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零分小姐》 楔子 交集, 究竟是为了让两条并行线相遇, 还是为了让彼此离得更远? 如果,交集是, 交集之后的我们是一起走下去的y, 还是让彼此离得更远的x? 第一章 纽约。 公寓的地板上摆放着几个纸箱,白书维正在进行最后的打包工作,陪伴他的除了满室流泄的肖邦乐曲,还有一瓶果香馥郁的红酒,他边喝边打包,很随兴。 这是他在纽约的最后一夜,明天,他就要回台湾了。 屋里泰半的东西都清空了,能送人便送人,不能送的,就被摆进地上的纸箱准备带回台湾。衣柜空荡荡的,就连原本摆满书籍的柜子,也只剩下零落的两、三本。 他将已经完成打包的纸箱整齐的迭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方便明天早上国际搬家公司的人来搬走。 电话铃声响了,修长的双腿利落跨过几个纸箱,白书维终于在地上找到几乎被淹没的电话基座,长手一捞,抓过话筒—— “hello。”充满磁性的嗓音道。 “书维,我是妈啦,你明天回台湾是吧?” “对,明天中午的班机,是不是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回去?” “不不不,不需要,妈是要跟你说,我在瑞士,你回到家后就自己看着力。” “瑞士”如果他没记错,母亲不是应该在法国吗?喔不,那是几天前的事情,现在她应该结束旅行、平安的回台湾才对,怎么会在瑞士? “呵呵,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你陈阿姨说,这趟到巴黎自助旅行,搭飞机搭得屁股都要痛死了,下次要再飞这么远,她怕会吃不消,所以我们临时决定,趁这次出来就一口气多玩几个国家,过几天我们还要去丹麦,等玩够本了,再一鼓作气痛着屁股飞回台湾。” 瞧,这群婆婆妈妈还真有活力。白书维甘拜下风之余不忘叮咛,“别玩疯了,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电话那端的白母很不以为然的哼气,“当我三岁小孩啊,别忘了,我是你妈。”回得理直气壮。 唉,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我妈,我才担心啊!白书维在心里咕哝。 他这个妈呀什么都好,也很会经营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多姿多采不无聊,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宅出忧郁症,更别说这几年迷上自助旅行后,她的生活更有目标了,三天两头包袱款款就出发,每次都是接到电话,他才知道母亲又出去累积哩程数了。 但别看他妈周游列国、见多识广,迷糊起来,那可是会让人吓出一身冷汗。 就拿门户安全这件事来说好了,他在台湾的时候,家里从没遭过小偷,没想到他出国念书还不到半年,小偷已经上门光顾了三次。归根究柢不外乎是母亲外出忘了锁门,再不就是钥匙插在门上没有拔,幸好小偷光顾的时候母亲都不在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咦,说起门户安全这件事……白书维突然想到,因为遭小偷,家里的大门前前后后换了几次锁,他妈不在,他没钥匙怎么进屋? “等等,这位亲爱的母亲大人,请问我回去怎么办?我没家里钥匙。”他可不想千里迢迢回家去,夜里得借宿马路边。 “门口的脚踏垫下有备份钥匙。”白母答得豪迈又爽快。 “啥,你又把备份钥匙放在门口的脚踏垫下”白书维大叫,完全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妈妈也不想想,最近一次遭小偷,正是因为小偷拿着脚踏垫下的备份钥匙,不费吹灰之力的进门作客,偷不到值钱的东西,索性吃光冰箱里的食物,没想到她还是没学乖,竟然继续把备份钥匙放在门口的脚踏垫下,敢情是想把家里当成小偷客栈来经营? “唉唷,别紧张啦,你没听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妈可不是真的样样都那么迷糊,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听着母亲雀跃如少女般的嗓音,白书维脸上滑下三条黑线——“我真不知该说你浪漫还是散漫。” “有儿子像你这样不相信自己妈妈的吗?”白母撒娇抗议。 “抱歉,我以为诚实是美德。”他没好气的说。 也罢,就算小偷要上门,他们母子俩一个在瑞士、一个在纽约,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乐观点想,就算小偷能搬空屋里所有的东西,也搬不走那栋建筑物,顶多回去的时候没有床,不至于无家可归。 呵,他是不是很懂得自我安慰?白书维自我解嘲的摇摇头。 结束和母亲不正经的五四三对话后,他回到电话铃响前所站的位置,继续没完成的打包动作。 拢了拢从架上拿起的仅剩的几本书册,正准备放入纸箱时,从台湾带来的诗集扉页里,偶然掉出一张拍立得相片。 见状,白书维拾了起来。 想是拍摄的当下,镜头震荡得厉害,失焦让画面很模糊,加上背光,根本看不清楚相片里的人是谁,只能从纤瘦身形隐约看得出是个女孩,穿着高中制服,半侧着身体坐在座位上,托腮。 但白书维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去思索,女孩的名字已经浮现心头。 这是十八岁的柯裕棻,一个严谨拘束、呆板无趣的高中女孩。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班上同学带了一台拍立得到学校,引起大家的好奇把玩,在一阵嘻笑打闹的争夺中,不知道谁按下了快门,意外拍到一旁静静坐在位子上、遥望远方不搭理人的柯裕棻。 这张完全失焦的失败之作被丢进垃圾筒待了一整天,直到白书维偷偷捡了起来,放进制服上衣的口袋,走私回家。 对他来说,十八岁的柯裕棻跟相片一样模糊,但是十岁的柯裕棻却像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小树,深植在他心里。 他记得她,记得那年夏天,他们那次重要的交集…… 一九九四年,夏天。 十岁的白书维几天前刚和母亲搬到这个中部小镇,为了熟悉新环境,他每天都出门进行一个人的独立探险。 他的装备很简便,穿着俗称“掉嘎”的背心、耐磨耐脏的牛仔短裤,还有随脱随穿好方便的拖鞋,再带上一支随时可以补充能量、滋润心灵的超美味棒棒糖,出发探险! 遇见柯裕棻的那个下午,天色阴沉得似要下雨,空气略带潮湿闷热,泰半的人都躲在家里吹冷气了,小小探险家白书维独自来到附近的公园,意外发现他最爱的秋千旁,居然站着一个公主般的漂亮女生—— 扎得很整齐的头发,穿着很梦幻的雪白洋装,脚下的白皮鞋亮得像是可以看见倒影,对比他身上的背心短裤拖鞋……哇呜,完全的天壤之别。 听见脚步声,小女生猛然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像面团儿一样白乎乎的脸蛋,两颊活像刚出炉的馒头,软嫩嫩的,很可口的样子,圆滚滚的眼楮像家里用来妆点圣诞树的灯泡,超明亮。 不过,她看起来有点心虚,瞅着他的眼珠不断的溜转,卷翘翘的睫毛颤动不已。 “我、我、我……”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她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有些心虚地一溜烟跑掉了。 “哇咧,她是看到鬼喔?”白书维抓抓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是秋千上有陷阱?” 为免上当,他张大眼楮对着女生方才紧盯不放的秋千谨慎的查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异状,他索性一屁股坐了上去,穿着拖鞋的脚丫灵活的蹭蹬,秋千便听话的开始摆荡了起来。 不一会儿,白书维已经把秋千荡得半天高,在速度的摆弄下,空气中那股令人难受的窒闷暑气被撞得四散。他半眯着眼楮,恣意享受迎风的感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飞进云团里。 再高一点,也许他真的可以飞到云团里,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躺在云上的小孩,到时候肯定比大明星还像明星,到处有人找他签名。白书维很用力的异想天开。 正当他雄心壮志想操控秋千往更高的境界挑战时,刚刚莫名消失的女生居然又出现了,而且好巧不巧的就像根木头似的杵在秋千的正前方。 见状,白书维瞪大眼楮—— 笨蛋,她不可以站在那里,他的秋千会撞到她的! “唉,走开!快点走开!”秋千上的白书维紧张的大吼,拚命挥着手臂要她迅速闪开,两只脚更是死命的抵向秋千下方的颠簸地面,希望能够抢在她被撞上前缓住秋千摆荡的冲速。 兴许是太心急了,突然一个重心不稳,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从秋千上以正面之姿跌下来,当场摔了个狗吃屎,后脑勺冷不防的还被随之荡来的秋千扎扎实实敲了一记。 “嘶——痛……”趴在地上的白书维痛得龇牙咧嘴,心里真是尴尬懊恼又觉得倒霉。 等等,她没事吧? 想到他若是害那个女生受伤了,回家妈妈肯定会请他吃竹笋炒肉丝吃到饱,他压根不敢在地上多赖一秒钟,忍痛撑起身子,左右张望的找寻小女生的身影。 人呢? 奇怪,到底跑哪去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空消失?难道她是……鬼? 思及此,白书维狠狠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肠胃纠结得厉害。 “唉,我问你,为什么我一坐,秋千就坏了?” 听见女生说话的声音,白书维活像是被雷劈到,脑袋瓜循声转头,果然看见那个让他吓出一身冷汗的女生,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他方才玩的秋千上,地上还拖着一道属于她的长长影子。 啊,有影子……阿弥陀佛,她是有影子的! 可一想到自己被她吓得不轻,白书维忍不住端起臭脸对她晓以大义——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很危险?要是我没有停下来,你的脑袋就要开花了。我跟你说,以后绝对、绝对不可以站在秋千的前面或是后面,听到了没有?”他非常认真的警告她。 “为什么?会害它坏掉吗?”眨着圆滚滚的大眼楮,小女生先是表情无辜的望着他,继而伸手摸了摸秋千,“所以它现在又坏掉了是不是?因为它都不动。” 白书维啼笑皆非,“这里不是儿童乐园,最好公园里的秋千会自己摆动啦,又不是电动游戏机。”他强烈怀疑这个有点傻气的女生根本是外星人来着。 没好气的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尘,揉了揉摔疼的地方,他单脚跳跳跳的去找寻他遗落的两只拖鞋。拜托,他可也是很讲究衣着整齐的哩。 “你教我荡秋千好不好?” 歪过头,他表情古怪的看向她,手指不确定的指指自己,看见她慎重的点头,他觉得超不可思议,“不会吧,你不会玩荡秋千?” 女生坦率的摇摇头,继而仰着下颚,娇气又倔强的宣告—— “不过我很快就会学会了,你来教我吧。”没等他应允,她眉开眼笑的快步跑向他,不让拒绝的拉着他的手走向秋千。 她浑身上下都香香的,衣服鞋子也都好干净,不像他,本来就穿得很随便,刚刚还摔得一身脏尘,而且,她的手好软喔……第一次被年纪相仿的女生牵着手,白书维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思考,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走。 小女生把他安顿在左边的秋千上,自己则坐在右边的秋千,那双灵活的大眼楮无声敦促他赶快示范教学。 然后,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他居然没有反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当起她的秋千小教练。 更莫名其妙的是,不管他如何用力示范、努力教学,女生的秋千就像是鬼打墙,怎么也荡不起来,这让白书维很傻眼,不敢相信原来这世界上居然有人学不会荡秋千。 第二章 白书维很挫败,小女生更是万分沮丧,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瞅着他,瞅得他的心里很难受,罢工很久的小骑士精神突然发作—— “算了,你坐好,我从后面帮你推秋千,别松手喔!” 她灰败的双眸燃起希望,“嗯。”两只小手乖顺的紧紧抓握住秋千两边的绳子。 白书维来到她身后,双手落在她背上使劲往前一推,秋千上的她果然轻轻的荡了出去。小女生惊喜又开心,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忽地,白书维的眼楮被两个留在白色布面上的黑手印拦截—— 完了,那两个黑手印的始作俑者……该不会就是他吧 意识到自己弄脏了她的洋装,白书维尴尬又心虚,就在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补救时,秋千已经“咻”的一声荡了回来,他闪避不及—— “喔!”白书维跌坐在地上,鼻子发疼。 “唉,你怎么了?还好吧?”她担忧的看着他。 “没、没事……”才怪!屁股裂成两半,自尊心受创了啦。 揉揉鼻子,他没好气的爬起身,顾不得窘态,他决定自首认罪,抓抓头发,“那个……对不起啦,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说完,他给她看了自己的一双脏手。 原以为她会生气,毕竟那是一件那么漂亮的白色洋装,没想到她冒着扭疼脖子的风险,找到洋装背后的脏手印后,当下的反应居然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真的有手印欸,而且好清楚喔!” 哇哩咧,有没有搞错啊,衣服被弄脏了还这么高兴,她,怪怪的喔。 “我上钢琴课的时候,每学会一首曲子,老师也会在我的琴谱上盖章。不过,我比较喜欢你盖的黑手印。”她侧着笑咪咪的只果脸对他说。 白书维的脸微微的热了起来…… 当他因为她的善意而赧颜傻笑的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一记闷雷,紧接着雨便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气势惊人,毫不留情的在瞬间打湿地上的所有东西。 “下雨了,快找个地方躲雨。”白书维想也不想地拉过她,一路狂奔。 “慢点,慢一点啦——”她哇哇叫,除了速度跟不上外,也因为这雨打在身上实在太痛人了! 偌大的公园,就只剩下溜滑梯下方的小空间可以暂避雨,他领着她一前一后躲了进去,暂时免于被雨打的命运。 她瞟了他一眼,嘟着嘴说︰“你变成落汤鸡了。” “你还不是一样!” 她顽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仰脸大笑了起来,见状,白书维也笑了,很腼的。 “你当我的好朋友好不好?”突然,小女生伸出手指准备和他打勾勾。 受宠若惊的白书维也很爽快,忘了自己脏兮兮的手,雀跃的勾住她的手指,完成约定。 这场探险,让初来乍到的白书维交到了第一个新朋友,他还把身上唯一一支棒棒糖送给她——这可是他探险时的重要装备哩。 撕开了漂亮的包装纸,圆滚滚的棒棒糖把柯裕棻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像极了小花栗鼠。白书维觉得她可爱又漂亮,他想,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应该就是这模样吧! 雨一直下到了傍晚,终于停了。是说再见的时间了,只是白书维刚要走出这方小天地,一股力量突然揪住了他衣摆的一角—— 回过头,刚刚还笑咪咪的她居然红了眼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极了。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我一个人会怕。” “不然,我先陪你回家。” 瘪嘴,她摇摇头,“……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他觉得很诧异。 “因为我讨厌妈妈,我讨厌学芭蕾,我讨厌弹钢琴,我讨厌当乖小孩……” 她伤心的哭了起来,她说,妈妈的严格要求,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说,如果当乖小孩是那么令人不快乐,她宁可当坏小孩;她说,她不要回家,她还说了好多、好多…… 他似乎有点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妈妈每次逼他吃下那些烧焦的菜,他也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可以理解,却一点也帮不上忙,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因为她是他的朋友。 白书维留了下来,很义气的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陪你。” 当时的他想得很简单,只是出于善意相陪,根本不知道两个十岁小孩一起消失,不只会让所有的大人忙得人仰马翻,甚至最后会演变成那样糟糕的结果—— 高贵美丽的柯妈妈率先在公园找到他们两个。看见母亲气急败坏的出现,柯裕棻拉着白书维拔腿就跑,说什么都不肯乖乖就范。 就在追逐的过程中,意外发生了,一辆闯红灯的车子失控撞上柯裕棻的母亲。 “柯裕棻,别跑了,快、快停下来,你妈妈被车子撞到了!”白书维阻止她。 听见他的话,她不跑了,真的不跑了,可却也吓坏了,尤其看着自己的妈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白书维感觉到冷冽的寒意从她颤抖的指尖传来,他不安的喊她的名字,“柯裕棻、柯裕棻……” 她咬着唇,脸色惨白,没有反应。 白书维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去到医院的,但他记得,当柯妈妈完成手术被推出来的时候,柯裕棻哭了,圆滚滚的大眼楮滚出泪水,近乎忏悔的对母亲许下承诺—— “妈妈,妈妈……妈妈,对不起,我不敢了,你不要死好不好?妈妈,我答应你,我会乖,我会每天练芭蕾、练钢琴,我会乖,妈妈,对不起,你不要死掉好不好,我真的会乖,妈妈……” 那一幕里的柯裕棻,强烈的震撼了懵懂的白书维。即便经过了许多年以后,每每想起柯裕棻当时的眼泪,白书维仍觉得心疼。 后来呢? 后来,直到那个暑假结束,白书维都没有再见到柯裕棻,他很挂念她,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也是在那个暑假,白书维第一次那样清晰的体会到,原来,想念是这么难熬的一件事。 事实上,柯裕棻没有消失,开学的第一天,白书维在新班级的教室里看见了她,甚至往后的八年,他和她一直是同班同学。 只是令他感到遗憾的是,那个在公园里荡秋千、吃棒棒糖,有点傻气、有点娇气又倔强,模样甚是可爱,笑起来神采奕奕的柯裕棻,就只短暂的出现在那一年夏天的那一天。 之后的柯裕棻总是令他感到很陌生。 她还是会笑,只是笑得很不真心;她的眼楮还是那样明亮水润,只是透着一股他永远都无法熟悉的阴霾与黯淡,且当他几次试图走近她,她都退开了。 她没死,可某种程度来说,已经死了。 纽约的公寓里,肖邦乐曲的拥抱下,白书维静静的看着手中这张相片。 十年了,高中毕业后整整十年不曾见过她了,现在的她过得可好?身边是否已经有个疼爱她的男人? 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初他不只是试图走近她,如果当初他是积极强势的抓住她,那么,属于那年夏天的、明亮生气的柯裕棻,说不定还会继续存在,而现在她和他是否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思及此,白书维露出一抹苦笑。 “柯裕棻,你还好吗?还是那么努力的维持乖巧吗?” 柯裕棻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 到婚纱公司拿完东西后,心想时间尚早,柯裕棻遂决定去喝杯咖啡,静静告别她的最后单身日,好巧不巧的就在咖啡店里踫上许久未见的汪晶晶。 汪晶晶是她的小学同学,打小母亲就喜欢把她们两个摆在一起比较,比功课、比才艺、比成绩、比外貌,比一切能比的东西,自然也比得她和汪晶晶最后水火不容、尴尬疏离,连朋友都别想当。 兴许是应验了风水轮流转这句话,过去总是一路输到底的汪晶晶终于在婚姻大事上逆转胜,于两年前成功嫁作人妇,这让作风强势、性格独裁、惯于掌控一切的母亲几乎要疯了,开始为她安排一连串的相亲活动,最后,总算在一堆未婚男士里挑中了继承家里医药器 材生意、最是门当户对的周立达。 说到婚礼,母亲可说是卯足全力的在为她筹力,不管是宴客场地、桌次、喜饼样式、婚纱款式……想当然耳,全都是以超越汪晶晶为目标。 柯裕棻知道这很可笑,但当了二十八年乖女儿的她,除了顺从,也只能顺从。 看着汪晶晶笔直走来,柯裕棻正犹豫着该不该喊她,毕竟,汪晶晶曾是那么讨厌她。没想到,以往总把她当作空气彻底忽视的汪晶晶,居然抢先一步、主动上前来和她打招呼—— “哈罗,柯裕棻,好久不见。” 看到她毫无芥蒂的笑脸,柯裕棻有一点意外,有一点尴尬,还有点受宠若惊。她浅浅的扯开唇,“……好久不见,晶晶。”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要走了吗?” 柯裕棻摇摇头。 “太好了,先帮我拿一下,快重死了!”不等对方应允,拎着大包小包的汪晶晶已经极有效率的将手上泰半重量挪给柯裕棻,并在看了看店里环境后,随手往落地窗边的座位区一指,“那边还有位子,你先过去,我去点东西。你要什么?” “咖啡。”很突然,但柯裕棻并没有拒绝,可能是母亲训练得太好了,所以她很习惯的接受指挥,走向落地窗前的座位区,静静等候汪晶晶回来。 没多久,汪晶晶捧着餐盘走来,上头摆着一杯咖啡、一杯果汁和一块派饼。 “累死我了,一早起来忙着洗衣拖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家里的小霸王就吵着要出门玩,我这个当妈的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汪晶晶滔滔不绝的抱怨,“原本还不觉得饿,现在放松下来,反倒饿得像是可以吞下一头牛。” 虽说是抱怨,但柯裕棻看得出来,汪晶晶很享受这让她几乎累死的忙碌,要不,她不会说得这般眉飞色舞。 “怎么不多点些东西?”她啜了口咖啡,不认为单凭一杯果汁和一块派饼就可以抵挡足以吞下一头牛的强烈饥饿感。 “小姐,我结婚了,早不是当年的少女了,吃东西得克制点,否则稍有不慎,身材可是会严重走山的,要是再来个土石流……啧啧啧,后果不堪设想。”汪晶晶一点也不在意拿自己产后略显半腴的身材当作调侃自己的话题。 柯裕棻被她夸张的口吻逗笑了,“那孩子呢?”她知道当初汪晶晶就是奉子成婚的。 “我老公陪着,在附近的亲子律动教室上课,我正好来采买一些生活用品,顺便喘口气。”一旁的大包小包就是她的战绩。“抱歉,我得补充一下能量。那个……拜托你放轻松一点,这种地方就是给人放松用的,你坐得这么直挺,我看得背都痛了,别让我消化不良 ,谢谢。”调侃完,汪晶晶大口的吃了起来。 柯裕棻只好从善如流,尽可能的让背看起来驼一些,好让自己在汪晶晶眼中看起来是放松的。 最后一次跟汪晶晶并肩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她想了半天,发现她们关系恶劣的年资实在是太久了,以至于她根本想不起来,所以现在还能这样同桌聊天,根本是奇迹! 第三章 汪晶晶变了,印象中那个为了守护自尊总是张牙舞爪的她收起了锐利的尖爪,变得开朗风趣,这从她说话的口气就可以感觉得出来。 “你看起来很幸福。”柯裕棻发自内心的说。 “不是看起来,是真的。”关于幸福与否的话题,她可是完全没在客气的,因为她确实是如此。 “那样很好……”为她开心的同时,柯裕棻忍不住想,不知道她结婚以后是不是也能像对方这样幸福? 嗑完了派饼,吮吮手指,擦擦嘴,啜了一口果汁,汪晶晶望向她,“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新郎想必是通过柯妈妈的严格筛选吧?”毫不客气的调侃。 柯妈妈对柯裕棻的严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说成绩才艺要管,就连交友状况也在柯妈妈这个控制狂的严格监控中。 以前汪晶晶老觉得自己很衰,竟然被那位眼楮长在月球上的柯妈妈选中来当柯裕棻的朋友,拖累了她的宝贵青春,不过现在想想,她觉得柯裕棻才是真正的倒霉鬼,因为,自己的倒霉至少还有摆脱的一天,柯裕棻的倒霉可是一辈子的哩!她同情她。 “嗯。”柯裕棻也不否认,因为没有必要,汪晶晶向来很清楚她母亲是什么样强势个性的人。 “我不会去参加,因为你当初也没来祝福我,人家白书维远在美国都还特地寄了贺卡来,亏我还亲自送喜帖到你家。”噘起嘴,她小小的埋怨了一下。 “白书维!” 从汪晶晶口中听见许久不曾听闻的名字,柯裕棻的心突然猛烈的跳了一下,下一秒,平静心湖开始翻涌,脑中更是跳出许多片段画面,画面里不断重复出现的身影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白书维。 十年有了吧,高中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原来,他去了美国…… 柯裕棻捏了捏手指,心口发紧,还微微的酸着。 “就是那个外传是豪门外遇私生子、篮球校队队长的白书维啊,你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他了,好歹他也跟你当了许多年的同班同学。”汪晶晶以为她忘了,所以非常用力的唤起她的记忆。 柯裕棻没忘,她人生第一次荡秋千,还有这辈子的第一支棒棒糖,都是白书维送给她的,她只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虚弱一笑,她勉强挤出简单的形容,“我记得,高高瘦瘦的嘛。” 小时候的白书维黑黑干干的,个子也只是一般高,哪里知道那样的他长大后会变成一个英挺高瘦的大帅哥,还打了一手好篮球。 他从小就很有女生缘,成绩也很好,但是私生子的传闻让母亲禁止她跟他往来,再者,母亲认为他是她十岁那场叛逆的帮凶,自然不能容他,所以,她跟白书维的接触一直停留在认识的第一天,也只有那一天。 其实,她一直很感谢他,感谢他让她体会荡秋千的悠然,感谢他在那个大雨过后的溜滑梯下的小天地,真诚陪伴脆弱赌气的她。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不幸的意外,让无辜的他一起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不说,她还无情的拒绝了他真诚的友谊,现在想起来,她还是觉得抱歉,真的。 “没想到我跟你会在这里见面,要是白书维也在就好了,他要是看到我现在幸福的样子,肯定会后悔当初没接受我的告白,哈哈哈——”汪晶晶嘻嘻哈哈的说。 发现柯裕棻没吭声,汪晶晶敛起笑容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古怪。瞧,眉头深锁,一脸迷惘困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一个明日即将出嫁的准新娘脸上。 找到携手未来的伴侣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怎么对方却抑郁得很像即将被推上祭台的祭品。 “怎么了?”汪晶晶用手肘撞撞她。 猛地回过神,她笑着掩饰,“没啊,我哪有怎么了。”秀气的勾了勾头发,掩饰自己的失神。 汪晶晶不以为然的挑眉,一副“你少糊弄我”的样子。“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怎么了?”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柯裕棻本能的摸了摸脸庞。 “都要出嫁的人了,还浑身死气沉沉的,又不是要冥婚!” “咳咳……你胡说什么,周立达……呃,就是我的未婚夫,他还没死。”对方的口无遮拦,让柯裕棻傻眼。 “我才没胡说,想我出嫁的前一天,兴奋得简直像嗑药,彻夜难眠,谁像你这德行,完全没有一点喜气。”汪晶晶不以为然的说。 “我、我一直都是这样呀。”严谨、拘束、呆板、无趣……柯裕棻不自觉的想起以前同学对她这个人的负面描述。 “唉,老实说,你爱他吗?” 美目凝望着汪晶晶,一脸疑惑,“谁?” 狠狠翻了个白眼,汪晶晶没好气地反问︰“当然是你未婚夫,不然还有谁?” 阿弥陀佛,她还以为她问的是白书维! 柯裕棻暗暗的呼一口气,用傻笑当作掩饰,像背教科书那样的回答道︰“周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对工作有热忱,对人有耐心,很善良,很……”她认真细数周立达的优点,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汪晶晶的问题。 周先生?!靠,我还林老师咧!天底下有谁会这样称呼自己的老公?现在是哪招啊?汪晶晶感觉身体里的一把火都要烧了起来。 “停——”她听不下去了,用力深呼吸,免得吐血身亡。“小姐,现在不是在选好人好事代表!” 忍不住多看柯裕棻几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家伙根本设好好谈过恋爱,也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如果只是因为对方是好人就贸然走入婚姻,以后肯定会完蛋!藏不住话的她遂脱口说出—— “还来得及。”她重重的往她肩膀一拍。 纤瘦的柯裕棻肩膀一歪,困惑不解,“什么东西还来得及?” “逃婚吶。”脸上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 “啥?你……”柯裕棻小嘴微张、美目膛瞪,久久才挤出一句话,“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是谐星还是搞笑艺人,吃饱撑着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难不成真要搞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才悔不当初吗?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再者,婚姻是神圣的,践踏神圣者必定会遭报应。 正因为知道是桩大事,明天的婚礼才更显得重要。柯裕棻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汪晶晶搅乱她的平静之前,终止这个危险的话题。 “晶晶,别闹了,你忘了我的婚礼就在明天吗?虽然这是双方父母作主的婚事,但不代表我们不会幸福,我爸妈当初也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她端出母亲当初说服她的里由,坚定自已的信念。 “你不会幸福的。”汪晶晶直率的说。她了解柯裕棻,如果柯裕棻够认命还好,但她不够,她只是在压抑! 想她一个外人都看见了,没道理柯裕棻自己却不自知,她根本就是在逃避。 她把事情看得太容易,根本搞不清楚,跟一个错误的人待在一块儿,哪怕只是一秒钟,也会令人痛不欲生。 “晶晶,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希望自已的女儿不幸福,我母亲不会害我的。”话是说给汪晶晶听,但很大的比例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说服自己。 发现有理讲不清,按擦不住情绪的汪晶晶狠狠的瞪着她,“柯裕棻,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又自私!” “我?!”汪晶晶对自己的指控,让她感到诧异。 “对,就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令人讨厌又自私,原本我还想把过去的幼稚事情通通忘掉,可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火叹。你从来不知道吧,虽然柯妈妈事事比较竞争的举止令人烦不胜烦,但真正让我生气伤心的,其实一直是你——”汪晶晶决定豁出去了。 “……为什么?”她从来没听对方说过,再说,这跟她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明知道柯妈妈这么做会破坏我们的友谊、伤害我的自尊,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跳出来为我说过一句话,说到底,你根本是柯妈妈的共犯,没想到现在你又死性不改,当共犯当上瘾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阻止其实是妨碍一个男人追求下半辈子真正幸福的机会?以前你拉我理葬可爱的青春,现在你又拉一个男人降你一起理葬未来的幸福。柯裕棻,你就不能不要每次都拉一个垫背的陪你一起死吗?” 这严厉的指控让柯裕棻脸色发白,心生内疚,“我、我没有,我只是……” 因为她当初的幼稚叛逆,害母亲遭受那样的意外,内疚的她许下承诺,这辈子她要乖,永远都要乖,不再让母亲难过,所以才会事事顺从,不违逆丝毫。 她不是有意要伤害汪晶晶的,真的!更别说是拉个垫背的陪她一起死。 “重点不是你愿不愿意、你有没有,而是你已经这么做了。”火力全开的汪晶晶咄咄逼人,“柯裕棻,你领受过爱情的滋味吗?你知道人生其实有很多不同的选择吗?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真的觉得快乐吗?你会幸福吗?你还笑得出来吗?” “我……”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绝对都是否定的,但如果得到这么多否定的答案,你还是无动于衷,那我只能说——你赢了,我甘拜下风。”说完,汪晶晶拎着大包小包转身走人。因为她怕自己再赖着不走,会失控得动手揍人。 可是,想说的话没说完,就像大号上一半一样别扭,所以,她又拎着大包小包转身回到柯裕棻身旁,一手撑着桌子,严肃慎重的对她说—— “忘了告诉你,虽然以前我什么都输,但是,有一样我肯定不会输给你,那就是勇气。因为有勇气,所以我敢放胆争取我要的幸福,可悲的你却只能被动接受你母亲强塞给你的,那或许很光鲜亮丽,但根本不适合你!你不是无力阻止,你只是很狡猾的把决定权交给别人,让别人替你承担所有好坏。” “那是因为我母亲……”柯裕棻试图解释。 “别再拿柯妈妈的车祸当借口,那只是一场意外,是对方闯红灯,你少在那边跟我演赎罪那一套!就算要赎罪,你也不该拉另一个男人陪葬,你没有资格践踏神圣的婚姻。看来,你泣定只能当一个甜美而工整的崎形儿。”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汪晶晶痛快的喘气。 自己是甜美而工整的崎形儿?! 多年来,她这么累的扮演令母亲骄傲的乖女儿,却被汪晶晶说成崎形儿! “抱歉,我话说的这么重,固为我真的想不到更适合你的形容词了。再见。”这次,汪晶晶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受到震撼教育的柯裕棻则愣在原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柯裕棻,你领受过爱情的滋味吗? 你知道人生其实有很多不同的选择吗? 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真的觉得快乐吗?你会幸福吗?你还笑得出来吗? 她答不出来,因为她设有把握给出肯定的答案,强烈的4感,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十岁那年,跟妈妈赌气而跷家的她还有白书维的陪伴,二十八岁不知所措的她,却只有一个人…… 她明明是白书维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却也是离他最远的那一个。 第四章 她想他,其实,她一直很想、很想他。 汪晶晶说的那些她都懂,可是,地可以吗?她真的可以那样勇敢一次吗? 柯裕棻虚弱而不安的闭上眼楮。 须臾,她摇了摇头……不,她不能那么做,婚礼就在明天,她不可以搞砸这一切,让爸妈丢脸。 她不行! “柯裕棻小姐,你愿意嫁给周立达先生为妻,这辈子无论贫病富贵,都不离不弃吗?”神圣的教堂里,牧师口吻庄严的询问站在新郎身边的柯裕棻。 隔着雪白的新娘头妙,柯裕棻本能的看向身旁这位长得不怎么帅、体型微胖的周立达—— 还是设有汪晶晶说的那种兴奋得简直像吸药的感觉……她放弃! 她不讨反周立达,他是个好人,可不管是第一次见到他,还是而后每一次的见面,她的心湖总是平静得优若一摊死水,一点也没有罗曼史小说里所形容的那种几近颤栗的评然心动,更别说每次踫面总是三句不离天气好坏的乏味话题,不难想象他们婚后会过着多么 无趣的生活。 尽管如此,她并未对他们要结婚的这个决定有所质疑。 因为她相信,门当户对的两人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但他们会有一段细水长流的婚姻,再者。这丈夫是母亲为她严选的,不会糟到哪里去,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扮演好新娘这个角色、乖乖的嫁给周立达。 直到昨天以前,她仍是这样坚定的以为,可在经历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夜后,那些她曾经很笃定的想法,如今都变得摇摇欲坠。她发现,她不那么确定了,她扰豫了…… 柯裕棻征征的看着身旁的周立达,她想的不是他们的未来,而是昨天晚上那场捣毁所有美好假面的争执—— 深夜,因为口渴,柯裕棻起身下楼喝水,脚尖才刚要落在阶梯的第一阶,耳朵便听见楼下传来物品砸在地面的碎裂声,接着,是母亲愤怒尖锐的质问声。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跟那个女人有来往?”柯陈丽玲瞪着丈夫。 柯振东静默不语。 霎时,一迭相片被狠狠的扔到他面前的桌子。 “你说话啊,你不是说会处理千净吗?那这是什么?” 柯振东愀然变色,“既然你聘雇的徽信社人员早就告诉你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你没良心、没良心,你竞然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这么努”为这个家付出,而你居然这样背极我?”听到丈夫间接承认,柯陈丽玲再也顾不得她手日最看重讲究的高贵仪态,彻底崩溃的大吵大闹,将眼楮所及之物丢得“乒乓”作响。 “你闹够了没?别说的好像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我哪一天不是努才工作、赚钱养家?我不是机器,我也需要喘一口气,可是你有关心过我吗?” “是你不要我的关心,是你去找别的女人!”她愤恨的甩开丈夫的手。 “那是因为你总是让我喘不过气——”年过半百的柯振东,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你让我连在家都不能随心所欲、放松自在,食衣住行都要遵照你近手苛刻的荒谬规定,你之所以嫁给我,并不是因为你爱我,你想嫁的是门当户对这个条件,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拒绝这桩婚事。”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错愕的看着结缡三十年的丈夫。 “我有说错吗?你扣心自问,为了满足你一个人的独裁掌控,你看看裕棻这孩子变成什么样子?我又变成什么样子?” “裕棻很好,我把她教得很好。”她非常有自信的说。 “年纪轻轻就死气沉沉,这样算好?你少自欺欺人,你根本只是把你想要的强加在她身上,就像你对待我一样,你从设有问过我们要不要,你永远都只是逼我们接受、接受、再接受。丽玲,我受够了,我们离婚算了,等明天裕棻的婚礼结束,我们就分道扬镰,反正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钱、车子、房子我通通给你,我只想要我的自由。” 听到父亲的决定,柯裕棻浑身发冷直打颤,直到回到房间,她还在发抖。 离婚……天啊!怎么会这样?爸爸和妈妈怎么会吵架?他们不是一直都很恩爱吗?再说,爸爸外面怎么会有女人? 记得,前些天用餐的时候,妈妈还那样自信满满的对她说—— “只有门当户对才是最实在的,你看我跟你爸爸,我们也是相亲认识的,当初没有爱得轰轰烈烈,也是长辈作主就结婚了,可正是因为我跟你爸爸门当户对,所以结婚之后才能这样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你看那些成天把爱挂在嘴上的人,有过得比我们好吗?” 母亲的话言扰在耳,美丽的故事却已然破天,门当户对成了这桩婚姻的原罪。 原来,撕开了美好的面具,这才是真实,失去唯一依赖的信仰,她强烈怀疑,这样的她还能够说服自己嫁给周立达吗? 柯裕棻的太阳穴狠狠的发疼起来…… “柯裕棻小姐?柯裕棻小姐?!”退退等不到她的回答,枚师忍不住轻唤她的名字,再度询问;“你愿意嫁给周立达先生为妻,这辈子无论贫病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牧师的声音将魂不守舍的柯裕棻,从昨晚父母的争执拉回现实—— 周立达不解的看着她,“裕棻,快回答呀!”小声提醒。 柯裕棻将冒汗的手心捏得死紧。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提醒自己婚礼正在举行,她说服自己千万别让爸妈丢脸,她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并且努力的让自己张了张嘴—— 该死,她就是说不出“我愿意”这三个字,她真的说不出口! “裕棻?!”周立达纳闷的看着她,表情有点僵硬难堪。 她发现,她无法说服自己嫁给周立达,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她自以为是的孝顺其实是种胆怯,毁天自己,也毁灭别人! 她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于门当户对这个甜美的假象,因为她不想未来的某一天,周立达也指着她的鼻子痛骂—— 你之所以嫁给我,并不是因为你爱我,你想嫁的是门当户对这个条件,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拒绝这桩婚事。 汪晶晶说得对,她不能只是那么狡猾的把自己人生的决定权交给别人,她不该妨碍一个男人追求下半辈子真正幸福的机会。 那根一直没长全的叛逆骨头在这瞬间冒了出来,当了二十八年乖女孩的柯裕棻一把扭下可笑的头纱—— 她不嫁了,就算得违背对母亲的承诺,她也不嫁了! “裕棻,你在做什么?”总是笑脸迎人的周立达一脸僵硬,似要抽搐。 “做善事。我在救你,也在救我自已。”话落,柯裕棻在亲朋好友的一片哗然声中,头也不回的转身逃离这场荒谬的婚礼。 许久不曾有过的放肆狂奔,让脚下的高跟鞋狠狠的拐了一下,但掉落在身后的美丽高跟鞋并没有让吃疼的柯裕棻回头拾起,而是让她想也不想的抓下另一只高跟鞋潇洒一扔,继续奋力的奔逃。 很痛。路面上的碎石子扎得她的脚丫很痛,但,她的心情是无比开阔,一扫这些年的沉重阴霆。 她跑,用力的跑,使尽吃扔才气的奔跑。 直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正在举行建瞧仪式的庙口前—— 喔喔,不大妙! 前方祭天的种坛气势恢弘,场中的长桌摆满了供品,周围搭上了一座应戏台,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看见了穿着白纱的她,不一会,周遭陷入一片议论纷纷。 柯裕棻知道自己很狼狈,赤裸着脚、白纱脏了、头发散了、气喘呼呼,完全背弃了她扛了二十八年千金小姐的良好形象,而说不定,这些围观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她逃婚的悖德行径。 但她不后悔,只是有些窘迫不安,还不习惯这么狼狈的出现在大家眼前而已。 就在柯裕棻面红耳赤、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拥挤的人群中意外的走出了一个人—— 白、白书维?! 看到他,柯裕棻揉了揉眼楮,全然不敢相信。 白书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汪晶晶明明说他人在美国的! 柯裕棻美目膛瞪,强烈怀疑眼前看见的是剧烈运动后所出现的幻觉。 阳光在白书维身后闪耀,他周身散发令人不敢逼视的光髻,桥色光线交织在他身旁,宛若神祇的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过重重的人群,直到站在她面前。 柯裕棻心跳加速、紧张无措,浑身发烫。 看见她身上的白纱,傻瓜也知道是为什么。白书维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复杂神色,旋即隐敛。 薄而棱角分明的唇报动,许久许久没听见的低沉嗓音,温柔的对她这样说︰“怎么搞的?发生什么事了?” “我……”柯裕棻才刚要开口,嗓子就哽咽了,像是有千万句话同时涌上,卡疼了她的喉咙,最后落得一句也说不出的下场。 是他,真的是他,这么多年了,当她这个人被现实挤压得扭曲变形、不成人样时,他不只变得成熟稳重,还比以前更耀眼迷人了。 她的哽咽揪住了他的心,迫使他更急切的问“柯裕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低哑的嗓音,充满魅力。 还能被他这样关心着,柯裕棻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回到十岁那年的夏天,回到溜得梯下的小天地,她伤心痛哭,而他真诚无私的情义相挺、温柔陪伴。 回忆触动她的心,圆滚滚的大眼楮滚出泪水,她笑着摇摇头,许久,略哑的嗓音终于颤颤的吐出问候,“白书维,你好吗?” 他伸手拾去她的眼泪,“我很好。” 她笑了,也哭了,脑中闪过好多后悔,后悔自己一直没有亲自对他说声谢谢,后悔自己懦弱的推开了他的友谊。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柯裕棻脑中才刚掠过这样的字眼,一旁的戏台突然发出奇怪异响,她和他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循声看去—— “小心。” 白书维抱住她,当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去时,惊恐霎时盈满双眸。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砰”的一声巨响,诺大的戏台迎面倒下,两具闪进不及的脆弱身体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撞击,撕心裂肺的痛楚后,她被卷入了黑暗漩涡。 好暗,好暗……吗呜,她该不会要死了吧? 但是,她不想死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逃婚,这是她难得的板逆钦! 好不容易才又见到白书维,话都没说几句,居然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老天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这个可恶的戏台凭什么把她当肉拼压? 她不甘心!这辈子,她都还没领受过爱情的滋味,也还没真正为自己活过一回,甚至还设跟白书维说,她一直都很想念他,他们才刚重逢,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翘翘? 不—— 痛痛痛—— 她好痛好痛,真的好痛!该不会真的被压成肉饼魂归离恨天了吧?天啊,怎么会这么痛?她不要,老天爷不可以对她这么残忍,不可以。 柯裕棻在黑暗中苦苦挣扎,接着又掉入黑暗漩涡,下一秒,再度彻底失去知觉。 第五章 “柯裕棻、柯裕棻?柯裕棻……”白书维捧着柯裕棻的脸,不住的轻拍她的脸庞,而他的周边围着一大群学生,有男有女。 “她不会是被砸死了吧?”始作俑者陈光宗很不安,冷汗直冒。 吼,他哪知道会那样神准,平常投篮都不进的他刚刚不过是随便一扔,好死不死就扔中了路过篮球场的柯裕棻。 惨了惨了,她要是再下醒来,他就等着被抓去关,大好前程化为乌有。 “你是笨蛋啊,最好篮球会砸死人啦,那你就等着红透半天边吧!”一旁的同学觉得陈光宗的恐惧太荒谬。 “可是她一直没醒来。”闯祸的陈光宗很紧张。 “她有呼吸,应该只是暂时昏过去。柯裕棻,快醒醒,柯裕棻。*……”白书维冷静回答陈光宗的疑问后,继续呼唤软在地上、迟迟不见苏醒的她。 早上就看她脸色苍白,连着几堂下课时间都趴在桌上休息也不见好转,一张睑还是这么面无血色,结果现在又被篮球砸到,实在令人担心死了。 正当白书维的心为对方的昏迷而揪紧的时候,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响起,始终紧闭的眼眸动了动—— “有了有了,她好像要醒了,她的眼皮在动。”陈光宗兴奋的说。 柯裕棻夔了夔眉,两排长捷一阵轻颤,艰因而缓慢的掀开沉重的眼皮,不知道是太疼了还是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短暂睁开眼楮后又闭了好一阵子,直到散乱的思绪渐渐归位,昏沉的感觉不再拉她沉沦,这次,她真的睁开了眼,一双尚未恢复神采的大眼楮流露出令人怜惜的茫然。 “醒了,真的醒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差点背上杀人罪名的陈光宗,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柯裕棻被眼前团团围住自己黑压压的一片头颅吓了一跳。天啊,也太多人了吧?对了,白书维呢?他在哪里?他也被救出来了吗? 她虚弱的环顾四周,眼前的场景跟发生意外的庙口不大一样,不过,她没空理会,她得先找到白书维才行。 “白、白书维……”脑袋昏沉的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喊。 “我在这里,你还好吧?” 循着充满元气的嗓音看去,一张无敌帅气的脸孔正抹开笑容在她眼前闪呀闪的,一口白牙亮得不可思议,活像是在拍牙膏广告。 见状,柯裕棻虚弱一笑。是白书维,眼前的帅少男真的是白书维,见他平安无事,她高兴得都快哭了。 忽地,脑袋有什么东西一闪,她一愣—— 帅……少男?! 定楮仔细瞧了瞧,下一秒,美目膛瞪至极限,柯裕棻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位明明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浑身弥漫青春气息的白书维,发现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方才出现时的休闲服,而是十年前的高中制服。 “……你、你怎么穿着高中制服?”现在使的是哪招,装年轻吗? 他纳间的看了她一眼,莞尔说︰“上学当然要穿制服,你自已不也是?”还不忘慷慨的对她放选帅气笑容。 抢在被他电晕之前,柯裕棻低头看了看自己。 登登,也太奇怪了吧,刚刚那套穿在身上重得要死的白纱,什么时候“殊地”变成高中制服了?她没有参加变装会啊?! 寻思不解的她又看了看四周,总算清楚意识到他们真的不在戏台倒塌的庙口,而是像……回到高中校园的篮球场?! 天啊——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柯裕棻,你怎么了?”人群里的女同学卢郁琦觉得她不大对劲。 柯裕棻看向说话的女同学,不假思素的脱口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这个卢郁琦结婚后,就跟老公去泰国办厂了啊。 “柯裕棻,你没事吧?我、我们不是要一起去找班导师的吗?”卢郁琦强烈怀疑她被篮球打傻了。 一起?她跟卢郁琦?还……要找班导师?! 这是怎么回事?她肯定自已没有练什么乾坤大柳移,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穿着高中制服出现在母校?难不成……她、她、她回到过去了—— 柯裕棻吓坏了,四肢无力、软绵绵的,浑身更是爬满了鸡皮疙瘩,亏得身旁的同学们连忙七手八脚的扶起她,她才没又厥过去。 “你脸色很难看,我送你去保健室。”浑身散发一种令人心安的气质,白书维朝她伸出手。 听到这白话,柯裕棻立时感觉自己被无数道透着微酸嫉妒的目光狠狠关切。 虽然她还没完全从穿越对空的震撼中恢复,但她可设失忆,学生时代的白书维是大家眼中的神祇,这些目光都是不满她凭什么可以被神祇眷顾。 她看着那只属于十年前的白书维的手,迟迟没敢把自己的手搭上,想到回到过去又重生这种荒谬而离奇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恐慌作祟,她紧张得肠胃纠结翻腾、浑身冷汗直冒,接着,一股空前强烈的呕吐感涌上,虚弱的她完全来不及 控制—— 她吐了。 而且就吐在白书维伸来的手心里。 她居然亵渎了大家心目中的神祇。 保健室的病床上,柯裕棻用一条薄被将自己蜷缩得宛若虾米的身体,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包得密不透风。 她实在太懊恼了!想她竟把恶心的秽物如此毫不吝音的吐了白书维满满一手,就羞愧得一度想咬舌自尽谢罪去。 她快爆炸了,觉得自己习惯木然对待人生的脑袋快要负荷不了,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离奇了。 先是她逃婚,在庙口和十年不见的白书维重逢,他们一起被例塌的戏台攻击,然后她穿越对空、回到过去,吐了这个时空的白书维一手脏秽。 她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诅咒,要不,为什么每次她一偏离人生轨道,就会有灾难发生? 十岁那次的叛逆,妈妈发生车祸,她被内疚折腾得不成样,还放弃了白书维这个好朋友!二十八岁这年,她好不容易再度鼓起勇气,违抗母亲的安排,勇敢逃婚,结果一场意外让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 等等,她一个人穿越了,那白书维呢?还留在原本的那个时空吗?她跑到这里,那么对于原本的时空来说,柯裕棻这个人是不是就死翘翘了?所以,平行时空这个理论是真实存在婆? 可是,为什么她就只能存在于一个时空,白书维却可以同时存在两个时空?也不对,白书维存在两个时空吗?她又没看到,也不能确定,再说,他们一起发生意外,没道理只有她跑来,他却没有跟过来啊?这也很难讲,又说不定他没活下来…… 柯裕棻近乎失控的胡思乱想,越想越混乱,混乱到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乱七八糟的在思考什么了,整个脑袋一直绕着这个时空、那个时空,活像是跳针。 “啊……”脑袋胡思乱想的同对,肉体还得承受肚子痛,她低低呻吟。 姚真衰,什么对候不穿越时空,一回到过去就踫上来的日子,头昏目兹、肚子闷痛。因为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压力,被窝下的她烦躁的动来动去。 白书维来到保健室的病来旁,就看见薄被下的人扭来动去。 一开始,他以为她很不舒服,直到听见那句懊恼的咕哝—— “他一定觉得我很恶心。”话落,叹息响起,薄被下的身子动得更厉害了。 听见她赤裸裸的担心,白书维莞尔,伸出手指往隆起的薄被戳了戳。 薄被下的扭动骤然歇止。 谁?是谁戳她?躲在薄被下的柯裕棻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柯裕棻。” 是白书维的声音!柯裕棻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紧绷了,想到自已方才千的蠢事,深觉没脸见人的她浑身僵硬得活像一尊木乃伊。 “嘿,别把自己闷死了。”他微笑提醒,不忘扭扭她紧抓不放的薄被。 听见他不楹不火的嗓音,抓着薄被的双手缓缓向下移动,一双圆滚滚的眼楮从掩得密不透风的薄被后方露了出来。 白书维弯起眉眼对她发善微笑,当场让柯裕棻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有一种被雷劈中晕眩的感觉。 “你还好吧?”亮晃晃的白牙,依然醒目的闪耀着。 她撑起身子,缓缓的坐起来,“好多了。”好像应该要道歉。她尴尬的想,却有点说不出口。 “偌,这个给你吃。” 柯裕棻傻傻的看着他手中递来的巧克才。 “吃点巧克才,可以减缓生理期的不舒服。” 听见他神色自若的说出“生理期”那三个字,柯裕棻耳朵发热、害羞脸红,整个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硬生生的把自己折成两半。 明明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可她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应该说,她太习惯别扭了,母亲的淑女教养总是限制东、限制西,这个不、那么不允,经年累月下来,她就成了怪人一枚,要不,那“严谨构束、呆板无趣”的形容是怎么来的?唉。 见她害羞得退退没有接过,白书维体贴的帮她撕开包装,把香浓的巧克力凑到她面前,一把抓过她的手,紧握住。 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他踫触的指尖窜来,要不是他握着自己,柯裕棻早吓得松掉巧克力了。 “……谢谢。”她用力深呼吸,须臾,才快快地将其放到嘴边轻咬一小口,像只害羞的小羊。 目光不经意的膘见他修剪整齐的白净手掌,想起她先前制造的混乱,连忙内疚的道歉,“那个……刚刚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脏你的手的。”她自己想来都觉得很恶心万分。 “没事,手洗一洗就干净了。”白书维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比起来,她愿意接受他的巧克力,就足以弥补一切了。“对了,这个也给你。” “什么东西?”纳问之际,就看他往她手里塞了一包东西——暖暖包。 “给你放在肚子热敷。我妈不舒服的时候,我都会去帮她买这个回家热敷。”感动。他一定是个很体贴的儿子! 记得白书维刚搬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因为单亲家庭的来历引发不少揣侧,许多人指证历历的说他是豪门外遇的私生子,为了避人耳目,不得已才撤到这里。 是说,就算他是私生子又怎样?重要的是,他是个会体贴母亲的好儿子,而现在她甚至很幸运的成了他体贴的对象。 柯裕棻受宠若惊。 只是,这东西学校合作社应该没在卖吧?她疑惑的看向他—— 厚薄适中的唇扬起微笑,长指往自已唇上一放,白书维表情顽皮的对她比了个哄声的动作,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光芒。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两个系在一块。 “谢谢。”她浑身细胞都在吶喊着感动。 “不客气。”话才刚落,上课钟声便响了,他说道︰“我先回去上课,待会再来看你。”没等她说什么,他便迈开长腿,转身离开了。 走出保健室,白书维靠在门口冰凉的墙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久久都没有吭声,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重大战役似的。 须臾,就看见他柔软的嘴角从浅浅微扬转而高高的向两边咧开…… 他不可置信的仰起脑袋紧贴着墙壁,双眸紧闭,下一秒,高大帅气的男孩握紧双拳,振奋而压抑的喊了声。接着长腿一迈,一路欢呼、兴奋的跑跳着回到教室。 第六章 “白书维,你发疯啦?”座位左手边的陈光宗忍不住诧异的看着他。 白书维一句话也没说,就是笑,不停的笑。因为这种心情远比投篮进了三分球,比中了统一发票头奖,比考试考了第一名还要教他高兴,他真的很高兴! 他回忆着……回忆着她小口小口的咬着他给的巧克力,仿佛被吃下去的还有他满腔的热血真诚。 她终于没有再拒绝他,太棒了! 他一直觉得柯裕棻就像是一首戛然而止的乐曲,突兀的中断在十岁的那年夏天,中断在那个像是搭上了云霄飞车的诡异日子。这些年,他一直想要让乐曲再重新奏起,但她总是对他回避漠视,令他很是挫折失落。 他曾经剖析过自己的执着,怀疑自己该不会像某些小动物那样,对于睁开眼楮首先看到的东西产生特殊的情感依赖,而柯裕棻是他来到这里踫上的第一个同龄的朋友,是以他才这样莫名的执着在乎—— 或许有吧,但这肯定只是一小部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想望,绝对不只是那样粗浅的依赖而已,因为,早不知道从什么对候开始,他的思维、他的脑袋已经满满的都是柯裕棻。 那是一种恋慕,对异性的恋慕——他,暗恋着她,偷偷的喜欢着班上同学口中那个严谨构束又呆板无趣的柯裕棻,她是那样莫名而强烈的吸引着他。 因为太开心,白书维整堂课都轻飘飘的,恨不得下课钟声快点响起,他好再度飞奔到她身边。 跟白书维一样,保健室里的柯裕棻也深深的激动着,打从他离去之后。 十岁那年的夏天,荒唐走板的结束后,她和他,就再也没有过像刚刚那么美好的互动了。 不是他的错,是她,是她为了遵守对母亲的承诺,一次又一次的推开善良真诚的他,平白错失了那么多的机会,留下那么多遗憾的空白。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从十岁到二十八岁,她整整浪费了十八年的时间唉!光想就头皮发麻,毕竟,人的一生是有多少十八年可以这样糟蹋挥霍?! 她不要了,不要再当懦弱的傻瓜了,这次,她要好好的抓住现在——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个时空待多久,也许睡过一觉就又魂归原处,但那都不能阻止她凭把握当下的强烈念头。 这是老天爷在给她机会。 柯裕棻呀柯裕棻,你要是再白白浪费,就真的要咬舌自尽了。 那双有好长一度时间总是灰败的水眸,瞬时燃放出强烈的战斗光芒…… 回到过去的第一天,柯裕棻没有吃晚餐没有洗澡,推说累了想睡就躲进房间。 可能是因为脸色真的太苍白,母亲并没有起疑心,只是让帮佣阿姨来问问要不要帮她煮点热汤,或备些点心晚点吃。 不用不用,她不饿,再说,她下午吃过白书维给的巧克力。 那温暖的滋味,让她空空的胃袋整个下午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帮佣阿姨离开后,她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这一整天所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 她要是冲下去跟母亲说她穿越了,母亲一定会马上抓她去精神科挂号。柯裕棻顽皮的想。 她翻了个身,转而趴在床上,像只佣懒的小猫味,然后让白书维的身影放肆地在她脑中奔跑出现,纵容自已的想象无限,心动不已,微扬的嘴角是她许久不曾拥有过的开心,想着想着,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去。 真的太累了,不管是逃婚时的奔跑,还是后来一连串宛若搭云霄飞车般起伙的情绪,都让习惯长期压抑的她费尽力气,是该好好休息。 这一晚,她睡得比过去都来的好。 翌日,闹钟都还没响,过去总是要赖到最后一秒才不得不起床面对赔淡人生的柯裕棻,已经精神抖擞的跳下床来,迫不及待的想要伸手迎接这崭新的一天。 她刷牙洗脸,甚至扒光自己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当她浑身赤裸的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二十八岁的柯裕棻正看着镜子里十八岁的柯裕棻—— 摸摸脸颇,这是十八岁的容颜!捏捏胸部,这是十八岁的软嫩!拍拍长腿,这是十八岁的纤细。 “对不起。”她对着镜子皮诚地说︰“以前是我没有珍惜,现在,我会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断不会再让这副青春的肉体腐烂于晦暗与遗憾之中。 她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制服,快步的下楼准备吃早餐。 往餐桌移动的时候,看见双亲平和用餐的瞬间,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脑中忽然想起她的婚礼前爸妈的那场争执…… 谁会想得到,这样的宁馨平和原来也有毁天的一天?她不禁苦笑。 “裕棻,快坐下来吃早餐,发什么呆?”柯陈丽玲纳闷的提醒。 “喔。”她将书包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低头入座,“爸,早。妈,早。”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爸爸、妈妈,因为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看起来这么契合的爸妈会有吵着要离婚的一天。 思及此,她低着头选速吃完早餐,出门上课。 所幸,梗在胸口的郁闷,很快的就因为白书维的出现而烟消云散了。 校门口,柯裕棻看见他推着脚踏车,昂首阔步的走进学校。 她想要开口跟他打招呼,但碍于周边的人太多了,而且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上前跟他道早,她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真懊恼。 唉,没办法,一样都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一样都是推着脚踏车,白书维就是特别显眼。他的眼楮明亮有神,身材精瘦高跳,喜爱运动的他还拥有一身健康的肤色,且他为人正直、阳光、体贴,会讨厌这样的白书维的人,肯定不正常! 也许以前自己能那么坚毅的拒绝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是因为知道他有多迷人,替意识害怕自己接触多了会沉沦,所以只好强硬的管住自己的眼楮,彻底忽视。 不过,她现在会用力的看、尽情的看,才不跟自已的眼楮过意不去。 但是,他怎么不把视线转向她呢? 看她、看她、看她……柯裕棻偷偷用念力召唤白书维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念力生效了,就在她已经打算默默品尝失望之际,白书维的眸光无预警的朝她的方向扫了过来,并在她身上定住。 他对她微笑。 她也笑了,在心里。 然后,顾不得众目睽睽,他推着他的脚踏车,来到她面前—— “早安。” “早。”她紧张的咬了下唇。 “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那你呢?” 他摇摇头,“还没,待会第一节下课再去合作社买面包。” “不饿吗?” “还好,习惯了。” 习惯了?所以,他都是饿着肚子来上学,握过了早自习跟第一堂课后,才去随便买个面包吃?!对此,她觉得心疼。 “家里不开伙吗?”稍微知道他家的状况,她小心翼翼的问。 “我妈工作得很晚,常常天亮了才能上床睡觉,所以没办法帮我准备早餐。” “喔。”她回了个单音,脑子却忙碌的思索起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透在这个纯朴的小镇,会有什么工作需要忙到天亮才睡觉?她好奇,可又不好意思多问, 怕问了不该问的,因为她曾经听大人们私下耳语评论白妈妈的交发广阔,常常有陌生男人送她回家,他们还怀疑她可能从事什么不光彩的工作。 从白书维懂得体贴照顾人的举动看来,还有他每每提及母亲时的神情,她猜想,他跟母亲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万一她问多了,肯定会让他不舒服,因为不管白妈妈的私生活如何,她终究白书维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不想他有丁点的难受。 “我去车棚停车,你先进教室吧,待会早自习还要考数学。” “……喔。”心里乱糟糟的她心不在焉的随口应声,没听到他后面说的话。 她转身走向教学大楼侧边的楼梯,准备上楼迸教室。忽地,她脑中闪过昨天的事,她还记得吃着他给的巧克才对,心里感受到了什么样的温暖,而她也想要给他同样的温暖。 思及此,柯裕棻改变了主意,她从上楼进教室的方向转了一百八十度,抓着书包就往合作社的方向跑。 早自习开始前的时间,合作社有开,如果她现在去帮他买早餐,他就不用饿到第一节下课了。 只是,她就得忍受一下拥挤,因为没有吃早餐的学生真的太多了。 柯裕棻在人满为患的合作社里,帮白书维抢到热腾腾的小笼包跟一罐瓶装豆浆,然后站在冗长的队伍里排队结账,当她还踩着阶梯上楼时,早自习的钟声响了,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加快速度,从后门走进教室。 打从国中就一直是篮球校队的白书维个子特高,总是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她从后门进去把早餐交给他,比较不会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 她轻巧的走向他,将早餐往他面前一放,看见他脸上又惊又喜的意外表情,柯裕棻雀跃窃喜的回到自己座位。 一入座,前方的同学递来了考卷—— “做什么?”柯裕棻纳闷的问。 对方古怪的膘了她一眼,“数学晨考啊!” “啥,数学晨考?!”柯裕棻突然高囔出声。 全玻同学不约而同的看向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她声音似的一睑惊奇,其中也包括白书维。柯裕棻尴尬的摸摸头发,留下一张考卷,并将剩下的继续向后传,拿出铅笔盒准备作答。 糟糕,她都忘了,十八岁的高中生不只要上课,还要天天考试,对了!还有联考呀! 希望她没把以前老师教的东西通通忘光光才是。佛祖保佑。 事实证明,她不只忘了,还忘得一干二净。 柯裕棻征征的看着考卷上的那颗大鸭蛋,有种喉咙噎着什么,吞不下去的感觉。 偏偏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回顾记忆中那个杀气腾腾的身影,柯裕棻紧张得头皮发麻。 上课钟声才刚打完,数学老师已经杀了进来,开头就说︰“不及格的站起来。” 教室里有一半以上的学生站了起来,发出此起彼落的声响,柯裕棻就参杂其中,乖乖的让屁股远离椅子。 她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注视着她,这目光来自于早自习前她丢了份早餐过去的某人。她觉得很糗…… 高中时期,她的成绩一直是还不错的,因为爱比较的母亲断不容许她毁了她享受比较胜利的奇妙兴致,所以就算不是每次都考第一名,也算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可那毕竞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打从考完大学联考之后,她早把书本里的东西通通还给老师,现在突然来个随堂考试,毫无准备的她不大吃鸭蛋才怪。 “五十分以下的站着。”数学老师冷森森的说。 马上就从站着的学生里剩掉了一大半。 “四十分以下的站着。” 接着,又少了几个伴。 柯裕棻觉得自已的存在感越来越鲜明,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拿出不同于以往的勇气来面对这段重新开始的“过去”,可是,脸皮毕竞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变得宛若铜墙铁壁般强壮,她觉得好丢脸。 随着站着的人数渐渐减少,她发现大家开始用一副惊讶又掩不住想看好戏的玄妙表情望向自己,而她的小脸忍不住微徽发烫。 第七章 唉,她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不好。 “柯裕棻,你考几分?”表情难看的数学老师瞪着她。 小嘴嗫嚅了半天,总算吞吞吐吐的说出“零分”两个字。 就像火药的引线终于烧到数学老师的脸上,然后,数学老师气炸了—— “零分?!柯裕棻,你是怎么搞的?亏你还是数学小老师,这么简单的题目你居然考了零分?”宛若被雷劈中般,数学老师疯狂大吼,“出来——” 柯裕棻浑身颤了一下。因为她深知,出去可不是要被摸头安慰的,因为敞班的数学老师不是“吃素的”,爱的教育对他来说是狗屁,他是不打不成器的忠诚信徒。 她闭了闭眼楮,用”深呼吸,离开座位缓缓朝讲台移动——这一小段路她走得心惊胆跳,恍若就要上断头台。 果然,老师已经拿着“班法”迫不及待的想要赏她一顿半盛。 她摊开双手,高高举起,当数学老师手中的热熔胶重重落下的瞬间,她疼得叫了出来—— 好疼,真的好疼,以前她总是冷眼看着其他同学被打,根本不知道个中喊味有多么痛彻心,直到自己亲身品尝。 “不准缩,也不准喊疼,考这种分数,我都替你丢脸,这是给你警惕。”说完又赏了她手心两条火辣辣的痛。 目暗这一幕的同学们全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谁都不敢相信,平日里品学兼优的柯裕棻居然也有抱鸭蛋的时候,她可是数学老师的爱将! 柯裕棻痛得眼泪都快要滚出来,她咬唇忍住,满脸涨红的回到座位。 “今天放学以前,找出正确答案,连题带答案,每题抄写十遍交过来。现在站着上课。” 好丢脸,她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现在若是往她麻辣辣的手心扔颗芋头,刚好应验烫手山芋这个成语。柯裕棻自我解嘲的想。 她有预感,这不会是结束,而是开始,接下来她多得是被震撼的机会。 柯裕棻用力深呼吸,决定把这一切当作是回到过去重新开始的代价。 下课后,同学们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柯裕棻今天怎么了?她数学不是最好的吗?居然考零分。” “我看数学老师的假发都快被她气掉了。”有同学忍不住笑了。 “亏她还是老师的爱将……” “她该不会是昨天在篮球场边被篮球昏头了吧?听说她还吐了白书维一手的脏东西默。”推侧之余,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始作俑者陈光宗—— “我?关我什么事啦!”他觉得自己很无辜。再说,这罪名也太重了吧! “数学老师手那么残,一下都痛死人了,她还被打了三下,真衰。” “这不是衰不衰的问题,这世界上本来就设有人可以一直赢。”不大不小的嗓音,足够大家听见了。 循声看去,柯裕棻看见了汪晶晶,那是十年前的汪晶晶,很讨厌她的汪晶晶。 当了六年的小学同学,好不容易国中三年得以摆脱彼此,没想到升上高中,两人又当起同班同学。能说什么?冤家路窄啊! “晶晶,你考很好吼?”同学问。 “马马虎虎,七十五分不算好。” “哇,七十五分不错钦,不像我,数学总是烂透了……” 柯裕棻看着固为她而吃足苦头的汪晶晶,脑袋里想起两人最后一次在咖啡厅踫面的时候,汪晶晶说出对她的埋怨,她也才忧然大悟自己曾经伤她伤得多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汪晶晶不怀善意的嘲讽,她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正想拿出空白的纸,默默的写十遍罚写,高大的身影突然风一般的来到她身边,不等她有所反应,白书维握住地的手腕,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就往教室外走。 一个是同学眼中的大帅哥、万人迷,一个是人缘有待加强的好学生,突然兜在一块的奇妙组合,果然惹得教室里的同学一阵哗然。 “白书维,你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白书维……” 他一路上表情严肃,抿着嘴巴不吭一声,握着她的手腕虽然没有担疼她,却也没让她有机会挣脱,逼得柯裕棻只好跟跟跄跄的跟着他的步伐。 白书维拉着她来到人烟稀少的科任教学大楼——德开水龙头,将她被打得发烫红肿的手心摆在水龙头下方,冰凉的水流及对舒缓了手心里那股像是要爆炸的热辣感。 水流下,他握着她的手,以一种柯裕棻没有见过的温柔,轻轻抚摸着她被数学老师打出的棍痕,眉心揽得紧紧的。 心,窒了窒。 “白书维……”她喊了他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多了,对他有太多要讲的话了,可是每每面临到这种时候,她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或者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静默的看着他。 他无言抬起头,似是在等待她说话。 她摇摇头,最后挤出一抹笑容给他。 水流横在两人之间,为这无言添了些许声音,她发现热胀的不再是挨打的手心,而是她的胸口,只因为他的疼惜。 片刻,手心已经不再热胀,他抓着她湿液谁的双手端详须臾,二话不说就往他自己身上的制服抹。 “唉,你的衣服会弄湿的啦!”她惊呼。 他不在乎,像个小男孩般的傻笑,“从明天开始我会带手帕。” 闻言,柯裕棻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什么意思?这是在说,以后他都会帮她把手擦干吗?她又羞又喜。 忍不住起了顽皮心,她仰看足足比自已高上许多的他,“你很可恶,你这是在诅咒我每天被数学老师打吗?”水汪汪的双眸故作无辜的瞅着他,平添了几分泫然欲泣的味道。 “呢,我……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手忙脚乱的解释。 又是抓抓头发,又是搔搔耳朵,大家眼中耀眼帅气的白书维,此刻看在柯裕棻眼里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傻瓜。 她“噗嗤”笑了出来,当场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楮都笑弯了,粉润的红唇也跟着弯起优美的弧度,娇脆的笑声轻轻的敲打着白书维的耳膜。 他征征的看着她,像是极度不可思议的样子。“好久没有看过你这样笑了。” 是很久了,自从那天过后,自从他们离开了溜滑梯下那个充满纯真友谊的小天地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大胆的对他说︰“那以后我都笑给你看,好不好?” 听到这话,白书维的黑眸瞪得更大了。 他的心中闪过疑惑,这是他认识的柯裕棻吗?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柯裕棻吗?是那个严谨构束、呆板无趣的柯裕棻吗?! 他希望她是,又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是,混乱而复杂的情绪绑架他的理智,让他无法冷静思考,迫使他不自觉得紧紧皱起了眉,好像非得这样严肃,才能帮助他好好思考,思考眼前这个明亮的女孩,真的是他所认识的柯裕棻吗? 白书维的沉默,让柯裕棻有些失落,心中微凉的看着他的反应—— 他为什么皱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大胆的对他说出心里话,为什么他一句不吭,还紧紧的皱着眉? 他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要她凝聚所有的胆量! 这样皱着眉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不要吗?他不要她的笑吗?因为说不出拒绝,所以……这表情就是拒绝!柯裕棻忍不住失落的想。 也是,都已经硫离那么久了,她突然这样说,一定让他很为难,固为他是正直、阳光、体贴的白书维,也许他只是把她当作普通朋友,是她没有搞清楚,一厢情愿的活在自己的想望里,以前是,现在还是,她始终没有顾及他的心。 对于自己的莽撞,柯裕棻很懊恼,但更多的是失落……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正想要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一个人好好的冷静一下,突然一股强悍的力量阻止了她的离去,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带,碎不及防的她就这样撞进了温暖的胸膛。 他的双臂槛然收紧,以她不曾感受过的力量牢牢的圈住她。 柯裕棻傻住了,落在这炙热的拥抱里动弹不得,心跳得好快好快…… “是你说的,以后都笑给我看,你不能骗我。”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以近手摩竿的方式震动她敏感的耳膜。柯裕棻觉得自已就像今天餐桌上的扔油,几乎要融化在白书维的话语里。 二十八岁的她,完全招架不住白书维说的话,他才十八岁不是吗?要是让他多长个几岁,肯定又有更多的女人要拜倒在他的脚边,为爱失心了。 那太可怜了,这么委屈的事情,她非常乐意代劳,就让她这个大姐姐来解救众生,让她代替大家拜例在白书维脚边,为爱失心吧! 被抱在怀里的她,仰着头,眼眶热热的,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刚刚被数学老师痛打的那三鞭算什么?只要能被他这样拥着、在意着,就算被痛打三十鞭她都甘之如抬。 她握着他,静静的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十八岁的大男孩,带给她的是无穷的稳重踏实可依赖,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虔诚的感谢上天垂怜,让她能够重新来过。 柯裕棻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很少想起周立达,因为,早在十岁那年,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黑黑干干,穿着“掉嘎”、牛仔短裤、好方便拖鞋的小男孩,哪里还有周立达的位置? 不过,他会不会抱得太紧了,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说。 “白、白书维……”她轻轻的喊他。 白书维完全沉浸在这美好的拥抱之中。不敢想象,怀里的她竟是那么娇小,那么的弱不禁风,抱住她的瞬间,想要保护她的念头汹涌而强烈,迫使他将她抱得更紧,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已的身体里那般。 “嗯?”他忧”喀的应声。 “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啦!”她忍不住软声抗议。 意识到自己出手太重,尴尬不已的他赶紧松开双手,拉出距离。“对不起!”他搔搔头,窘得连耳根都红了。 好可爱,十八岁的白书维真是可爱毙了!看着他傻手手的模样,柯裕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状,白书维没好气的撤撤嘴,发现她笑得太过火了,他板起脸孔,故作凶狠的曲起手指往她光洁的额头弹了一记。“笑什么?” “哎唷,很痛默!”她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活该。”话落,他伸手将她环来,故技重施的抱住她。 柯裕棻窃笑之余,忍不住顽皮调侃,“唉,这么熟练,你是不是常常这样抱其他女生?” “胡说八道什么!”他举起手,作势又想敲她脑袋了。 她连忙缩头闪躲。是说,都被抱在怀里了,她是能闪到哪里去?好险,他只是做做样子。 柯裕棻愉快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环上他腰际的同对,顺便把热烫烫的脸蛋往他怀里藏。 白书维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嘴边扬起柔情浅笑—— 原以为他和柯裕棻之间的距离近了,他想她的频率就会少一些,没想到却是益发的频繁密切,从昨天到今天,只要有一秒钟的不设防,柯裕棻的身影就会殊地闯进来,彻底占据他的所有思维。 第八章 甜蜜,在每一次想念之后,像渗进他骨血里似的,令人不由自主的想笑。 很傻,可是偏偏无药可救,白书维现在很患的就是这么奇诡的病症,满脑子都是柯裕棻,不管吃饭、睡觉还是运动,对她的想念总是说来就来。 “书维学长加油、书维学长加油……” 热情的欢呼加油声将不知道第几次坠入思念深渊的白书维拉回现实—— 虽然只是篮球校队例行的分组练习,仍吸引很多同学围在场边观赛,此起彼落的加油吶喊,热情得一点也不逊色于正式的比赛。 其中,女同学的人数压倒性的足足比男同学多出一大半,她们不为别的,全都是冲着上一任的篮球队队长白书维而来。 瞧,现场没有一双眼楮不是盈满少女情怀的,满天的爱心令人晕兹。 很多球员在升上高三后,会基于课业考虑退出篮球队,就是怕练球会耽误念书时间,但白书维并不这样认为,他和陈光宗是真的喜欢打球,也认为适度的打球发泄,反而可以解放念书的压才。 “书维,我爱你,我要嫁给你。”一句荒谬而大胆的示爱才刚突兀的响起,下一秒,当事人旋即被拖迸人群彻底淹没。 太不懂规矩了这个死丫头,也不想想喜欢白书维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让她一个人告白? 这是一个僧多粥少的悬殊现象,白书维只有一个,所以白书维的粉丝们很有共识的让大家活在人人有机会、个个没把握的美好梦想里,谁也不希望看见白书维只属于一个人,若是有人贪婪的想打破眼下的和平,被拖进人群之中彻底淹没是唯一下场。 眼看结束时间节节逼近,白书维几次试图切进篮下未果…… “书维!” 听见队友的呼唤,身手矫健的白书维灵活突破防守,迅速接下队友传来的球,虚晃一个假动作,成功蒙骗过陈光宗的严密防备后,趁其不备转身跃起,在比赛结束前的零点五秒。及对将手中的篮球凌空选出—— “哔!” 教练口中哨音响起的瞬间,篮球顺着美丽的拋物线精准落入篮框,威力十足的劲道与篮网摩擦出一记咧响。白书维这记完美的三分球让场边顿时响起如雷掌声,他所属的甲队因此逆转胜,赢了原本领先的乙队。 教练吹哨集合所有队员,针对刚刚的比赛简单的检讨后,本日的例行训练结束,大伙儿也原地解散。 “书维学长,帅,零秒出手唉,我以为这只有井上雄彦的漫画才有!”队上的学弟崇拜得不得了。 “帅屁啦,居然给我做假动作、假动作、假动作……”被虚晃一招的陈光宗不服气的勒住白书维的脖子,咬牙切齿。 好心情的白书维由着好友勒得他脑袋直晃,一点也不生气,还调侃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对你做假动作了,你老实说,你刚刚眼蜻在看场边哪个学妹?” “屁啦,我哪有?你少乱说。我不管,你要请我吃冰,你今天一定要请我吃冰。”陈光宗像是暴走的野兽,嚷嚷不休,脸却真的红了,实在很可疑。 “刚刚才吃瘪,现在又吵着要吃冰,光宗学长,你是不怕判赛喔!”今年才高二的小胖冒出不文难的揶揄,当场惹来篮球队众人的哄然大笑。 “学弟,嘴很贱喔,你才会判赛啦!” 陈光宗不爽的赏了小胖几拳,小胖也胡乱的送了他几脚,男生就是这样,明明都已经十七、八岁了,可幼稚起来一点也不输给三岁小孩。 打闹半天,陈光宗转头,才发现白书维早走了,他赶紧撇下小胖学弟,快步追上前头的人—— “默,跑这么快。”陈光宗不死心的继续囔嚷,“我是说真的,你今天一定要请我吃冰,不然……哼哼!”他将双眸眯成一条细线,做出不好惹的凶狠表情。 “不然怎样?”白书维好整以暇的抖院着他。 扬起一抹赋笑,陈光宗先是膘了膘四周,确认白书维的粉丝都尚在一定距离之外,接着一脸神秘的凑到他耳边。 “我看到了,昨天,你抱了柯、裕、棻。”退开,他拉出安全距离,“要是我不小心嘴巴张太大,走漏了消息……他故意不把话说完,贼笑着看向白书维,等他乖乖就范。 谁教白书维害他昨天看到时,一整个青天霹雳,还以为自己眼楮坏了。 回头看向陈光宗,白书维敛起笑容。 他明白陈光宗在威胁自己,但这家伙身上有几根毛他都知道,他真该在威胁人之前,仔细数数自己的筹码。 挑了挑眉,白书维轻松惬意的院了陈光宗一眼,嘴角轻扬。“那你最好小心点,把嘴巴闭紧一点,否则,不只周末早上不会有人陪你去球场打球,以后也不会有人帮你收留陈耀祖,你就等着约会对带陈耀祖去当电灯泡吧!”拍拍对方僵硬的肩膀,他又说︰“我相信可 爱的小阿祖一定会好好照亮你跟那位幸运女孩的。她是个好妹妹,不是吗?哈。” 陈光宗膛目结舌,嘴角颤抖。 陈耀祖?天杀的陈耀祖!每次想到家里那个鬼灵精怪的臭小妹,陈光宗就有那种既生光宗、何生耀祖的愤慨。 他一直很不手衡,爸妈乱作运动、乱生小孩关他屁事?为什么要他一个青春帅气的少年郎做牛做马,当那个五岁小丫头的保母?!更可恶的是,女孩子家没事名字取什么耀祖不耀祖,简直是在挑碎他这个光宗、他这个长子来着的。 “……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陈光宗心惊胆跳的问。 摸摸下巴,耸了耸肩,白书维的帅脸漾开一抹笑,给了陈光宗一个“你说呢”的欠揍表情。 陈光宗吓死了,急忙追上,故作发好的跟他勾肩搭背,“卖安捏啦,兄弟一场,我开玩笑,我真的是开玩笑的。这样好了,我请你吃冰,一个礼拜好不好?我请你吃一个礼拜的冰啦!” 白书维笑着来到洗手台前,转开水龙头,弯着身,掬水洗脸。 赖在旁边套了好半天交情的陈光宗,终于忍不住问︰“喂,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什么?” “柯裕棻啊!她不是一直都对人冷冰冰的吗?你什么时候跟她走这么近了,居然……”陈光宗滑稽的做了个拥抱的动作,“怎样?” “不过,你眼光也真是够特别了。” “是柯裕棻唉……好,我承认,她长得还算漂亮,可是,她是柯裕棻数,严谨构束、呆板无趣的柯裕棻欺,更别说她妈妈那么杀,老用鼻孔看人,每次听她妈说话,我都觉得快要鼻窦发炎了。” 白书维觉得对方的形容很好笑。“柯妈妈只是鼻腔共吗比别人突出。” “靠,你是认真的,你居然帮那个千年老妖说话!”他摇胸顿足。 或许,有一点冲动吧,在那个拥抱的瞬间。可若不是那份冲动,他们能够这么靠近吗?他以前就是不够冲动、不够积极,也许从现在开始,他该好好友挥这个年纪不顾一切奋力往前的……冲动。哈。 “你在笑什么?”陈光宗看不顺眼的问。 不想回琴,白书维设好气的看看手表,“我劝你别再长舌下去了,你家陈耀祖快要在幼儿园暴动了。” “啊——又差点忘了那个臭丫头!不行,我得先走了,拜拜拜拜,冰先记着,改天补给你。”陈光宗脚底抹油准备消失,临走前不忘问︰“周末会去打球吧?以后陈耀祖还是可以继续借放你家吧?” 看见白书维点点头,陈光宗总算安心离去。 无奈一笑,白书维上楼,往教室的方向去。 昨天数学考零分的柯裕棻,今天又抱鸭蛋了! 又是热熔胶伺候,又是十遥的数学考卷罚写。违着两天都接受相同的恶处,柯裕棻感觉自己的宕手有一种快要废掉的感觉。 原以为将罚写恭敬的送到数学老师面前,今天的罪孽业障就宣告功成身退,哪里晓得数学老师竞会来这招—— 换了几个数字,换个叙述方式,一个全新的题目就出现在柯裕棻面前。 啊……她不会,就说她已经忘光光啦! 重新来过的十八岁,柯裕棻发现自己一点主场优势也没有,完全无法趋吉避凶,尤其是这种紧张时刻,感受特别深。 “柯裕棻,你这两天是怎么搞的?到底有没有在用心?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你这样要怎么参加大学联考?!亏你还是数学小老师。”数学老师真的气得假发都在颤抖。 对啦,十八岁了,高三了,要联考哩……老实说,柯裕棻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二十八岁的退化脑袋参加大学联考。 不过,不管她是二十八岁还是十八岁,识对务这玩意儿她还是有的。柯裕棻闭着嘴巴,龟缩着由老师痛骂解气。 “这张考卷拿回去写,每一题都务必要给我搞到懂为止,明天下课时间来找我一对一抽考,要是有一题不会……”数学老师没把话说完,因为凶狠的眼神已经帮他说完了。 明天?! 所以明天她还有可能抱鸭蛋,她还有可能要挨打,她还有可能要继续罚写十遍?柯裕棻眸底闪过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告罪离开科任老师的办公室。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罚写都交出去了,她现在却还在教室里的原因。 不懂不懂,这些题目对她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她有看没有懂,整张考卷满满的题目,她就是连一题都答不出来。 “啊——我要疯了!我真的要发疯了!以前才不是这样,我以前很厉害的呀,可也才多久时间,数学杀手已经不数学杀手了,我就知道天底下没白吃的午餐,代价代价……这可怕的代价!”烦躁的柯裕棻猛抓脑袋,像个小疯婆子似的趴在桌上哀嚎呻吟,总是柔顺的 秀发被她搔成鸟窝,完全颠履她以往的优难形象。 白书维回到教室对,就是看见这样的景象——柯裕棻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又是抓头发又是唉唉叫,举措充满了搞笑的孩子气,只是…… 她在说什么?什么以前不是这样?什么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要不,以前该是怎样?她嘴巴里嘟囔不休的代价又是什么? 疑问像被投入湖中的石子,在白书维心里泛起涟漪。 意外撞见这一幕的白书维觉得,眼前的柯裕棻好像跟他印象中那个一板一眼、冷摸无趣的女孩不太一样,虽然令他纳闷困惑,可看着她令人莞尔的孩子气举措,他居然觉得还挺……可爱?! 可爱?不会吧,这两字什么时候也可以用来形容柯裕棻了?! 白书维挑着眉,一边思索她口中喃喃代价,一边对着她的背影纳闷发呆,说不出哪里奇怪。 而被数学搞得脑残的柯裕棻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倒是发泄之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已方才的行为举止太不优雅,连忙心虚的坐正身子,以指代梳的拢齐头发,好恢复抛该有的气质形象。 “咦,我干么呀?又没人!”觉得自己的在乎有些可笑,她又自顾自的傻笑几声,不忘咕哝,“柯裕棻呀柯裕棻,你喔……没救了!” 没办法,一时还摆脱不了身上的淑女包袱,毕竞被拘束了二十八年,早病入膏肓咯。她自我解嘲的敲敲自己的脑袋。 “不行,不能被这张考卷打败!”一个很弱的数学小老师,对数学老师可是一种侮辱,凡事不过三,考鸭蛋也是,她可不想再次激怒老师又挨打。 第九章 她振作精神,握紧手中的笔,跟眼前的题目四目交会。片刻一 “唉,不行,还是不行,吼——”她很不淑女的踢了踢椅子,“哼,这该死的三角函数,嚣张什么嘛,就算不懂三角函数,十年后,本小姐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是真的。原本的人生里,她顺从母亲的期望考上音乐系,但碍于天资有限,无法成为出色的钢琴家,只好到坊间的音乐教室教授钢琴,试问,三角函数对她的人生来说是不是个屁? 听见她孩子气的宣示,退退没有吭声的白书维当场忍俊不禁—— “谁?!”听见笑声的柯裕棻倏地别过身,看见白书维嘴角偷笑,不由得心虚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进教室的,干么不吭声?”嘟着嘴,她不安暗付,他该不会看见她刚刚像疯子一样衰嚎的蠢样了吧? 没有正面回答,他迈开步伐走到她座位前。“罚写还没写完?” “哪是,是数学老师又丢来的考卷。”垮着一张脸,她单手托腮,满脸苦恼状。忽地,她灵光一一 白书维不只篮球打得好,功课也是一把罩,如果可以让他教她数学,不只可以争取和他相处的时间,又可以搞定这难缠的数学,一整个就是两全其美嘛! 要是以前,她断然不敢有这种想法,但是对于死过一回的柯裕棻来说,哪怕得死皮赖脸,哪怕只能有一秒钟的靠近,她都想要好好把握,不想浪费。 没办法,之前的人生真的太乏味了,根本完全不及格,直到要结婚了,女孩子最看重的恋爱经验她一次也没体会过。 她不想再当恋爱零分小姐了,她想要跟白书维谈、恋、爱—— 试问,对于两个联考在即的十八岁高中生来说,还有什么方法比切磋功课来得名正言顺? “白书维,你可不可以教我数学。”圆滚滚的大眼楮瞅着他,眼神充满了诚恳无助的请求,看起来很楚楚可怜。见状,白书维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来不及发言,柔软的小手已经拉住他的衣摆,敦促他乖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白书维顿时想起第一次见到柯裕棻的那天,她也是这样主动拉着他,要他教她荡秋千,而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招架能力的任由她摆布。 “偌,就是这张考卷。数学老师说明天要从这里抽考,我要是不弄懂……”一张粉嫩小脸皱得像苦瓜,看起来超可怜的。 白书维明白,数学老师肯定不会让人太好过,尤其她连着两天都被热熔胶抽了三下,细皮嫩肉的手心还看得到浅浅的痕迹,要是明天又挨打…… 甩甩头,他甩去那股会教他难受的异样情绪,那是对她的心疼。 不假思索,他接过考卷,大略看了一下题目,“哪一题不会?” 她微银着俏脸,无辜的摇摇头。 敢情是……全部?! 白书维目瞪口呆,满脸意外。这张考卷平心而论并不难,以她的水平,拿个漂亮的分数应该很容易,可看她一脸慌张无措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他的。 怎么搞的啊她,最拿手的数学考鸭蛋,现在连基本题目都能难例她这个数学小老师,难不成,真的是被陈光宗的篮球打傻了? “怎么了?该不是……你也不会吧。”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她忍不住质疑的睐他一眼。 没礼貌,好歹他的成绩也是一直保持在班上前十名,居然小看他! 赏了对方一记白眼,白书维没好气的翻开数学参考书,指着一条公式道︰“把数字带入这则公式就可以得到答案。” “吼,原来有公式啊,害我差点想破头。”她眸光发亮,只是一边把数字导入公式,一边还不满的咕浓,觉得自己被数学题目耍了。“该死的公式,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还记得?”耳尖的白书维听到她的咕哝,直觉反驳,“这公式是前天才教的。”一点都不久。 柯裕棻当场愣住,脑袋空白了几秒后,连忙挤出僵硬的傻笑,“慢,原来是前天教的,一定是我回去设复习,所以忘了,呵呵呵。”她又是敲脑袋又是抓头发的,模样很滑稽。 “你一定是因为一边上新的进度,一边又在复习旧课程,两边搞混了。”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拾了拾她的鼻子。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柯裕棻的心跳加快,浑身发热,“呵呵呵,就是,就是。”紧张又害羞的连声咐和。 趁白书维在帮她看下一道题目,她别过头,呼了一大口气—— 好险,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柯裕棻不敢想象,要是他发现她其实是来自十年后的二一二年,肯定会把她当成怪物看。 不过……他楷她鼻子是什么意思? 逗她?这个推侧让她的脸更红了。 “这一题考的是这里的概念……” 听见他的说话声,她马上收整情绪,回到他身边乖乖的听他讲解,有几次他讲得太快,跟不上的她就会急急的喊,“慢点慢点,我还没写好。” 他只好缓下速度,等她跟上。 趁着等待的时间,他微侧着脸庞,偷偷看她—— 她还是这么漂亮……不,她比十岁的时候更漂亮了。 十岁的柯裕棻梳着整齐的公主头,穿着雪白的洋装,脚下是昂贵的白皮鞋,那时候他就觉得她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而现在的她,哪怕只是穿着和大家一样的高中制服,却不减光髻耀眼。在他眼中,她仍是个令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疼惜的公主,她是他心目 中天生的公主。 柯裕棻握着笔,在千净的纸页上留下她娟秀的字迹,明明就只是硬邦邦的数学算式,看在白书维眼里,那字字句句都化作浪漫情书,好像她写得不是数学算式,而是他们此刻的暧昧氛围。 胡思乱想的又岂只是白书维一个人—— 对柯裕棻而言,身旁的他,俨然就像是一座大火炉,源源不绝的热能不断的向她辐射而来,教她浑身热供烘,脸上的温度始终退不下来。 明明讲的都是些枯燥的数学概念,可被他好听的嗓音润饰过,就美妙得像乐章,听得柯裕棻如痴如醉,才会有时候跟不上作笔记的速度。 时间,在他们两人一来一往之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天色不知道什么对候变暗了。 “好了,这样都懂了吧?晚上回去你再拿出来复习,明天就不怕跟数学老师一对一捕考了。” 柯裕棻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 “东西收一收,该回家了。”他按下心中的不舍,催促道。 突然想起什么,“啊——”柯裕棻大叫一声。 “怎么了?” “我、我今天要上钢琴课的!”她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一脸焦急,“惨了,剩不到十分钟,要来不及了。” 要是让妈妈知道她错过贵得要死的钢琴课,她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她慌慌张张的收拾书包,这时候还管他什淑女气质,跑就对了。 “柯裕棻——” “对不起,我要先走了,谢谢你!”顾不得心里的依依不舍,她对他挥挥手,转身狂奔。 剩不到十分钟……白书维心中涌现一个念头,下一秒,他也火速收拾了书包,从另一头的楼梯下楼,奔向脚踏车车棚。 正当柯裕棻上气不接下气的朝校门口狂奔的时候,脚踏车的煞车声“吱”的在她身边响起—— “上来,我载你去上钢琴课。” 像是被雷劈到,柯裕棻表情怔愣的看着白书维。她没听错吧,他要送她去上钢琴课?! “延误时间不好等公交车,你用跑的绝对没有我骑车快。上来。”他努努下颚,催促她。 “……喔,好。”可是……糟糕,她没坐过脚踏车。看了半天,除了白书维屁股下的椅垫,整辆脚踏车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容纳她屁股的地方嘛。 “将就一点,坐横杆。” “啥?!”她、她可以吗?不会掉下来吗?她脸上闪过疑惑。 还来不及发问,她已经被白书维以侧坐的方式,半拉半抱的坐上了脚踏车前方的横杆,双手搭上脚踏车把手。 “抓紧了。”在她耳边落下叮咛,白书维连一秒钟也没有耽搁,踩着踏板就向前冲了出去—— 柯裕棻差点惊呼出声。她不会骑脚踏车,这也是她第一次坐脚踏车,用的还是这种教人害羞的方式,她几乎整个人都被白书维圈在怀里,这让她没来由的脸都红了,就连耳根也沦陷,手心更是不住冒汗。 记得在其他小情侣身上看见过这画面,男孩骑着脚踏车,女孩靠坐在静方,小鸟依人的缩躲在男孩怀里。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对她来说,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别说母亲的教养不许,她的冷摸硫离也是问题症结。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幻想,幻想着如果有一天,坐在那儿的是自己,多好。 现在,看着白书维透着力量的指节,她忍不住暗暗的想—— 这算不算是美梦成真?柯裕棻咬着唇,像个傻瓜似的偷偷笑了起来。 坐在脚踏车的横杆上,尽管不习惯的柯裕棻,刚开始还有些怕,但迎着风的舒爽,让她想起记忆中荡秋千的感觉,她忍不住笑了。 风带来她的笑声,身后的白书维好奇的问︰“笑什么?” “记得我们第一次踫面的那天吗?你帮我推秋千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风就像现在这样,好凉。”而当时的她也因为有他的陪伴,第一次感觉不孤单。 闻言,白书维的心里有些激动—— 原来,她还记得,原来,两人初见的那个午后,对她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要不她不会将其保留在记忆里。所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怀念着那一天。 忽地,一只顽皮的小狗从路旁巷口窜了出来,白书维本能的紧急煞车,一手稳住脚踏车,一手以保护姿势环抱住身前的柯裕棻。 原本横在两人之间的微妙距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瞬间消失。她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薄薄的制服根本阻文件不了彼此温度的传递。 明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把手环在她腰上,可颤栗的感觉仍是那么强烈,暖昧的氛围充斥在两人之间,伴随着她身上的香气,燎拨他岌岌可危的意志力。 “设事吧?”嗓音透着压抑。 “……没事。”她害羞的摇摇头。 至于始作俑者——小狗瞪大眼楮,无辜的看着他们两个。 “狗狗,快点回家去,马路很危险。”她低头对仰看两人的小狗训话,心里却忍不住想感激突然冲出的小狗。 若不是它,怎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唉,柯裕棻,你变坏咯,一点都不矜持哩! 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手从她腰上松开,白书维继续插曲发生之前的动作——骑车。他低头问她钢琴教室的地点,她引领他前进的方向。 当时的白书维巴不得钢琴教室越远越好,最好远到天涯海角,那么,他就可以像这样载着她不顾一切的向前走,维持这甜蜜的两人空间。 然而想望终归是想望,就算是天涯海角,就算地球是圆的,终点总有抵达的对候。 抵达钢琴教室楼下的时候,距离上课时间已经迟了将近十分钟,对于名师亲自指导,动辄几千块的钢琴课来说,损失不小。 第十章 “快进去吧” “嗯,谢谢。”伶着书包、琴谱,柯裕棻匆匆忙忙的下车,准备上楼,然而跑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白书维—— 他的身影紧紧揪住她所有的注意力,他帅气青春的模样,清晰的络印在她双眸深处。为了送她来上钢琴课,他赶出一身汗,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而这一幕却成了柯裕棻眼中一幅美好的画作,画里是他对她的真、善、美。 她怎么了,迟到了不是吗?“还不快进去。”白书维催促。 柯裕棻笑了,对着脚踏车上的他绽放甜美的笑颜,灼灼发亮的美眸,看得他有几度失神恍惚。 免不了捱骂,毕竞名师的时间宝贵,一分钟的耽误都是不被允许的。果然,刚进教室,柯裕棻便乖乖接受老师的训斥,乖乖坐到钢琴前上课。 以前,肩负着母亲无限期待的钢琴课总让她觉得沉重,像有一股无形的压”间住她似的,教人无法喘气。可今天的柯裕棻觉得很宁静温馨,连带的弹奏出来的音符也轻快不少。 想着白书维的同时,她忧然大悟,原来心里有人,会是这么宁静美好。 时间安静但确实的不断往前迈进、不断流逝…… 二十八岁是记忆力已经渐渐走下坡的年纪,但回到过去的柯裕棻,为了准备参加大学联考,必须把被放生十年的国英数史地,一点一滴通通找回来,塞回她的脑袋里。 在这个熬夜书、又饿又累的凌晨一点半,尽管昏昏欲睡,可只要想起白书维,她的心就暖了起来。 她想,倘若睡眠不足也是重新来过必须付出的代价,那她甘之如抬。 不一会,她脑袋枕上翻开的书本上,她睡着了,嘴角带笑的跌入梦乡…… 家里的节拍器坏了。星期六的午后,柯裕棻跑了一趋乐器行,买了全新的节拍器后,顺便烧去书局挑几本结合历年考题的总复习参考书,准备回家猛k。 她会这么努力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地不想哪天东窗事发,妈妈趁机把她成绩下滑的原因归答到白书维身上,所以,她得在妈妈发现异状之前,赶紧恢复应有的水平,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再者,记得当年大学联考后,白书维上了北部的大学,她则是听从母亲的决定填了中南部的学校,但重新来过的这一次,她不想跟白书维分隔两地,她想和他念同一所大学! 眼看联考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为了确保结果如自己所愿,她必须用最快的方式暴积实力、拉高分数,届时填志愿才能有十全的把握。 挑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到柜台付钱对,耳尖的柯裕棻意外听见疑似白书维说话的声音、他那贯有的温柔嗓音—— “祖儿,好了,不哭了。”男子轻声哄着。 “白书维,我讨厌你。”原该是娇脆的女声却哭着嗓子直嚷囔。 真的是他?! 那对着白书维嗔怪、喊着讨厌,且嗓音有些稚气未脱的祖儿又是谁? 一股微酸顿时漫上柯裕棻的心口,让她很不是滋味,尤其听见接下来自书维还更有耐心的哄着对方,她……更不爽啦! 她像打翻醋坛子的妻子,忍不住想要偷看,到底是哪个女孩子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让白书维这么百般退让—— “你唁,我陪你不好吗?真是让我伤心。”白书维感叹语气里藏着笑意。 柯裕棻循声往回走,身子半躲在书架后,偷偷探出头,果然看见高大的白书维背对她,微弯着身子对某人说话,且语气里掩不住对某人的宠溺。 她看不见那个人,但光是看到他那副百般讨好的身影,就够让她心酸的了。 她从来不知道,白书维是这么博爱的一个人,可以同时对她好,又对别的女孩好,亏她还一直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没想到,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陷入低荡情绪的柯裕棻,没仔细听后来的对话—— “不然你说,你想要我怎么样?”白书维很是卑微的讨好。 “我不要买彩色笔、我不要画图,我要打水枪,你陪我去公园打水枪,我就原谅你。”五岁的陈耀祖非常坚定的说。 白书维没好气的看着人小鬼大的陈耀祖,最后终于投阵妥协,“好,现在去买水枪,我陪你去公园打水枪,可以了吧?” “抱我,我腿好酸。”素性耍赖。 白书维耐着性子弯下身,抱起年仅五岁却很难缠的陈耀祖—— “……呢?哈?!”柯裕棻诧异的看着被白书维一把抱起的……小女孩?! 听见突兀的惊呼声,白书维本能的转过身来,没想到会见到柯裕棻,但他只愣了一会,便漾开笑容,抱着小女孩迈开步伐快步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买节拍器,顺便挑几本参考书。”她含蓄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她是?” “陈光宗的妹妹,叫陈耀祖。祖儿,这是裕棻姐姐,也是你哥哥的同学。” “我讨厌陈光宗,我真的很讨厌陈光宗,我不要当陈光宗的妹妹,我要跟陈光宗断绝兄妹关系。”小女孩愤愤不平的宣示。 阿弥陀佛,原来只是个小女孩,她还以为他带其他女生出来逛街呢! 想到自已刚刚醋意横飞的胡思乱想,柯裕棻忍不住摇了摇头,自我解嘲的笑自己多疑。 “怎么了?”白书维不解的看着她。 她又摇摇头,笑着没有回答,转而问︰“那陈光宗人呢?” “他去约会了,所以抛弃我了,他跟他狼狈为奸。”小女孩将手指定在白书维的鼻子前,不满的说。 “唉唉唉,我都说要陪你打水枪了,你还不打算原谅我喔?”白书维逗她。 “我决定了,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固为你跟陈光宗都是昊男生。”她扭动圆滚滚的小身子,逼得白书维不得不放她下来。 一踏上地板,陈耀祖咚咚咚的跑向柯裕棻,一点也不怕生的拉起她的手,绽放出不同于方才刁蛮样子的可爱笑容,笑得像朵小花,“我们女生一国好不好?” 柯裕棻笑了,任由可爱的小女孩拉住她的手。 “陈耀祖,姐姐又没说要跟你去玩水枪。”白书维故意这么说。 “姐姐,陪我好不好?耀祖很可怜吸,都被哥哥骗,然后书维哥哥也骗我,我好可怜喔,你哈我打水枪好不好?”陈耀祖扭着身躯,可怜兮兮的看着柯裕棻。 唉,又是一个寂寞的小女孩。 那双无辜的眼楮里写满了企盼,将柯裕棻心里最柔软的那份母爱给彻底唤出来,不一会,她使不假思素的答应了她。 “耶,姐姐最棒了,我们不要跟臭男生玩,走,姐姐,我带你去买水枪。”陈耀祖拉着柯裕棻,熟门熟路的就往书局楼上的玩具区前进。 见这位陈小姐兴致高昂,柯裕棻和白书维相视莞尔,遂而一前一后的陪着她上楼。 趁陈耀祖专心挑选她的水枪时,柯裕棻压低嗓音,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这丫头很粘陈光宗,可是陈光宗不想带这颗电灯泡去约会,所以就把这丫头骗到我家来,自己开溜了,小丫头设跟到,生气了,哭闹了很久,非要我带她来买水枪。”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惊觉自己差点说出不该说的,她赶紧闭嘴。 挑眉,他好奇反问︰“以为什么?” 没有回答,柯裕棻揉了揉鼻子,掩饰自己的心虚,借口要去看陈耀祖挑好水枪了没,一溜烟的从他身边逃开。 嗟,装傻!这妮子也不照照镜子,光看她那嘴嘟得半天高的样子,傻瓜才不知道她心里以为了什么。 不过,她的反应让他很开心,这表示——她是在乎他的。 打水枪?!很好,又是一个她没玩过的! 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柯裕棻不敌陈耀祖的热侍邀请,决定抛开散女的包袱,跟这个顽皮的小女生大战一场。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脱下鞋林,当脚丫踩上公园柔软的草皮时,一股痒痒的感觉从脚底板传了上来,接着却是说不出来的放松与舒服。 “是不是很舒服?”陈耀祖笑咪咪的问。 “嗯,软软凉凉的。” 五岁的陈耀祖很得意,好像自己跟柯裕棻分享了什么天大的好东西似的。 比赛前,白书维拉着柯裕棻技术指导了半天,一旁的陈耀祖等得不耐烦,决定直接开打。 “裕棻姐姐——”小女孩用甜甜的嗓音当诱饵。 没有防备的柯裕棻不疑有他的回过头—— 只见陈耀祖手中的大炮水枪正对着她,不让她有机会反应,当场喷了她一身湿,吓得柯裕棻哇哇叫。 “哈哈哈哈,好好玩喔!”小家伙可乐着呢,瑞瑞跳跳的乐不可支。 柯裕棻的战斗力瞬间被激发,“不要跑,祖儿,换姐姐要攻击你了。”地豁出去了,一路追着小丫头狂奔。 陈耀祖嘴巴讨饶,灵活的身子却在草地上奔来跑去,活力超旺盛,对不时就回过头来对柯裕棻反击,不一会儿,柯裕棻已经浑身狼狈、猛摘水。 一旁束手观战的白书维,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柯裕棻不服气,和陈耀祖秘密同盟,两人不动声色的朝白书维移动,直到连入水枪射程里,原本敌对的两个人突然枪口猫准书维,狠狠的朝他的俊脸喷水攻击。 “可恶,你们两个!”白书维故作凶狠的冲了过来,连人带枪的抓起五岁的小祖儿,借用她手中的水枪,对柯裕棻发动猛烈攻击。“看你还敢不敢!快说对不起。” “姐姐快跑、快跑……”陈耀祖兴奋大喊。 “啊,白书维,不要喷我啦,讨厌鬼!白书维——”她大声尖叫。 此起彼落的笑声、叫声,让午后的公园充满欢乐。 直到约会回来的陈光宗接走了小耀祖,一身狼狈的柯裕棻还觉得意犹未尽。 白书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痕,“瞧你,玩得比祖儿还疯。”口吻里充满了宠溺。 她不在意的甩甩头发,“走,散步晒太阳。”她的头发、衣服都湿了,坐着等风吹会感冒,干脆烧着公园散步,晒晒太阳。 白书维没有反对,一手伶着她的书本跟节拍器,另一手伶着她脱下来的鞋林,和她肩并肩的走在洒满阳光的公园步道,他们身后拖着两道长长的影子。 让他暗自开心的是,那两道影子近得几乎要迭在一块,都快分不清你我了。 “跑出来没关系吗?”他知道她家教严格,平常鲜少出门。 “自然是家里没大人啊!”她莞尔道。 爸爸不在,妈妈也跟那群贵夫人朋友去喝下午茶了,她当然是自由解放咯! 她仰起脸庞,嘴角带笑的迎向阳光,不构束的自在模样很美。 白书维娜了手中的东西,情不自禁的抬手帮她把脸上的发丝往耳后勾。 “谢谢。”她害羞的咬唇道谢,目光不经意地看到熟悉的溜滑梯,“咦,是溜滑梯默!”她像个小女孩般雀跃的跑向溜滑梯。 看着记忆中的溜得梯,柯裕棻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小时候觉得很高大的溜滑梯,如今看起来竞是这样渺小。 放下手边的东西,白书维跟上前摸了摸这座充满回忆的溜滑梯,忍不住调侃道︰“劝你别玩,会卡在滑道上的。” “真坏!”柯裕棻转身不依的打了他手臂,以表杭议。 第十一章 他顺势伸手环过她的腰——他早想这么做了,每次一看见她,他就想要把她楼进怀里,可碍于祖儿,他只能隐忍到现在。 看了他一眼,她俏皮的努努嘴,娇滇不依的动了动,不是很认真的抗议了一下,接着便投降了,让自己靠向他怀里。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老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许久,怀里的柯裕棻终于鼓起勇气,用一种近乎低喃的音量说︰“我常常想起我们躲在这里的那一天——”她仰起头,看向他。 目光对上她湿润色的黑色眼眸,他看得着迷。 “一直没跟你说谢谢,其实,我很感激那天你没有把我一个人丢下来。” “说好要当好朋友的不是吗?”那时候,他们可是有勾手指约定。白书维做出勾手指的手势,提醒她他们的约定。 柯裕棻会意的笑了。 她看着他,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一股庞大的勇气,什么包袱禁已心她都不想管了,只想真真实实的表达自已。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黑眸闪烁发亮,“能不只是朋友吗?” 白书维还来不及消化理解她话里的含意,怀里的女孩已经跪起脚尖,用那微凉的柔软唇辫轻轻贴住他的唇。 太突然了,他的脑子云时一片空白—— 原来,当渴盼多时的事情真正发生于现实的瞬间,脑子是会当机的! 还来不及品味留恋那份甜美,她退开了,也一并带走了落在他唇上的那份美好触感。 两人目光无声交会。 她心虚,芙颊泛红。 他皱眉,表情凝结。 被他这样静默且严肃的看着,柯裕棻觉得自已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又全都龟缩回身子里,窘迫的她方想要往后退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他已经抢先一步欺身上前,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神情看着她。 她不由自主的后遥,他慢条斯理的上前,她继续后退,他继续上前…… 当她退到无处可退,背脊抵着溜得梯的瞬间,手腕猛然被人紧紧抓住,那力量抓得她都有些疼了。 柯裕棻慌张的想出声抗议,眼前这张严肃的脸庞便整个朝她压了下来—— 以为会有些暴力,没想到出奇的温柔,那么浅浅的吸着、吻着她的唇辫,近手压抑的、小心翼翼的接近她。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昏厥。她微仰下颚,乖顺的承接他温柔而含蓄的吮吻,让他的气息,亲昵的留在她的唇辫上。 片刻,他离开她的唇,目光如炬,语调沙哑,“……这样,还只是朋友吗?” 事实上,早在他将手环在她腰上的瞬间,他们就已经不只是朋友了。 陈光宗是他的朋友,但他绝对不会用对她的方式抱陈光宗,这样她还不懂吗? 傻瓜。 不过,傻一点好,就是傻,他才有机会用这种方式跟她证明自已的心意。 她笑了,开心的笑了。是啊!当然不只是朋友,朋友才不会接吻,他们绝对不只是朋友! 在她意识自已说了什么之前,嘴巴已经不害燥的脱口要求,“还要。” 闻言,白书维惊喜得快要爆炸,这一次,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顾不得急切的将自己的唇贴上,狠狠的蹂埔她柔软的小嘴,激情的缠吻对方,像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吞下似的激狂,火热而甜蜜。 他知道他又冲动了,但,这不就是十八岁男孩的权利吗? 嘻,这个家伙肯定不知道他专注狂热的神情看起来有多迷人多可口,超强的电力,不知要电晕多少女性同胞。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柯裕棻决定了,就让她一个人代替大家被白书维彻底电晕吧! 他们紧紧的拥抱彼此,在夕阳余辉下、在溜得梯有限的遮掩下,他们热热烈烈的吻疼了对方。 离开对,想当然耳是气喘呼呼,连话都说不出来,尽管脸庞涨红得厉害,却掩不住彼此眸里的喜悦。以前的她很冷摸,像冰,跟现在的她不一样,现在的柯裕棻虽然不再冷摸,却多了一分更能毁天他理智的能耐,只要随意燃起一簇小火苗,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 他烧个精光。 “抱我,我腿好酸。”顽皮的她忍不住学陈耀租耍赖。 “又不是小孩子。”他轻斥。 “不会平,你刚刚都可以抱其他女孩,为什么不能抱我?该不会是抱不动我吧?”她眯起眼楮,又贼又精明的刺激他。 “你这张嘴就要那么刁钻吗?”居然挑衅他! “咦,刚刚你还挺爱亲它的哩!”她很不害膜的调侃他。但,真的是太大胆了,勇气维持不到一秒钟,她自己就倏地脸红了。 白书维表情莞尔的抖碗她的窘态一眼,冷不防的一把打横抱起她。 突如起来的举动,让她发出惊呼,本能的圈住他的肩膀。 不理会她的惊呼,白书维抱着她,游刃有余的往前走。 “……要去哪?”她可不想被这样抱着走公园一圈,两个人私下甜蜜是一回事,太招摇可是会被别人指指点点的,再说,她也不是真的要他抱,只是想闹闹他而已,她可不轻,她不想他手酸。 他故意不回答,抱着她朝不远处的洗手台走去。来到洗手台前,将她往上一放,让她站在上头,伸手就往她的脚踝抓—— 柯裕棻才刚松一口气,却被他的举止吓了一跳,“唉,白书维,你千么啦。” 弯着身子,地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紧张兮兮的大叫。 “胆小鬼,脚丫玩得那么脏,不洗干净待会怎么穿鞋?” “……我、我自己洗啦。”她窘着脸,尴尬得不得了。 怎么可以让他帮她洗脚丫?这、这、这未免太令人害羞了啦! 不理睬她的哇哇叫,他转开水龙头,把她的脚丫托在乎心里,小心翼翼的洗去脚底的泥尘。先是左脚,接着换右脚,洗得千千净净。 柯裕棻涨红着脸,静静看着自已被当成公主一样疼惜,看着他将她脚上的脏污洗净,胸口涌上的除了满满的感动,还有被人疼爱的满足。 “……你会永远像现在这样一直对我好吗?” “不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听他这么说,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闷痛着—— 他抬起头,目光静定的看着错愕的她,发现她快哭了,他得意的勾起一抹笑,“你知道永远有多远?” 柯裕棻摇摇头,失望得鼻头发酸。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作那种连我都不知道终点的假承诺,但我知道,只要有你待在我身边的一天,我会努力对你好。” “可恶!”她忍不住骂了一句,下一秒,她蹲跪在他面前,顾不得感动的眼泪狼狈的爬了满脸,她紧紧的抱住他。 喔,才十八岁就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要是再让他磨练个几年,那还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后的教室成了柯裕棻和白书维独处的小世界。 属于恋人间的絮语在隐忍一整天后,总是发酵得特别快,只好抢在这时候一古脑儿的向对方和盘托出,以免爆炸一有时就算不说话,并肩坐在一块儿读读书、算算数学,也每每令两人深刻体会一种无声胜有声的相伴美好。 会这么低调不是没原因的,联考在即,要是这两位准考生突然高调的大谈恋爱,肯定会招惹权威人士的特别注意,无益恋情又徒惹事端罢了,为避免祸事上身,他们很有共识的在人前保持距离,在人后打得火热—— ……咳咳,其实也只是牵牵手、搂搂腰、亲亲小嘴,总归是恋爱中情侣会做的事,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只是,随着联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放学后留在教室读书的同学也跟着多了起来,让原本总是两人独处的小世界,平白多出了好多闲杂人等。 刚从篮球场回来的白书维,手上拎着两瓶从贩卖机买来的果汁,迫不及待的上楼想和柯裕棻分享,看到教室里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圈、或四人一团的小组织分散在教室各个角落,当场有种秘密基地被外星人入侵的不舒服感。 “书维,你刚刚跑去哪里了?有几个学妹带着生日礼物来找你。”王志伟看见他,大声嚷嚷。 “去球场打球。” “原来如此。没看到你,学妹脸上不知道有多失望哩!桌上的礼物就是她们拿来的,她们对你真是有够死忠了。”王志伟超羡慕的。 白书维伶着饮科回到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对同宇的话没什么反应。 “唉,我问你喔,有一个长得很像少男杀手的学妹,你跟她熟吗?” 少男杀手?!白书维歪头想了想,发现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坦白的摇摇头。 “王志伟,人家学妹喜欢的是白书维,你少在那里流口水了。” “说我,你自己刚刚还不是猛盯着学妹看。” “屁啦!是你好不好……”当男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对,白书维则是偷偷找寻他眼中唯一的亮点,他将目光落向低头坐在位子上,安静算着数学习题的柯裕棻。 奇怪,她怎么还不抬头看着他呢? 王志伟嚷得那么大声,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回教室了。 等了半天,发现她依然专注在眼前的数学习题,白书维有点小间,悻悻然的着手收拾起这些几乎要淹没他座位的生日礼物。 片刻,他察觉有一道目光凝视着自己,他本能的迎上,发现是柯裕棻,正想对她扯唇微笑,她却反常的回头过,表情冷摸,不理睬他。 她怎么了?白书维纳闷不解。 尚在困惑之际,就看见她动手将桌上的参考书通通塞进书包,铃过书包霍然起身,走出教室。 咦,怎么就这样走了?她居然等都不等他! “柯……”惊觉自己差点喊出她的名字,白书维连忙闭嘴,用几声轻咳掩饰,接着,胡乱的把东西通通扫连书包后,拎起那堆累赞的礼物,急急忙忙的追出去。 没想到柯裕棻脚程居然这么快,才不过几秒钟的差距,走廊尽头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不对不对,设道理他这个篮球健将的脚程会输给她。白书维拉开步伐,沿着楼梯卯起来急起直追。 此时的柯裕棻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同学,她当然知道白书维的异性缘有多好,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暗又是另一回事。 看了一整天白书维和那群来自四面八方、捧着礼物前来进贡的死忠粉丝的“良好”互动,她只差没当场吐血身亡,什么生日卡片、手工拼千、爱心巧克力、运动手表……甚至,连限量版的篮球鞋都捧来了! 对对对,别人都声带长茧,就那些死忠粉丝的嗓音最美妙,喊什么书维学长嘛,恶心巴拉的,听得她耳朵都快发炎了。 那个白书维也是个猪头!是有没有那么开心啊,一整天都笑味咪的,那么爱笑,牙击太白啊! 这一幕又一幕,看得柯裕棻好心酸,整个人都快被腐蚀了。 她好生气,她真的好生气,她气那些粉丝的死忠,她气白书维的好人缘,但是,她最生气的其实是她自己—— 柯裕棻,你真是天杀的大笨蛋,你怎么会不知道白书维的生日呢? 就算你现在马上冲去挑礼物,肯定也找不到最棒的,因为白书维什么都有了,就连全台限量五十双的篮球鞋,死忠粉丝都友诚上贡了,你就算把命奉上,白书维也未必稀罕。 第十二章 你——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一边沮丧垮肩,柯裕棻一边猛敲自已愚钝的脑袋。 忽地,笨蛋的手被人紧紧拉住——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白书维,她开心了一秒,下一秒又气恼的挣扎,恨不得摆脱他这个桃花开满树的臭男生。 “过来。”他半拉半拖的将她拉到教学大楼后面,人烟较少的地方。 “白书维,快点放开我。” “为什么不等我?”他张开双臂,将她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他还敢问?好好好,今天,她不当淑女了,她要暴走。 “因为我眼楮痛,看你跟那些死忠支持者嘻嘻哈哈的样子,让我眼楮很痛。”她火大的嚷嚷。 第一次看她这么抓狂,白书维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笑了,乐不可支的笑了。 “你笑什么?”他是眼楮瞎掉吗?没看到她现在很怒?亏他还笑得出来。 “你吃醋了对不对?”他弯起优美的唇线,得意的问。 “屁啦——”一时失控,她吐出一句不文难的用词。 “还说没有,气得连屁都喊出来了。”他捏担她的粉颊,“原来柯裕棻也会讲粗话啊!真稀奇。”而且特可爱。他爱不释手的对着她的小脸又捏又揉。 还闹她,他还阔她!柯裕棻气呼呼的瞪他一眼,扭头走人。 他跟了上来,仗着身高优势,断绝她唯一的出路。 “走开走开,你快点走开——”她的双手拚命推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幼稚,可是,她才不管了。 “裕棻!”白书维重重的喊了她的名字一声,随即口气一软,“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话落,他丢掉手里那些累赘,双手紧紧的抱住她。 先是不依的挣扎,后来,她也就乖乖让他抱着,因为,她无法拒绝被他紧紧楼着的感觉,仿佛她是他的唯一。 “不要生气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一生气,我就没辙了。” “哼,最好是,我看你很开心嘛,收礼物收得不手软,听着漂亮学妹们学长学长的喊,乐得都快飞上天,还有限量篮球鞋哩,真拉风吼!”口气闷间的,不忘小心眼的戳着他的胸口可恶的桃花男!本想狠狠戳痛他,偏这家伙也不知道是身体构造异常还是怎的,她越是凶狠戳他,他就笑得越开心,最后,疼的居然是她的手指,什么跟什么嘛。 “很痛是不?”他拉过她的手,凑到嘴边轻柔的吻着,“你看你,为了欺负我把自已弄疼了,结果还不是害我心疼……” 饶是有一卡车的火气,在这样的温柔攻势下,她除了投降还能怎么着?唉,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就是一整个幼稚、情绪化。 “下次再害我的宝贝手痛,我就打你屁股!”白书维温柔警告。 柯裕棻啼笑皆非,可心里真是觉得暖呼呼的,什么气都消了。 “我的生日礼物呢?”他出言素讨。 生日礼物?! 嘿嘿嘿,柯裕棻一脸心虚,不忘理直气壮的回嘴,“反正你已经有一卡车的礼物了,还稀罕我的吗?我可买不到限量球鞋。”语气很酸哩。 白书维曲起手指,楷了她的翘鼻一下。“还说没吃醋,都酸成这样了!” 这傻瓜,对他真没信心。会收下礼物,是因为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毕竞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卡片、拼千什么的,他会留下,至于什么限量球鞋,他会私下退回去。 这次算他做人失败,惹她打翻醋坛子,不过……开心吶,看她为他大吃飞醋的样子,男性的虚荣心使然,还是忍不住要得意。 “对对对,我就是小心眼、爱吃醋,咬我啊!”她恼羞成怒的挑碎。 孰料,白书维当真抓过她的手指,狠狠的咬了一口,柯裕棻当场疼得哇哇叫。 “你真咬啊!白书维你这个坏蛋——” 柯裕棻是恋爱零分小姐,没在情场打滚过的她不懂什么手段,只知道看别人靠近白书维,她很气、很嫉妒,然后情绪就上来了,根本裁不住,包括她的吃醋。 也就是这份真,让白书维无法不多喜欢她一些。 “明天才是我的生日。”他认真的说。 “什么啦……”她手指还疼着呢!柯裕棻猛对自己可怜的手指呼气。 “明天才是我的生日,我要你陪我。”他捧着她的脸命令道。 “我、我……不知道啦!明天……”嘴里搪塞不知道,可脑袋已经忍不住想着明天该怎么逃离妈妈的监控。唉,她真的学坏了! 不行,她还得找时间先去挑份礼物才行,可……要送什么东西给他?这辈子还不曾送礼物给喜欢的男孩子哩,再说,那些死忠粉丝的礼物一个比一个有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打败她们。吼,真烦! “草莓蛋糕。” “啥?!”她傻愣愣的看着他。 “我最喜欢吃草莓蛋糕。”这个提示够明显了吧,完全省去她伤脑筋的时间,再听不懂,就要吊起来打屁股了。 红着脸蛋的柯裕棻努努嘴,装傻道︰“再说咯,我不知道啦,明天搞不好没空,我要走了。” 突然,那张祸害一群女孩芳心的俊脸压了下来—— 她曲着小手害羞抵档,“你、你想做什么?” “预支我的生日礼物。”话落,他抓住她碍事的小手,一口街住软嫩嫩的小嘴,缠缠绵绵的又啃又吮了起来。 没多久,方才还恰北北的女孩,已经眼神迷蒙的软倒在他怀里,乖顺的由着他为所欲为的享用这张可口的红唇。 这可是限量球鞋也比不过的致命吸引力! 柯裕棻发现自己说谎的功力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胡弄母亲说要去图书馆自习,当然,也多亏她这一路走来的乖女儿完美纪录,才没招来母亲的怀疑。 她特地跑了一趟市区,买了白书维指名要吃的草莓蛋糕,在前往白家的路上,她紧张的顺顺头发,拉拉身上的衣服,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啊,她也想亲自动手做蛋糕,可是……就……哎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说做蛋糕了,她连饭都不会煮,为了白书维的身体健康着想,她想,她还是乖乖的把钱掏出来,买个现成的漂亮蛋糕比较实际,就别奢望挑战什么不可能的任务了。 虽然她手艺不巧,不过,挑蛋糕她行,上头的草莓她可是一颗颗都检查过,保证新鲜肥美。 白书维的家是一栋三十年的老房子,两层楼高,和她住的花园洋房虽属同一个学区,但也是隔了好几条街远,母亲再神通广大,也是不会在这里出没的。 柯裕棻兴奋的伸出食指按下门铃—— 咦,等等,她伶着蛋糕跑到他家,待会肯定会遇到白妈妈,那她和白书维的事情,不就会被大人知道? 两个准考生不乖乖念书,还谈起恋爱,万一白妈妈一怒之下…… 柯裕棻被脑中的想象吓到了,偏偏她又已经按了门铃!不行,得快逃,她昨天真不该答应他的邀请。 柯裕棻转身,前脚才刚要跨出去,白家的大门开了,她的衣领随即被勾住—— “按了门铃还想跑?”白书维揶揄的嗓音响起。 “我、我、我突然想到,我今天的复习进度没念完,我……”吞吞吐吐。 “进来。”不由分说,他接过她手中的蛋糕纸盒,一手拉着她进屋。 “唉,白书维,你疯了吗?万一让白妈妈知道我们……”她紧张得压低嗓音,挣扣着想要夺门而出。 “我妈不在。” “我是说,万一我们谈恋爱的事情……啊?!你说什么?”她愣住。 “我说,我妈不在家,她出去庆祝我生日了。”他好笑的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还在家?”他是寿星唉,寿星不在,庆祝什么生日?柯裕棻觉得自己被搞混了。 “我妈说,我生日是她受苦受难的日子,所以,她出去吃大餐庆祝,我乖乖待在家拖地、洗衣庆祝,完全的天堂与地狱。”白书维设好气的解释。 第一次听到这么特别的庆祝方法,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柯裕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白妈妈真是好样的,她要给她一个赞! “还笑,做家事你也有份。”他出声恐吓。 她嘟起小嘴,不满的问︰“为什么?” “小姐,今天我是寿星,总不好我跪在地上擦地板,你在旁边跷二郎腿喝茶吧?”笑咪咪的对她说。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你、你……原来你……居心叵侧!”她觉得自己被设计了,不知道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看她垮下一张脸,白书维开心的朗声大笑。 “傻瓜。”最好他会合得叫她帮忙拖地啦。“要喝果汁还是可乐?” “然是果汁。”她最爱喝果汁婆知道危机解除,她瑞瑞跳跳的跟在他后头转,顺便看看屋里的装横摆设。 和自家高贵奢华的风格不一样,自家屋里的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很简单素雅,肯定不是母亲推崇的哪种名牌家饰,但摆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舒适感。 柯裕棻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昂贵是其次,舒不舒服最重要,所以,她喜欢自家的风格。 例完果汁,他手里端着果汁,领她上二楼。 “这里才是我的地盘。” 沿着楼梯往上走,二楼起居室有一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柜,上头摆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柜旁有球星的巨幅海报、篮球、简易篮框,摆放电视的矮柜上有汽车模型、遥控飞机,地上则放着几个抱枕和懒骨头……整个空间营造得很有男孩子风格。 白书维把手中的果汁和蛋糕交给她后,掇来一张和式小桌,顺手抓来抱枕和懒骨头,让她舒服靠坐。 打开蛋糕纸盒,他正想偷挖一口奶油—— “啪”一声,一只纤细小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还没唱生日快乐歌,你也还设许愿呢!” 白书维只好乖乖收回那只想犯罪的手,乖乖和柯裕棻唱生日快乐歌,乖乖许愿。“第一个愿望,我希望我们都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我们可以爱情长跑一百年,第三个愿望……”我希望,有一天能牵着柯裕棻的手,走进礼堂,承诺她下半辈子的幸福。白书维虔诚析祷。 “第三个愿望是什么?”她瞪大眼楮好奇的问。 他一脸神秘的挑挑眉,“秘密,不能说。” 接着,不管她怎么央求,他不说就是不说。 “吼——”徒劳无功的柯裕棻双颇一鼓,果然又变成河豚了。 不过,吃蛋糕的时候,一看到漂亮可口的草莓蛋糕,这只伪河豚投降了,像个小孩似的陶醉在鲜奶油的完美国度里,不可自拔。 吃了蛋糕,喝了果汁,满足的她不再执着于他的第三个愿望,转而赖在那堆摆着满满书籍的柜子前寻宝。 “哇,一整套的奇幻小说,白书维,你也喜欢这个作者吗?”她一脸惊喜的问。 满嘴蛋糕的白书维懒懒的撇撇嘴,“还好啦……” 还好?!柯裕棻不以为然的挑高眉,“既然觉得还好,为什么还花钱买了一整套?”觉得他一整个逻辑不对。 他露出一脸无奈,“我也不想啊。”就有人硬要给。 第十三章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懒得管他,便迫不及待的抽出小说翻看,语带惋惜的说︰“我跟你说喔,我超喜欢这个作者的,可是我妈不准我看这种书,觉得太天马行空,会教坏小孩,所以我每次都只能站在书局,囫囵吞枣的随便翻翻。我想,等联考完,你可不可以借我这套书?” “你喜欢就拿去看。”整套搬走都ok,不过,某人要是知道又多了个死忠的读者,肯定会得意的翘屁股。白书维勾着嘴角有些莞尔。 柯裕棻翻开小说,发现书里米色的扉页上写有一段文字—— 送给最没有文学素养的臭儿子,要好好拜读妈的新作,不定时抽考,知道吗? 爱你的妈咪妈的新作?!爱你的妈咪?! 柯裕棻霍然转过身,有些结巴的说︰“白书维……这、这里面有字……你……” 你他露出苦笑,“设错,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她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我妈工作得很晚,常常天亮了才能上床睡觉,所以没办法帮我准备早餐。 所以,天亮了才能上床睡觉是因为在赶稿?!哎唷,害她还以为白妈妈是从事什么奇怪的工作哩! “呵呵呵,设想到白妈妈会是这套小说的作者!”柯裕棻兴奋的又叫又跳,“我要去买一整套的书,请白妈妈帮我签名!”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白书维拉住她,将她扶持在怀里,“柯裕棻,我妈不在,而且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寿星?” 被抱进怀里的她开心的傻笑,“开心嘛,试想,一个你很喜欢的作者,以为很遥远,没想到却在身旁,你不觉得这很奇妙吗?”说着,她眼楮发亮。 “我只知道每当我妈没日没夜赶稿的时候,就是我最悲情的地狱人生。” 那段时间母亲煮的饭菜肯走很难吃,难吃到会让一个稚龄小孩梦想自己将来有一天可以变成漫画《中华一番》里头的小当家。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哪知个中滋味。 “好嘛好嘛,我改天再去买书,那你要帮我拿给白妈妈签名?”软声央求。 能说不吗?白书维翻了一个白眼。 “咦?”她又发现新大陆了。 她的视线越过白书维的肩膀,直勾勾的盯着摆在书柜里相框中的三人合影,连扮撤下他温缓的怀抱,咚咚咚的跑了过去,聚精会神的看着相片里的一家三口。 “这是全家福照吧?” “嗯。” 打着漂亮领结的小家伙是白书维,所以牵着白书维的漂亮少妇是白妈妈,那站在白妈妈身边的男人…… 咦?不都说白书维是豪门外遇私生子吗?可相片里的白爸爸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所谓的豪门子弟,反而比较像是顶着太阳工作的庄稼汉。瞧,那笑容多憨厚纯朴,相片下方还有好多高丽菜一起入镜。 “……这是你爸?”她指着相片里的男人。 “对啊。我爸年轻的时候在梨山上种高丽菜,我妈这个台北小姐上梨山度假,结果就被我爸这个高丽菜帅哥迷住了,回台北后,我妈包袱款款、留张纸条跟我外婆说要嫁给我爸,当天晚上就逃家结婚去。我们在梨山住了好多年,我爸过世后,我妈才带着我离开梨山,搬到这里来。” 勇敢的台北小姐为爱跑到梨山,想来真是勇气可嘉!只可惜,这么美丽的爱情故事,最后却没能白头偕老……瞧,白妈妈脸上的笑容多幸福啊,她一定很爱白爸爸。柯裕棻觉得很揪心,看着看着就红了眼服。 “怎么了,听到我不是豪门外过私生子,这么伤心呀?”白书维幽默的调侃泪眼汪汪的她,不忘温柔拾去她的眼泪。 嘴着泪,她诧异的看着他,“你、你都知道?” 他笑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街坊都居讲话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我是豪门外遇私生子,我妈则是手腕玲珑的酒国名花,我们是一对充满传奇的母子。” “你们不生气吗?”他的态度好像太欢乐了哩。 “没什么好生气的,倒是这么夸张的谣传,害我们母子俩好几次都差点在家笑破肚皮。” 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对母子,怎么会这么可爱哩? 想想,如果不是白妈妈的为爱勇往直前,今天就没有白书维这个帅小子婆,而且,也正是因为白妈妈对爱的胸怀,才让白书维比谁都懂得付出。 “我好喜欢白妈妈喔!”她突然伸手抱住他,大声说。 傻眼!现在是哪招?居然抱着他,对他妈告白?这不狠狠的吻醒她怎么行呢? 白书维托捧着她的脸庞,毫不客气的对着那张可口小嘴吻下去,吻得欢烈、吻得忘情、吻得火热缠绵,就是要让她知道,她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天旋地转,踉踉跄跄,两人猛地跌入了堆在一旁的软骨头里,她双手软绵绵的挂在他颈后,美丽的小嘴热情回应他的每一次挑逗勾引,她就像一把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理智焚毁殆尽,烧出了满腔的欲望…… 就在难分难解之际,“轰”的一声,堆在角落的生日礼物突然像山崩似的砸了下来,当场终止了两人的缠绵—— 白书维抚着脑袋瓜,火大的抓起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很想杀人。 柯裕棻笑了出来,为这荒谬的擂曲笑得浑身颤抖,两肩晃动。 他拉起她,“不要再笑了。”气氛都被破坏了……不过,也还好被砸了这么一下,要不然,他真的会失控的要了她,那就真的太冲动了。 顺了顺头发,她止了笑意,“这么多生日礼物怎么就这样随便堆着?”还能堆成一座小山,算他厉害。 “等你帮我整理。”他赖皮的说。 料坑他一眼,“奇怪了,为什么我得帮你整理?” “让你知道我有多透明啊,没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不然有人又要大吃飞醋,那我可吃不消。”他调侃的点点她的鼻子。 “最好就我一个人爱吃醋,等我上大学,我也要到处收男生的礼物。”她抬起下颚,狠狠宣示。 “不许,听见了没?”收起玩笑口气,他眼神专注的认真警告。 “霸道。”嘴巴是这么说,心里却甜甜的。她微嘟着嘴,乖乖帮他整理这些占空间的生日礼物。 两人席地而坐,边念着肉麻兮兮的卡片,边吃着充满少女真心的爱的巧克才、手工拼干,太昂贵的礼物就摆到一旁准备退回,忽地,柯裕棻发现一个夹杂在华丽包装纸中,用书局纸袋随便装着的突兀礼物—— 不同于其他礼物大多采取匿名,纸袋上大刺刺的写着“陈光宗恭贺”的字样。 “陈光宗也送你礼物哦!”她动手想拆除这阳春的包装。 一听到是陈光宗,白书维直觉要伸手阻止,孰料,手脚利落的柯裕棻已经一把将里头的东西抽了出来—— 尴尬的白书维抚着额头,发出一声懊恼长叹。 柯裕棻眯起美目,冷冷的瞅着手中的东西。裸女?漂亮的裸女?火辣又漂亮的裸女?!“真不愧是好兄弟啊你们。”她曲起手时狠狠的往后一顶。 “慢!”白书维很衰的中招,“小姐,你这是谋杀。” 礼物不只一样,还附送一张神秘光盘。柯裕棻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打开光盘机的开关,白书维则在后面拚命想要抢回来,她只好瑞他几脚,纵杜绝他的千扰。 “柯裕棻,不要放。”他急喊。 哼哼,居然要她不要放,那肯定里头有问题。“好,我不放,直接播出来就好。”用力按下遥控器上的播放钮,对于自已成功突破对方的阻挽很是得意。 换持遥控器,柯裕棻转身继续拆礼物,不一会儿,她听见一男一女呱哩呱啦的说着日语,她也没多想,把拆下来的包装纸整理妥当后,准备好好的来欣赏这出神秘日剧。 抬起头的瞬间,她傻住了——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画面里的两个人怎么说没几句对话,就开始动手动脚了起来,两三下女主角已经衣衫不整,然后、然后…… 天啊,这、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片吧?! 轰!她的脸霎时热烫了起来,从小接受淑女教养的她像是被点穴,完全不敢动弹,眼角余光偷偷猫了一旁的白书维。 “我早跟你说过了,别放。”揶揄的口吻,事不关己的响起。 柯裕棻可不服气了,别过头去,非常勇敢的对他说︰“你可以看,我当然也可以看。”说完,她回过头,将两只眼楮像是板上钉似的坚强固定在荧幕前。 随着影片中的主角动作越来越超过,背景声音越来越高昂,煽情的动作、夸张的呻吟,都让柯裕棻觉得窘死了,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面红耳赤,呼吸急速,心跳加快,肠胃纠结,坐立难安,浑身冒汗。 终于,她受不了了,涨红着脸,捣着耳朵要白书维快点把姜幕关掉。 长手捞过遥控器,轻轻一按,终结一切。 他啼笑皆非的看着躲进自已怀里的她,“爱逞强。结果呢……又不是在看恐饰片,居然也能吓成这样。” 抬起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蛋,她气呼呼的衰着,“臭男生︰祖儿说的一点都没错,你们都是臭男生啦!” “这摆明是陈光宗故意捉弄我的,我也很无辜。” 无辜?!他明明嘴角在窃笑。看她出校就这么乐?“我要回家了!”再不走,她都要羞愧而死了。她慌张的推开他的手臂,羞红着脸朝楼梯奔去—— 忽然,似是想起什么,她停下脚步往回走,抓过看了会喷鼻血的火辣辣杂志,退出光盘机里儿童不宜的动作片。 “不准你看。”柯裕棻化身成道德封察队,拿走陈光宗给的不良礼物,“砰砰砰”的离开白家。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白书维躺在地板上笑了,笑意牵动整个胸膛,隐隐震动。 翻了个身,他撑起下巴,想着她离去时满脸迩红的害差模样,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可爱的小女人!”手指敲打着地板,下一秒,矫健的身躯一古脑儿的窜起,抓过一旁的篮球,“咚咚咚”的往简易球框来个大灌篮。 但其实……他想要她,很想很想…… 高中三年级,随着毕业典礼的到来,终于为这段青春画下句点,先是为期三天的大学联考,然后就是缴交志愿卡。 缴交志愿卡的那一天,柯裕棻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前一晚母亲检查过的志愿卡上偷偷动了点手脚,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的收到袋子里,等缴卡时间差不多到了,她才嘴着神秘且得意的笑容,一个人到现场缴卡。 “一定可以美梦成真的,一定可以。”队伍里的柯裕棻不断的喃愉自语。 总算不枉她这些日子栖牲宝责睡眠熬夜苦读,这个漂亮成绩,绝对可以让她和白书维连入同一所大学。 光想到未来四年他们可以继续手牵手谈恋爱,那些黑眼圈当熊猫的苦日子根本不算什么。 “裕棻姐姐、裕棻姐姐!” 缴完志愿卡,柯裕棻正要离开这闹烘供的现场,突然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裙摆,她低头一看。“祖儿,你陪哥哥来交志愿卡呀!”她笑咪咪的望着小不点陈耀祖。 “对啊,书维哥哥也来了喔,正在跟陈光宗说话。走,我们过去找他们。”人小鬼大的陈耀祖从来不喊陈光宗哥哥。她拉着柯裕棻,瑞瑞跳跳的走向站在树下交谈的两人。 “裕棻,真巧,原来你也是这个时间缴卡。”白书维看到她很开心。 第十四章 有几天不见了,毕竞大考前,大家都处于很紧张的状况,不过好的进展是,他们还是一天比一天亲密,也可以很自然的唤对方的名字了。 “嗯,是的。”她笑咪咪望着他,想到自已的志愿卡,就一整个心情好。 几天前,白书维曾询问过她要填哪些学校,当时她故意装可怜,推说一切得由妈妈决定,其实,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完美计划。 就再几天,等过几天正式放格了,他就会收到她给的惊喜。 “裕棻姐姐,我们待会一起去玩好不好?” “祖儿想去哪里玩?” “肚子好饿,我想吃芋泥球球、喝青蛙下蛋,我们去逛逛吧!”她装可爱的邀请完柯裕棻,转头便跩兮兮的对哥哥下命令,“陈光宗,你不可以去约会,要跟在我旁边付钱,不然我回去就跟妈妈说。” “是是是,我的小组宗!”陈光宗没好气的戳了戳小丫头的脑袋瓜。 “裕棻,你可以吗?”白书维担心她不能去,毕竞柯妈妈可是很严格的。 “嗯,刚好我妈有事出去了,不用急着回家。”反正妈妈认为志愿卡已经检查过了,没啥问题,所以很放心的“野放”她,她自由咯! “太好了,走走走,我肚子好饿喔。”陈耀祖可怜兮兮的拉着柯裕棻走在前面。 见状,白书维和陈光宗则乖乖尾随。 这又是柯裕棻的第一次,她从来不知道,所谓的夜市就是代表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而且还不用等到天黑一一瞧,天还亮着,摊贩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兴许是因为放着假了,街上到处都是学生,人潮非常拥挤。 陈耀祖熟门熟路的拉着她去买了心心念念的芋泥球球,还非常慷慨的选她一颗。一口咬下,浓郁的芋泥香让从没在外面吃过小吃的柯裕棻很惊喜。 “姐姐,好不好吃?” 见她竖起大拇指,陈耀祖可得意了,仰着小脸眉开眼笑,至于陈光宗可没这等好待遇。 “陈光宗,你快去排队买青蛙下蛋啦!”小丫头催促着。 “是哥哥,不是陈光宗,还有,要说请,懂不懂啊你,小萝卜头?” “你再用手戳我脑袋,我就跟妈妈说。”陈耀租深谙他的弱点,恐吓道。 果不其然,陈光宗败下阵来,悻悻然的饺命排队去,为此,一旁的柯裕棻和白书维交换了同情的浅笑。 “喔,眉来眼去。”陈耀祖人小鬼大的说。 “祖儿,谁眉来眼去了?”白书维莞尔问。 “你和裕棻姐姐啊︰陈光宗说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可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书维哥哥爱裕棻姐姐,我看得出来。” 被五岁小丫头这么赤裸裸的讲出来,柯裕棻脸皮薄,当场赧颜汗下。 白书维就镇定多了,不忘从容的对陈耀祖叮咛,“那你要帮我把姐姐牵好,不可以让她走丢了喔!” “唷,羞羞脸,男生爱女生,书维哥哥你自已牵。”小丫头顽皮的把柯裕棻的手往白书维怀里塞,见他顺势握住,陈耀祖乐得直拍手,旋即一溜烟的跑了。 “唉,祖儿——” “别理她,不会走丢的,这里她可熟了。倒是你,乖乖跟好。”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往人潮里挤。 在白书维和陈耀祖的轮流带领下,短短时间,柯裕棻已经接连尝过了好几样从来没吃过的小吃,惊喜连连,而看见路旁摆满可爱小物的摊子时,她就会好奇的上前东看看西看看、这摸摸那摸摸,玩得比陈耀组还要开心,脸上的笑容更是没消失过。 情不自禁的白书维忍不住往她脸颊偷了一抹香,柯裕棻害羞的打了他一下,没想到两人的举动被陈耀祖看见。 小丫头夸张的囔嚷着,“我要长针眼了啦,救命啊,我要长针眼了啦!” “都是你啦!”满脸通红的柯裕棻忍不住埋怨的推了白书维一把。 他淡笑不语。 傻瓜,他已经很克制了好不好,要不是怕她会害羞得当场昏倒,他还想当街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吻晕她呢!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蜜地瓜。” 点点头,她挽着他的手,继续往前。 就在两人在人潮里奋力前进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一对言笑晏晏的中年男女,让柯裕棻震慑的当场停下脚步。 “裕棻?”白书维纳间的回头看她。 柯裕棻表情凝肃、脸色苍白,两只眼楮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意外的看见了素来受人敬仰的柯父,更教他意外的是,走在柯父身边、和他手挽着手的女人,居然不是柯妈妈! 能感觉到身旁的她在发抖,他心里涌起不安,“裕棻,跟我走。” 他想要带她走,她却不想走,反而挣脱他的手大步走上前,笔直的往她父亲和陌生女人的方向移动。 “柯裕棻,别过去,柯裕棻——”他想要队止她,可来不及了,只能跟着她上前。 “爸爸。”站在父亲身前,柯裕棻柔柔的喊了一声。 意外看见女儿竞在这里出现,柯振东的笑意尽退、脸色骤变,“裕、裕棻?!” 夜市里热络的气氛依旧,可横在这四人之间的气氛却诡异凝结。 柯父是这咐近颇受人敬仰的大医生,意外被女儿撞见他挽着其他女人来逛夜市,岂是尴尬两个字可以形容。 白书维很担心,怕柯裕棻会失控,没想到她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泛开一抹微笑,“爸,我们聊聊,好吗?” 柯父沉默的点点头,和身旁的女伴说了些话后,女人走了,柯父指着夜市外围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厅,转身率先走去。 柯裕棻转头静定的看着白书维。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他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在请求自已的陪伴。 他二话不说握住她冰凉的手,陪她一起尾随柯父走向对街的咖啡厅。 “你同学?”柯父问起柯裕棻身旁的白书维。 “嗯。” “你妈妈知道吗?” “妈妈知道吗?”柯裕棻没有回琴,而是用同样的问题反问父亲。 父女俩相看苦笑。柯裕棻很坦然,倒是柯振东很尴尬。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轻轻的问。 相遇的瞬间虽然错愕,但兴许是因为早就知道,柯裕棻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反而很平和的想和父亲谈谈,真正的谈谈。 这辈子总是在悬壶济世的柯振东,抿着嘴巴,不住的摩挲双手,似乎很不安。 白书维有点同情他。如果女儿大吵大闹,他或许还可以端出父亲的架子训斥,偏偏柯裕棻是这般的平静温和。 更别说,还有他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在,还是女儿的同学,只怕柯父也会觉得脸上无光吧! 想了想,白书维决定暂时消失,好让他们能无所忌惮的说话。 “伯父、裕棻,你们聊,我先离开。” 听见他要走,柯裕棻转头,皱着眉看向他。 白书维拉住桌下她那冰凉的手,温柔的拍了拍,低声说︰“不会走远的,我就在外面等你。乖,没事的。”给她一抹心安的微笑,他走出咖啡应,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你们……” “我们很好,我很喜欢他,他也是。”她坦白的说。 “也是,你也长大了,是该有喜欢的人了。” “那你呢?你喜欢那位……女士吗?”说那个女人太轻蔑,她称呼为女士。 “我……可能吧,跟她在一起,感觉可以喘口气。”柯振东涩涩的说︰“我知道你妈没有对不起我,只是……” 柯裕棻很清楚“只是……”后面是什么,因为逃婚的前一天晚上,她清清楚楚的听到爸爸这么吼着—— 你之所以嫁给我,并不是因为你爱我,你想嫁的是门当户对这个条件,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拒绝这桩婚事。 以前没有谈过恋爱,还不能这么深刻的体会,现在有了在意的人,才开始明白,爱情,是不能勉强的。 既然没有感情基础,既然后悔当初没能拒绝,千脆就让她这个当女儿的来推爸妈一把吧!反正拖拖拉拉到最后,结果只会更糟,何不现在就画下句点。 不忍再听父亲一白话说得坑坑巴巴,柯裕棻鼓起勇气,迎上父亲的目光,“爸,如果你对妈妈已经没有感情,我拜托你跟她离婚吧!” “裕棻?!”柯振东傻眼。 他以为,女儿会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头是岸,他以为,女儿会严厉指责他背叛婚姻,他以为……总之,不管他怎样以为,都不曾想过女儿会要他们夫妻离婚。 他被眼前这看似文弱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女儿给吓到了。 “也许妈一开始会受不了,但早一点发生,你们的人生至少可以早一点从头来过。我不小了,着假过后就要上大学,以后我会学着负贵自己的生活。里于妈……妈不一样,打你们结婚以来,她就没有在外面工作过,就算离婚,我希望爸也能让她维持像现在的生活质量。” 原来,真遇到事情,她也可以这么冷静的挑重点讲话。柯裕棻自我解嘲的笑了。 兴许是太震惊,柯振东迟迟没有答腔。 “爸,该做决定的时候不做决定,难不成要一辈子后悔吗?”她忍不位说了重话。 再一次被女儿的强势骇住,他惊讶的开口,“……我、我以为你会要我斩断外面的感侍,回到你妈妈身边。” “我想,但不可能。”自已的父亲她还不了解吗?他什么对候在她和妈妈面前笑得那么自在过?她无法自欺欺人。“爸,不管是你还是妈妈,我都希望你们快乐。”她拉了拉父亲的手,眼泪终究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是不爱妈妈,虽然母亲很严格、很霸道,但她知道那都是固为爱,而她也是因为爱,才希望早点解决父母间的事,让他们各自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反正这段婚姻即便多苟延残喘个十年,最后也不会是圆满,多犹豫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 顿了一会,柯振东轻轻叹息,“我会找时间跟你妈谈谈的。” “嗯。”柯裕棻抹去眼泪,起身离开咖啡厅。 一看见她出现,等在门口的白书维马上上前紧握住她的手。 她对他挤出一抹灿烂的笑,“我妈要是知道我要爸爸跟她离婚,一定会气得想一拳打死我。”说完,笑容后继无力。 他加大握紧她的力道,表达他的支持。 “但我知道,如果他们不分开,他们的人生永远都不能重新来过,也许,这个当下很痛苦,但是,为了有更好的未来,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像她和白书维,如果当初她没有逃婚,如果没有那场惊天动地的意外,她不会回到十年前的现在,此刻,她也就不可能和白书维手牵手站在一起。 “别想了,剩下的,就让柯妈妈和柯伯伯他们自己做决定。” 她坚强的点点头,但他知道,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害怕的。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我一个人会怕。 瞬间,仿佛有种回到十岁那年夏天的错觉,眼前的柯裕棻依旧是那个胆小无助的柯裕棻,而白书维也依然是那个有义气又真诚的白书维。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为她驱走指尖的冷患。 看着他的剎那,柯裕棻觉得自己不怕了,未来的路只要有他的陪伴,哪怕是再崎呕,她也不怕了。而她对两人的未来有信心,毕竞,他们还有未来的四年可以好好培养感情。 第十五章 当时的柯裕棻很单纯的期待着几天后的大学放格,单纯的期待着他们未来呀年的携手相伴,因为,有他,她就不怕了。 那天当晚,柯振东痛定思痛的和妻子把话摊开来说之后,柯家陷入前所未有的风暴之中,柯陈丽玲歇斯底里的争吵,让整个家无时无刻不乌烟瘴气。 柯裕棻很心痛,看着天生骄傲的母亲挂败如斯,她真的很心痛,但又无可奈何,这是必须经历的阵痛期,必须得捱过,才能迎接新生,不管是妈妈、爸爸,乃至于她。 只是妈妈完全听不进她的劝慰,她太骄傲了,太自我了,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了,所以,最后她不说了,只有在母亲失控的时候,紧紧抱住她,让她知道,就算是离婚,她也还有她这个女儿。 面对这些激烈的争执,她怕,她当然怕,唯一的慰藉就是期待放格日的到来,期待着她和白书维能够手牵手一起上大学。 因为柯裕棻相信,只要有他,她什么都不怕了,真的。 然而看到格单的那一天,柯裕棻只觉得青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整张脸几乎埋进报纸里,确认再确认。 她确实如愿的考上了当初白书维就读的北部大学,可是同一所学校的格单里却没有白书维的名字,她紧张得心评评跳,接着她翻违了所有榜单,最后终于在自己当初就读的南部大学榜单,找到了白书维的名字。 她傻眼,彻底的傻眼。 怎么会这样,白书维怎么会考到南部的学校? 亏她那么处心积虑的计划着要和他念同一所大学,怎么忙了半天,结果又跟十年前一样,又是一南一北。 上次在北部的是白书维,这一次换成是她…… 想不透,她绞尽脑汁,还是想不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难道说,是因为她处心积虑妄想改变既定的事实,所以老天故意这样惩罚她的自作聪明? 一南一北……天啊,柯裕棻光想象,心就慌乱得一场糊涂。 然后开始不切实际的妄想,高铁可不可以改在二二年通车? 天啊!她真是快疯了,才会这样作白日梦,实际上她念完大学的时候高铁还没通车哩! 思及此,柯裕棻失望的快要死掉。 同一时间,就在距离柯家花园洋房几条街外,也有个人在看完报纸榜单后,整个人当场被错愕、意外、失望……多种情绪攻占,脑袋一时当机无法正常运转。 没错,那个人就是白书维。 将报纸格单丢在一旁,白书维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柯裕棻怎么会考上北部的大学?这跟当初完全不一样嘛! 他明明记得当初她念的是南部的学校,他这次才会处心积虑的在志愿卡上动了手脚,想跟她继续当同学,没想到,结果竟会是这样? 霍然起身,他烦躁的用手指爬过头发。 到底是那个环节出错了?当他从二一二年回到二二年的时候…… 沉吟思素的当下,那双明亮的眼眸显得格外内敛深沉,那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该有的目光,而是属于二十八岁的自书维。 是的,和柯裕棻一样,这个坐在来沿,几乎被懊恼吞噬的白书维,并不是二二的白书维。 事实上,他也来自二一二年—— 饶是柯裕棻和白书维都来自十年后的二一二年,也不能完全掌控这再一次的人生,结果终究是结果,不会改变,不管他们两人怎么想破头,执着于无解的失误,大学还是会开学,他们注定要分隔南北。 好,如果这是重新来过的代价,柯裕棻认了!但是—— 哎唷,高铁快点通车啦,拜托,不然她美丽的翘晋就要葬选在这周末假期南北往来的舟车劳顿里了。 呼。柯裕棻悲情的吹着自己额前的发。 学期过了大半,又是一个礼拜的即将结束,因为没有白书维的陪伴,升上大学却始终感觉自己一点都不新鲜,甚至要发霉的柯裕棻,又一次百无聊赖的坐在学生餐厅里哀叹兼发呆。 这真是个多事之秋……不能这样说,事实上,打从夏天起,她身边繁杂琐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 先是爸妈的婚姻亮红灯,风风火火的吵了一阵子,最后终于签字离婚声接着是她处心积虑要跟白书维继续当同学,结果却莫名其妙的变成南北遥望一然后,新学期都还没结束,令她最最最不安的隐忧浮出台面了—— 没错,她的爱情亮红灯了。刺眼的红吶! 当初,她和白书维是那么信誓旦旦的认为,不管两人之间的距离再遥远,只要有真心,爱就永远存在。 真心是有,爱情也还在,问题是,当他们像牛郎织女分隔两地不得相见的时候,有个叫林芳如的闲杂人等,正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如意算盘,虎视耽耽盯着白书维,随时就要占为己有,这教远在天边的柯裕棻如何能平心静气不懊恼?! “啊——”柯裕棻越想越无才,趴在桌上懊恼的摇着桌子。 吼,都是那个臭白书维啦,没事长太帅还到处漏电,害她在这里苦苦烦恼。郁闷无处宣泄,她只好继续让脸颊贴着桌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忽地,察觉一道目光注视着她,敏锐的她倏地睁开眼楮——汪晶晶?! “呼——”看见是她,柯裕棻马上坐正身子。 看着柯裕棻那副欲盖弥彰的蠢样,汪晶晶好笑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请自来的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拿起吸管往手中的饮料封膜一戳,兀自喝起饮料。 世界上最吊诡的,莫过于缘分这种东西,为了想跟白书维当同学,柯裕棻处心积虑在志愿卡上动手脚,结果和白书维同学没当成,倒是和汪晶晶续起了孽缘,不只同校、同系还同班,更莫名其妙的是——她们两个还意外的有话聊! 柯裕棻突然想到,记得晶晶说过,她曾经向白书维告白,该不会就是念大学的时候吧? 心中暗忖,她眯起眼楮膘向汪晶晶。 奋力一吸,饮料瓶底传来“啼哩呼噜”声,她抹抹嘴,冷淡的说︰“眼楮中风?” 柯裕棻没好气的睐她一眼,“你这堂没课?” “讲废话嘛你,我们两个不是同班吗?”汪晶晶翻开包包,拿出一包零嘴吃了起来。“干么在这里唉唉叫,白书维决定要抛弃你了喔?” “屁啦,少胡说。”感情有隐忧的柯裕棻反应很激烈。 汪晶晶挑起眉,毫不掩饰鄙夷的说︰“啧啧啧,柯裕棻,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其实你一点都不漱女,动不动就说屁。” 柯裕棻翻了一个白眼,“晶晶,不要闹我,我很烦。” 托起腮帮子,她一脸幸灾乐祸,“怎啦,白书维真的要跟你分手喔?” “是有这么高兴吗?我怀疑你根本是那个林芳如派来卧底的。”咬牙切齿。 喔喔,淑女生气了!汪晶晶微笑道︰“那位林小姐又对你做啥啦?” 林芳如,白书维的同绒同学兼头号粉丝,汪晶晶不只一次从柯裕棻口中听到这位林小姐的“半功伟业”。 据说这位林小姐跟打不死的嶂螂没两样,柯裕棻去南部的时候,白目林小姐抢当地头蛇,拚命卡在她和白书维之间当电灯泡,赶都赶不走——白书维上台北探望柯裕棻时,地头蛇马上化身为行李,死皮赖脸的硬是跟上来观光旅游,比虎皮音药还粘手。偏偏这种人自我感觉良好兼特会演天真无辜,而且永远不知道拒绝为何物,柯裕棻每每说起她,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因为太具威胁性,柯裕棻不只一次担心,也许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位林小姐就会化身为黑山老妖,把可口的白书维吃得一口都不剩,然后她柯裕棻就火烧燎原全无望了。 不能怪柯裕棻多疑,试问,若没有其他心思,谁会仗着几分酒意就把自己一条胳膊亲昵的往别人男友的脖子上勾,还满嘴道义的说—— 裕棻,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看着白书维的,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偷吃。我跟他虽然是好哥儿们,但我是挺咱们女生的! 去他的好哥儿们,这种女生要说没二心,她汪晶晶的头就砍下来送她当椅子! 也只有白痴才会相信林芳如的鬼话,真的把男友捧在乎心对她“托孤”,这种女生不要监守自盗就阿弥陀佛! 汪晶晶不问还好,一问,柯裕棻满腔的委屈马上化作江河,滔滔不绝而来—— 柯裕棻一五一十的痛陈最新会情郎的惨事,包括她好不容易学了点手艺,想下厨弄给白书维尝尝,林芳如却率领一队蝗虫突然上门,说要讨论什么见鬼的分组报告,结果就很顺便的把她的爱心菜全咬光,她和白书维只吃到一咪咪,两人最后还得半夜吃泡面止饥。 但真正令她吐血的是,林芳如居然边吃边数落她的厨艺。 默默默,娇贵如她,上辈子几时下过厨房?现在完全是因为真爱好不好,闲杂人等,白吃米粮还多嘴,真不识相。 所幸白书维有跳出来替她说话—— “吃东西的口味本来就因人而异,我喜欢清淡的口味。” 一句话就让自讨没趣的林芳如乖乖闭嘴。 所以,这件事,她也忍了,只要男友明白她,不管谁给她难堪,她柯裕棻都可以忍。 可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故意,周末也就这么两天,分组讨论这种东西来一次也就够了,居然还连着两天,一来就是大半天,搞到白书维都火了,下了逐客令,林芳如只好悻悻然的带着蝗虫们离开,没想到—— “……你知道吗?林芳如不知道从哪弄到我的手机号码,居然打电话跟我哈声,说我是不识大体的女朋友,只想霸占白书维,要我快点跟白书维分手,因为我配不上白书维?!真是神经病,前面还套关系、称姐妹!”柯裕棻气得眼眶都红了。 “然后你就傻住了?” 柯裕棻没吭声,默认了。藏在十八岁青春肉体里的虽然是二十八岁的灵魂,可真要跟别人争辫吵架,她嘴巴拙得连八岁小孩都会唾弃。 “白痴,你应该跟她说,‘对,老娘就是要霸占白书维,还要把他一口一口的拆吃入腹,让他跟老娘彻底的融为一体,等老娘吃腻了、吃撑了,自然会吐出来,如果你林芳如喜欢呕吐物的话,欢迎你张开只手来接。’” 这毒话让柯裕棻当场傻位。“晶晶,白书维怎么变成呕吐物了?!” “等你把他吃下肚再吐出来,他就是了。”顿了下,她故意问︰“还是你希望他变成屎?” “汪晶晶?!”柯裕棻不依的大叫。不过,也正因为汪晶晶的瞎说胡闹,让间了几天的她忍不住笑了。 “白书维知道林芳如这样对你吗?” 摇摇头。“我两天没接他电话了。” 接到林芳如的电话时,她气坏了,二话不说就把这笔帐板上打打的算在白书维头上,整整两天不接他电话,还暗自决定这个礼拜不去看他了。可现在想想,白书维也真衰,明明没有变心,明明都是林芳如在捣蛋,他却被她迁怒。 觉得罪恶的当下,更多的是对他的想念。她好想去找他,好想好想。 第十六章 汪晶晶猛地鼓掌,冷冷嘲讽,“哈,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有你这么个绝顶聪明的情敌,林芳如可以回家跷脚捻胡须了,你真是他妈的聪明吶!” 怪,汪晶晶说她聪明,怎么表情这么鄙夷?“晶晶,你真觉得我这样做嘎?” “啊!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最好你就一直跟白书维冷战,一个月、两个月的战下去,等战腻了自然就会分手,林芳如刚刚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你的男朋友,多好啊!”汪晶晶没好气的鼓掌庆贺。 “那、那怎么可以——”柯裕棻大叫。 “哈,你现在才知道怎么可以啊,真聪明乳。”汪晶晶再次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柯裕棻忧然大悟,同时,也冒了一身冷汗。 她太糊涂了,太自以为无辜受委屈,所以生了闷气、牵连男友,可白书维何尝不无辜?他没有变心,一切都是林芳如在捣蛋,她不该迁怒的,到时候自白让林芳如占了便宜。 “天啊,我差点就中计了!不行,我得打电话给白书维。”心急如焚的柯裕棻马上直拨恋爱专线,没想到—— 您拨的号码没有响应,请稍候再拨。 稍候个鬼啦,她都快急死了,二话不说柯裕棻抓起包包,“我现在就要去找白书维。” “慢走,我不会帮你签到的。”汪晶晶坏心的说。 “不怕,了不起就是被记旷课。”柯裕棻抄起手包,头也不回的跑出学校,跳上交通车,直奔火车站……呃,她这笨蛋,千么去火车站?!不是有一种东西叫飞机吗?吼,她要去松山机场啦—— 她一定要用最快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白书维面前。 “哎唷,脚好酸……”柯裕棻猛捶腿。 她这个笨蛋,风风火火的跑到高雄来,却完全忘了白书维整个下午都有课,根本不在家,打了十几通电话给他,通通要她稍候再拨。 结果她现在只好眼巴巴的站在门外,望穿秋水的瞎等。“柯裕棻呀柯裕棻,你的人生真是一连串坎坷组成的啊!” 不行了,脚要废了,中午只吃了半块面包的她快要支撑不住了,这种时候没心情管什么淑女不淑女的鸟问题,她索性往门口一蹲,继续拚了。 等着等着,等得昏昏欲睡,等得闪神恍惚……柯裕棻用双手抱住自己曲起的双腿,头一歪,开始梦周公去。 她作了一个美梦,梦见她把白书维吃了,林芳如想抢都抢不到。 一口一口的拆吃入腹,彻底的触为一哇哈哈哈,爽。枕在双手之间的脸庞扬开浅笑。 恍惚之际,楼梯间传来杂杳的步伐,由远而近,伴随着争执——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们之间真的真的不可能。谢谢你对我的青睐,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白书维认真而慎重的表态。 “我不在乎,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林芳如执拗的说。 “但是我在乎。我的心很小,而这里已经有人住进来了。”白书维毫不犹豫的拍了拍他的左心房。 林芳如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满,“柯裕棻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个粘人的娇娇女罢了,你值得更好的。”而她,林芳如,就是那个更好的。 “我不需要更好的,我只需要最喜欢的。”他加重语气说。 他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尤其在他急着回来拿东西,准备赶车去台北的时候。 柯裕棻已经整整两天都不接他电话,她从来不会这样的,这就表示她真的受伤了、生气了,他要去找她,要再一次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他需要她相信他的爱! “我要跟你去台北,我可以帮你解释。”林芳如拉住白书维。 “够了——”白书维大吼的甩开她纠缠的手,“这是我跟裕棻两个人的事情。你打电话给她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请不要再介入我们的感情,要不然我们连同学都不用当!我现在要去赶车,你可以离开了。” 撂下重话的白书维再也不想搭理林芳如,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愕然发现租赁的套房门口蹲着一抹娇小的身影—— “……裕棻?!”他简直不敢置信。 听见呼唤,被争执吵得不得安眠的柯裕棻睡眼惺协的抬起头,贬着迷蒙的眼楮望向来人。 “裕棻,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白书维惊喜万分。 发现是他,她也开心的笑了,直觉就想起身奔进他怀里。 结果她才刚站起身,便双膝着地。“喔!”她整个人腿软跌跪在地上,因为蹲在地上太久了,她双脚都麻了。 见状,白书维心揪紧,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又惊又喜又心疼。 她尴尬的看着他。本想保持美美的给他惊喜,结果却是狼狈的跪在地上。唉,有点糗哩,难道是最近流行出糗吗? 她脸颇微红,傻笑,“蹲太久,脚、脚麻了……” 曲起手指,他往她额头一敲,下一秒,他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超漂亮。 “钥匙在外套口袋。左边。” 柯裕棻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顽皮的在他外套左边口袋翻找钥匙的踪迹,两个人完全不急,还很享受这寻宝的小乐趣。 倒是后方的林芳如看得眼楮喷火,都快气昏了,悻悻然的说︰“真是够了。”林芳如的不爽根本没人理。 “小姐,我手会酸吶。”看见她来,他心里的志忑都放下了,此刻很有调侃的心情。 “……就找不到啊,不要催我嘛。”她甜滋滋的装可怜。 “好,不催,慢慢来,我抱得动你。” 找了半天,柯裕棻总算找到传说中的钥匙,一打开门,白书维便抱着她头也不回的迸屋去,超有面子的柯裕棻小鸟依入的趴在白书维的肩膀上,直接对林芳如扮鬼睑,还不忘对她挥手拜拜。 一进屋,他连忙让她坐在玄关的原木地板上,脱下她的鞋子,心疼的抓起她的脚,卖力的揉捏起来。 “喔!”她唉唉叫。 “忍着点,捏一捏就不麻了。”他专注而温柔的按摩她发麻的腿。 真的要哭了。他怎么这么帅,这么温柔,又这么体贴?而她差点就上了林芳如的当,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了。 忽地,她想起刚刚睡得迷蒙间听到他说的话,“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你刚刚说要赶车去哪里?” 他弯起唇线,“不用赶了,你已经来了。” 所以,他是赶着搭车到台北找她?喔喔,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哩! 浸润水色的黑眸看着单脚跪在她面前的帅气男人,胸口被满足胀得满满的。真不可思议,才两天没跟他通电话,心里的想念就已经爆量。 这么教人喜欢得不可自拔的白书维,她就是要很自私的完全霸占,她就是要一口一口的拆吃入腹,让他跟自己融为一体,怎样?那个林芳如给她闪边去。 心里动了念头,她抛却矜持,低下头偷袭他薄而有棱有形的唇。 白书维抬眸,一副拿她没撤的样子。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看着地眨着无辜的大眼楮,可怜兮兮的说着想念,白书维顿时像是喉咙被掐住,呼吸有些困难,饶是他有颗钢铁般的心,也注定要教化于她无言凝锑的相思里。 “以后不许不接我电话。” “嗯。”她乖乖的承诺,吸起红唇,撒娇要求,“亲我,拜托。” “你吸……”又让他没辙了。 几乎是双手一捧起她的脸庞,白书维便迫不及待的吻上这张令人着迷的嘴唇。 他们紧紧的抱住对方,热烈的亲吻彼此,交缠的舌头蹭磨出如痴如狂的欢喜,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想念都一次诉尽似的,失控着。 她想要他,想要跟他彻底的融为一体。 柯裕棻将双手交放在他的颈后,顺势往后仰躺的同对,也一并拉下他。 多么美好的时刻,没有讨厌的闲杂人等,只有相爱的他和她,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大掌贪婪的沿着地曼妙的曲线游走抚摸……完全超越了他们之间的尺度,情欲燎拨着两人之间那条岌岌可危的理智线。 他情不自禁的扭开她的襟口,摩挲着那片雪嫩肌肤的同时,温热的唇也顺着她的颈线,落下一串甜腻的亲吻。 柯裕棻完全不敌擦拨,红唇微张的轻逸出一记无比娇媚的低唤,“书维……” 他快疯了。他想要她,这一瞬间,他冲动的想要把自己完全埋迁她的身体里,放肆的占有她……但理智告诉他不行。 她才十八岁,还是一朵含着花蕾的小花,身为她深深信赖的男人,他应该要保护这个不解世事的小女人才对,而不该只想要自私的摘下她这朵小花蕾。 她当然不会拒绝,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这样做,保护自己的女人是男人责无旁贷的责任。 亲密,总有一天会发生,但不是现在,她还小呢! 思及此,白书维拿出意志力,让二十八岁的思维凌驾十八岁的躯体,尽管压抑令他痛苦喘息,他仍坚持停下所有逾矩的动作。 他拉起她,为她整理衣服,为她抚顺这头黑得发亮的头发。 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呵护自己,柯裕棻不懂,他的黑眸里明明透着欲望,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他不想要她?可是……她想要他呀!柯裕棻不害燥的想。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愁思着该如何开口,毕竟一个女孩子这么大刺刺的问这种问题,总是放肆,斟字的句之际,突然,中午只吃半块面包的肚皮,怜巧不争气的发出雷吗般的饥饿声,当场让柯裕棻窘得都想咬舌自尽了。 白书维朗声笑了,“唉,可怜的丫头,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这个周末我载着你到处去玩,把之前没玩到的通通补回来,去西子湾看夕阳,去旗津搭渡轮,我们去约会。” 他说要去约会,那就代表,白书维也认同他们的感情是现在进行式,他们是对交往中的情侣,既然如此—— “你不想要我吗?”等她意识到,问题已经脱口而出。吼,她刚刚还在小心拿捏用字遗词,结果还是说得直接,而她因为害羞,睑不禁微微热了起来。 “想。”白书维直言不讳。对异性遐想也是男性天赋的一部分。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她不懂,觉得失落。 “你还小。” 还小?!“我今年十八岁了!”再说,他自己不也是十八岁,凭什么说她还小?她很不服气。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活像个急着跟世界宣告自已长大的稚龄小娃,白书维觉得好笑,也觉得她好可爱。 “你说话呀!” 白书维无言了。总不能跟她说,他其实不是她以为的白书维,他是来自二一二年的白书维,一个足足大了她十岁的男人吧?所以不想占她便宜……拜托,不吓坏她才怪! 所以他只能抿唇不语,讳莫如深的瞅着她。 正因为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该说,思索须臾,白书维勾起微笑,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一把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上。 “吼,这样闷不吭声是什么意思?喂,白书维!” 讨厌讨厌,想要她,又不要她,问他为什么却啥都不回答,教人根本搞不清楚他说的还小是什么意思嘛! 第十七章 等等,会不会是她自己解读错误,他所说的其实并不是指年纪,而是…… 哎唷,而是什么啦?柯裕棻懊恼地扛了扯头发,领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 还小?!是指这个吗? 啊,她没脸见人了啦,她的青春肉体被白书维嫌弃了。 第一次觉得,一对男女关在房间里,其实是一件极危险的事,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白书维决定带着柯裕棻疯狂的大玩特玩,等她玩得累极了,回来例头就睡,免得到对候他又得痛苦隐忍,她还要追着他问为什么。 短短一个下午,他们几乎跑遍了南台湾著名的各大景点,要不是时间晚了,他甚至想要带着她直奔垦丁。 不过,看来是够了,瞧她后来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他总算能够放心的带她回住处梳洗,让她上床睡觉。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个小自已十岁的女友并没有比较爽,反而要想的事情更多,总觉得要多保护她一些才行,一点都不轻松吶,尝然,若说这是种负符,肯定也是世界上最甜蜜的负荷。 半梦半醒的他偷着笑,躺在被窝里想着想着,最后,终于完全睡去。 不知道第几次跟周公申请拜访未果,柯裕棻索性放弃睡眠,睁着大眼楮,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洒落房间地板,透着朦胧的微光。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玩累,她是心情沮丧,非常非常的沮丧。 没想到正直、阳光且体贴的白书维,口味居然这么重,还觉得小,完全打击了因为拥有青春肉体而沾沾自喜的柯裕棻。不敢想象,十八岁的青春肉体都被嫌弃了,要是二十八岁的她,他不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柯裕棻闷透了,心里臭骂着白书维这个天杀的雄性动物。 忍不住拉开上衣领口猫了自己一眼,怎么办?它就长这样啊,难不成……要她去丰胸隆乳喔? 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烦,她需要找人聊聊才行,看着一旁的他睡得那么香,她缓缓爬起身,跨过他的身体,蹑手蹑脚的下床。 靠着月色的指引,她打开计算机开关——汪晶晶是夜猫子,这种时间肯定还挂在在线打怪,舍不得睡。 顺利开机后,她登入自已的账号,果然看见她在在线。柯裕棻开心得快要哭了,连忙敲她,对着荧幕那端的汪晶晶大诉今日委屈。 汪晶晶要打怪︰惦惦吃三碗公,原来他吃重咸。 菜菜爱维维︰就是啊(哭),晶晶,我该怎么办? 对方足足安静了好久,柯裕棻等不到响应,好心急。 终于,汪晶晶回讯息了,一口气丢了好几个网址给她。 柯裕棻迫不及待的连结进入网页后,脸上立即滑下三条黑线……这个汪晶晶还真是实事求是讲究效率,马上就帮她找了好几个专做隆乳手术的整形诊所。所以,她也觉得自己需要去隆乳咯?她再受一次打击。 汪晶晶要打怪︰这都是网络上颇受好评的隆乳权威。 棻棻爱维维︰你真是有效率啊(怒)。 汪晶晶要打怪︰谢谢赞美。 棻棻爱维维︰不客气(暴怒)。 汪晶晶要打怪︰记得跟“使用者”讨论一下他想要的尺寸手感(羞)。 这个臭晶晶,肯定又在那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柯裕棻翻了一个白眼,俏脸却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 汪晶晶要打怪︰做完借我摸一下喔,我想知道摸起来是啥感觉。 棻棻爱维维︰休想!(怒)。 汪晶晶要打怪︰哈哈……也是,白书维享用都不够了,根本轮不到我。 吼,又被糗了!恼羞成怒的柯裕棻,正想全力反击汪晶晶这令人脸红心跳的超尺度调侃,忽然她感觉背后一股热气来袭,白书维用他那刚睡醒的微哑嗓音,凑在她耳边,闷闷的开口—— “你在做什么?” 宛若遭到雷击,柯裕棻飞速地伸出手指按掉计算机登幕的电源,转身挤出笑容,“没、没有啊……”冷汗冒了一身。 白书维静定的看着她,趁她忙着心虚紧张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又将姜幕电源按开,而柯裕棻来不及关掉的窗口立刻跳了出来。 须臾,他皱眉,“你看这个做什么?你想隆乳?” 陡然心惊,柯裕棻直觉回过头,愕然发现他居然已经打开登幕,还把汪晶晶给她的网页迅速浏览过了。 呜呜,真是太快了,她想咬舌自尽。 三更半夜不睡觉,居然在看隆乳整形网页?“柯裕棻,我在等你的说法。”白书维没好气的瞅着她。 能有什么说法?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她偷瞄他一眼,索性豁出去问了,“你想要多大?晶晶建议我要先跟你讨论一下,再去做。” 以前她是断然不敢这样说话的,不过重新来过的柯裕棻变得很勇敢。 “柯裕棻,现在不是讨论我想要多大的时候,而是你为什么要隆乳?!”他第一次强烈发现他们有代沟,很严重的代沟。 “……还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太小!但它就是长这样嘛,唯一的改变方法就只能去隆乳了。”这又不是电玩打怪,总不能叫她直接砍掉重练吧? 闻言,白书维简直要疯了。“我什么对候说你胸部小?! “今天下午!你突然停下来……然后我问你为什么,你就说我……小。”面子很受伤的她低下头,委屈的说。 他抚着额头,一副完全被她打败的样子。说她还小,是因为她年纪就真的还小啊,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想象力,居然以为他的忍耐是在嫌弃她胸部小。 拜托,多少十八岁的女孩还瘦不拉几像根竹竿,一副发育不全的样子,她以为有几个能像她这么引人犯罪?他超感恩的好不好,而为了不将她“就地正法”,他可是吃足苦头,现在居然还被误解,超闷。 捏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的双眼直视自己,白书维用慎重得不能再慎重的口吻对她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年纪小,你才十八岁,从头到尾根本就跟胸部无关。” “说我年纪小,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别忘了,他们打十岁起就是同班同学。 忍不住,他脱口而出,“我今年二十八岁了!” “啥?”美目膛瞪。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白书维自己也愣住了。很好,这下不能说也得说了。 他长叹一声,“裕棻,事实上我来自二一二年,今年二十八岁,整整大了你十岁。” 蛋幕的亮光让他能清楚看见她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楮膛瞪到极限,许久都没有说话。 也是登幕透出的亮光,让柯裕棻看见白书维俊朗的脸鹿,第一次同对闪过这么多奇怪的表情。 他用力深呼吸,“这说起来有点夸张,但却是真的,我是从二一二年穿越时空回来的。我是白书维,只是,我是二一二年的白书维,不是二二年的白书维……我知道这很荒谬,你一时会觉得无法相信……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睡觉,等明天一早,我再详详细细的说给你听,好不好?” 不等柯裕棻应允,他将看起来吓傻的她从计算机桌前抱了起来,放躺在床上。然后,他得趁她睡觉时,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才不会被她当成怪物。 房里的空气像是变得有些稀薄,两个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骗人。”躺在床上的柯裕棻突然幽幽的说︰“如果你是来自二一二年,你怎么会填错大学志愿?你不是应该在台北念大学的吗,怎么会跑到高雄来?” “我改了志愿。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跟你念同一所大学,没想到却是让我们就读的学校对调,到现在我还想不透究竞是哪里出错!”他也很困惑。 “你是说,你也改了志愿?” 耳尖的白书维意外捕捉到一个字眼,什么叫做“你也改了志愿”,难道…… “柯裕棻,你——” “二一二年因为逃婚,我和你一起被压在戏台下,实际上,我今年二十八岁了。因为想要跟你念同一所学校,所以……我也改了大学联考的志愿卡。” 这下换白书维傻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一起穿越时空了!这、这、这真的是太奇妙了!他不是一个人回到过去,他们是一起的。 等等——所以搞了半天,造成他们一南一北分隔两地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他们自己?! 唉,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他们! “白书维先生,请问,这样我还小吗?”她从被子下踢了他一脚。 回过神,他哈哈大笑,“好好好,不小不小,很成熟了,这样可以吗?” “哼,这还差不多。”得意扬扬。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白书维赞叹道,忽地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我说你怎么忍心跟我谈恋爱啊?在你眼中,我可是个十八岁的愣头青,清纯的小伙子,身为大姐姐,你对我出手会不会太狠心了?”完全调侃的口吻。 “你不知道吗?这年头就是流行姐弟恋。”她很理直气壮,突然,她压低了声音问︰“……唉,你想要睡了吗?” “睡不着了。”原本的睡意早在知道她要隆乳的瞬间就被吓跑了。“都是你害的,要是明天我有黑眼圈,你就等着被我画熊猫眼,一起当熊猫。” 她才不管什么熊猫不熊猫,翻开被子,毛毛躁躁的钻出被窝。 一起盖的被子因为她起身而拢起,传来凉意,伴随着窸窸窣窣声,白书维纳闷的问︰“你又起来做什么?”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撑起身子,随手德向床头柜旁的小灯,瞬间,他好像被人掐住脖子,呼吸困难…… 伴着昏黄灯光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柯裕棻的无瑕美背。方才那阵不明的宪章声,原来是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睡衣所致。 “裕棻?!” 他足足愣了好久,回过神,连忙抓起被子就想要包住她的身子,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怎么的,不管他怎么拉怎么掩,他一松手,被子就会从她身上得下,偏偏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气得忍不住质问“柯裕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的兽性是很脆弱的,一旦被擦拨而苏醒……她根本是在将虎须。 柯裕棻突然很庆幸自已是背对着他,要不然被他这么凶狠吼问,她恐怕会当场龟缩。 可她就是不想等,她就想要他试问,有谁像他们两个这么幸运,可以手牵手穿越到另一个时空谈恋爱?这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可得的机缘,他们应该要好好把握当下才对! 再者,身为成熟的二十八岁,顺从自己的想望有错吗?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把什么事情都交给别人安排的柯裕棻了。 她要他,现在。 深呼吸,她一鼓作气的说︰“我当然知道。虽然是十八岁的身体,但作主的是二十八岁的灵魂、二十八岁的柯裕棻,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 做她想做的……这话该死的惹人遐思。 他很克制的不要去踫触,可那赤裸的美背太诱人,等他意识过来,大掌已经有自我意识的向前伸去,指腹顺着她的背脊,缓缓往下抚摸。 第十八章 她在发抖,因为不安,他也在发抖,因为怕控制不住自己。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懊恼的他忍不住哑声问。 她微侧过脸庞,眼神极其无辜的院着身后的他。“抱我好不好?会冷……”可怜兮兮的口吻。 会冷,他就只好把温暖给地。他对她,总是没辙。 长臂横过她身前一楼,她顺势跌坐进他的怀抱里,由着他从身后紧紧抱住她,给她温暖。 听见她逸出一声得逞的轻笑,他很想咬她一口,以兹惩罚。可他没有,他环抱着她,就怕她真的冷到了。 “你想要我吗?”轻柔的娇嗓如是问,同时擦拨着男人的听觉。 这女人比他以为的还要坏,说些惹人遐思的话也就算了,偏偏一双美眸还要这样天真无辜的瞅着他,瞅得他心慌意乱。 他倔强的抿唇不语。 她也不恼,靠着他的胸''膛,得寸进尺的说︰“可是我想要你,很想很想……” “柯裕棻!”该死,他得想办法堵住这张爱惹事的小嘴巴才行。 担过她的下颚,他狠狠的吻住她的唇。 他想恶罚她,给她一点教训,狠狠的吻痛她的嘴,抓痛她的身体,让她学乖些,偏偏在吻上她的瞬间,一切都变了调,他就是无法不对她温柔。 …… 有好一段时间,他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歇的喘息着。那是满足感,世界上最强烈且最美好的满足。 “你还好吗?”他用沙哑的嗓音问她。 “嗯。”她害羞的轻应,声音微微颤栗,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情欲里平静下来。 他怜爱的抚摸她的背眷,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周立达。” 男人敏感的神经倏地绷紧。 有没有搞错,床还热着,欢爱的气味还没散去,人还躺在他身边,可她的脑袋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着另一个男人? 正想质问这个坏女人,她已经轻扬娇嗓,低声游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周立达牵我的手,我都急着想甩开他,因为我根本不爱他,不能接受他的踫触,哪怕只是牵手。”她贬着黑白分明的美畔,深情款款的仰望他,“只能是你,能那样踫我的人只能是你,我没有办法想象你以外的男人那样踫我的身体,那太恶心了,只能是你,也只想要是你。” 刚刚一度受到打击的男性自尊,在这毒坦承不伟的告白里,完全得到满足。 白书维勾起嘴角,得意的抚摸那张热烫的小脸。 “跟你说吸,我一度怀疑是因为陈光宗的篮球打中了你,才让我们重新开起友谊之门,那时我还想,早知道一颗篮球就可以打掉你拒人于外的态度,当初就该狠狠砸个十几二十颗,我们也不用浪费那么多年的青春。” “吼,居然想要打我!坏蛋。” “谁教你以前让我吃足了苦头,老用一张冰块脸来回应我的真诚。” “咦,现在是翻旧帐了是吧?” “翻吶,能有几个人可以像我们这样,一起跑到过去的时空翻旧帐?”他得意扬扬的说。 “还说咧,一样都是回到过去,为什么我被数学老师打得那么惨,结果你一点事情都没有,成绩还是跟似前一样好?” “我也是付出代价的,当初你考完大学联考,就跟那些书本永别了,我可是还跟它们套了四年的交情,情谊自然深厚。” “不懂。你跟谁套交情?” “当然是跟国英数史地。大学四年我很努力的兼家教,不知道帮多少糊涂蛋成功考上大学,很多家长慕名而来,身为家教界的名师,抓重点、考前猜题可是我的强项,成绩屹立不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来如此。” “是啊,原来如此,陈光宗那个黑锅背的真冤,大家都以为是他把你打笨了。”现在想想,他应该在发觉她怪怪的时候就该发现了,才不至于后来心里忐忑不安了好久。 对,他没跟她说的是,他虽然是跟她一起被压在戏台下,但其实他回到十八岁的对问比她早了一些,也比她幸运了一些,至少他没有被球,而是一早在家里醒来的时候,被太过年轻的老妈给吓了一跳。 “我才不笨,我只是……太久没念书,忘记了。你笑我,居然笑我!”她娇滇不依的捶打他。 “好好好,不笑你,吻你总可以吧?”话落,他在她嘴上偷香。 直到黎明到来,他们说了好多好多事情,聊起许多许多以前,尽管昏昏欲睡,还是欲罢不能。尤其想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奇迹,都觉得不可思议。 “唉,我们结婚好不好?你嫁给我。”她热情求婚。 白书维啼笑皆非。“抱歉喔,柯裕棻小姐,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她很失望。 “因为我只能取你。是你要嫁给我,搞清楚好不好?”弹了她俏鼻一记。 她捣着鼻子,但心情很好,笑嘻嘻的说,“好,我嫁给你,你娶我,我们结婚吧!” “好,我们结婚吧。” 听到他的允诺,她开心的张开手臂熊抱他,但下一秒,瞬间跌入梦乡,带着笑意满足睡去。 “唉,不是都二十八岁了吗,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他宠溺的将她抱紧。 柯裕棻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要跟白书维结婚。 放寒假的某天,她趁着吃早餐的时候,顺口对母亲提起这件事情——陈丽玲刚往面包上涂完扔油,正准备往嘴里送,听见女儿说的话,当场吓得手一滑,面包“咚”的一替跌落在餐桌上。 “你、你说什么?”她错愕的看着女儿。 柯裕棻好胃口的吞下嘴里的面包,清清喉咙,“我说,我要跟白书维结婚。” “白书维是谁?不会是那个豪门外过的私生子吧?!你们什么对候开始交往的?”而她,居然不知道! “妈,白书维不是什么豪门外遇的私生子,白爸爸以前在梨山种高丽菜,白妈妈是作家,白爸爸过世之后,他和白妈妈才搬到这里,他根本不是什么豪门外遇私生子。”柯裕棻笑着又说︰“我跟他已经交往一阵子,我们都认定对方是自己令生唯一的伴招。” “不行——”陈丽玲崩溃大叫,“你才十八岁,大学才念了一个学期,你居然就跟我说想结婚!我不答应。” “因为我爱他呀!”他们之间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所以她想要好好把握当下,把握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你说,你是不是怀孕了?那个臭小子让你怀孕了是不是?天啊……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才几岁,为什么就要当外婆了?”陈丽玲完全歇斯底里了起来。 相较于母亲的歇斯底里,柯裕棻显得镇定,她看着母亲,用一种再认真不过的口吻问︰“所以只要我怀孕了,我们就可以结婚吗?”如果这样真的可以让母亲答应他们的婚事,她马上拉着白书维去做人。 “所以你没有怀孕?” “没有。”不死心,她笑咪咪的敦促,“妈,你说话嘛,是不是只要我怀孕了,你就会答应我跟白书维结婚?” “胡说八道!不行不行不行——”她真的要疯了,一向乖巧的女儿是怎么了? “为什么?” “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给我乖乖听话。”陈丽玲端出母亲的架子。 “妈,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我乖乖听话,这是我的人生,我应该有权力自己决定跟谁过下半辈子吧?而且,就算我跟白书维结婚,也不代表我就是不乖不听话啊!”她试着讲道理。母亲的逻辑根本是错误的。 “我这是在保护你。”陈丽玲理直气壮的说。 “然后让我变成一朵温室花朵吗?妈,这样的保护其实很不健康,你应该要让我成长,要学着信赖我的决定,并且为我开心。”她很正面的对母亲再教育。 “你现在是怎样?念了大学,会跟妈顶嘴,会教训妈妈了?” “妈,这是沟通,我们要沟通,这不是顶嘴,更不是教训。”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答应。自由恋爱是毒药,况且你们还这么小,你们只是正在恋爱的兴头上,信不信,等新鲜感过了,你们很快就会分手,到对候你会发现,你现在说要结婚其实是很愚蠢的。听妈的准没错,你马上跟他分手,这种爱情不会长久的!”陈丽玲拿出她强势的态度。 “那好吧,既然你都说我们早晚会分手,就请耐心点等我们真的分手吧!” “柯裕棻,你是真的要气死我是不是,你怎么会这么糟糕……” 接下来,因为陈丽玲有点暴走了,结婚话题暂且告一段落。 而当柯裕棻把她和母亲这段充满声光效果的对话告诉白书维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摸摸她的头发,把她搂在怀里。 “你怎么都不说话?” “想要我说什么?”他莞尔反问。 她忍不住嘟起嘴,“你不怕我真的跟你分手吗?” “裕棻,告诉我,你会吗?”澄澈的黑眸望着她问。 她想也不想的猛摇头。 他笑了,温柔的笑了,“那就对了!所以,我还要说什么?只要我们有共识,绝不轻言放弃这段感情,那就好了。” 再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了。不反对就不是柯妈妈了,要是她真的一口答应他和柯裕棻的婚事,他才真的会被吓到。 “可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等过了新年,我就二十九岁了。”她可不想等到三十拉警报。 “小姐,请记得扣掉十岁,别忘了,在别人眼里,我们两个还只是一对未满二十岁的小情侣。” “哎唷,可是总觉得自己年纪一把了。” “既然知道自己年纪一把了,怎么还老像个小孩子对我要赖撒娇?”他挑眉揶揄这正靠在他怀里的小女人。 “这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啊!别说你不爱。”她像只无尾熊似的伸手巴住他。 “还真是大言不惭。”他担控她的鼻子。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靠着彼此,让窗外的阳光洒进,让微风吹凉他们的脸庞…… “我决定了,”半抱半挂在他怀里的柯裕棻突然直起身说︰“我要革命。” “革命?!小姐,安分点,你妈妈还在气头上。” “我的革命不是战争,我的革命是温和的,我不会跟我妈妈吵架,我是要用坚定的温柔来跟我妈的独裁抗衡。坚定,但是温柔;温柔,却很坚定。你会支持我吗?” “我不能支持你妈,因为我要支持你。” “吼,说什么冷笑话,三八啦你!”她没好气的给他一个肘击。 他不以为意,而是对她伸出手,“一起长期抗战!” “嗯,一起。”她笑咪咪的看着他。 对母亲来说,她现在只是一时叛逆,而叛逆就像是疹子,发过就好了,可这一次,她想要让妈妈知道,这不是叛逆,她是真的在为自已的人生做一个她觉得正确的决定。 似是想起什么,白书维惊呼一声—— “啊!差点忘了跟你说,着假我会参加转学考,你,给我乖乖待在台北的学校等我。”虽然少了惊喜,但他真的不希望忙了半天,柯裕棻也跑来凑热闹,结果又像大学联考填写志愿那样,弄巧成拙。 “嗯,就等你。”她笑咪咪的说︰“我这样乖不乖?” “乖。” 她朝他嘟起嘴,白书维明白的低头接下她的吻。 尾声 11 二一二年。 白书维和柯裕棻一走进新房,连身上的礼服都来不及换,两人有志一同的就往唯一的大床倒下。 “呼——”白书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天啊,结婚怎么这么累?”柯裕棻衰吗。 是的,他们结婚了,终于结婚了,好笑的是,逼迫他们结婚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极力反对的柯妈妈——陈丽玲女士。 话说前几年取得白书维的支持后,柯裕棻正式对母亲启动“坚定的温柔”革命,她不再提结婚的事情,面对妈妈的气急败坏,她更是不吵也不闹,就是完全摆出“坚定,但是温柔夕温柔,却很坚定”的态度来面对母亲所有情绪性的发言。 吵着吵着,可能是少了对手,母亲不再多费唇舌,但这并不代表母亲认同了,她还是强烈反对,更是对不时就要探探口风,看两人分手没。 “我们还没分手。” 每次听到柯裕棻这句话,柯妈妈就会有三天的臭脸。 柯裕棻不在乎。一开始她也很痛苦,因为情绪会被母亲搞得乌烟瘴气,可久而久之,她看的可淡了,因为,她知道这只是母亲宣泄情绪的一种方法。 别忘了,陈丽玲女士天生有着强烈的控制欲,而且不喜欢输的感觉,偏偏女儿的恋情让她一再的吃瘪,这教强势的母亲如何平衡?她也是需要宣泄的。 可说也奇怪,她一点都不生妈妈的气,反而越来越喜欢她,从没听说过吵架会让人重新喜欢一个人的,可她真的重新喜欢上自己的妈妈了。 柯裕棻发现,从母亲强烈的反对里,她其实看到了母亲想要对女儿好,想要保护女儿不受伤害的善意,尽管方式很拙劣,但那份爱是不容抹天的。 那种爱有对候很偏执,但也很绝对。 她甚里会想,或许有一天她当了妈妈,说不定也会用这么强势的方法守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依然持续进行着她“坚定的温柔”革命,但是她会这样告诉妈妈—— “我爱你,所以,我会等,等到你的真心祝福,我再嫁给白书维。” “那你慢慢等吧!”母亲火大的说。 她真的慢慢等,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一年、两年、三年……等着等着,大学毕业了,等着等着白书维去当兵了,又等着等着白书维退伍了。 白书维之前就说过,退伍后要出国念书,她计划着跟他一起去,所以努力的上英文课,努力的背单字,努力的准备托福考试。 “你……跟白家那个臭小子,是不是分手了?”陈丽玲皱眉问。 皱眉慢,妈妈第一次皱着眉,很严肃很不安的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样问?” “不然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出国?是不是他变心了?” 她“噗嗤”一笑,“妈,我是要跟书维一起出国念书,并不是自己出国。” “这样出去念书要待很多年吧?” “少说要两年吧。” “这……” “妈,你放心,爸说他会常常来陪你的。”最近老爸老妈突然重燃爱火,两个人竟然谈起恋爱来了,这倒出乎她意料之外。 “谁稀罕他!”陈丽玲还是嘴巴不饶人。“我不是担心那个,我是在想,你们一出去就是两年,都没有什么打算吗?” “要什么打算?”现在不就是等学校申请下来吗? “唉,柯裕棻,你有点女孩子的自觉好不好?你这样包袱款款就跟白书维出国去,没名没分的,你都不会觉得担心吗?万一分手……” 柯裕棻快笑出来了,但她强忍着笑意,面无表侍的看着母亲,“万一分手那不是更好,反正妈又不喜欢白书维。” “我哪有说不喜欢他?我只是……我只是……其实,他也不是那么糟糕,就是没什么事业基础,也不晓得可不可以撑起一个家……”看见女儿贼贼的笑看自己,陈丽玲脸一沉,“还笑!总之,你们两个给我马上结婚,我们柯家的女儿绝对不可以不清不白的跟男人出国。” “妈,没时间啦,等申请下来我们就要出去了,哪有空结婚?” “柯裕棻,你就非得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唷,再说啦、再说啦,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要睡了。” 想当然耳,直到他们出国,婚当然还是没结,最好有空啦! 为此,母亲又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连着几个月的视讯对话,老妈的脸都臭得跟什么似的。 “你妈妈爱人的方式真的很另类!”白书维说。 “所以啊,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妈揍人的方式肯定会更另类。” 生气过后,母亲开始逼婚,只要远到机会,就拚命追问——“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妈,我跟书维都还在念书,结什么婚吶?”视讯那端,柯裕棻啼笑皆非。 “谁说念书不能结婚?白书维呢?叫他过来跟我说话!”荧幕里的陈丽玲充满杀气。 “他在准备明天的报告,他已经好几天设睡了,我功课也还没弄完,结婚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抛下这句话后,柯裕棻赶紧关掉,飘回白书维身边—— 他从书本里抬起头,吻着笑意看她,张开手臂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怀孕的事情还没说喔?” 是的,她怀孕了,圣诞夜的时候,两个人太忘情,然后不小心就……中奖了。 “不可以说,说了肯定会遭遇比现在更恐怖的疲劳轰炸,我是孕妇,我需要保持良好的身心状态。”其实是她现在不想结婚,因为她不想大肚子穿婚妙,她想要美美的当新娘子!才不要因为怀孕就五五的把自己嫁掉。 之后,每次视讯她都很小心,努力的把镜头固定在脖子以上,绝不让老妈发现她的肚子,直到第八个月的时候一 “裕棻,你最近是不是汉堡吃太多,胖了?” “唔,有吗?”心虚傻笑。 “你自己小心一点,还没嫁人就变肥,当心白书维把你甩了。” “呢……他应该不敢啦,因为……那个,妈,你下个月有空吗?想不想来美国玩?你可以跟白妈妈一起来。”她笑得谄媚。 知女莫若母,“你叫我去美国做什么?说——” “那个……下个月,你要当外婆了。” 外婆?!闻言,陈丽玲大暴走,“柯裕棻,你到底是去念书的,还是去生小孩的?白书维呢,叫他给我过来——” 等不到下个月,这位火气很旺的母亲已经单枪匹马的杀到美国来了,白书维被骂得灰头土脸,是孩子的诞生拯救了这两位违法肇事者。 之后,母亲催婚催得更勤了,不过,不再是怒火中烧的方式,而是温柔劝说,不是她转性了,一切都是看在宝贝外孙的分上。 之后,拖拖拉拉了好多年—— 终于在二一二年,他们决定带着小孩回台湾。 这下再也逃不掉了,因为陈丽玲女士已经伙同白妈妈,共同筹备好一场别开生面的世纪婚礼来等着这潜逃美国多年的一家三口,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两个现在非常累的原因。 “儿子呢?”他问。 “两位母亲大人先带回去了,明天跟我爸要一起带他去动物园玩。”这些年,两位母亲大人因为孩子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熟稔,常常结伴一起去上课、去游玩,过得很惬意,当然,也携手一起逼婚。 “太好了,所以我们明天还可以好好的睡觉。”白书维感恩的说。 “好像该去洗澡了?”但是她不想动。 “一起洗吧,节省时间。” “拉我——”她耍赖的对他伸出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浴室,互相帮忙的脱下碍事的礼服,然后一起投奔舒服的沐浴。 洗着洗着,有人开始不安分,赤裸裸的贴了上来—— “别想,我很累喔。” “但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历经十年等待的大日子。 “可是人家好累……”她嘟着嘴看他。 “我快一点。”虽然这可能很难。 “吼,不要啦……”她拍开那双毛手。 “你还记得圣诞节那次吗?” 圣诞节,肇事夜,她怎么会不记得,就是那一次,让她的身分大跃进,还没当人妻就先当妈了。 “我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我想要一个跟你一样的女儿,我想要……” 半推半就的,他吃起了孩子的妈,把眼前这美丽的女人,一口一口的拆吃入腹,让她跟自己融为一体,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