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好脸色》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第一章 她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见到徐昱群的时候。那一年,他八岁,她六岁,就在徐氏企业所办的家族宴会里,他是徐家的少爷,而她是徐氏企业小主管的女儿。 「这小少爷真是好看,小小年纪的就长得这么俊俏、可爱。」 「他天资聪颖,最难得的是又乖巧礼貌,贴心得让人疼爱。」 「欸,不知道谁才有福气做你的媳妇。」 徐昱群低垂着眼,露出一个可爱纯真的笑容,众人更加卖力地赞美。 即使才八岁,他俊美的五官,恍若天生的尊贵优雅。还有那傲人的家世,看着他,就像老天爷存心要呕死一群凡夫俗子。他长得一副让人怦然心跳的好脸孔,俊美无俦,又聪明优秀得让人难过,让人怎能不扼腕造物主对他的钟爱。 今天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吹着和煦的风,室内传着悠扬的音乐,一切都显得很美好,很……无趣,他无聊地撇了撇嘴,没兴致听大人有礼又别有心机的对谈,他走到了庭院,看到一群小孩子在说话。 「嫚嫚,你这发夹很好看。」一身白衣黑长发,漂亮得像公主的徐雪舫羡慕地说。 「是我妈咪买的。」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头棕色的鬈发、白晰的肌肤,看来有点像憨态可掬的玩偶。 「送给我好不好?」 「不行,那是我妈咪给我的。」是拒绝,但听来很软弱。 「哼,你有妈咪买给你,我都看不到妈咪了。」骄纵的脾气容不得别人的拒绝。 「啊,你没有妈咪了呀!好,那送给你吧!」 她虽不舍但也坚决的将发夹送给了徐雪舫,一群小女生便嘻嘻笑笑、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徐昱群打量着她。她很娇小,一头棕色的鬈发绑成一个公主头,细致的皮肤白晰洁净。一对黑眼珠湿漉漉水盈盈的,像浸在水中的黑珍珠,闪着无辜、纯真的光芒。鼻子显得秀气,而嘴唇又略厚,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竟是非常的顺眼,但远远称不上漂亮。他的家族里出的都是俊男美女,相较之下,她一点都不起眼。 「你被雪舫骗了,她妈妈在加拿大。」 啊?她眨了眨眼,迷茫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子。他年纪虽轻,然而举手投足间,已有小大人的沉稳气质。 「她把你当笨蛋耍,懂了没?」 她终于意识到他讲什么了,瞬间,她的眼里蕴满了水气,委屈地红了眼睛,使得这不算出色的脸庞,看来楚楚可怜。 「现在你知道了,去把发夹抢回来吧!」他的眼里有和他年龄不相衬的狡猾光芒。 「她妈咪还是没在她身边。」她细声地说。 「你真笨,被欺负了还不知道。」 「我有妈咪呀!所以,发夹给她没有关系。」 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生起,他的家族教育和脾气不容许别人这样欺骗他。但这小女生居然安然若素,这使得他的心弦被大大地触动了,甚至于不舒服。 「哼,没用!你一定很容易被欺负。」 她眨了眨眼,眼里仍有水光闪动。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那带着棕色的鬈发让他一直好奇,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哇……痛,放手啦!」泪花在她的黑眼珠里打转,她被欺压但也不敢太勇敢地反抗。 手里摸的是又细又柔又软的发丝,虽然她一头的鬈发看来有些怪异,但触感不错,这平凡的小女生除了眼睛之外,勉强又多了一个优点。 「烫这一头的鬈发真难看。」 她委屈地一瘪嘴。「妈咪说那是天生的……不是烫的……」 「明明是烫的。」他露出恶意的一笑。「说不定还是假的,我看看。」 小男孩毫不怜惜地用力揪着她的头发,着迷于那一头的柔软触感;而她的软弱、好欺负更让他兴起了恶作剧的心。 「哇……哇……呜……呜……」 她的哭声不但没博得他的心软,反而让他更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唔……软软的,真像是棉花糖。 「呜呜……大坏蛋……好痛喔……」 她的哭声引得一群大人靠了过来。 第2章 「怎么了?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她畏缩地躲到一个大伯的身后,抽抽噎噎得说不出话地指着他。 「是我不好,让这个妹妹生气了。」他一脸地懊恼。「她刚刚说一定要游泳,我说天气太冷了不能游,她就不高兴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身边的大人也由怜惜转为责怪。 「嫚嫚,天气这么冷了,怎么可以游泳,你太不乖了。」 「是啊!嫚嫚,你要听这个哥哥的话。」 「嫚嫚,你年纪小,也不能太任性。」 她原就害羞、内向的不善言词,和这保持和善可亲形象的天子骄子徐昱群一比较,他们当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他的说辞。 「不是的……他……他……说谎。」她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妹妹,对不起。」他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背对着众人,他的笑脸看来邪恶又卑鄙。 「不……不要!」在他冷冷的一瞥下,她吓得又打个哆嗦。 「嫚嫚,去吧!快去,哥哥喜欢你。」徐家公子对自己女儿如此的关爱,自然让曲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母亲在背后推着她,徐昱群带着微笑地拉着她,这竟成了她童年最可怕的噩梦之一。 「你……你是坏人。」她搜索着自己所能运用的词汇。 「嘿嘿,」那俊美、可爱的脸上有着和他的脸不相衬的恶劣。「你说对了。」 「你说谎。」 「对,但是他们相信我。」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深谙成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只要他们相信我,你说的就算是实话也没有用。」 「妈……妈咪说,说谎的是坏孩子。」 「哼,笨蛋!」他不屑地一撇嘴。 她抽了抽鼻子。「我不要和你去吃东西,我不喜欢你。」 「嘿,你再说一次。」巨掌威胁似地罩着她的脑袋。 「呜呜呜……呜呜……」 「没用的家伙,真是个爱哭鬼!」 他轻哼一声,她的眼泪和鼻涕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停过,这么胆小、怯懦,一点都不好玩。 他有着一对黑色的翅膀,在她面前张扬地飞舞着,他是恶魔,披着人类的外皮,这是她对他根深柢固的印象。 ☆☆☆ 这是她六岁时的记忆,而之后嫚嫚因为父亲在徐氏的关系,一直在徐氏相关的小学、中学到高中上课,断断续续地和徐昱群有一些接触。 「什么?要……要我送情书?」 「拜托你的眼睛别瞪得跟牛蛙一样好不好?」 嫚嫚不好意思地收回暴突的眼珠,但嘴里仍不免迟疑。「要送情书?」 「七夕情人节快到了嘛,你帮我送给二班的林政杰。」和她最好的小眉不好意思地说。 「这……」她想到要面临的尴尬,当场就犹豫了。 「拜托啦!你人最好了。而且要我把情书送给他,我一定会昏倒,你不是当事人,所以没关系啦。」 小眉一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一向心软的她也忍不住点头。「这……好吧!」 「那你也顺便帮我送给四班的张俊华。」英英也连忙递上自己的那份情书和礼物。 「不行啦,我……」她的脸上涨得通红,不敢想像自己再送第二次时的尴尬。 「嫚嫚,你人最好了,你知道我很害羞,我真的不敢自己去送啦!」英英又娇又嗲的嗓音连嫚嫚都消受不了。 「那……好吧!」 看到她勉强地点头,英英和小眉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不知道嫚嫚的胆小、害羞是着名的,而她的软心肠让她成为众人商量的好对象,尽将不好的差事往她身上推,反正她也不敢讲。 「那也帮我送给三年五班的徐昱群,好不好?」 一听到学生会长徐昱群的名字,全班女生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第3章 「徐昱群……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嫚嫚连忙摆手,一对晶亮的黑眼珠急得快沁出水来。 「拜托啦,谁不知道他和你不错。」 「全校的女生他就只有和你说话,你送最好了啦。」几十双眼睛带着妒意地看着她,但一想到嫚嫚既迟钝又不漂亮,并不具什么威胁力,所以又松懈了神经。 「不是的,他老欺负我。」她语带哭音。 「那是他和你好,才会欺负你。他怎么不欺负我们,你可别得意。」 「嫚嫚,你可别乱说话,是不是你存心要一人霸占他?」 「你送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服她。 「我也要、我也要,嫚嫚,你也帮我送给他。」 「还有我……」 「啊,别忘了我……」 「我啦、我啦,嫚嫚,我也要送。」一群女生完全都疯了,像一元竞拍的最后时刻,都杀红了眼。 「不行啦,他好可怕,我不敢啦……呜呜呜……我真的不敢。」她微弱的声音早已被淹没在几十个女生的狂声巨潮之中了。 ☆☆☆ 躺在草地上的一个男子,脸上盖着一本书,微眯着眼,打算在夏日的午后继续睡一场觉。但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娇小的影子后,他不自觉地跟着那抹影子转。这里居高临下的绝佳视野,将全校的大半校园尽收眼底,自然也将她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一头略带棕色的自然卷、一副娇小的身体、一个鲜黄色的夸张大包包,包包上有一只大大的唐老鸭,在这校园里仍然显眼。眼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篮球场,低着头和一个高头大马的男同学到一处较隐蔽的地方。 她低着头,视线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虽然距离很远,但也可以想像到她一定羞红了脸,一对无辜、纯真的黑眼珠看了让人……让人想狠狠地欺负她。 只见她慌乱地递过去一个东西,而男同学显得手足无措,用手蹭了蹭牛仔裤后,用双手收了过来。她马上转身一溜烟地跑走了,而那男同学还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微眯着眼,冷哼了一声,灼热的太阳一照下,他的心头莫名地烦躁了几分。 那一头好认的棕色鬈发又到了网球场张望。这次是个斯文的瘦高个跟她往这个小山丘走,他认得他,他是网球社的陈社长。眼见她从黄色大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物,将它递给了他。 「请你收下来,这是一个心意。」她低头双手奉上,弯着六十度的腰身,看来谦卑又有礼,这个举动让他心头火无名起。 「这……好,谢谢你,我会去那场音乐会的。」陈社长不好意思地接过来。 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展开了一个笑容,颊上现出一个可爱的酒窝,红通通的脸蛋在白晰肌肤的衬托下,显得白里透红,看来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同为男人,他能立即地意识到那陈社长脑海里转着的念头。果然…… 「你叫什么名字?」瘦高个忍不住低俯下身,着迷地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她不算漂亮,但可爱、诱人…… 「我叫曲嫚嫚。」她仍纯真地笑着,一点都没察觉到一只大野狼正在狼嗥着。 「你真可爱……」他的头越来越往下俯,而她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啪!一声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陈社长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俊逸逼人的五官下透着一股尊贵的气质,让人不易去亲近。 「陈社长。」他温文地一笑,就像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一样,斯文俊美,天生像舞台上的最佳男主角。 「啊,徐会……会长。」他倒抽一口气。或许是在树影的遮蔽下吧!平常显得斯文的徐昱群,在这时竟透出一股寒气。 只见嫚嫚僵直了身体,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事先走了。」 「嫚嫚,你等会儿。」他的声音仍是轻柔有礼,但她的背脊开始发凉。 第4章 「那……你们两位慢慢聊吧!」受不了徐昱群越来越让他有压迫的眼神,他早早落跑了。 「等等,我也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她细声喊,连忙跟上那急窜的背影。 「你着什么急?」背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阴森恐怖得让她浑身打冷颤。 她慢慢地回过身,一点都不惊讶刚刚还是俊美、可亲的脸上,现在已经转为讥讽、冷笑,变化之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你要干嘛?」她下意识地将包包护在胸前,幻想着可以拿它当武器。 「嘿嘿,我会对你想干嘛?」他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像一只猫科动物正在慢慢地玩弄着手上的猎物。 太阳好热、好热,远远的还可以看到柏油路上热气上腾,但她怎么冷得直打哆嗦? 「看看你这一头可笑的鬈毛,还有像小孩子一样发育不全的身体,啧啧啧,你觉得我对你有兴趣干嘛?」 「我……我才没有,你胡……胡说!」她口吃地辩解。 「没有什么?没有鬈毛,还是没有发育不全?」他嘴角带笑,但奚落的话语还是不容情地劈头罩下。 「不……不是!」面对他的讥讽,她向来只能逆来顺受。她很认命,从六岁开始,她就知道青蛙是斗不过一条阴险的蛇的。 徐昱群冷哼一声。这个单细胞的生物,肯定不知道刚刚那个陈社长,心里对她的念头在一瞬间的百转千折。 「笨蛋!」 她一缩,对他的刻薄,她早已心知肚明,但还是觉得很受伤。 「我又怎么了……」她一对湿漉漉的黑眼珠委屈地看着他。 像以前一样,那带着水气的黑眼珠看着他时,他的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骚动,他轻哼一声。「刚刚,你一个人在校园里瞎转什么?」 「啊……」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将硕大的黄色包包递过去。「对了,这些是给你的。」 他瞄了一眼,衡量着那鼓起的包包,显然是装了不少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难以苟同地看到包包上那只硕大的唐老鸭也回瞪着他;她还是喜欢东西上都有卡通的图案。 「礼物,很多的礼物,还有信,都是送给你的。」 「为什么要送给我?」看着她辛苦地举在半空中,他收了下来,沉甸甸的东西也压在他心里。 「要到七夕情人节了嘛,你不知道吗?」 他半掩的眼睫下露出一抹微光,俊美的脸上显得若有所思。 「七夕情人节啊……」 「是啊!这里有衣服、毛衣、帽子、围巾、甜点,还有要跟你去跳舞、看电影、逛街、吃饭的……」 讲得高兴,她忘记刚刚的创伤,一扫脸上的阴霾,酒窝也甜甜地露了出来,果然是一只单细胞生物。 「喔!」 他玩味地看着手上的东西,表情显得莫测高深。「你送的?」 「不是我,不是我!」她双手和头卖力地摇着,急于撇清和他的关系。「我才不会送你东西,死都不可能!」 他低哼一声,整张脸瞬间沉了几分。真是俊美得让人发昏的一张脸,但她对他的俊脸早就有免疫力了,知道他只有一副皮相好看,骨子里的他嘴巴坏的很。 他将手上那黄色的包包匡当一声地丢进了垃圾桶里,力道之猛,连铁制的垃圾桶都大大的晃动了几下。 「哇!你怎么可以丢了?那是好多女孩子的心意啊!」 她心疼地将包包捡起来,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污渍,将礼物一个接一个地拿出来检查。 「这是小美送的,这是艾莉送的,唔……青子、朱朱、巧巧、小文,看起来都还好,没有坏不要紧。」 「曲~嫚~嫚。」从他的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啊?她茫然地看着他。 「刚刚你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帮人送东西?」 「是啊!你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多的一个。」 第5章 他的脸又沉了几分。她虽然早就看惯了他的恶形恶状,但此时心脏还是吓得扑通扑通地跳。 「你自己愿意送的?」 她迟疑了一下。「当然不是,但是……她们拜托我。」 「为什么不拒绝?」 「她们都不好意思送,再说了……我也不是当事人,比较没有关系,而且……也不累,所以……」 「笨蛋!滥好人!」 她又一畏缩,无辜地看着他。 「上次,你帮人写作业,后来被老师抓到了是不是?」 「她很忙,没有空做作业……」 「学校乐捐,你捐了一个月的伙食费,所以每天中午饿肚子。」 「饿一顿饭不要紧,那些饥民更可怜,都没有东西吃……」 「校园里的流浪狗都是你喂的,我告诉你了,你养不了它们,就别让它们期待,那更残忍。」 「可是,它们好可怜,又生病了……」她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 「所以,当捕狗大队来的时候,你哭得唏哩哗啦,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你家里死人了。」 「但是你把它们都收养了,昱群,你真是个好人。」她的眼里又闪闪发光。 他看着她失神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讥笑道:「你那杀猪一样的哭声更恐怖,我只好解救它们了。」 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使昱群完美斯文的形象更多了一项悲天悯人的特质。 「从小到大,你怎么还学不会教训,你以为别人会很感谢你吗?他们私底下只觉得你很笨、很呆、又蠢又驴,是个好骗的傻瓜。」 她低着头不说话。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个性上致命的缺点,从小猫、小狗到路边的流浪汉,都让她控制不了的同情心泛滥。 「你也争气点,一点都不懂得拒绝,就任由她们欺负你。」他微眯了眼,一脸的愤怒取代了原本的斯文、儒雅。 「你才是欺负我咧。」她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句。 「欺负你是我的专利,你有意见吗?」他伸手摸向那晃动的棕色鬈发。 「没意见、没意见,你欺负的好。」她没有志气地先嚷着,免得那只魔手开始揪她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自小他就爱折磨她的鬈发,老是又揪又拉又扯的。天生棕色的自然卷让她怎么整理也不可能有乌黑、亮丽的直发。 她虽然屈服了,但那手还是触到她的发,随意地拢了拢,将她固定头发用的发夹都弄乱了。她苦着一张脸,却也不敢有意见。 「小鬈毛,以后你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不然……」 「可是……」想到那群穷凶极恶的同学,她支支吾吾的。 「哼,无聊!」语气虽然凶狠,但摸她头发的手依然轻柔。 「昱……昱群。」 「嗯?」 「你把那些礼物收了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说。 「把它们丢了。」 她轻蹙了眉头。他又冷哼了一声,干脆一脚狠狠地踩在礼物上,无情地又踩了踩,再俐落地丢到垃圾桶里。唉,她的心好疼喔! 这年,她十四岁,知道了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而这个日子对她而言不好过,像只小蜜蜂似地到处送东西。 ☆☆☆ 「哇,好大的雨喔,这下子要怎么回去?」 「好险,我有带雨伞。」嫚嫚甜甜地笑了,拿出她心爱的小草莓图案的雨伞。 「哇,真可爱!嫚嫚,你想的真周到。」一群十六岁的高中女生兴奋地吱吱喳喳。 「可是我们有四个人怎么撑?」 啊,四个人相视了一下。除了嫚嫚以外,另外三个人相视一眼,已经有了默契。 「嫚嫚,你家住的最近了,是不是?」小芬先说话。 「是啊!二十分钟就到了。」她仍是胸无城府地回答。 「我们三个就没那么好运了,到车站又远,车子又难等,不过我们三个住得近,只差一、两条巷子而已。」 第6章 看嫚嫚大概还是没反应过来,秀玲忍不住说:「嫚嫚,你先等一会儿吧!把雨伞借给我们好不好?我们家住得好远,这雨又那么大,要买雨伞都没地方买,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啊!嫚嫚迟疑了,看着眼前的倾盆大雨,再看看花似的三个女同学,她把手中的雨伞递了出去。「那你们……」 「你在日行一善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她们同时惊跳了一下。 「啊,学生会长。」 他嘴角噙着笑。「嫚嫚,下那么大的雨,你不快撑伞回家,还在这里发挥你的同学爱?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善良。」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们一眼,在这校园闻名的美男子面前,三个女同学顿时红了脸,想到他话里的深意,她们尴尬地对看一眼。 「嫚嫚,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三个人住的近,就算淋雨也有伴,你家要走一段路,所以雨伞,你一个人用就好了。」 「啊,不要紧的,我一个人淋雨就好了,你们三个人别淋到雨。」 看她递过来的雨伞,以及在她背后徐昱群那冷淡的目光,她们登时又尴尬又难堪。 「不用了、不用了,公车快来了,我们先走了。」三人连忙冲进雨中。 「啊……你们等等,雨还那么大……干嘛那么着急?」她不解地看向白茫茫的雨中,已经没了三人的身影。 「笨蛋!用笨这个字来形容你都觉得对笨是一种侮辱。」 啊?她委屈地看着徐昱群,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你真蠢,你是猪脑袋啊!自己有伞还要借人,这种时候,你当什么滥好人,只要顾自己就好了,你知不知道?」他忍不住吼出声。 她畏缩了一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恐又无辜地看着他。「她们……淋雨……也不好……会……会感冒……而且……她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没关系的。」 「你这个笨蛋!」一种酸楚难受的情绪在刹那间涌了上来,他真受够了这从小就困扰着他的可怜眼神,讨厌她不可救药的烂个性,讨厌她总把自己陷入混乱里,讨厌当她睁着一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时,他就感到心底有股莫名的骚动。 「伞给我,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她拼命地挥手,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我……我自己回去……你……你不要……不要送我。」 「少罗唆!」他眼睛一眯,有效地制止了她的抗拒,她瞬间僵硬成化石。他微眯着眼睛低俯下头,直盯着她吓成煞白的小脸。「我也没有带伞,和我到校门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哇!原来他也是要伞,所以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是……真是一个坏人! 「快点!」 「好……」 他第一次发现,她对他的害怕,有时候也是很方便的。 「下次下雨时,不要再把雨伞借给别人了,知不知道?」 「好……」但是,你也和我借伞啊!她只敢小声地咕哝。 「穿着。」注意到她一直在搓手臂,他递给了她一件外套。 「不……不用了。」接触到他冷冷的一瞥后,她乖乖地穿上了他的外套。大号的衣服将她包裹着,外套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暖了她的身体。 此时,较晚走的同学经过走廊,对昱群打了个招呼。「徐会长。」 他转身点头微笑,动作一气呵成,看来优雅流畅,而她已是目瞪口呆。 「你这样子不会累吗?」这么虚伪、这么假仙、这么表里不一,一辈子都这么活着会短命的。 「偶尔也会,所以需要一点调剂。」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就算她再迟钝,经过他这十几年的荼毒,多少也长了记性,知道她是他的调剂,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只对她有那么多的情绪波动。 他撑起了小草莓雨伞,和她走进雨中,他的身子颀长,但小雨伞2/3的面积都为她遮了雨。 第7章 「你父亲要退休了吧?听说他想要移民。」 「是啊!明年就移民。」没去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父亲那不大不小主管的动向。 「那你也跟着去?」 「不去,我住不惯外国,我喜欢台湾,我要留在这里。」 「那你高中毕业后,要做什么?念大学?」 她摇了摇头。「我太笨了,不会念书,我想念个专科就好了。」 他像闲聊似的。「我要出国去念书。」 「你那么聪明,本来就该出国去念书。」她如释重负地道,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 他的表情一沉。「看来你很高兴?」 「你有更好的发展,我当然为你高兴。」 「你喜欢画画?」他突然问。 「啊……是。」 「你不笨,你的画画的很好。」 她羞红了一张脸,几次偷觑着他,期期艾艾地开口。「谢……谢谢。」 「不过,我觉得你画的那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和我有几分的相像。」 啊……她惊跳了一下,身子直往前跌,他直觉地要抓住她,但两人却同时落到雨中、跌到地上,大雨一淋,不到几秒钟,已经淋成落汤鸡。 「笨蛋!」他低咆一声,把她从地上的泥泞中拉了起来,躲到最近的凉亭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迭声地喊,因为寒冷,身体直打颤。 他一身狼狈,原本要发作的怒气,在看到她一身湿淋淋的、一张小脸因惊惧而发白时—— 「过来。」 天啊!他要打我了,她吓得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他粗鲁地抓着她的头发,为她把头发拧干,又开始为她拧外套的衣角,水滴滴答答地流下。 他比她还狼狈,水珠顺着他的脸庞不断地流下来,但无损他俊美的脸庞,看来还是俊美得让人发怔。虽然他的脸色还是难看,但没有以往令她害怕的讥讽;虽然他的手劲称不上温柔,但他的举动,让她心里暖暖的。 他看她咬着唇忍着疼痛,不禁皱眉问:「怎么了?」 「脚扭到了。」她可怜兮兮地说。 他一咬牙,她几乎能听到他要出口的咒骂,能感到他在暗骂她的愚笨,她又红了眼眶。 「啊……你干什么?」他忽然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抱紧,司机在外面等着,我送你去看医生后再回家。」 她比他想像的还要轻,女孩子都这么轻吗?她一对黑眼睛怯怯地看着他时,他又感到了那种莫名的悸动。 「快抱紧,我要跑了。」 她连忙将双臂勾着他的颈项,闭着眼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这年,他十八岁,她十六岁,抱着她时的柔软、温暖,一直被藏在他最深的记忆里。 第二章 时光荏苒,光荫就在不知不觉中滑去,年少的一切被淹没在岁月的洪流里。 嫚嫚高中毕业后,勉强读个二专,就一直专心从事插画的工作,断断续续地出过几本童书插画。她很努力,为了自己的兴趣努力,也为了不让在美国的父母亲为她担心而努力。 这时,她认识了许纯哲,两人都在同一间出版社。但纯哲是大有名气的人物,他出过几本个人的插画集,还参与电玩等多家厂商的画稿,连日本都来向他邀约。虽然他拥有这么大的名气,然而来自南台湾的他,纯实、憨厚得可亲可爱,两人脾胃相近,又都同在一个工作领域,所以一直很合的来。 「嫚嫚,今天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许纯哲略带黧黑的脸上有着一抹红。 「礼物?」她湿漉漉的黑眼珠疑惑地眨呀眨。 灯光柔柔地洒下来,悠扬的音乐回响着,在烛光的辉映下,老实、木讷的他显得有些窘促、不安。 「等会儿你就会看到了。」他仍是好脾气地笑着。 她单纯地笑了,决定安安静静地等待。但一方面也有点不安,想到他上次送她的歌剧门票,她一边听着女高音凄厉的尖叫,一边点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再上次,他邀她吃韩国料理,眼睁睁地看着活章鱼剪掉脚喂进人的嘴巴里,她整整恶心了一个月。 第8章 更早之前是送她猪笼草,看着小昆虫在那瓶子似的容器里被分解消化,她难受得把它送给了邻居林太太。他有漫画人天马行空似的想像力,对什么东西都好奇,但是,她好害怕他的好奇,更消受不了他的稀奇古怪。 一边胡乱地猜测着是什么东西,心中的紧张不安随着他的言语更升高了。他……他又要送什么东西了,可不可以不要啊!这几个月来,他送的东西越来越多,朋友羡慕地说他很浪漫,但是……为什么她总没有更多的感动? 「这是尼泊尔的一种特产,你看看。」他兴奋得两眼发亮,而她的心里格登地一沉。 服务员端来了一个餐盘,餐盘上放着一串项链,和她看惯的雅致、美丽的饰品有别。那项链是一颗颗白灰色的圆珠子,间杂着一些彩色的东西,炼坠则是一颗……牙齿? 「你拿起来看看,尼泊尔人相信这种项链具有神秘的能量。」 他邀请的目光让她拒绝不了,她咬着牙,带着壮烈的心情拿起项链细看着。 「这些白色的圆珠子是动物的骨头磨成的,那颗牙齿是尼泊尔虎的牙,那些彩色的珠子是老鹰的眼睛……」 咚!手上的项链掉落一地,手上却还留有热辣辣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动物的怨念。 「啊……那个东西很珍贵,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买到的。」他着急地喊着。 许纯哲和服务生都忙着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珠子,她颤着唇,烦恼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处置那个项链。 这就是浪漫啊!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为许纯哲辩解着。 如果是另一个男人,他一定不屑做这种事吧!心里不期然地爬上了某个人的身影,他有对似笑非笑的眼睛、讥讽含笑的嘴角、有时刻薄得近乎让人吐血的话。 奇怪了?怎么还会想到那个人!就是他,让自己年少的记忆是一片惨白。 迎着外面的微风,揣着许纯哲送的尼泊尔项链,他要她背过身等一会儿。三分钟后,她转身,迎接她的是一大束的鲜花,还有许纯哲一脸的笑。 「这花是送给我的?」花看来很漂亮又自然,她松了一口气,总算他没有再送奇怪的东西。 「是啊!」许纯哲搔了搔头,憨厚朴实的笑容显得羞涩。「花店的小妹说这种小雏菊可以活很久,我买了一把,她又多送了我一把。」 原来这就是收到花的感觉,原来是一种幸福、浪漫的感觉,她深吸一口花香。「好漂亮,谢谢你。」 「没……没什么。」他略带腼腆地看了她一眼。「应该的嘛……」 这是许纯哲,总是真诚得让她感动,她忍不住对他露出了微笑。 ☆☆☆ 在「凌云企业」里,全公司公认最专业、最能干的林秘书,此时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手上仍有条不紊地操纵着电脑。 「抱歉,徐总裁不在。是的,我知道,你是胡娜小姐,我会代为转达的。」 「放心……我记下来了。」打发了今天第五通自称总裁女友的电话,她的脸色仍然很平静,不论多忙、多乱的事,都不见她的表情有丝毫的改变过。 手拿着一迭卷宗,她敲门后走进了身后的总裁办公室,在办公桌后坐着徐昱群。他这两年才刚接手徐氏企业,公司上下对这位年轻、俊美的总裁好奇得要命,只知他气度雍容也俊美无俦,还是报章杂志所追逐的新闻人物。 「总裁,刚刚胡娜小姐又打电话来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耐,闪得如此迅速,几乎令人怀疑自己眼花。但林秘书很流利地接下去。「我已经说你不在了。」 一个在宴会中遇到的模特儿,三番两次地缠着他不放,只让他厌恶。 他顿了一下,眼里有抹兴味。「林秘书,你在我这里工作几年了?」 「两年半了。」 「你很聪明……」聪明到在他身边两年半,就能摸清他的脾气。 「谢谢总裁。这是你要处理的文件,还有你上次要我买的两本童书,也都放在这里了。」 第9章 「嗯,你把东西先放着,我等会儿看。」想到多年前,那个有着棕色鬈发的娇小身影,他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的眼光放在深蓝色书皮上,修长、优雅的手指轻轻地画过绘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 她现在……好吗? 「总裁,」张助理敲门而入。「司机在楼下等了。」 张助理略带孩子气的脸庞,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成熟的大男人,还留有学生时代的稚气。但他的专业能力强,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徐昱群的助理。 「知道了。」 当徐昱群走到这座大广场前,一个记忆里的身影倏地映入他的眼帘中;她虽然有一些改变,但仍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的她绾着一个髻,藏起了大部分的自然鬈发,露出白晰修长的脖子,鬓边的发丝随着她说话而晃动,看来俏皮而可爱。她穿着一身碎花的连身短裙,显得苗条而秀气,她怀抱着一束鲜花,正和一个男人亲昵地说着话。当她仰起头微笑时,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从来没看过她笑得这么灿烂,脸上的酒窝更深了,看起来甜蜜而快乐。当那男人笑着拧她的脸颊时,她不依地将手中的花束打向他,两人笑得好幸福,笑得……好刺眼。 看到她一脸灿烂的微笑时,他心里一沉,一种尖锐的不舒服感直窜心尖。她的微笑是对着另一个男人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一阵,她挥着手在街道向他告别,直到他白色的轿车离去,她才转身要走。 才一回身,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一个俊美逼人的出色男人,以直接、坦率的目光打量着她。他有种特殊的优雅气质,只要见过一次就会令人终生难忘;一对漂亮的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一张薄唇正紧抿着,他眼中透出的冰冷让她如芒刺在背。她的笑容倏地僵在脸上,他怎么有些眼熟。 啊!是那个冤家,那个天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几乎是出自生物的本能,她只想跑得远远的。她根本没想到,在隔了那么多年之后,还会再遇到他。 「嗨!」他先开口。 她试着不落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昱……昱群。」 这个笑容里看不到她的酒窝,相较于刚刚灿如春阳的微笑简直是判若云泥,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好久不见。」 「是……是啊!有………有六、七年了吧!」 「八年了。」 「是……是啊!真的好久不见,我有事……先……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聊。」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她屏住气,拔腿就要跑。 「嫚嫚。」 没听到,她的耳力不好,她年纪大了重听。 「别跑,不然你会后悔。」轻柔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绝望了,只能僵硬地回身,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有……有事吗?」 虽然事隔八年没见,但奇妙的是,在这一瞬间,两人马上就回到了当年的情境,仿佛岁月未曾在他们身上停驻,他仍让她害怕。 她眼里的惊慌未曾像以往一样地让他有了恶作剧的念头,只让他……厌恶!厌恶那眼里除了恐慌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兴奋、没有期待、没有欲语还休的羞涩、没有他看惯的爱慕。 爱慕……他的眼睛一眯。 这几年来,他们一直是两条平行线,他是徐氏企业的接班人;而她,只是一个徐氏企业退休员工的女儿。除了高中时曾经同校过,两人各过各的生活,这几年间,从来未曾见过面。 他低俯着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娇小。「那个人是谁?」 「谁?」 「刚刚和你讲话的人。」他忍耐地说道。 「他是我同事。」她的眼光发出特殊的光芒,佩服的神色尽在眼底眉梢。「他是新一代的漫画家喔!很出名的,人也很好。」 他的脸闪过一抹异样,沉醉的她没听出他近乎磨牙的声音。「那花也是他送的?」 「是啊!他说花店买一束还送一束。」她笑得胸无城府。 第10章 「哪天介绍一下我们认识、认识。」 「啊?」 「毕竟我们的情分非比寻常,而你又是我世伯的女儿,我应该好好地照顾、照顾你。」 世伯?她家什么时候和他家有交情了?小小主管怎么攀得上徐氏少东。 「他很忙,可能没空……」 「你在暗示我很闲吗?」他讥讽道。 呃,虽然他笑得很温和,但她知道他的不爽。「不是啦!我是想,你一定很忙、很忙的,所以……」 「我虽然很忙,但是和你聊天、喝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该受宠若惊吗?不!事实上,她是吓得如惊弓之鸟。 「不用了、不用了,我有事要先走了。」她落跑的速度足可参加亚运的甄选。 他的脸色阴沉了几分,让身后一头雾水的张助理更是惊吓不小。因为他从没看过总裁这么亲昵地和一个女孩子讲话,而她居然是一副如临大敌、戒慎恐惧的样子,总裁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化剧烈。 「张助理。」 「是,总裁。」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嫚嫚的身影。「你觉得……他好看吗?」 「那小姐很可爱,让人打心眼里舒服,看起来很像我小学的初恋情人。」 他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我是说刚刚那个男的!」 「呃……哪个?」 「刚刚……和那小姐说话的男的。」他忍耐地说道。 张助理擦了一下额上的汗。「他看起来像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徐昱群近乎自言自语的。「为什么嫚嫚会觉得他好看?」 张助理笑了出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当然会觉得他好看了。他和曲小姐很相配。」 「是吗?」声音竟是阴恻恻得令人心寒。 张助理咽了一口口水,茫然不知总裁的怒气何来。他俊美的五官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阴郁,只觉得……阴沉得让人害怕。 「你刚刚说什么了?」他缓缓地问,就像平常一样的沉稳。 张助理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拼命地想着刚刚到底讲了什么踩中了地雷。 「我说……那一对看起来很……相配。」 「是吗?」诡谲的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张助理如履薄冰地看着总裁慢慢地回复特有的斯文笑容。 「有一个去马来西亚出差的人还没有确定吧?」 「是……」那个出差是去探勘厂地,环境恶劣又痛苦,一般没什么人愿意去。 「既然你眼光这么好,我想你去磨练、磨练也好。」 啊!刚刚才挥发完毕的汗水,再一次从毛细孔里分泌出来。到底他是说错了什么呀? ☆☆☆ 夜深了,正是睡眠的好时间,但是,今天遇到徐昱群的震撼仍留在心中。他变了!变得更成熟、高大,原就俊美绝伦的脸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对他的不自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演越烈,她闷在枕头里自我检讨,她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就这样几次辗转难眠,一方面是因为昱群,一方面是被纯哲那古怪的礼物所折腾。她胆战心惊的把它丢到了抽屉的最深处。是她的错觉吗?只觉得排成一列的动物正哀怨地伏在床前看她,她努力地说服自己,那项链不会有动物的怨灵附身,要找也不该找她,就这样,好不容易终于睡着了。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 她大声地呻吟了一声,无奈地看着天花板,邻居显然又开始深夜的party了。 在床上挣扎十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决定还是起床,那个噪音吵得她心烦、吵得她抓狂。这里会被吵的住户只有两间,一间是她,一间是性感、美丽的唐小姐。但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总在天黑时出门,天亮时才进门。显然,会被深夜的party干扰的只有她一人。 「真是太可恶了!」 穿着睡衣,她睁着布满红丝的眼睛去按门铃。热闹、喧嚣的音乐仍从门缝流泄出来。 第11章 「谁啊?」印入眼帘的是一头七彩颜色的头发。令人脸红心跳的是,屋主王小姐衣衫不整地半吊在一个性感的肌肉男身上。男人裸露着上半身,大手罩在她的臀上,暧昧地轻捏了一下,一手诱惑地往上就要覆住她的胸部。而那男人又上上下下轻佻地打量着她,那眼里的光芒让她害怕。 「啊……我……」她顿时口吃了。「我是你……隔壁的邻居……因为很晚了……所以……唔……可不可以请你们小声一点?」 「喔,知道了。」门又在她眼前关了起来,音乐依然喧嚣、热闹。 嫚嫚莫可奈何地再回到了屋里,压不住一颗怦怦狂跳的心。刚刚从门缝间看进去,一屋子的人感觉很复杂,还有些人摇着头,神态看起来不大对劲。 叮咚~~叮咚~~尖锐的门铃声让她惊跳了起来。 不安地从猫眼看出去,是刚刚那个半裸的男人。他要干什么?嫚嫚害怕得熄了灯,一个人躲在屋里不敢去应门。 而那扰人的铃声按了好久、好久才死心。 呜,好可怕的邻居喔! ☆☆☆ 一晚辗转难眠,在清晨六点钟,隔壁吵了一整夜的party总算安静下来。这层公寓一片宁静,她也在惊惧中度过了一晚。 「曲小姐,早呀!」住于同一层十二a的林太太和她打招呼。 「早。」 林太太拎了两袋的垃圾袋出来,随即将它们扔进楼道间的大垃圾桶里,袋口没有绑紧,里面的菜叶、残菜、汤汁,迅速地倾倒出来,形成恶心的混浊。另一袋显然是厕所里的垃圾,有卫生纸和沾有红血的卫生棉……怵目惊心得令人难堪。而楼道旁就是她的家,只要一进出,就看得到那几乎满溢而出的垃圾。 「林……」她硬生生地把其余的话咽了下去。 林太太带着笑,走到她旁边,另有深意地瞄了瞄她隔壁的邻居一眼,压低声音说:「那个王小姐昨天是不是又找人来喝酒了?」 没等到嫚嫚的回应,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看她的朋友好像都是三教九流,绝非善类,你刚搬来不知道,她之前闹了好几次的事情,整栋大厦的人看到她就烦。她男朋友好像都是在混的。」 想到昨晚那个按铃的男人,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至于那个唐小姐刚刚才回到家吧!」林太太张望了一下,神秘地说。 她下意识地倒退半步。「这……我不知道。」 「她住在你隔壁,你应该也有听到声音吧?」 「我……我很少看到她,她的事我不清楚。」 「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工作,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而且……好像换了不少男朋友,常看到送她回来的男人都有好几个。我看啊,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 整栋大厦的人,对她的另一个邻居早就议论纷纷。她对唐小姐倒也没什么太坏的印象,只觉得私底下议论人更是不好。 身后清脆的开门声响起,一个身段窈窕的美艳女郎正懒洋洋地斜靠着门,林太太马上闭上嘴。 「怎么啦?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的?」 她撩了撩头发,自有一种荡人的魅惑。她优雅地点了一根烟,上升的烟雾萦绕着她,烘托出一个性感的女人。 「对了,那个垃圾麻烦你系好之后再丢出来。」她颇具深意地瞄了一眼那袋垃圾。「看起来实在是不大好看,就算见红是喜事,但也没必要昭告天下吧!」 嫚嫚咬唇忍着没笑出来,看林太太尴尬地敢怒不敢言,转身悻悻地走了。 唐小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瞥,向她点头致意后,又进入屋里。唉!现代人的通病,近邻如远亲,相见不相识。 ☆☆☆ 今天和出版社的杜社长有约,她拿了画稿便出门。 「社长,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嗯……很不错。」杜社长一边专心地看着,一边说着。「构图、色彩都有进步,也很适合这本童书的插画。」 第12章 「真的?」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她忍不住笑逐颜开,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 杜社长忍不住笑了。「上次你画的两本童书的插画反应也都不错,我想要再让你接一个工作。」 「好呀!是什么工作?」她乐得眉开眼笑。 「有家周刊的漫画专栏,固定每周要交一份四格漫画的稿,我推荐你去试试。机会很难得,压力也比较大,你考虑一下。」 「我愿意、我愿意。」她兴奋得快昏倒了。 杜社长斯文地推了推眼镜。从嫚嫚进入这一行开始,她的娇憨纯真,让他忍不住特别照顾她。「画的主题希望是偏向男女两性关系方面的,你可以好好地想想要怎么画,目前是先签一季的约。」 「好、好、好。」她接着说:「社长,除了插画,以后我想试着画少女漫画,这是我刚画完的画稿,你看看。」 「少女漫画?」他一怔。「好,你放着吧!我看完后再说。」 她乐得快要飞上天了,嘴里哼着小调,踩着不成形的舞步,一路旋转跳出了出版社。 一直以来,她陆陆续续地接了一些case,主要以画插画和一些短幅篇漫画为主。现在有个稳定的发表机会,是多少插画人梦寐以求的,她忍不住又大叫了几声。 第三章 七夕到了,电视广告里全都是相关的喧闹广告。今晚纯哲约她吃饭,约在七夕的夜里,日子选的有些怪、有些特殊。 「哇!这里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许纯哲难得一身的西装笔挺,看来正式而精神抖擞。 这餐厅浪漫、美丽得不可思议,落地长窗外是台北市的夜景,流泄着小提琴悠扬的音乐,餐厅内的装潢具欧洲气息,桌上的水晶餐具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绚丽的光芒。 食物美味而精致,她满足地吃着美食。今晚的纯哲看来怪怪的,有些紧张、有些局促不安。 一边听着动人的音乐,她一边喝着美味的海鲜汤。这海鲜汤的味道棒极了。 「嫚嫚,你……你嫁给我吧!」他鼓足了勇气开口。 他讲得突然,让她全然没有心理准备,她惊愕地瞪大了眼。 「我……我很喜欢你,你很可爱又温柔善良,我们的兴趣也相……」他吞了口口水,期盼地再开口。「我将戒指放在海鲜汤里,你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她湿漉漉的双眼瞪着他,久到他都能感到她的目光——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含情脉脉、一点都没有他想像中的感动…… 「怎……怎么了?」是小提琴独奏不动听吗?还是灯光不够美?他已经够费尽心思张罗这一切了。 「我把戒指吞下去了。豆,豆,网。」 看着他惊慌得手足无措,只让她心里感到一阵悲哀。 这是他的浪漫吗?她真不欣赏这样的求婚。为什么一枚价值不菲的结婚戒指,一定要放在食物里面?为什么不能放在漂漂亮亮的绒布盒里?为什么不能让她就着灯光好好地欣赏它?为什么不能让她很优雅地套进无名指里?要让它很恶心地混着嘴里食物的粘渣,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从嘴巴里拿出来? 现在更惨!美丽的求婚戒指,现在躺在她的胃里了。 她想哭……想放声痛哭…… 「嫚嫚,你……你能不能吐出来?」 她看着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完全吞下去了。」 他更加惊恐了,脸色微微发白。 「嫚嫚,你忍耐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她瘪了瘪嘴地说道。 「不行!一定要去。」戒指怎么可以放在胃里不拿出来,许纯哲焦虑得口干舌燥。 「呜呜呜……」她想哭,但是欲哭无泪。 ☆☆☆ 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当夜班的女医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衬着白晰的肌肤,头发规矩地绾成一个发髻,面罩上露出的一对眼睛看来竟有三分的眼熟。 第13章 「戒指吞进去了?你真是今年七夕头一遭。」人长得漂亮,连声音都慵懒、性感的好听。 嫚嫚打量着她一身的白抱,完全符合医师的形象,看来专业又严肃。「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邻居唐雅啊!」 邻居?那个性感、迷人的唐小姐。 「刚刚照x光了,你要动手术才能拿出来。」她冷静的声音恍若法官判刑。 「不要啊……」她的脸色再由红转白,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了。「我怕痛,我不要动手术,我不要啊……」 「没什么好怕的,麻醉之后什么都没有感觉了。」 「我不该喝下海鲜汤的,哇……我这辈子再也不敢喝海鲜汤了。我怕痛……医生,我不要动手术。」 「那戒指就继续放在你肚子里吧!我也懒得为你动手术。」看着嫚嫚凄迷的眼睛时,她威胁后又带着温柔的诱导。「放心吧!看在邻居的份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当手术完毕后,纯哲也先走了,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哀怨地想着肚子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一边无聊地看着电视。 当一阵脚步声停在她的病床前时,她顿感到一阵阵的恶寒,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迅速地闭紧眼睛。 「别装睡了,我不会对一个病人怎么样。」 「昱……昱群,你怎……怎么会在这里?」微颤地张开眼,正对着的是一个好看得过分的俊脸。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好看到令女人难过、自卑呢? 「这间医院的院长是我的父执辈,我来看望、看望他,刚好就看到你躺在病床上。」他打量着她手上的点滴,还有身边的一些仪器。「你为什么进医院?」 「胃……」 「胃出血?还是胃发炎?」 「不……不是。」她心虚地将视线转向天花板,没勇气讲出那个丢脸的理由。他一定会嘲笑她,即使多年没见,但她对他还是一样地有些怕。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一个虚弱的病人,一个虚弱、需要休息的女病人,任何一个有基本同情心的人,都不应该逼供她太久。 「曲嫚嫚……」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无奈徐昱群向来不是个有丝毫同情心的人。 「我胃……疼……」麻醉药效过了,肚皮上隐隐感到疼痛,她这不算说谎。 「说、重、点!」 她吓得畏缩,再没有比此刻更希望自己的身体有毛病了。就算是盲肠炎、胃出血都好。 她把视线转向另一边,打算彻底忽略他可怕的目光。 「很好,你的胆子养肥了嘛!」他阴恻恻地冷哼一声。出于本能反应的,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画了一下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一对炯炯逼人的虎目近在咫尺。 她吓得浑身轻颤。「我说……我说……你别再靠过来了。」 他的脸静止在她面前,然后挑高了眉等她。 「我……我吃坏东西。」她哭丧着脸说。 他继续瞪着她,黑黝黝的眼睛看得让人心惊胆战。 她努力将身体缩进棉被里,好躲避他探索的目光,泪光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不经意间,她看到电视新闻上跑马灯打着标题。 「女子误吞求婚戒指,情人节夜里上医院。」 「男子求婚,海鲜汤里放钻戒,情人误食,只能开刀取出。」 她瞬间呆若木鸡,脑袋像被雷打中一般,「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她直勾勾的视线吸引了他的注意,也转头看向电视。 「别看!」她凄惨地哀叫,扯掉手上的点滴,冒着刚缝合的伤口会破裂的危险,她由床上奋勇地跳下来,遮住了电视的画面。 画面上是她躺着被推向手术室的镜头;虽然照到的是她的侧面,但认识她的人都可以认得出她来。 第14章 她的脸色惨白,娇小的身体努力遮住电视画面。但播放新闻的声音仍从萤幕里传出。 「您好,这里是午间新闻。昨晚是中国的七夕情人节,原本是浪漫的情人节,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在台北市有一名女子,却将男友放在海鲜汤里的求婚戒指吞进去,已经送到医院动手术把戒指取出来……」 久久,他好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莫测高深的瞅着她,然后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说:「这就是你进医院的原因?」 这一刻,她想一头撞死!她想彻底从这个男人面前消失,或者从地球蒸发掉。 「有人向你求婚?」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没用地开始发抖。而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脸上有她自小就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当他越冷静、越沉默的时候,那就表示他的怒气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而她等着遭殃。 「嫚嫚,你怎么变成哑巴了?」他的语气越见温柔。 她寒毛直竖,上下牙关也直打颤;而他很习惯她的恐惧,几乎是满意地欣赏着她的恐惧。 「嫚嫚?」 「是……是纯……纯哲……向我……求……求婚……我……我觉得……他人很好。」 「哦!」他优雅得像只狮子,踩着致命的脚步向她迈近。 狮子在她前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俯身向前倾,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脸上。 她的小手徒劳无功地抵着他的胸膛,抗拒着他的逼近。 「想不到你这小鬈毛还有人要?」 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她好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昱群给她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呜……她的头痛了,胃也痛,医生,可不可以再动一次手术呀? 「嫚嫚。」一张亲切的笑脸从门外探进来,打破了屋内可怕的低气压。 许纯哲! 「纯……纯哲,你快走!」她冲口而出。 许纯哲仍是一脸的茫然。他来回地看着嫚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呈着对峙的姿势。那男人转身看着他,原本一脸的肃杀敌意,在瞬间竟是温和如春风。转变得如此迅速,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你是谁?」出于本能,许纯哲嗅出了情敌的味道。他瞪着这个看来俊逸出众的男人。 「我?」徐昱群从背后环抱嫚嫚,下巴亲昵地顶着她的头,占有的意味十足。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我是嫚嫚的未婚夫,她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室内同时传来两声粗细不同的惊呼声,同时瞪向了他。 「你是她的未婚夫?」许纯哲大吼。 「你是我的未婚夫?」嫚嫚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他咀嚼着「未婚夫」这三个字,双臂缩得更紧了,俊美无俦的脸庞是一片的深情。他亲昵地腻在她的颈边,就着她的耳边说话。 「当然。你忘了吗?」 「忘了……啊!」她痛呼一声,他的双臂缩得更紧了。 他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乖点听话,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说谎……」 「你说过要到荷兰去度蜜月的,还是去英国?」 热热的呼气让她全身泛起一阵阵的酥麻感,他威胁的低语让她战栗了起来,被他欺压多年的回忆瞬间弥漫心头,她很没志气地点头了。 这姿势亲昵得像难分难舍的情人,许纯哲愕然的目光在两人间转来转去。 「好,我知道了。」他脸上是一片黯然神伤。「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纯哲……纯哲……不是这样的。」她大喊好几声,眼见他就要离开了,她努力地挣扎着;可她的身体却被徐昱群紧紧地箍着,动也动不了。 「呜呜呜……」多年来的委屈终于爆发,她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徐昱群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从背后抱着她坐着。她哭得好伤心。「你好可恶,都是你……你每次都这样……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让你捉弄我这么多年。」 第15章 夏天总有雷阵雨来得又急又狂,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才没一会儿的工夫,伴着天际的一阵雷声后,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顿时暑气全消。 外面的雨正下着,屋内下着小雨。她呜呜咽咽地念着。「我知道……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但是,我也不喜欢你啊!呜呜……现在,你更过分了……呜~~」 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只是更舒适地往后靠在沙发里,他表现出超凡的耐心,听她碎碎念了快半个小时。她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蹭掉眼泪和鼻涕,对他根本毋需在乎形象。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长长的睫毛半垂,嘴角勾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我哭了这么久,你也不安慰我一下。」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哀怨地瞪着他。 他扬了一下眉。「哭有助于宣泄情绪,你要哭就哭吧!为什么不让你哭?」 「可是……」 「我安慰你,你就不哭了吗?」 「不会……」 「那又何必安慰你。」 她气得发昏,心知就算气死,他也不会对她投予同情的一瞥。 「你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居然……居然说我是你的未婚妻,纯哲一定会误会的。」 他扬了扬眉。「我不喜欢听到他的名字。」 她全然不理会他的不悦。「你一定不是认真的。」 他好看得让人发怔的五官看不出表情,只是看来无情的薄唇微抿着。 「对,你是开玩笑的,这是你想到另一个捉弄我的方法,只是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 「你希望我是开玩笑的?」 他的神态是轻松的,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但她的背脊仍然发凉。他有一些怪脾气,当他越不经心时,表示他越在乎这件事。她太熟悉他这种神情了,即使多年没见,他的脾气仍是没变。 「你……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 「嗯?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大概是彗星要撞地球了,你的脑袋也跟着……哎哟!好痛。」 她揉了揉被敲了一记的脑袋。「干嘛打我?」 「说的不对就该打。」他仍固执地抱着她。 「那你又为什么说那种荒谬的谎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任性、自私、专制、独裁、虚伪、恶霸,人前人后两个样,是个道道地地的伪君子!」她讲了生平最痛快的一段话。 「谢谢,完全正确。」他诡异地一笑。「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我这个样子,在你面前,我也不用伪装什么。所以和你共度一辈子,听起来不算是太糟的主意。」 她听得目瞪口呆。刚刚是不是听到有广播说,土星上有人,已经大举入侵地球,要歼灭地球人…… 「我们已经八年没见了,你怎么会突然做这种决定?」 「即使经过八年,显然你和我都没什么改变。要决定这种事情,有时候除了理智之外,也需要一点冲动。」 「我不愿意。」她终于清醒过来,拼尽全力争取这一生的幸福。「我才不愿意嫁给你,我受够了你的欺负!我之前都过得好好的,自从你出现后,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要和纯哲在一起……」 毫不考虑地他的唇压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抗议吞进唇。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人的唇交缠着,但他一对黝黑、灼亮的眼睛仍盯着她,一瞬也不瞬的眼里看到她眼里升起了蒙眬水气。 看着她如置身梦中一般,睫毛眨呀眨的,他笑了,声音沙哑而低沉。「你张着眼睛让我很难亲下去。」 「啊……」她惊叫一声,从他身上滚了下去。他稳稳地抓住她,这一挣扎扯动了刚动完手术的伤口,她不禁哀叫出声。 两人全然没注意到房门已被打开。 「手术后的病人要好好地静养,」慵懒、性感的声音又扬起。「尤其是不要有剧烈的运动。」 第16章 昱群稳稳地坐着,而嫚嫚暧昧地挂在他的身上,两对眼睛同时投在唐雅的身上。 昱群扬起眉,漂亮的眸子微微地眯起;而嫚嫚羞红了脸,忙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但他却不为所动地加重力道,将她牢牢地抱着。唐雅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有护士会巡房,要把握时间。」语音刚毕,门也关上了。 「啊……救我。」 她绝望地看到门在她眼前关了起来,他的热气吹在她的耳边,酥麻麻的让她浑身轻颤。然后他的唇又落在她的颈边…… 「哇……」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跳起来重重地摔到地上。 好痛喔!她是病人,是一个刚动完手术的柔弱病人,怎么能承担这一连串的惊吓呀! ☆☆☆ 「你复元的状况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唐雅一边看着嫚嫚的纪录,一边检查她的伤口。 「谢谢唐医生。」 「你叫我唐雅就好。我们还真有缘分,不只当了邻居,现在你还当了我的病人。」 她不禁苦笑。「我倒希望当邻居就好。」 「大概再两天,就可以让你的未婚夫办出院手续。」 嫚嫚犹豫了一下,直觉得唐雅值得信任。「他不是我未婚夫,这是他在开玩笑。」 「开玩笑?」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嫚嫚。「一个玩笑,会把它弄得跟真的一样吗?」 「真的!他跟一般人不大一样,他小时候就很喜欢捉弄我。」她努力地厘清事实的真相。 唐雅扬起修整完美的眉。「那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可不像。」 「还是一样,他现在还是老追弄我。」 唐雅笑了。「只要你是个成熟的女人,就算是近视眼都可以看得出来,那男人的眼光想把你吞了。」 「吞……吞了?」嫚嫚惊得目瞪口呆。 「不是真的吞了。」唐雅又叹气了。「我用的是抽像的比喻法,你懂不懂呀?」 「不懂。」她配合地呆呆摇头。 「就是……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那种……那种形容啦!」 嫚嫚仍是一脸的迷惑。唐雅挫折地叹了一口气,爱上这个女人得有强壮一点的心脏。而那个男人应该够强壮吧! 「傻瓜,那个男人为你痴迷、为你疯狂,这下你总听懂了吧!」 她没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倒像是世界末日到来般惊恐。「不可能的,他……他讨厌死我了,小时候……」 她叽哩呱啦地将从小到大受的一肚子冤枉气说了出来,越讲越觉得委屈、气愤。 唐雅真的是被打败了。这对男女怎么幼稚得跟小孩子一样,嫚嫚除了外型像大人之外,感情的智力跟个儿童没什么两样。但徐昱群这个情场高手,怎么也跟她一样? 「嫚嫚呀,我告诉你,你只要对那个男人勾勾手指,他马上就被你驯得服服贴贴了。」 「勾勾手指?」嫚嫚尝试着动动食指。 「总之,你对他笑、主动对他亲热,热情主动点都行,世界上没有摆不平的男人。」 嫚嫚听得轻蹙起眉头。 唐雅点化她这颗顽石。「穿点性感的衣服,诱惑他、勾引他,那个男人马上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使出你女人的魅力,把这个男人驯服得服服贴贴的。只要是女人都学得会,开发你的潜力,把这男人当成你的奴隶,把他踩在你的脚下。」 她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地看着唐雅,仿佛她已化身为会飞的大象、独眼的巨人,还有美人鱼。 看到她的表情,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没开窍。唐雅继续努力不懈地说道:「很简单,男人啊,让他看着、想着,但是吃不着,他就整天跟只哈巴狗一样地围着你转。我讲完了,再来就看你的悟性了。修练得好,你就能体会到开天辟地以来,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大的奥秘了。」 ☆☆☆ 自从她这次生病住院,徐昱群就三不五时地来看望她。她心伤地发现,纯哲没再来看她。 第17章 「你真的不用送我回来,我可以自己坐出租车。」她重复了第四十二次。 「闭嘴!」冷冷的一瞥,有效地制止了她的聒噪。 他为她拎了一个简单的包包,一路送她回家。 她不安地觑着他,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他也变得怪怪的,变得更莫测高深、难以捉摸,,而她居然也不受控制地随着他。 「好了,我到家了,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我不留你了。」铁门随即要关上。 他一脚伸进来,小羊皮的皮鞋卡住了门。「你这样就要打发我了?不让我进去看看?」 这家伙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貌,不懂得什么叫做不受欢迎,不懂得什么叫做看人的脸色。 「那……你先坐一坐,我倒杯水给你。」而她也学不会怎么坚决地拒绝人。 这就是她家的样子,他打量着这个套房。干净明亮又温馨,随处可见各种卡通动物的造型,河马的靠垫、青蛙的地毯、小松鼠造型的咖啡杯,她的发夹是两只小蝴蝶。他想到了自己欧式的家具、红木实心原装进口的书桌、牛皮沙发、水晶餐具,两者相比,竟像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桌上凌乱地堆满各种画稿、铅笔、水彩笔、颜料、麦克笔、蜡笔和其他工具。他浏览着桌上的画稿。 她的画风鲜明亮丽,色彩斑斓,人物带着漫画皆有的夸张。这些都是他早已熟悉的笔风,而桌上的画稿显然有共同的主题和人物,有两个主要的人物,一个是身着高跟鞋、曲线玲珑的妙龄女郎——张美丽,半眯的凤眼看来风情万种,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女人。 另一个男人阿牛嘛,一身笔挺的西装,尖刻的三角眼,夸张的大鼻孔总是不屑地喷着气,又矮又胖的身材,走几步路就会喘,肥墩墩得像懒骨头的沙发,摊成一团。 看来她对他的怨恨不满,尽都发泄在漫画里了。一格格的漫画里,阿牛倒是被张美丽欺负得很惨。不同于真实生活中口舌笨拙的她,张美丽生就一张利口,又迷人得足以颠倒众生。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的幽默感在这画纸里展露无遗。 「哇……」伴着一声惨叫,她像火车头一样冲了过来,乱七八糟地将他手中的底稿抢了过来。 「你怎么可以乱看人家的东西,你……你太过分了。」她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嘴里胡乱地抱怨着。 「是你自己摊在桌上让人看的。」 「这是我家,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是你邀请我进来的。」 「呃……对喔!不对,我是让你进我家,没让你翻我的东西,这是两码子的事。」 大眼瞪着小眼,他眼中的兴味让她浑身不舒服,她赶紧回避他的目光,边连忙将东西收拾好。 「你希望成为像张美丽那样的人?」 她的脸瞬间可怕地又红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看来她吓呆了,他扬起一抹笑容,要笑不笑的。「而我是那个大牛?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好,不是被你画成青面獠牙的怪物,就是一个人见人烦的讨厌鬼。」 她仍楞楞呆呆地看着他,而他泰然自若,在她这间小小的套房里,他仍然优雅、尊贵得好刺眼。 「唔……谁……谁说的?」她绞着手,还在试图掩耳盗铃。 「我有眼睛会看。」 她的脸还是涨得通红,秘密就这样被他揭了开来。 「为什么他不是撞车就是跳楼?被一个女人羞辱一顿,有必要剖腹吗?」他聊天似地问。 「那……那是漫画,比较夸张,又……又不是真的。」 她低头收拾着东西,怎么也不敢看他。她紧张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喝着水;自己熟悉的屋子,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不一样了。 「你水也喝了,可以走了吧?」她怯怯地问。 「你急什么?在赶我走?」 「没……没有。」她可怜兮兮的。「只是想你一定很忙、很忙,怎么有空待在这里。」 第18章 「过来。」他用手指勾了勾。 她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坐到了他的前面,两手乖巧地交握放在膝上,双眼骨碌碌地盯着他。 他几乎笑出声。她这样子真是可爱,单纯得让他起了邪恶的念头。 「再过来一点。」 「为什么……」 话还没讲完,他的唇就这样刷过了她的唇,软软的、热热的,又带着令人心跳的触感,让她一下子就傻了。而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仍处在那陌生的震动当中,时间像被魔术棒一挥,完全的静止不动,两人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对方。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动作又缓又柔,深怕吓着她。她看来受的惊吓不小。 「你……亲了我?」她轻轻地开口。 「对。」 「为什么?」偌大的空间里,两人的声音却轻得近似耳语。 她可爱的脸上染上苹果红,一对眼睛迷迷蒙蒙的,像个迷路的孩子。他的眸子深了几分,唇再度压在她的唇上,静待一秒后,他轻舔着她的唇,她一颤,眸子更迷茫了。他又加重力道,舌头像灵巧的蛇悄悄地钻进她的嘴唇里。 「啊……」 他吻掉了她的轻吟,慢慢地品尝她的味道,自己也沉醉了。 当他放开她,她抚了一下自己的唇,他的气味还侵占了她的知觉。 「你亲我了……这……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亲过的女人一定很多、很多……」 「我亲过的女人没有你想像的多,但是亲你最舒服、最享受。」他亲昵地在她耳边说话,低沉、沙哑的声音又慵懒又性感。 她轻颤了一下,双颊像火烧似的,全身僵硬得不敢动。「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他好心情的问。 「你在戏弄我。」她小声地又说。 看她僵硬得好像木乃尹,他忍不住微笑。鼻间里净是清新的沐浴乳的味道,怀里的她温暖得可以让一个男人燃烧起来。 他嗅着她的味道,贪恋得难以自拔。「为什么我要戏弄你?」 「你觉得很好玩。」 「可爱的嫚嫚,为什么我会觉得很好玩?」 她轻蹙起眉头,没听懂他迷宫似的迂回对话。 「我怕你……」她细声地说。 「我知道。」 「你很可怕。」 「我知道。」他耸了耸肩。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又恶劣又坏脾气,老爱欺负我。」 「我知道。」他狡猾地一笑。「为了这么恶劣又讨人厌的我,你得奖励我一下。」 「奖励?」 「你过来让我抱抱。」 啊? 看她又吓呆了,他笑着抱起她,将她稳稳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她仍僵硬得像个布娃娃。 他轻啄着她的脸,手眷恋地抚着她的发,心里的悸动被他隐藏得好好的。这个娇憨可爱的娃娃,在多年后又来到他的面前。 「你抱起来又软又舒服。」 「谢谢。」她被夸得不好意思。 他闷笑一声,知道她仍搞不清楚状况,白白地让他占了便宜犹不自知。但他就是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的搞不清楚状况。 「昱群……」 「嗯?」 「你变得好怪。」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他这样的改变。 他又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忍不住细咬她的脖子,看她像触电似的轻颤着。 唉!他的额抵着她的,她茫茫然得像个迷路的小孩。看来,她不是吓傻了,就是迟钝得反应不过来。 不用等她反应过来,就这样把她拆吃入腹吧! 「我等会儿要开会,要是三分钟内我不离开,我就不想走了。」 她像装了弹簧似的,登地一声跳了起来。「那你快走,马上就走!」 「你离开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嘛!」 第19章 她偷觑着他,他的语气听起来像自嘲又像讽刺,她抚着怦怦乱跳的心,不敢回应他的话。 第四章 当林太太看着两人一起出门,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曲嫚嫚顿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罪恶感,林太太的火眼金睛能不能看到他们刚刚在屋里又亲又抱啊? 她红着一张脸,嗫嗫嚅嚅地说:「早……早啊,林太太。」 「早啊,曲小姐。」当看到昱群时,她的眼睛一亮,像少女似的脸红了起来。 徐昱群自然地揽着嫚嫚的肩,看来亲昵又恩爱得好像一对情侣。 「林太太,常听到我未婚妻提到你,说你年轻漂亮又热心助人,嫚嫚一直蒙你照顾了。」他一派的温文儒雅,俊美的笑容让人移不开视线。 「未婚妻」三个字,他越讲越顺口,一点都不容人置疑。 「啊……别那样子说,都是邻居嘛!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林太太被夸得直合不拢嘴。 合不拢嘴的不只是林太太。这几个星期以来,嫚嫚的下巴已经有习惯性的脱臼。 「你在哪里高就啊?」林太太打量了一下他问。 他又是温文的一笑。一身纯手工的西装,还有雍容的气度、尊贵的举止,以及非凡的仪表,在在说明了他身份的不凡。「不敢讲高就,管理几间公司而已,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啊?几间公司? 林太太眼中的艳羡浓得快要淌出来了。她又看了嫚嫚一眼,显然在评估以她的姿色怎能钓上这个金龟婿。嫚嫚心里一阵不痛快。 徐昱群熟练地倾身亲了一下嫚嫚的脸颊,样子自然得像一个深陷爱河的男人。她登时面红耳臊,一点都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亲热。 「哎,你们真恩爱,曲小姐真幸福。」 「是我幸福,能有这样一位未婚妻。」话里的浓情蜜意,让人沉醉;而嫚嫚的下巴,看来又要脱臼了。 林太太将手中的垃圾袋丢入大垃圾桶时,垃圾袋一如以往地打开了。 他一直看着林太太,令她有如沐春风似的畅快,她的脸又红了一下,背对着他将垃圾袋绑紧,嘴里咕咕哝哝地念着。 「这……这栋大厦的清洁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垃圾老是没有倒,弄得这里像个垃圾堆一样。」 嫚嫚佩服地看着他。真厉害!最高的境界竟是靠眼神就可以说话了,原来不用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用像泼妇骂街,只要一个眼神和微笑,就可以让邻居自动自发地绑好垃圾袋了。 她小声地对他嘀咕着。「想不到你会这么亲切。」 「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有邻居照应着比较安全。」 那,他的亲切是为了她?从他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她的心里暖暖的。 进了电梯,瞄了一眼他仍放在她肩上的手,她细声地说:「没人看了,你不用再装了。」 「我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咦? 电梯门打开,进来了一群人,他保护似地把她拥在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大,有男性特殊的气息,性感而魅人,令她心跳紊乱。 他沙哑的声音就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头发该洗了,有味道。」 「你胡说,我昨天晚上才洗的。」她大吼出声,电梯里十几对眼睛全投射到她身上,并有默契地扫了她全身一眼。 而徐昱群,那个可恶的始作俑者,只是低低地笑了几声。 「你……你真讨厌!」刚刚那一瞬间的心跳全都是错觉、错觉。「你太可恶了!」 电梯门一开,她气呼呼地走了出去,不管那跟在身后的恶劣男人。 ☆☆☆ 身体康复了,工作也恢复正常,今天来出版社,刚好看到纯哲的身影,她才想到自己尚欠他一个解释。可是天知道,这段时间,她被昱群弄得头昏脑胀的,压根儿就忘记了纯哲的事情。 「嫚嫚……」几日不见,他脸上布满了胡碴,眼里都是红血丝,只见一脸的疲惫、憔悴。「你……」他犹豫了几次终于开口。「想不到你已经订婚了,听说那人还是徐氏的少东。」 第20章 「不是的、不是的……」 「你这次住院,我去了好几次医院,却都被你的未婚夫挡着了,他要我别去打扰你。」他又是一副黯然神伤。 挡……挡回来了?那个混世魔王,他太过分了!以为只是开个小玩笑,他居然还干涉她的事情。 她急忙辩解。「那是昱群开玩笑的,根本就没有这件事。」 「开玩笑?」 「我知道听起来很难相信,但那个人从小就爱欺负人,我真的没有和他订婚,都是他自己瞎说的。」 「嫚嫚……」他压低了声音,满含着挫折和深情。「我很喜欢你,所以才向你求婚,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 她不禁有了一丝的激动。虽说纯哲的求婚来得太突然,但她也确实对他有一份好感。除了他有一些古怪的嗜好和品味之外,他个性温良,一向和她合得来。 「纯哲,你的求婚……很突然,但我会……考虑的。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欺骗你什么。」 为什么讲到考虑他的求婚时,她的心扉却涌上了抗拒。纯哲是个好朋友,但是,她却想也没想过要嫁给他。 他有些心伤、有些落寞。「好,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工作室接了一个大案子,这一星期我忙到睡不到十小时,最近可能会比较少和你联络。」 她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非要和昱群说清楚不可。他是徐氏伟大的总裁,而她只是个小小的插画家,该是永远不会有交会的平行线。 那只是一个玩笑,仅止而已!但为什么,她竟有一丝的怅然? ☆☆☆ 「请问昱……呃……徐总裁在吗?」看着这年轻、美丽的女秘书,嫚嫚柔声地问。 「请问你有预约吗?」林秘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t恤上贱兔的图案。 「唔……算有吧!他要我中午来找他。」 「请问你贵姓,我查一下行事历。」林秘书公式化地回答。 看着面前漂亮的女秘书,还有这间气派豪华的办公室,嫚嫚有些迟疑了。和他见个面都得先约好吗? 「我姓曲,曲嫚嫚。」 林秘书眼里迅速地闪过一道光芒。「请你先在总裁的办公室里等着。」 她领着嫚嫚走进办公室,并倒了一杯咖啡进来。「我是林秘书,有事你就找我。总裁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就会回来了,这些是杂志,你等得无聊时可以看。」 她舒了一口气,对林秘书微笑点头。 她坐在豪华的真皮沙发里,好奇地打量这间办公室,看看墙上的油画、还有精致的摆饰品。眼前是一排高科技的产品,一室俐落气派的设计;如果可以加一点动物的摆饰,一定会可爱一点。 这是他办公的地方啊!这是他每天坐的椅子,这样面貌的他是她所陌生的。这几年的他变化一定很大,出国念书又管了这么大的一家企业,不像她,平凡、乏味得变不出什么花样。 办公室逛完了一圈,杂志上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如何知道他卅她对你动了心? 她忍不住翻起杂志念着:「如果男人对你动了心,他会有以下的反应。一,他会常常借故出现在你面前。二,他会对你故作殷勤。三,他比平时更注重穿着。四,他会借由你身边的人打听你……」 她认真地将每一项都拿到他的身上做比对…… 「哼!他根本是捉弄我。」她瘪了瘪嘴,下了结论后,就跳过了这个主题再看下一页,渐渐的杂志已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这就是徐昱群在这办公室里看到的一幕,她坐在偌大舒适的椅子上,两脚缩起来,手支着下颔,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看着她,总有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她不漂亮、不聪明,总被他逗得快气哭。但是,他就是喜欢看她。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八岁吗?还是看她在校园里为别人送情书的时候?或者是在高中下大雨的那一天? 心里涌上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原以为他爱上的会是一个足以与他相抗衡的女强人,她该具有菁英气质、聪明能干又美丽绝伦。但出乎自己意想之外的,竟是这个穿着贱兔t恤的爱哭小女生。 第21章 他居然……居然爱上了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爱上她怯怯的声音,爱上她睁着一对无辜的双眸时,心里就涌上一股陌生的怜惜,还有心疼。是的,为她心疼、为她的软弱,还有不可救药的善良。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刻意地将声音放轻,但她仍是惊跳了一下。 「昱……昱群。」 「什么时候我的名叫变成昱昱群了。」他好笑地睨着她。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看他似乎难得的好心情,她的胆子大了几分。此时的他一身合身的纯手工西装,显得更加文质彬彬,俊美的脸上还带着笑意,风度翩翩得让人看了失神。听说他是年度最抢手的单身汉,前几天,这男人还抱了她。想到他的吻,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怎么了?」 「你今天看来心情很好。」她讷讷地说。 「平常你都不愿意出现在我方圆十公里的视线内,今天你难得来看我,我当然高兴了。」他似真似假地说。 「是……是你……要……要我……来的。」她轻声地咕哝着。 「你还是没治疗吗?」 「治疗什么?」 「你的口吃。」 她涨红了脸,一对眼睛瞪得更圆了。「我才没有……」 他轻笑了一声,笑意闪现在眼底。「没有什么?没有治疗?」 「我……」 她开口要辩解,这才意识到他在取笑她。总是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总不放过取笑她。 「我想问你一件事。」她怯生生地说。 只要一面对他,她就畏缩成一只小老鼠,而他则成了那条盯着猎物的蛇。 他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是美国要再出兵攻打伊拉克,还是人类要登陆土星了?」 「没有那么伟大,真的只是一件小小小小小……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她两根手指紧掐到不能再小的地步。 严肃的脸上有着淡不可见的笑意。他没打算告诉她,她微眯着眼睛做着手势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 「那请问是什么小小小小小……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他的语气平和无害,他的表情和善可亲,但她就是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 「唔……一点都不困难……」她的声音有点微弱。「在医院的时候,纯哲……有来看我?」 「好像吧!」 她咬着唇。「你……为什么不让他看我?」 他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你该休息。」 她正要鼓起勇气反驳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争执声。 「邹小姐,我说了,总裁现在有客人,他没法子见你,请你……」 「你别骗我了,我刚刚明明看见他进来的!你到底有没有告诉昱群,我有打电话给他?」 「砰」的一声,门被人打开了,进来一个明艳照人的女郎。 嫚嫚打量着她,真是忍不住羡慕起来。为什么都是女人,怎么她像是上帝精心的杰作,自己则像是被随便用泥巴和一和的样子。 她有一对美丽慑人的大眼睛、翘起的睫毛、一张樱桃小口、一副让人怦然心跳的好身材。唉!她才是活生生的张美丽的蓝本。 「昱群……」刚刚刁蛮的小姐瞬间温驯如小绵羊。「你的秘书还说你不在,我就知道她骗我的,她刚刚好凶喔!」 林秘书仍是面无表情,而嫚嫚则是看她看呆了。 「这位是我未婚妻。」昱群指着嫚嫚说道,存心让她死心。 她的脸色扭曲、难看了起来,使得那美艳无双的脸上显得阴沉了几分。 她打量着嫚嫚——以女人对女人的方式——从她的头发一直看到她穿凉鞋露出的脚趾,最后视线落在她胸前的贱兔上。 这个丑女人怎么配得上昱群,嫚嫚几乎能读出她的想法。 「昱群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是他的未婚妻嘛!」她立刻解释。 他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啊!她心里升起一种苦涩,酸酸的像乌梅的味道。 第22章 「我想也是。」她的下巴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转向了昱群。「你是存心开我玩笑的吧!」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吗?」 「他真的是开玩笑的;虽然这个笑话很冷,而且不大好笑。」嫚嫚努力地打圆场。 「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一副发育不全的样子。」 她讲的真狠,嫚嫚的自尊心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他纯男性化欣赏的眼神,留恋地在嫚嫚身上转了一圈。「她的身体尺寸很完美,完全符合我的需要;至于脸蛋嘛,我看她很顺眼、很可爱。」 「不是的……」嫚嫚的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你……你骗我!你怎么可能不要我,选了这个女人。」那戏谑的笑,带着邪气的眼神,全部是她陌生的。他该是温和亲切有礼的,俊美而优雅迷人。 「我选谁、喜欢谁,还得向你报备吗?」他终于不耐烦了。 嫚嫚同情地看着这位小姐。昱群讨厌人时是毫不留情的,尖酸刻薄得让人想一头撞死,以求解脱。 「这位小姐,昱群就是这样,很恶劣又讨人厌,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同时扫了她一眼,邹玉蝶放声尖叫。「你……你居然选她……哼,没眼光!」 她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清脆的高跟鞋声在地板上清晰地传来。 室内两人对视着,他静静地说:「你过来。」 她咽了一下口水,很自然地乖乖走到他的面前。 「我想请问一下,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她看起来好漂亮,我怕她误会了。」 声音有点落寞、有点苦涩,就算她动过十次的整型手术,也变不了那种完美的形象。 「所以你就让你自己像一个白痴的女人。」 她委屈地道:「我怕她误会了……」 「笨蛋!」他忍不住又讽刺一声。「你也真是大方,是不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让出去?」 他讲的话真古怪,古怪得她不敢多想什么,只是怔怔地看他。「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不强求。」 他的手圈着她的腰,看着她白晰的脸上慢慢地染上一抹嫣红,又迷惑又困窘地手足无措。 「我想,如果我不讲明,你永远都搞不清楚状况。」他黝黑的眼睛直视着她。「曲嫚嫚,我不会满街地认别人当未婚妻。」 她蹙起眉,眼里的茫然像层雾溢出了眼眶,也染上了她的脸庞。他心里一沉,看清她眼里的不确定。 「我很笨,反应也慢,死脑筋又古板。」像经过了很久的思考,她的眸里蒙上了一层水气。「所以,你别捉弄我,我会很认真、很认真的。」 「那就认真吧!我喜欢你认真。」 她眼里雾气蒙蒙的,像玻璃似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我长得太矮,头发又卷又黄,还太娃娃脸,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害我现在做事都被别人怀疑我的能力。」她不确定地说着。 「我长得太高,头发太黑,一脸的忠厚老实,太多人相信我,让我想伤天害理都不行。」 「我……我长这么大才有一个男的追我,而且,我第一次被人求婚。」 「我还没被人求婚过。」 「你……你太搞笑了吧!」她卯起来和他比哀怨、比凄惨。「我……投稿时,碰壁了好几次,找了第四间出版社才要我的。」 「在我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被迫接下家族的重担,一直辛苦劳碌地工作着。除非我败坏家族的财产,否则他们不会放了我。」 「我读书很笨,勉勉强强才读到专科,学历太低。」 「我攻读mba申请奖学金时,因为零点零一分输给了一个南美洲裔的女孩子。」 她勉强振作了一下。「除了画画,我什么都不好,更没有运动细胞。」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念大学时,我参加网球赛,输了一局,所以在大学洲际杯时,只拿了亚军。」 第23章 「……」 「还有就是去年欧洲的一个投资案,我没有得标,使我少赚了好几亿。」 她哭笑不得地说:「你就没有更大一点、更人性化、更平凡一点的挫折吗?」 他挑起了眉,浅浅的笑意隐在眉宇之间。「那算是我人生中很大的挫折了。」 她挫败地咕哝一声。「听来像是不痛不痒的小事情,既没有造成你人格的扭曲,也没有改变你未来的人生方向,更不用让你看半辈子的心理医生,这些算是哪门子的挫折。」 「这样才能和充满了挫折的你匹配啊!」 她噗哧一笑,被他另类的方式给逗笑了。 「我有很多、很多的缺点,我知道我不好,如果……如果,你是开玩笑的,那你要和我说清楚。你知道……知道你最近的行为,会让我有一点点的误会,让我有一点点的幻想,然后会越来越认真,所以……不要戏弄我,好吗?」 「我最近有什么行为会让你误会的?」他勾起一个恶意的笑。 「你……」她绞着手。「你亲我……还抱我……」 「你喜欢吗?」 她低垂着头,脸红到了耳根,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他微笑了,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那个画画的有没有亲过你?」 她拼命地摇头。 「你想嫁给他吗?」手臂加了力道。 她迟疑了一下,眸子里净是茫然。「他对我很好,和我去看电影、逛画展、一起画画、吃饭、听歌剧。他的人真的真的很好,常常鼓励我,又送我很多东西。」 他的眼睫半垂着,掩住莫测高深的心思。「听来那个画画的,真的对你很好。」 「你别一直叫他画画的,人家有名有姓。我今天遇到他了,就是他告诉我,他在我生病时来看过我。」 「噢,想不到他还有空找你。」他近乎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你喜欢他吗?」 「喜欢……噢,好痛!」他拉了她一下,害她跌到了他的怀中。 一对漂亮的眼睛距离她不到十公分,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细细地观察她眸中的心思。「那你喜欢我吗?」 她涨红了一张脸,把脸别到了左边,逃避他炙热的视线。他抚着她的脸,强迫她把脸转回来,她又挣扎着把脸偏向了右边。他两手捧着她的脸,两眼逼视着她,不容许她逃脱。他的鼻尖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分享着同样的空气。 「喜欢吗?」声音像丝似的紧紧地缠着她。 他的眼睛会蛊惑人。当他这样低沉着声音说话时,她只觉得快昏倒、快窒息了。 「我不知道……别逼我。」看到他的眸色变得更深,她直觉地摀住了嘴巴。「别亲我。」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刚刚那魔魅似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好,不亲你,也不逼你,我要送你个东西。」 她仍在他的怀抱里,一对眼睛漾着水似的光芒,这样的他让她困惑,让她不知所措,像踩在云端似的又柔又软。 「喜欢插画本吗?」 啊? 「那里有一迭的插画书,你看有没有需要的。」 她眨了眨眼,终于从云端上慢慢地回到了现实,然后慢慢地反应过来。 「插画本?这就是你今天要我来的原因?」没等到他的回应,她忙着离开他的怀抱,走向那堆成好几个人高的插画书。她的心情一下子高涨了,这里面是世界各地绝版的插画集,很多是很难在台湾买到的。 她着迷地翻着一本又一本的绘本,一脸地神往、着迷,唇边勾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这是日本的画家画的,你看她画的笔调,色彩朦胧渲染,看起来是不是很好看?」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口「嗯」了一声,她的快乐表情更胜于那些插画。 「哇,你再看看!这是纯哲画的,他画的男人都很阳刚又帅气,线条简单有力,女的也都很漂亮。你看看,他画的画面和意境多浪漫又纯情。」 第24章 他微眯起眼睛,对这个男人又起了一把无名火。看她献宝似地拿着绘本在他面前晃,他冷冷地道:「我看不懂。」 「怎么会?你再认真地看一次,他的画一直被评为浪漫又感性。」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他阴森森的在话里用力地强调着。 「他真的画得很好。」她不清楚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什么叫浪漫?从画画里可以看清楚一个人吗?不过是色彩和线条组合而已。」 「你太过分了,你这么说不就是看不起画画的人。」她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那是浪漫,浪漫哪!罗曼蒂克,你懂不懂啊?你俗气、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感性的细胞、没有艺术的气质、没有一点基本的情感涵养、你浑身的铜臭味!」 眼见别人的作品被这么羞辱,同为创作者的她简直是不能够忍受。她的怒气一起,辟哩叭啦地把他痛骂了一顿,原本对他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头一扭就走了。 她居然敢就这么走了?他脸沉了下来,心里既烦躁又气恼。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第五章 「林秘书,总裁最近怎么了?」张助理忍不住抱怨了。他这两天挨了不少白眼,冤枉的是,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她抬起了头,仍是那一贯的面无表情。「我不知道。」 「唉,他看来根本像是个失恋的人。」他嘀咕着。「又像内分泌失调,有点喜怒无常。」 「我建议你最好别在老板背后说他的坏话。」 张助理叹了一口气。怎么林秘书看来比他大个两、三岁而已,却比他老成了二十岁。 「上次那个曲小姐还有来吗?她和总裁是什么关系?」 林秘书严肃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表情。「我以为会八卦碎碎念的都是女人。」 呃,张助理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检讨自己的幼稚。 「我觉得她很像我初恋的情人,一样都看来楚楚可怜、很可爱。记得小的时候,我老爱逗哭她,每次都爱抓她的辫子,她小的时候就很讨厌我,但人一旦长大了,才知道真把她惹哭了,她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张助理……」背后传来一个鬼魅似的声音,吓得他冷汗直流。徐昱群轻描淡写地道:「上次要你拿给我的那份报告,不知道你弄得怎样了?」 他闻言一颤,总裁声音透出的不悦震慑了他。为什么一样是温和的声音,但是听了就觉得怪,不禁背脊直发凉。 林秘书一反平常的面无表情,眼里竟有一丝的……怜悯?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了? 阳光依旧灿烂,交通依然混乱,空气还是污浊,那到底……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 徐昱群绷着一张脸,再重新审视一次桌上的图稿。这三天内,他已经翻完了许纯哲的画册,夕阳、一对男女、一台脚踏车、洋伞、满篮子的鲜花,看起来很卡通,而就些=浪漫? 这是她要的浪漫?她要的罗曼蒂克? 徐昱群垂着眼睫,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他按下和秘书室的通话键。 「林秘书,明天帮我买一台脚踏车。」 脚踏车?尽管问号绕着脑袋做公转,但身为一个专业的秘书,她还是镇定地不动声色。「总裁,捷安特十二段变速的登山车,还带全球卫星定位仪的,可以吗?」 「要一台老爷车。」他的脸色益发难看。「越古老越好。」 「是……骨董级的吗?」专业的秘书马上修正方向。 「是破烂级的,越破越好。」 专业的秘书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脚踏车送到了他的面前。 「总裁,这台车可以吗?」林秘书推了推鼻上的金边眼镜。 眼前阿嬷级的脚踏车,一生中最风光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如同处在舞台上的聚光灯下,发出熠熠的万丈光芒……呃……有吗? 第25章 用世俗最宽松的眼光来看它,也觉得它…… 「用破烂品形容它都太侮辱破烂这两个字了,好歹破烂还可以回收。」张助理就事论事地道。 他接收到总裁投过来的一瞥,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血液直降三度。 「很好,林秘书,提醒我帮你加薪。」说罢,他骑车潇洒地离去了。 望着他们伟岸的总裁骑着那台……骨董级的自行车,虽然画面蹩脚、突兀,但仍无损于他的潇洒。 「林秘书,你又可以加薪了。」张助理羡慕得快流口水了,而自己却得到越来越多总裁关爱的眼神。 「你还是小心点,看能不能留下来。」 张助理立时苦了一张脸,心里一片忐忑。 「好吧!我指点你一条明路。」 「谢谢、谢谢……」他点头如捣蒜。 「男人有几个时期都会情绪不稳,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虚心请教。 「一个是青春期,一个是发春期,还有一个是更年期。」 「是、是、是……」他认真地拿起笔记开始抄。 「咱们老板正处于其中一个阶段,所以不能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看他,知道吗?」 「呃……他发春啦?那对象是谁?」怎么他这个贴身助理一点都没有感觉,而那个林秘书却什么都知道。 她悲悯地又看了他一眼,嘴不容情地吐出:「你不是很适合待在商界,还是回你的老家吧!」 这话让他不禁冷汗涔涔而下,豆大的汗滴沿着他的额头而下…… 「知道曲小姐吗?」林秘书又开口了。 「那个很可爱的小姐?」他抹了抹汗水。 从她的目光中,他感到了一种悲悯和同情。「我看你只能一辈子种田了。」 不只汗水,还逼下了一个男子汉的泪水,是痛苦、是不甘…… 「以后记得对她好点……还有,老板的女人不能碰,知道吗?」 「不……不是啊!我是觉得她很像我的初恋情人,一样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我小学时的班长也是那样。」 能看得出他对曲小姐有特殊的感觉,她也太……专业了吧! ☆☆☆ 当他骑着那台老爷车在她住的大厦楼下等她时,她可以感到邻居们奇怪的视线。一个大男人就算经济能力再不济,好歹也有台机车可以骑吧!但是他骑着一台会嘎嘎作响的脚踏车,炎热的天气热得让人发昏,热得人没处躲、没处藏,他额上布着细汗,脸上没有谦和儒雅,只有一副难看的紫茄子脸。 这两天他没有再出现,当他以这种造型出现在她面前时,难免让她诧异不已。 「昱群?」她可以猜到邻居们大概在私下议论,曲小姐的未婚夫破产了,以往的bmw跑车变成一台破脚踏车。 「要出门吗?我载你。」他咬着牙,衬衫已经被汗浸湿了。 「我要去7-11买一瓶酱油。」今天的他真诡异! 「上车。」 「走路三分钟就到了。」 「三分钟就好,再远我也不骑。」 「真的不用了,我走路就好了。」 「上车!」当他从齿缝间挤出这话的时候,她登地一声马上跳了上去,认命地抓紧了他的腰。 「你没有撑伞。」 「撑伞?才几步路而已,走骑楼就好了,干嘛撑伞?」 他的下巴一紧,闷不吭声地载着她开始骑了。 这是奇怪的一幕,在台北市的闹区要找到骑脚踏车的已经不多,更甭提骑一台嘎嘎作响几乎要解体的老爷车;偏偏骑车的昱群,看来西装笔挺又器宇非凡,老爷车慢腾腾地像老牛拖车,一拨拨的行人迈着两条腿超车而过,他们都好奇地回头看,一边啧啧称奇。 「少年仔,骑卡快一点。」 「爹地,那是什么?」 「儿子,看到了没?二十年前我就是骑这种车的,真怀念,好久没看到了。」 第26章 「收破烂……收破烂……年轻人,这台车卖不卖?」 她的脸开始涨红,怎么也无法理解昱群怪异的行为,而他又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 三分钟的路程遥远得像三公里,她急忙地买好了酱油,他又一脸难看地再把她载回去。 真是尴尬、诡异又难看…… 当他摊在沙发里的时候,累得身体都被汗水浸湿了。 「很累吗?」她察言观色,小声地问。 「我从公司骑过来,整整骑了一个小时。」他一字一顿地说。 「那……干嘛要骑过来?」她更小心翼翼了。「开车不是比较舒服吗?」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以后,我、再、也、不、骑、脚、踏、车、了!」 「也没人要你骑啊!」她喃喃自语着。 「哼!」 她小心地说:「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你是不是病了?」 他的薄唇紧抿着,恶狠狠地盯着她。这个女人真是……真是让他气到吐血三丈。 「你不是喜欢浪漫吗?」好像真有磨牙的声音。 「是啊!哪个女人不想要浪漫?」 「那你……」 她顿了顿,稀奇地看着他,然后才不确定地开口。「你今天……骑自行车来……是因为我?」 他的不作声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才不是这样的,现在哪还有人在大城市骑自行车找浪漫的,要找条乡间小路,有野花、水牛,还有稻田。 「而且,你一直都不浪漫,我简直没法子想像我们在海滨散步的样子呢!那简直太可怕了,像北极熊遇到了南极的企鹅,像海马遇上河马。」她吃吃地笑了。 他沉默了,慎重思考的程度,不亚于决定要不要合并或撤掉一间公司。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投降了;被这一个奇怪的女人——一个让人想抓她一起跳楼的女人打败了。 「昱群?」她一脸关心地看着他。「你怎么都不说话?你还好吧!」 他的心莫名地揪紧了,唉……她还是个可爱的女人。 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她连忙起身去接。 「喂,我是嫚嫚,嗯……纯哲啊……呵呵……我没什么事,还在画稿子……我也听说了你最近接了很多案子……一定累坏了吧……吃饭……啊……」 昱群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开始亲吻她的脖子,害她忍不住小声地叫了起来。 「啊……没事、没事,被蚊子叮到的。」 他惩罚似地轻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她又娇吟一声,赶紧又惊又恐地摀住了电话筒,一边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喂,画画的,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也别动我的女人。」他贴着话筒大声地说着。 「你胡说什么,喂、喂,纯哲,你听我说……徐昱群,你干什么……啊……你……你无耻……不准亲我了……」她手忙脚乱地避开他似乎无所不在的亲吻,又要努力和纯哲说话。 「啊……你别误会……纯哲!」电话那端已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完了!这次是真的误会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她瞪着罪魁祸首,抡起小拳头,懊恼地捶着他的胸膛。「你说谎,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他不为所动,任她发泄怒气。「他相信我说的,所以谎话也是实话。」 她气炸,一张嘴狠狠地咬他的肩膀一口。「你老是这样,奸诈又狡猾,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哼也不哼一声,仍是抱着她,任她在他身上胡打一通发泄情绪,然后她伏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哭?」 「被你气的。」 「你又生气又哭,那不是很吃亏吗?你应该努力也把我气哭才能出气。」 她破涕为笑。「你是我的克星,遇到你都没有什么好事。」 第27章 他轻啄了一口她的唇,她震动下,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他,他却笑了。「你家有酒吗?」 「酒?有葡萄酒。为什么要酒?」 「你这样看我让我很紧张,像一个刚发情的少年,我需要喝酒镇定。」 「瞎说!」 「其实是我这样看着你,你会意乱情迷,所以你需要喝酒镇定神经。」 「又瞎说。」她瞪了他一眼,但也拿了一瓶葡萄酒出来。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她迷恋地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着。 蓦地他低头吻她,从他的嘴里尝到了酒味,一口芳香的液体也滑进她的喉咙里。他慢慢地品尝她,一点也不着急似的,细咬着她的唇瓣,再慢慢地滑到了颈际。她迷醉了,他又老练又温存,在他面前,她稚嫩得不堪一击。 在他又喂了她一口酒后,她带着些微的醉意问:「为什么让我喝酒?」 「把你灌醉了,看你会不会酒后乱性。」 徐昱群的脸开始模糊,还有一些的重影,她格格地笑了起来。「我才不会酒后乱性。」 「我会,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他笑得有些邪气。 「你在开玩笑?」她不能控制的就是想笑,意识越来越混沌不清。 他又喂她喝了一口酒,把她抱到了床上。「我很认真,这是最快让生米煮成熟饭的方法。」 「不行……」她无力的阻止他解开她的钮扣。 「你有别的男人?」他微眯双眼,眼中流露出杀气。 「没……没有。」昏昏乱乱的,眼前越来越不清楚了。 他马上又放松下来。「那又是为什么?」 「不行……反正不行就是了。」 一说完话,她大脚一踹,竟硬生生地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咚咚咚! 徐昱群大半的身体亲吻了地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她,不到三秒钟,就传出了均匀的打鼾声。 她居然……睡着了! 就着晕黄的灯光看着她。她睡得像个孩子,圆润、白晰的皮肤有着粉粉的红晕,看来安详而美丽,唔……如果半张的嘴能阖上就更好了。 他脸上带着他都不自觉的温柔笑意,轻巧地为她盖上薄被,也躺在她的身边,从背后轻轻地抱着她,她的柔软、馨香像个甜蜜的梦。 「小鬈毛。」他叹息地轻喊,她的发丝逗弄着他的鼻间,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一种温暖、满足缓缓地渗入心间,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散开。 今晚他讲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她的可爱让他不能自拔,一天一天的,她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情绪。 ☆☆☆ 天亮了。 她被早晨的日光所惊醒,唔……又忘了拉窗帘了。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熟悉的米老鼠时钟正对着她微笑。她虚弱地回它一笑,脑袋还有些微的胀疼,唔……什么东西压着她,沉甸甸的又热又重,难怪梦里老觉得自己被一颗大石头压着。 她眨了眨眼,看见一只男性的手臂正压在她的胸口,她骇得要放声尖叫,颈关节格格地转了九十度,一张俊美、放大的脸庞正埋在她的颈边。他的上半身赤裸着,而她的上衣也撩了起来。 作……作梦,对,她在作梦!她又闭上眼,等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就会发现这些都是假的。她还没有睡饱,对,再睡一会儿…… 怎么他的手臂还是那么重?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昭告了他真实的存在。 「哇……」她放声尖叫。 他文风不动,只是手臂加了几分力道压住了她的身体,长长的睫毛扬起,一对仍带困意的眼睛瞅着她。 「你真吵。」 她颤着唇,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我就在这里了。」 她楞楞地说不出话来,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一片空白,记忆里……也是一片空白。 「天啊!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她捶着脑袋,恨不得挤出一点记忆。 第28章 「你忘了?」 「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微地一笑,仍带着睡意的眸子看来清新又爽口……呃,爽口?天啊!她又猛敲自己的脑袋。 「昨晚……你喝了酒。」 是,她有这个印象。 「然后,你坚持把我拖上床。」 是……吗? 「然后用你娇小的身体压着我……」 「啊……」她瞪大双眼。 「不管我怎么拼命挣扎,都逃不出你的魔手,所以我就任你予取予求……」他微低着头,双肩竟是……颤抖的。 她像在听天方夜谭,全部的知觉都在努力地吸收这件事情,然后怀疑地看着他。「应该是我任你予取予求吧?」 一抹笑意闪过他的眼底。「看来你还没有醉糊涂,知道后来是我掌握了下半场的攻势。」 「什么啊!」她跳起来,双颊火辣辣地烧着,拿起抱枕没头没脑地开始打他。「你胡说八道、你说谎!根本就没有这种事,你……」 他抓住抱枕阻止她的攻势,眼见她的脚也踢了过来,他忙压制她的双脚。 「根本没有这种事,你骗我的。」她急得快哭出来了。 「真的。」他面色一整,诚恳而真挚。「不然要不要检查一下床单,可能还有落红的痕迹……」 「哇……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她都快要窘死了,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和颈项,每碰一处就像在她体内点火。「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很可爱,你会让每个男人因你而疯狂。」 对昨晚他们之间真发生什么事情,她半信半疑。 「昱群……」 他低吟了一声,大手抚过她的娇躯,再滑到她圆翘的臀上。 「不行……」她边慌张的将已经卷起的上衣往下拉,努力遮住她裸露出来的肌肤,边推开他的手,奋力地起身,将牛仔裤的拉链拉好。 「该死的!」他沙哑的嗓音像个欲火焚身的情人。「你在干什么?」 「穿衣服。」 「为什么?」 「这样子违……违法!对,违法,还有违背善良风俗,以及社会的伦理道德。」天!她已经紧张得胡说八道了。 他用力地呻吟了一声。为什么她总有办法将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凑在一起?为什么他常有无力于跟上她跳跃性思考的挫折感? 「我们昨天已经做了所有会违背善良风俗的事了。」 「你胡说,我不信!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的。」他的语气很真挚、他的表情很诚恳、他的态度很……很让人信服。 他啄了一下她的脸,她的温暖令他难受了一整个晚上,终于能再触到这令他渴望的身体。「既然我们昨晚已经做了,就不差再来一次。」 诚实向来不是他的优点,他也不打算以圣人为目标。 是吗?那……她该认了吗?他在吻她了,他的吻让她昏头转向得不能思考。会发生亲密关系这种事,除了得有感情基础外,还要有冲动。 「不行,你……你没有戴安全帽。」她是单纯但不是笨。 「安全帽?」他皱眉。 「不……不是啦,是雨……雨衣。」她绞紧手指,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闷笑了一声,手指温柔又疼惜地轻抚着她的脸,沙哑的声音透着情欲道:「我要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我不想戴保险套。」 「可是,我……我没有吃避孕药。」她哭丧了脸。 她短翘的头发披在枕头上,白晰秀气的脸上羞红了脸,她在他的怀里,她是他的…… 「哦——」他拖长了语调,但她沮丧得没看到他脸上的笑意。「那有什么关系?」 「我有健康的卵子,你……你有……」 「活力旺盛的精子。」他好心地接了她的话。 「对、对,那……那……如果没有避孕的话,会……会有小baby的。」她越讲越小声。 第29章 「放心,小baby是由送子娘娘派送子鸟送来的。」他漫不经心地说,手已解开她的衣服钮扣。 她瞪着他。「这种话连小孩都不会相信。」 「喔,你长大了,不听童话了是吧!」不理会她的抗议,他沿着她的身体一路亲吻下去。「放心,我会小心的。」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而且,我们只是亲吻、爱抚,不会怀孕的。」 阻挡着他无处不在的亲吻,她连忙道:「骗人,你……你不只打算亲吻和爱抚而已。」 咦,这女人变聪明了。他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花拳绣腿再没有伸展的余地。 「当然,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他露骨地抵着她,欲望昭然若揭。 她的脸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东扭西扭地躲开他直接的视线。 「老天!你别动了。」他呻吟一声,咬牙忍耐着说。 她像做错事一样的瞅着他,不敢再动。 欸,单纯真好。 ☆☆☆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中午的阳光早就照亮了整间房间,而身旁的男人嘴角噙着笑,笑得志满意足又……邪恶。 她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既害羞又特殊,但是…… 「为什么我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回顾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幕,就算她重度昏迷,也应该有点知觉吧! 「没有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有印象。」 她瞪大眼,然后大叫出声:「什……什么?你……你……你怎……怎么……可以……」 「骗了你。」他接下了她的话。 「对,为……为什么……」 「不然你太紧张了。女人的第一次都不大好受,你刚刚是不是就比较没那么紧张了?」 她跳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枕头,没头没脑地就往他身上打下去。「你……你混帐、不要脸、无耻、下流、卑鄙、奸诈、狡猾……」 他也没挣扎,还挂着坏坏的笑,闭着眼睛任她发泄。等她打完了、骂完了,他那对漂亮的眼睛才睁了开来。此时,她已委屈地红了眼,颤抖着唇瓣,眼里的泪光直打转。 「过来。」他邀请地张开手臂。 她嘤咛一声,躺入那刚熟悉的怀抱里。「呜……如果你不那样说的话,那我就不会……」 「会,还是会,那是迟早的事。」他讲得坚定、明确的像在诉说真理。 「胡说。」她抡起拳头,狠狠地往他的胸膛捶去。「你就是吃定了我是不是?」 他闷笑了起来,宽阔的胸膛传来他的震动。他抱紧她,把她手脚压制得不能动弹。他的声音沙哑而性感地在她耳边呢喃:「我是吃定了你。」 威胁、撒娇对他都没有用,他刀枪不入、他无动于衷,她只能在他身上又捏又掐地发泄。这还不够,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地往他的肩膀咬下去,满意地听到他一声痛哼。 她心里仍是满满的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一赌气,背转过身不想看到他。「你老奸巨猾,我说不过你。」 「我老奸巨猾,你天真可爱,说不过我,你就打算哭了是不是?」 「哼!对你哭有什么用,你一点也不心疼人。」语气里已有她不自觉的撒娇。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是对你很了解,知道你阴险、狡猾又虚伪。」 他啼笑皆非。「好,我老奸巨猾,你就栽在我手里,跑不了了。」 她模糊地轻哼一声,硬是背对着他不理他。 他是不能忍受别人的疏忽的,温热、坚实的身体立即贴上她的后背。 「我饿了。」 「冰箱里有微波食物,还有方便面、面包。」 「我要的食物在这里。」他大剌剌地又开始进食了。 第六章 他整整赖在她家一天了,从早上到晚上,两人不是吃就是……做!深夜,她冲个澡,看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床挨着他,看来要习惯另一个人睡在自己的身边,并不困难。趁着他已熟睡,她悄悄地环着他的腰,心满意足地挨着他入睡。 第30章 「嫚嫚。」他的嗓音沙哑、低沉,仍有着睡意。 「嗯?」她幸福地微笑着。 「开冷气吧!」 「冷气机坏了。」他的气味干净、清爽让她安心,这是专属昱群的味道,她偎得更近了。 「那开电风扇。」 「电风扇已经开了啊!」她叹了一口气,双手双脚缠着他。 「嫚嫚……」他的声音像丝、像温醇的烈酒、像多情的情人。「别抱着我,你好热。」 啊? 她瞪着他。为什么这样俊美的脸孔、这么性感的声音、一副让女人怦然心动的好身材,偏偏都讲出这么杀风景的话?! 「天气太热了,你的身体也热,我浑身都在冒汗。」他还没感觉到她熊熊的怒气。 她轻哼一声,火大地将床上的薄毯往他身上盖。「热、热、热,热死你好了!」 「你生什么气?」 她起身不理他,将心头的一把火全发泄在工作中。 ☆☆☆ 隔天下午,两台冷气机送到她家,安装在卧室和客厅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所以她没有问。今早,那可恶的男人已经上班去了,而她只顾着自己专心地作画。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一双手臂悄悄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际。 「太热了,你走开。」她咕哝着。 手臂的主人僵硬了一下,下一刻双手双脚全缠着她,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不留一丝空隙。 「讨厌啦,你走开。」她像在赶一只粘人的苍蝇。 他懒得和她吵嘴,只是忙着将吻落在她的唇上,两手熟练地伸进了她的t恤…… 「你不嫌热了?」 「有冷气。」 他的唇加重了力量,室内弥漫着旖旎的气氛。 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像鬼哭神号的声音,在这午夜里听来格外的恐怖。 她眨了眨眼睛,刚刚还布着氤氲的眸子,慢慢地清明了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他狐疑地问。 「隔壁的邻居,他们准备要开party了。」 「在凌晨一点的时候?」 「不要紧,到四点就不会吵了,他们很少会吵到天亮。」她安抚着他。 四点?他挑起眉。「他们常这么吵?」 「平均两天一次吧!不到天亮,他们不会安静下来。」 「那你就那么认命的任他们吵?」 听到那缓慢、轻柔的语调,她的寒毛全都警觉地竖了起来。毕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她马上能解读出他此刻心里的不爽,知道最容易让他抓狂的一件事,莫过于她的软弱和天生的同情心了。 「有啦……我有说过啦!」她自动地隐去了部分的实情。 他微眯着眼看她,霍然起身。 「你要去哪里?」 「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好邻居守则』。」 「不……不好吧!」她的怯懦毛病又发作了。 「有噪音我就不想做,我去叫他们别打消我的性趣。」他穿好裤子、套上衬衫后,准备走出房门。 「啊……不行啦!」她拽住他的胳臂。「他们好凶。」 他挑高了眉,她不禁咽了口口水。「唔……你比他们凶。」 她紧张兮兮地待在屋里,不到一会儿,隔壁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将寂静还给这个深夜。 进屋后,他一边脱掉衬衫,一边往床走过来,显然打算继续酝酿刚刚的性趣。 「等等,你刚刚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说夜深了,请别打扰别人的安眠。」 「就这样?」 「我还说,把毒品、枪枝或者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起来,不该出现的人也快滚,不然等会儿警察来了就很难看了。」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又脱掉了裤子,露出结实的胴体。 第31章 「什么……枪……枪……还……还有枪?豆,豆,网。」她的上下牙关开始打颤。 看她都没有动作,他的手开始帮忙她脱掉衣服。 「他们……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报复?」她吓得腿都软了,她只是个善良的小老百姓呀! 「不会,他们忙着逃,警察很快就会来了。」冷气也调好了、灯光也调暗了,他细啄着她的脖子。 「哪会那么快?」语声刚毕,门口便传来了凄厉的叫声和一片混乱,楼下也隐隐有警笛传来。 「这区的警察局长刚好有一些事情求我,所以会很快、很快。」他轻咬一下她的肩。「你实在不大专心。」 天!她快昏了,这世界怎么这么黑暗。「他……他求你什么事情?」 「他的情妇想要代理一种品牌,而他想要升到中央去,要一些钱。」 哇!他是个坏人,他真的是个坏人! ☆☆☆ 「咳,嫚嫚。」杜社长琢磨着怎么开口。「你的画画得很好,但是……」 她晶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你说吧!我一定会努力改好的。」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很适合走插画,如果你要画少女连环漫画的话,你的作品里缺少了激情。」 激情? 「咳……就是故事里都少不了爱情的元素,而……激情是爱情的一部分,你画的激情总是……不够,男女的互动不自然也不生动,这是你作品里面最致命的缺点。」 她一脸的懊恼、沮丧。这种缺点对画少女漫画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太严重的缺点了。 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她激动地握手成拳,大吼出声。「我一定要画出男女的激情。」 ☆☆☆ 今天的她很奇怪,像被附身了似的,有种可怕的压迫力。只见她心无旁骛地卖力画着画,当他抱着她时,她像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走开、走开,没看到我在忙吗?」 喝……他挑高眉,但她是一副肃静、搏杀的表情,所以他没打算招惹她。早早的,他就上床睡觉了。 直到半夜三更时…… 呜呜……呜呜…… 有一种细碎的声音不断地侵袭着他的听觉,他呻吟一声不甘愿的起床,只见屋里一片漆黑,她还是穿着那件宽大的白t恤,掩住大半张脸的鬈发,还有一个鬼哭神号的哭声,以及看来恐怖的背景。 「你怎么了?」沙哑的声音有掩不住的困意。 「我完蛋了……我……我再也画不了漫画了!我的人生怎么办?我的画家生涯怎么办?呜呜呜……」 「可不可以不要在三更半夜的时候鬼叫,心脏不强壮的都会被你吓死!」 她啜泣得更大声、更无助了。「我好烦恼、好烦恼,一想到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一定要选在这个时候来检讨你的人生吗?」 「呜呜……」 「要哭到别的房间去哭。」 她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你坏蛋!你没有同情心,你的心是铁做的!」 他翻个身,彻底地摒除了她的噪音,又进入了梦乡。 「昱群……」 她拉着他的手臂轻摇,见他不搭理,她抓起他的手开始细啃。 「你又要干嘛?」他没张眼,任由她像报复又像撒娇似的啃咬。 「你最聪明了,你一定知道怎么帮我。」 「你在拍马屁。」 「我是说实话。」她的声音又软又柔。「我好笨,我怎么都学不会,昱群,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他仍是沉默,一动也不动得像又陷入沉睡了。她一瘪嘴,烦恼又排山倒海而来。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在她号哭之前,他出声了。 她欢呼一声,激动地说道:「社长说我画的少女漫画没有男女的互动,我拼命看了好多的书和电影;他又说我不会画激情戏,我就看了好多的a片和黄色书刊——什么『少女的烦恼』、『淫荡的少妇』、『思春的高中生』……还有,还有什么『公车上的陌生人』……但是我就是不会画。」 第32章 「明天我把那家出版社买了,你高兴怎么画就怎么画,再也不会有人敢说你。」 买……买出版社? 「好了,睡觉吧!」 「你在骗三岁小孩子,这样子,我永远都不会进步。」 他咕哝一声,一对俊美的眼睛终于懒洋洋地张开来了,大手一拉,她跌到他身上。 「你……你干什么?」她的手脚忙着抵抗他的侵入。 …… 她拿着画笔像挥苍蝇似的挥舞着。「别吵我,我有灵感了……」 他悍然爬下床,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并摔到床上时,她吓得尖叫。「啊,你在干什么……不要……」 她挣扎着想再爬起来,他立即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而她手上还拿着画笔。 「下礼拜就要交稿了啦……哇!别舔我的脸……男……男女主角都快发展到进一步的关系了……」她商量似地哀求,却见到熟悉的光芒闪烁在他的眼底。 「闭嘴!那还不好好地学习。」 她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对喔……」 此时,她还没忘记丢掉画笔,因为她一直是个很用功的学生。 ☆☆☆ 晚上,整栋大厦的人陆陆续续回家了。在电梯门口,照例地成为大家交流资讯的地方。 唐小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简单的包包,脚蹬高跟鞋,正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准备关门,全然没注意到好几对耳朵都竖直着听她说话。 「208号房吗?好,我马上就到。我知道,就是那间豪华套房的老头子……哼!他老找我,我看他是被虐待狂,八成只有我才合他的脾胃…… 「你要累死我啊!我已经快两天没睡觉了,一晚上要我跑几摊……好,那个帅哥是吧!我就喜欢年轻点的。」 手机刚关掉,她皮包里的bb call又响起来了,她微蹙着眉,拿起来看了一下,一边看着,手机再度响起。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赶过去,408室等不及了?叫小余代我去,他的case很麻烦……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就赶过去。」 她旋风般地由安全梯冲下去,其他人早已是瞠目结舌。久久,林太太率先说话。 「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有这种邻居,哼!算我们倒霉。」 「不是的,她是医院里的医生,专门值夜班的。」嫚嫚忙为唐小姐申辩。 一群人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嫚嫚。 「我上次……住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就是那位唐小姐,她是仁心医院急诊部的,医术很好。」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医生和酒家女之间的形象落差太大了,一下子大家都不能够接受。 「原来是医生啊……难怪气质、感觉都很好。」 林太太略带尴尬地转移话题。「曲小姐,今天怎么没看到你的未婚夫?」 第33章 「他今天工作忙,不会来。」 「他真是又帅又温柔,对你也很好。」十二c的老太太叹息道。 他才现身过三、四次,就在这栋大厦造成一阵旋风,连看门的伯伯每次都会关心地问她的未婚夫来不来。 「我想,他的求婚一定很浪漫吧!」上高中的小女生一脸的向往。「他是不是跪在地上向你求婚?他那么棒的男人,一定用很特别的方式向你求婚。」 她脸上难看了几分,想到他勒住自己的脖子和腰时,那几乎让她窒息的力道,还有那可怕、阴森的声音……哪里浪漫了!唉!谁教他戴着一张斯文、儒雅的假面具。 「是不是还有烛火晚餐?」 医院难吃的自助餐算不算? 看着一群听众张大眼睛,每个女人的眼里都闪着星星的光芒,她怎么忍心破坏她们的想像,那会遭天打雷霹的! 「是……是呀!」她软弱的性格又发作了。 「哇……好浪漫喔!曲小姐真幸福。」 浪漫吗?为什么这种浪漫和她的想像差那么多!她不求他送花、带她去玩,只要他愿意有空没空对她讲些情话那就好了。但是,这么平凡的愿望,怎么在他身上却显得很奢侈? ☆☆☆ 她百般无聊地又擦了擦家具。昱群已经出差三天了,照例一通电话也没有,只有她忍不住会打电话对他碎碎念,他怎么都不体谅一下女人的心思,要他温柔、体贴一点就像要他的命一样。 她拨通电话,等着他的声音传来。 「喂!」是他浑厚而略带低哑的声音。 「喂,我是在台北的小鬈毛,呼叫在上海的大坏蛋。」她装出娇滴滴的声音。 「你是内湖的黑鬈毛还是天母的金鬈毛,唔……我想想,还是信义区的大波浪?」 「你……你太可恶了!」她顿时气闷。「到底有几个鬈毛?」 「我想想……一个……两个……五个……七个……真难算得清楚。」 「你太过分了!」她一咬牙。「那你慢慢想好了,想好了再告诉我!」 气呼呼地挂了电话。那个讨厌鬼,一点都不浪漫、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如果你不打电话来向我道歉,我就不原谅你。」她喃喃地发着誓。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电话仍是寂静着。 她迟疑地检查了电话线,几次拿起电话又挂掉,又过了十分钟…… 她拿起电话,拨了那熟悉的手机号码。 「喂,是那个台北的小鬈毛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喂,你怎么可以不打给我?你太过分了。」 「我还在算有几个鬈毛。」 委屈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气得说不出话了。他总是这样,情人的温情蜜语在他身上少得可怜,只有她自己傻傻地不断表态。 「真生气了?」他的声音变得温柔。「别哭了,我认识的鬈毛只有一个,她爱哭又爱笑,傻傻的有些可爱,像橱窗里的布娃娃。」 她抽了抽鼻子,被他逗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又讨厌又可恶。」 他低笑一声。「我今天晚上回去,现在正在机场里等飞机。」 「啊,不是说还要三天吗?」 「事情提早办完就回来了,回到台北时是深夜,大概要一、两点钟。」 「我等你。」她兴奋地叫了一句。「我好想你,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电话的那端维持了半晌的静默,过了一会儿,他压抑住任何的激动。「好,我下飞机就赶过去。」 「自己小心安全,我现在弄点吃的等你,你回来时一定饿了。」 「嫚嫚……」他轻喊着这让他心中升起温柔的名字,这是他情人的名字呵! 「嗯?」 我想你,这话在他喉间转了一圈,但仍然没有说出口。 「我挂电话了,等会儿见。」 第34章 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快乐得在室内转了一圈。昱群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她轻快地哼着小曲,一边收拾着室内的凌乱。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使她惊跳了起来,然后是一连串的尖叫声,隔壁显然起了重大的争执。不一会儿,什么东西被砸碎了一地,静默了三秒钟后,又是一连串的破碎声。 她惊惧地抓紧胸口。隔壁的尖叫、谩骂声伴着东西的碎裂声响了好久、好久,然后是铁门打开的声音。 「你这个女人,老子不回来了!」 「别走,克勤!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活不下去……」她凄厉的哭声在楼梯间徘徊。 「操你妈的!你别来这一套,老子才不甩你,你放开啦!」 「我会死的,克勤。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会死给你看。」 「你别要死不活的,你要死就去死,老子懒得管你!」 「克勤……克勤……」 外面的声音静下来了,模糊间听到她抽噎的哭泣声。 嫚嫚屏息静听许久、许久,才迟疑地打开门,看着隔壁的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最后,关心显然战胜了理智。 「王……王小姐,你在吗?」才试着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她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凌乱,触目所及几乎没有完整的东西。担忧远远地凌驾了害怕的情绪。 「王小姐,你在哪里?我是隔壁的曲小姐……」 浴室里的景象,让嫚嫚放声尖叫,吓得几乎昏厥。 「天啊……昱群,怎么办?怎么办……」深夜里,她的惊惶透过电话线传过来。 「什么事?」刚下飞机的他,开着车从机场往台北的方向飞驰。 「血……好多的血,她……她死了……不……我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她紧张得歇斯底里。 「讲重点!」 他的威严震慑住她。「隔壁的王小姐割腕自杀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怎么办?怎么办……」 「你有没有事?」 「没事,割腕的是王小姐。」 「好,那你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你回房间睡觉,什么都别管。」 「昱群……」 「别管闲事,好好地待着,除非火灾、地震,否则你别出门。」 「不行!」 像进行一场角力战,两人都不愿退让,僵持三秒钟后,他投降了,咬牙的声音清晰可辨。「叫救护车,找邻居帮忙,我马上就到!」 她放松了一口气后,他又加了一句。「至于你,你得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去管别人的闲事。」 ☆☆☆ 当他在急诊室看到她时,只见她漆黑的眼睛衬着一张惨白的脸,衣服上还有血迹。 「昱群。」她急扑到他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松开。 他一怔,胸中熊熊的怒气也浇熄了,感觉心里有个角落柔软了,为她融化成一摊水。他回抱着她,了解她的仓皇、恐惧,在医院的一隅,他们紧紧地相拥。 「医生说失血太多,刚刚一直在输血,现在总算是脱离危险期了。」 「我以为是你出事了。」他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今天晚上,我听到她和她男朋友大吵一架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我很担心,出来一看,就看到她割腕自杀。都是血,好可怕。」想到一地的血,她又不禁打个冷颤。 三更半夜的,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居然去趟这种浑水,他的脸又沉下。 「你是不是……不高兴?」讲不高兴好像太含蓄了。 「你觉得呢?」他嘴角冷冽地一撇。「三更半夜的,我一路飞车赶过来。还好我心脏够强壮,不然早就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偷觑他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哼!」 「昱群,」她怯怯地说。「那个王小姐住院手术要钱,我没那么多钱……」 第35章 他的怒气又起。「她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她咽了口口水,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的神情仍是冷峻、难看。「她没钱也没有亲戚,总不能不管她。」 「告诉你多少次了……」 她抱着他,两只小手环抱着他的腰,声音又柔又软,一脸的祈求、爱娇。「昱群……」 他叹口气,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用恶狠狠的语气道:「不能再有下一次。」 「好。」 第七章 虽然知道昱群并不关心,但嫚嫚仍向他报告,王小姐脱离了险境,很顺利的恢复了健康,并在今天出院。听的人只是随便地应了几声。 听见电铃声响起,昱群开了门,就见门外站着王小姐。她脸上化了妆,身着宽松、性感的小可爱,一件超短的热裤,显得年轻、性感、火辣,原有的病弱、苍白已不复见。 「你好。」她微低着头,细肩带的衣服若有似无地滑了下来,露出她大半的香肩。 「嗯,嫚嫚去楼下,一会儿就回来。」 「我看到了,我是特地来谢谢你救了我。」她抛给他一个笑脸。 「不用谢我,是嫚嫚救你的,和我无关。」 他的冷淡让她楞了一下。但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她的胆子又大了几分。 「曲小姐说是你付了医药费,我现在还没有钱,不知道可不可以缓一缓……」她略倾身子,故意露出她的乳沟。「像你这样有钱的人可能不在乎,但是我绝不会欠你钱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他的眼睫半垂,眸中闪着光。 她又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真的会要她还钱,但她诱惑地说:「你要我什么时候还,我就什么时候还。」 「我和嫚嫚说,你这种人不用管你的死活,你要割腕上吊还是跳楼都随便,只要别扯上她就行了。」他冷冷地一笑,眸中更见冷冽。「我最讨厌你这种人,对你一点点的好,你就变本加厉;给你一点钱,你什么都可以卖了。」 「你……」她的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眼见原是温文、俊美的男人,瞬间却冷冽得令人窒息。 他嘲讽地说道:「我怎么说她,她都不听,我才依了她。现在看来,救你还不如救条狗!狗还懂得摇尾乞怜,救了你却被你反咬一口。」 她面色愀变,气得浑身发抖。「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你教训我,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 她冲了出去,刚好撞见进门的嫚嫚。 「哎哟!王小姐,你要不要紧?怎么不多多休息。」嫚嫚忍着疼,先关心地问她。 王小姐的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对上了嫚嫚温暖的黑眼睛。 「你真幸福。」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低头走进自己的家。老天爷真的是疼傻人,单纯的人却有个深情的男人伴她一生,而自己自负聪明,却遇到一个又一个不对的人。 「王小姐怎么了?」她纳闷地问着坐在屋里看报纸的男人。 「不知道。」 嫚嫚轻巧地抱住他的手臂,对他笑咪咪的。「救了人是不是很快乐?如果当时见死不救的话,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她的话。 「好人还是会有好报的。」 「好人没好报的例子更多。」他冷冷地泼了她一头冷水。 「昱群,你别老是把人都想的那么坏,要知道,人间处处有温情,只要真诚待人,别人就会回报你真心的。」 「天真。」 「而且,她还说了,我很幸福。」她依旧笑开了一张脸。 「你有时候单纯得让我吃惊。」 「你说了,你会保护我的。」 「所以你就吃死我了。」 她噗哧一笑,像小鸡啄米地亲着他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弯的眼睛,还有露出的酒窝,看着她撒娇的神态,知道当她生气时,双眼就会蕴满水气。 第36章 他看她看得如此专注,看得她都不自在了。「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的唇比较厚。」 她苦着一张脸,依经验法则来讲,他讲的大概都不会是好话。 「厚唇的女人性感,我喜欢性感的女人。」 「我不是性感的女人。」她闷着声音,果然他讲的不是好话。 抚着她唇的手有了几秒钟的停顿,而手的主人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有时候不是我不愿意称赞你,但你有时候连听懂称赞的话的智能都没有。」 她想了想,慢慢地咀嚼他话里的意思。「等等,你说我……性感?」 「嗯!」他闭上了眼。 她开心地腻在他的肩胛上偷笑。「那我漂亮吗?」 呵,被一个男人宠爱的女人,会越来越贪心。 「说嘛、说嘛……」她用手戳了戳他的腰。 「不漂亮,只能算中等姿色。」 果然,徐昱群会说好话,那猪都会爬树了! 她一瘪嘴。「阿牛明天又要被车撞一次了。」 「那多撞几次吧!」他无动于衷地说道。 「哇~~哪有人这样的!」她张口又小小地咬了他一口,满意地看到他的肩膀泛着一圈淡淡的红。 他低低地笑了。「漂亮。」 啊? 过了一会儿,她意会过来,慢慢地绽开一朵笑花,笑得心满意足。 ☆☆☆ 「你先乖乖的等我办完事,等会儿我们一起走。」 「好,你忙吧!我会很安静的。」 来过他的办公室好几次,对整个环境已经很熟悉。她将刚买的小说、漫画、杂志摆满一桌,心满意足地深陷在沙发里,享受着冷气,还有眼前美好的故事。 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他坐在总裁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面对着眼前高科技装备,那是他的战场。 一小时、两小时…… 她依然聚精会神,除了偶尔发出一些吃吃的笑声外,她一脸的满足,小脸随着剧情而有丰富的变化,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哀。 他却越来越不专心,目光总忍不住跟着她打转,好奇到底什么打动了她。她手上的书显然比他的业务报告来得有趣。 「你在看什么?」 此刻她是一脸的忧愁,他看她将这本书前后翻了好几遍。 「嫚嫚……」他提高声音。 她依然低头沉思、无动于衷。 「嫚嫚……曲嫚嫚!」 「啊……」她如梦初醒般。「干嘛?」 「你在看什么?」 她闭了闭眼,仍沉迷在故事的情节中。「这故事的名字是『那一夜的月光』,是一个很凄凉的故事。」 「嗯。」 「你要不要听?我讲给你听。」她兴致勃勃地说。 「不想听。」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不听?」 「我没兴趣听凄凉的故事。」 「你不听的话,那我的故事怎么讲下去,我的情绪怎么抒发,你配合一点好不好?」 「连这也要配合?好吧!我配合,你讲。」 他好笑地看着她,她向来感情丰沛,容易多愁善感,喜怒都来得快。 「有一个男人一直都没有很注意一个女人,有一天,一大群人一起去玩,在那时,他突然觉得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女人好美。在那一瞬间,他坠入了情网,两人很快就热恋了起来,也顺李成章地结婚了。日子很平凡地过去,一直到二十几年之后,有一天半夜醒来……」 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她的脸上又是哀伤又是气愤。「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自然卷的头发随着她声音的用力也晃动了起来,他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边不忘记地配合她道:「不知道。」 「那男人看了看旁边的老婆,突然想,为什么我会看上她,还跟她过了一辈子?这女人称不上漂亮,既没有好的家世背景,也没有什么能力,就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而已,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地跟她过了二十几年,想了老半天之后,他才想到……」 第37章 因为她说得入戏,因为她的表情太过认真,他也被这故事引起了兴味,所以耐心地等着她公布答案。 「因为……那一夜的月光太美了,在月光下的她,看起来十分美丽,所以他才会迷上她。」 他扬起眉,觉得奇怪。「就这样?」 「就这样。你说,这故事是不是很悲惨?」 「没有杀人劫财、没有人伦悲剧,有什么悲惨可言?」他不以为然地问。 「还不惨?花了二十年才发现会爱上一个人的原因是这样,这根本是一场爱情悲剧。」她义愤填膺地道。 「大惊小怪!」 她轻哼一声。「很多爱情都来得莫名其妙,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微笑、一条手帕、一首歌什么的。等爱情的期限过了之后,才发觉不爱对方了。」 「嗯,很精采,然后呢?」他垂着眼睫,遮住了他了然的目光。 她苦恼地撇着嘴。对他,她总有不确定感,有时清晨醒来看他躺在自己的身边,都会觉得不真实。虽然有时他嘴巴坏点老爱逗她,但有时,他又满贴心的。他总不爱对她说些什么情话,以至于两个人的感情,让她老有一种在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到了爱情期限?」讲「爱情」两个字,她都觉得犹豫。 「那可能要几十年。」他就是忍不住想看她着急。 「也可能是几天之后。」 「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觉得好委屈、好委屈,怎么要听他讲句情话这么难?「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他扬起眉。「那你痛快一点讲,我到底要怎么配合?要配合到什么程度?」 她嘴巴张开又阖上再张开。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后,又埋头在眼前的文件中。她瘪了瘪嘴,报复似地一跃趴在他的背上,企图用全身的重量来压垮他。 「你工作狂、你冷血、你没有感情、你……你讨厌、你可恶!你的世界是黑白的,是铅笔素描,我的世界是彩色的油画。」 他文风不动,轻轻地把她的手拨开一下,免得挡住了他的视线。 「哇……我咬你!」她张开嘴,就往他的肩头咬下去。 敲门没听到回音的张助理正推门而入,眼前的这幕让他张大了嘴。「总……总裁。」 眼见那温和、斯文又具贵族气质的总裁背后,居然挂着一只小猴子,呃……那个曲小姐。而他闲适地把沙发椅往后面靠,将背后的嫚嫚夹在他和沙发椅之间,只见她拼命地挣扎着。 「有事吗?」他无视于眼前诡异的情况,只是一派轻松、自然地道。 「呃……对,对了,等会儿你有个视讯会议要开,这是会议的资料。」 「好,我知道了。」 张助理惊疑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才离开。 「唔……闷……闷死我……徐……昱……群……」模糊的声音挣扎地发出。 他的身体往前伸,总算还给她新鲜的空气。 「你再待会儿,一小时后,会就开完了。」他随手抚了抚那一头柔软的鬈发。 「去吧、去吧!」她挥了挥手。「正好,反正我的漫画还没看完。」 「不知道我和你手上的书相比,哪个比较重要。」他的话有些酸。 她湿漉漉的眼睛眨呀眨的。「你怎么能和书比……当然是书比较重要。」 他的眉一扬。她噗哧一笑,马上改口。「你比较重要,你最重要了。」 「拍马屁。」 看昱群走了,她又专心地继续看漫画,直到带来的书都看完了,她只能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瞎转。 林秘书仿佛知道了她的无聊,适时地出现,放下几本杂志后,她不经心地说:「曲小姐,在书柜下的第二个抽屉有几本书,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杂志的内容,她都没有兴趣。她翻着书柜的抽屉,难以置信地看到书柜里共有六本她画的书;她刚出道到现在的每一本都有。 第38章 旁边还有剪贴簿,贴满了她为周刊画的短篇漫画。 昱群喜欢她,这个认知像雷一样击中了她,她未曾如此明确、肯定过!所以,他买了书,将她画的东西都收集起来。 噢,昱群喜欢她,她全身的细胞都因为这个认知而活跃了起来。那个一点都不浪漫的昱群居然喜欢她,呵呵,其实她也知道啦,但还是希望要有很明确的证据。 她忍不住笑了,简单地收拾东西后,奔了出去。 「哇……」她欢呼了起来,忍不住在雨中奔跑、跳跃,张着双手,迎接倾盆而下的雨滴,那是上天的礼物啊! 夏天的午后雷阵雨,总是来得又猛又急,将地上柏油路所吸收的热气都一扫而光,此刻空气里净是雨的芳香。 她狂奔、大笑着,忍不住在雨中跳起舞来。「啦啦啦……啦……啦啦啦……」 开完会,徐昱群从楼上的落地窗静静地看着在广场上跳舞的她。先是华尔滋,然后是土风舞,她大张着手,全身被雨淋得像只落汤鸡。她的舞姿是轻盈的,她的笑容是真实的,她的快乐任谁都看得到。 慢慢的,他笑了,也走进雨中,任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舒服。 「下雨了。」他看着她,脸角勾着一抹笑。 「我知道。」她笑得好甜,他竟觉得有些发昏。 「你淋湿了。」 「你也淋湿了。」她咕哝着。「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全身被雨淋得这么惨,还是那么好看,而我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凄惨。」 他扬起了眉。「你看来曲线毕露,很养眼。」 她不计较他讲的话让她脸红,开心地又给了他一个微笑。 「昱群。」她大叫一声后,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两手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他连忙抱紧她。她就这样悬空地挂在他身上,她的笑容感染了他,心里竟也涨满了一种崭新的情绪。 「我好快乐、好快乐;我好幸福、好幸福,我……我真是太幸运了。」 即使雨声很大,但她的话语清晰地一字一字的敲进他的心坎里。 在楼上落地窗的张助理和林秘书两个人,同时看着雨中跳舞的嫚嫚。 「呃……这曲小姐是不是……」张助理指着脑袋。「这里有问题?」 眼见着总裁也走进雨中,不一会儿两个落汤鸡似的人相视了一会儿后,就静静地拥抱了。他的下巴惊得快掉下来,噢,可怜的下巴! 「总裁为什么喜欢她?」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是不搭轧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凑在一起了?很难想像聪颖、出色的总裁会看上那个慢半拍小姐。 「感情的事,连当事人都弄不清楚了,更何况是我们旁观的人。」林秘书仍是一派镇定的形象,脸上肌肉连动都没有动过,就算总裁当街跳脱衣舞,她也面不改色吧! 「林秘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这笑容柔化了她的五官,显得可亲而温暖了起来。「刚在总裁身边上班就知道了。」 呃…… 「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两年七个月十八天。」 真是太精准了、真是太神奇了,不愧是专业的秘书啊! 张助理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他固定要我买同一个绘者的书,我就知道了。」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直觉吗? 他的眼光又落向在雨中相拥的一对男女,不禁深深一叹。「她真的很像我初恋的女孩子,小学时,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我们两人坐在一起,她就在桌上划线,不准我超过去,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当秘书,每天被迫听一个人像老头似的回忆童年。」 啊? 他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努力地消化这个消息。你……你……你……你是……是……是……」 第39章 「我第一天就认出你来了,你看来没什么变。」她耸了耸肩。 「你……你和我同年?」他努力将她的脸和童年的回忆拼凑起来。 「比你小一个月。」女人对于年龄连一天都很计较。 啊,昔日楚楚可怜的小女生,怎么变成一个精明、干练的女秘书了? ☆☆☆ 当两人像个孩子似的在雨中玩着,全身湿淋淋地像从水里捞出来似地回家时,他心想,应该不会感冒吧?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哈啾!」 「你怎么了?」 「大概感冒了吧!」他不以为意地道。「我等会儿要去上班了。」 「不行!」她紧紧地抓住他。「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不能工作。」 「感冒不能算生病。」 「你认为你百毒不侵吗?是人哪有不生病的!」她吸了吸鼻子,眼里是一片担忧。 他低笑了一声。「太夸张了吧!才感冒而已,瞧你哭成这样,我要是缺胳膊少腿的,那你……」 「哇,别说了!别说了!你别吓我,我不爱听!」她紧紧地捂着他的嘴。 他叹口气,随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可他的笑看起来像是嘲笑,她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孩子气、很幼稚?」 「是。」 「我是不是很可笑?一点都不成熟?」 「是。」 她的脸色一暗。「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一点都帮不了你?」 「是。」他就事论事地道。 她的嘴一瘪,委屈又沮丧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看他仍不动如山似地瞅着她,就像存心等着她掉泪。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握拳狠狠地往他的胸膛捶了下去。「你太过分了,哪有人这样讲话的!一点都不会讲好话、一点都不体贴人、一点都不浪漫体贴!我既然这么没有用,你还跟我在一起做什么?你聪明,那你走好了!」 他翻个身,让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背上。「真舒服,好,再用力一点!对,就是那样,再来!」 承受着她的花拳绣腿,他看来慵懒得像一只晒太阳的大猫。 她气得要吐血了。「好,你狠、你厉害,那我不理你,行了吧!」 「真生气啦?」他笑得仍没有一点悔意。 「哼!」她一撇头。「谁教你那样子讲话。」 「我没有说错,你确实是幼稚又孩子气,确实是个没用的滥好人。」 以为他会忏悔,以为他终于会说一番让她感动流泪的话,以为他会大发慈悲,但他依然是那个可恶又混蛋的大恶魔! 「你走啦!」她推他走出房门。 「好,那我要走了,真的走了。」他踏出房门又问了一句。 「你走!你走!」她呜呜咽咽地大喊着。 走廊间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他居然真的走了,那个王八蛋!一点都不温柔、浪漫、体贴,一点都…… 但是,她就是喜欢他啊! 「徐昱群,你太可恶了!净会欺负人,再也不准你来了,你敢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你要打断谁的狗腿?」那熟悉的男中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懒懒地又走了进来,泰然自若地坐在她的沙发椅上,修长的腿优雅地放在茶几上。 她气愤地瞪着他,但他一点也不为所动。 「你确实是那样,这是你的本性,我又没有说错。如果你变了个样,那就不是曲嫚嫚了。我要你坚强、能干又聪明干嘛?我已经有很多秘书和员工了。」 她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咀嚼这些话的原意。「你不嫌我这些不好的个性?」 看她认真的表情,虽然捉弄她的劣根性又起,但他聪明地压下这个念头。 「我不愿意你老是被欺负,老有人想占你的便宜,而你总是不懂得拒绝人。但那是你的本性,你也改不了,但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第40章 她感动得眼眶泛红。「昱群,你真好……呜呜……你真好。」 「你真爱哭。」他莫可奈何。「你说,我是不是很疼你?」 看到她指责的目光,他改口纠正一下。「我保护你,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你。」 是呀!只准你欺负我而已。但是关于这点,她肯定地点点头。 「这社会人心险恶,像你这么单纯、善良很容易被人骗。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 听他讲得好像她这二十多年都在枪林弹雨中,却奇蹟似地生存下来。 「昱群……我是不是很笨?」她小心翼翼的说。 他闷笑了一声。「我觉得你很可爱。」 她抱着他,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最好了。」 一种温暖像潮水慢慢地浸过他,像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像蒸了一个三温暖,暖意从四肢百骸间慢慢地散了开来。他把她拥在怀里,她是生来让他拥抱的,下巴习惯性地抵着她的头,闻着她茉莉花的香味。 「我哪里好了?」 她漾起一朵小小的笑花。「你聪明又坚强,而且很能干。」 「喔,还有吗?」 「你刀子嘴豆腐心,嘴巴很坏,但我知道你的心地很好。」 这句话若是出自于他的对手,那肯定是一句尖酸刻薄至极的讽刺。但是,话出于她的嘴巴,他恍若被戴上了一个神圣的光环。 「是吗?还有吗?」 「你很好、很好、很好、很好……一切都很好。」她快乐得叹息了。 被视为难懂的男人,在这个心爱女孩子的面前,展开了一个笑容。 「嗯,还有吗?」 「有啊!你……」 呵,男人的虚荣心,也是需要被满足的。 第八章 她一直知道,心软是她最大的缺点,同情心泛滥则是她另一个不可救药的致命伤。从小到大,昱群就不知告诫她几次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她也想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也想无动于衷,但是……看那瘦小的男孩被一群不良少年像狗一样地殴打时,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这里是大马路旁的巷子里,外面人来人往的,她应该会很安全才是,而昱群……大概也会原谅她吧! 所以,她一咬牙,壮着胆子,勇敢地对那群少年说:「住……住手。」 七、八个看来凶神恶煞似的青少年住手了,暴戾的眼睛慢慢地打量着她,而地上则蜷缩着一个被打到半昏迷的少年。 一台豪华的黑色轿车陷在车阵中,昱群只顾着埋头看手边的资料,一边衡量评估这份报表。 路边有人在聚集着,还可以听到他们传来小声的议论。 「啊,这女孩子是不是在找死啊!还是帮她报警好了。」 「他们那群人可有名了,是这附近的恶霸,前一阵子报纸登的那群拿刀砍人的不良少年就是他们。」 路边的人们喧扰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在大都市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只要事不关己,他向来眼不见为净。 「咦,那人好像是……曲小姐。」张助理嘀咕着。 他迅速地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在对面马路上的巷子里,嫚嫚那头熟悉的棕色头发跃上他的视线,身边围着一群个头比她大得很多的青少年,她显得更加娇小。她手里抓着一支扫把,苍白着一张小脸,浑身僵硬,他几乎能听到她的求救,看到她的凄惶、害怕。 「停车!」 砰! 昱群寒着一张脸,重重地甩上车门,快步地往对面走去。 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吓破张助理的胆,只见一向俊美、温文的徐总裁,这时脸上竟罩着一层寒霜,气势迫人。 「你们算不算英雄好汉,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我都替你们觉得丢脸。」她实在是容不得众人欺负一个苍白的少年,但强出头的结果,就面临了眼前的局面。 他们不屑地看着她,她生就娇小又一副娃娃脸,却试图装大人来教训他们,实在是太可笑了。 第41章 这群青少年将她团团围住,堵住了全部的去路,而刚刚被揍的那个苍白少年,在这混乱中,人也不见了。 「妈的!这女的简直是找死。」 「打她!是女人也照打。」 不到几步路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了,但在这个死巷里,越围越小的圈子,就像都市见不着光的阴暗地带。 「这里是……是有法治的国家,警察等会儿就来了,你们别乱来。」嫚嫚怯怯地说。 在这种阴狠的气息、暴力的气味中,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是单独一个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笑死人了,警察在哪里?」有人粗鲁地一推,她重重地撞到了墙壁。 「罗唆的女人,打她!」话未毕,一脚重重地踹了过来,剧烈的痛楚让她痛叫出声,火辣辣的疼痛直窜向四肢百骸。 同伙中有人先动手,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另一个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她的头发。「老子最讨厌有人说教了。」 「妈的!揍她,谁教她多管闲事。」 一拳一脚重重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痛呼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缩在地上,火辣辣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她好痛、好痛。 她又多管闲事了,昱群如果知道,一定会气死。但是,她要被打死,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是懊悔、是疼痛,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睛。 「住手!」一声怒吼传来。「放开她!」 攻击她的人都住手了。她忍着痛,从半眯的眼中看到他如天神降临,那一身卓尔不群的气质,还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正处于火山爆发的边缘。 昱群?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群不良少年评估似地打量着他。「你打算英雄救美是不是?」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嫚嫚,俊美的脸上霎时间变得阴鸷、可怕。 「你叫警察啊!我老子会为我摆平的,我把她打死了都没事。」带头的少年狰狞地笑了,挑衅地又踢了她一脚,她痛得呜咽出声。 「是吗?」他阴恻恻地一笑,语音方落,手已经硬生生地扯住不良少年的手臂,俐落地一折,关节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少年杀猪似地惨嚎出声。 他又狠狠地一踹,力道又大又猛,把那少年直直踢到了墙上,再重跌到地上呻吟着。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这一下震慑住了这群少年,他们脸色大变,又惊又惧地看着他。 「还有谁的老子可以保他平安的?」阴狠、冰冷得让人心魂一颤。 「总……总裁。」林助理气喘吁吁地找来了三个护卫保镖,还有警察也来了,他们迅速地制伏了那群不良少年。 嫚嫚躺在冰冷的地上,呻吟声还是逸出唇,刚刚挨了几下拳脚,她已经觉得四肢百骸都快要散开了,脚大概骨折了,她动都不能动。 「你清醒一点了没有?」 她睁着眼,看到他的西装裤,再往上看,看到昱群冷冷地站着看她,脸上有种暴风雨欲来的狂乱,第一次看他气成这个样子。他如果真是气到了极点,就越是冷静、阴沉得可怕;但像这样怒气形于外,俊美的脸庞扭曲、暴戾还真是第一次。 「你这笨蛋!」他咬牙切齿吼道,脑袋乱烘烘得直想杀人,想亲手掐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多管闲事?你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两,还妄想拯救世界,你是低能还是无知,愚蠢的笨女人!」 她的脸贴着刺人的石子,因疼痛而弓着身子。他冷冷地站着,也不低下身来扶她。 「很痛吧?脚骨折了?内脏出血?还是脑震荡?今天是你运气好,留了命还有机会痛,哪一天你连痛都不会痛了!」 「好疼……」她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做这种蠢事。」他终于低下身子,轻手抱起她,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瘀青时,他的脸又是一沉。 「放开我,你们这群笨警察!你们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他是立法委员。」 第42章 「就算你老爸是院长,你也要蹲大牢了。」像泄恨似的,他又加了一句。「算你们走运,不然你很可能没命在这里说话。」 ☆☆☆ 一边呻吟、一边忍着痛去医院做了检查。昱群阴着一张脸,吓得医院用最高的效率为她治疗;而他从警察和那群不良少年的口中,也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他静静地不发一语,这样的沉默让她害怕。 「你骂吧!我知道是我不好。」 他阴沉沉地瞪着她,像一只秃鹰盯着猎物。「你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今天就算有人当场被打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不行!」她带着少有的坚决语气道。「如果大家都这么想,就不会有人帮助他了。如果他是我弟弟呢?也让他任人欺负吗?」 「你有正义感、你有同情心,你救了人,可他早就跑了,留你一个人被打?这就是正义?是公道?」 她咬了咬唇。「我救他是我自愿的,不然我良心不安,就算他跑了……我也不能不救。」 「他们随便一个都可以把你揍得半死,更何况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少年。揍你、打你都还算是小事,万一他们要强暴你、轮奸你呢?绑架?杀人弃尸呢?」 她吓得打了个冷颤。「他们……还是小孩子。」 他的脸越见阴鸷、暴戾。「哼!只要超过十岁就是男人了,男人见到你这种女人,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她顿时气虚,一张脸也吓白了。那混浊、肮脏的气息,一张张暴戾的脸全浮过脑际,她又打了个冷颤。 「真不知道你是脑袋灌水泥还是装了豆腐渣,你连最基本的智商都没有是不是?连小孩子都知道别管闲事,他们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蠢成这个样子?」 他的话语像一阵响雷似地往她脑际劈了下来。 「昱群……」看着他的身影,她小声地叫他。 仍没有应声,看来……他气的不轻啊! 「昱群……你别生气好吗?我下次再也不会那样子了。」 他冷哼一声,僵硬的背脊看来没有丝毫的软化。 「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我错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你担心我,对不起。」 他板着一张脸。「你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他是真的、真的很生气,她也好懊恼、好懊恼,怎么自己笨得永远都学不会。 ☆☆☆ 等晚上他再来看她时,他的五官不再僵化,有了柔和的曲线。 她一对水盈盈的眼睛歉疚地看着他,他张开了手臂,她自然地抱着他,埋在他的胸膛里。 「真学到教训了?」 「真的。」她拼命地点头。 他叹了一口气,手臂紧紧地抱着她。「我很担心。」 「我知道,对不起。」 他细细检察她脸上的伤口,还有脚的骨折。她伤的不算严重,但也得在医院里躺个几天。 她怯怯地笑。「其实,你今天很棒,也满浪漫的。」 他的眉无言地扬起。 「当你说:『放开她』,那时候我觉得你好帅。」 眉又挑高了一度。 「想不到你那么厉害,你学过功夫是不是?」 「基本防身的功夫,打几个流氓没有问题。」 她兀自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真厉害。不过,还是有些不完美,你不应该叫警卫来,你应该自己一个人很英勇地撂倒他们,最后那群小喽罗们趴在地上痛得呼天抢地。」 她继续发表她的浪漫论。「那多么浪漫啊!你想想看,那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但是叫手下出来吓他们,就显得比较逊了。」 「很抱歉破坏你的想像力,但是让警察来处理的效率比较高,也比较省力气。要是英雄当不成成了狗熊,可是很难看的。」 第43章 「还是可惜了点,不然就跟小说情节一样了。」 昱群忍着没翻白眼,只有这个女人能在这一刻让他气疯了,下一刻又让他哭笑不得。 「昱群,你真好看。」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他的好看带着儒雅俊秀,不是属于阳刚男人味十足的那一种,但他的举止有一种天生的优雅,和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他虽然笑着一张脸,但也不容易让人亲近。 他扬了扬眉。「不要以为你拍我马屁,我就会原谅你今天做的蠢事。而且,说一个男人好看不是好话。」 「你真会记恨,好吧!那……你……真丑。」她作势地皱起了眉头,一脸嫌恶的样子,啧啧有声地叹道:「丑到天地不容、神鬼共愤,真是宇宙霹雳无敌的丑八怪,丑到我都替你感到难过,简直是对不起国家社会。」 「你欠揍!」他敲了她脑袋一记。 她痛呼一声,揉了揉脑袋,忍不住抱怨。「我也觉得奇怪,怎么有人不要自己好看。讲你难看,你又不高兴。」 他瞪她一眼,再安慰地轻揉着她的脑袋。 「昱群……」 「嗯!」 「为什么要我当你的未婚妻?」她喃喃地问。 他好像叹了一声,静静地将下巴靠在她的头上。「你是不是打算一天照三顿地问我?」 「还有宵夜和下午茶,总共一天五顿,要问到你烦,但我还是要问。」 「你可以不要再转移话题了,我可以勉强放过你今天做的蠢事。」 「我才没有转移话题呢!要你回答有那么痛苦吗?你就不能很痛快地讲一次?人家是病人耶,你就依我一次好不好?」 他仍没有抬头,只是眉头动了一下,表示他有在听。久久、久到她都放弃了,他才说:「因为,我喜欢你。」 她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看到昱群的脸上又有不自然的红晕,她笑着腻在他的怀里。 呵,原来他也会害臊的,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原来他没有她想像中的强不可摧嘛! 「为什么喜欢我?」 「咳咳……」他干咳几声,低着头,埋在她的发间,几乎掩藏起大半的脸。 「为什么嘛?」 「……」 「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她固执地找寻着他的脸,非要看清他的表情不可。 「因为你很笨,我不照顾你的话,连上帝都不会原谅我。」圣人也会被她逼出人的劣根性来。 她一对黑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哀怨的、慢慢的升起了雾气。 「别哭,你哭很难看。」 她抽了抽鼻子,隐约传来抽噎的声音。久久,他终于又开口了。「我喜欢你,喜欢得莫名其妙,喜欢得头昏脑胀,喜欢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捂着胸口。「你再说一次。」 「没了,讲完了,等五十年后再讲。」 「太久了啦!可不可以缩短一点时间,例如每天三次?」 他轻哼一声,显然是没得商量。 「不然一个星期一次……那两个星期一次……好啦,不能再少了,就两个星期一次。」她絮絮叨叨、嘀嘀咕咕地念个不停。 「最多……一年一次。」他终于开了金口。 「哇……太久了啦!最少也得一个月一次。」看他脸色又变,她立刻改口。「好、好,一年一次就一年一次,那就选在七夕吧!情人节是最浪漫的。」 他没再应声,显然是不太愿意,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她楞楞地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他扫了她一眼问:「你又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 「你对我好是假的,我们在一起是假的,我会这么幸福、快乐是假的。现在都是在作梦,有一天,我会突然一下子就醒过来,发现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喜欢你是假的……哇!好痛……」 第44章 他用力地扑到她身上,结实的身体紧紧地压着她,一对灼灼逼人的眼睛威胁地盯着她的眼睛。 「嗯?假的吗?你说会是假的吗?」 他折磨人似的慢慢用鼻子厮磨着她的鼻子,啃咬她的脖子。 「你看我是假的吗?」他抓起她的手,慢慢地摸索他的身体。 在这一瞬间,这一切的一切好得太不真实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哭?」他皱着眉,心疼地抹去她的眼泪。 「我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让我忍不住想哭。」 他拢起眉,她的逻辑对他而言一直跟另一个生物没两样。「幸福应该笑才是。」 「笑腺和泪腺是同一条神经,当情绪高兴时,它们就会发挥同样的功能。你没听过喜极而泣吗?」 他扬眉,知道此时他说出人体的神经系统功能,也不会为他赢得赞美,所以他叹了一口气,对她伸出双臂。她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因为心里激动,她习惯性地咬了他肩膀一口。 他闷哼一声。「你越来越野蛮了,有物种退化的现象。」 「我说不过你,我不像你口才那么好,我总可以咬你吧!」这是她单纯的逻辑,这才能寻得一种平衡。 「歪理。」语气里有些宠溺。 「虽然你很可恶,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他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笑容。「嗯。」 她张大一对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看他笑得像一只大猫吃饱了饭,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你呢?」 「我怎么?」 她蹙起眉头。「我说我好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刚刚已经讲过了,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有老年痴呆症了?」 「你再说一次嘛,我喜欢听。」 他翻了个白眼,忍受着她的折磨。「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唔……因为我好欺负,被你吃得死死的。」 「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有没有?」 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还有就是我年轻可爱、善良纯真、个性单纯甜美。」 他垂下眼睑,狡猾地笑了。「我的结论和你一样。」 「哇……你太偷懒了!」她又抡起拳头,开始捶、捶、捶。 ☆☆☆ 「呜呜呜……」 他被一种声音吵醒,幽幽的、哀哀的,又压着声音在低泣,像猫的叫声,又像小孩子的夜哭。或者更像一种恐怖音乐的配音,风刮过树梢,听了让人打心里不舒服。 人还没有清醒,整个听觉就被这种鬼哭的声音所侵占。他睁开眼,只见一团漆黑中,闪着冥冥的鬼火、白色的衣裳、长长的头发,一团黑影正低低地哭着。 他全身的血液一凝,这一瞬间动也不敢动,直到眼睛习惯黑暗,看出了那低伏抽搐又啜泣的女人是谁。 「你在搞什么鬼?」 嫚嫚抬起头,慢慢地移动脚步挪到他的床边;他扭亮了台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狼藉。 「你哭什么?」他粗声地问。 「好可怜喔……呜呜……他们好可怜,最后还不能……不能再一起。」 他已经被她训练得很有经验了,听得懂她没头没脑的话。而电视的画面印证了他的猜测。「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那鬼哭鬼叫的,我差点没被你吓死。」 「我睡不着嘛……呜呜呜……好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他颓然地躺到床上,她仍沉浸在那哀伤的情绪里,那呜呜咽咽的声音在这夜半听来,有如……鬼哭神号! 「过来。」 她像只小猫温驯地躺在他的右手边,边呜咽边就着他的衣服擦眼泪。 「那电影里演什么?」 「女主角出……出车祸死了。」她恸哭出声。 老实讲,这种所谓「凄美的爱情」,一点都感动不了他。但是,她的哭声让他心烦,她的哀伤更侵蚀着他的心。 第45章 「后来咧?」 「没……没了,之后那男主角就要这么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了,再也没有人会陪他。好……好可怜喔!这编剧太狠了,怎么会写出这种凄惨的结局。」 「半年。」 「什么?」 「最多难过个半年,他就会另结新欢、重新找一个会和他过以后人生的人了。」 她瞪着他,厌恶他的笃定、厌恶他冷漠得不近人情。「不会的!他们那么的相爱。你知不知道那女的为了他背叛家族,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而且还得了一身的病,最后还……还为了他死了。」 「男人是人,不是神,你把男人想得太神圣了。」 她咬着唇瓣,眼睛还闪着泪光。「那……如果是我出事了,你……」 「我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事情,快睡觉!」他绷紧了声音打断她。 ☆☆☆ 半夜,她仍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频频叹气,心口闷闷地直发慌。 「你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 在黑暗中,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五官,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地问:「昱群……如果我……我真的出事了,你会怎么样?」 沉默横亘了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 「你要听实话吗?」 「嗯。」她的心一沉,屏着气等着他最真实的答案。 「我会尽快找个女人忘了你,所以你最好别出事。」他恶声恶气地说。 她慢慢地漾起一朵微笑,困扰着她一整晚的烦躁全消失了。虽然昱群没有讲什么至死不渝的话,可他的语气已经给了她答案。 「那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他反问。 她的笑容越扩越大,但黑夜里的他看不到。 「女人是人,不是神,我当然是会尽早找个男人把自己嫁掉,以后有空再想想你。」 她忍住快要逸出的笑声,转过身去背对他。好了,她终于可以好好地睡觉,好困哪…… 她睡得香甜,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那个男人,开始翻来覆去、折腾了下半夜都睡不着。 ☆☆☆ 早晨,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她感到无名指上突增一些重量,带着怀疑、带着不可置信,她看向手指上那一圈泛着璀璨光芒的戒指。 「这是什么?」 「结婚戒指。」他咕哝了一声,声音在棉被里显得模糊不清。 她的睡意顿时全消,就着灯光,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枚戒指。而那男人居然一副困得要命的样子,意识不清地交代这一句她打算回味一辈子的话。 「你……你再说一次。」她颤着声说。 他半翻个身,脸彻底地埋在棉被里,已经睡死了。 「昱……昱群……」此时她应该一腔浪漫、应该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才是呀!而男主角则是深情地看着她。 她难以置信!她居然听到轻微的鼾声响起。 「昱……昱群……」她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摇他。「你起来,你快起来!」 他的身体紧绷,手死死地抓住棉被捂着他的脸不肯放,任她再迟钝也可以感到其中的不正常。她努力扯开棉被,他却死抓住不放。 「我知道你在装睡,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使尽吃奶的力气紧拽开他的棉被,不顾他的低吼,她终于让棉被离开他的脸一寸,直视他那对炯亮的黑眼珠。 「女人,你到底想怎样?」 她好奇地看着他,意外的发现他古铜色的肌肤泛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这是什么?」戴着钻戒的纤纤素手在他面前挥舞着。 「嗯哼。」 她的手又逼向他一寸。「这是什么?」 「结婚戒指。」咕哝的声音模糊难辨。 「这是干嘛用的?」她眨了眨大眼睛。 「……」 第46章 「送的人都讲不清楚这戒指是做什么用的了,那我干嘛还要戴它!」她拔下手中的戒指。 「不准拿下来!」他低吼一声,将戒指硬塞回她的无名指上。「这戒指是送你的。」 「然后?」她张着一双大眼看着他,而他咬紧牙硬是没有回复她,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 她瘪了瘪嘴,只觉得无限委屈。 「你哭什么?」他粗声问。 「我好哀怨,为什么人家的求婚,浪漫得像一部电影,可以写成一篇小说;而我的求婚却像一部闹剧,只能上社会版的新闻?我只求你能好好地对我说一些话,不要那么粗鲁地直接把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就算了事。」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嫚嫚……」 她蒙紧了棉被,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好。」他一咬牙,重重地说:「我会好好地向你求一次婚。」 她的哭声停止,棉被底下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真的?」 「真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什么时候?」 「现在。」他翻下床。「曲嫚嫚,你愿意……」 「等等,今天时效过了,不准求婚,要等下次,等个罗曼蒂克的时候。」她一脸的向往,一扫刚才的哀怨。「就后天吧!刚好是七夕。」 「无聊。」 「不然你就没机会罗!我也不希罕嫁给你!」 第九章 「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七夕情人节,各个商店都洋溢着浪漫的气气,餐厅和饭店推出各种优惠折扣……」电视新闻的声音放得特别响亮。 两人这样半同居的生活也过了快一年了,去年的七夕是纯哲向她求婚,结果闹得她进医院动手术。一转眼一年过去,纯哲在嫚嫚明确的表态后,两人成为朋友兼同伴的关系。而今年,她等着另一个男人的邀约。 她的眼睛眨呀眨的,眨得眼皮抽筋,可眼前的人仍是八风吹不动地迳自穿着衬衫。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地问。 「不知道。」问的人如急惊风,答的人却慢吞吞的,一点都不着急。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 「哦!」 看他打着领带准备出门了,嫚嫚忍不住再一次提醒他。「你别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自前天他的求婚失败后,嫚嫚一颗期待的心越升越高;而昱群则像忘记了这件事似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了,参加完会议后,我要直飞纽约,下周三才会回来。」他已经走出门。 「啊……你骗我!」嫚嫚一路跟着他走出去。 「没骗你,飞机票都订好了。」 「那……」可恶!他真的忘光了,她一脸的沮丧。 「乖乖地在家等我。」他揽着她,给了她一个拥抱。 「昱群……我爱你。」她小声地说。 「我知道。」 失望爬满她的脸上,他总是吝于对她说「我爱你」。要这个男人讲几句情话像要剥了他一层皮似的,有这么痛苦吗?那她每天都可以脱皮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和以前一样,被他气爆时,她的眼里会转着泪珠;当他把她逗笑时,她的颊边会露出那个可爱的小酒窝。等到晚上,他会告诉她,去纽约的机票是两张,他要带她去看纽约的夜景、去迪士尼、去好莱坞,任她好好地看那些卡通人物。那时,她会睁着那对又圆又亮的黑眼珠看他,甜蜜的小嘴会微微地撅起,然后高兴得又哭又笑吧! 在西装口袋里已经准备好了戒指,他会依她的愿望,给她浪漫的求婚夜。对,今天是七夕啊!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天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当他安心地出门时,就会听到她软软柔柔的语调爱娇地叫着他,可能还会不满地咬他一口吧!他微笑着想。 「昱群……」 一声尖叫声倏起,他浑身的血液霎时停止,这叫声如此凄厉又惊恐,他赶紧回头,可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昏厥,然后是一声刺耳的煞车声,伴随着路人的惊叫声。 第47章 幸福是不是总是这样?当它来时,接受的人总是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幸福就该伴他一生。但当它轻悄离去时,才惊觉没将它紧紧地拽在手里。 像慢镜头似地播放,她急着追他没注意到一辆货车疾驶而来,这时有个少年一把将她拉到路边,但来不及了!她仍像一个破娃娃被后方的货车高高地撞起,然后重重地落到地面上。那是生命的重量,重重地撞在他的心上。 「不——」他嘶声大吼。 她无力地躺在地上,卷曲的头发半覆着她的脸,嫩黄衣裳上的小天使染上了怵目惊心的红。躺在柏油路上的她,显得好娇小、好无助。 他整个人都呆了,眼前像一场最可怕的噩梦,但阳光灼痛了他的眼,让他知道这骇人的一幕是真的。 他跄踉地奔过去,几度差点跌倒。 「嫚……嫚嫚,你……你醒醒!你……你别顽皮、别开玩笑,我……我要生气了。」 她一向怕他生气,他一皱眉,她就噤声;他一吼,她更吓得浑身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他都讲这么重的话了,她还是没有反应? 「嫚嫚,你醒醒,你快醒醒!嫚嫚……」他的心脏移位了,声音支离破碎地低喃着。「我……我不生气,我只是逗你的,你……你别闹了,我……我错了,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是骗你的,我记得我们的约定,今天是七夕,我记得的。嫚嫚,今天我要向你求婚……你睁开眼睛听我说啊……」 ☆☆☆ 他的双眼充血,他已经呆坐在医院三天三夜了。从白天到黑夜,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那扇门,那道门像一道擎天大壁般竖立着,隔断了生与死的界线,标明了两人遥远的距离。 她在房里,一人孤单地奋战,只为了延续她的生命。 「我再快一点,她就不会出事了。」在车祸现场的那个少年低泣着,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懊悔。「上次……是她救了我,我……怕事情闹大先落跑了,我很后悔留下她一个人……我一直希望能报答她。她没事吧?她……会不会醒过来?」 徐昱群睁着红肿的眼,两眼直直地看向加护病房,一个伤心的大男人还得安慰这个惊惧的小男生。「如果不是你拉她那一把,医生说,她连被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你尽力了,我谢谢你……」 有谁来安慰他?他几次崩溃地痛哭出声。谁能给他一句话,告诉他,嫚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天亮了,梦就要醒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而医生只是语重心长地说:「曲小姐受的伤很严重,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几天如果她能醒过来就能脱离险境。经过这次强烈的撞击,不只造成内脏出血,还有严重的骨折,这些都是外伤可以治疗,但是脑部也遭受撞击,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问题,包括失忆、智能不足、瘫痪、身体其他方面的后遗症,这些都是不可知的。」 嫚嫚……他的嫚嫚…… 情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从八岁的时候开始,他的一颗心就偏向她了。她不是他的预期,但她给他的,远远超过他的期望。 「我爱你,嫚嫚,你听到了吗?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不是因为那一夜的月光。我在日光下、月光下、烛光下,反复地看了你很多遍,我知道不是一时的冲动,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你一直怪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喜欢你、喜欢你哪里。可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我知道我爱你,包括你的胆小和迟钝,还有曾被我厌恶的正义感和同情心,以及你滥好人的性格。 「以前,我嘲笑过你的卷头发,说它们像鬈毛狗,但我说谎。你的卷头发又柔软又滑顺,我一直喜欢摸它们;棕色的头发很好看,衬着你的白晰皮肤显得很可爱。还有你的眼睛又黑又亮,我也喜欢你的酒窝,笑起来很甜。我有说过吗?你很漂亮……为什么我以前那么吝啬说你的好,现在我补给你,可以吗? 「我不是讨厌你爱哭,只是舍不得看你掉眼泪,所以我总笑你是爱哭鬼。你看,我是不是很幼稚、很可笑?」 第48章 夜以继日,他醒了就对她说话,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地说,固执地相信她听得到。 她的脸色仍是一片惨白没有血色,躺在白床单、白被单里的她,显得好单薄、好脆弱。她的脸上罩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她生命的延续就仰赖这一堆仪器了。 长长的黑睫毛形成一个阴影,脸上也没有她笑时才会有的酒窝,他深吸一口气,眼里又是一片模糊,声音更见哽咽。 「嫚嫚,三天了,你就这样躺着,如果有后悔药可以吃,我愿意去买好几箱。你的心肠软,你忍心吗?」 他怔怔忡忡像傻了一样地呆站在医院里,一动也不动。在病床前,他对她说话,不停地说着,从八岁的初遇到高中时的点点滴滴,存心对她弥补以前的寡言。 「我不像你,可以很自然地说自已想说的话,我总把它们藏着。我总想,你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就不去讲,因为喜欢看你着急,存心把你逗哭……」 慢慢地,她的眼睫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努力地张开千斤似的眼皮,一屋子的白,迷茫得像个虚幻的梦境。 「你醒了?」他的声音激动得颤抖着,轻得怕吓着了她。 她眨了眨眼,声音细小而困惑。「你是谁?」 他一窒,不敢相信地迎视她疑惑的目光。清澈的目光里一片坦荡,一种可能性在此时浮现他脑海。 她不认识我了?她……失忆了? 他连呼吸都觉得痛,颤抖着手轻抚她的脸。生病使得原本圆润、光泽的脸蛋都略凹下去,卷曲的头发也因多日没有清洗而发粘。她病态恹恹,绝对称不上美丽动人,一对湿漉漉的眼睛像个孩子似的单纯,但没了光芒,显得凝滞没有精神。 「好痛……我在哪?」她皱起眉头,连讲话都很费力。 「嫚嫚,」他轻声地说,深怕惊吓到她。「你别乱动,你现在在医院,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茫然地看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又润湿了,肿胀的眼里只觉得刺痛。当日她的话闪过脑海—— 「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一点都不可爱,你再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当日的她是怎样忧虑地看着他,而他呢?他说了什么? 「你放心,你在我眼里一直不可爱,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不会更不可爱了。」 「哇……」她又气又恼地往他肩头打了好几下。 他的鼻头又是一阵酸,世界仿佛在眼底变得模糊,雾气腾腾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深吸口气,他轻柔着嗓音怕吓着她。「你发生车祸,伤得很严重,你……忘记了吗?」 她眨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楞楞地看着他。 「我是你的未婚夫,不过,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原本在七夕那天我会跟你求婚,结果……你就出事了。如果……如果你记不起来,那我们重新开始;如果你忘记……爱上我,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我会让你重新再爱我一次。如果你要这样躺一辈子,我也会照顾你,你不要害怕,我会陪你。」 他喃喃低语着,心里未曾如此地稳定、踏实过。 「昱……昱群,你……你怎么……变得……那么……丑。」她细着声音说。 生平第一次,他竟讲不出话来。 「你讲的话真浪漫,昱群。」她微微一笑,又因疼痛而皱起一张脸。 鼻头一热,他双手合握着她的手,摀住了他的脸,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过往的诸神啊!谢谢你们,让她活过来了!她会再重获健康的,只要她活着,即使是个植物人、是个行尸走肉,他都会照顾她。但没有她的笑声,这世界太寂寞、太寂寞了。 「昱群……你哭了吗?」 「……」 「昱群?」 「没有。」 「可是……」声音越来越疑惑,越来越不确定。 第49章 「我说没有就没有。」他粗声道。 握着她的手轻颤着,她对他安慰地一笑,笑得费力。「昱群……让你担心了……我总是让你担心。」 他抬起头,满脸的胡碴和憔悴,一头的乱发,还有写满在眼里的担忧心碎。 他亲吻一下她的手,握在他掌心里的手显得好小又柔软,心里激动得几乎不能言语。 「我梦到你了,你在梦中对我大吼大叫,让我一直睡不着。」她喃喃地道。 「你睡了好几天。」他总害怕她不会醒过来。 「那……七……七夕过了。」她一脸的沮丧。 「嫚嫚,我爱你。」经过这一次的生离死别,他再也不愿有任何的遗憾了。 她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一次。「昱群……你也生病了吗?」 他啼笑皆非,她总有法子将他难得冒出头的感性给打压下去。 「我没生病,嫚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怎么听到了回音……」她的困意越来越浓,声音也越来越微小。「等我醒来后,你……再……说……一……次……」 他答应了。在她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串的绵绵情话。 ☆☆☆ 她慢慢地恢复了,恢复的情况比想像中的还好。所幸,身体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午后,她偷偷张开一只眼睛,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身影,连忙又紧张地闭上。 「你别装睡了,不然别怪我修理你。」 「你发过誓等我病好后,要好好地对我的。」她咕哝着。「但是你变得更凶了,比以前还要凶。」 「等你病好之后,是的,但是……你现在还在医院里。」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要逼我做出什么暴力事情,好让你一辈子都待在医院里。」 「你变了,你本来不是这样的。」声音哀怨得像个弃妇。 他瞪了她一眼,终于有效地制止了她的聒噪。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还得再做一次检查。」 「还要检查啊!我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辐射线污染好几次了。」 「我要医生好好地检查你的脑袋,看你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反应又慢又迟钝。」 她满腹委屈地看着他,一对黑眼睛像浸在水里似的水汪汪的。 「你真的变了……」她泣诉着。 他又瞪了她一眼。「不要逼我把你打得更笨。」 她哀怨地咬紧棉被,敢怒却不敢言,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再多住医院几天,好好地检查一下身体。」 「昱……昱群,我可不可以画画?我好无聊喔!我怕来不及交稿。」 「不行!」他断然拒绝。「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啊?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她吃瘪? 「呜呜呜……」 他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强硬的表情也在瞬间柔软。「要画就画吧!但不要画太久。」 其实,谁占上风、谁吃瘪还不一定呢! ☆☆☆ 「送给你一艘船卅船上放着我的日记卅一年四季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的回忆卅它慢慢地沉下去……」她喃喃地念出声音,一边在画稿上写着文字,一边头也不回地嚷:「昱群,你也讲几句来听听看。」 「股票指数卅跌跌涨涨卅心脏病发。」他随口念了几句。 她的脸皱成一团,难以苟同地瞪着他。「每个人呢,都有属于自己的思想逻辑和创作能力,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钞票卅花花绿绿卅好不可爱。」 「俗气。」她从背后圈着他的背,低头轻咬一口他的颈项。「市侩的商人,俗气的昱群。」 「我不市侩、不俗气,以后怎么养你。」 他讲得漫不经心,她却听得心头一阵温暖,一朵笑花缓缓地扬起,她软软的、小声地说:「谁要……你养我了。」 第50章 他的手仍翻着报纸,头也没抬的。「不只养你,还能帮你买出版社,免得你老在半夜吓我。」 「不要!不要!」她低喊出声。「跟你说过了,你买了出版社,读者不认同我又有什么用。」 「那是另外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就事论事地道。「配合一套行销计划,为你包装、行销、上广告,不出三年,你照样可以大红大紫。」 「不要!」她气闷地道。「我就一定得靠你才能红吗?我就那么没用吗?」 他抬起了头,扫了她一眼,将她的懊恼、烦躁都看在眼底。 「来。」他拉过她来坐在他腿上,她习惯性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其实想一想,你红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少了你陪我,我的心情就不好;我的心情不好,公司的业绩就会被影响;业绩一不好,台湾经济也会不好。相对的,亚洲的金融乃至于世界的金融都受到波及。」 「你瞎说!」她破涕为笑。 他的手习惯性地抚弄着她的鬈发。「人要快乐不容易,你喜欢画画,那你就画吧!放心地画,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真的很想试着画少女漫画,但是一直都画不好。」她又苦恼了。「这次,我画的个人插画集在上个月出版了,也不知道卖得怎么样。」 「不然我买个几千本吧!可以送给员工。」 「不行!」她断然拒绝。「我要靠自己的实力,如果没人买那就算了。」 他瞄了她一眼,不予置评。 「对了!王小姐和我说,她要回老家了。她家是种花的,一直忙不过来,她不想待在台北,所以上个星期就搬走了。」 「哪个王小姐?」 「那个自杀的王小姐,我那个邻居。」 他漫应了一声,表示他有在听。 「前天,有个新的邻居住进王小姐的家,是个大帅哥喔!」 他迅速抬起头,双眸微微地眯起,但她仍粗心地没注意到。 「而且,他和唐雅吵起来了,吵得好凶,从来没见过唐雅生那么大的气。」她神秘地又说:「我觉得有好事要发生了,我想要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画成一部漫画,这次一定行的。」 他仍是不予置评,由她自己一人高兴地说着。 铃~~铃~~ 她接起电话,声音忽高忽低地说着,直到半晌后,才挂掉电话。 只见她的表情怪怪的,看着电话筒发呆,他不禁问:「谁的电话?」 「出版社打给我的。」她想了想。「我那篇少女漫画的稿子,主编看了又看,看了很久之后说,那篇稿子还是不能用。」 他扬了一下眉,轻轻抱着她,手掌传来他的温暖。 「但是我那本个人绘本『送你一封情书』居然很受欢迎,读者说很甜蜜,画出了他们恋爱时的幸福快乐。」她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喜该悲。「看来,我真的不怎么适合画少女漫画。」 「你真贪心,有的人连插画都画不好,你还想要连漫画都画得好。」 「唔……也对啦!」她想了想,点点头。「我该知足了,我画的东西是我喜欢的,出版社也重视,读者也有回响,我真不该再要求更多了。」 「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订婚?哼,你都还没向我求婚呢!」 他呻吟一声。「你还没有忘记啊!」 「我怎么会忘记?这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这次你再戏弄我,我们就这么耗下去吧!」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在七夕吧!这是中国的情人节,是最浪漫的一天了。」 「那得等到明年!」 「对,就是要在七夕,以后我们庆祝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你就没有理由会忘掉了。这次你不能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戒指偷偷给我套上,也不能把戒指放在海鲜汤里让我喝下去。还不能骗我,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却反而让我得到一个惊吓……」 唉,浪漫的七夕——令女人期待,男人苦恼的七夕呀!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