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别恋》 楔子 宁静的夜,一艘船正在宽广的河面上行驶着,船的外形虽然简单朴实,体积却很庞大,甲板上不时有侍卫打扮的人来回巡逻,一看就知乘客绝非寻常之辈。 这其实是艘官船,载着的正是现年二十七岁的太子闻人玄卿,他正代替父皇南下巡视,已经进行一个多月了,但要将所有预定地方巡视完,大概还需要好几个月。 此外,太子妃梁鹂芝也一同随行,还有几名东宫幕僚也在船上,因为是微服出巡,所以闻人玄卿带的人并不多,免得太过招摇,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此时夜极深,除了水波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般上大部分的人都已熟睡,只留几名守夜的侍卫在船舱内待命,而闻人玄卿独自一人站在船尾的甲板上,瞧着河面上的圆月倒影排遣烦闷。 “唉……”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宁愿在这儿吹冷风,也不想回到船舱去,因为不久前他才又与梁鹂芝起了争执,两人不欢而散。 她是兵部尚书之女,两人会成亲无关情爱,全是朝堂政治势力的考虑。两人个性皆高傲,私下相处互动冷淡,毫无火花可言,不过在人前都很会作戏,因此除了贴身仆从知道真实状况外,其他人都以为他们的感情还算不错。 这回南巡,他本打算自己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硬是要跟,刚才她就因为身子不适阵阵作呕,应该是晕船了,他忍不住念了她一句,两人间的战火马上爆发,他不想与她吵,干脆来到船尾透透气。 与梁鹂芝成亲五年,他已经厌烦这种双面人的日子了,然而他的婚姻却由不得他作主,只要梁家在朝堂上依旧强势,他就无法摆脱梁鹂芝,必须一直与她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呵。”他忍不住自嘲的轻笑,太子当成这样有什么好,倒不如当个普通老百姓,没了宫中的压力和束缚,肯定轻松自在不少。 突然间,他莫名感到头晕目眩、脚步虚浮,整个人非常难受,他一手抚额,一手抓住船身,慢慢蹲下身来,希望这么做能够减缓不适,却一点用也没有,头晕的状况反倒越来越严重。 非常不寻常!他马上想到刚才在船舱时,梁鹂芝主动倒给他的那一杯茶,他本不打算喝,她还冷冷的反讥,是因为她倒的,他才不屑喝吗? 难道她……在茶里加了什么东西?他努力摇晃脑袋,却阻止不了越来越涣散的神智,想要开口唤人,却发现虚弱得只发得出气音,根本语不成句。 “来……快来人……” 他的眼神开始失焦,所见渐渐变得模糊,眼皮也一直沉重的往下降,紧接着身子瘫软,只能背靠着船身坐了下来。 他这一闭上眼,还有苏醒的机会吗?梁鹂芝为何要这样对他,他们虽然感情不好,但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如此害他,到底居心何在? 此时,一道阴影从上空罩了下来,完全将闻人玄卿笼罩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抬头瞥了来人一眼,是他的东宫幕僚之一、与他年纪相当的少詹事房子意,房子意见到他有异状,不是紧张的帮助他,而是冷冷的瞧着他,像是在等待他昏死过去。 他是怎么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闻人玄卿在心里苦笑着,原来对他不怀好意的,不只一个人。 看来这一回,他是在劫难逃了…… 第一章 大庆王朝 长乐县城 “嘻嘻嘻……” 一间小道观的厢房内,一名年轻姑娘正抱着棉被翻了个身,还不断的轻笑出声,像是作了什么好梦,开心得不得了。 “嘿嘿嘿……”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她还是没打算起身,也没人来催促她起床,道观内安安静静的,彷佛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谈梧霜!” 一声宏亮的叫喊由远渐近,另一名男装打扮的姑娘毫不客气的踹开厢房大门,大剌剌地闯入,直接冲到床边,果然见到她还在梦里嘻嘻哈哈的,要是没人来唤她起床,她恐怕还不知道要醒。 “谈梧霜,给本大爷起来!” 刁南儿把被子一掀,将床上的人儿一把拉起来,半梦半醒的谈梧霜一受到惊吓,忍不住放声大叫,“啊啊啊--” “你是乌鸦投胎呀?吵死了,快闭嘴!” “啊--刁南儿,我快被你气死了啦!”被吓醒的谈梧霜一头散发,彷佛恐怖的女鬼,还不断用双手拍打刁南儿,“我的好梦正作到一半,居然被你打断了,把我的美梦还来!” “作美梦又如何,能当饭吃吗?”刁南儿马上往后跳一步,离开谈梧霜能够攻击到的范围,凉凉一笑兼嘲讽。 “你不懂,这梦很不一样的!”她不平的替自己辩解。 “是吗?那好呀,你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好梦,能让你睡到现在都还不愿意起身!”刁南儿故意掏掏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谈梧霜没好气的抓抓头皮,才娓娓说道:“我梦到自己穿着一身华美的红色礼服,头上插了好多金色的花簪,长长的红地毯对头有名男子正缓慢地向我走来,还对我伸出手,像是来迎接我的。” “是喔,来迎接你做什么?”刁南儿的语气明显有些敷衍。 “做皇后!”谈梧霜的一双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双手交握在胸前,心情又变得激荡兴奋,紧接着气恼的回瞪刁南儿一眼,“结果当我正打算看清那名男子的样貌时,你就把我给吵醒了!” 她知道这种梦不太可能成真,因为与现实差距太大了,但梦中的一切却又好清晰,她甚至可以说出衣服上绣着的凤凰图案是何等的细腻美丽,好像自己真的穿过一样。 依照她的经验,这种非常清晰的梦一定具有某种意义,只不过做皇后?哪里轮得到她?不说当今皇上已有穆皇后,现今的太子也有太子妃了,她连帮皇后或太子妃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好啦好啦,我已经听完你的白日梦,该上工了。”刁南儿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在她那不切实际的美梦上头。 听到上工,谈梧霜即刻精神一振,“又有『金主』上门了?” “当然,这一次可是『非常金』的金主哦!”刁南儿得意一笑,紧接着催促道:“所以你快点起来,咱们这一回能够捞多少,就全看你了。” 一听到有银子赚,谈梧霜马上下床整理仪容,顿时把太过虚幻的美梦抛到九霄云外去,毕竟填饱肚子比较要紧。 她将黑柔的长发全都盘上头顶,绑成圆髻,再插上一根木簪,又穿上浅灰色的道袍,再背着一个同样颜色的大布袋,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她是个小道姑,以帮人解决疑难杂症为生,在长乐县内小有名气,有人还称她“小仙姑”呢。 她是个孤儿,从小就在道观长大,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她本来不住在长乐县,是四年前原本的观主容不下她,将她赶出去,她流浪到长乐县,见到县内荒废的“玉真观”,干脆就在这儿落脚了。 刁南儿则是长乐县内所有孤儿的头头,从小就被当男孩子养,因此装扮及行为一点都不姑娘家,甚至豪气十足,因为不这样子根本镇不住底下那些孤儿们。 她靠着遍布长乐县内的孤儿搜集所有小道消息,任何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都知道,是长乐县内炙手可热的“消息王”,想从她身上探听消息的人多不胜数,当然了,没有付出相对的银两做为代价,是别想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这一回的金主就是找上刁南儿,想向她探听是否有人能解决一些“特殊”的疑难杂症,刁南儿即刻想到谈梧霜,就直接过来找她了。 谈梧霜打扮好之后,随便拿个馒头跟着刁南儿离开玉真观,边走边吃填肚子,顺便再把情况问清楚一些。 “到底是哪户人家发生什么事?” “城西的朱家,就是那个专门『吃喝嫖赌』的朱家。” 说到城西的朱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朱老爷在长乐县内经营的生意,吃喝嫖赌都有,银子大把大把的赚,宅子盖得美轮美奂,出门总是穿金戴银,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有钱似的。 朱老爷的妻子已逝,留有一儿一女,听说朱小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从小不良于行,遍寻名医求治也不见好转,还曾经昏迷不醒长达一年,半年前才又苏醒,鲜少露脸。 大家私底下都说,就是因为朱老爷赚太多缺德钱了,才会报应在朱小姐身上。 “所以这一回是朱小姐又出了什么问题,想找我去瞧瞧?”谈梧霜纳闷的问道。 刁南儿讲了老半天,只是不断讲朱家的八卦,就是没讲到此行的重点。 “不是她,是另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刁南儿暧昧一笑,特别解释道:“朱小姐捡回来的男人。” 这就要说到一个多月前,朱老爷又打听到某处有个什么都能治的名医,要朱少爷带着妹妹求医去,结果当然还是无功而返,反倒在一条偏僻无人的小路上救了一名来路不明的昏迷男子。 听说朱少爷本来不想蹚这浑水,是朱小姐坚持要将人救回,他们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那名男子,却一点用也没有,男子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干脆试着求助鬼神,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一面走一面谈,终于来到朱府大门前,刁南儿向门房说明来意后,门房即刻进去通报,没多久就有一名丫鬟出来迎接她们。 谈梧霜一进到朱府,就被华丽的雕梁漆绘建筑吸引住目光,忍不住暗暗赞叹。 这个朱老爷果真赚了不少钱,才有办法这么挥霍。 丫鬟将她们引领到后院的其中一处别院,别院雅致、环境清幽,与前头的华丽又是不一样的风格。 她们一进到房内,丫鬟就说道:“小姐,刁公子已经带人过来了。” 刁南儿喜欢别人唤她刁公子或是刁爷,要是唤她刁姑娘她可是会翻脸的,想从她身上探听消息,就要知道这不成文的规矩,免得踢铁板。不知她女儿身的,看她打扮当然唤公子,而知道她女儿身的人,也都挺识相的,顺着她的喜好叫唤。 床旁,一名年轻姑娘坐在特制椅子上,下半身盖着一件毯子,遮住双脚,椅子两边有可以滚动的大轮子,只要后头有人推,就能像马车一样到处行走,非常方便。 她的脸色苍白,是长年关在房内、缺少日照的病气白,除去这一点不说,其实她长得挺秀美的,只可惜不良于行,要不然肯定人人抢着要娶。 朱羽茵一瞧见男装打扮的刁南儿,表情有些讶异的一愣。 刁南儿不明所以,还是笑着打招呼道:“在下刁南儿,见过朱家小姐。” “久仰了。”朱羽茵回过神来,收回奇怪的表情,漾起柔美的笑颜,一点都没有富贵小姐的骄气,“刁公子很眼熟,让人有种亲切感。” “是吗?这倒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呢。”刁南儿不以为意的笑笑。 朱羽茵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刁南儿身上,转向谈梧霜问道:“这就是刁公子所说的那位『小仙姑』?” “我叫谈梧霜,是玉真观的小道姑,见过朱家小姐。”谈梧霜笑答,“我只是尽自己的棉薄之力帮助人而已,说小仙姑太抬举我了。” “小仙姑客气了。”朱羽茵不多说废话,直接指着床上的人,“床上之人久睡不起,我已经先找大夫瞧过,他并无致命内伤,外伤也尽数痊愈,我想了想……或许他会这样,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才会找上小仙姑,希望能有一丝转机出现。” 朱羽茵说得很委婉,不过谈梧霜与刁南儿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怀疑男子是被什么怪力乱神所扰导致醒不过来,才会找谈梧霜来看看。 不过不管她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猜测,这都让谈梧霜明白,她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像这样的人,只要给她一点希望,什么事情她都会照做,很好操弄。 谈梧霜在心里有个底之后,才说道:“先让我瞧瞧他的情况吧。” “请。” 谈梧霜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年轻,但因为长久昏迷不醒,双颊凹陷,非常憔悴,气色也非常差,呼吸微弱,根本就已经一只脚踏入棺材内了。 她看过不少病重之人的气色,所以颇有心得,这名男子脸上已经泛着将死的黑气,最多撑不过半个月。 “不妙呀不妙。”谈梧霜一脸凝重的摇摇头,“基本上,这位公子的三魂七魄已离体,阳寿将尽,当然醒不过来,再拖也拖不了太久。” “这怎么成?小仙姑,请你想想办法帮他延命吧,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要多少酬金我都会给你的。”朱羽茵有些激动的恳求。 “呃?”谈梧霜有些讶异的微微挑眉,这男子真的是朱羽茵在路上随便捡来的吗?为一个陌生人付出这么多,真的很不寻常! “我才不信自己阳寿将尽,你这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神棍!” “咦?” 一个莫名的男人嗓音突然出现在房里,谈梧霜转头一看,赫然狠狠的倒抽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因她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男人正站在墙角,一脸怒气的瞪着她,彷佛随时都会扑过来攻击她。 朱羽茵不晓得她的表情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惊恐,顺着她的视线偏过头,并没有看到什么,不禁疑惑的问道:“小仙姑,怎么了?” “喔呵呵呵……没事。”谈梧霜即刻转回头,一颗心害怕得卜通卜通狂跳,还是得装得非常镇定,“咱们刚才说到哪儿?对了,你希望能帮他延命……” “你瞧得见我?太好了,我终于等到能够瞧见我的人出现了!” 谈梧霜的背脊瞬间发毛,完了完了,她肯定要被这个孤魂野鬼给缠上,要是不赶快溜走,她就麻烦了! “那个……朱小姐,延命之事不是说办就能办到的,我得先回去想想办法,等我想到办法之后再来告诉你,就是这样,告辞!”说完,谈梧霜即刻转头,脚步又急又快,像是在逃命一样。 “呃?小仙姑……”朱羽茵错愕的看着她夺门而出。 “谈梧霜?”刁南儿同样错愕,本要马上追出去,但脚跟一旋,又转回身对朱羽茵笑道:“朱小姐,要请小仙姑过来一趟可不是件简单事,虽然今日没什么进展,不过……” 朱羽茵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没有请人白来的道理,她偏头瞧了身旁的丫鬟一眼,丫鬟即刻掏出一小袋银两,交给刁南儿。 “一点小意思,给您喝个茶,请笑纳。” “嘿嘿……贪财了,请朱小姐放心,我回去与小仙姑沟通沟通,努力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该拿的就是要拿,她可没在脸皮薄的。 “请刁公子多费心了。”朱羽茵点点头。 刁南儿收下还不轻的钱袋后,即刻追出去,准备好好“拷问”谈梧霜一番! “天哪!天都还没黑呀,怎会发生这种事?实在太邪门了!” 第二章 谈梧霜一路冲回玉真观,直到踏入自己的房里,才敢停下脚步,拚命喘气,她早已流了满身冷汗。 她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她真的在那间房内看到一个半透明的鬼影,而且那似乎就是昏迷不醒的男人的鬼魂! 虽然她只瞥了他一眼,却已经够让她印象深刻,那鬼魂的样貌俊秀,与躺在床上的憔悴男人差距不小,但给人的感觉是相同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她说男子因为魂魄离身,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其实是胡诌的,没想到还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乱说也能说中。 “谈、梧、霜!” 刁南儿不久后也冲了进来,劈头就是一阵痛骂。 “你刚才到底在搞什么鬼?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活像见鬼,你到底还要不要做生意呀?” “我不是活像见鬼,我是真的见鬼啦!”谈梧霜余悸犹存的解释道:“刚才那间房里真的有鬼,而且还是……” 话还未说完,她连忙狠狠倒抽一口气,只见刁南儿背后慢慢往左平移出一个男人的鬼影,那双幽深的眼紧盯着她不放,惨白的薄唇缓缓开阖-- “你果然瞧得见我,你一定要帮我,我还不想死。” 她登时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脸色也变得一片死白,只差没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现在是大白天呀,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鬼还跟得过来? “谈梧霜,你到底在干什么?”刁南儿见她如此反常,心里也觉得毛毛的,有些惊惶的左瞧右看。 “他、他跟回来了……” “什么跟回来了?” “……鬼。”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吓唬的人吗?” “他正站在你的背后。” “什么”刁南儿吓得躲到谈梧霜后头,左右张望,“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向来不信邪,但谈梧霜没道理吓她,该信的时候还是信一下比较好。 此时中间没有人帮忙阻隔,谈梧霜就得直接面对男鬼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勉强漾起笑,试着与男鬼沟通。 “这位兄弟,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吧。” 说实话,她被赶出来自食其力的这几年,遇到的人大多是心理因素影响自身的精神状况,才会疑神疑鬼的以为撞邪了,通常只要有技巧的安抚一下他们的心神,移除引起害怕的症结,状况就会好转,根本就不是真的撞邪。 她就是深知这种心理及安抚伎俩,才能靠着一张嘴骗吃骗喝,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甚至还赢得小仙姑的名号,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活见鬼,难怪会吓得不知所措。 “但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我,如果你不帮我,或许我真的会死。” 看着自己的身子日渐消瘦、憔悴,灵魂却回不去,他真的心急不已,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得到他的人,不管这个小道姑到底是不是在装神弄鬼骗人,他也只能紧紧跟着她。 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是真正死亡,只是魂魄暂时离体,所以他并不怕阳光,无论早晚都能来去自如。 反正都已经遇到了,想躲也躲不掉,谈梧霜干脆鼓起勇气与他杠上。 “你如果真的不想死,就回到你的身体内就好了呀,何必飘来飘去的吓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已经试过无数次,但只要我一靠近自己的身子,就有一股力量将我弹远,我根本连碰都碰不到。” “啊?”她讶异的挑了挑眉,嗅到一丝非常不寻常的气息,“先让我搞清楚一些事情,你叫什么名?家住何处?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我不知道。” “什么?”她忍不住怪叫道。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我想不起来。” 他面露困惑迷茫。他不知自己的身分,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反正当他恢复意识时,就发现魂魄已经飘离身子,不管怎样都回不去。 他只能在一旁看着朱羽茵带他回府,替他遍寻大夫,却始终无法让他苏醒,他曾试着让人发现他的存在,却一点用都没有,没人看得到他。 除了谈梧霜,她是唯一一个例外,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谈梧霜重叹了口气,一般来说,想要摆脱鬼魂的纠缠,帮对方完成心愿是最有效的方法,但面对这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男鬼,她又该怎么帮他? “看来……只有试试『那个方法』了。”她无奈的抓抓头皮,“刁南儿,我要睡觉,在我还没醒来之前,你都要好好保护我。” “又睡?你到底行不行呀?”刁南儿面露怀疑。 “行或不行,睡了才知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男子紧蹙起眉,她不是打算帮忙吗,怎么会突然要睡觉?哪有这种帮法的? “反正你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就对了,如果你还希望自己能够苏醒,就不要来干扰我。”谈梧霜壮起胆子命令道。 男子抿了抿唇,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所冒犯,但现在是他有求于她,也只能忍下不悦,点头配合。 “很好。”谈梧霜笑了笑,紧接着转过头瞪向刁南儿,“要是我醒来发现你跑了,咱们就走着瞧吧。” “知道啦,烦死了。”刁南儿没好气的回答。 谈梧霜从地上站起身,爬上床,在床上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起眼来虔诚的低声祷告道:“请梦里的神仙指点迷津,告诉我身旁这位男鬼为何回不去自己的身子,并且指引我解决的办法。” 在重复祷告几遍后,谈梧霜便在床上躺平,全身放松,脑袋放空,让意识快速陷入深沉黑暗里,进入梦乡…… 一片黑暗中,远处出现一个白色光点,谈梧霜一见,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依照过往经验,她知道可以在那里发现一些什么,越走越近,光点也越来越大,最后成为一面镜子,镜面映出另一个世界,一个她很陌生的世界。 那似乎是一座小法坛,周围布幔四垂,光线昏黄、香烟缭绕,而坛桌上摆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引起她的注意。 她紧靠在镜子上瞧,发现那是一张白色的纸片人,纸片人身上写着一排生辰八字,此外,纸片人身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细小黑线,看起来像是头发。 纸片人的四周总共摆放七盏小烛灯,其中六盏已灭,只剩纸片人头顶上方那一盏还散发着火光,但火光非常微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紧接着,她看到有个人走向坛桌,但因为光线不明,所以只看得见男子阴暗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样貌。 男子走到桌边,停下脚步,似乎感应到什么,毫无预警的朝她的方向转过头-- “啊!”她吓得马上往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痛叫出声,当她再睁开双眼时,她已经离开梦境,回到现实世界,还冒了一身冷汗。 “谈梧霜,你想吓死人呀!”站在床旁的刁南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鬼叫鬼叫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她还没完全从惊讶中回神的低喃道。 刁南儿的眼睛顿时一亮,“所以说,这一次成功了?” 其实谈梧霜并不是完全没本事,她有一项特殊异能,就是能在梦中预见一些事情,只不过这个异能时灵时不灵,她无法掌控,所以一切只能凭运气,灵的时候就靠异能帮人解决问题,不灵的时候就靠话术装神弄鬼,所以严格说起来,她只能算是半个小骗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子也在一旁紧张的等着,很想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谈梧霜坐起身来,抹掉额上的冷汗,才转头瞧向男鬼,“你到底惹上什么人?对方用你的生辰八字加头发,对你设下绝命咒,你就快被咒死了。” 就是因为那个绝命咒在作怪,男子的魂魄才回不到身子里,等到最后那盏灯熄灭,就是男子真正死亡的时候了。 男子一听,心惊不已,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谁与他有如此大的冤仇,要用这么阴毒的方式咒死他。 “那我该怎么办?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咒死我吗?” “基本上,要破除咒术可以从三个方向想办法,一是将咒术转移到别人身上;二是将咒术反弹回去给施咒者;三则是……『见光死』。” “见光死?什么意思?” “有些咒术必须秘密进行,一旦曝了光、被人知道,咒术就会失去效力。”谈梧霜紧皱起眉,“不过时间不多了,我瞧最后的那盏灯快灭了,要是不能在灯灭之前破咒,你就等着鬼差来带你去地府报到吧。”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做?你能帮我吗?” 谈梧霜轻叹了口气,都被她碰到这种事情了,她能说不帮吗?当然只能想办法送佛送上西。 谈梧霜即刻下床,拉着刁南儿又往朱家急急冲去,男子也紧跟在后。 来到朱府,谈梧霜向朱羽茵说明情况后,朱羽茵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的话,并请她务必要帮忙挽救男子的性命。 谈梧霜重新回到男子沉睡的房里,用一张白纸剪出她在梦中看到的人形纸样,并且将印象中的生辰八字写在人形纸上头,再拔下男子一根发丝,缠绕在人形纸身上,依样画葫芦的在人形纸咒四周摆上七盏小烛灯,只有人形纸头部上方的烛灯是点亮的。 她完全仿照在梦里看到的设咒法,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拇指无名指小指曲起,指着桌上的纸咒大喊道:“破!” 轰-- 中央的纸人瞬间燃烧起来,火焰高张,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谈梧霜倒是兴奋的漾起笑,催促在一旁同样瞧得目瞪口呆的男鬼,“成了成了,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回到你的身子里!” 男子回过神来,朝她点点头后,就往床铺的方向飘过去,果然这一回他没再被任何力量弹出来,魂魄很顺利的没入身子内,失去踪影。 谈梧霜将事先备好的水盆往桌上浇,浇熄火势后,就对朱羽茵笑道:“朱小姐,我相信这位公子很快就能够苏醒过来了。” 然后她在长乐县的“神迹”又多了一项,嘿嘿……只要她偶尔这么神来一笔,就算平时大多是靠一张嘴骗吃骗喝,众人也会对她“小仙姑”的能力深信不疑。 朱羽茵点点头,“希望真能如此。” 同一时刻,帝都明曜城的某一间宅子内-- 轰—- 年轻男子讶异的瞧着桌上几乎要完成的绝命咒起火燃烧,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够破他的咒术,救下“那个人”的性命。 “居然没死……他的命还真硬,呵……”男子冷笑出声。 他袖子一挥,一道强劲风势就将桌上的火给吹灭,只留下烟雾弥漫,气味难闻。 这下子倒好了,他不知道“那个人”现今流落何处,若想要趁他回京之前解决掉他,只怕情况会越来越复杂。 现在该怎么办?哼,也只能见机行事,见招拆招了…… 隔日中午,男子终于苏醒过来,而且神志清醒,也很清楚昏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羽茵见状,难掩欣喜,即刻要总管送五百两银子到玉贞观,作为谈梧霜的报酬,她当然是乐呵呵的收下。 至于那个男子醒来之后,就不关她的事了,她也懒得理会。 第三章 她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有事出门,没事就窝在玉真观内养花莳草,累了就休息,自由自在,完全没有拘束。 她本以为朱府的事就这样顺利解决了,没想到--“…谈姑娘。” “唔……” 舒爽的午后,谈梧霜正躺在窗边的长榻上午睡,睡得正香甜,但耳边似乎一直有什么声音嗡嗡嗡作响,就是不想让她好睡。 “……谈仙姑。” “走开…”她伸手在耳边挥了挥,以为是苍蝇在骚扰她,“去去去,别来!吵我……” “谈梧霜!” “吓!” 男人恼火的咆哮终于将谈梧霜叫醒,她一见到在眼前的居然是个半透明的魂魄,吓得马上往后退缩,后脑勺也因此猛力撞上墙,痛得泪都飙了出来。 “啊--哎呀!好痛哦……” 男子板着面容挑了挑眉,还真是无言,他真有这么可怕,让她吓到去撞墙? “你……”谈梧霜一边揉着阵阵泛痛得后脑,一边睁眼瞧清楚来魂样貌,忍不住感到错愕,“你怎么又出现了?” 是朱家的那个麻烦鬼!他不是已经顺利回到身子里了,怎么又飘出来乱吓人? “我也不想这样,但除了你之外,我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帮助我。” 男子无奈一叹。 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但过往的记忆却没有恢复,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朱羽茵得知他失去记忆,感到很讶异,为了方便,只好暂时先帮他取名为“阿鹏”,因为她一直向往自己能成为大鹏鸟,在外展翅高飞,看尽世界,不必因病受困在小小的房里。 他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俗气,但朱羽茵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只能暂时接受,并留在朱府调养虚弱的身子,希望能够赶紧恢复健康与记忆。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无法凝聚心神,总是一个恍惚,魂魄又飘离身子,也常在入睡时身魂分离,这对他来说非常困扰,想着想着,他的魂魄就不知不觉飘到玉贞观来,希望谈梧霜能帮帮他。 谈梧霜无奈的抹抹脸,这个麻烦都已经主动找上门了,她又能怎么办?只能帮到底了,免得他再来烦她。 “你再让我睡一觉,我试试看能不能顺利得到指引,这段时间别出声吵我。” 阿鹏点点头,他已经见识过她“睡觉”的功力了,当然不疑有他。 她爬回床上,诚心祈祷完后,再度躺平,很快就进入梦乡。 说实话,阿鹏对她说睡就睡的能力感到挺不可思议的,怎会有人这么会睡,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儿,难道她晚上都不会睡不着吗? 约莫过了两刻钟,谈梧霜终于苏醒过来,坐起身,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在犹豫挣扎些什么。 “如何?你有瞧见任何影像吗?”阿鹏马上关心的询问道。 她重叹了口气,没好气的瞪他,“你真是个超级大麻烦。” 莫名其妙被骂,阿鹏忍不住皱起眉,真想斥责她大胆,但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她能帮他解决问题,他姑且不和她计较。且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老是觉得别人这么对他就是“不敬”的感觉。 谈梧霜没有对他解释到底在梦里看到什么,她直接到朱府去,找上朱羽茵,而阿鹏的魂魄也跟着回到朱府,重新进到身子里,暂时从沉睡中苏醒,精神还是很不好,得耗费许多心力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在阿鹏的房内,朱羽茵听谈梧霜解释现在的状况,不禁讶异的轻挑柳眉。 “你说他因为之前的昏迷消耗太多元神,原本的阳气几乎耗尽,所以才会经常出现魂不附体的状况?” “要是不尽快替他“固魂”,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又趁他离魂时窜入他的身子内,那就麻烦了。”谈梧霜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阿鹏坐在床上,脸色虽然好了一些,但看起来依旧很憔悴,说话时还是非常虚弱,“所谓的“固魂”该怎么做?” “就是赶紧替你“补阳气”,只要你身上的阳气一足,魂魄就能够稳固在身子里,不会再随意离魂了。” 阿鹏与朱羽茵不解的对望一眼,同声询问道:“怎么补?” “最快的方式,就是去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纯阳之女,直接用阳女帮他补气,另外准备两条驱邪用的五色丝线,分别在五色在线共同点下鹏公子与纯阳之女的一滴血,男左女右的绑在腕上,两人必须共同生活七七四十九日,最好是寸步不离,阳女的阳气才能顺利渡到鹏公子身上,两人的距离越远,效果就会跟着减弱,只要过完这四十九日,鹏公子就不会再出现离魂问题了。” 朱羽茵点点头,“那我该去哪里找适合的纯阳之女?” “这就不在我能解答的范围内了,只能请朱小姐另外想办法找人。”谈梧霜有些心虚的避过这个问题不谈。 “我明白了。”朱羽茵连忙吩咐身旁的丫鬓,“桃儿,领着谈仙姑到账房支领五百两银,感谢谈仙姑的帮助。” “是的,小姐。” “多谢朱小姐,小姐客气了。”一听到有钱可领,谈梧霜马上笑逐颜开,没在客气的。 等到丫鬟将谈梧霜给领出房后,阿鹏才一脸歉意的对朱羽茵说道:“朱小姐,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鹏公子,请你不必感到亏欠。”朱羽茵眸光一黯,像是想到什么惆怅之事,“这个忙,我是该帮不可的。” 阿鹏轻蹙眉头,说实话,他一直觉得朱羽茵对他的好非常不寻常,你佛有什么隐情,要不然一般人绝不可能这样帮助一个陌生人。 “朱小姐,可以问你个较为冒昧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在我失忆之前…咱们俩,认识吗?” 朱羽茵微微一顿,才漾起淡笑,“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阿鹏心里还是存有疑惑,直觉她并没有说实话。 但如果她真的早就认识他,又何必否认,还故意装作不认识?而且依她身子的状况,她应该几乎不会出府,又要怎么认识他呢?他是如何想都想不明白…… 过没多久,桃儿回到房里,朱羽茵转头问道:“谈仙姑已经走了?” “是的,她已经离开朱府了。” 朱羽茵思考了一会儿,才做出决定,“马上去请刁公子过府一趟。” “刁南儿,你居然敢出卖我--”谈梧霜忍不住仰天长啸。 这个贪财的刁南儿,居然连“好哥儿们”都出卖!一见到白花花的银两,马上将她是纯阳之女的事情说出来。 她虽然在梦里看到是由她帮阿鹏固魂,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很危险,绝对碰不得,所以她才不想再与他有更多的牵扯,才会请朱羽茵另找其人。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刁南儿的大嘴巴,逼得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麻烦。 “鹏公子,我想有些规矩,得先让你明白,免得咱们日后还得为这些事情争执不休。” 房内,谈梧霜正经八百的双手环胸,打算先对阿鹏来个下马威,免得他反客为主,在玉真观生活的这段日子骑到她头上来“有什么规矩,你就一次说清楚吧。” 他知道对于固魂之事她并不情愿,但他又何尝不是?所以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答应帮忙固魂的条件之一,就是一切都得听她的,他必须跟着她在玉真观生活,等到七七四十九日期满,他才能回朱府。 人在她的地盘内,她就是老大,她说了算,没有他反驳的余地。 这是什么恶霸的条件?说实话,阿鹏对她一直没什么好感,因为她的市侩气息太过浓厚,一切唯利是图,就算她真有什么异能,也改变不了他对她既定的成见。 对他来说,女人就该像朱羽茵一样,温柔婉约、应对进退得体,所以谈梧霜在他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个不合格的女人。 要是平常,这种女人他根本就看不上眼,怨只怨他现在不得不请她帮助,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勉为其难的与她周旋。 说也神奇,当两人都绑上点了彼此血滴的驱邪五色线后,他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可以顺利的集中注意力,不再动不动就恍惚失神。 果真奇妙,有些时候,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不相信还真的不行。 “因为你,我现在身子很虚非常虚,所以你住在玉真观的这些日子,生活上的所有事情你都要负责打理。” 谈梧霜此刻的气色显得有些苍白,还忍不住呵欠连连。 这也难怪,她身上原本充足的阳气被阿鹏瓜分过去,精神明显变差,而这也是她原本很不想帮他固魂的原因之一,会影响到她自己的气场。 这是把他当奴仆在使唤吗? 阿鹏非常不能接受,断然拒绝道:“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低贱的奴仆,这种事情办不到!” “哈,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还会记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奴仆呀?”她轻笑出声,明显的嘲讽,“你不答应也不要紧,现在马上同朱府去吧,我乐得轻松省事。” 说完,她就要拆了自己手上的五色丝线,阿鹏心一惊,立刻抓住她的手。 “等等!你…” “怎么样?”她笑笑的反问,吃定他终究还是要妥协。 阿鹏牙一咬,最终还是放开手,感到非常窝囊,“我答应就是。”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当做是一场磨练吧,反正只需要忍耐四十九日,又不是永远都得任由她使唤。 “算你识识相。”她得意的勾起嘴角。 阿鹏不想见她那太过得意的嘴脸,微偏过头,“那么我又该睡哪儿?” 平时他们暂时分开一会儿,只要时间不会太久、相隔不会太远,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睡觉时不一样,那是他精神最弱的时候,一不小心他的魂魄又会飘出来,对他来说很危险。 “很简单呀。”她指指冷冰冰的地板,“我睡床上,你睡地上,既不会分开太远,你要是真的又离魂了,也可以马上唤醒我。” 要他睡地上?阿鹏即刻不满的拧起眉,凭他的身份,哪有睡地上的道理,这对他来说分明就是一种污辱! 凭他的身份?他猛然一顿,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其实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觉得自己不该被如此对待。 “怎么?不满吗?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她毫不客气的伸出食指,猛戳他的胸膛,“本姑娘愿意损失名节,让你与我同睡一室,你就该感激涕零了,难道还妄想爬上我的床吗?” 要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想做这种决定,这些亏都是她在吃,他可是完完全全的得益者,他居然还敢有意见! 大胆、大胆、真是大胆!阿鹏抓住她作乱的手,沉下脸色,“放肆!你不要命了是吗?” 胆敢对他做出如此冒犯无礼的动作,是要砍头的,她真的是太没有规矩了! “你才不要命了!不照我的规矩走,你现在就可以滚回朱府去了!” “你--” “怎么样?”她故意抬高下巴、挺起胸膛,“我劝你赶紧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要惹得仙姑我不高兴,到时候反悔了…” 好歹她也在长乐县混了四年,可不是好欺负的,现在的形势对她有利,她当然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不怕他不妥协。 果然,阿鹏喉咙一哑,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考虑得如何,要不要放开我的手了?” 第四章 阿鹏深吸了口气,忍下属辱,放开她的手,且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四十九日过去,她敢再对他无礼,两人就走着瞧吧! 着瞧吧! 这一晚,阿鹏从别问厢房抱来老旧且有霉味的棉被,铺在谈梧霜床旁的地板上,非常勉强的逼自己将就着睡,就当是在磨练。 瞧他那万分不情愿的模样,她才不想可怜他,倒头就睡,在舒服熟悉的被窝中,等着快快进入梦乡。 她一向很好睡的,沾枕不到一刻钟,就睡得不知天南地北,很难有事情吵得醒她。 “咳……咳咳……” 她将整颗头都埋进被子内,尽量不去在意房内出现的其他声音,等着熟到不能再熟的周公带她去梦里下棋。 “咳咳……咳咳咳…” 她快睡着了、快睡着了、真的快睡着了…… “咳咳咳咳……” “够了!”她终于火大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瞪向睡在地板上的可恶男人,“你是故意的吗?刻意要我不得安宁?” “你以为我愿意吗?”他强忍住咳意,同样起身回瞪她,“门缝一直有冷风吹进来,再加上地板的寒气,就是让我身子不舒服,我又能如何?” 闻言,她勉强止住怒气,心想,他的身子骨还很虚弱,受不起折腾,或许在地上睡个一晚,明日他就要受寒了,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非常无奈的重重大叹口气,“罢了,我认栽,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她非常不甘愿的往床内靠,挪出一半的空位,“你要上床,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别存任何坏心眼,要是敢乱来,我马上踹你下床!” 对他来说,接受别人的施舍与受辱没什么两样,他不屑的马上回绝道:“不必你的假好心。” 这个男人…真是欠揍!“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本钱高傲了?要是不想明日一早病撅撅的,就给我滚上床来!” 她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他的举止反应全都带着一股高傲之气,不满这个、不屑那个的,好像自己是皇帝老子一样,不过那种气质应该是天生的,想来他的出身应该不差,难怪这么难讨好。 但那又如何?现在是他有求于她,他就该弯下腰,降低身段,好好听她的! 阿鹏现在也是满肚子怒火,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得寸进尺,不要命了! 虽然窝囊到了极点,他还是只能忍辱负重,抱着棉被爬上床,背对着她躺下。 反正只要忍完四十九天就好,时间一到,他连半刻都不想多留,一定马上离开! 谈梧霜承认,她是刻意欺负阿鹏的,谁教他专门来找她麻烦,害她不得安宁,她不趁机好好的“回敬”一番,心里就是不平衡。 所以,看到他在厨房内为了两人的午膳而忙得焦头烂额、万分狼狈时,她很没良心的笑了,而且还笑得非常开心。 “唔咳咳咳……” 此时她手拿一颗白馒头,站在厨房门外,一边啃馒头,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就如她所猜测的,他没失忆之前,十之八九是个十指不沾阳你水的大少爷,所以什么家事都不会做,连升个灶火都不会,就算她已经提点过他升火的诀窍,他还是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午时都已经过了,火却还升不太起来。 幸好她有充足的干粮,而且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顺利弄出一桌菜来,纯粹就是想挫挫他的锐气,所以吃不到午膳,她一点都不介意,只要有馒头可以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了。 阿鹏蹲在灶门前,手拿竹制吹管,俊秀的脸蛋早已蒙上一层灰,看起来可笑至极,他丧气的连连叹气,看着灶内不断冒烟却不冒火的干柴,内心忍不住升起一股连干柴也欺负他的不平之火。 为什么他会沦落到这么狼狈的境地?真是不甘心极了! “喂,如果真的做不来,就别勉强了,我可以可怜你,咱们的午膳你直接拿银两出门去买就好了。”她很不怕死的还在一旁火上加油。 “谁说我做下来?我,一定可以的!”他不想被个女人看轻,咬牙继续和灶火奋战。 只要他肯学,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得倒他,不过就是升个火而已,他怎么可能做不来! 又花了好一段时间,他才终于勉强把火升起来,虽然这样已经耗尽大半心力,他还是振作起精神,继续下一个挑战。 在进厨房之前,谈梧霜已经先丢给他一本简单的食谱,他就不信照着食谱做菜有什么难的,只要不放弃,他一定可以搞定! 凭着不服输的自尊心,他开始准备饭菜,不过他一下子被锅中喷起的油烫到手、一下子又被炒菜的烟雾熏得睁不开眼,整个人汗流侠背的,从没感到这么累人过。 他还不死心?她不免有些讶异,以为像他这种公子哥儿,应该是禁不起太多挫折的,没想到他倒是越挫越勇,出乎她的意料。 时间逐渐流逝,已经接近夕阳西下时分,忙乱了一整日的阿鹏,终于煮出生平第一顿三菜一汤。 砰! 当他将最后的小饭桶放上桌后,他终于能够坐下来喘气,一脸如释重负。 “吃吧。” 坐在他对面的谈梧霜默默看着桌面,刚盛进碗里的白饭很明显没有煮熟,而三道菜不是没熟,就是过焦,至于汤则看起来有些浊浊的,不知他到底加了什么奇怪的料? 她要是将这些饭菜给吞肚,不拉肚子才怪! 她毫不犹像的站起身,说道:“我不怎么饿,你自己吃吧,今日累了一整日,你一定很饿,多吃一些啊。”,说完,她即刻离开偏厅。 回到房内,她打开放在柜子里的大布包,拿出一颗馒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鬼才敢吃他煮的东西,我又不是傻…咦咦咦?干么抢我的馒头!” 紧跟着她回房的阿鹏立即拦截,不让她有机会把馒头放到嘴里,甚至连柜子内的大布包一并拿出来,护在怀里。 “你在做什么?快把馒头还给我!”她错愕的喊道。 “成天到晚吃馒头,一点营养都没有,你身子已经够虚了,不该再这么折磨自己,还是吃我煮的东西比较营养。”阿鹏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我才不……” “而且是你要我煮的,不吃完,暴殄天物,当心下辈子投胎当乞丐,连吃都没得吃。”他以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宣告,“所以这些没营养的馒头我暂时没收了。” 她忍不住愣住了,馒头就算再没营养,也没他煮的东西难以下咽呀! “你也不看看你煮出了什么鬼东西,那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我就吃给你看。” “什么?啊……” 他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回偏厅,硬是强迫她坐下,两人继续面对那一桌子的菜。 阿鹏拿起自己的那一碗白饭,举筷夹了一把已经被他炒到老绿的空心菜,面不改色的放入嘴里,姿态优雅的吃了起来。 谈梧霜不敢置信的瞧着他一口接一口,毫无困难的将饭菜都给吞下肚、不禁感到困惑。 难道他煮的菜只是卖相差了些,其实勉强还可以入口? 她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江菜,打算试试味道。 没想到菜一入口,她脸色惨变,丢下筷子、捂住嘴巴,冲到外头大吐特吐。 “呜哇……嗯…咳咳咳……呸呸呸呸……” 这是人吃的食物吗?猪吃了说不定也会吐,他居然还吃得下去,他到底有没有味觉呀? “你这个家伙骗我!我都已经这么虚弱了,你还用这么可怕的菜毒我,到底有没有良心呀……” 她一边反胃作呕,一边火大的咆哮,一点都听不出来哪里“虚弱”了。 然而她骂得越凶,阿鹏就笑得越得意,他将碗筷放回桌上,不再折磨自己,低喃道:“的确挺难吃的,真亏我还吞得下去……” 不过能够反过来整到她,一切都值得了,一整日所受的鸟气全都烟消云散,舒爽得不得了。 “我服了你了,从明日开始,不必劳烦你亲自下厨,直接去外头买回来就好,咱们别再互相折磨了。” “不行,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绝不会反悔。”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就不信自己会被区区做菜这种事情打败,潜藏在体内的好胜心不容许就此认输,他一定要继续挑战,直到做出的菜能入口为止。 “什么?不要啦,我求你……” 谈梧霜忍不住哀号,没想到原本想整人却反倒自找罪受,她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样的灾星呀? 结果在他的坚持下,接下来谈梧霜只要一听到要吃饭,就闻之色变,一连吐了好几天,才终于等到他慢慢抓到诀窍,饭菜基本上都能入口了,只不过味道还是差了点。 她真的很想痛哭流涕,谢天谢地,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欺负人了,免得又遭受现世报。 至于阿鹏,他也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没讨到多少便宜就是…… 与谈梧霜一起生活的日子,对阿鹏来说,做家事只是小问题,因为他可以学,并且凭着他不服输的性子,通常过几日就能够驾轻就熟。 但有一件事,却让他感到非常棘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改善,那就是--谈梧霜的睡相之差,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敢相信她真的是个女人!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玉贞观内当然也是安安静静的,黑暗的房里,阿鹏与谈梧霜各据床铺的一边,阿鹏在外,同样侧身面向外,谈梧霜在内,也一样侧身面向内。 两人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只能在她尚未睡死之前维持住,当她睡死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唔……” 啪!谈梧霜无意识的一翻身,一只手就挥到阿鹏身上,手背还不偏不倚的正好甩上他的侧脸,巴掌声在宁静的房内响起,听来格外响亮。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要不是确定她的睡相就是这么糟糕,他会以为她是趁机报仇,谁教他总是煮难吃的东西虐待她的胃。 甩巴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她还会莫名其妙踹他大腿,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攻击,遭殃的都是他,他实在很不想说得这么明白,但他身上好几处瘀伤,都是和她“睡”出来的。 他必须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忍住将她五花大绑的冲动,因为只有将她全身上下都绑得紧紧的,才能防止她在睡熟之后乱翻乱滚、对他拳打脚踢。 为什么他一定得忍受这种窝囊的日子不可?真是恨呀… 阿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下胸中的怒火,转过身,拉起她横过来的手,微掀开她被子一角,想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免得她又继续乱打人。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谈梧霜被他的动作扰醒,一睁开眼,就发现他俯下身来缓缓朝她逼近,像是想要侵犯她,顿时睡意全失,惊叫出声。 “啊--别过来--” “唔--” 她手脚并用,奋力一搏,马上将阿鹏狠狠的瑞下床去,他吃痛的闷哼一声,跌得满眼金星,简直是呕到了极点! “你想干什么?”她连忙坐起身,将被子拉得高高的,警戒的瞪向他,居然想趁妙污我清白,亏我还收留你、帮你固魂,你这个衣冠禽兽。别想再谁近我半步!” 第五章 真是气死人了!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她死也不会让他留在玉真观。害自己陷入失身的危机,白白被他欺负去! 阿鹏从地上爬起来,火大的回骂道:“谁想污你清白了?是你睡没睡相,一睡熟就滚来滚去,一只手还打上我的脸,我只是要把你的手塞回棉被而已!” “你现在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 “要不然你和我换个位置睡石看!”阿鹏即刻提议,“我睡内,你睡外,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自己的睡相到底差到什么程度,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谈梧霜不平的瞪大眼,她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话不可?她就是喜欢睡内侧,不行吗? “怎么?不敢面对自己睡相到底有多差的事实,打算当缩头乌龟?”他刻意哼笑一声,“那就算了,我也只能自认倒霉被你误会了。” “谁说我不敢的?换就换,没什么大不了!”她才不想被他看扁,不知不觉就落入他激将法的圈套中,与他换了床位。 她就不信这样能够证明什么,要是换了床位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这一晚,因为刚与阿鹏发生争执,并且对他存有戒心,所以下半夜她并没有睡好,当然也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接下来的几晚,她时时刻刻戒备着,就怕他又趁机偷袭她,也没有深睡,不过他什么举动都没有,迁自睡得安稳。 撑了好几晚都没睡好,这一晚,她终于不敌倦意进入深深的沉睡中,她的坏习惯也跟着出现,不知不觉一个翻身,结果就…… 砰的一声,谈梧霜直接滚下床,摔得凄惨,睡意全都被摔光了,痛得一边流泪一边揉着屁股,动作僵硬的从地上撑坐起身。 “痛……痛死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会从床上跌下来?是谁陷害她? 谈梧霜睁开泪汪汪的眼,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人害她,是她自己从床上滚下来的。以前睡在内侧,不管她怎么翻身都不会有事,但现在她睡在外侧,一翻错边,惨剧就发生了。 背对着她躺在内侧的阿鹏本来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在她连声哀号兼咒骂之下,他的肩头开始微微抽动,就像是在强忍笑意。 果然自食恶果了吧,他就知道没了他这一道人肉堵墙,她拿糟糕的睡相迟早会让自己滚下床去,终于让他给等到了! 等到疼痛和缓不少后,谈梧霜才从地上爬起身,毫不客气的猛摇他肩膀,“起来,快点起来。” 阿鹏也不再装睡,直接睁眼起身,“现在你总该明白,自己的相到底有多么差了吧?” 她还是死鸭子嘴硬的回道:“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睡这张大床,怎么睡都没事,是被你占去一半位置我才会滚下床的,追根究底,还是你的问题。” 这女人的脸皮实在有够厚--“明明就是你的睡相差,真不知将来是哪个倒媚的男人娶你当老婆,到时记得提醒我警告他,当心每晚都被你袭击。” “反正那也不关你的事!”闻言,她的脸蛋倏地涨红,又气又恼的爬上床,将他往床外侧拉,“把里面的位置还给我!” 她不要再睡外边了,摔一次已经够了,还是睡内侧舒服又安全! “喂!你……”他真有股想掐死她的冲动,“再不改改那糟糕的睡相,当心没有人敢娶你!” “反正你又不娶,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没好气的背对着,拉起被子躺下。 她的脸又热又烫的,难为情极了,幸好夜里看不清她的脸色,要不然让他发现她在害羞,真不知他又会怎么嘲笑她。 她嫁不嫁人,或是嫁给谁,关他什么事?莫名其妙! 阿鹏火大的瞪着她的背,只能深吸几口气,继续忍耐,反正他并不是永远都这么倒霉,得和她同睡一床,他比较可怜她将来的丈夫,得一辈子忍受这种无道折磨。 不,说不定不会一辈子,因为她很有可能嫁人没多久就被休了,理由就是“殴夫”! 然而有些事情可以忍耐,有些事情却是阿鹏想忍耐也忍耐不了的。 原来谈梧霜是个骗子!是神棍!经常在胡言乱语,装神弄鬼! “谈仙姑呀……”一名中年妇女进到摆放着不知名神像的观堂内,连连呼唤。 在后头的谈梧霜听到叫唤声,没过多久就从观堂后门进来,漾起职业笑容,“原来是陈大婶,又怎么了吗?” “谈仙姑呀,我最近又全身泛疼,怎么睡都不安稳,您帮我瞧瞧,是……” “啊!”她突然伸手往陈大婶左肩上一抓,从外人的眼中看来,她就只是在抓空气而已,但她却煞有其事的轻皱眉头,“又是你这只小病魔在捣乱,可被我给抓住了吧。” “什么?”大婶吓了一跳,“小病魔又缠上我了?谈仙姑这该怎么办才好呀,您一定要帮帮我!” “陈大婶,别担心,我已经帮你把小病魔给抓住了。”她用另一只手轻拍陈大婶肩膀,“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后头把这只小病魔给处理掉。” “好的、好的!”陈大婶用力点点头。 谈梧霜离开观堂到后头,大概过了一刻钟,才又回到观堂内,手中多了一包外头绕着一圈符纸的药包,“陈大婶,把这包药及符纸一同煎了喝下,并且保持心情轻松,不要老是这么紧张害怕,很快就没事了。” “多谢谈仙姑!”陈大婶感激的双手捧住药包,恭敬道谢,“要不是谈仙姑,我…” “够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子!” 阿鹏在这时突然从观堂后头冲进来,对着陈大婶劈头骂道:“你有病就该去看大夫,找她这个神棍做什么?要是符纸吃了就能治百病,这世上所有大夫都不必活了!” 谈梧霜这种伎俩,他这阵子已经看太多了,先是装神弄鬼一番,然后安抚对方的情绪,之后要对方回去煮符纸煎药,然后就笑嘻嘻的收下对方主动奉上的酬金,一点都不感到心虚。 这很摆明就是骗人的招数,偏偏有许多人吃她这一套,他真不透,这些人怎会愚昧无知到这种地步,竟分不清真假! 陈大婶愣了一下,困惑的问向谈梧霜,“谈仙姑,这人……” “他有毛病,正留在我这儿接受救治,所以你不必理会他说的话。”谈梧霜面不改色的回答。 谁有毛病?阿鹏火大的瞪向谈梧霜,这个女人,当心死后下拔舌地狱! “哦……原来呀……”陈大婶朝阿鹏投以怜悯目光,原来就是因为有病,才会乱说话。 陈大婶将酬金交给谈梧霜,又慎重的再次道谢后,便开开心心的拿着符药包离开玉真观,完全没把阿鹏的劝告听进去。 直到确定陈大婶走远,谈梧霜才双手擦腰,瞪向阿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别挡我的财路。” “你明明在骗人,赚这种黑心钱你能睡得安稳吗?”他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反倒觉得她居然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根本就是没药救了! “谁说我在骗人?我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说明陈大婶而已。”她大言不惭的回答。 陈大婶被个身酸疼的问题困扰多年,看多少大夫、吃多少药都没用,直到遇上她才有所好转,说穿了陈大婶是心病大过身病,她只要先安抚陈大婶的心神,再给一贴强身补气的药包,就能让陈大婶的情况好很多,并不会伤害到她。 “在我看来,这就是骗人!你明明有真正的异能可以帮助人,总是不走正道,非得这样骗人个可?” “我自有我的理由,你管不着!”她恼怒的用力皱起眉头。 如果她有办法控制异能,又何必这样装神弄鬼?问题就在于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又得讨生活,才不得不这么做。 真要说,她根本就不想要这种异能,也讨厌使用这种异能,因为她梦到且真的发生的大多是不好的事情,才会被之前的观主视为不祥之人赶出道观,流落到长乐县来自力更生。 但阿鹏完全不明白她的难为挣扎,只当她冥顽不灵,卑劣到了极点! “像你这种骗子,我才不屑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再继续与她生活下去,完全就是污辱他了!他无法再忍受下去,马上不顾一切的转头冲出玉真观。 “喂!你……”谈梧霜错愕的看着他冲出门,一去不回,内心的怒火也冲上最高点,不想再管他的死活,“很好,既然离开了,你就别再给我回来!” 她转身回到后院房去,乐得一个人清静! 阿鹏冲出玉真观后,并没有回到朱府,而是漫无目的地在长乐县内随意乱晃,直到寨得再也走不动、整个人头晕目眩,才停下脚步,靠着路旁的墙面不断的喘气。 他蹲下身,靠坐在墙脚,希望经过短暂休息后,头晕的状况能够好转,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你佛一离开谈梧霜,他也失去了力量的来源,又回到之前经常魂不附体的糟糕状况,意识逐渐变得涣散。 还真是邪门。为什么偏偏会遇到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芯来?他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种束手无姚的感觉,真的会令人感到沮丧。 他虽然经尽了力在保持清醒,但眼皮还是越来越重,没多久他便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彻底失去意识…… “唉……” 一道女人无奈的轻叹声,似远又近,慢慢抓回他涣散的神智,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逐渐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回到了玉真观的厢房内,外头天色已经暗下,猜测自己昏过去至少有大半天的时间了。 谈梧霜搬了张圆凳就坐在床边,无奈的瞧着他,见他终于苏醒,意识清醒不少之后,才开口说道:“鹏公子,你明知道自己此刻的状况特殊,却还是做出如此冲动之事,真是太危险了。” 他在路边晕过去,即刻引起路人围观,不知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而专门在城内探听消息的孤儿们见到他,很快就认出他身份,赶紧来玉真观向她“卖”消息。 她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她也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既然都已经答应要帮忙,就不能放任他自生自灭,只好付了一笔钱,从孤儿口中知道阿鹏目前的所在之处,而她一个姑娘家又无法单独将他带回来,只好又付了另一笔钱,请孤儿们帮忙将他扛回玉真观。 她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都已经收了朱羽茵的酬金,就算这阵子与阿鹏有不少的摩擦,她还是没忘了自己的责任,会对他的状况负责到底。 阿鹏坐起身,发现头已经不晕了,精神也好转不少,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看来他短时间内还真的别想摆脱她。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的作为,但说实话,我也看不惯你的自以为是,咱们俩彼此彼此。” “我哪里自以为是了?”他轻整起眉,很不认同她的说法。 “以你自身的优越感,看轻我的生存之道,这不是自以为是是什么?”谈梧霜进一步解释,“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有些人可以轻轻松松过活,有些人却必须要些小心机才能求得一顿温饱,明明比较辛苦的是后者,为什么反倒是后者被人:看不起?” “你这是狡辩,骗人本就是错,不管是大骗或小骗。” “难道你从小到大,没有骗过任何人,无论理由是什么?” 第六章 阿鹏一愣,他什么都给忘了,又怎么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骗过人?不过倒是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有时候骗人不一定不好,要看目的是什么,井不能一概而论。”她无愧于心的说道:“至少现在,我都没有用骗术害人,努力以不伤人的方式靠它混口饭吃,还算有点良知,没真的黑心到什么都不顾了。”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山已,她不否认自己是半个骗子,但是她目前能够活下去的方式,没得选择,只能尽量将对别人的伤害降到最低,让自己的良心还过得去。 如果能有好的出身、好的职业,她又哪里会想当半个神棍?若是能生在富贵之家那就更好了,不用花费心力就能过得舒舒服的,哪里还需要担心下一顿饭不知道在哪里?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她不怨自己的命差,因为那无济于事,她只想努力让自己活得好一点,那样就够了。 虽然对她的某些想法还是不怎么认同,但他也冷静下来,深思一遍,至少能够接受每个人都有不同生存方式的说法,不管那方式到底是好是坏。 而她,如今看来也不是那么坏,或许是因为他不曾与她这种特别的人朝夕相处过,不曾深刻感受到何谓睁眼说瞎话的欺骗,一开始才会对她如此反感,甚至厌恶的想要远离她。 “反正我这人就是这样,你接受得了也好,接受不了也罢,对我其实没有任何差别,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全讨人喜欢的,有人喜欢你,就一定有人厌恶你,我又何必为此改变自己,那只会没完没了而已。” 闻言,他倒是不否认,没有一个人是完全讨人喜欢的,当然他也一样。 “所以,这阵子就请你暂时忍耐吧,别再随意闹脾气,对我是不会有任何影响,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谈梧霜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说实话,我也在忍耐,不好受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他对她的反感已经因为她这一连串的自白减少不少,原本满腔怒火也早就消散得差不多,所以倒有心情半带笑意的调侃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那就是你眼拙了。”她再度耸耸肩。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重新振作,而对现实,既然他暂时与她分不开,他所能做的的确也只有忍耐,对于无法接受的事情,也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这也算是另一种磨练吧,就当做开开眼界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与“神棍”住在一块儿的,换个角度想,他还真是“有幸”。 他自嘲的笑了笑,居然学会开始苦中作乐了,只要能够熬过去,就可以海阔天空,她都能熬了,他相信自己一定也可以! 阿鹏与谈梧霜继续过着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而两人原本水火不容的气氛也慢慢开始有所转变。 这阵子他发现,同样一件事,只要换个心态看待,就会变得不太一样。 谈梧霜哄骗他人的行为的确不可取,但她也不是真的差到底,还算有些良心,看到真的病的很严重的人不去找大夫,而来求助神佛帮助,她倒是很会用话术先安抚病患,然后巧妙的引导病患去找大夫,最后说这是上天给她的指示。 说穿了,她也怕闹出人命,只敢小骗,不敢大骗,所以很会见机行事,脑袋很机灵,再加上那一张油滑到不行的嘴,难怪深信她是仙姑的人不算少。 “鹏公子,我等一会儿要出门一趟,因为不知得耗上多久时间,所以你得跟着我一起。” 这一日,谈梧霜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却没说明埋由,阿鹏轻整眉头,狐疑地问道:“你要出门做什么?” “做善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知到底是不是在说笑。 “做善事?凭你?”他摆明了当她是在说笑。 “反正不管我要做什么,你跟着就对了,别这么多废话。”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的确,他没得选择,只能跟着她一同出门。 走在她身后,随她在长乐县的大街小巷绕来绕去,走了好一会儿都未见她停下,他实在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儿。 好不容易,谈梧霜终于停在一处老旧的宅子前,伸手轻拍门板,问道:“有人在吗?” “来了!”没多久,传来应门声,紧接着大门由内打开,是一名中年妇女,她看到谈梧霜,即刻漾起笑,“淡姑娘,有一阵子没来了。” “不好意思,因为最近比较忙,所以现在才有办法抽空过来。” “不不,不好意思的是咱们。”中年妇女秦莲一顿,困惑的看着站在谈梧霜身后的阿鹏,“这位公子是……” “他是我最近新收的小跟班,大婶可以不必在意他,要不然有什么粗重活儿,可以趁机使唤他做一下。”谈梧霜毫不心虚的笑答。 什么小跟班?什么使唤?还真敢说!阿鹏没好气的瞪了谈梧霜一眼,才对秦莲行礼,“你好。” “你好。”秦莲同样回礼,觉得有些讶异,从没想过谈梧霜身旁会有这样一个气质明显不凡的“小跟班”。 阿鹏跟着谈梧霜走入大门,发现这座宅子不但老旧,似乎也没什么佣人,安安静静的,从刚才到现在,他就只看到大婶一个人而已。 谈梧霜不必秦莲带路,自己熟门熟路的走到宅子后头去,来到一扉房门前,非常自然的推门而入,语调开心的唤道:“奶奶,孙儿回来看您了。” 房间内,一名满脸皱纹、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坐在窗边,听到叫唤即刻转过头,很开心的笑道:“是小倩吗?” “是呀,小倩回来看奶奶了。” 曾婆婆一伸出手,谈梧霜就赶紧走上前去,握住曾婆婆的手,陪她一同坐在窗边晒太阳。 “奶奶,最近可好?小倩可想您了。” “呵呵……当然好、当然好。”曾婆婆开心的拍拍她的手,舍不得放。 阿鹏紧接着踏入房门,立刻察觉到奇怪之处,曾婆婆的眼神没有焦距,似乎是失明了。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时,谈梧霜那时变成什么“小倩”了?还唤这位老婆婆“奶奶”?这真是她的奶奶吗? “小倩,还有其他人跟来了是吧?”曾婆婆因为双目失明,听觉反倒变得异常敏锐,“那不是阿莲的脚步声,是谁呢?” 这座宅子内只住了她与秦莲婆媳俩,所以她完全不晓得这多出来的脚步声到底是谁。 闻言,阿鹏只好也来到曾婆婆面前,就算对方瞧不见,他还是规矩的行礼,“婆婆您好,在下叫做阿鹏。” “是男的?”曾婆婆将脸蛋往谈梧霜的方向转,欣喜不已,“小倩,我念了你那么多回,你可终于带孙女婿回来见我这个老人家了。” 孙女婿?阿鹏随即一脸错愕,他可没那么大的“福分”当这个女人的丈夫,急着想澄清,“婆……” 谈梧霜却在这时朝他瞪了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坏了老婆婆的兴致。 被这么一瞪,他原本想说的话瞬间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到底招谁惹谁了,非得充当她的“丈夫”不可? 见他识相的闭上嘴,谈梧霜才转回头,对曾婆婆笑道:“他之前很忙,都抽不出空陪我回来,这我不是已经向奶奶解释过了?” “喔,对呀,唉……人老了,老是忘东忘西的。”曾婆婆忍不住叹气,随即振作起来,将头转向阿鹏的方向,并且伸出手,“阿鹏,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的瞧瞧你。” 谈梧霜的锐眼再度瞪向他,要他照着做,他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却也只能无奈的照做,又靠近曾婆婆几步。 曾婆婆先是摸到阿鹏的手,再慢慢的往手肾摸上去,谈梧霜暗示他弯腰低头,他挣扎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对他来说,真是一种不敬,但最终还是不敌谈梧霜的威胁,弯下骄傲的腰杆,让曾婆婆能够顺利摸到他的脸。 干枯的手在阿鹏的脸上仔仔细细摸了一圈,曾婆婆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对谈梧霜笑道:“是个俊俏的人呢,咱们小倩真是有眼光。” “那是当然缕!”谈梧霜同样笑答,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倒是阿鹏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这样摸能摸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还有办法分辨美丑?他才不信。 此时秦莲端来了三碗绿豆汤,开心的说道““娘、小倩,来喝碗绿豆汤去去火吧。” “我来我来。”谈梧霜马上端起碗绿豆汤,我最喜欢喂奶奶吃东西了,吃了东西有元气,奶奶才能长命百岁。” “呵呵呵……你这张嘴呀,就是甜,像是吃了几斤蜜一样。”曾婆婆被哄得乐呵呵的。 秦莲见婆婆开心,也漾起欣慰的笑容,并将其中一碗绿豆汤端给阿鹏,“阿鹏公子,请用。” “多谢。”阿鹏伸手接过。 秦莲将谈梧霜的那一碗放到桌上后,又转身离开去做其他事情,留谈梧霜两人继续陪伴老人家。 阿鹏见谈梧霜一人就够抓住曾婆婆所有的注意力,便将碗也放到桌上,趁机追出去,想要好好搞清地现在的状况。 “大婶,请留步。” “阿鹏公子有事?”秦莲依言停下脚步。 “是这样的,因为我刚跟在淡姑娘身边不久,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所以想问问你,为什么她……要假扮婆婆的孙女?” “喔,其实这是我请谈姑娘帮忙的。”秦莲无奈苦笑。 秦莲与丈夫只生了一名女儿小倩,之后丈夫因意外过世,只剩她一人独自扶养小倩及照顾婆婆。 小倩的嘴很甜,所以很得曾婆婆的疼爱,曾婆婆年岁渐大,眼睛逐渐看不见,也是小倩扛起照顾责任,让秦莲能无后顾之忧的挣钱养家。 但就在一年多前,正值十八岁的小倩突然得了急病,撑没几日就断了气,曾婆婆大受打击,昏死过去。 等曾婆婆苏醒过来,却忘了小倩病死的事情,频频向秦莲追问小倩的行踪,秦莲不忍婆婆再受打击,只好强忍着丧女之痛,骗婆婆说小倩已经嫁出去了,当然不在家里。 没想到曾婆婆却三不五时问她小倩何时会回娘家,她已经很久没与小倩说说话了,有时候甚至还会自言自语,似乎有些疯癫,她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请谈梧霜来看看,希望她能治好婆婆。 不过,谈梧霜一踏入房里,开口说第一句话,曾婆婆就开心的紧抓住她的手,拼命喊她小倩,说小倩终于回来看她了,但事实上,谈梧霖的声音跟小倩根本就不像,想要错认非常困难。 谈梧霜见曾婆婆思孙心切到这种程度,干脆就顺着曾婆婆的意,你装孙女哄了她好一阵,秦莲见婆婆终于漾起久违的笑颜,忍不住泪如雨下,感慨不已。 之后秦莲就改变想法,不希望婆婆想起孙女已死的伤心事,改为请求谈梧霜能够偶尔来充当小倩,让婆婆开心开心。 更令她感动的是,谈梧霜不但爽快的点头答应,还不收取任何报酬。 “谈姑娘的心地真的很善良。”秦莲漾起感激的笑意,“就是因为有她,婆婆才有活下去的动力,这份恩情我是如何还都还不清的。” 听完秦莲的解释,阿鹏倒是非常讶异,没想到谈梧霜也有如此好心且贴心的一面,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第七章 在解答完阿鹏的困惑之后,秦莲点了点头,便又去忙其他的活儿,而阿鹏也回到曾婆婆的房前,称靠在门边瞧着谈梧霜与曾婆婆有说有笑,就像是真的祖孙一样。 现在的他,心中的感触有些复杂,但不可否认的,她的确对谈梧霜有些改观,却也不得不困惑,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一件事?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诚意的在与曾婆婆相处,你佛曾婆婆真的是她的亲奶奶,感觉不到一丝别扭或不自在。 那自然的亲情流露,能够温暖人心,就连他也不由自主的感动,舍不得出声破坏此刻房内弥漫的浓浓天伦之乐。 谈梧霜大概陪了曾婆婆一个时辰,才准备动身回玉贞观。 临走前,不但曾婆婆依依不舍,就连谈梧霜也感到有些难过,在连声道了好几次再见后,她才离开曾家宅子。 在回去的路上,阿鹏半开玩笑的说道:“原来你还真的会做善事,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想要我相信,恐怕比登天还难。” “你就当我平时亏心事做多了,偶尔也来做做善事,好弥补一下吧。”面对阿鹏的调侃,她是欣然接受,还有心情自我调侃。 “那么恐怕你得再多做一些善事才够。” “哈哈……多谢夸奖。” 这样还笑得出来?阿鹏忍不住摇头失笑,对她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真是无可奈何,彻底服了她。 两人间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似乎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拉近了一些,他对她的芥蒂也淡去不少,甚至有种想要重新好好认识她的想法,想要真正摸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本质并不坏,至少他看清了这一件事,也的确看到了她善良的一面…… 之后阿鹏又跟着去了曾家几次,每回他都会配合谈梧霜假扮“孙女婿”哄曾婆婆开心,反正他只要打声招呼就好,之后就由她陪曾婆婆所化,他可以一旁纳凉去。 谈梧霜对曾婆婆真的很有耐心,无论老人家如何的任性不讲理,她都有办法安抚,而且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这让阿鹏不得不佩服,如果是他,绝对没有这种耐性。 他与谈梧霜一左一右扶着曾婆婆走出房间,到外头的院子走走、晒晒太阳,曾婆婆非常开心,始终保持着灿烂笑意,她的开心也感染了两人,让他们不禁也跟着咧开笑容。 “对了,小倩、阿鹏呀,你们什么时候才要生个曾孙让我抱抱?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半点消息?” 闻言,谈梧霜与阿鹏皆是一顿,互瞧了一眼,尴尬不已,一个是假孙女,一个是假孙女婿,哪里来的曾孙,难不成还要他们再去找个娃儿来假扮? 阿鹏双眼微眯的瞪着谈梧霜,要她赶紧解释,别再让这个谎言越滚越大,到最后没法收拾。 “啊哈哈……送子娘娘还不送孩子给咱们俩,我也没办法呀。”谈梧霜尴尬的笑答。 “那就去拜拜呀,求送子娘娘赶紧给你们一个孩子。”曾婆婆一左一右的握住他们的手,“一起去拜,这样才更有诚心,更容易求到孩子的。” “呃?” 谈梧霜与阿鹏都没想到曾婆婆会来这么一手,两人的手不其然的交迭在一块儿,温热的陌生触感刺激着彼此,害他们莫名的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碍于被曾婆婆给握着,他们又不敢任意缩手,只能任由莫名的暧昧之气从交迭的手掌慢慢蔓延开来。 谈梧霜很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头,不懂自己到底在紧张害羞些什么,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而且现在的情况是迫不得已,她是不得不暂时假装一下,与他根本没有半点情意,又何必感到难为情? 阿鹏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虽然对谈梧霜已经没什么排斥感,但也说不上有好感,又何必为了这样的碰触而感到尴尬不自在? “你们俩怎么了,为何突然都不说话了?”曾婆婆纳闷的问。 “?”谈梧霜率先回过神来,赶紧笑了笑,“知道了,我和阿鹏会找个好日子,一同去拜拜,求送子娘娘给咱们一个孩子,好带来逗奶奶开心。”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呜咳咳咳……” 曾婆婆突然无预警的呛咳起来,吓了两人一跳,马上异口同声的问道:“奶奶,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曾婆婆压下咳意,重新漾起笑容,“只是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 “奶奶也出来走的够久了,咱们回房里休息,好吗?”阿鹏率先提议。 “对呀,奶奶,咱们扶您回房吧。”谈梧霜也跟着附和。 曾婆婆微微点点头,并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感到有些疲累了。 两人扶曾婆婆回到房里坐下休息,谈梧霜见她三不五时还会轻咳几声,便交代阿鹏好好照顾曾婆婆,她则去找秦莲,想问问看是否有药可以让曾婆婆服用。 “奶奶,您稍等一会儿,小倩很快就会回…呃?”阿鹏瞧曾婆婆突然抓住他的手,似乎有话想说,不解的问道:“奶奶,怎么了?” “她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知道吗?” “奶奶,咱们俩早已是夫妻,我当然会好好待她,这点请您不必担心。”阿鹏忍不住失笑,在他们俩“已是夫妻”的状况下,才对他做这种叮咛,她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我知道你们不是夫妻,而我也知道……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小倩。”曾婆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阿鹏错愕的一愣,完全出乎意料。 曾婆婆什么都知道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曾婆婆收起笑意,忍不住感慨一叹,“唉,多亏她愿意哄我这个神智不清的老太婆,也难为她了……” 曾婆婆当初的确是因况受到太大的打击,才真悬着遗忘孙女已死的痛苦,甚至还有些神智不清,才会将谈梧霜误认为是孙女,紧缠着不放。 但就在大概半年前,曾婆婆神智慢慢恢复,不但想起孙女已死的事,也认出谈梧霜与孙女的声音根本不一样,但她还是继续装傻,就只为了能让她再多陪陪自己,好慰借自己思念孙女的心。 她已经老了,没剩多少日子了,所以她才会忍不住趁着谈梧霜不在时对阿鹏吐实,并且希望阿鹏能够好好善待谈梧霜。 她早已把谈梧霜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孙女,当然希望孙女能够得到一个好姻缘,而她这些日子以来都会偷偷观察,感觉得出来阿鹏彬彬有礼、气质不俗,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才想帮他们牵牵线,让这一对“假夫妻”终能变成“真夫妻”。 “我不清楚你对谈姑娘有何种想法,但相信我,她是个好姑娘,讨她回家当老婆,绝对不会有错的。” 既然曾婆婆都已经挑明了讲,阿鹅也只好老实回答,“奶奶,您这样说,让我非常为难。”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清趁在尚未失去记忆之前,他是否有家人、是否有妻孩:,又怎敢随随便使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 他对已的身世一片茫然,连带的也一直觉得很不安,这样是无法给任何一个女人幸福的。他不想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害人,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所以当然是能避就避,绝不让自己有动情的机会。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难道你……” 耳尖的曾婆婆已经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的声音,她只能无奈的停住这个话题,赶紧吩阿鹏,“对了,请你别告诉谈姑娘我已经想起所有事情,就当我依旧痴傻吧,我真的很喜欢她的陪伴,真的……” “我知道了。”阿鹏点点头,配合着老人家的心愿,暂时不打算拆穿这件事。 “奶奶。”谈梧霜开开心心的端着一碗汤走进来,“原来娘有帮奶奶准备止咳汤,我喂奶奶喝一碗吧。” “好呀好呀,奶奶最爱小倩喂我喝汤了。”曾婆婆乐呵呵的回道。 阿鹏在一旁看着她们“祖孙俩”,感触颇复杂,因为此刻的天伦之乐,是从一个阴错阳差的谎言开始,并不是真的。 她们都知道事实,却都不又想揭穿,只希望这样欢乐和谐的气氛能够延续下去。 同样是在说谎,但这种“善意的谎言”却一点都不让人厌恶,甚至有些感慨,就连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其中一个角色,努力帮忙圆这个谎,只希望能让曾婆婆得到仅存的快乐。 原来谎言这么深奥,原来这世界处处都是谎言,谎言是好是坏,端看使用的人是为了何种目的,是以什么心态在使用。 这个世界的是非黑白,是无法轻易界定的,也没有绝对的对或错,很复杂,就和复杂的人、心一样…… 再过个几日,当谈霜及阿鹏来到曾宅时,居然发现曾宅里里外外全都挂起了白幡。 有人过世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谈梧霜的率先走进大门,脚步又快又急,想要确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曾婆婆过世了?但她前几日过来时,曾婆婆还好好的,很有精神,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阿鹏担心的随后追上,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就怕她无法接受老人家骤逝的消息。 谈梧霜进到前厅,灵堂确确实实的出现在眼前,而一身孝服的秦莲正跪在灵堂前烧纸钱,眼眶早已红肿。 秦莲转过头,才发现他们来了,赶紧起身,用袖口抹去眼里的泪水,努力振作,“你们来啦,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奶奶她…真的过世了?”她不想相信这件事,语气也显得有些激动,“为什么?前几日她明明还好好的。” 其实这两个月来,婆婆的身子明显虚弱不少,精神也不好,只不过在你们面前,她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秦莲神色黯淡的回答,“她是在睡梦中过去的,表情很安详,没什么痛苦,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福气。” 秦莲已经接连连走了丈夫、女儿,现在连婆婆都走了,虽然难过是一定的,但她也知亘这种时候反而要更坚强,先把婆婆的后事处理好。 她朝谈梧霜深深的一鞠躬,“谈姑娘,很感谢你这一年来的帮助,让婆婆能够开心的过完最后这段日子,这天大的思情我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心有好报的。” 怎么会?谈梧霜还是深陷错愕当中,完全无法回过神来,这样的骤变对她来说太过意外了,甚至下意识的强烈排斥曾婆婆已逝的事实。 “对了,我婆婆有留下一样东西,希望能交给谈姑娘,请谈姑娘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进去拿。” 秦莲转身进到内室里拿东西,而谈梧霜依旧处于有些失神的状态,这让阿鹏不兔感到担心,因为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反常的反应。 没多久,秦莲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用淡灰色布巾包裹住的小东西,来到谈梧霜面前,“谈姑娘,这是我婆婆交代要给你的。” 谈梧霜终于回过神来,表情木然的接过东西,将灰布巾打开一看,才发现里头包着一只碧绿的玉镯,看起来并不便宜。 “这是婆婆本来打算留给小倩做嫁妆的玉镯,但小倩已经用不上了,所以婆婆希望能够交给你,让你留着做以后出嫁的嫁妆。” 第八章 曾婆婆似是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在过世的两天前特地将秦莲叫入房里,交代好所有的身后事,这只玉镯也是那时曾婆婆托付给秦莲的,因为连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撑到下一回谈梧霜再来看她的时候。 秦莲也是那时才知道曾婆婆已经想起所有事情,婆媳俩抱在一起哭了一场,皆是感慨万千。 闻言,谈梧霜才讶异的明白真相,“所以……奶奶其实早就知道……” 秦莲点点头,“她知道你不是小钱,但还是打从心底把你当成孙女,所以婆婆的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这样婆婆在天之灵才能开心、满足。” 谈梧霜瞧着手中的玉镯,突然觉得这个镯子好重好重,重的不是玉镯本身,而是曾婆婆倾注于其上的心意。 等她向曾婆婆上香完,跟阿鹏一同走出曾家大门时,她的思绪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无法完全冷静下来接受这一件事。 从今往后,她不必再来逗曾婆婆开心了,少了一件事情可做,她的心似乎也觉得空空的,有种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感觉。 其实人都是会死的,她就算遇得不多,也不是没遇过,但这一次很不一样,对她来说,意义很不同…… 阿鹏真的很不想再见到她如此茫然失落的模样,因为这一点都不像她,她应该是无时无刻都很坚强才对,现在突然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他反倒不习惯了。 “都结束了,你也该放下了,就算曾婆婆不再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你怎么能被这一点小事打到呢?这根本就不像你!”阿鹏忍不住想要敲醒她,好让她别再颓丧下去。 “你怎么可能会懂我的心情!”她有些生气的反驳,“我是真的将她当亲奶奶看待,因为……因为她给了我不曾有过的亲情温暖,我真的很喜欢她,很希望能一直当她的孙女……” 她是孤儿,原本不明白拥有亲人到底是什么感觉,直到遇见曾婆婆后,她才有机会体会被祖母疼爱的感受,虽然刚开始根本就只是场骗局。 但这一场骗局很美好,美好到让她心甘情愿的一而再、再而三来曾家假扮早已不存在的孙女,就只为了贪求这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天伦之乐。 现在曾婆婆死了,她拥有亲人的美梦也被逼着不得不醒来,什么都没了,她又变回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 想起这一年来和曾婆婆的相处,谈梧霜忍不住眼眶一红,当着阿鹏的面开始落下豆大泪珠,还低声呜咽起来。 原来失去亲人心会这么痛,胸好闷、好难受,像是所有的哀伤都想在这时倾泄而出,压得她都快无法呼吸了。 “你……你哭什么?”见她落泪,他先是错愕,紧接着便感到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姑娘家,“人都是会死的,她只是过完她在人间该过的日子,到另一个世界过活,或许她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很快乐,也已经见到真正的孙女,你应该替她高兴,何必要难过?” 她可是谈梧霜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装神弄鬼唬人的谈梧霜,居然也会哭?而且还哭得浙沥哗啦的,真是让他太错愕了。 “我就是难过不行吗?有谁规定我不能难过的?你说呀、你说呀……”她哭得两颊都是泪水,一边不甘的反驳,就是打算哭到底,好好的发泄情绪。 “好吧好吧,你想哭就哭吧,好好的哭完一场,接下来就要重新振作起来,别再随便掉泪了。”他真的没辙,只能依了她,看她在曾家大门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丑死了。 “呜……为什么我想哭几场你也要管,真是莫名其妙……” 阿鹏无奈一叹,多说多错,他干脆就不说了,安安静静陪着她,让她哭个够。 “呜呜呜…” 但她的哭声这么凄惨,他如果真的只在一旁看,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会不会也太奇怪尴尬了些? “你……唉……” 他最后选择顺着自己的心意,将她搂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不再用嘴巴说什么安慰的话语,而是以行动试着安抚她受伤的心,看能不能让她好过一些。 他不管这么做到底合不合理、逾不逾炬,他就是打从心底想这么安慰她,所以就做了,没想那么多。 他不喜欢看她哭泣、难过,这让他的心也跟着闷闷的,很不好受,他宁愿她变回之前那个总是招摇撞骗、老是害他动怒的谈梧霜,也不想见她落泪,哭得他的心也跟着莫名的揪了起来。 谈梧霜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顿时错愕的愣住,却没有伸手推开他,只因为他的胸膛好温暖,你佛源源不绝的传递力量给她,让她能够努力振作下去。 她将头埋向他的脚膛,继续哭泣,放纵自己接受他的安慰,再软弱一会儿。 只要哭完这一场就好,哭完之后,她会抛开所有哀伤,努力继续往前走,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正轨。 但她永远都会把曾婆婆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也希望曾婆婆能顺利的在另一个世界与亲生孙女团聚,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 而她能有这一年当曾婆婆孙女的美好回忆,已经够了,该满足了…… 尴尬,真的是怎么想怎么尴尬! 自从从曾家回来后,谈梧霜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她居然会放纵自己在阿鹏的怀中大哭特哭,还接受他的安慰,好似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一样。 她不曾表现出势此软弱的一面,就算被观主赶出来,她也没滴下半滴眼泪,没想到曾婆婆过世却让她强硬的心防溃堤,哭得一塌糊涂,最槽糕的是,还被阿鹏从头到尾看个一清二楚。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好几日,她还是摆脱不了那种尴尬的感觉,只好尽量避开他,免得彼此都感到不自在。 但就算如此,每次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形,她总忍不住羞窘至极,完全没有因为日子一天天过去而淡下来。 “哎唷……怎么这么丢脸,我干脆去死死算了啦……” 谈梧霜忍不住在观堂里抱头懊恼出声,这已经是她这几日来不知道第几次的自言自语了,反正她每想到一次就懊恼一次,恨不得时光能倒流,重来一次,她绝对死都会硬撑着,不流下半滴眼泪。 只可借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她除了无奈的要自己赶紧接受事实以外,也没其他办法。 反正她就觉得自己在阿鹏面前丢脸丢大了,无论他怎么想,她短时间内就是没脸面对他。 “谈仙姑。” “呢?” 她自我懊恼到一半,突然发现观堂内进来了一位姑娘,而且是朱羽菌的贴身丫鬟桃儿,她马上振作起精神,漾起笑意。 “原来是桃儿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 “谈仙姑,咱们家小姐要奴婢过来看看,不知鹏公子为何尚未回到朱府。”桃儿客气有礼的回道。 “呢?回朱府?” “谈仙姑,您应该是忙到忘了日子了,昨日就是鹏公子来您这儿的第四十九日,今日一早就该回朱府的。” “啊?四十九日到了?”怎么这么快? 谈梧霜忍不住讶异,曾几何时,她的心态已经变了,从一开始恨不得赶紧拜托阿鹏这个大麻烦,然后慢慢习惯与他相处,不再感到度日如年,到最后甚至忘了时间,忘了他只待四十九天就会离开,回到朱羽茵的身边去。 猛然意识到两人即将要分离,不再有任何关系,她竟然觉得很失落,不想放他走。 她这是怎么了?该结束的就要结束,这是早就确定的结过,她到底是在不舍些什么? “谈仙姑,您怎么了?”桃儿见谈梧霜的表情有些奇怪,纳闷的询问。 “呃?啊哈哈……没事没事。”她赶紧回过神来,压下心中莫名的失落,“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我都没发现,幸好朱小姐心思够细腻,派你过来提醒。” “那么……鹏公子……” “谈梧霜!”还真是说人人到,阿鹏恰巧一脸不满的从后头冲入观堂内,“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几日都把我当瘟疫似的,避之唯恐……呃?桃儿?” “鹏公子,久违了。”桃儿朝阿鹏行礼。 他本来有一肚子火,对谈这几日鸵鸟般的行为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打算好好的与她说一说,结果桃儿一出现,就打断了他的计划。 “桃儿姑娘,有什么事吗?” “看来连鹏公子也忘了这一件事。”桃儿淡淡一笑,“今日已是鹏公子待在玉真观的第五十日,鹏公子是时候该回朱府了。” “什么?”他同样讶异的一愣。时间已经到了?怎么会? 最初,他还信誓旦旦的心想,绝对不会在玉贞观多呆一日,时间一到就要走,没想到转眼间,四十九日已过,他却浑然无所觉,忘了自己一开始是多么厌恶与谈梧霜一同生活。 他不想离开,内心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继续留下来,但他有什么立场留下,或许她还巴不得赶紧甩开他,这样她才能重回一个人时的宁静。 “是呀鹏公子,你终于可以收拾行李回朱府了。”谈梧霜努力扬起笑意,装得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回去之后,你就能把手中的五色丝线解下,我相信你再也不会被魂不附体的问题所扰了。” 他瞧向谈梧霜,表情显得有些怨怒,她果真迫不及待的想要赶他走,连半点想要挽留的心都没有? 是呀,这本来就是她该要有的反应,真挽留他才是反常,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极度不悦,失了该有的冷静? “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谈梧霜一脸无辜的回望着他。 “没有。”阿鹏努力忍下不满,重新拾起该有的风度。“多谢谈仙姑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后会有期。” “最好是不要,因为你只要出现在我面前,都没什么好事,你就好心一点饶了我吧。”谈梧霜故意调侃。 既然没事了,就别再出现扰乱她的生活,他现在离开正好,她混乱的心绪才有时间赶紧平静下来,免得再受他影响。 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缘分结束,就不必再见面了,反正见了也没什么用,又何必自找罪受? 他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绝,虽然她故意用很不正经的语气说,但他知道,她的确打从心底这么想,要他在踏出玉真观后,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心烦。 高傲的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当下转身到后头的加房去整理包袱,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她不想再见到他,他会让她如愿的,绝不会再用他的热脸来贴她的冷屁股,再被她毫不客气的嘲笑。 从今往后,她走他的阳关道,他过她的独木桥,两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就当不曾认识过吧! 阿鹏跟着桃儿回到朱府,果然在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固魂之后,他就算离开谈梧霜身边,也不再会感到昏眩虚弱,身子骨也强健许多。 朱羽茵见他终于恢复正常,开心不已,但对于他还是没有回复记忆感到有些担忧,甚至该说……有些焦急。 她到底在焦急什么?阿鹏对于她是有越来越多困惑了,依旧觉得她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却不愿意承认,只能耐着性子等他自己想办法恢复记忆。 第九章 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阿鹏当然同样心急,因为一日不想起自己的身世,他就一日感到不踏实,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无论他如问的思考,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脑中的过往记忆始终一片空白。 只不过除了失忆这事困扰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大大影!响他的心情…… “鹏公子,你有心事?” “呃?” 闻言,他从凝思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与朱羽茵坐在朱府后花园内的亭子里,说好了他是来陪她谈天解闷的,没想到他竟不自觉的恍惚失神,还让她给逮着了。 他赶紧振作精神,回道:“我没什么心事,多谢朱小姐关心。” “你的失魂落魄,不但我看出来了,连桃儿都看得出来。“朱羽茵淡淡一笑,毫不客气的直接戳破他的谎言。 站在朱羽茵背后的桃儿也轻笑了一声,表示认同小姐的说法。 阿鹏尴尬的微抿了抿唇,不想多加辩解,因为他自己也很明白打从回到朱府后,他就常常心不在焉的,总会不自觉想到独自待在玉真观的谈梧霜。 又只剩下她一人了,她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是不在他离开之后,她又开始三餐不定,过着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日子?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拐骗无知的小老百姓买她那根本一点效用都没有的符药,还沾沾自喜? 她是否会偶尔想起他?会不会觉得没有他能够斗嘴的日子似乎无聊了些?还是很开心她终于不用再让出一半的床给他。她爱在那张床上怎么翻滚都不要紧,不会一伸个懒腰就打到他了? 难道两人几乎寸步不离的相处了四十九日,真的没在她心里起任何变化,对他… “鹏公子,你又在恍惚失神了。” “呃?”阿鹏再度回神,这下子耳根倒有些红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魂不守舍到这种地步,连连在朱羽茵面前失态,“朱小姐,很抱歉。” “你不必向我道歉,不过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困扰着你呢?”朱羽茵趁机一问。 阿鹏轻蹙起眉头,真不知该如何启口,他是为了一个女人心不在焉,而且还是一个很不知好歹的女人。 “既然鹏公子不方便说,那么干脆就由我来猜吧。”朱羽茵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和谈仙姑有:关?” 他一愣,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想要矢口否认,却张不开嘴,说不了谎,只能以不回答表示默认。 “所以我猜对了?鹏公子从玉真观回来后,老是这般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模样,果然与淡仙姑有关。” “朱小姐的观察果然细腻。”既然掩饰不了,阿鹏只能无奈苦笑承认了。 “所以鹏公子对谈仙姑…动心了?” 再度愣在当场,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没想过朱羽茵竟会直捣核心,将他一直逃避去对的事情直接挖出来,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他对谈梧霜动心了?对那个他原本看不顺眼的女人?到了此刻,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真心,他……的确对她动了心。 在经过四十九日的朝夕相处,他虽然曾经厌恶过她,却也慢慢对她政观,不知不觉将她放上了心,才会出现不想离开玉真观、想要继续陪着她的念头。 她的缺点,他看得一清二楚,但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重要的是她的本性并不坏,再加上看到她对曾婆婆的用心,撼动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克制的萌生出一种情绪,想要保护孤零零一个人的她。 他想给她温暖、给她家人,甚至给她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但现在的他什么都给不起,所以他之前才会拼命逃避自己的真心,假装不知道早已对她动了真情,以为这样自欺欺人,就可以真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明知不该对任何人动心的,但他又如何控制得了? 看阿鹏的反应,朱羽茵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担忧的轻蹙起眉头,“鹏公子,趁现在还来得及,将心收回,别再深陷下去了。” 阿鹏困惑的瞧着她,“为什么?” “这对你与她的处境都不好,真的不好。”朱羽茵无法说得更清楚,只能这么暗示他。 早知道让他到玉贞观去,会让他与谈梧霜日久生情,当初她就该坚持要谈梧霜住入朱府,至少这么一来,她一发现他们俩之间的氛围有异,就能赶紧阻止,而不是现在他都已经对谈梧霜动了心,她才来想办法亡羊补牢。 “朱小姐,很抱歉我必须这么说,但我一直觉得,你似乎知道我在失去记忆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请你别再继续隐瞒下去,直接告诉我吗?” 他感觉得出来,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她之所以会阻止他与谈梧霜继续有情感上的牵扯,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有其他原因。 他不得不怀疑,她其实深知他一直想不起来:的某些事情,而且那些事情足以影响他与谈梧霜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加以阻止。 “我真的不知道你失去记忆之前到底是谁,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留你住在这儿。”对于这件事,朱羽茵还是坚定的不承认。“总而言之,我说这些话真的是为了鹏公子好,请鹏公子干万别怪我多言。” “朱小姐是我的救命思人,我感激都不及了,又怎会怪罪朱小姐?”朱羽茵还是否认,阿鹏也只能暂时作罢,不再追问。 但不管她阻止的真正理由是什么,依他目前的处境,的确不该再继续深陷下去,应该尽早斩断这才刚萌芽的情丝。 他的眸光一黯,忍不住自嘲,理智是一回事,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想要为之,因为他舍不下已经进驻到心里的那抹倩影,舍不得将她给抹灭…… 失魂落魄的不只阿鹏,谈梧霜也是。 阿鹏离开后,玉真观里再也听不到阿鹏恼怒不满的声音,无论他走到哪儿,都是冷冷清清的,连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莫名其妙,在他来之前,她一点都不觉得一个人生活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一离开,她就开始觉得孤独、寂寞? 躺在床铺中,突然觉得这张床变得好宽好冷,只不过少了他在旁边、听不到他睡着时规律的呼吸声,为什么就会差那么多? 习惯真是一种讨人厌的东西,害她如此不好受,她只能选择忍耐,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她相信只要过个几日,她就能恢复原本闲散自在的谈梧霜,乐于享受一个人的日子。 但她没想到,这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我已经失眠好几日了,怎么办呀怎么办……” 在一连好几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暗转明后,谈梧霜终于受不了的来到城南大宅找刁南儿大吐苦水,非常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一双黑眼圈是又大又明显。 这处已经荒废已久的大宅院,外墙处处都有裂开掉下的痕迹,内部虽然也非常老旧,但倒还能遮风避雨。 而这里就是长乐县孤儿的依身处,平时他们都到外头探听消息,夜里就会回到这过夜休息。 “你不是仙姑吗?自己看着办。”同样坐在桌边的刁南儿很没良心的笑了笑,一脸幸灾乐祸。 “刁南儿,你实在是太没良心了!”谈梧霜睁着一双大黑眼猛瞪她,接着又趴到桌上继续哀号,“怎么办…我不想再继续失眠了啦,真的好痛苦呀……” 为什么回不去?她与阿鹏相处明明只有短短的四十九日,为什么会比不过自己住在玉真观的四年?他凭什么带给她如此强烈的影响,害她想回到过去清净的日子都不行?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帮他,现在反倒害到自己。 刁南儿对她如此反常的反应很有兴趣,凉凉的问道:“梧霜,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心虚的一愣,赶紧否认,“你不要乱讲话!” “哈,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刁爷耶!”刁南儿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鼻尖,形形色色的人,我看得还不够多吗?你这种症状,我一眼就瞧出来了,你正在犯相思病。” “谁犯相思病了?”谈梧霜极力否认,“我昏了头才会去喜欢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他是个大麻烦,她怎么可能会笨到去招惹麻烦?又不是吃饱太闲没事干。 他只不过是在她最伤心难过时曾经安慰过她而已,虽然安慰的方式很笨拙,但以为这么做就能打动她的心,也太小看她了吧! “所以我现在看你就是昏了头的模样啊。”刁南儿一边摇头,一边拍拍她的肩膀,“恭喜你,你完蛋了。” “我哪里完蛋了?” “对我来说,一旦踏入感情泥淖,心就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对方的,喜怒哀乐都将由对方主宰,这不是完蛋是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才没有……” “看看你,没他在身边就沮丧失落,睡也睡不好,还跑来我这儿诉苦,你就算没有两只脚都踏入感情泥淖,至少也已经一脚踩进去了,当心越陷越深。”刁南儿毫不客气的提点她,“那个家伙是朱小姐的,就算真要有什么,也是朱小姐和他,不是你,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不能怪她这么想,朱羽茵对阿鹏的好,早已超过对一般人的帮助,要说朱羽茵对阿鹏没有其他特别的心思,她才不相信。 所以她并不乐见谈梧霜与阿鹏有情感上的牵扯,因为若是真的发展到谈梧霜与朱羽茵共抢一个男人的状况,朱羽茵一定拥有绝对的优势。 除非谈梧霜不打算继续在长乐县混下去,为了阿鹏杠上财大势大的朱家,要不然真的趁早抽身得好。 “……我回去了”谈梧霜已经不指望在刁南儿这里得到任何安慰,还是早点离开好,省得她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刺伤她。 “不送啊,你别另一只脚也跟着陷进去时又来找我诉苦呀。”刁南儿也不阻止,笑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希望她是个聪明人,能够早点想开,毕竟感情这回事,外人插不了手,只会惹得一身腥而已。 “你别诅咒我!”闻言,谈梧霜头也不回的呛道,接着火大的冲出宅子。 走在路上,越想越气,她绝不承认自己喜欢上阿鹏了,更不会认为这几日食不知味、睡不安稳,是因为没他陪伴在身边。 他算哪根葱?他连来玉真观帮她打杂都没资格,滚一边去吧! “啊--” 谈梧霜突然失控的大叫一声,抱头蹲下,完全不在乎自己已经成为来来往往行人侧目的焦点。 “够了,可以停止了,别再想他,我才不要让刁南儿的乌鸦嘴有灵验的机会!” 她和他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患得患失,将自己搞成现在这副德行? 不行,她要振作,一定要振作,绝不能再让他有机会影响她了! “没错,我要振作,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一个人继续快乐的过日子!” 在自我信心喊话完之后,她又站起身来,但她这一阵子吃不好也睡不好,猛然一起身,眼前随即一黑,感到头晕目眩,身子左摇右晃的,眼看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 “小心!” “呃?” 第十章 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朝她逼近,将她安稳的抱在怀里,那厚实的脚膛、令人安心的温暖,让她控制不了的心跳加速,没来由的紧张又害羞。 她抬起头来,果然见到多日末见的他,还露出担心的神情,眉头更是紧紧的整起。 “你怎么了?还好吗?”阿鹏担心的询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傻愣的瞧着他,不懂他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她面前?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存心动摇她的意志,给她带来困扰。 “你…” 他见来未往往的路人一直瞧着他们俩,不免感到不自在,而玉真观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干脆拉住她的手,快步往玉真观的方向走,有什么话都回去之后再谈。 等到两人都进到观堂内,阿鹏才放开她的手,不过眉心依旧紧蹙着。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我不在,你就过得这么散漫,也不懂得要照顾自己了?” 明知不该再来看她,但他还是控制不了思念她的心,趁机过来一趟,结果就见到她像个疯于一样在路上尖叫,气色差得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一样。 她果然让人放心不下,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你还来干什么?”谈梧霜终于回过神来,努力掩饰见到他的欣喜,故意恶声恶气,“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快点回去。” 她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打算把他推出去,然而她这样的举动,反倒让右手上的五色丝线露了出来,也让眼尖的阿鹏发现。 他抓住她的右手腕,讶异的问道。“你为什么还戴着这条丝线?” “呃?”她心虚的脸微红,没好气的回道:“要你管。” 她只是懒得解下打得死紧的结,才会继续戴着,才不是对他念念不忘,更不是觉得只要不解开,她与他之间的牵绊就还是存在,不会断绝。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在乎他,免得他得意,或是以为她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就只因为和他共同相处了四十九日,就将他放在心上,想甩都甩不掉。 这时,她突然发现他抓着她的左手腕上,同样戴着一条五色丝线,正好让她逮着机会,反问道:“你还不是一样没把丝线解下,我不是说过你回朱府之后就能拿下来了,你又是为什么还戴着?” 阿鹏同样一阵心虚,他回朱府后的确曾经想过要将丝线解下,可是想到上头有她的血,解绳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宁愿继续被它绑缚着。 他们分明都牵挂着彼此,却都嘴硬不肯说明,但手腕上的丝线早已透露出掩藏的心思,再否认也没说服力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假装下去了,他再度将谈梧霜拥入怀中,这一次不是满怀担忧,而是满心的思念,渴望着她的气息、体温,以此慰借自己多日来的相思之情。 “呃?”她的脸蛋瞬间飞红,手足无措,“你……你怎么能……” “我有事,所以我来打扰你了。”他已经豁出去了,说什么都不会放手,拿出前所未有的厚脸皮在她耳边说道。 “什……什么事?” “我精神不济,总觉得三魂七魄似乎落了一魂一魄在你这儿,所以非得回来找你不可,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时,对我施了什么邪术,要不然为什么我一离开玉真观,脑海内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就是无法将你的身影从心房内驱赶出去?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明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就没资格爱人,他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心,喜欢上她了,抵挡不了喜爱她的情绪如潮水般狂涌而来,灌满他的心田,已成为汪洋一片。 无论他想出多少理由说服自己不该碰情感、不该喜欢她,都为时已晚,他早已将心遗落在她的身上,收不回,只能投降。 他这是在拐个弯向她示爱?一意识到这一点,她更是心慌意乱,羞得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事实证明,见到你之后,我的精神的确好了不少,又重新恢复元气了。” 终于能够切切实实的拥着心念已久的人儿,原本空虚的心房因而变得充实,精神当然也好了许多,多么希望能再抱久一点,迟迟舍不得将她放开。 他哪时变得这么无赖了?她暗骂着,但心里却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 “你是因为在朱府太无聊,才来耍我的吗?” 原来受到影响的人不只有她,他也一样,那四十九日的朝夕相伴让他们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已经无法说断就断了。 他们互相思念、互相牵挂,没有经过分别,不会发现到这样的转变,也不会察觉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将彼此放上心,再也忘不掉。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要说,其实……我很想你。” 谈梧霜心中的最后一丝矜持,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彻底消散开来,心也完全软化,再也无法假装对他的情意无动于哀。 她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回抱住他,也表明了对他的心意,“我也……很想你。” 纵使刁南儿不看好她与阿鹏的未来,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闪为她的心早就为他而深陷、沉沦,两只脚都一同陷进去这感情的泥淖,不想再费力拔出来了。 她就是喜欢上他了,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之后会遇到什么挫折阻挠,就当做是一场磨练及考验吧。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她相信只要两人一起努力,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感受被他拥抱的幸福滋味,其他事情都暂时不去想,不想太快自寻烦恼…… 互相表明心意后,阿鹏与谈梧霜原本纷乱不安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也达成了共识,虽然未来情况不明,但无论出现什么问题,他们都要携手一同解决,绝不轻言放弃彼此。 而阿鹏首先要处理的问题,就是他和朱家之间的关系。 虽然朱羽茵说他在恢复记忆之前都能住在朱家,但一来不知道他还得花多久时间才能恢复记忆,二来如果他永远都恢复不了,那该怎么办? 所以他不能再待在朱府了,无论他到底会不会恢复记忆,他都得离开。 他必须与朱羽茵将话说明,他要离开朱府,靠自己的力量谋声,在长乐县站稳脚步,他与谈梧霜才有未来可言。 “鹏公子,请留步。” 阿鹏才刚从玉真观回到朱府,府内总管就特地挡下他的脚步,阿鹏不解的轻整眉头,“有事?” “咱们老爷想与鹏公子说说话,所以希望鹏公子移驾。”总管客气的说道。 他只见过朱家老爷几次面,对于他暂住朱府之事,朱老爷始终没有表示什么意见,态度不明,这一次特地请他过去,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跟着总管的脚步来到一处偏厅,一走进去,才发现不只朱老爷,连朱羽茵的大哥朱世坤也在。 坐在主位的朱老爷朱金身材矮胖,年届中年,而坐在旁座的朱世坤身材高瘦,看起来颇为年轻。 朱金而无表情的等着阿鹏出现,朱世坤倒是微蹙着眉,似乎有些焦急。 “朱老爷、朱公子。”阿鹏朝两人行礼。 “鹏公子,你的身子状况如何?是否还有任何不适?”朱金开口询问。 “托众位的福,已经完全痊愈了。” “已经痊愈就好。”朱金点点头,“鹏公子,咱们也不必说太多客套话,我之所以请你过来一趟,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朱老爷请说。” “咱们朱家在你身上所投入的心血和金钱可不少,而我这个人,是最市侩的商人,不喜欢做亏本事,这么说…你可懂得意思?” 阿鹏瞬间了然于心,朱金是来要报偿了。 “在下非常感激朱家的救助,只要在下做得到的事,朱老爷请尽管吩咐,在不绝对会努力偿还恩情的。” “你还挺识相的。”朱金满意的点点头,“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你迟迟无法恢复过往记忆,日后也不一定恢复得了,那么干脆就留下来,当咱们朱家的女婿好了。” “什么?”阿麟讶异的睁大眼,“朱老爷,您的意思是……要我娶朱小姐?” “娶她有什么不好?是她救你回来,也是她费尽心思请大夫、请仙姑,才让你逃过死劫,她对你的思情大过天,要你娶她报恩,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要不是女儿不良于行,哪里还轮得到阿鹏来当朱家的女婿?朱金暗哼,他可是看在女儿对阿鹏的照顾已经超出寻常,似是对阿鹏有意思,才决定让这个来历小明的家伙当女婿,认真算起来,真正占了便宜的人是阿鹏。 阿鹏心急的问道:“朱小姐知道这件事吗?朱小姐也答应这么做?” 他不相信朱羽茵会答应,、因为她对他根本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更何况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谈梧霜! “她知不知道、答不答应都不要紧,反正婚姻之事,父母作主就行了,你与她只要等着成亲,其他的琐碎事情自有人处理。” “朱老爷,很抱歉,这件事恕在下无法答应,除了娶朱小姐之外,其他的于及恩方式都可以再商量。” “你这是瞧不起咱们羽茵吗?”朱金愤怒的拍了扶手一下,站起身来,“我没嫌你来路不明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嫌咱们,简直是不知好歹!”“爹,别发火,当心身子。”朱世坤担心的提醒。 他虽然也很疼爱妹妹,但并不赞同爹乱点鸳鸯谱,却又不希望妹妹因为残疾而孤老终身,所以内心挺矛盾的,纵使没有阻止爹擅自作主,却总隐隐觉得不安。 “朱老爷,在下并没有瞧不起朱小姐的意思,但感情无法强求,硬是在一块儿,对彼此只会是种折磨,那种痛苦简直生不如死。”阿鹏态度坚定的回绝。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种强迫的婚姻有如此深的感触,反正他心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声音,他不想再被人左右,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无法逼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他现在的唯一所爱就是谈梧霜,除了她,他不会也不愿与其他女人成为夫妻! “你住口! “总而言之,在下是绝对无法接受将自己的婚姻作为报恩的代价,请朱老爷见谅!”阿鹏低头躬身道歉。 想不到他与谈梧霜之间的难关这么快就出现了,虽是寄人篱下、受人恩惠,但并没有因此失了骨气,面对这种强迫的行为,他就是无法接受,不管朱金用多大的思情他就范,他也绝不妥协! “你……哼,你以为在朱府内,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阿鹏抬起头来,微蹙眉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除了答声娶羽茵,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走了!”朱金火大的朝门外大喊,“来人!” 两名高壮的男仆马上进到偏厅内,朝朱金行礼,“老爷。” “将鹏公子押回房内,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所有人不得随意接近,更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直到成亲那日为止!” “遵命!” 这是硬要逼婚?阿鹏不敢置信的瞧着两名男仆架住自己的两只胳臂,硬是往外头拉。 “朱老爷,您不能这么做--”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朱金执意为之,早就不顾一切了,“世坤,开始准备婚礼,越快越好,别拖太久。” 朱世坤见状,内心的不安更为加深,却还是只能回答,“是。” 第十一章 阿鹏被软禁在房内,门外有护卫不分早晚的守着,三餐都由丫鬓送入房里,根本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可以出来。 同一时刻,朱府也开始筹备婚事,打算在一个月之内让两人完婚,趁早解决这件事情。 朱金心想,只要木已成舟,阿鹏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为了爱女,他不惜当坏人,非得将阿鹏留下不可。 而这件事也不可能完全瞒得住朱羽茵,只不过她在知道后。却没有加以阻止,让人实在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朱府即将办喜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递了长乐县城,谈梧霜当然也有所闻,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不明白阿鹏前一刻才对表明心意,下一刻怎么就答应了和朱羽茵之间的婚事,难道他只是在耍着她玩? 下一瞬,她又自行反驳了这个念头。不,她不相信,阿鹏不是这样的人,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古怪! “你说什么?阿鹏在朱府被软禁起来,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报恩才答应婚事,而是朱老爷硬遇他的?” 谈梧霜在城南大宅内,听着刁南儿派人帮她打听回来的消息,不禁感到错愕又愤怒,没想到朱老爷居然会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难怪阿鹏也跟着消失了半个月,实在是太可恶了! “是呀,听朱府的下人透露,鹏公子当朱老爷的面拒绝成亲,才惹得朱老爷勃然大怒,将他软禁,非逼他接受这一门亲事不可。” 如今距离成亲之日,只剩下半个月,朱家正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看来誓在必行。 谈梧霜担心的紧蹙起眉,她到底该如何帮他?她绝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朱老爷仗协欺人,硬逼阿鹏娶朱羽茵! “梧霜,你真的想搅和进去?”刁南儿不赞同的也跟着蹙起眉,“朱家财大势大,只要朱老爷不开心,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在长乐县活不下去,除非你不想继续在这里混,要不然就别去招惹他们。” “但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对或不对,是你说了算吗?他们朱家对鹏公子有大恩,要他娶朱小姐当做报答也算说得过去。” “可是这事关一辈子的幸福,他们怎么可以……” “反正现在朱家执意为之,你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难道你打算去抢婚,然后跟着鹏公子浪迹天涯,永远不再回长乐县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谈梧霜赌气的回答。 “梧霜,我当你是朋友,才会这么劝你,不要以为我也和朱老爷一样棒打鸳鸯。”刁南儿轻叹了一声,看来谈梧霜已经完全陷入,想救也救不回来了,“冲动不是件好事,为了一个男人牺牲自己原本的好日子,真的值得吗?” 谈梧霜不甘心的回道:“那是你不懂。” “是,我的确不懂,我只懂没有银子,就算有感情也会饿死。” “算了,我回去了!”谈梧霜即刻从椅子上起身,不想再继续听刁南儿故意浇她冷水。 “梧霜,我拜托你尽快冷静下来,千万别冲动…” 谈梧霜离开的脚步越来越快,将刁南儿的声音完全抛到脑后,不去听、不去想,内心的决定已经没人可以动摇。 就算必须杠上朱家那又如何?就算再也无法在长乐县混那又怎样?她可以到其他地方和阿鹏一同重新开始!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将阿鹏救出来,绝对不让这门婚事有机会成真! 被软禁在朱府的阿鹏,同样正在思索、寻找法子找逃出去的机会。 他绝对不会娶朱羽茵,就算得背上忘思负义的罪名,他也不会妥协! 只不过他想顺利逃出去却是一件难事,门外无时无刻都有人守着,让他无法轻举妄动,因为他只要失败一次,下一回朱家对他的监视肯定会更加严密,那么处境就会变得越发艰难。 所以在等到最好的时机前,他绝对不能冲动行事,不过这么多天他都没去找梧霜,也没任何消息,不知她会不会担心他?不知她有没有误会他,以为他真的想娶朱羽茵为妻?虽然内心非常焦急,他也只能努力忍下,等顺利逃出去之后,再好好的向她解释。 “大少爷。” 此时房门外传来守卫向朱世坤行礼的声音,接着却出现重物落地的闷响。 坐在房内的阿鹏一直注意着外头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接着门锁被打开,只见朱世坤神色严肃的急走进来。 “鹏公子。” “朱少爷,有事?” “快,你赶紧跟着我走。”朱世坤没有多做解释,拉着阿鹏冲出房间。 阿鹏一走出房门,就见到两名守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才敢确定朱世坤是来帮他的,他不禁感到又讶异又不解:“朱少爷,你为何要帮我?” “我是为了羽茵才膛这浑水的,并不是要帮你。” 朱羽茵对于婚事不表示任何意见,由着大家忙婚礼,其实只是暂时按兵不动,顺便减低众人的防心,并不是表示她乐意与阿鹏成亲,她私底下求哥哥帮忙,因为她知道恳求父亲收回成命是没有用的,哥哥说不定还比较有办法。 朱世坤本来对这桩婚事就不是完全的赞同,现在连当事人之一的妹妹都来恳求他,于是他很快的就倒戈向妹妹那一方,决定找机会将阿鹏救走。 今日朱金不在府内,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朱世坤才会迷昏守卫,赶紧将阿鹏带出来。 他们在长廊上疾行,最后来到后院的偏门,朱羽茵已经坐着轮椅先一步在偏门边等待着。 “朱小姐?”阿鹏一边喘气,一边对朱羽茵道歉,“真的很抱歉,在下已经心有所属,实在无法答应这门婚事。” “鹏公子不必介意,因为我的心里也早就放了其他的人了。”朱羽菌朝阿鹏无奈一笑,紧接着将放在膝上一包沉重的锦囊交给他。“这给你,让你在路上应急可用。” 那是一只以淡蓝色锦缎为底,绣上一只展翅翱翔大鸟的锦囊,阿鹏打开封口一看,才发现里头放了不少大额银票及便于使用的小碎银,顿时讶异不已。 “朱小姐,我不能……” “你一定要收下,因为我能帮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个了。”朱羽茵坚定的说道。“离开长乐县,去帝都明耀城,想办法与静王见上一面,等见到静王之后,我相信你就安全了。” 朱羽茵口中的静王,就是五皇子闻人玄羲,她已经评估过形势,找闻人玄羲是最安全的,对阿鹏也是最有利的。 阿鹏不解的蹙眉问道:“你为何非要我这么做不可?” “相信我,他对你找回自己的过去肯定有帮助,你非得见他不可。”要不是情况紧急,她真的不想说得这么清楚,因为这么做很有可能会替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猜疑。 果然,阿鹏立刻起了疑心,她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就是不说明白呢? “朱小姐…” “人在这儿!” “快将鹏公子抓回去!” 府内其他仆人一发现阿鹏房外的守卫昏倒后,就急着到处寻找阿鹏的行踪,非得要在朱金回来之前将阿鹏抓回来,要不然情况就糟糕了。 他们分头搜索,其中两名仆人来到后院,一发现阿鹏的行踪,立刻大声呼喊。 朱羽茵见状,赶紧催促道:“鹏公子,快从偏门离开,外面已备好一匹马,离开后就快点去找静王。” “你还犹像什么,快走!”朱世坤也跟特催促。 “别跑!” 阿鹏见除了原本的那两名仆人,不少仆人在听到叫喊后,陆续出现在四周,朝他们奔跑过来,他终于不再犹豫,转身踏出偏门,来到朱府后头的小巷道内。 门旁已径备好一匹放妥马鞍的马。只要一坐上马,就可以扬长而去,但……他会骑马吗? “鹏公子,相信我,你一定落的!”朱羽茵在门内焦急的喊道。 “站住!” “别想跑--” 可鹏踩上马蹬,奋力一跃而上,动作利落又漂亮的在马背上坐稳,并且很顺手的抓住缓绳,控制似乎有些受惊的马儿。 “站住!你们不准追!”朱世坤急急伸手挡不已经追来面前的仆人们。 然而他们根本不听朱世坤的命令,因为他们更怕被朱金赶出朱府,没了工作。 “少爷,失礼了!” “鹏公子,不许走!” 眼见其中一名仆人已经冲出偏门,直往马儿扑来,阿鹏几乎没有思索,下意识的拉紧僵绳,控御马儿抬高前蹄嘶叫出声,一只马蹄正中仆人的胸口,将他猛力的踢开。 “啊—”… 被踢中的仆人往后倒下,痛得抚着胸口,哀号出声,阿鹏也因此知道自己的确对骑马这件事情非常熟练,就算没恢复记忆,他也能驾轻就熟的控制马儿踢人! “鹏公子,快走!”朱羽茵见越来越多人靠过来,赶紧催促。 “朱小姐,后会有期!” 阿鹏快速扬长而去,同一时刻也有好几名仆人冲出偏门,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紧急回到府里,几名仆从,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他给追回来! 阿鹏快速离开朱府后头的小巷道,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以精湛的骑术聚精会神的在人群中狂行穿梭,吓得行人们忍不住惊呼出声,纷纷闪躲。 他本该在离开朱府后就马上前往城门,越快离开长乐县城越好,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冒险的往玉真观的方向急驰,想要去找谈梧霜。 他一离开长乐县,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个未知数,所以他绝对不能一声不响的就离开。 没多久,阿鹏来到玉真观的大门前,拉紧缓绳停马,马儿顺势发出一阵嘶鸣。 在观堂内的谈梧霜听到外头有奇怪的声响,连忙出来探看情况,一看到骑在马上的人是已有半个月没见到面:的阿鹏,又惊又喜,即刻冲到高大的马儿边,仰起头问道:“阿鹏,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被朱家老爷给软禁吗?” 她正苦恼着不知该用什么办法将阿鹏救出来,没想到他就自己出现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她知道他的状况?阿鹏有些讶异,但这样也好,他不必费时再解释消失半个月的原因,可以直接切入正题。 “是朱小姐违抗父命冒险放我走的。” “朱老爷要是知道,一定不会善罢罢休的,你现在有没有危险,要不要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再说?”开心完之后,她忍不住开始担心起他现在的处境了。 “我正要离开长乐县,去明耀城查明我的身世。”阿鹏朝她伸出手,非常慎重的询问,“梧霜,你愿意跟我走吗?” “呃?” “我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也不确定一路上是否会遭遇凶险,但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了。” 他想带她走,就算这趟路无法解开他的身世之谜,他也能与她在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话。 留在长乐县,会被朱家盯上,甚至被拆散也不一定,而他也不晓得离开后,她在长乐县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与其分隔两地的彼此牵挂,一倒不如一起上路,至少能够互相陪伴,心也能安定不少。 “梧霜,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想尽办法保护你,你愿意相信我,跟我一起走吗?” 第十二章 他紧张的瞧着她,发现她一脸讶异,却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让他更是忍不住担心,就怕她会拒绝。 如果她真的开口拒绝,那他该怎么办才好?他已经没时间说服她了,再不赶紧离开,朱府的人很有可能就会追过来了! “梧霜?” 谈梧霜猛然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终于有所反应,“你等我一会儿!” 她即刻冲入玉真观内,过没多久,就见她背了一个大包袱,再度回到他面前,态度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我跟你走,就算天涯海角也无所谓,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了!” 反正她本来就没有家,虽然在玉真观住了四年,但与其说这里是她的家,倒不如说这里只是她暂时落脚之处,再加上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牵绊,所以随时都可以离开。 她本就打算要和他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既然他想到明曜城寻找自己的身世,她当然没有理由不跟随。 得到她明确的答复,阿鹏原本满心的不安终于能够放下,开心的握住她的手,使力一拉就将她拉上马,让她坐在他的背后。 谈梧霜的双手紧紧扣住阿鹏的腰,免得掉下马。 阿鹏紧接着说道:“坐稳了,我们要出发离开长乐县了。” “嗯。”她点点头。 “驾!”他再度拉紧缓绳,控制马儿开始奔跑,朝最近的城门急驰而去,无论如何,先顺利离开长乐县城再说。 她的心紧张又期待的跳动着,虽然未知的未来让人心慌,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似乎就有无限的勇气。 马儿在街道上奔驰,再度引起路人的注意,惊呼声不断,恰巧刁南儿正要往玉真观走去,同样混在人群当中,她讶异的瞧着一闪而过的阿鹏与谈梧霜,忍不住睁大眼,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谈梧霜--” 在马背上的谈梧霜听到了刁南儿的叫唤,转过头,看见在人群中的刁南儿,但因为情况紧急,她也不能叫阿鹏停下马让她和好友告别,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刁南儿算是她在长乐县唯一深交的朋友,唯一真正有感情的朋友,虽然对好友感到有些抱歉,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转回头,将在长乐县的一切全都抛下,开始了新的旅程。 别了朋友,或许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见了,好好保重…… 阿鹏与谈梧霜离开长乐县城后,暂时在附近的小城镇落脚。 盘缠对他们来说是不成问题,不只因为朱羽茵给了阿鹏一笔可观的银子,谈梧霜也将四年来所存下的钱全都带在身上,也算是小富婆一个。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该走哪一条路去明曜城,才是最快最方便的,因此他们先去买了一张大庆王朝的地图,先将路线确定了再说。 客栈房内,阿鹏与谈梧霜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讨论接下来的打算--“明曜城在北,咱们在南,所以现在开始要往北边走,中间经过郦水城,只要顺着大官道走,应该就没有定错路的疑虑,也比较不容易发生什么意外。”阿鹏指着地图上的每一个会经过的大城说道。” 他相信朱羽茵不会向父亲透露他们的行踪,所以朱金应该不知道他们要上明耀城,走大宫道是安全的,应该不会遇到朱金的追兵。 “就听你的吧。”谈梧霜点头,没有太多意见。 反正就算真的走错了,再绕回来就好,虽然会浪费不少时间,不过她把这当成是趟远行,花再多时间她也不在意,只要有他在身旁就好。 她开心的笑着,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旅程,只有两人相依相伴,不知会激起什么样的火花? “你……”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对方,脸蛋不期然靠得好近好近,鼻尖差点就要碰到了,害两人皆是一愣,暖昧的气息也在此刻飘散开来,勾得他们忍不住心神荡漾。 她微红起脸蛋,心头小鹿乱乱撞,期待他能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想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反正她都已经认定他了,也决定天涯海角都与他相随,就只差一个名分而已,她相信他会给她的,他不是始乱终弃的人,肯定会对她负责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担心? 况且……她也很想要他的靠近,以及更进一步的亲密。 对于她散发出来的诱惑,阿鹏当然是无法抵挡,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想要一亲芳译,吻上那诱人的粉嫩唇瓣。 但就在四片唇瓣即将相互贴合之际,他还是有所挣扎的硬是将头一转,拉开两人之间暖昧的距离,重新恢复冷静。 “呃?”她讶异的睁大服,不懂他明明也想要吻她,为什么到最后一刻却改变心意? “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他故意转移话题,“对了,我想问你,你不会骑马,要不要我雇一辆马车让你乘坐,这样你也会比较轻松些?” 他不想在什么状况都不确定之下就与她有了亲密关系,这对她来说是不好的,而且他心中也一直泛着某种奇怪的不安,总觉得自己所遗忘的身世有重大的秘密,甚至会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至少等到他确定身世、可以给她承诺时,再与她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也不退,这是他保护她的方式,不希望她吃亏,虽然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她。 “不必这么麻烦,我没那么娇弱。”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在最后一刻退缩,让她失望极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回答。 “你可别逞强。” “是不是逞强,试试不就知道了?”她真的觉得自己么那么娇弱,况且与他共乘一骑,这才甜蜜呀,虽然……她的屁股会坐得很痛。 反正她暂时不打算改变现在的赶路方式,他也就由着她了,不过很怀疑她到底能够撑多久? 在决定好路线后,隔天一早便继续赶路,往明曜城迈进。 果然,就如阿鹏所猜测的,谈梧霜撑不到几天就受不了,一天到晚坐在马背上颠呀颠的,么有练过的人真的吃不消。 此时日正当中,两人正坐在大树荫下休息顺便用午膳,马儿则在一旁吃草。 “天哪……明曜城到底还有多远?再这样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谈梧霜忍不住哀叹连连,早知如此就不要死鸭子嘴硬的逞强了,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阿鹏一边低笑,一边安抚道,“再忍着点吧,等到下一个城镇,我就帮你雇辆马车。” “啊……好不甘心哦!”她要赖兼撤娇的倒在他的大腿上,继续喃喃道:“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她突然感到懊恼又后悔,虽然当初觉得共乘一骑很亲密,但现在却觉得要是她也会骑马那就好了,这样她与阿鹏就能一人一骑,速度肯定会比现在快得多,说不定早就冲到明暇城了。 她也希望他能赶紧查明自己的身世,别再当个无根的人,只恨自己真的一点用也没有,只会扯他后腿。 阿鹏轻抚着她的脸蛋安抚,温柔的笑道:“你并不是累赘。” 他很开心这一路上能有她的陪伴,至少不会感到寂寞,她的乐观开朗总是能够让气氛变得热闹轻松,就像现在一样。 她是他的力量,只要有她在,他就能够继续振作下去,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不要紧,那就好好的与她一同生活,就当自己重生了,一切重新开始。 反正无论结果到底是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他会努力构建只属于两人的新人生,幸福快乐的一起走下去。 此时官道上快速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经过他们休息的地方没多久就急急的停了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下来,怒气冲冲的朝两人狂奔而来。 “谈梧霜!” “呃?”谈梧霜错愕的看着那人快速逼近,脑袋终于离开阿鹏的大腿,坐直身子,“刁南儿?” 是她眼花了吗?要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刁南儿? 阿鹏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刁南儿,也不禁感到错愕,他们都已离开长乐县那么远了,怎公能够遇到她呢? “谈梧霜,你是太不够意思了!”刁南儿火大的停在谈梧霜面前,劈头就痛骂,“一声不响的离开,连个道别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呀?” 谈梧霜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迟迟无法完全回过神,“你……怎么会来了?” “你们要去明曜城,我不能也跟着去吗?” 刁南儿那天看到阿鹏带着谈梧霜离开,原本还不是很相信,直到去到玉贞观,发现重要物品真的都不在了,才真正确定谈梧霜是和阿鹏私奔去了。 于是她暗中与朱羽茵交涉,只要朱羽茵告诉她谈梧霜与阿鹏的行踪,她就帮忙放假消息出去,让朱金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刁南儿在得知他们会去明曜城之后,既讶异又扼腕,因为她老早就想去明曜城了,这些年她努力的挣钱存钱,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是孤儿,但养育她长大的人曾经说过,他是在明耀城外的树林里捡到还在襁褓中的她,所以她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就住在明曜城内。 所以她再也忍不住了,将在长乐县内的权力暂时下放给一个一直跟在她身旁、拼她处理杂事的跟班,由他当孤儿们的头头,继续照顾他们,自己则拿着存了好多年的盘缠正式上路,就这么恰巧的,让她在半路上遇到他们。 听完刁南儿的解释,阿鹏不得不感到讶异,她也要去明曜城确定身世?怎么所有事情全都兜在一块儿?像是有什么力量在互相牵引着。 这倒是让他想起,他在长乐县与刁南儿只有短短的几面之缘,却总觉得她有点眼熟,难道这不只是错觉? “所以说,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谈梧霜没想那么多,只是很开心又多了一个伴,即刻站起身来紧抱刁南儿,“哈哈……对不起啦,当时真的情况紧急,我不是故意不向你道别的。” “哼,现在才道歉会不会太晚了?”刁南儿才没这么好安抚,继续臭着一张脸。 “对不起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谈梧霜的脸皮厚,不介意再多道几次歉,非得磨到好友认输不可。 然后……她马上就有马车可以坐了,等一下她就能跟刁南儿窝在一起,不必再忍耐到下一个城镇,也不必再多花一笔钱啦,哈哈哈! 刁南儿加入旅程后,谈梧霜改与她共乘一车,阿鹏骑马在侧,前进的速度加快许多,有时遇到不得不露宿野外的状况,两个姑娘家也能直接睡在车上,阿鹏与受雇的车夫就在马车边野营。 他们顺利的一路前行,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终于即将到达郦水城,来到这儿,就表示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距离明曜城也越来越近了。 一行人本打算在天黑之前进入郦水城,没想到还是慢了好几步,等他们来到城门前时,天色已经大黑,而城门也早已关上,明日一早才会再度开启。 阿鹏停下马,一旁的马车也跟着停下。 谈梧霜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向外头,问道:“阿鹏,来不及了吗?” “的确是来不及了。”他无奈一笑,“咱们今日只好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明日一早才能人城。” “喔……暖呼呼的棉被飞走了……”车内的刁南儿忍不住呻 吟。 “唉,没办法了。”谈梧霜也跟着淡淡苦笑,本还以为今天终于能在好一点的客栈好好的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的,只好再忍耐一晚了。 第十三章 马车跟着阿鹏掉头,想要在附近找个适合的落脚处,阿鹏突然想起不久前似乎经过一间像是小庙的建筑物,干脆就在那里过夜吧。 一行人又慢慢远离城门,走在没有任何火光的官道上,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矮草丛,幸好微弱的月光让他们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只剩下马蹄声、车轮转动声规律的响着,再无其他。 沙沙…… 突然间,官道旁的矮草丛突然出现不明声响,阿鹏转过头,发现有几道黑影正迅速的朝他们逼近,而且速度快得很不寻常。 那是人吗?虽然身影挤看起来是人的模样,但行走的速度快得不象话,反倒像是在飞一样。 阿鹏惊觉不妙,马上命令车夫道:“快走,走得越快越好。” 车夫也感觉到气氛异常诡异,即刻甩起缓绳,让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阿鹏也抽出短马鞭拍打马儿的臀部,加快奔跑速度。 “发生什么事了?” 谈梧霜和刁南儿从前头的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往后一瞧,才发现在暗夜之中居然有好几道身影在后头追赶他们,行动极其诡异。 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些影子到底是人是鬼? 阿鹏骑马紧跟在马车后头,朝谈梧霜她们大喊,“快进去车子内,别探出头来!” “阿鹏,小心后面--”谈梧霜惊呼出声。 其中一道黑影率先逼近阿鹏,拿着一把长剑凌空劈下,阿鹏马上低头俯身,利刃只削过他飘飞起的一缕发丝,情况极为惊险。 他执起手中的短鞭,朝黑影用力甩去,黑影非常机警的急速后退,躲过回击后,再度逼近攻击。 好几道黑影轮流逼近、攻击、退后、再逼近,阿鹏一个人不但要控制马匹,还要闪躲袭击,应付得很辛苦,惊险连连。 谈梧霜担心的瞧着马车役的混乱,很怕阿鹏会因此受伤,但这种情况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的干焦急。 “梧霜,快点进来!”刁南儿在车内不断的拉她的衣袖,“外头很危险,别不要命了!” “可是阿鹏真的很危险,我没办法置之不理呀!” “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别成为他的累赘!” 咻--这时,其中一道黑影的剑被阿鹏打飞出去,却意外插 入马车的左后车轮,轮子一卡住,车轴顿时断裂开来,车身随即也跟着倾斜,情况顿时十分危险。 “啊--” 谈梧霜与刁南儿同时惊呼出声,而半个身子在车外的谈梧霜更是重心不稳,眼看就快被甩飞出去。 “梧霜!” 阿鹏一见谈梧霜有危险,不顾一切的从马背上往前一跃,抱住正巧掉下车的她,两人一同滚到一旁的矮草丛内。 马车继续惊险的往前走,歪了一边的车身像是随时会翻到一样,吓得在车厢内的刁南儿紧紧抓住窗框不放,真怕自己小命不保,而前头的车夫则是吓得满头冷汗,死命拉着缰绳,想要让受到惊吓而狂奔的马儿赶紧停下来,终于,马车有惊无险的停在半路上,车上的两人都平安无事。 阿鹏将谈梧霜紧紧护在怀里,止不住强劲的翻滚力道,与她一同滚了好长一段距离,直到他的背猛力撞上一排矮树丛的枝干,才终于停了下来。 “唔!”阿鹏的背与后脑勺首当其冲的承受到猛烈的撞击,痛得忍不住闷哼出声,尤其是脑袋又痛又晕,甚至忍不住想作呕几乎快昏了过去。 “阿鹏?”谈梧霜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到他痛苦的表情,非常担心他的情况,就怕他受伤了,“你还好吗?哪里伤着了?” “头……头好痛……”他抱头呻 吟,痛意越来越强烈,那种痛像是从脑海深处扩散出来,想将他的脑袋撕裂开来似的,痛的他直冒冷汗。 突地,熟悉的画而如海浪般汹涌而来,一幕一幕再一幕,月夜下的拉扯、河底的挣扎、某个女人的冷嘲热讽,全都在此刻一一重现,清晰得像是正在发生一样。 这些到底是什么?画面太多、太混乱了,他根本就无法承受…… “阿鹏!”谈梧霜惊慌的坐起身,抱住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你再忍耐一会儿,一切都会没事的!” 她伸出发颤的手轻摸他的后脑勺,以为他的头撞出了伤口,却什么都没摸到,更是心慌意乱,“奇怪?怎么会……” 沙沙沙…… 好几道黑影此时又朝他们急冲而来,手上长剑反射银光,杀气腾腾,像是非得置他们于死地。 谈梧霜知道他们根本逃不了,只能紧紧抱住阿鹏,惊叫出声,“啊--救命--” “别想伤害他们!” 另一道陌生的沉稳男音突然响起,介入这场混乱,一名灰衣男子带着八名手下翩然出现,即刻与黑影打了起来,瞬间扭转局势。 灰衣男子的手下们很快就将黑影打得节节败退,他则直接来到谈梧霜身旁,蹲下身来,关心两人的情况。 “别担心,没事了。” “呃?”谈梧霜惊魂未定的瞧着他,他的毛质不凡,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之气,她差点就误以为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帮助他们了。 他是谁?怎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而不远处一棵高大松树的顶端,迎风站着一名奇怪的男人,男人面罩白面具,面具后头是披垂而下的及肩蓬乱白发,他的眸光一锐,从衣袖内掏出一把短刀,使力朝阿鹏所在的方向射去,打算来个出其不意的一击! 灰衣男子察觉到有危险,赶紧推了谈梧霜他们一把。 “小心!” “啊--” 谈梧霜抱着阿鹏往一旁偏倒,疾飞而来的短刀划过灰衣男子的左臂,直直插 入阿鹏身旁的草地上,那力道之强,若真的射中阿鹏的身子,不死肯定也会受重伤。 谈梧霜紧张得浑身冒汗,又看到近在咫尺的暗器,真的想不透阿鹏到底是招惹了什么麻烦,对方居然千方百计的想要他的命。 她眼一转,才发现灰衣男子衣袖上已经染出一片血渍,又惊又慌的问道:“公子,你还好吗?” “不碍事,只是皮肉伤。”灰衣男子没有理会手臂上的伤,转头寻找暗器到底是由哪里射过来的。 “真是遗憾,又失败了。”面具男淡淡喃道,一点都没有懊恼的感觉,那嗓音虽低沉,却不苍老,听得出来应该很年轻。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身影没入黑暗之中,识相的选择撤退,就在同一时刻,原本还与灰衣男子的手下打得难分胜负的众多黑影,瞬间平空消失,只剩长剑掉落一地,诡异之极。 紧接着,众多人形纸片慢慢的飘坠而下,灰衣男子站起身走过去,捡起一张制片人,原本淡漠的表情微拧起眉,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纸咒人?对方居然是咒术师……” 刚才的那些黑影,全是这些纸咒人幻化而成的,而控制这些纸咒人的那名咒术师,法术高强,绝不是普通人物。 纸咒人此时突然自行燃烧起来,过没多久所有纸咒人都变一团灰烬,什么证据都没了。 “真狡猾……”灰衣男子眉心的皱痕又深了几许,知道对方可不好对付。 “阿鹏,你怎么了?阿鹏……” 谈梧霜惊惶的嗓音重新引起灰衣男子的注意,他即刻回到他们身边,关心阿鹏的状况。 只见阿鹏似乎比刚才更加痛苦,咬牙抱着头,全身不断地冒冷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鹏……阿鹏……” 他听不到谈梧霜急切的呼喊,意识深深坠入回忆的漩涡当中,越沉越深,直到记忆来到他遗忘已久的最关键那一日,也是扭转他命运的那一日。 他终于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他,就是当今的大皇子,也是皇位第一继承者--闻人玄卿! 扑通一声,当日情景在脑海中重现,中了迷药的闻人玄卿虽然全身无力,还是在少詹事房子意靠近他时试图挣扎,却仍然不敌迷药的效力,被房子硬生生从船上推入深黑的大河里。 他的身子不断地往下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游浮出水面,然而此时他已经被急流冲离官船好长一段距离,就算呼救也没人听得见。 再这样下去,他会溺死在河里的!闻人玄卿只能咬牙努力保持清醒,拼了命朝远处有光源的方向游过去。 靠着因危机而产生的强大意志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游了多久,意识也不知道涣散又重新凝聚了几次,终于让他顺利游到岸边,躺在满是杂草的岸上,拼命的大口喘气。 “哈……哈……哈……” 梁鸥芝与房子意联合起来暗算他?为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幸好他大难不死,顺利活了下来,接下来只要找到官府,让府送他回京,他就要马上彻查这件事,要他们难逃意图谋害他的罪责! 或许是闻人玄卿喝的迷药并不多,虽然很疲累,但意识还算清醒,一边休息恢复体力,一边等待天亮。 好不容易挺到天亮,闻人玄卿终于站起身,开始在杂草堆中探索,离河岸越来越远,最后走到一条不知名的偏僻小路上。 他站在路中央,正犹豫着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走时,似乎听到细如蚊纳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干扰着他的思绪。“这是什么声音?”他不解的左瞧右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难道,是他出现了幻听? 那声音由弱渐强,越来越清楚,他这才意识到那并不是蚊蝇声,而是人声,听起来像是在念经、念咒,低沉的嗓音持续不断念着他听不懂的话,害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且痛意迅速加剧。 “唔……” 他抚着疼痛的额头,意识再度涣散开来,这一回无论他再如何努力保持清醒,也抵挡不了强烈的痛意,这股剧痛快速浸吞掉他所有知觉,终至眼前一黑,往后一倒,昏死在偏僻的小径上。 直到载着朱家兄妹的马车偶然经过,朱羽茵坚持要将他救回去医治,他才会变成阿鹏,才会遇到谈梧霜,终于尝到将一个人放在心头上的滋味,终于明白何为动心,从此念念不忘中…脑海中的疼痛渐缓,闻人玄卿也从回忆的洪流中挣脱,慢慢恢复意识,睁开双眼,微喘着气,却已不再痛苦。 此刻他们依旧在宫道旁的矮草丛内,距离刚才的危机还不到一刻钟,而福大命大没受半点伤的刁南儿及车夫也靠聚过来,再加上灰衣男子的手下们,一群人都围在谈梧霜和阿鹏身旁。 谈梧霜见躺在腿上的阿鹏似乎已经不再受疼痛折磨,开心的漾起笑,激动不已。 “阿鹏,你还好吗?阿鹏…” 闻人玄卿抚看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坐起身,此时才发现谈梧霜旁边还有一名灰衣男子,他讶异的睁大眼,“五弟?” 灰衣男子正是闻人玄羲,他微松下一口气,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是放心不少,“幸好咱们及时赶到,才没让那个人伤了大皇兄。” 太子意外失踪的事早已在京里传开,朝堂内有一派人马以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为由,一直要皇帝改立三皇子闻人玄绪为太子,皇帝不相信大皇子已死,连忙派五皇子将人找回来。 闻人玄义曾拜阵术士祝如山学艺,会使用不少阵法,他拿闻人玄卿消失时遗留在官船上的贴身玉佩设寻人阵,寻人阵将他指引到郦水城,他才有办法在闻人玄卿遇袭的最危险时刻现身,适时解除危机。 第十四章 “五弟?大皇兄?”谈梧霜错愕不解的瞧着他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口中所说的“阿鹏”,其实是消失已久的当朝太子,闻人玄卿。”闻人玄义解释。 “当朝……太子?”谈梧霜不敢置信的瞧向闻人玄卿,心头也在此时冒起一股凉意,“你是太子……” 所以他口中的五弟,也就是当今五皇子,静王闻人玄羲? 一旁的刁南儿也讶异的睁大眼。虽然她早就从阿鹏的谈吐举止猜出他的出身应该非富即贵,却万万没想过,居然会“贵”到这般程度。 “对,我是太子,我全都想起来了。” 闻人玄卿欣喜的笑着,他终于找回所有的记忆,不再茫无头绪。 “梧霜,我…”话才起了个头,便突然顿住,因为他发现她表情非常奇怪,像是一下子与他疏远不少,遂感到纳闷不解。 “梧霜,你怎么了?” “啊哈哈……真没想到你会是太子殿下。”谈梧霜突然笑出声,但表情非常的僵硬,“既然已经有人来找你,你也恢复记忆了,那么我想……也不要我陪伴了。” “什么意思?”他紧蹙起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好像要离开他了。 “我突然不想去明耀城了,那繁华的帝都一点都不适合我这种乡下土包子,我觉得我还是回长乐县会比较自在,所以……咱们还是在这里分道扬镰吧,希望你接下来一路顺利,后会有期。” 她僵硬的站起身,当着大家的面转头快步离开,叫闻人玄卿不敢置信的马上起身追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梧霜,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答应过就算要到天涯海角,你也会跟着我吗?” “那不一样,当时的你是“阿鹏”,现在的你却是“闻人玄卿”,我所承诺的那个阿鹏已经不在了。” “阿鹏就是我,我就是阿鹏,哪里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阿鹏和我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你,闻人玄卿,却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与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在知道阿鹏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太子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自卑感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覆住,有种深深的绝望从心底冒出来,甚至很过分的希望他不要回复记忆。 他是太子,她却是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他是天上的霓虹,她却是地上的烂泥,两个人怎么有办法在一起? 不必到京城,她在长乐县里,也看过不少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女硬要在一起,结局没几个好的,小老百姓都这样了,更别说他还是皇帝之子,帝王之家更重视身家北京,饶是当他丫鬟都不一定够资格,又是凭什么能和他在一起? 她没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野心,她只想安安稳稳过着平凡的生活,所以还是趁现在赶紧分开吧,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彼此都好。 闻人玄卿真想不到,他的太子身份居然会是她态度转变的原因,还因此想要离开他。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那完全影响不了我对你的情意,你也不必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我是真的配不上你,你不在乎,但其他人会不在乎吗?你的太子妃会允许我这么低贱的女人待在你身边,污辱了你至高无上的身份吗?” 她知道他硬要留她在身边不是不行,但她就不相信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到时肯定会有许多难听的话传出来,光用想的她就觉得痛苦。 还有,他早有太子妃了,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根本不算什么,但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没几个女人如此大方,只不过迫于形势不得不忍下这种酸楚,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妻妾互相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 她自认不是大方的女人,也不想要这么卑微的爱情,更不想后半生得过着和其他女人不断争风吃醋的可悲日子,只能赶紧趁早斩断与他的情缘,兔得伤得越来越重。 她的质问,让他想起了梁鸥芝,以她那高傲的性子哪容得下谈梧霜的存在?他可以想象得到,她表面上会接纳谈梧霜,但那是为了她的面子,但私底下她肯定不会给谈梧霜好脸色瞧的。 而且他与梁鸥芝之间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这个时候带谈梧霜回京,让她卷入即将发生的混乱,对她来说:真的好吗? “所以太子殿下,你的情意,小女子我真的无福消受。”谈霜强忍住内心的酸楚,红着眼眶,微硬着嗓音说道:“你就当做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你也不必在意你在梦里曾经和哪个女人做过什么承诺,回去重新过你太子该过的生活,忘了梦里的一切吧。” 她紧咬住下唇,很努力的忍着,直到转过身,背对着他迈开步伐后,才允许自己无声的落下泪来。 原来爱错人是这么痛苦,早知道她就不要爱人了,心好痛……真的好痛…… 闻人玄卿紧整起双眉,心很沉很重,却无法开口再要求她留下来,只能眼睁睁瞧着她越走越远,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心痛。 刁南儿错愕的看着闻人玄卿,再看向渐行渐远的谈梧霜,很意外事情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般局面,她很担心落单又伤心的谈梧霜,连忙追了上去。 “梧霜,等等我……” 闻人玄羲默默来到闻人玄卿身后,问道:“大皇兄,不将那位姑娘留下来吗?” “不了,现在留她下来,只会让她痛苦。”闻人玄卿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五弟,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们,无论她们要去哪里,都别让她们遇到危险。” “好。” 闻人玄卿还没有放弃谈梧霜,只不过他想要先回京解决他与梁鸥芝之问的问题,等把所有阻碍全都排除后,再将她接到他身边。 他希望她在他身边是快乐的,但现在的他无法给她快乐,只好放手让她走,暂时成全她。 虽然这么做,折磨的是他自己,他的心会因思念她而疼痛,日日夜夜,都无法停止… 闻人玄羲已经在郦水城待了一段时间,所以他在这儿有一间暂时落脚的宅子,闻人玄卿便跟着他回到宅子内休息,打算过几日再动身回京。 闻人玄卿虽然很疲累,却睡不着,因为他一颗心都惦记着谈梧霜,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多想立刻飞奔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要她别走。 但他不能这么做,只能努力压下思念之情,等待将她挽回的最好时机到来… 隔日中午,闻人玄卿便将五弟找来,他对现在京内的形势完全不清楚,所以要五弟告诉他,在他失去下落之后,京里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他必须在回京之前完全掌握状况,才不会乱了手脚。 “大皇兄失去下落后,宫船本在当地的码头暂停,当地官府立刻派兵搜寻大皇兄的行踪,不过因为大嫂的身子状况不好,官船便再度起程回京,将寻找大皇兄的事情交给当地县令处理。” “鸥芝的身子状况不好?她生了什么病?”闻人玄卿不解的蹙起眉。 “也不是病,就只是害喜严重,造成身子非常虚弱。” “害喜?”闻人玄卿讶异的睁大眼,“几个月?” 闻人玄义对大皇兄的反应有些不解,难道大皇兄不知道妻子已有身孕? “那时差不多三个月。” “三个月…呵,好一个梁鸥芝,她还真敢!”闻人玄卿自嘲的道,难怪那时她在船上总是身子不适的想作呕,他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晕船,没想到根本就是空口岂曰。 他与她貌合神离已久,他甚至已经有一年多没与她同床共枕,她怎有办法怀上孩子? 难怪她想害他,身为太子妃却行为不检,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意图混乱阜室血脉,这可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他即刻想到房子意,既然是他们俩连手在船上合谋害他,那么梁鸥芝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房子意的种。 闻人玄卿忍下怒火,继续冷静的询问道:“房子意呢?他在回京后,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房子意?”闻人玄义有些讶异皇兄会问到这个人,“他在回京后没多久,就意外坠马而亡。” “什么?”闻人玄卿不敢置信,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他不相信是意外,这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然后再没多久,大嫂不幸小产了,原因不明。” 闻人玄卿紧蹙起眉,这一切变化都很不寻常,看来事情并不单纯,暗地里肯定有什么阴谋! “而大皇兄消失两个月都没半点消息后,朝堂就开始有人联名上奏,希望父皇改立三皇兄为太子。” 听到这事,闻人玄卿没有震惊或愤怒,倒是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真不知该拿三弟怎么办才好。 “三弟对我的恨意还是这么深,连太子的位置他都要抢。” 三弟的妃子姚孟筝之前因意外不幸逝世,那时恰巧他也在场,三弟便将姚孟筝的死全都归咎在他身上,也因此开始与他作对,无论他如何解释,三弟始终都将他当成害妻凶手。 “五弟,多谢你的相救,等回京之后,就是我与他们的战争了。”闻人玄卿的眸光一锐,心意已决,绝不会让意图谋害他的人道遥法外。 无论派人来袭击他的人是不是梁鸥芝,她都逃不了了,既然是她先对他无情,那就别怪他对她无义,两人的夫妻关系,除了结束这一条路可走,再无其他! 明耀城礼王府 “王爷,很抱歉行动失败了。” 书房内,一名年轻男子对闻人玄绪低头道歉,坦承自己的失败。 他正是设下绝命咒的人,也是在郦水城外袭击闻人玄卿的咒术师--封无涯。 闻人玄绪只比太子小一岁,气质同样高贵,此时他正站在书架前找书,听到行动失败,只是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福星高照的太子爷,连三劫难都死不了,命的确够硬。” 他一直在找机会替自己已逝的妃子报仇,甚至派人埋伏在东宫内当宫女,就是想挖出太子的把柄或弱点,也因此知道太子私底下与梁鸥芝不和,甚至意外发现梁鸥芝红杏出墙,与东宫幕僚房子意往来密切。 原来梁鸥芝在嫁给闻人玄卿之前就与房子意相识,甚至互有好感,梁鸥芝空有太子妃的虚名,内心却异常空虚寂寞,才会背着太子与房子意再续情缘。 梁鸥芝发现不慎怀了房子意的孩子后,赶紧找房子意商量,没想到房子意震惊又错愕,要梁鸥芝快快将孩子拿掉,千万不能让太子知道,免得不但她名节不保,连他也会遭殃。 看着房子意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梁鸥芝忍不住心寒,对男人绝望透顶,也在那时出现一个念头--男人皆薄幸,与其往后还得看这些男人的脸色过日子,维持早已貌合神离的痛苦婚姻,她宁愿不要这些男人! 恰巧那时太子即将出宫巡视民间,梁鸥芝威胁房子意一同在南巡的路上制造“意外”,解决掉太子,这样孩子还能以太子遗腹子的身份出生,如果是个男丁,将来被封为王爷肯定不是问题,她的后半生也不怕没有依靠。 第十五章 至于房子意,为免他以后用这个秘密来威胁她,她也不打算留他,所以事成之后,房子意便“意外坠马”,英年早逝。 他们打算在船上谋害太子的计划被埋伏的宫女得知,也正好给闻人玄绪报仇的机会,他便要封无涯暗中帮他们一把,以确保成事。 所以就在太子被推下船,众人开始寻找他的行踪时,同样在官船上的宫女烧了纸咒,通知远在京城的封无涯,封无涯就用事先取得的太子的头发设下绝命咒,只可惜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后来皇帝派五皇子外出寻找太子的下落,封无涯也暗中跟上,打算抢在五皇子之前解决掉太子,没想到又让太子给躲过一劫。 “太子即将归来,异储之事恐怕不了了之,王爷不知有何打算?” “暂时按兵不动,看他回来之后的行动再做打算,免得打草惊蛇,率先曝了咱们的底。” 就算太子怀疑遇袭之事与他有关,但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太子也拿他没辙,他大可不必自乱阵脚,先看看情况发展也不迟。 反正他不急在一时报仇,他可以慢慢的与太子耗下去,就算太子真是九命怪猫,他就不通道了第十次,这只猫还死不了! 太子即将回到明曜城之事很快就传回京里,原来他一切平安,只是因为发生意外后失去记忆,才迟迟没有消息。 太子没死,之前想要拥立三皇子为新台子的朝臣们也跟着没了声音,而听到好消息的皇帝忍不住松了口气,当然开心儿子大难不死。 好不容易,闻人玄卿终于回到东宫,太子妃梁鸥芝打扮完美,非常镇定的在前殿迎接太子的归来。 一看到他踏人殿门,她便率先躬身行礼,“臣妾恭迎殿下平安无事归来。” “奴牌恭迎殿下平安无事归来。”其他宫女紧接着行礼。 闻人玄卿来到她面前,表情冷淡的瞪着她,“太子妃,别来无恙。” “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 “真的?不是听闻你曾经小产,哪里一切安好?” 闻言,她心惊胆跳的回瞪着他,表面上还是非常镇定,“既然知道臣妾小产,殿下应该要安慰安慰臣妾才是。” 他眉一拧,挥手示意所有宫女全都退下,等到殿内只剩他们俩之后,他才不客气的说道:“梁鸥芝,你我心知肚明,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你还真有脸睁眼说瞎话。” “只要我死咬着你不放,你又能奈我何?”她冷笑了笑,“你没有证据证明这孩子不是你的,光凭你的片面之词,我有的方法让其他人同情我,反倒认为是你在故意污辱我的名誉。” 她是个绝色美人,五官精致细腻,高贵又美丽,但此刻的她表情狰狞,将原本的、美丽破坏殆尽,反倒令人感到可怕。 她处心积虑的计划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阻碍她的男人一一消失,而她可以靠着肚子里的遗腹子在皇室保有地位,没想到孩子却没保住,接着又听闻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闻人玄卿居然还好好的活着,让她倍感威胁。 “现在是做贼的先喊抓贼?多日不见,你这个女人倒是变得不得了,心机如此深厚。”闻人玄卿不齿的讥讽。 “没办法,这都是你逼我的。”她无所谓的冷哼,当心你要是随意污蔑我的名誉,我爹可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朝廷因咱们的问题动荡起来,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 闻人玄卿就是因为考虑到这层因素,并且顾忌到家丑不可外扬,她所做的事可是会丢尽皇室的脸面,才没有马上拆穿她,她倒好,得寸进尺,那丑陋的模样他都快不认得了。 他继续冷瞪着她,“你在郦水城外没将我赶尽杀绝,让我有机会回来与你算这些帐,是你最大的失误。” 她原本冷傲的表情一愣,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郦水城?那与我有何关系?” 见她表情困惑,他不禁双眉微拧。 两人都已经把话挑明了说,她也没有必要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郦水城外的袭击真的不是她派人做的? 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难道……是三弟在见缝插针,从旁推波助澜? 虽然心里有诸多想法,但他井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对梁鸥芝说道:“无论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等着瞧吧。” 说完,闻人玄卿立刻转身离开,不想再与她待在同一个空间内,那只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梁鹅芝才全身虚软的跪坐在地,忍不住急喘着气,一颗心跳得飞快,早已冒出一身冷汗。 她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下倒,不到最后关头,谁赢谁输还不知道。 闻人玄卿回到东宫后,就派人严密的监视梁鸥芝的一举一动,慎防她再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 皇帝当然有问起他发生意外的原因,他却没有直接回答,只希望父皇能给他时间调查清楚。 若是没有确切证据就指责梁鸥芝是凶手,肯定会引起不小的混乱,所以他绝不能急在这一时,非得要有万全的准备后,才能将这件事公诸于世。 然而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就算当初真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此时应该早就找不着了。 闻人玄卿在书房内看着下属陆续呈上的调查书信,却毫无进展,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书信往旁一推,轻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难道除了梁鸥芝自己认罪外,没有其他办法揭发她的罪行了?但她怎么可能会主动认罪,让自己走入绝境? 证据没了、孩子没了,甚至连共犯房子意也没了,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只要她矢口否认,又有谁奈何得了她? “如果能请得出房子意的魂魄来与她对质,那或许会是一条路…”他独自一人喃喃自语,越想越觉得这办法或许可行。 他在长乐县经历过离魂的不可思议之事,所以相信人的确是有魂魄的,只不过谁有真本事能够引魂出来,这倒是另一个问题。 “殿下。” 此时一名属下进到书房内,打断了闻人玄卿的思考,属下来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些话,他讶异的睁大眼,起身急急冲出书房。 谈梧霜现在正在明曜城里,与他近在咫尺。 谈梧霜离开闻人玄卿后,本来是真的打算回到长乐县,却因为刁南儿,最终还是踏入这座繁华的帝都,来到了天子脚下。 刁南儿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上京一趟,不甘心路都走一半了,却得折回去,再来,她担心谈梧霜情绪低落,一个人回长乐县的路上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想来想去,还是要求谈梧霜陪她去京里寻亲,就当做是帮她壮胆。 谈梧霜在刁南儿的死缠烂打之下,最终还是受不了她的缠功,点头答应陪她走这一趟,条件是最多一个月,要是刁南儿在进京后一个月还找不到亲人,不管刁南儿要不要继续留下来,她都会回长乐县。 因为停留在明耀城的时间不算短,所以她们在京内较偏僻之处租下一间小宅子,当暂时的栖身之所。 一处理完居住问题,刁南儿就出门去摸清京内的环境,顺便打探消息、门路,谈梧霜只好一个人到市集内采买两人的食物,始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唉……” 走在回家的路上,谈梧霜双手拿了不少东西,一边走一边叹气,根本无心观看京城繁华的景象,只想赶紧回到宅子内休息。 她正与闻人玄卿处在同一座城内,似远又近,只要一想到或许她会在明耀城的路上与他不经意擦身而过,她的心就很矛盾,想要见到他,却也不想见到他。 见了又如何?他依旧是太子,她也依然是配不上他的孤女,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会有任何改变,再见面也只是让自己不好受而已。 她很想他却也不敢太想他,就怕越想越是折磨自己,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所以她才不想久待在这里,不想再受到他的影响,她相信只要一回到长乐县,她就能重拾过往的生活,就算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也能慢慢有所转变,终究能够将他抛下。 她花了约两刻钟才回到宅子前,正当她打算推开门走进去时,宁静的巷道内突然传出杂沓的马蹄声,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响亮。 她纳闷的瞧着越来越靠近的一行人,在瞧清楚带头的男子样貌后,忍不住惊讶的睁大眼。 是他?他怎么会出现? 闻人玄卿身穿天蓝织锦长袍,腰缠墨绿色衣带,绑高的发髻上束着银镶玉的发冠,浑身散发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尊贵之气,让人不由得望而生敬。 他在谈梧霜的面前停下马,后面的四名随从也跟着停下,他身手利落的跳下马,即刻来到她面前,难掩心中的激动,表情也充满欣喜。 “梧霜。” 她的双颊有些消瘦,看起来憔悴不少,开心之情瞬间被心疼取代,多想马上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呵疼他最爱的女人,顺便慰借自己这阵子以来的相思之情。 他人都已经站在她眼前了,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及刁南儿,所以才会知道你还是到京里来了。”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她,但一见到她,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想到后头还有四双眼睛在看着,他干脆主动将谈梧霜拉入宅子内,关上门,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谈梧霜傻愣愣的被他拉着走,门一关,她手中的东西立刻被抽走,搁在地上,接着就被男人温暖的胸膛紧紧包裹住,越抱越紧,像是想将她揉人身子内一样。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微红着眼眶硬咽,语气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快点放开我…” 被他抱着,她整个人瞬间变得软弱起来,多么想一直待在他的怀里,不想与他分开,但理智告诉她,这样是不行的。 她已经决定要和他断绝关系了,她不该让自己继续贪恋着他的拥抱,她应该用力的推开他,但她却不争气的连抵抗都无力。 “梧霜,我好想你,别急着赶我走,好吗?”他柔声低喃,“分别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一日不想你,多么希望你就在我身边,不曾离开过。” 她要是真的回到长乐县,或许他还能忍受得住四年的折磨,但一直到她也在明曜城里,他就再也压抑不了想见她的冲动。 既然她来到京城,他就不会再放她离开了,说什么都要将她留下,就算无法见面,至少他知道她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而不是分隔遥远的两地。 “我……我才不是为你来到京城的,你少自以为是。”她继续哽着嗓音,不想让他误会。 “难道分开的这些日子,你都不曾想过我、思念过我?” 怎么会没有?但她说不出日,无法承认自己对他还是年年不忘,甚至为了他吃不好、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梧霜,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吧了那就留下来,为我留下来。” “为你留下来有什么好?咱们俩之间的问题还是没变,你依旧是我遥不可及的贵人,我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 “会有办法改变的,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我打算让朝中其中一名官员收你为养女,只要你成为大官之女,你就不必再自卑。” 第十六章 他本来想等所有事情都大致底定之后才告诉她的,但既然她又再度提起,他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话讲明,好安下她的心,让她愿意为了他留下来等待。 “找大官收我为养女?这…有可能吗?”她惊讶的睁大眼。 “当然有可能,收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养女,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利益,他们怎会放过?”闻人玄卿有些嘲讽的淡笑。 与皇室结为姻亲,等于是在朝中多了不少权力,这是众官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又怎会把这个大好机会往外推? 只不过收养谈梧霜的人选他必须慎重考虑,既不能太有野心,免得往后靠着她强力干政,但背景也不能太弱,要够有分量,才能成为她的靠山。 “什么…太子妃?你不已经有太子妃了?”听到他想让她成为太子妃,她更是错愕了,他该不会说错了吧? “我打算废了太子妃。” “为什么?”若是为了她,她会感到良心不安的,她不想他了她做出伤害另一个女人的事情,毕竟现在这位太子妃已经跟了他五年了。 “我之所以会发生意外,进而失去记忆,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什么?” 他将梁鸥芝因为怀了其他入的孩子而谋害他的事情简单解释一遍,让她明白他与梁鸥芝之间的裂痕已深,不可能再继续在一起,而梁鸥芝势必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谈梧霜不敢置信,没想到梁鸥芝为了保住秘密,居然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那在郦水城外袭击你的人……” “恐怕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她猛然想起自己曾在梦中看过的那名设咒男子,连忙说道:“该不会对你设下绝命咒,和在郦水城外用纸咒人袭击你的,是同一帮人?他们故意利用太子妃谋害你这件事,躲在一旁加害你,也趁机把所有黑锅都让太子妃背,毕竟先动手的人是太子妃,大家会很自然而然的认为接下来的事也是她做的,就为了斩草除根。” “我也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闻人玄卿点点头。 因为很明显的,梁鸥芝的计划都是由“人”在执行,另一帮人的行动却都是与“咒”有关,两者差异很大,梁鸥芝身边要是真有能用咒的人,就不用亲自出马用迷药暗算他了。 现在梁鸥芝在明,他不怕梁鸥芝又想搞什么小动作,反倒是隐藏在暗处的另一帮人威胁还很大,他不得不小心应付。 “这样子,你还想要狠心舍弃我吗?”他刻意可怜兮兮的说道,”遇见你,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心动,在遇上你之前,我的婚姻是身不由已的,而现在我正要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但如果没有你,我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他多么羡慕五弟能与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进而结为连理,不受皇子身份的束缚,现在他也有机会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当然不能放弃! 除了她,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女人了,如果她不要他,他就算再努力又有何用,还是得不到他所盼望的爱情。 谈梧霜在听完他与梁鸥芝之间的问题后,早就已经心软了,现在更是,舍不得让他失望或难过,赶紧说道:“不走了,我答应你会正这里好好的等你,不会再说什么要离开你的话了。” 她又何尝想离开他?当时是逼不得已,觉得两人之见没有可能,但既然已有曙光出现,她当然舍不得再与他分开,会好好等待他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前来迎接她。 好不容易终于得到她的承诺,闻人玄卿大大的松下一口气,欣喜得更是紧紧拥抱着她,“你可绝不能食言,要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给抓回来的。” “我才没力气跑那么远。”她在他的怀里漾心笑容,原本沉闷的心绪也跟着一扫而空,豁然开朗,幸好她还是跟着刁南儿来到明耀城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提早得知这些事情,肯定还会沮丧失落好一阵子,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身为孤儿的她怎么可能会成为太子妃,但她相目信他,他肯定能够办到的。 说真的,她根本就不在意能不能成为太子妃,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与他晨昏相伴、不离不弃,对她来一说,就已足够…… 原本分离的两颗心重新紧紧相依,互相依靠的两个身子也难分难舍,不必再多说什么,便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正弥漫着,浓烈且真挚。 大门内,闻人玄卿与谈梧霜正沉浸在重逢的甜蜜当中,而大门外不远处的暗巷内,一个可疑的人却紧盯着宅子不放,眸光冷厉。 他淡淡一笑,没有停留太久,转身消失在暗巷里,无人察觉他的行踪。 梁鸥芝表面上虽然没有被闻人玄卿软禁,但她知道,她正被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都会传到他那,与被软禁没两样,所以她绝不能轻举妄动。 她独自一人待在东宫的寝殿内,连日来的睡不好已经让她显得有些憔悴,就算努力的用困脂水粉盖住,也难以掩饰眼睛下的暗影。 闻人玄卿到底想要如何对付她?他一日没有动作,她就一日不得安宁,忐忑不安的心熬了又熬,似是永无止尽。 “太子妃。”此时一名宫女端了碗甜汤进来,“您午膳没用几口,还是喝碗莲子银耳汤吧。” “我没胃口。”梁鸥芝挥挥手,“拿下去吧。” 宫女并没有依照吩咐退下,还是站在她面前。 见状,她有些不悦的微蹙起眉头,“我不是叫你退下了?” “太子妃,奴婢知道您最近心烦,奴碑这儿有个治心烦的药方子,不知太子妃有没有兴趣?”,宫女淡淡一笑。 梁鸥芝终于认真的瞧了她一眼,发现她是叫做春樱的宫女,平时都安安静静的,怎么今日特别多话又多事? 不过她还是难掩好奇地问道:“什么药方子?” “奴婢听说……太子殿下这一回在外落难,认识了一位姑娘,并且有意将这位姑娘扶正,取代太子妃的地位。” 梁鸥芝错愕的瞪大眼,怒声低斥道,“放肆的丫头!居然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讲,就不怕受到责罚吗?” “奴婢要是没有把握,又怎敢提?奴婢是站在太子妃这一边的,才会甘冒风险,向太子妃报讯。”春樱不慌不忙的回答。 梁鸥芝心一跳,知道这名宫女肯定有古怪,转而眸光一锐的质问道:“是谁派你过来的?” “是谁派奴脾来的井不重要,重要的足,奴婢是来帮太子妃的,只看太子妃愿不愿接受了。” 春樱正是三皇子派到东宫的奸细,正打算利用梁鸥芝破坏闻人玄卿与淡柏霜的感情。 闻人玄绪失去了心爱的妃子,哪里能够容忍太子有机会得到幸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破坏这一切,决不让太子好过! 梁鸥芝明知春樱来历不明,但此刻有人想帮她,她求之不得,干脆趁机进一步询问道:“你刚才说……太子有了喜欢的姑娘,而且还想将她扶正?” “的确如此,而且那位姑娘目前正在明曜城内,就等着取代太子妃的位置。” 梁鸥芝柳眉微拧,所以闻人玄卿正预谋要废了她?她哪里丢得起这种脸,她要是真的被废,她的家族也会跟着蒙羞,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自保,梁鸥芝的理智及良心早就被蒙蔽了,冷着眼眸瞧向春樱。“那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春樱淡淡一笑,“建议不敢,但太子妃若想保住自己的位置,或许可以……” “奇怪,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谈梧霜正走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前后皆不见任何东西,她先是困惑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她现在应该是在梦境中。 她的预知梦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每次的情景也不太一样,很难控制,接下来应该会出现什么画面才是,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咦?” 她停下脚步,只因眼前的一片黑暗当中慢慢出现光亮及画面,画面中的人她都认识,一个是闻人玄卿,另一个则是朱羽茵。 “朱小姐?我梦到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解的蹙起眉头。 朱羽菌坐怪在轮椅上,将一个淡蓝色锦囊塞到闻人玄卿的手上,嘴巴不断开阖,却没发出半点声音,闻人玄卿则是面露讶异,想将锦囊退还给她,嘴巴同样开阖着,却也没发出声音来。 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她认得那个锦囊,难道她现在所看到的,是当初朱羽茵放闻人玄卿离开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紧接着画面一闪,场景也跟着转换,这一回出现两个男人,一个是闻人玄卿,另一个男人她却不认识,那名男子应该与闻人玄卿年岁差不多,身上同样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贵气,身份肯定不单纯。 接下来的画面同样没有声音,她见闻人玄卿将蓝色锦囊递到那名男子面前,男子面露震惊,似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谈梧霜困惑的喃喃自语,“难道…朱小姐与这名男子有什么关系?” 她还想不透其中的关联,画面却已消失不见,又回复一片黑暗,然后一阵天摇地动,害她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坐下来。 “哎呀!” 她坐倒下来后,再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正当她困惑现在是不是还在梦中时,不期然的低头一瞧,却被所见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狠狠倒抽一口气。 一名陌生的姑娘躺在她面前,脸色死白,肚子上还插了一把刀,身子下有血慢慢扩散开来,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举起双手,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又惊又恐,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凄厉的尖叫声在宁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吓得同样在睡觉的刁南儿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心惊胆跳的赶紧爬下床,一头乱发的冲到隔壁房里,左瞧右看的。 “发生什么事了?啊?啊?” 谈梧霜已经从梦中醒来,苍白着脸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虚弱的说道:“我…作恶梦了……” “作恶梦?”刁南儿双肩一垮,大翻白眼,气到不行,“你……” 豆大的泪珠突然从谈梧霜的双颊滚滚滑落,紧接着她干脆双手捂住脸蛋呜咽起来,刁南儿再度被吓到,她可从没见过谈梧霜如此失控的模样,不禁头皮发麻,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她轻叹一口气,来到床边坐下,将微微发颤的谈梧霜抱住,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没事,只是噩梦而已,醒来了就好。” “呜……这……这不是一般的恶梦……” 谈梧霜抽抽噎噎的将梦境告诉刁南儿,她才惊觉事态有些严重,难道这是即将发生的预知梦,在警告谈梧霜有危险? 而闻人玄少即派来暗中保护她们的护卫,也因为听到谈梧霜的尖叫,连忙现身关心状况,刁南儿干脆叫护卫赶紧通知闻人玄卿,请他过来一趟。 半个时辰后,闻人玄卿急急忙忙来到她们租赁的宅子,冲入刁南儿的房内,担心不已,“梧霜!” 从恶梦中苏醒之后,谈梧霜就不敢再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所以此刻的她正缩在刁南儿的床上,由刁南儿陪着,虽然已经停止哭泣,但脸色还是很苍白,精神也很不好。 刁南儿见人终于赶到,松了口气,起身下床,让出位置。 第十七章 “你可终于来了,她就交给你了。” “梧霜!” “玄卿……” 他一靠近,谈梧霜就马上扑入他的怀里,泪水又开始滚滚滑落。 他将她紧拥在怀,心疼不已,柔声的不断交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刁南儿无声的离开房间,顺道带上门,很识相的不打扰两人独处。 到宫里报讯的护卫只说谈梧霜因预知梦受到不小的惊吓,但到底梦的内容是什么,护卫并不清楚,因此闻人玄卿也不知道,只能先等谈梧霜冷静下来,才能好好的询问。 谈梧霜被他的温暖紧紧包裹着,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才慢慢乎稳下来,泪水也跟着逐渐停止,只剩轻微的抽噎。 “梧霜,有我陪着你,别怕。”他不厌其烦的柔声低哄,轻柔的用衣袖抹去她脸烦上的湿意,“你到底梦到什么?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替你解决。”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哑着嗓音回道:“……解决不了的,它一定会发生。” 她试过了,只要她预知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像上一回固魂的事,她就试图想要扭转在梦境内看到的结果,但一点用也没有。 她很少会梦到与自身相关的事,并且是第一次被梦境晓得六神无主,所以现在的她很绝望,甚至很厌恶这种能力,多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必承受心惊胆战的折磨了。 “你不先告诉我,怎知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或许你想不到解决办法,但我却可以。”他继续哄着。 咬了咬唇,犹豫不一会儿,她还是将梦里所见到的情景告诉他,他越听眉头蹙得越紧,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害怕。 她与一个倒在血泊当中的女人,她身上还染满了那个女人的血,这梦非常的不祥,如果真的会发生,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他相信她绝对不可能杀人,所以其中肯定存在着什么诡异,非常不单纯。 “梧霜,你别担心,明日一早,我马上帮你换居处。” 既然她梦到的是在自己房内所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若是只要让她改住到其他地方,并且更加小心保护,就有机会避开祸端? 不管这个方法有没有用,反正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待了,他不放心,非得换到更安全的居处不可。 她神色一黯,情绪还是非常低落,“就怕换了也没有用……” “梧霜,别这么想。”他心疼的不断安慰,“或许这样的梦境只是在提醒你,要你最近更小心一些才能避祸,事在人为,没什么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真的改变得了吗?她乐观不起来,连想勉强笑一笑让他安心都做不到,眉心的愁郁依旧深浓,想化都化不开。 “放松一些,好好休息,我会在这儿陪着你,不会再让你被噩梦侵扰了。” 闻人玄卿始终将她拥在怀里,给她安心及温暖,拉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打算陪她度过这漫长的一夜,亲自守护着她。 她静静的躺在他胸膛前,被他的温暖舒服环烧,终于感觉到倦意袭来,漫慢闭上疲惫的双眼,却又不敢睡得太沉。 “睡吧,放、心睡吧……” 他低沉却温柔的嗓音平抚了她的心,逐渐卸下她的心防,睡意也越来越浓厚,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然后,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闻人玄卿陪了谈梧霜一整夜,寸步不离,直到天大明,而他命人调来守护宅子安全的护卫也到达,他才暂时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情。 他打算让谈梧霜改住到他在明耀城内的一处私人宅邸,那里占地宽广,地点不算太偏僻,且平日在附近出入之人较为单纯,不太容易招人目光,她不仅可以住得舒服,护卫也能时时随侍在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不让其他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当然,刁南儿也要一起搬过去,所以她们一同整理行李,因为午时过后就要动身了。 “不知太子殿下的私人宅邸会有多华丽?”刁南儿一边在房里与谈梧霜整理行李,一边期待的说道,“这一次去我可要好好的大开眼界。” 谈梧霜笑了笑,、却没什么期待,虽然在经过一晚的沉淀后,她已经冷静下来,但心头不安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搬过去就绝对安全吗?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肯定会有其他预料不到的发展。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自己吓自己,但依照过往经验,只要是预知梦,就一定会发生,到现在都不曾有过例外。 刁南儿发现她笑得很勉强,拍拍她的肩膀,对她灿烂一笑,“你放心,不管有什么牛鬼蛇神想接近你,都得先过我这一关再说,我不会让你落单的。” 虽然刁南儿一直笑笑的,但心底其实有些过意不去,如果她没有硬邀谈梧霜走这一趟,她是不是就不会梦到那么可怕的事,必须一直提心吊胆的? 所以她觉得她也有责任好好保护谈梧霜的安全,别让恶梦有机会成真。 谈梧霜感动又欣慰的笑着,眼眶微红,“南儿,谢谢你。” “以咱们俩的交情,说什么谢?”刁南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也太见外了吧你。” “谈姑娘。”此时一名护卫进到房里,有礼的问道:“整理好了吗?咱们该上路了。” “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谈梧霜拿起包袱,与刁南儿一起走出房间。 护卫引领她们来到大门前,们外已经备妥一辆马车,并有不少护卫随侍在两旁。 引领她们的那名护卫说道:“请两位上马车,殿不会在新的居处与两位会面的。” “多谢。”谈梧霜淡淡答谢。 谈梧霜与刁南儿前后上了马车,等她们坐定后,马车便开始行走,带她们离开原本租赁的宅子。 马车一路行走,本来都非常顺利,然而当他们前行到某一段路时,却遇上异常汹涌的人潮,马车被逼得走走停停,坐在车厢内的谈梧霜也因为马车的连番停止而坐不安稳,摇摇晃晃,很不好受。 “很包歉,谈姑娘。”外头的护卫掀起车帘一角解释道:“这条路平时没什么人的,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人特别多,特别难行,不过只要过了这段路,状况应该会好转的,请两位再忍耐一会儿。” “咱们不要紧的。”谈梧霜客气的回答。 护卫放下车帘,马车继续走走停停,外头也闹烘烘的,感觉得出来周困的人一直很多,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直笔直行走的马车突然转弯了,似乎拐进了某条巷道内,之后便开始平稳的往前行。 谈梧霜与刁南儿此时皆松了口气,心想接下来应该可以一路顺畅的到达目的地吧? 马车又行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 她们心想应该到目的地了,本以为护卫会掀帘请她们下车,没想到外头却安安静静的,两人纳闷的对望一眼,不懂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奇怪,如果还没到,停这么久是什么意思?也没人来个解释……”刁南儿于脆主动掀帘一瞧,却错愕的呆愣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南儿,到底怎么了?”谈梧霜也凑上去一看,同样愣住,简直不敢相信。 她们回到原本租赁的那间小宅子前了!而且不只驾车的车夫不见踪彭,连原本跟在马车两旁的护卫们也消失了。 宁静的巷道内透出一种奇诡的气氛,安静得不可思议,连半点寿替八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 一种没来由的冷意瞬间从谈梧霜的脚底帘起,害她全身冒起鸡皮疙瘩,并且恐俱不已,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南儿,咱们快走!”谈梧霜抓住刁南儿的手,赶紧下车。 刁南儿也觉得气氛诡异至极,毫不犹豫的跟着下了车,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 然而她们的脚才一踏上地,某利奇怪的天摇地动晃得她们几乎要站不稳,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过没多久,两人便接连跌倒在地,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四周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里,除了她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出现… 闻人玄卿在私人宅邸内,等着护卫将谈梧霜及刁南儿安然送到这里与他会合。 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宅里管家、丫鬓皆备,全是他所信任的人,不必担心她的行踪会泄露出去。 他坐在前厅内等待,却久等不到人,正当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护卫终于从外头快步走进来,神情凝重的朝他躬身行礼。 “殿下!” “人呢?”闻人玄卿连忙站起身,困惑的轻整眉头,“怎么不见她们俩?” “属下…属下也不明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护卫有些心虚的回答。 他的心一沉,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是!咱们本来好好的护送谈姑娘她们前来,可是半路却……” 他们一行人在莫名拥挤的那一条路走走又停停,耗费不少时间,当他们终于走完那条路,拐进另一条路时,拥挤的人潮一变,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走过,而他们原本守护的马车竟不见踪影,像是平空消失一样。 是落在后头没跟上吗?他们马上调转回去刚才的那一条路,只见路上的行人同样稀少,刚才那拥挤的人潮像是幻形,也像是错觉,让他们错愕不已。 他们第一次碰到如此诡异的事情,马车在他们不知不觉间便消失无踪了,因为不知该去哪里寻找,护卫只好先赶来向闻人玄卿报告倩况,由他定夺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言,闻人玄卿大感不妙,这像是幻术,而谈梧霜她们肯定有危险! “该死!” 他即刻冲出宅院,跳上马,朝某个方向急驰而去,护卫们也紧跟在后。 他想起谈梧霜所说的梦境,所以没有多想,直接朝她们原来租赁的宅子赶过去,希望事情不会真照她所梦到的发展,一切都只是他多心了! 此时太阳已降至西方天空的一半,橘黄的光芒照耀大地,当他们转入宅子所在的那一条巷道时,果然远远的就见到停在路旁的马车,而且还有不少官兵围在大门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习南儿被官兵挡在门外,一脸焦急,她一见到闻人玄卿,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赶紧冲上前去。 “殿下!” 闻人玄卿在大门前停下马,即刻跃下马背,心急的问道:“梧霜呢?她在哪儿?” “我不确定,她似乎…正在屋里。” 刁南儿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马车内,谈梧霜却不在身旁,而外头闹烘烘的,不知发生什么事,她下车一看,才发现有许多官兵围着宅子,好像里头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她问了好多遍,才有一名官兵愿意告诉她,他们刚才接到有人报案,说这里发生凶杀案,他们便赶紧过来逮凶手了。 闻人玄卿想要闯入屋里确认谈梧霜的情况,却被官兵给拦下。 “站住,咱们正在办案,闲杂人等皆不得进入!” “放肆!本殿下是太子闻人玄卿,谁敢挡我?”闻人玄卿,沉着嗓音斥喝。 “呃?太子?”守在外头的官兵们一阵慌乱,不懂堂堂太子怎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第十八章 闻人玄卿不再理会他们,直接硬闯进去,心急不已,刁南儿及护卫们也跟着进入,一路往谈梧霜原本住的那间房走过去。 越靠近那间房,闻人玄卿越是心惊胆跳,因他瞧见了另一批官兵围在房门外,而身上染满鲜血的谈梧霜正被押解出来,双手被捆绑着,脸色苍白,还一脸茫然失魂的模样。 “梧霜!” 听到叫唤,她回过神来,瞧向急急向她冲过来的闻人玄卿,眼眶一红,马上落下泪。 “玄卿,救我。…”。 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当她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内,梦中所见的景象分毫不差的出现,她身染鲜血,眼前有个陌生女子的尸体,而她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当她还傻愣在当场时,一群官兵就冲了进来,将她当成杀人犯逮捕,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们想对她做什么?”闻人玄卿挡在他们面前,愤怒的命令,“本太子命令你们快点将她放开!” “太子殿下,很抱歉。”带头官兵语气严肃的说道,“此女杀了人,卑职们必须依法行事,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乱了法纪。” “你们……” “殿下,请冷静下来。”后头的护卫赶紧劝解,“他们的确是依法办事,殿下要是硬想带谈姑娘走,反倒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就连殿下的名声也会受影响。” 若是太子包庇罪犯的流言传出去,那对太子会非常不好,甚至也有可能动摇到他太子的地位,所以护卫不得不试图阻止他做出冲动之事。 闻人玄卿双眉一拧,突然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身份,要是他没有这些拘束,他是否就能不顾一切的带着谈梧霜离开,摆脱这些纷纷扰扰? 原本惶惶然的谈梧霜也压下心中的害怕,坚强起来,“玄卿,别为我做任何不智的事,我不想连累到你。” 他是太子,还有大好的前景可期,如果为她一个普通人而丢了太子之位,她哪里担得起这种责任?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至少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闻人玄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担忧的情绪。 他的确该冷静下来,不能做出失控之事,这对他与谈梧霜都没好处,甚至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这肯定全是一场诡计,如果他冲动行事,或许连他也会中计,着了对方的道! “梧霜,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先刷你的冤屈,将你平安救出来的。”他深邃的双眸紧瞅着她,语气坚定的说道,已有豁出去的决心。 他相信她一定是无:辜的,就算得赔上太子之位,才能换回她的自由,他也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谈梧霜被关禁在牢里,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因为闻人玄卿的关系,牢里的官差们也不敢虐待她,一切规规矩矩依法行事。 至于死在她房里的那名女子,身份很快就查出来了,她正式梁鸥芝的其中一名宫女柳眉。 “呜呜呜……母后,您一定要为臣妾作主呀……” 夜已深,受到传唤的闻人玄卿一来到母后所住的寝殿外头,就听到梁鸥芝哭哑的嗓音,他紧整起眉,踏入寝殿内,就见梁鸥芝跪在母后的脚边不断哭泣,说什么都不愿起身。 他来到母后面前,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穆皇后虽已四十多岁,看起来依旧年轻美丽,而她也是闻人玄卿及五皇子的生母。 穆皇后难得愤怒的拔高嗓音怒斥道:“皇儿,你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 “儿臣不知自己为何会让母后失望,请母后明示。”闻人玄卿冷静的应答。 “你在外金屋藏娇也就罢了,什么女人不好选,居然选个会杀人的可怕女人,要是真让她进了东宫,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啊?” 梁鸥芝刚才前来哭诉,说太子最近喜欢上一位姑娘,但那姑娘身份太过低下,无法入宫,所以暂时住在宫外。 梁鸥芝得知消息后,就派柳眉代替她出宫见那位姑娘,给姑娘一些赏赐,并且叮咛一些规矩,虽然那位姑娘无法入宫,但既然已决定要跟着太子,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不能因住在宫外就任意妄为,害太子的名声因她受损。 没想到柳眉这一去,却再也无法回来,惨死在那位姑娘的房里,柳眉可是陪着梁鸥芝一同嫁入东宫的丫鬟,情比姐妹,梁鸥芝真的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才会前来希望母后作主,帮柳眉讨回公道。 闻人玄卿从母后口中知道梁鸥芝到底说了什么后,忍不住恼火,这分明就是作贼的在喊抓贼,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他极力忍下满腔怒火,对母后躬身行礼道:“母后,反正梧霜已经被押入大牢了,谁是谁非,就等待调查结果出来,总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穆皇后讶异的挑了挑眉,“你不袒护那个女人?” “她若有罪,儿臣当然绝不袒护,但现在状况未明,还有诸多疑点,儿臣不想武断的为她辩解,也请母后能够冷静下来,静待结果出现,再来判定谁是谁非吧。” 在梁鸥芝已经先发制人的情况下,盛怒的母后此时肯定站在梁鸥芝那一:边,无论他此刻再如何解释,想必也没有太大用处。 “那好吧。”穆皇后不再气愤的咄咄逼人,转而冷静下来,并非完全的不可理喻,“本宫等着看调查结果,究竟谁是谁非,总会水落石出的。” “母后圣明,夜已深,母后也该歇息,鸥芝就由儿臣带回东宫吧。” 穆皇后点点头,“鸥芝,也别太伤心了,本宫向你承诺,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多谢母后。”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梁鸥芝也只能暂时收起泪水,朝母后一拜,“臣妾告退。” 梁鸥芝跟着闻人玄卿离开穆皇后的寝殿,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互动冷淡巨极。 直到回到东宫,闻人玄卿才终于冷着嗓音说道:“好一个家伙,害死自己的丫鬟,好博取所有人的同情,还毁了梧霜的人生,真是一举数得呀。” “谁说是我害死她的?明明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害死她的。”梁鸥芝同样冷着嗓音回答。 “你以为只要知道你秘密的所有人都开不了口,你就能永远的逍遥法外、高枕无忧?”闻人玄卿对她扬起一抹奇诡的笑意,“难道你不知道,死人也会有开口的时候?” “你这是在说笑?”梁鸥芝勉强扯开一抹笑,忍不住有些心惊胆跳。 他说这话到底是有什么意思?死人哪里开得了口?别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吓唬她! “是不是说笑,咱们拭目以待。”他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梁鸥芝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某种奇怪的恶寒突然爬满全身,他离去之前的笑容太过诡异,像是真有办法让魂魄出来说话一样。 她惶惶不安的回到寝房,根本无法成眠,越想越不安,几乎快承受不住内心强烈的惊惧压迫。 “来人呐。”她扬声唤道:“春樱呢?马上去将春樱唤来!” 她现在极需有人与她一同商量对策,而她现在可以商量的对象,就只剩春樱了,当初是春樱教她陷害谈梧霜以求自保的,她应该有什么方法可以确保这些谎言不会被拆穿。 过一好一会儿,一名宫女进到房内,对梁鸥芝行礼,“太子妃,奴婢刚才去找过了,到处都寻不到春樱的行踪。” “你说什么?”梁鸥芝错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 是暂时找不到春樱的人,还是…她早就不在东宫内了? 春樱在利用完梁鸥芝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这让梁鸥芝陷入极大的恐慌当中,顿感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几日,她总是提心吊胆的,其间闻人玄卿没再出现过,不知到底在盘算什么。 她一直都睡不安稳,总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被惊醒,今晚也不例外--咻--砰! 某种东西碰撞的声音在宁静的深夜响起,马上吓醒浅眠的梁鸥芝,她从床上坐起身,忍不住心惊胆跳。 “来人啦,发生什么事了?” 砰……砰……砰… 像是门扇不断被风吹撞上墙的声音持续不断,而该出现的宫女却迟迟没有进到寝房内,阴暗无灯的四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些下人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梁鸥芝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下床,打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打开寝房的门,发现外头真的半个宫女太监都没有,整个内室走廊空荡荡的,甚至连走廊的灯也灭了。 她一颗心紧张的狂跳,摸黑慢慢走在走廊上,往前殿走去,来到宽广的前殿,才发现殿门敞开,被狂风吹得不断撞上墙,想必她刚才听到的声响便是来自于此。 “来……呃?” 才喊了一个音,她便突然顿住,透过从门外射入的月光,她才依稀看到前殿的地板上放了两样东西,她困惑的走上前去,发现那两样东西都是以大形摊开的衣裳。 左方明显是男人的衣裳,而右边的衣裳是女人的,女人的衣裳上还遍布着暗褐色的干印,看起来就像是…干掉的血迹! “这是谁的衣裳?怎会铺在这儿?”她顿时心一跳,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衣裳上,突然觉得这一套衣裳很眼熟。 好像是柳眉离宫前穿的那一件,不过这怎么可能?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咦?” 就在衣裳的下方,一个庞大的圆形法阵突然散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法阵上头写满了一般人根本看不懂的文字,红光由弱渐强,甚至散发出一股看不见的气场,法阵内的衣裳跟着缓慢飘浮起来,吓得梁鸥芝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法阵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原本平躺漂浮的衣裳,也跟着直立起来,紧于妾着,衣领开口的部分出现半透明的头颅、袖口部分出现双手、下摆也出现双脚,两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人影睁开双眼冷瞪向梁鸥芝,散发出强烈的怒意。 她吓得全身虚软,一屁股坐倒在地,连逃跑都没力气,就连嗓音也是拼了命的发抖,“子……子意……柳眉……” 他们的魂魄真的出现了?这怎么可能! “梁鸥芝…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啊--别靠过来、别靠过来!”梁鸥芝用双手捂住脸,不敢再看,身子紧紧缩起,不断的颤抖着。“我只是想自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 飘浮在半空中的房子意没有开口,却有男人的声音从后头不远处的人柱子后响起--“你怀了找的孩子,逼我与你一同杀害太子,好保住这个秘密,最后却连我都杀害,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只要阻碍你的人,你都敢除去,到底还有什么人是你不敢杀的?” “要不是你一开始知道我怀有身孕时,就急着想与我撇清关系,太不牢靠,我也不想这么做!”她害怕的拔高嗓音解释。 “那么我又怎么了?” 漂浮在半空中的柳眉同样没开口,女子的声音依旧是从后头柱子那传出来。 “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跟着你,你却牺牲我,还嫁祸给谈梧霜,我到底是哪里惹得你不快,得接受这惨死的下场!” “你在我身边太久,知道太多秘密了,难保你不会出卖我,我只能选择让你永远的闭嘴!” “很好,你可终于亲口承认这些事情都与你有关了。”此时闻人玄卿的嗓音淡淡地响起。 “呃?” 第十九章 梁鸥芝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错愕的放下手,瞧着依旧飘浮在她面前的两道人影,那两人面无表情,而此时法阵的光芒开始减弱,衣裳缓慢的飘坠于地,房子意与柳眉的身影也跟着消失无踪,只留下衣裳。 紧接着,一名中年男子愤怒的从门外走进来,站在梁鸥芝面前。 她抬头呆看着来人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唤道:“爹……”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梁父毫不犹豫的猛甩女儿一巴掌,声音响亮,完全不留情。 接着,皇上闻人震祺、穆皇后、闻人玄卿、闻人玄义接连进到殿里,皇上紧皱着眉,穆皇后的表情也非常凝重,真没想到梁鸥芝会做出这些让皇室蒙羞的恶行。 为了让太子妃自行招供,闻人玄卿去找了五皇弟,想知道有没有引魂的方法,但闻人玄羲表示这不是一般术者有办法做到的事,他也没办法,但他能使用一种“残息阵”,唤出物体上头残留的主人气息,这通常是用来寻找失物之主的法阵,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所以闻人玄卿命人取来房子意及柳眉的衣裳,让五皇弟使用残息阵,唤出衣裳内两人残余的气息,好吓唬梁鸥芝,所以刚才出现的并不是两人真正的魂魄。 在计划开始之前,闻人玄卿也事先向皇上、母后、梁父告知所有事情,他们当然不信梁鸥芝会做出这些事,他便邀他们一同在暗处观看这出戏,看梁鸥芝因为害怕吐露出实情,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 教训完女儿,梁父即刻来到皇上面前,双膝跪地,渐愧的说道:“皇上,微臣教女无方,才会教出这个逆女,请皇上降罪,微臣甘愿受罚!” 闻人震祺轻叹了气,梁鸥芝之父为兵部尚书,若是真罚了他,那谁来接掌兵部尚书之位?这对他来说可是一大难题。 他干脆将问题丢给闻人玄卿,“太子,你怎么说?” “回父皇,梁鸥芝的所作所为、应该由她一肩承担,不必连坐到梁大人身上。”闻人玄卿恭谨的回答。 他只要梁鸥芝伏法,洗刷谈梧霜的冤屈,而梁父在知道自己的女儿的确有错的情况下,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这样就不会引起朝堂上的震动,可以再影响最小的状况下解决事情。 闻人震祺点点头,“就依太子的意见吧。” “好冷……” 谈梧霜缩在牢房的角落,双手环胸,忍不住自嘲的笑着,她本以为自己就算有一天真得被关入牢里,也是因为招摇撞骗,而不是杀人这种可怕的罪行。 她已经待在牢里好几日,根本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她虽然相信闻人玄卿肯定会想办法救她,只不过还是无法控制的感到不安,多么希望能够快点离开这阴冷又潮湿的监牢。 她已经开始怀念外头的阳光、食物、一切的一切,她好想要重新获得自由,她真的是无辜的,希望这场危机能够赶紧落幕,还她应得的清白。 正当沮丧时,牢房大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响,她心想大概又是狱卒送饭来吧,也就没有多加理会,继续窝在角落,一动也不动。 “梧霜!” “呃?”她是因为太过思念才会出现幻听吗?要不然为什么会听到闻人玄卿的声音? 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就见到闻人玄卿脚步急促的来到牢房前,表情难掩欣喜激动。 “梧霜,我来带你走了。” “玄卿!” 她同样激动的站起身,一等狱卒将门锁打开,闻人玄卿即可进到牢房里,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一解多日来的相思之情。 只要一想到她被关在牢房内的不安与害怕,他就辗转难眠,挂心不已,只想赶紧帮她洗刷冤屈,将她救出去。 那晚梁鸥芝见事情已经败露,也不再隐瞒,全盘吐实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谈梧霜也因此顺利恢复清白。 属于他的温暖及气息一围绕住她,她就欣慰得鼻头微微发酸,忍不住想落泪,“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都没事了。”他在她耳边柔声轻喃,“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不怕了,不怕……” “嗯。”她用力的点头,眼眼含泪的紧紧回抱住他,再也不想和他分开。 幸好一切否极泰来,有惊无险,这几日的磨难终于过去,可以放下心来,不必再担心害怕。 希望接下来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了,她默默的为两人的将来祈祷着…… 太子妃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对皇室来说是家丑,能不提起就不提,所以最后对外宣称是梁鸥芝主动以身有恶疾为由,要求解除太子妃的身份,互相留一点面子,免得场面太过难看。 而她所犯下的罪行重大,不可能不受到惩罚,因此她被送到尼姑庵落发为尼,永不能还俗,用一辈子替被她害死的房子意及柳眉念经祈福。 至于无故失去踪影的春樱,闻人玄卿怀疑她与在郦水城外袭击他的那名咒术师是一伙的,虽然梁鸥芝已经伏法,但其他想害他的人仍逍遥法外,只要一日不除,威胁就还是存在。 另一个想要对他不利的人,其实他猜得出来,只不过始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那个人做的,他只能继续提高警觉,而在五弟阵术的帮助下,对方想要再靠咒术搞什么鬼,也没那么容易,应该会沉寂一段时间,好避避风头。 “玄卿,皇后为什么想召见我?是很严重的事情吗?” 马车内,谈梧霜一袭鹅黄色的轻纱罗裙,发髻上插着玉花簪,看起来相当清丽讨喜,但她却紧张得坐立难安,一张脸皱巴巴的,完全浪费了今日的精心妆扮。 在闻人玄卿的周旋下,最后是由朝中战功显赫的陈将军答应收谈梧霜为养女,虽然尚未有正式的仪式,但她已先住进陈将军府内适应新环境,而还没找到父母的刁南儿,也跟她一同暂时入住。 她都还没适应当人家女儿的日子,没想到穆皇后就派人请她入宫一趟,她正吓得手足无措时,得到消息的闻人玄卿就来到陈将军府,打算陪她走这一趟。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况且还有我陪着你呀。”他将紧张的人儿接入怀里坐好,忍不住轻笑。 其实他大概知道幕后召见谈梧霜的原因,因为他已经事先向父皇及母后禀明,等梧霜成为阵将军的养女之后,他要择期迎娶梧霜为太子妃。父皇并没有阻止,只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而母后虽未表示反对,也没有赞成,只说再看看。 所以今日母后肯定是要亲自“看看”梧霜了,他相信母后不会刁难梧霜的,母后只是想确认梧霜的品性,所以她大可以不必那么担忧,一切以平常心来面对就是。 谈梧霜柔顺的靠在闻人玄卿怀里,原本慌乱的心也跟着稳定下来,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护着她的,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种像是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好像现在的幸福转眼之间又会消失无踪,只是一场幻影。 她轻抓住他的衣袖,免得他真的会消失不见,而他像是知道她的不安,主动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给她安心的力量。 闻人玄卿将两人交握的手移至唇边,轻吻了她的手背一下,“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的承诺像是强而有力的咒语,马上让她充满活力与勇气,她感动的漾起灿烂笑容,轻声应道:“嗯。” 她相信他,全然的信任,毫不保留,也不再担忧自己是否真能永远拥有这样的幸福,因为她会努力与他一起守着这得来不易的缘分,不会只让他一个人一努力,她会跟着他一起,不离不弃。 很快的,两人进到宫里,来到穆皇后的寝殿。 皇后早已等待多时,见到闻人玄卿也跟着现身,忍不住挑了挑眉,她记得自己可没召见皇儿啊。 “我说皇儿,难道本宫就真让你如此信不过,非得一同跟过来“监视”不可,你就这么怕本宫会“欺负”你的意中人?”穆皇后坐在殿阶上的雕凤大椅,有些不满的轻哼出声。 “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谈梧霜心急的主动揽下责任,“是……是民女不懂规矩,怕会在皇后面前出糗,才会请太子殿下来提点民女,免得不小心做了蠢事,会让皇后看笑话。” “母后,是儿臣自愿要跟来的,与梧霜一点关系也没有。”闻人玄卿也抢着要把责任揽上身。 “不,真的是民女……”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互抢责任,本宫有说要怪罪你们吗?”穆皇后没好气的又蹙了下眉,“好似本宫真的是坏人,无论如何都想棒打鸳鸯一样。”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望一眼,他们想要保护对方的心情,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如今听皇后这么一说,倒显得真的有些冲动。 但正也因为如此,才能确定他们是真心的在乎对方,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受到责难。 他们眼波流转之间所透露出来的情意,穆皇后全都看在眼里,她微叹了口气,觉得皇儿此刻才真真正正的在喜欢一个人,因为他与梁鸥芝在一起时,表面上看起来是夫妻和谐,却像戴了张假笑容面具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他当然希望儿子能够幸福,但身在帝王家,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已,既然他现在有机会得到真正想要的幸福,而他也很努力的在求取,她又怎么人心阻止? “谈姑娘,听皇儿说,在长乐县时,是你救了皇儿一命,帮他破了什么…绝命咒的?” 闻人玄卿已经事先将在长乐县发生的事告知母后,而为了让母后对谈梧霜能有好印象,当然很努力的强调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现在他也没命回到明曜城了。 “喔,那……那只是凑巧帮得上忙而已。”谈梧霜谦虚的应答。 “本宫对你会作梦的书还挺好奇的,你倒是说说看,之前你还作过什么特殊的梦?” 谈梧霜想了想,就说了一些比较有趣的梦,让穆皇后听得津津有味。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也跟着欢乐起来,两个女人越聊越起劲。 闻人玄卿见母后对谈梧霜的印象不错,担心终于能够放下,确定谈梧霜要成为太子妃,已是十拿九稳,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拜见完穆皇后、离开寝殿时,天色也快暗了,闻人玄卿亲自送谈梧霜要回陈将军府。 “呼……幸好没什么事。”走在宫廊上,谈梧霜大大松了口气,“皇后娘娘虽然威严,但也不是非常难相处,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会有事的。”闻人玄卿笑睨了她一眼,取笑她自己吓自己。 “总是得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是真是假嘛。”她没好气的回瞪他一眼。 行走间,谈梧霜不经意瞥到走在不远处渡桥上的几名男子,她觉得其中一名年轻且贵气十足的男子很眼熟,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梧霜,怎么了?”他见她突然心不在焉,纳闷的挑了挑眉,不知她到底注意到什么。 “你看那边的那群人,站在中间的那名年轻男子你认识吗?”她伸手指向渡桥上的人。 闻人玄卿跟着望过去,马上拧起双眉,“梧霜,往后要是又遇到他,赶紧避得远远的,绝不要与他单独相处。”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我三弟,闻人玄绪。” 尾声 他将他怀疑三弟就是另一个使用咒术害他之人的事情告诉她,要她也能跟着提高警觉,免得又让三弟逮到机会使坏。 谈梧霜讶异的睁大眼,“他为什么想要对付你?就为了争夺太子之位?” “他一直认为他的妃子之所以会死,与我有关,对我很不谅解,进而对我产生敌意。”提到这事,他又是无奈一叹。 谈梧霜也跟着蹙起眉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而且与这个刚好有关系,她绞尽脑汁,非得把那件事情想起来不可,要不然她会很不舒服。 突然间,朱羽茵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终于想起为什么她会觉得闻人玄绪眼熟了,“啊!原来是那个!” “哪个?到底怎么了?”他不解的蹙了下眉。 “玄卿,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他,而他肯定与朱羽茵有关系!”她信誓旦旦的说着。 她都忘了,在噩梦之前她是先梦到朱羽茵、闻人玄卿、闻人玄绪与锦囊的事,之后因为噩梦,她整个人都被吓慌了,就把前头想不透的那些画面给彻底忽略掉。 “他与朱羽茵?怎么可能?” “相信我,他们俩肯定有关系!” 她将梦中所见告诉他,闻言,他难掩讶异,因为她梦到他与朱羽茵的那一段,正是他要逃离朱家时所发生的事,而她根本不可能亲眼看见,他也没向她提过。 所以那些梦若真的是有所暗示的预知梦,朱羽茵与闻人玄绪之间,真的会因为那个锦囊而出现联系?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三弟妹似乎有一手好绣工,而且她最爱绣的东西似乎就是…大鹏鸟! 他越想越觉得其中或许真有什么玄妙在,因为朱羽茵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早就认识他、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一样,虽然她从来不肯承认。 而他会上京,也是朱羽茵提点他,他能在京城找到自己的身世,种种迹象现在重新回想起来,真的很不寻常。 我的心里也早就放了其他的人了…… 那日他所说的“其他人”到底是谁?难道……会是闻人玄绪?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朱羽茵和已死的礼王妃姚孟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玄卿,你就照着我梦里所见到的,拿那个锦囊去见礼王爷吧。”谈梧霜的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我有预感,会有结果出现,或许你与他之间的嫌隙也会因此消失。” “我找个机会试探看看,或许真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闻人玄卿点点头。 几日后,闻人玄卿真的抽空带着朱羽茵给他的锦囊去见三弟,结果他一看到那个锦囊,讶异又震惊,一把抢下后,即刻动身赶往长乐县,像是瞧见了一丝希望曙光。 而那道曙光到底是什么?还得再过一段日子才会知道…… “唉,没想到你真的要嫁人了……” 刁南儿坐在谈梧霜的房内,看她正在丫鬓的帮忙下试穿刚送来的婚服,就觉得很感慨,也有一种很浓的不舍之情。 等谈梧霜正式成为太子妃之后,两人就不可能想见面就见面了,到时候她一个人在京城肯定很孤单,想找人说说心里话都没办法。 “你要是想见我,还是可以来找我呀。”谈梧霜笑道,“我已经和玄卿说好了,到时就给你一个通行无阻的令牌,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 “真的?”刁南儿眼睛一亮,“你可不能骗我呵,敢骗我小心我把你在长乐县所发生过的糗事全都抖出来,让你丢脸丢到没脸出来见人。” “哈哈哈……这威胁还真是……太好笑了……”谈梧霜忍不住开怀大笑,知道刁南儿只是说说而已,才不会真的这么做。 “呿,你别以为我只是说笑,我可是会真的说到做到。”刁南儿没好气的噘起嘴。 “小姐,好了。”丫鬟整一整谈梧霜头上的金簪,将铜镜那道她面前,“您看,很漂亮呢。” 谈梧霜瞧向铜镜内的自己,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了许多做工精细的金色花簪,身上的大红宽袖曳地礼服上绣了漂亮的凤凰图案,衬得她一身贵气,美丽耀眼。 她从没见过自己如此华丽过,当然很惊讶,只不过……怎么有种非常眼熟的感觉? “奇怪……”她摸着衣袖上的凤凰绣样,“真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些东西……” “看过什么?” 闻人玄卿的嗓音出其不意的响起,所有人同时望向声源,果然见到他就站在门边。 他是背光而入,所以刚开始谈梧霜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背后闪烁着耀眼白光,直到他又往前走几步,白色光影才逐渐消失,现出他的面容。 这一幕也好熟悉呀…她顿时想起来了,就是她在长乐县被刁南儿打断的那一场“皇后梦”,当时她还以为不可能会实现,没想到……还是成真了! “唷,太子殿下怎么又出现了?”刁南儿笑着揶揄,“三不五时就到将军府来,是怕你的太子妃会逃跑吗?” “我倒是怕你缠着我的太子妃不肯放。”闻人玄卿反过来调侃他一记,“你该不会对梧霜有什么不寻常的情意吧?还是你男装扮久了,真以为自己是男的,忘了你该喜欢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谁……谁喜欢女人了!”刁南儿难得脸蛋羞红,没好气的念道:“啧,开个玩笑也不行,你的度量也太小了吧?” 刁南儿一边碎碎念,一边走出房,才不想继续留下来碍眼,丫鬟们也很识相的掩嘴轻笑,退了出去。 闻人玄卿来到谈梧霜面前,就见她突然轻笑了一声,还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原来就是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他有些纳闷的微微挑眉。 她并不解释,笑意盎然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好……哎呀!” “小心!” 她忘了裙摆长到拖地,一转身脚跟带摆就打结了,眼看就要往前扑跌,幸好他眼捷手快的将她捞入怀里,才免去她又一次出糗。 她在他怀里站稳脚步,笑着自嘲道:“看我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唔?” 他低下头,在她还没意会过来前吻住她嫣红的唇瓣,贪恋着她的美好,她先是羞涩的红起脸蛋,之后才闭上眼,沉醉在他满含情谊的柔吻当中,与他缠缠绵绵。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越吻越不满足,欲 望之火逐渐燃起,眼看就要失控,但闻人玄卿还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前极力忍下欲 望,放开她已经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免得真的忍不住在这个时候要了她。 她轻喘着气,见他唇上都是她的胭脂,要是让其他人看到,马上就会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好事”,她羞窘的伸手想要抹掉那抹嫣红,却被他反握住手。 他低哑着嗓音说道:“真希望大婚之日赶紧到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与她朝夕相伴,想每日一早醒来,就能看见她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熟睡的景象,那肯定非常美好,光用想的,就令他憧憬向往不已。 他怕她逃跑?是呀,他真的怕,要是她逃了,他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与她相守相伴一生? “就快了,再忍一会儿吧。”她羞红着脸蛋,轻声回答,说不出口的是,其实她也有着相同的希望,这样两人就不必再分隔两地,时时刻刻都能见到面。 他们之间的缘分还真奇妙,就像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但这的确是事实,她以为自己永远只能是地上的烂泥,没想到也有机会成为凤凰,高飞上天,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伴侣。 美梦实现了,她会努力让这美好的真实一直持续下去。 而她知道,他会同她一起努力,不离不弃,绝不会放开彼此的手,绝不……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宫阙乱之一《太子别恋》; 2、宫阙乱之二《王爷二娶》。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