长拉下台吗?要是你因此失业了,我保证介绍一家更赞的钢琴补习班给你!」为了撮合大哥与花蕊,凌崴可是不惜拍胸脯挂保证。 凌崴都这么说了,她似乎没有道理不答应。 「那……邀请卡的事……」 「别担心,名作曲家凌岳亲临现场,绝对是三叶最好的活广告,傻瓜才会挡住他不让他进门。」这一点,凌崴可是很有把握的。「我会叫大伟把大哥七夕那天的事情排开,你尽管拿出诚意约他,相信我,有我当你的军师,我大哥很好搞定的!」 凌崴说得信心十足,俊脸上的粲笑眩目不已。 但……事情真能如预期的那么顺利吗? ☆☆☆ 凌崴为花蕊拟定的告白计画是这样的—— 打电话给凌岳,邀请他到君悦饭店来参加演奏会,她为他弹奏那首「sorry seems to be the hardest word」,趁着他感动万分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向他告白,这时凌岳必然不会拒绝,然后她必须拿出女人的武器——温柔与泪水,忏悔着她是多么抱歉,竟然误会了他——根据凌崴的说法,这招绝对会让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举白旗投降。 如果不行她再献上香吻,再不行的时候干脆用强的,把凌岳拐上床,如此这般,保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绝对万无一失啦! 当花蕊看着凌崴用有如国小学童般歪歪扭扭的字迹,写出这篇错别字一堆的「告白计画书」时,她的眼中充满泪水—— 读得很辛苦外加羞惭欲死的泪水。 凌崴会不会是八点档看太多了?她实在怀疑,这么洒狗血的做法对凌岳真的有用吗? 尤其当她看见他传真来的乐谱及歌词时,她更是读得面红耳赤。其中第一段歌词是这样的: what have i got to do to make you love me(该怎么做,你才会爱我?) what have i got to do to make you care(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在乎?) 第39章 what do i do when lightning strikes me(我该怎么办,当我遭受晴天霹雳?) …… 呃……这样真的好吗?这种字句不会太煽情吗?以她的个性是绝不会挑选这种歌曲的。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当她接起电话,凌崴的大嗓门立刻放送出来, 「大嫂,我传真过去的计画表和乐谱都收到了吧?有没有问题?」 花蕊拿着那叠乐谱,支支吾吾地道:「我觉得……这首曲子好像不太恰当。」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他在话筒彼端叹气。「不然换辣妹合唱团的『合而为一』怎样?其中的歌词有一段是这样的:我需要爱,像我不曾需要爱一样,想和你做爱,宝贝!我曾拥有爱,如今我回来要求更多,想和你做爱,宝贝!让你的灵魂自由,那是唯一的方法,放聪明点,宝贝!勇敢表现出来——」 这是什么歌呀? 花蕊表情尴尬,窘迫得头顶冒烟,把话筒从耳边拿开,直到凌崴唱过瘾了才贴回耳朵。「呃……我觉得还是艾尔顿强这首好一点。」 要她弹这种曲子,她怀疑自己干脆去跳钢管舞,说不定还容易一些! 「你确定吗?如果你要改还来得及喔——」他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期待。 「不用了、不用了,这首好,就这首!掰掰!」她连忙收了线。 于是,七夕前一天早上,花蕊依照计画打电话给凌岳。 「很抱歉,您所拨的号码目前未开机,请稍候再拨,谢谢。」手机里传来机械化的女声,然后无情的挂掉她的电话。 大概他熬夜作曲,所以还在睡觉吧? 花蕊收起手机,决定等下了课再拨一次。 没想到这一忙,她居然忘了时间,直到她再想起来,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天啊!我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花蕊从床上跳起来,抓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拨出凌岳的号码。 「很抱歉,您所拨的号码目前未开机。」 又未开机?呜呜——哪ㄟ安呢? 花蕊开始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预料中的顺利,她和凌崴设想了各种情况,就是没有想到会联络不上他! 「怎么办?明晚就是七夕了,可是现在还找不到凌岳!」花蕊哭丧着脸,在房间内不停踱步。「对了!先打电话给凌崴,说不定他知道凌岳在哪里!」 她又拨了凌崴的电话,令人气结的是,凌崴竟然电话中! 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花蕊心急的揪着头发,觉得自己快要急疯了。 她使出夺命连环叩,终于在手机快要烧掉之前打通了凌崴的电话。 「喂?凌崴,我是花蕊,事情不好了!」 听到花蕊的声音,凌崴似乎很意外。「大嫂?怎么啦?哦!糟糕,刚刚电话讲太久,我的手机好像没电——」嘟嘟嘟嘟嘟—— 天啊!怎么会这样? 花蕊一阵虚脱,颓然倒在床上。 「没关系,还有明天啊!明天再打电话……不不不,如果电话再打不通,干脆直接到他家去,当面邀请,对!这样最稳当!」她秉持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又从床上爬起来。 为了提醒自己,她找了几张黄色的便利贴来,写上「打电话给凌岳或亲自到他家」几个字,然后分别贴在梳粧台,浴室、餐桌和客厅,等事情都做完后才疲惫的上床睡觉。 终于,关键性的那一天到了。 为了避免睡过头,花蕊昨晚睡前很有先见之明的设定了两个闹钟,翌日一早就匆匆的做好早餐,将备用钥匙留在门前的茉莉盆栽下,好让言彤和齐湄可以进来用早餐,然后拎着晚上上台时要穿的长裙,招来计程车火速赶往凌岳的住处。 一路上,花蕊仍不忘尝试着打电话给凌岳,但不管她怎么打,就是没有回应。花蕊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插翅飞到他家去。 为什么凌岳把手机关了? 难道他不想再和她联络? 或是他已经对她失望了,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花蕊满脑子充塞着不好的想法,不停的自己吓自己。 终于计程车停在凌岳的家门口,她迫不及待的下车按铃,然后在一旁等候。 第40章 谁知道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前来应门。 再按! 电铃的回音响遏空荡荡的大宅,独独不见凌岳的身影。 梦魇成真!花蕊抛下提袋,不顾淑女形象的对着那扇防火防盗门又踢又踹,不停咒骂。 「凌岳,你快出来开门啊!该死的,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但是大门依然文风不动,只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已。 怎么办?距离晚上的演奏会剩下不到十小时,却还是联络不到凌岳,到底他跑到哪里去了? ☆☆☆ 「灯箱别放在这里,往旁边挪一点,不然怎么走路啊?」 「茶水已经喝完了,快去叫服务生再准备!」 「调音师走了没?钢琴的音好像还是有点怪怪的,拜托他再去调一次!」 七夕演奏会开始前一小时,后台陷入兵荒马乱的情况,每个人都忙进忙出,只有花蕊坐在角落,呆呆的看着手上的乐谱——那是她原来预定要弹奏的巴哈的曲目。反正凌岳根本就不会来,也就不必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去演奏艾尔顿强了。 满头大汗的店长看见花蕊呆坐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嚷嚷,「小蕊,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快去换衣服啊!」 「抱歉,我马上就去。」她起身,无意中看见夹在乐谱中的告白计画书。那张纸彷佛在嘲笑她的努力,她的心微微的刺痛了一下,然后将那张纸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可能再重来,她想着凌岳,突然感到视线蒙胧…… 会不会因为她的不信任,就此失去了这段感情? 七点整,演奏会如时举行,节目的第一个小时是儿童钢琴发表会,接着才由任教于三叶的钢琴教师表演。 花蕊被排在教师组的第三位,很快便轮到她上场。 「接下来是教授中级班的花蕊老师,带来一首巴哈的『主啊!人子祈望的喜悦』,请掌声鼓励!」 台下响起掌声,其中又以坐在前排的齐湄和言彤拍得最大声。白衣黑长裙的花蕊拿着乐谱走上舞台,朝台下鞠躬。 舞台顶端的灯光刺眼而炙热,花蕊几乎睁不开眼睛,觉得衬衫长裙闷得她全身发热。 她走向钢琴,将乐谱摆上谱架,双手放在琴键上,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始—— 突然,一个男人很没神经的闯进万籁无声的会场。 「大嫂!等一下——」凌威在台下又叫又跳,对着花蕊猛挥手,深怕她没看见他。 「凌崴?」花蕊低呼。他怎么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会场顿时骚动起来。 「凌葳?!那个纽约爱乐的首席小提琴手?」 「哗——真的是他本人耶!」 「好帅喔——」 一时间,台下一团混乱,镁光灯乱闪,甚至有人从座位上兴奋的站起来,只为一睹巨星光彩。 平时凌崴或许会朝大家挥手致意,展露他小提琴金童的优雅风度,但是今天他没空理会这些。 他用手圈在嘴边,朝着台上的花蕊大喊,「大哥赶到了!你看,他来了——」 真的,他来了! 凌岳推门走进会场,他的长发凌乱,灰色的衬衫袖子卷起,显然是在急忙中赶过来的。 「哇!」众人惊呼。 太意外了!是名作曲家凌岳!三叶好大的面子,竟然请得动古典音乐界的两大巨星。 「拷!言彤,真的是凌岳ㄟ!」齐湄跳起来大叫。 「真的是他本人!」言彤也惊呼出声。她还以为他和小蕊ㄘㄟˋ了哩! 远远的,花蕊看着想念的人出现,眼中含着泪水,她想哭又想笑,一看到他,她全身的细胞好像再度活了过来。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她情绪激动,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她心中充满了太多想法,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最后,她坐回钢琴前,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弹奏起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忧伤旋律。 what have i got to do to make you love me(该怎么做,你才会爱我?) 第41章 what have i got to do to make you care(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在乎?) what do i do when l ightning strikes me(我该怎么办,当我遭受晴天霹雳?) ………… 她不停的重复弹奏,把她深埋在心中的歉意随着音乐传达给他,那是她真心诚意的道歉,不管他愿不愿意原谅,她都欠他一句「对不起」。 凌岳听见了她心里的声音,感应到了她的歉意,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她道不道歉,他只要她再回到他身边,其他的根本无关紧要。 她看见他一步步朝她走来,他每往前走一步,她的眼泪就成串成串的掉下来。泪水掉在琴键上,使她的手指滑开,弹出的曲子根本不成调,但她抹了抹泪后还是坚持继续弹下去…… 凌岳终于走上舞台,站到她的身边,然后握住她的手,音乐戛然而止。他们四目相对,台下的观众骚动,但他们全听不见,眼中只有彼此。 凌岳的眼眸深邃,她读不出他眼中的讯息。花蕊想起凌崴为她拟的计画书,可是她一点也记不得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她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小蕊。」他呼唤她,可是她听不见,她现在因为忘掉告白的步骤而全身僵硬。 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她拼命思索计画书上的内容……对了!她好像应该先哭泣,然后要向他道歉, 向他忏悔,最后再吻他——不不不,还是先吻他,然后才道歉,最后再哭泣?糟糕!计画书上到底是怎么写的? 她从长椅上站起,却不知为什么开始头昏,她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一大群蜜蜂在千扰她,害她不能专心思考。 「小蕊?」凌岳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该死!她的样子有点不对劲,她看起来紧张得像是要昏倒了! 花蕊的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是会场太吵,他根本什么也没听见。 「你说什么?」他把耳朵凑过去。 花蕊虚弱的对他微笑,她眼前好像有两个——不!四个凌岳,他们都围绕着她,让她感觉好安心。 「小蕊?你想说什么?」凌岳的身体也紧绷了起来,感应到她未说出口的话似乎对她很重要。 她摇摇头,放弃了思考,决定顺从心中的想法,攀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吻了下。 「岳,我爱你。」 凌岳还来不及感动,只见她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然后双眼一翻,膝盖一软,整个人晕倒在他的怀里! 第八章 「啊!醒了、醒了!」 花蕊才刚睁开眼睛,还来不及细看有多少人围绕在她身边,疼痛的感觉立刻就回笼,痛得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嗯……呜——痛……我好痛……」她发出像受伤小猫般的呻吟,把自己蜷成一只小虾米。 听见她痛呼,凌岳抚摸她的额,紧张的审视她发白的小脸。「小蕊,哪里痛?」 大概没有人像凌岳这么可怜,他心爱的女人好不容易才在七夕对他告白,但他什么感动都还来不及产生,下一秒她就躺平在他怀里,让所有旖旎浪漫的气氛劈啪破裂。 花蕊可怜兮兮的咬着下唇,委屈万分的道:「胃痛。」 「怎么会胃痛?我记得你的胃没有毛病啊!」站在言彤身后的齐湄嚷嚷着。 「因为……」她垂下睫毛,支吾了半天,好像难以启齿。「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所以肚子饿到发痛。」 当下,凌岳满脸黑线。 他亲爱的女朋友,竟然在向他告白后,因为肚子饿导致血糖过低而晕倒! 「哈哈哈……大嫂真宝!」大哥那错愕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害凌崴笑得捧腹不已,几乎跌下椅子。 「真是个教人操心的家伙!」言彤叹息着摇头,然后清脆的拍了几下手,自动帮男女主角们清常「好啦!人没事就好,闲杂人等该散场了,把时问留给他们小俩口吧!」 大伙嬉笑着离开了,花蕊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后台的长椅上。单独面对着凌岳,她想起过去曾对他的误解,心中仍有着愧疚。 第42章 「你瘦了。」她抚上他的俊容,眼里有着深深的歉意。 他覆住她的柔荑,感受她的温度,低笑,「因为饥饿而晕倒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她笑了笑,突然想到这阵子他的无故失踪,笑容立刻又消失。「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都没接?」 「我去盯录音,demo带得赶出来给创世纪,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所以我甚至连家也不能回。」他的眼下还有睡眠不足的暗影。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你在录音室,我还以为……」 「以为我放弃你了?」他扬高了眉,故意凶狠的瞪她一眼。「真该打,你竟然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不只如此,你还破坏了我的七夕告白,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花蕊被他横眉竖目的模样逗笑。她起身揽住他,深深的埋入他宽阔的胸怀里。啊!这才是她熟悉的怀抱! 凌岳拥紧花蕊,她的发香窜入他的鼻间,直到这一刻,他的心才算踏实。他俯下头亲吻她的发,终于……她又回到他的怀里! 他们的怀抱空虚了太久,就像两个分开的半圆,直到这一刻才被填满,两人都感受到心中那份失而复得的战栗。 久久,他们才松开彼此。「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本来凌岳要带她到君悦饭店里的高级餐厅,她却想去夜市觅食。 凌岳的父母从不曾带孩子来过夜市,出了国之后他更是不曾体验过台湾的夜市文化,所以花蕊自告奋勇担任导游,带领他去尝遍台湾美食。 她拉着他去吃卤味、吃盐酥鸡、吃章鱼小丸子,又带他去吃三色豆花和烤玉米。 花蕊兴致勃勃的说要去吃臭豆腐,凌岳听了大惊失色,还没走近摊位就被他硬拉着离开。他没办法忍受那个异味,太可怕了!活像是八百年没洗的袜子,他闻了就头疼发晕,无法相信竟然有人能吃进肚子里! 他脸色发白的模样把花蕊逗得笑不可抑。 「走,我们去赌香肠!」她拉着他到烤香肠的摊位,跟老板玩「西八啦」。 花蕊的手气很差,连掷三次点数都比老板小,输了一百块,老板乐得呵呵笑。 「让我试试。」只是掷三颗骰子比点数大小,这有什么难的?凌岳就不相信这能难得倒他! 凌岳学老板捉起骰子放到嘴边吹气,然后掷进碗公里。 三颗骰子转呀转,转出三颗红点。 「该死!才三点!」他低咒。运气真背! 「什么?凌岳,你还不懂吗?你赢了呀!赢了呀!」花蕊拉着他欢呼,好像赢得了乐透头彩。「豹子,通杀呀!」 他x的!明明骰子里灌了铅,为什么他还掷得出豹子?老板不甘愿的把摊位上所有的香肠都分装进袋子里塞给他们。 「好啦!你赢了,统统拿去吧!」拷!这男的太神,他在夜市混了二十年,还没有人让他输掉整个摊子的香肠。 凌岳皱眉,看着满手的塑胶袋。「我要这么多香肠做什么?」 花蕊笑弯了腰。「有什么关系?等我们回去,把这些香肠拿来做香肠全餐!有炸香肠、煎香肠、清蒸香肠、水煮——」 「你再说下去我要吐了,」想像着那个画面,凌岳嫌恶的拧起浓眉。 「别吐、别吐,」花蕊笑嘻嘻的勾住他的臂弯。「走,我请你吃雪花冰。」 凌岳呻吟。她还吃得下?! 他们到冰店里,点了一份特大号的芒果炼乳粉圆雪花冰,两人坐在挤得要命的桌子边,一人一口合吃那份雪花冰。 「为什么不点两份?」凌岳没有和别人共吃一份餐点的习惯。 「一人吃一半,感情才不会散啊!」她说得理所当然,笑咪咪的舀了一匙冰喂他。「来,啊——」 凌岳嘴角抽搐,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连吃冰都要人喂!老实说,他觉得这样真蠢,但他还是张口让她喂进嘴里。 「好吃吗?」她睁着大眼问他,像是在期待他的赞美。 她的模样太可爱,他不由得倾身,吻住她的唇。 「凌岳!」她羞煞的推开他,紧张的左右张望,就怕被人看见。他可是个名人,要是被狗仔盯上,不知道又会写出什么令人冒火的东西来。 第43章 「放心,没有人在看我们。」他环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小蕊,今晚别回去,到我那里陪我。」 他炽热的眼神,诱惑的嗓音,使花蕊微低下头,红了俏颜。 那一夜,花蕊留宿在凌岳家,凌岳像是被放出柙的猛兽,终于挣脱枷锁。他一次又一次的爱她,在她身上洒落他的吻,像要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 ☆☆☆ 凌晨时分,一阵扰人的敲门声使凌岳从梦中醒来。 他瞟了眼音响上显示的时间——两点十五分。他蹙眉,这时候会是谁? 他看了下身旁的花蕊,她还睡得很沉。凌岳的眼眸掠过一抹温柔,他在她光洁的额角印下一吻,取来衣架上的浴袍,系上腰带走出卧室。 透过半掩的窗帘,他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影。 「丽塔,是你?」凌岳打开门,脸色不是很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这么不耐烦的表情,难道是气她打扰了他和花蕊的温存? 「我看见了……」她表情怨慰,大眼里全是血丝。「你和那女人去逛肮脏、混乱的夜间市场,两人有说有笑,还让那女人踏进你家……凌岳,我记得你不去那种地方的,也从不留女人在家里过夜,为什么你对她特别不同?」 「你跟踪我?」凌岳脸色一沉,语气里多了几分冰冷。「不要再这么做了!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浪费时间!」 她神情激动,胸口剧烈起伏。「你当真这么决绝,连一点机会也不给我?还是你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给你的伤痛?」 「报复你?」凌岳冷冷勾起唇角,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我没有那么闲,你一点也不值得我这样做。」她未免太高估了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凌岳的话使她的脸孔失去血色。 凌岳不想伤害她,但是丽塔却不肯甘休,总在同样的问题上一再纠缠。 「当你选择了布莱恩时,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与你之间再没有关联。」 「我承认我曾受到布莱恩的诱惑,但我很快的发现除了在床上,我跟他根本一点共同点也没有,我知道我错了!」丽塔眼眶里蓄满泪水。「中国人不是有句话说人不是圣贤,有谁能不犯错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的错误,忘记过去,让我们重新来过……」 凌岳看着她泪痕狼藉的脸蛋,他叹了一口气,烦躁的爬梳过黑发。「丽塔,我早就原谅了你,但我无法和你重新来过。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就算我们重来,最后的结果依然相同。」 她抓住他的衣袖,激动否认。「不!怎么会相同?如果能重来,我不会再背叛你……」 「但我有可能会背叛你。」凌岳无情的打断她。「因为我遇见了小蕊,是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 又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丽塔愤怒的伸指指向屋内,对着他咆哮,「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没有她,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凌岳答得冷酷。「就算没有小蕊,我跟你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这句话像一个耳光,打掉了丽塔仅存的尊严。 她的美丽与她的才华,一直以来使她成为男人们追求的目标,她也深深的以此为傲。她从没有得不到的男人,她从未尝过情场失意的滋味,唯有凌岳——他宁可要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女人,也不要和她在一起! 她输了吗?不!她不认输!因为,她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丽塔收起眼泪,强忍心碎,昂高了下巴。 「凌岳,你别忘了,你虽然在美国与亚洲享有盛名,但凭你的名气,还打不进欧洲古典音乐界。你应该明白,欧洲才是古典音乐界的重镇,除非你能打进欧洲,否则你注定只能是一名二流音乐人!」丽塔看见凌岳的眉微乎其微的挑了下,她的心顿时浮现一丝希望。 她靠向凌岳伟岸的身子,试图以利益诱惑他。「我的叔叔是mv集团的总裁,欧洲的第一大唱片公司,只要他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把你捧红。」 mv集团旗下,拥有无数举世知名的声乐家、剧作家、音乐家,提到古典音乐,绝对是mv集团莫属,有谁能拒绝如此诱人的条件? 「我从大伟那里听说你下个月准备到伦敦,洽谈音乐剧的合作事宜,而这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丽塔看出他的动摇,她笑得更甜。「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会拜托我叔父,只要他肯帮忙,别说是伦敦,整个欧洲的剧院都会争相购买你的音乐剧版权,让你一夜成名!怎么样?这不就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目标吗?」 第44章 凌岳垂眸看她,唇角泛起一丝微笑。「很诱人的条件,丽塔。」 她抱住凌岳,欣喜的道:「那么,你是同意了?」 「很可惜,我的感情是不卖的。」他推开她,笑容转为鄙夷。「难道你不认为,要用利益交换的方式来维系感情太可悲了吗?这种感情又有什么值得珍惜?」 「凌岳,你!」丽塔不敢置信,他竟拒绝了如此优渥的条件?!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再见。」他当着她的面关上门,无情的将丽塔阻隔在外。 凌岳回到卧房,掀起被子在花蕊身边躺下。 「唔……」花蕊动了动,半睁开睡意浓浓的眼眸,含糊不清的问,「你刚刚去哪里?」 「我只是去喝水。」他重新搂住她,轻抚她柔顺的黑发。「离天亮还很久,乖,听话,再睡一会儿。」 「嗯……」花蕊点点头,在他的怀里钻了钻,寻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再一次沉沉睡去。 凌岳怜爱的拥着她,倾听她规律的呼吸,他忽然明白,那就是幸福的声音。 ☆☆☆ 上钢琴课的时候,花蕊有些分心,就连小朋友弹错音都没发觉。她很想集中精神好好上课,但天哪!她根本做不到,因为凌岳在她出门时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蕊,我们结婚吧!」 她好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才刚复合,他就说要娶她? 「你不愿意吗?」他深深看着她。 「不是,只是……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一点也不突然,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中盘旋很久,只是找不到机会对你说出口,他托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眸。「嫁给我,小蕊,好不容易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我爱你,我不要再失去你,所以……嫁给我吧!」 「凌岳,再给我一点时问想想好吗?你这样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重要的事,她需要多点时间做决定。 看见她无助的模样,凌岳心软了。 「好,我不逼你,你慢慢考虑。」他在她唇上啄吻了下,展开笑容。「你先去上课吧!今晚七点我到三叶钢琴教室接你,一起去吃饭。」 「嗯。」她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幸好他没逼她。 于是,就这样,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嫁,还是不嫁? 她才二十四岁,还没有那么早结婚的打算,想再工作几年再说:可是她爱他,她其实很愿意嫁给他的,呜呜……好为难,她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下课钟响起,打断花蕊的沉思。当她宣布下课,小朋友们纷纷盖上琴盖,开心的冲出教室。 花蕊将乐谱收好,正想到教师休息室去好好思考,筱莉却敲门唤她。「小蕊,你有访客喔——」 是凌岳吗?可是他们约的是七点,而现在才六点…… 「是一个很美很美的金发美女,她说她叫丽塔,」 金发美女?她心中纳闷,她不认识什么叫丽塔的金发女人啊! 花蕊走到接待处,看见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金发女郎,她感到有些迟疑。 「请问是丽塔小姐吗?」她以英文问道。 丽塔抬起美得惊人的容颜,对她微笑。「我是。你就是花蕊吧?你好。」她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请问,我们见过面吗?」她觉得她有些面熟,却始终想不起来。 「我和凌崴同属于纽约爱乐的一分子,我是第二小提琴手丽塔.葛瀚。」 花蕊低呼一声,「啊!你就是丽塔.葛瀚?」她又惊又喜。「太意外了,我竟一时没有想起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丽塔.葛瀚本人!」她像个看见偶像的粉丝一样雀跃。「你的演奏太棒了,我非常喜欢!特别是你演奏的布拉姆斯,真是百听不厌!」 丽塔在心中冷笑一声。这就是凌岳喜欢的女人?简直和单纯的追星族没什么两样,一点也不具威胁性,看样子要摆平她,就像吃蛋糕那样容易。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讨论音乐,而是有话想跟你私下谈,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和我到对街的咖啡厅?」 花蕊不明白丽塔想跟她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跟着她到咖啡厅去。 第45章 两人落坐后各点了一杯咖啡。 「听说你是凌岳的女朋友?我一直好想认识你呢!」她笑靥如花。 「我们是在交往中。」花蕊认为她是凌崴的朋友,所以不需要隐瞒她。 「这就难怪了,我还在想他最近怎么越来越少上我那儿去,原来是交了新的女朋友。」丽塔轻笑的语气使花蕊紧绷起来。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跟凌岳也交往过吗?或者……是她想太多? 丽塔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知道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 「花小姐,请你别介意,我和岳毕竟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大家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发展出一些超友谊的关系,但我们只是玩玩,没有负担的,你不必担心。」她拨拨有如金色丝缎的头发,笑得毫无芥蒂。 玩玩?什么叫玩玩?她为什么要故意对她说这些?还有,为什么她的无名指上戴着凌岳遗失的蓝宝石尾戒? 这时两杯咖啡送上来,丽塔迫不及待的浅尝,但她却一点也没胃口。 丽塔笑谈凌岳的过往,彷佛她对凌岳有多么了解,而事实上也没错,她说的好多事情,花蕊根本就没听凌岳提过。 怎么……好像丽塔才是凌岳的正牌女友? 「岳最喜欢吃义大利菜了,你应该知道吧?」 不,他没对她说过。一向是他做饭她就吃,不然就是配合她的要求,去她想去的餐厅。 「岳不喜欢脏乱,所以他讨厌去夜间市场或是传统市场之类的地方。」 是这样吗?可是昨晚她才拉他到夜市去…… 「岳真是个才华洋溢的作曲家,他替创世纪完成的儿童音乐剧,听说评价很高,英国伦敦的剧院都慕名要跟他合作呢!可不是所有音乐人都打得进欧洲市场喔!我们都觉得,依他的才能有天一定可以站上世界的顶端,局限在小地方发展实在是太埋没他了,你也这么觉得吧?」说到这里,丽塔叹了一口气。「可惜他说什么也不肯去,有这么好的机会打进欧洲,他竟然那么轻易的放弃,我们都好替他惋惜。」 花蕊震撼。 有这种事?他为什么都没跟她说? 丽塔又拍拍她的手,笑咪咪的道:「不过我想他一定是不愿意离开你吧!他甘愿为你放弃前往欧洲发展的机会,可见他一定很爱你。花蕊,你好幸福喔!」 不,她不要这种幸福! 凌岳是个有才华的音乐人,他应该站在国际的舞台上发光发热,而不是局限在此,埋没他的天分! 花蕊忽然想起他的求婚,胸口一阵抽痛…… 只是……等他前往异国后,这段感情还能撑多久? ☆☆☆ 日子飞快的过去,看似平静,却彷佛有什么在酝酿着。 同样的夜晚,凌岳在爱过花蕊之后,愕然发现她眼里有泪。 「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凌岳捧住她的小脸,关切的审视她略带忧愁的双眼。 「不,不是。」她投入他怀里,声音有些颤抖, 「小蕊?」她的神情不太对劲,凌岳起身打开床头灯,将她连人带被抱到腿上。「发生什么事?告诉我。」 凌岳,我们就要分开了,你知道吗? 她去问过大伟,证实了丽塔并没有骗她——为了与她在一起,他推掉了前往欧洲发展的机会。这个事实令她自责万分。 「我……」她望着他关切的眼眸,困难的对他撒谎,「我好累,我想向三叶钢琴请两周的假,休息一阵子。」 「身体不舒服吗?」他轻抚她柔顺的黑发。「还是工作倦怠?」 花蕊低头不语。 凌岳看她彷佛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俯着小脑袋,不由得轻笑。「不想工作也没关系,明天我陪你去把工作辞了吧!我会养你。」 他的小蕊看似柔弱,却总是不太依赖他。以往他以为自己喜欢独立的女人,但在认识她之后,却希望她最好什么都不会,只能依附他一人。 花蕊看着他噙着笑意的神情,眼泪倏地掉下来。 天啊!她真的好爱好爱这个男人! 跟他分开后,她该怎么面对孤独呢? 「别哭。」他搂她入怀,将脸庞贴在她颊边,亲昵的摩挲她的泪颜。 第46章 花蕊攀住他的颈项,忽然觉得心力交瘁,像个任性的孩子般要求。「岳,你带我去旅行好不好?台湾好小好杂乱,我觉得快要窒息。」 「好,我们去旅行。」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常,但只要她开口要求,他什么都愿意给。 「我想去英国,我从没看过音乐剧,我想去伦敦西区……」 「好,那我们就去看音乐剧。」 「每一出都要看。」 「好,每一出都看。」 于是,隔天起,凌岳开始赶工作进度,设法排出长假,他要带心爱的女人去旅行。 趁着凌岳忙于工作时,花蕊去找经纪人大伟。 「我会设法让他到英国去,等他到了那里以后……一切就拜托你了。」 大伟沉默的抽烟。「你不跟他去吗?」 花蕊摇头。「我还是习惯这里,再说……我爸妈年纪大了,父母在,不远游。」 大伟知道,她是在帮凌岳,为他的前程设想,但是…… 「小蕊,我想提醒你……你应该知道丽塔对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为了——」 「我知道,她希望把我们分开。」她微笑的表示。 大伟张大嘴巴。「既然知道,你还这么做?要是他到英国之后爱上别的女人,你怎么办?你不气不怨?」 「凌岳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所以她更不该自私的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如果他爱上别人,代表我和他没有缘分,我谁也不怨。」 大伟凛容。他一直以为爱情就是占有,但花蕊却可以那么无私。 看着花蕊离去的背影,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肃然起敬。 ☆☆☆ 桃园中正机场第二航厦里,搭乘长荣航空直飞伦敦的乘客,已经开始登机。 凌岳等在登机门前,却一直等不到说要上洗手间的花蕊回来。 她会不会迷路了? 凌岳坐立不安,告诉自己再过五分钟小蕊再不回来,他就要亲自去找人。 三分钟后,他看见了熟人——不是花蕊,而是大伟。 「大伟?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在等小蕊?」大伟扬了扬手上的机票。「她已经走了,她把机票给我,要陪你去英国的人是我。」 凌岳愕然,随即变脸。「少跟我开这种烂玩笑!」 「我没骗你。」他把机票拿给凌岳。「这是她的机票,不信你看上面的名字。」 凌岳不敢置信的抓来机票,三秒钟后,他愤然将机票掷落地。 「凌岳!」大伟眼明手怏的扯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他冲着大伟咆哮。 「没用的,就算你真找到她,她也不想见你。」 「至少我要知道为什么!」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使他怒火中烧,他嘶吼,「她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是分手,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凌岳在机场大吼大叫的模样,全被躲在一旁的花蕊看在眼里,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缩在柱子后面偷偷掉眼泪。 岳,我没有要分手,没有要分手碍… 「凌岳,你冷静点听我说!」大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他。「她并不是要和你分手,她是怕自己耽误了你的前程,她知道你拒绝到英国发展,所以才不得不这样骗你。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你好啊!」大伟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拿去,这是她写给你的信,她想对你说的话,已经全写在这封信里。」 凌岳抢过信,三两下撕掉封口,迫不及待的往下读—— 岳: 请原谅我的欺骗,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我听说了你拒绝前往英国发展的事,是因为我吧?是我绑住了你,所以你舍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了这件事,我好自责,甚至感到恐惧,恐惧自己扼杀了古典乐坛上的明日之星。 岳,你的音乐是属于所有人的,你的音乐总能抚慰人心,我相信你有能力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音乐传奇,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大伟的安排,心无旁骛的在英国绽放光芒。 岳,认识你的这段时间,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也许许多年以后,你已将我忘记,但在我心里,你永远会是我最爱的人。 第47章 小蕊 她竟然就这样留下一封信,将他推向与她相反的道路里。 凌岳用力捏住信纸,一瞬间,心彷佛被掏空。 「凌岳?」大伟担心的搭住他的肩。 他用力挣开大伟,对他低吼,「管她说什么,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去!」 「对,你想做什么,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但是,你真要这样糟蹋她的心意?凌岳,只有真心爱你的女人,才会牺牲自己的幸福,无私的放你高飞!你以为她这么做很好过是不是?」大伟痛骂他,「你知不知道她也是要冒风险的?她会怕你忘掉她,更担心这段感情因为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就这样消逝了!她明知道这些,还是以你的前程为重,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世上还有哪一个女人能为你付出这么多?」 广播再度传来无情的催促,走,还是不走? 「凌岳?」大伟急了,飞机就要起飞,他该不会是要留下来吧? 凌岳紧握着拳头,环顾四周。 第六感告诉他,小蕊还在机场里,可是她避不见面。 「小蕊——」他突然放声大喊,把大伟吓坏了。 「凌岳,你干嘛?你疯啦?」大家都在看啊! 凌岳不理他,继续对着机场大厅喊,「你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接你!听见了吗?」 花蕊听见了,她虽然满面泪痕,但是唇角因他的话而扬起一抹笑。 我等你,凌岳,我一定等你…… 第九章 两年后—— 大卖场里,一名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推着购物车,她那双修长而指尖微翘的指间夹着一张购物清单,正耐心的核对想买的东西,是否已经买齐。 「鸡蛋、桂格燕麦片、鸡汤块、马铃薯、熊宝贝柔软精、苹果、通心面、沐浴乳……」她对得仔细,无一遗漏,最后她满意的点点头。「嗯!都买齐了!」 她将堆满了物品的购物车推向结帐台。 假日的大卖场人满为患,结帐的对伍排得很长,但她表情悠闲,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急躁的模样。 邻近柜台的电器区,六十三寸电浆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出近年来在百老汇广受好评的音乐剧——「钢琴手」。故事是敍述一个贫穷青年拾到一部被丢弃的魔法钢琴,在钢琴的摆布下成为知名钢琴手的经过。 这部戏在美国百老汇票房长红,而法国与英国的剧院也纷纷上档,该剧的剧作家也因这出戏一夕成名。 年轻女人注视着萤幕上的音乐剧,倾听着动听悦耳的插曲,粉嫩的唇儿弯起一个笑弧,像是发现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他办到了!」她低低的对自己说。 这两年的光阴他没有虚度,从大伟写来的信中,她知道了他比谁都要努力。 然后,她想起他在机场里,嘶吼着要她等他两年的话……如今他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剧作家,他是否还记得她,记得他的许诺? 两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不曾给她一通电话,不曾给她只字片语,也许,他早就忘了她了吧? 「小姐,轮到你了!」笑容甜美的收银美眉对她喊道。 「噢!抱歉。」看得太入迷的她忙收回视线,将购物车推过去,手忙脚乱的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上柜台结帐。 「慢慢来,别急。」收银美眉笑望着她,一面将商品刷过磁条,一面轻松的与她闲聊。「小姐也喜欢『钢琴手』这出音乐剧吗?」 她不好意思的点头。「是。」 「真巧,我也是呢!」有着一张讨喜圆脸的收银美眉道:「我最崇拜凌岳了!他作的曲子教人百听不厌,真的好厉害喔!我也是学音乐的,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样,作出感人又动听的音乐。」 「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他也是一路努力过来的呀! 付了帐,收银美眉给了她一张摸彩券。「满五百元就可以拿到一张摸彩券,你可以到赠奖处摸彩,祝您幸运中奖。」 「好,谢谢。」花蕊提起沉重的购物袋往赠奖处走去,将摸彩券交给一个高高瘦瘦的工读生。 「您可以摸彩一次。」说着,他将箱子推到她面前。 她伸手往里头捞了捞,抽出一颗红球。 第48章 「恭喜你,小姐,你获得了四奖!」工读生兴奋的摇铃,然后笑嘻嘻的拿了张cd给她。 那是音乐剧「钢琴手」的原声带。 她看了一眼,将cd还给工读生。「不用了,给我面纸就可以了。」 「矮——这样喔?」工读生虽然觉得困惑,但还是换了一包舒洁面纸给她。 花蕊收下面纸,提着购物袋走出大卖场。 天气炎热,骄阳如炙,当她走到自己的二手轿车旁边时,白皙的脸上已沁出点点汗珠。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男声。「小姐,可以跟你借张面纸吗?」 「好。」她转身正要递出面纸,下意却对上一双子夜般美丽的黑眸。霎时,她怔住了。 「好久不见了,小蕊。」男人微笑。 花蕊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唤出他的名字。 「凌岳?」他真的……回来了! ☆☆☆ 咖啡厅里,花蕊局促不安的坐在凌岳对面。 凌岳穿着优雅的白衬衫黑长裤,悠闲品尝着蓝山咖啡,坐姿慵懒好似一只懒洋洋的豹子,但每一个动作里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反观自己,穿着一件洗了n次的v领t恤配膝盖磨破的牛仔裤,头发则因为贪图方便紮成一束马尾……天啊!即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糟透了! 她幻想过几百次与凌岳重逢的画面,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狼狈。 凌岳发现她动也不动面前的冰红茶,不由得挑眉。「怎么不喝?不喜欢红茶?」 「没、没有。」她连忙否认,拿起吸管猛吸一口。 喝进透心凉的红茶,总算让她镇定许多。 「我刚刚看见你把我的cd拿去换面纸,」他皱皱眉。「这让我觉得很受伤。」 「碍…原来你都看见了啊!」她糗红了双颊,慌忙解释,「其实我自己就买了两片cd,一片作收藏用,一片用来听,我想好音乐应该让更多人分享,所以……我才换了面纸,希望别人也有机会接触你的音乐。」 凌岳微笑。她还是他所认识的小蕊,总是为别人着想,一点也没变!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起来。 「你先说。」凌岳大方的让女士优先。 花蕊先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藏在心中的疑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又是为了工作吗?」 她还记得他要她等他,可是当他真的回来,她却变得胆小,不敢奢望他这次回来真的是为了她。 「不,是为了结婚。」凌岳揉了揉太阳穴,像是不堪其扰。「快三十岁了,我爸妈催得紧,所以我想干脆回台湾来,尽快把婚事了结。虽然我父母久居国外,作风洋派,但是传宗接代的观念还是存在,真伤脑筋。」他无奈叹笑,像是拿父母没辙。 「呵呵呵……是啊!」她陪着干笑。 他要结婚了……他居然要结婚了!花蕊一颗心沉入冰窖里,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呢?这两年来都好吗?」凌岳的语气平淡,就像对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说话。 「很好!当然很好!」她不想让他看出心中的失落,扬起粲笑,掩饰嘴唇的颤抖。「我自己开了一间小小的钢琴家教班喔!现在有十个学生呢!还有……我也买了一辆小轿车,虽然是二手车,可是性能很好。对了……我……我也快订婚了,对方是个上班族,很踏实的……」虽然一点也不渴,但她还是拿起冰红茶猛吸,像是要借由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直到将一整杯红茶喝光,才放下杯子干笑。 「今天好热喔!这里的冰红茶真好喝……」她拼命的没话找话讲,笑得两颊发僵。「我看到好多关于你的报导,你现在是最红的剧作家呢!那出『钢琴手』写得真棒!音乐也深深打动人心,我常放『钢琴手』的曲子给我学生听呢!他们也都是你的乐迷喔——」 讨厌,为什么他的表情一点也不高兴?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可怕?是不是觉得她嘻嘻哈哈的样子很蠢?还是她说错什么话? 「很高兴再遇见你,我……我突然想到我晚一点还要教琴,所以……所以我先走了……」她嗫嚅着,拿起沉重的购物袋就要离开。 第49章 「等一下!」他突然按住她的手。 他碰触她的感觉太过强烈,令她几乎颤抖。为了防止自己出糗,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 她的反应使凌岳眸色一沉,可是低着头的花蕊没有发现。 「还……有什么事吗?」她现在很脆弱,再也没有力量装活泼。 「我从伦敦带了礼物回来给你,」他起身,隔着一张小桌子,但她还是可以嗅到他独特的男性气味。「放在我的住处,你方不方便和我回我的住处拿?」 和……和他回去? 花蕊彷佛受惊的小兔子,慌乱的摇手。「不、不用了,真的,你不用这么费心……」 「一点也不费心。」他轻松的抢过她肩上的购物袋,率先往停车场走去。「你来开车还是我来?」 他帮她提袋子的神态是那么自然,好像是一对同居在一起多年的情侣。 花蕊摇摇头,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 「小蕊?」他的声音带着催促。 她对自己叹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逃不过,那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我来开。」 ☆☆☆ 凌岳还是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但是里面早已打通,重新隔间。 她还记得他从前的住处是后现代主义的风格,没有多余的赘饰,充满简洁的冷色调。但重新装潢之后,米白色与浅褐的色系为六十坪的空间增添了暖意,角落摆设的盆栽也为空荡荡的屋子增加些许生气。 除了依然放置在落地窗前的史坦威钢琴外,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这里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家。 凌岳拉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透入。「我将房子重新打通隔间,除了主卧房与作曲室,还增加了三个房间。」 「这样……很好,」花蕊心头酸涩,这个充满回忆的屋子,以后会由另一个女人进驻。「以后要是有孩子,就不怕没有足够的房间住了。」 「你也这么觉得?」凌岳的目光变得柔和,蓦地拉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参观一个特别的房间。」 「不……我——」花蕊连拒绝都来不及说出口,已被凌岳拉着走。 呜呜——她才不想参观他和别的女人的房间,可不可以放她走啊? 但是当她的手心被他握住,她突然狠不下心甩开他的掌握,反而贪恋他的温度,唉……就当成是临别的赠礼,再让她握一下下吧! 凌岳打开一扇房门,里面赫然是间和室。和室里铺着青草香的榻榻米,除了供来放置被子的壁橱和一扇大窗户以外,什么都没有。 但和室的天花板构造就很不同了。他保留了那个可以开启观星的天棚,阳光直接透过防紫外线的特制强化玻璃,洒落在榻榻米上,彷佛铺了层金黄色的地毯。 「好棒的房间!」她赞叹。 凌岳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夏天的夜晚,我们全家要在这里睡觉,我会讲星座的故事给他们听,让他们在星光下入梦。」 花蕊听着听着,不觉红了眼眶。 好棒啊!这不正是她一心向往的生活吗? 她想像着凌岳未来的家居生活,胸口一阵发疼,好像那里被活生生凿穿一个洞。 「我……我要回去了。」她转身就要走。 她不想再看他为妻子、为孩子打造的爱的小屋,因为这对她而言……太残酷了,特别是当她还爱着他的时候。 「小蕊,别急着走。」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 「不行!」她根本不敢与他视线相对。「我待会有堂钢琴课,不能、不能迟到。」 「我不信!你待会没有钢琴课,你说你要订婚的事也是骗我的——就像当年你骗我要和我一起去英国一样。」他沉下脸,托起她的下巴。「你一说谎就结巴,而且不敢看我的眼睛。我说得对不对?」 他太过了解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锐利的眼。 面对他愠怒的眸光,花蕊有种被拆穿的难堪。 「好,你赢了!」花蕊终于被他逼出了眼泪。「我的确是在说谎,我待会儿根本没有什么钢琴课,这样你满意了吗?」她用力抹去眼泪。「请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50章 「小蕊……别这样!」他叹息,将娇小的人儿整个纳入自己怀里,拍抚她的背心。「为什么你一见到我就急着逃走?难道这两年之间你不曾想念过我?为什么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却一副急着要和我划清界线的模样?」 因为你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没办法面对现在的你啊!她在心里呐喊。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眷恋他的怀抱,深怕自己赖着就不肯走了。 她推开他,在彼此之间隔出距离。「凌岳,能够再见到你,看到你这么有成就,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高兴,并且与有荣焉……」说到这里,她吸吸鼻子,因为她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令她痛彻心扉。「我……祝福你有个美满的婚姻,和你的妻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再见。」 说完,她像是逃难似的,逃离凌岳的房间。 什么妻子?什么百年好合?凌岳脸色铁青。该死的!她误会他了! 「小蕊!」他追出门,又忽然想到什么,折回客厅,从史坦威钢琴上拿了片cd,再度追出去。 凌岳身高腿长,一步可抵花蕊两步,没几分钟他就追上了她。 「小蕊!」他扯住她细瘦的手臂。 「你走开!」她胡乱挣扎着,为什么他还要追出来?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的说再见? 「小蕊!」他用力捉住她双肩,强迫她面对他愤怒的眼。「你真令人生气!是不是你又看了什么该死的杂志,以为我有了未婚妻?」 他们说好了要信任彼此的,为什么她还要重蹈覆辙? 花蕊冤枉的喊道:「才不是,是你刚刚亲口说的!」 凌岳额上青筋暴露,但口吻却无比温柔——温柔得令人胆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未婚妻?」 「就是刚刚,在咖啡厅里!」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那么快就忘记。「你说你父母催得紧,所以想干脆回台湾来,尽快把婚事了结。你也说过,你这趟回来,就是为了结婚!」 凌岳发现自己头疼得厉害。 她竟然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想「和她」尽快把婚事了结! 好半晌,他龇牙咧嘴的挤出一句话,「小蕊,我没有什么见鬼的未婚妻!」 什么?!花蕊怔怔的望着他,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难道她又误会了? 「因为我还没有向『她』求婚。」他突然把一片cd塞到她怀里,命令道:「拆开来!」 为什么给她cd?难道这是他的新曲?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听。「抱歉,我现在不想——」 他咬牙切齿的低咆,「立、刻、拆!」 花蕊被他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打开那片名为「you are the one(你是唯一)」的cd盒。 当她一打开盒子时,她愣住了——盒子里根本没有cd,只有一只一克拉的水滴型钻戒嵌在用来拿起cd片的圆孔上。 花蕊简直不敢置信,她震惊的看着他。「这是……」 「这是求婚戒指!」他霸道的拿起戒指,不由分说的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好了,现在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花蕊张大小嘴,看看戒指,再看看凌岳。 怎么会?难道他想结婚的对象……是她?! 「花蕊小姐,希望你对我的求婚没有异议。」他表情危险的补了一句,「别忘了你曾欺骗过我,让我在英国度过孤寂的两年时光!这伤害太重太深,你得用你的一生来弥补。」 这两年来,他全心投入创作中,唯有这么做,他才能压抑下满腔的思念,他用过多的工作牵制自己,不让自己有机会奔回台湾。 但他没有一刻忘怀过她,他总是利用各种管道得知她的消息,甚至还强迫大伟把他们之间的通信全拿给他看。每当他陷入创作瓶颈,她的信总成为他的力量泉源,使他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当他的音乐剧获得各方肯定,当他终于成功的在欧洲古典音乐界立足,他立刻飞回台湾——该是他回来接她的时候了。 花蕊捂唇低呼。「你……当真的?」 他这趟回台湾来,真的是为了……向她求婚? 「该死,你居然敢怀疑我?」他一脸恨不得把她捏死的模样。「我人在这里,戒指也套在你手上了,这样还不相信?」 第51章 所以结论是——他是当真的。 「凌岳,呜……」她哭了,用力的投入他的怀抱,一颗几乎死去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 他没有另结新欢,他还是爱着她的!老天啊!谢谢你! 当她投进他的怀中,紧紧搂抱着他,他确信她的眼泪是开心而不是伤心。「希望这表示你答应嫁给我了。」 「我愿意、我老早就愿意了!」她又哭又笑的嚷。 凌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他抱高她,望着她带泪的笑颜。「那么,未来的凌太太,请你给你久别重逢的未婚夫一个吻好吗?」 她立刻笑着吻住他,毫不迟疑。 ☆☆☆ 凌晨时分,凌岳被手机的旋律惊醒。 「唔……」睡梦中的花蕊动了动,像是受不了噪音,迷迷糊糊的钻进凌岳怀里。 凌岳一手环住她,一手接起手机。「喂?」他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悦。这么晚了,是谁这样扰人清梦? 答案是——他的母亲大人。 「凌岳,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妈?」他认出是母亲,松口气,倒回榻榻米上。「天啊!台湾这边现在是半夜两点钟!」他和小蕊才睡了一小时啊! 「原谅我把你吵醒,亲爱的儿子,不过我跟你父亲等得很心急,到底你向她求婚了没有?结果怎么样?」她可是比儿子还紧张。 凌岳望了怀中的花蕊一眼,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放心,你们可以回台湾准备上门提亲了!」 「真的?!」凌妈妈开心不已,凌爸爸在一旁听了,兴奋的跑过来抢电话。 「喂?儿子ㄟ!果真行吧?哈哈——我就说嘛!那招把钻戒藏在cd盒的创意一定可以打动她的心,因为当年我就是这样把你母亲把到手的啊!哈哈哈——」凌爸爸宏亮的笑声透过话筒,不断震撼着凌岳的耳膜,使他不得不把话筒移开,直到父亲笑完。 「是,爸,谢谢你贡献的秘技,我很感谢你。好了,婚礼细节改天再谈,总之你们尽快从纽约赶回来就是了。」 「没问题、没问题!」 凌家两老欢天喜地的挂上电话,拿出预先订位的机票,一秒钟也不浪费的拎着行李准备立刻回台湾。 而台湾这边,还是万籁俱寂的夜晚。 凌岳收了线,翻过身,花蕊已经醒来。 她睁着犹带睡意的眸子,打了个呵欠。「谁打来的?」 凌岳怜爱的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将她拥进怀里。「天亮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别想那么多,把眼睛闭上,好好睡觉。」 「嗯……」她点点头,又沉进梦乡中。 花蕊的梦境里,有阳光有音乐,还有凌岳在她身边。 天空上,繁星点点,上弦月高挂天边,微笑的注视着这对相拥而眠的未婚夫妻。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