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捕情犯》 楔子 轻轻关上大门,席瑜青骑上自行车,向着彷佛无止境的绿荫大道驶去。不一会儿工夫,小巧的身影即隐入了清晨的薄雾中。 「哇!」深吸了口清新洁净的空气,席瑜青不禁开始深深羡慕起这儿的居民来,第一次出国,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别墅,令在狭小空间闷怕了的她,才刚到舅妈家度假的第一个早晨,便丢下了贪睡的姊姊瑜如,牵着表姊的自行车骑入附近的林道,想尽情地享受一下异国的慵懒闲情。 沉迷在这惬意早晨中的席瑜青,突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位少年倒在马路中央,基于好奇心的作祟,席瑜青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靠近。 「啊!」只见到那位少年身着的白t恤上遍布暗红的血迹,令席瑜青吓了一大跳,不禁惊叫出声。 费了好大的劲,她才将昏迷不醒的少年拖离马路,并让他躺在路边的草地上。还等不及坐下来喘口气,她一个不经意手拂过少年的额头,竟发现他还发着高烧,只好又赶忙起身取下脚踏车上的水壶,用冰凉的水将手巾浸湿。 手巾刚覆上他的额头,便令脸上也是伤痕累累的少年痛得低声申吟。 「啊!太晚了,回去老妈一定又要念我了!」何唯宇看见短针已指向十一,不禁再加快速度。 刚升大二的开学第一天,便一连串发生重大事件,先是转学生德尔的闹场,再来又是学生会电脑系统当机。光这两件大事,可就把整个学生会上上下下搞得人仰马翻,而身为会长的他,不能怨不打紧,还得陪修缮人员检视电脑到最后一秒钟,直到所有功能都恢复正常运转,他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家。 正当何唯宇飞快的车身准备通过十字路口时,突然,前方路口数辆机车的大灯齐亮。 何唯宇紧急反射动作地迅速煞车,整个车身在大倾斜后,才好不容易制止住如飞般的车速。 此时,重型机车在原地加速的刺耳声,霎时之间响彻云霄。而大车灯照放出刺眼的强光,几乎令人无法直视,更别说想看清对方的面孔。 何唯宇只好用手挡光并大声喊话:「借过,谢谢!」 繁吵的机车声戛然止息。 「……」对方无语,只是一长串的冷笑。 笑声未止,何唯宇已警觉到有十来个人向他的四方包围而来,手无寸铁的他要徒手对付这么多人,即使是柔道黑带的他,除了暗暗叫苦外,也只能希望那位正在怪笑的大哥,最好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赶快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可惜的是,幸运女神今天似乎提早入睡,而遗忘了可怜的他。 笑声刚停,强光背后的黑影斥声怒吼:「何唯宇你这个黄种鬼!我就不信打不倒你,学生会长的位置我是坐定了。兄弟们,给我好好伺候他。」 好熟悉的声音,然而脑海里却浮不出此人的影像,何唯宇边空手应付前来的打手,边努力地回想。 一道灵光闪过。「啊!想起来了……」就在想起的同时,何唯宇的脑后突受重击,只见他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般应声倒下,即被德尔那邪恶的笑声和身影扯入了黑暗无止境的漩涡里。 「德尔老大!这小子昏过去了,再来要如何处置?」乔治边捂着被何唯宇踢中的痛处,边沾沾自喜地向德尔报告战果。 「这里太显眼了,把他载到不远的林道丢了!」德尔厌恶地说完后,踩了离合器扬长而去。 随后,大伙儿也一哄而散,只留下乔治继续执行老大所交付的重责大任。 「嘿!你没事吧?」 突来的一阵幽香和着女孩柔甜的呼唤声,彷佛一股力量似的,彻底将何唯宇自黑暗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他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竟被眼前的景象给呆住了。置身在茫茫白雾中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竟坐着一位发长垂肩的女孩,她全身散发着亲切温和的气质,且从她充满关切的神情看来,不难让人联想到……天使? 何唯宇煞白了脸,这悲惨的事实来得实在太突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想到家中的爸妈和小妹现在都在为他突来的死亡哭泣,不禁悲从中来。 「你……是派来接我的天使吗?」何唯宇垂着头,满心伤痛地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天使?」一向自认为英文不错的席瑜青,此时不禁怀疑刚才所听到的话,如果不是她听错,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已经烧坏脑子了。 她试着对他报以善意的微笑。「先生,抱歉!我不是……天使,我……」 「你是说,这里不是……天堂?」何唯宇等不及女孩把话说完,连忙急迫地问道。 席瑜青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不禁莞尔一笑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唯宇,高兴得紧紧搂住席瑜青大声欢呼。 第一次被男生这样紧紧搂抱的席瑜青,双颊马上红了一大片,而这一切看在何唯宇的眼里,心中竟激起了阵阵涟漪。 「天使,你……好美……」虚弱的何唯宇刚说完话,眼前又是一阵昏眩。 席瑜青一听连忙要抬头澄清她的身分,没想到,这一抬头竟见一张俊脸的超大特写向她靠近,还来不及意会到发生什么事,两人的唇便已紧贴在一起。 自昏眩中好不容易回复了些意识的何唯宇,讶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吻上眼前少女的唇瓣,尚不及反应,他早已沉醉其中。 何唯宇不自觉地抬起手将席瑜青拥入怀中,是如此地自然,令他想拥着她一辈子,并守护着她直到永远…… 何唯宇一点也不觉得此刻的想法荒唐,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怀中的这位女孩即是他一直在找寻的永远,如今总算找着了,在他二十岁的今天。 「这一切太完美了……」话语未落,何唯宇又再次昏厥了过去。 席瑜青因被夺走初吻而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的吻却又令人怦然心动;兀自沉迷在其中的她被突来的重量压倒在地,回过神只见何唯宇已再度昏厥。 好一段时间,席瑜青才发现自己竟忘了问他的电话号码,好请他的家人来接他回去。 「喂,你醒醒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她再次俯身叫唤,可是这次是真的怎么也叫不醒了。「这下可好,只好等他再醒来了!」席瑜青拾起掉落在身旁的手巾,打算起身再将它冲凉,这时她才真正的正视平躺在草地上的少年。 那宽厚的胸膛……不可否认的,眼前这位男孩长得真的很俊秀,虽然自己不是那种会以貌取人的女孩,可就不知为何,她竟会对这位初次相遇的少年,有种好像好早以前便已认识的熟悉感。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突然有个女孩的呼唤声将她自沉思中唤醒。 席瑜青抬头,看见一位长发飘逸的女孩骑着自行车向她的方向驶来。 「你……是在叫我吗?」 十点五十分,何惟亚便由电脑中得到唯宇自学校的专用电脑传回来的例行回家通知,可是现在都已经十一点半了,却还未见到他的人影。 这可把她急坏了,从隔壁邻居刚上大学的大姊口中得知,今天国会议员的流氓儿子德尔刚转进这所大学,竟为了学生会长的位置,向现任会长的唯宇单挑。 不用想也知道,德尔怎打得过柔道黑带的唯宇。输不起的德尔,便放话扬言要向他报复。 思及此,她不禁为迟迟未归的宝贝哥哥感到担忧;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只好向他们撒谎说唯宇因天色太晚,留在学校宿舍过夜,她打算天一亮再溜出去找人。 清晨,在通往何唯宇学校的路上找不着他身影的何惟亚,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搜寻,不知不觉竟闯入少有人烟的林道上,本已准备打道回府的她,正打算要掉头回家的时候,竟发现在不远的前方,有个女孩坐在草地上,而脚踏车正停放在女孩身边。 她心想女孩的自行车可能坏了,在等着过路的车子好载她一程。于是她热心地骑了过去,想看看是否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嘿!」 「你……是在叫我吗?」 「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哥……」靠近的同时,何惟亚讶然发现躺在女孩身边血迹斑斑的男孩,竟是她担心已久的哥哥。她慌张地丢了车,连忙飞奔到他身边,「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伤得这么严重?哥……你醒醒啊!哥……」 「你是他妹妹吧!我早上行经这条路时,便已见他躺在路中央了。我怕会发生危险,所以将他移到路边这儿来。你就先别难过了,我看他伤得不轻,又在发高烧,你还是先将他送医就诊要紧!」席瑜青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告诉了眼前这位伤心的女孩。 何惟亚听了眼前这女孩的一番话后,说也奇怪,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似地,先前慌乱不安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我叫何惟亚,他是我哥哥唯宇,谢谢你救了他。谢谢!」 「没什么,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叫席瑜青,很高兴认识你。」虽与何惟亚初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席瑜青打从第一眼便喜欢她。 接着,两人合力把昏迷的何唯宇扶上何惟亚的自行车后面。为了怕他中途会滑下来,席瑜青马上解下颈子上的长丝巾,好让何惟亚系住何唯宇的身体。 虽只是小小的帮忙,却让何惟亚打从心底感动。「瑜青,你住哪儿?等我哥病好了,我一定陪同他到你家,亲自向你道谢,并将这条丝巾送还给你。」 「不用了,我只是来这里度假的,明天就要离开了。若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拜拜!」怕瑜如起床发现她失踪会担心的席瑜青,与何惟亚道别后,便匆匆骑上自行车,朝相反方向离去。 至于这段奇妙的邂逅,她只好淡笑无缘,若有缘必会再相见……虽是如此达观地安慰自己,席瑜青的眼角依旧不由自主地滑下泪滴,飘逝在这异国的风里。 第一章 「嘿,唯宇!听说你们全家都要回国,不打算长居美国了,是吗?」在办公室走道,与何唯宇擦肩而过的阿杰忽然回过身唤住了他。 「是啊!老爸想回乡养老,也好让我和妹妹落叶归根。」何唯宇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唉,你这一走,我们这组的出击成功率可就要大大的降低。」阿杰走向前搭上何唯宇的肩,感叹地道。 「阿杰!你就少说几句行不行啊?否则唯宇还以为我们不肯放他走,吓得连晚上的惜别会都不敢出席了。」一位红发美女自办公室走了出来,看到阿杰和何唯宇在闲聊,马上向前加入。 「哈哈哈!珍,还真有你的。被你这么一说,害我想逃也都没藉口可找了。」何唯宇笑得好不开心。 「唯宇,查理找你过去一趟。」此时路过的同组组员传话给他。 「好!我知道,我马上就过去。」何唯宇满脸笑意地应声。 「阿杰,你那份报告大家有些疑点,想请你再解释一些地方。」 碰巧办公室内有人在叫唤阿杰,他只好留下何唯宇和珍,自行走回办公室。 「嘿,唯宇,你是在开玩笑的吧?这可是专为你办的惜别会,说什么你也不可以缺席啊!」见阿杰已走远,珍抓着何唯宇的衣袖,神情十分认真地又问。 「珍,我几时说我不去来着?倒是你再拉着我的袖子不放的话,阿杰看了,恐怕会因为被自己的醋酸死,而无法出席参加。」 听了此话的珍回过身望向办公室,目光和刚好抬头往他们这儿瞧的阿杰对上,她满脸通红地回过头,气不过地朝何唯宇臂上轻打一拳。 然后她气冲冲地跑进办公室,边捶打阿杰的胸膛,边娇嗔:「杰!你在吃什么乾醋啊。」 无缘无故被女友兴师问罪,阿杰以无辜的眼神望向四周,想获得解答,正巧望见在旁偷笑的何唯宇,才知道自己又被他给陷害。 「唯宇,你完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看来这是他和何唯宇同事以来,说得最标准的一句中文。 「什么?抱歉各位!查理正在找我,我得赶紧过去才是,今晚见了。」何唯宇丢下话便一溜烟地走了。留下整间办公室疯狂似的笑声,及呆若木鸡似地站在原地、成了笑柄的阿杰。 查理是一位已过六十的老上司,脸上和蔼的笑容轻易地掩饰了他精明锐利的眼神。 打从何唯宇以最高分考入组织,并编为查理的手下开始,他过人的清晰逻辑概念及精确的判断力,加上诙谐易相处的个性,便为办事效率最高、却也最为严肃的组内带来轻松的笑声,很快地他便收买了查理手下整组的人心,也自然而然深得查理的信赖。 而查理是何唯宇最尊敬的长辈这件事,也是无需怀疑的。自从上周收到何唯宇的调职申请书,查理的心中比谁都明白,这是何唯宇人生历程中不可避免的历练,所以虽然他比任何人都还要不舍何唯宇的离去,但却也比任何人都还要诚心祝福何唯宇的未来。 查理不经意地抬头,正好望见朝他办公室走来、满脸笑意的何唯宇,及笑得东倒西歪的探员们。 「嗨,亲爱的查理!您特地请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不一会儿工夫,何唯宇那张无辜却又悠哉地让人无从生气起的面孔,已经出现在查理眼前。 「你这小子也真是的!人都要离组了,还给我这老人家找麻烦,你是看老查理我每天坐在这儿喝咖啡太闲了,非要把我这最优秀的组搞得人仰马翻,让老查理我提早退休不可,是不是?」 虽然查理的话乍听之下,似乎在指责何唯宇的不是,但听在早已摸透他个性的何唯宇耳中,他知道查理所说的话,句句都透露着心中无限的不舍与感伤。 「我说我的好查理,我可是牺牲小我,博君一笑。再说,笑一笑有益健康,您说不是吗?更何况您这位置我是坐定了,无论如何也要等我回来交手后,才准您退休,知道吗!」何唯宇故态复萌地模仿着查理特有的说话方式。 「好!好狂妄的口气。老查理我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位置,就等你这小子回来拿。哎呀!你看看!我真是愈活愈胡涂了,三两句就被你这小子骗得团团转。呵呵呵……」 「您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啊。」最后何唯宇终究忍不住澎湃的感伤心情,激动地说道。 「哈哈哈!瞧你这副模样,平日整人整多了,今天总算被我扳回一成。」查理故作轻松地拍着何唯宇的肩安慰他,眼中却掩不住心底真正的心情。 其实查理知道,这次唯宇离组后,是不可能再有归队的机会了。因为唯宇已经透过查理的呈报与申请,成了亚洲最高调查执行小组的成员,虽然这是份属于独立行动的工作,但其职权早就超越自己,也就是说,除非唯宇被降级,否则他将永远不可能再回到此。 这是唯宇给自己的历练,也是上天给予唯宇的考验,他也只能在心中祝福唯宇这小子一切顺利。 「奇怪了,阿杰明明说好会在飞机起飞前一个小时赶到的,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再过二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何唯宇焦虑地猛看手表。 这次执行目标人物的详细资料,因电脑发生了点小问题,所以他还未拿到。本来何唯宇打算留下来等资料到手后,再自行搭机回国的,但阿杰自告奋勇说要为他送资料,并保证一定在飞机起飞前一个小时赶到,可是现在已经…… 「嗨,唯宇!」 才刚想到此,阿杰一如往常的热情呼唤声,已从何唯宇的后方由远而近地传来,何唯宇总算松了口气。 「真是抱歉,都是我那老爷车太不给面子了,竟在半途抛锚,害我……」阿杰一脸歉然。 何唯宇见他满身大汗,内心感到无限的歉意。「别说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我的事,也不用害你忙成这样。」 「嘿,你今天吃错药啦!怎么别别扭扭的?拿去吧!这是查理要我交给你的资料。」 接过牛皮纸袋的何唯宇正打算离开,却又被阿杰喊住:「唯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寄放在我这儿,忘了拿回去?」 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住的何唯宇半张着嘴,愣在原地,他有什么东西寄放在阿杰那儿?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来。「应该……没……」 不等他把话说完,阿杰马上大声而笃定地说:「有!」 「有吗?什么东西?」何唯宇一脸疑惑。 「不告诉你!就算是我送你的临别纪念好了。」阿杰还以怪笑。 「那东西在哪里?」何唯宇依旧不解。 「别问了,时候不早,你还是赶快登机吧!别忘了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阿杰不等何唯宇再次质疑,将他送进入关处后,便丢下一脸茫然的他独自离去。 莫名其妙的何唯宇只好随着登机的人潮准备上飞机。 「哥,这里。」何惟亚见他出现在机舱口,马上起身以手示意。 刚坐定位,不一会儿飞机驶离航道后,此时的何唯宇才从纸袋里抽出资料夹,开始专心研读。 姓名:德尔·麦格仑斯 性别:男 简介:自入学起,因在校多次的暴力事件,而数度进出少年监狱,延至二十三岁才完成高中教育。二十五岁开始走私毒品,并有计划性地吸收各帮派在校分支,以扩充势力,低价将毒品流入校园。 虽已得到多方印证,但因缺乏有力的物证及人证,而德尔又拥有庞大资金及数位优秀律师为他辩护,因此至今仍无法将他绳之以法。 现况:因为这次大规模的扫毒行动,已到亚洲避风头;也有另一报告显示,德尔是有意在亚洲建立下一个毒品王国。 最终决定──经考虑及讨论过后,出席此次决议的与会者一致认为德尔·麦格仑斯的存在,将严重威胁到人类下一代的生存,为维护人类未来的安全,全体通过处决等级为d。 执行者:修罗·f 辅助执行者:何唯宇 何唯宇看完第一张报告,脸上不禁浮出感慨的神情;想想,时间也过得真快,一转眼,离他大二时发生的意外事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德尔的父亲买通了校方让德尔入学。 在高中时代当惯老大的德尔,一进大学,便看上了学生会会长何唯宇的位置;本以为可以轻松得手的他,竟让何唯宇在大庭广众下一口回绝,并以过肩摔他个个四脚朝天。被羞辱的德尔在愤恨与不甘心下,当晚便找了街头混混与太保,在何唯宇回家必经的途中围堵他,寡不敌众的何唯宇因此被殴打成重伤住院。 事后,何唯宇不得不使出杀手──在电脑天才妹妹的辅助下,藉由电脑资料,查出校长曾收下德尔父亲捐付的大笔巨款,让没有缴交任何成绩申请入学单、也没文书面试及笔试报告的德尔入学……他将此丑闻以匿名方式发电脑稿予各大报社。 那件新闻曾轰动全美,因为身为国会议员的麦格仑斯,竟运用关系让他那恶名昭彰的儿子走后门,进入全美排行前三名的优秀大学就读。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校长被革了职,德尔也不得不退学。 由于此事闹得麦格仑斯议员很没面子,故草草地将德尔送出国留学,才平息这场风波。讶异的是,在多年之后的今天,他们竟又再度碰面,而且是场与死神追逐的竞技赛。 由于国际会议所通过的d处决,即是「死亡」的英文缩写,且由「f」级国际排名第一的杀手执行。被列名在这场游戏名单中的人,也同时意谓着没有暂停、没有时限,更没有「免死令」,哪怕这次被逃过了,但只要被判决者没倒下被宣判死亡,这个决议便一直是有效执行。而德尔是绝对逃不过死亡处决的……任何人都逃不过。 「咦?还有一张报告?」何唯宇正打算合上资料夹,却见有张报告单自内滑落而下。 他心想大概是德尔的资料有遗漏什么,所以追加在第二张报告单上,便赶紧拾起,仔细一瞧,不由得露出浅笑。「难怪阿杰这家伙刚在机场还猛跟我打哑谜,原来是……真有他的!」 姓名:席瑜青 性别:女职业:护士 家中成员:双亲及一位姊姊 现况:父母已移居国外,现和姊姊同住在自己的房子。姊姊席瑜如在风采广告设计公司就职。席瑜青本人无不良纪录、无不良嗜好,未婚。 ps.阿杰的忠告── 嘿嘿!唯宇你这家伙,平日以整我为乐,害我天天被珍唠叨。没想到你竟也会有想交女友的一天,还要我这个超级伟大的探员,帮你蒐集这没什么刺激惊人的良家妇女资料,真是太大材小用了吧! 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奉送你一句话:席瑜青尚未有男友,你自己看着办吧!她们家有空房间出租,我已透过电脑连线请那边的接洽者帮你先承租下来了。老话一句,别谢我!否则我会鸡皮疙瘩掉满地。先预祝你一切顺利,套句中国的诗词,就是那个什么楼……月的……啊,对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二张报告表,根本不是德尔的补充资料,而是两个星期前他拜托阿杰帮他调查的私人资料。 正打算将资料夹收进袋中的何唯宇忽然想到,他似乎没看到修罗的相关资料。「难道是阿杰忘了拿?不会吧」他再打开资料夹及纸袋确定,但得到的答案──他注定得在人海茫茫的大都市里找寻修罗的踪影了。天啊,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咦?定眼一瞧,修罗光鲜的照片,不正放大在身旁的报纸上! 「我真是胡涂到家,修罗这家伙几乎每天都被全世界的摄影机和记者追着跑。」何唯宇露出浅浅一笑地自我解嘲。 拉帝大师巴黎服装设计展耀眼收场,服装界之星修罗·方约满走人,坚持不再续约,拉帝大师泪洒会场。 据可靠消息指出,修罗·方曾表示想尝试走出伸展台的服装表现空间,而现今服饰界前景最为看好的服装设计师符蓟云,也曾数次会晤修罗·方,希望修罗·方能成为他旗下风梵设计的专属模特儿。虽然修罗·方仍未明确表示未来的去向,但两位服装界的重量级人物携手合作应是指日可待。 何唯宇盯着报纸上的铅字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符蓟云这名字,他曾在一本介绍全世界票选前十家最具特色的百货公司时看过。符蓟云是符氏百货的挂名总裁,实质的经营者则是公司总经理,也是符蓟云的唯一弟弟符蓟雩;除了百货公司外,两兄弟还共同合作一家风采广告设计公司,且经营得颇具名声。如今修罗曾向媒体透露,他想尝试不同的服装表达路线,而符蓟云又曾数度与修罗会面。依何唯宇的推测──修罗肯定会先进驻风采广告设计公司。 广告设计?嗯,他老早就对这方面颇感趣,看来也该他小试身手了! 早晨,自房里走出的席瑜青,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咦,姊,你在家啊?」 「怎么?难道我在家也不行啊?」席瑜如头也不抬地埋在报纸里回话。 说起这个家倒也是寂静得可怜,因为她们姊妹是两个工作狂,别说是平日,就连假日也不一定见得着两位屋主的踪影。就拿她老妹瑜青来说好了,她大概是世上难得一见有工作狂的护士吧!每天在鲜血与死亡间穿梭,还能一直加班、上大夜班,甚至常常帮别人代班。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工作敬业精神,可是一点也没输给妹妹哦! 「喂,老姊!回神啊,又神游到哪里去啦?」 席瑜如回过神。咦?报纸何时已从手上滑落在地,自己怎么一点也没发觉? 席瑜青笑得更大声。 「臭瑜青,还笑!」气不过她,席瑜如丢了个抱枕,正中目标。 即使如此,坐倒在沙发椅上的席瑜青还在笑。 火大了,席瑜如努着嘴,双手环胸,一副看她还要笑多久的模样。 席瑜青自个儿在那儿笑了良久,见席瑜如不答腔,心想不妙,赶紧坐到姊姊的身旁陪不是。「别气啦!是我不好,难得今天咱们姊妹俩都在家。走,一同去吃中饭吧!」 见妹妹堆满了歉意的表情,席瑜如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起来。她捏了捏妹妹的脸,「不行的,今天有人要来租房子。等会儿他就要来……」 话未说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席瑜如转过身拿起了话筒。 「请问找谁……我就是。哦,蓟雩啊!什么事?什么!要我马上回去?不是告诉过你我今天有事的吗?怎么又……搞什么嘛!说拜托就成啦真是的……好啦,好啦!等会儿就到。」挂了电话的席瑜如,嘴里依旧心不甘情不愿地念念有词。 「喂,老姊!刚刚打电话来的是你老板吗?」 「是啊!你刚没听到我叫他的名字吗?」 「他是你的顶头上司耶!你居然用那种口气跟他说话?」虽说护士没有所谓的上司,但光护士长一句话下来,也没人敢有意见,更别说像老姊那样大呼小叫的了。 「瑜青,你今天上几点的班?」 「小夜班。」 「那好,等会儿有位先生过来看房子,你就带他去看那两个空房间,至于房租等我回来再跟他详谈。」才转眼间,席瑜如已经换好衣服,准备要出门了。 「姊,你要把房间租给男的?」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租给男的才好,平常只有我们两个弱女子,多危险啊!如今来了个大男生也好照应。死脑筋!都什么年代了,还开口闭口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真受不了你!」身为姊姊的席瑜如可不这么认为。「好啦,不跟你闲聊,我要去做苦命的上班族了。拜拜!」 第二章 看着席瑜如将大门关上,席瑜青终于忍俊不住,笑了起来。敢笑她死脑筋!姊姊也不想想自己比谁都还保守,坚持着「衣服不露肩,晚上不在外过夜」的标准生活模式,至今连个男友的踪影也没有。哼,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请问是风采广告设计公司吗?」 闻声抬头的总机小姐,被眼前男子的俊美容貌震惊得不知从何言语。 「是……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吗?」几近窒息边缘的她,猛吞了好几口口水,才艰困地将说话完。 「我是修罗·方。符蓟雩先生在吗?」 天啊!原来前天在服装界造成轩然大波的修罗·方就是他!他本人简直比报纸上的照片好看上几万倍。总机小姐边想,边拨了内线号码向上头请示。 「方先生,我们董事长请你先到会客室等候,他随后就到。」说完,她起身准备带路。 「谢谢。」一丝的笑意展露于嘴角,但随即迅速逝去。 岂料捕捉到这幕的总机小姐,简直就快昏眩过去。难怪人家说修罗的一笑值千金,果真不假,只可惜他不常笑,但不笑的他还是非常有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在服装界享有「冷面美神」的美称。 到了会客室,总机小姐以极其优雅的动作为修罗开了门,并在确定他进入后,悄然掩门离去。 一踏入会客室,修罗便被这个四壁无窗,却光亮的房间给深深吸引住。只见一扇菱形的天窗,洒下了无数绚丽的七彩夺目光线,四周的氛围彷佛凝结……就连一向需要时时绷紧着神经的他,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心中充斥的竟是一种归属感,及一种无法言语的……安全感。 安全感?这是打从他知道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且想要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以来,不曾感受到的字眼。而今怎会在这异国、异地萌生这种情绪,真是不可思议! 「喜欢这个房间的设计,是不?」 修罗闻声抬头,见到一位面貌酷似符蓟云的男子站在门边笑着看他。 「这个房间,一开始因为四面墙壁都无法开窗,差些就要沦落成储藏室。但在瑜如的一个灵感之下,把它变得如此有活力及美感。改建好之后,这里反而成了公司内大伙儿最爱来此聚会、商讨事务的地方。」 「瑜如……」修罗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反覆念了几回。如果有机会,他倒想见见她。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符蓟雩,很高兴自哥哥那儿得知你的加入。」 原来眼前这位男子,就是红遍半边天的著名服装设计师符蓟云的弟弟,符蓟雩。在他身上见不着一丝符蓟云的新潮感,及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在同样俊秀的脸上,只感觉得到平稳踏实。 「你好!」 「方先生,实在很抱歉,因为有要事在身,我得赶上飞往巴黎的班机。但我会请本公司为你安排的经纪人替你安排一切的工作细节。若有什么疏失或不妥之处,还请你多包涵见谅。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等会儿我会请你的经纪人跟你碰面,请在此稍待片刻。」 「谢谢。」目送符蓟雩离开后,那种莫名的安全感又再次袭向修罗的内心。他绷紧的思绪,竟第一次在自己未许可的情况下,逐渐松懈下来…… 「符蓟雩!」人未到,声音倒是先到。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老板在骂员工呢!不过,只要是这间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是老板又挨他的秘书骂了。 「你就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会儿我还得赶着搭飞机到巴黎去开会。」 「是啊!我还以为你早忘了今天要出国的事,特地打电话叫我来,好把你丢上飞机。说吧!是什么大事,非得把在家休假的我挖来才行?」 「修罗·方来了。」符蓟雩平静的说着。 闻言,席瑜如宛如听到世界末日般,惊吓的睁大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符蓟雩好不容易憋住的笑意,终究还是溃堤似的宣泄而出。他早就料到,听了这消息的瑜如一定会如此的吃惊,只是没想到,她的表情竟会比他想像的还要来得夸张。 「喂!大难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该不会是因为受不了这突来的打击,脑筋打结了。还笑等会儿他气跑了,看我们怎么向符大哥交代。」真不知蓟雩怎么还笑得出来?对方可是世界级的模特儿,若在此有任何不满,不只丢风采的脸,就连风梵符大哥的脸,说不定也都会被丢光。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方先生也真是的,前天才在米兰服装大展上宣布要告别舞台一阵子,今天马上又出现在风采,要是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知道的话,可不是要把公司给掀了不可。一向把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从无缺失的她,该怎么面对接踵而至的扒粪记者呢? 更令她感到头大的是,要如何排除万难,将突来的修罗先生安插到一年前即敲定所有拍摄模特儿的广告订单中;再说对方又是国际名模,古怪个性是可想而知,若工作上安排得不合他意思,难保公司不会天天刮台风。唉,自己怎么这样命苦! 「好啦!你也别想得太多,其实修罗这个人满好相处的。因为他没有带专属的经纪人同行,我临时也想不到有谁可以担当这个重责大任,所以只好先麻烦你代打了,怎么说你也是最了解公司作业的人,这样一来我也比较放心,他若有什么细节不懂,就劳烦你多费心了。」符蓟雩知道她心里紧张,赶忙安抚。 「前天刚和白氏国际化妆品公司敲定,临时插入行程拍摄针对本季推出的一系列香水广告的街头大型海报,你是不是打算由他独挑大梁?」拜符蓟雩方才的话所赐,席瑜如的脑子顿然开悟了不少,至于下一步要如何做,她心底已大概有个谱了。 这个案子是前些日子,由法国那边白氏总公司的总裁派人亲自到公司来拜托,才紧急通过的,她刚才因为太心急反倒忘了这回事。因为对方没有特别指定模特儿,只要等方先生点个头,即可马上安排拍摄进度,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对,没错!但在此之前,还有些空档时间,你就先带他去熟悉一下这个环境,并适应一下……」 「镁光灯和舞台水银灯的不同。对吧?」席瑜如帮他接了未说完的话,又是老话一句。 「不愧是我的专任秘书,真了解老板,交给你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好啦,少在那里拍马屁了。再说下去,你的飞机都快飞了!」 「哎呀!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那我先走一步。拜!」既然事情已转交给瑜如处理,他大可放轻松地去和住在巴黎的老哥会面,并商讨开会事宜,说不定还可以度个假再回来,因为他相信一切交给责任心强、办事效率又高的瑜如,一定没问题。 「但愿一切真能都如你所愿。」席瑜如看着符蓟雩步伐轻松的离去自嘲道。 「方先生到了吗?」 「瑜如姊,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从符董出了会客室后,他已经在里面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总机小姐面有难色地说着,看来事情真的「大条」了! 「什么你说他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 「是啊!他竟然没冲出来,我还真是讶异耶!」 席瑜如不禁以悲惨的表情盯着总机小姐。瞧她说得这么钦佩对方的耐性,也不替可怜的她想想,说不定他正怒气冲冲地等着她的到来,好对她发泄怒气也说不定。 「瑜如姊,你还站在门外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进去。」 「知……知道啦!」催什么催啊!又不是赶着去投胎。真是的,给人家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也不行吗?「好啦,我要进去啦!」 「加油啊!瑜如姊。」 敲了几声的门,却无人应声,看来对方真的是非常生气了。席瑜如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开门而入。「对不起,方先生!我是……」 轻推开门,话尚未说完的席瑜如,被眼前所呈现的景象震惊住了,她轻轻的关上门,呆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以非常讶异的眼神望着前方…… 「我等会儿就回来,你在房里等我。」 「嗯,修罗,你要快点回来哦。」玛丽亚甜甜地说着。 「修罗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玛丽亚姊的。」刚满十二岁的小男孩,信心十足地拍胸保证。 「那就拜托你了。」玛丽亚笑得好不开心,她宠溺地搂住他。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搔着头,白皙的脸蛋都红透了。 「真是人小鬼大。」修罗也笑着揉了揉小男孩那一头闪耀的金发,随即转身走出房间。 等明天搭上前往欧洲的班机,他就可以带着他们一同奔跑在自由的土地上了。本以为生命是无止境的苦痛与无奈,直到遇见了身为孤儿的玛丽亚,她为他黑暗的生命注入了希望,她是他生命的阳光。当她得知他是个职业杀手后,还愿意爱他,并承诺与他一同逃离组织。他突然变得非常感谢死神,感谢祂当初狠心地遗弃了他,才能让他遇见这么完美、宛若女神般的她。 修罗端着餐盘,上面摆的都是她爱吃的料理。正打算走回房间时,房内忽然传来了一声非常凄厉的哀号声,接着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枪声。他立即抛下餐盘,飞奔进屋。 太迟,太迟了!玛丽亚已倒在血泊中,小男孩趴在她身旁,近似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哭泣着。 修罗冲向前,心痛地抱住她,唤着她的名字。「别再丢下我一人!醒醒啊、醒醒啊……」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视线。死神又再次遗弃了他,这次还带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修罗·方,你身为一个第一杀手,怎可因儿女私情而疏忽自身应尽的职责。上级念在你是初犯,怜惜你过人的才华特此不加追究,请合作地跟我们回总部。」 三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 修罗愤恨地转身挥出一拳,击倒其中一位男子,还未击出第二拳,即被另外两位训练有素的干员伸手捉住了臂膀压身在地。「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修罗睁大充满血丝的双眼,奋力扭动身子,依旧想反身搏倒他们。 一个闷声,修罗被刚才他击倒在地的男子起身用枪托用力地击向他的后脑,因而昏了过去。 一切的思绪都中止了;唯一止不住的,是他脸上不断潸然落下的泪水…… 修长的身躯坐躺在纯白的沙发上,是那么的美。 他一身洁白的西装,而亮得有点炫人的阳光,自天窗宣泄而下,洒落了他满身。整个室内也充满七彩的光芒。 她犹如闯入了天堂的平凡女子,而眼前的他宛似沉睡中的天使,俊美得不可思议。 轻飘飘的感觉,席瑜如好似踩在云端上般,心中只想向前,向前做什么,她早就忘了。 泪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自眼前天使的脸庞静静地滑落下来。莫名地,她的心揪在一起。心痛……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么的苦涩!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体会。此刻她的内心,充斥着一种莫名,却又无以名状的情绪。 恍惚间,她轻轻地举起手拭去那颗泪水。 虽只是个微乎其微的动作,训练有素的修罗依旧警觉到了。瞬地,他睁开双眼,直盯着眼前陌生的女子。 席瑜如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直地望入了那黑得深邃、宛如无底深渊的眼眸中,一时之间,竟久久无法自拔……手还放在人家脸上的她惊觉失态,赶紧放手起身。「对……对不起。你好,我叫席瑜如,在未来的这几天,将担任你的经纪人,由我负责你的工作行程安排。」她虽故作镇定,但酡红的双颊早就泄露了她的情绪。 眼前的男子只是眯了下眼,又再度以他那魅惑而性感的双眸,直盯着她瞧。 席瑜如心想,他大概还没睡醒吧?所以一时之间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刚到这儿,时差还未调过来,只想好好睡一下,竟被无礼的她给吵醒了。「如果方先生太累的话,我可以等会儿再来,打扰了!」 她说完便匆匆转过身,但身后的修罗忽然向前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扣住她的手腕,并使力将她往后拉坐在他的身旁,紧贴靠着他。 「留下!」他沙哑深沉的声音,宛如只梗在喉中。 但在席瑜如的耳中,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令她更是面红耳赤,整个脑子都轰轰作响,不知如何是好。 修罗不由分说地,倒头靠在她的肩上闭眼沉睡,不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中,但这一次不再见到跟随他多年的恶梦,只是一阵淡香扑鼻而来…… 暖洋洋的太阳晒在脸上、全身,真是舒服得无法形容。是不是睡太久,竟有点迷糊,她怎么想不起来自己是身在哪里……等等!这里不是会客室吗前一刻不正在跟修罗说话,怎么现在的自己竟四平八稳地躺在沙发椅上?刚刚是在作梦?还是……跟人家说话说到一半,自己竟睡着了? 天啊!想到此,席瑜如慌张地弹跳坐起。 如此大的动作,令站在不远处翻看杂志的修罗惊讶地转过身,不解地望着她看。「怎么了!做恶梦了是吗?」这个女人简直就像小孩般,所有的动作都这么单纯、直接。 奇怪,对身边的人从不在意的自己,怎会对眼前的她有这么多的感触呢? 「啊……修罗先生你还在啊?」被看见刚才糗态的席瑜如脸又红了起来。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不常笑的修罗忍不住微笑地反问。 从不知道男人笑起来,会让人如此移不开目光。席瑜如刹那间竟有几分沉醉在他的笑容里。「你应该多笑才是,你笑起来好迷人。」 玛丽亚……修罗的笑容突然凝结住,眼中浮出一抹无法释怀的感伤。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请原谅我的失礼。」 修罗回过神,望见席瑜如充满歉意的眼神。「没这回事!你没错……」 错的人是我!修罗在心中伤悲地思忖。这已是他遗忘已久的记忆,怎会因眼前的她跟玛丽亚说了同样的话,而联想起记忆深处不再触碰的痛处。 「对了,你还住在饭店对不对?」 「对。」修罗边回答,边在心中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了。 「这样好了,刚好我家还有空房间。若你不嫌弃的话,就搬来我那儿一起住好了。」她心想反正还有一个房间。 「这样好吗?对瑜如小姐的私生活,会不会带来麻烦?」 「私……私生活?没有啦!只有我和我妹妹住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如果不会给瑜如小姐带来不便的话,那往后就麻烦你了。」 「哪里,你别客气,我们这就到你住的饭店拿行李。对了,你以后叫我瑜如就好,老加个小姐,听起来多别扭啊!」 「悉听尊便。」修罗释怀地笑了笑。 第三章 刚完成一场近三个小时的外科手术,医生们鱼贯地自手术室出来,只留下少数几位护士在里面收拾。 「哇!今天尼医师的刀法,依旧是快、狠、准,简直就是帅毙了!」初到医院的实习护士,哪一个不是被尼医师的开刀技术给迷得神魂颠倒。 「那还用你说,咱们尼医师开刀时的神情最帅了。」 「瞧你一副花痴样,咱们尼医师平常不开刀的时候,也一样风采奕奕,你到底是懂不懂啊?新来的菜鸟!」 在一旁听得直发笑的席瑜青,心想要是这些话给尼大哥听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受宠若惊,担当不起。」说人,人就到。 「啊!尼医师,你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手术室内,年轻护士们都羞红着脸,呼声此起彼落。 「大概是从说我开刀技术很好的时候吧!」尼天易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回答后,便走向正低头忙着收拾器具的席瑜青身边。「瑜青,弄好了吗?你等会儿下班,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今天不用值大夜班?」 「不用!反正顺路,要吗?」 「好啊,今天有事正想早点回去。」 「什么事?难道瑜如发生了什么事?」尼天易紧张地问道。 「哎呀,尼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今天本该有个房客来看房子的,但一直到我要出门了,都还没见到他的踪影,所以才想早点回去看看。」 「哦!」尼天易听了总算松了口气。谁教他是瑜青、瑜如这两位令人头疼的姊妹,自小到大的邻家大哥哥;除了从小被她们整到大外,自从她们的父母一年前说要去二度蜜月旅行,至今还在环游世界不想回来后,他还要兼当她们的保母,整天念念她们,为她们瞎操心。「不过,做事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原来尼大哥以后打算『嫁人』啊!这消息若发布出去,真不知会令医院的多少护士心碎哦!」席瑜青发出怪异的笑声,等着看尼天易的反应。 发觉说错话的他,马上脸红,看来瑜青整人的功力,还真是不减当年。 「走了啦!还是你要一个人留在这儿,继续悔恨当初为什么要认识我。溯水,我先走了。拜!」交代完事项的席瑜青,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向门口。 「等等啊!」尼天易只得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真好,我也想搭尼医师的便车。」 实习护士们一脸陶醉,又带几分嫉妒地看着尼医师离去的背影。 「只要顺路,你跟尼医师说,他都会答应的。」一直静静在一旁收拾手术用具的正式护士溯水,总算开口说话了。 「学姊,你怎么不吭一声?你看,每次只要是尼医师执刀,一定就是瑜青学姊在旁拿手术用具。」另一位实习护士开口问道。 「话怎么这样说?其他的医师执刀时,也常指名要瑜青拿手术用具啊!如果你本事够,也可以换你做啊!」正式护士小胖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开口道。 溯水走到小胖身旁,轻拍了拍她的肩,要她别太激动。她回过头看向学妹们,姣美的脸庞绽放出微笑。「其实有很多事,并不如你们想得这么单纯,尤其是像手术室这样分秒必争的地方。医师在最短的时间内要完成手术,如果这时在旁协助手术的护士拿错了工具,试想会造成怎样无法收拾的场面。」 溯水望着眼前听得入神的学妹们,温柔地笑了笑,并继续说道:「我想聪明的你们,应该都能明了学姊说的话,瑜青学姊能这么得医师们的信任,并非没有原因。当然啦!如果你们能效仿她的精神,医院随时欢迎你们加入扞卫病人生命的第一前线。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值小夜班的,可以先回休息室换下工作服下班,这里其余的细琐杂事,就由我和小胖学姊处理即可。」 「溯水学姊!我们要为刚才不成熟的想法向你和小胖学姊,及不在场的瑜青学姊道歉。」 接着,大伙儿在一片欢笑声中互道再见后,留下溯水及小胖两人。 「我说溯水啊!你的口才还真不是盖的,什么扞卫病人生命的第一前线,打死我都想不到这种句子。」小胖故作一脸陶醉的模样,逗趣地绕在溯水身边转来转去。 「讨厌,你又乘机取笑我,等明天瑜青来了,我一定叫她替我报仇,要她好好『疼爱』你!」溯水一反刚才柔情似水的模样,贼贼地望着小胖。 「天啊,你饶了我吧,我可是在称赞你耶!世界上最温柔可人的溯水小姐。」 「小胖,现在几点了?」溯水突然止住笑,慌慌张张地问。 「拜托!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再十分十点整。」小胖看了看手表。 「啊!今天实在弄得太晚了,差点来不及。小胖,对不起,我今天有事,不能和你一同搭车回家。」溯水的神情非常不安与紧张。 「没关系啊!我自己回去也可以,这里我一个人弄就行了,你有事还是赶快先离开吧!」她很少看到优闲冷静的溯水有这么慌乱的神情。 「谢谢你,小胖。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拜拜!」 「尼大哥,你不上来喝杯茶再走吗?」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拜!」说完,尼天易便猛一踩油门离去,留下站在巷口的席瑜青。 真搞不懂尼大哥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论积蓄、事业,哪一项他是缺少的,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交个女朋友、安定下来。唉! 想着想着,席瑜青已走到自家门口。 正打算拿钥匙开门,突然自阒暗的街角闪出一个人影,站在昏暗的路灯下,似乎正在直视着她。席瑜青突然想起前一阵子,附近的女生宿舍有位夜归的女子遭到变态的攻击,好像还没捉到嫌疑犯……想到此,她不由得毛骨悚然,加快开门的动作,想早点进屋。 「哎呀!」突地,钥匙竟自席瑜青的手里掉落在地。 她头皮发麻的弯身,想拾起它,却正巧瞥见有个人影走到她的身边。 「小姐!」 席瑜青闻声,快速的转过身,闭着眼睛拿起皮包便猛往身后的人打去。 「小姐……瑜青!」只见那人捉住她的手腕,大声叫唤她的名字。 席瑜青睁开双眼,发觉眼前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他清澈的眼眸,干净的衣着,甚至稳重的神态,一点也不像是个精神病患,反而还有一点点的熟悉感,看来她误会对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近来这里的治安很乱,所以……啊!你的额头流血了!」一定是被她皮包旁的挂饰给割伤的。二话不说,席瑜青便把对方拉进屋内。 「对了!你是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帮对方的额头上好了药,席瑜青突然想到。 「你不知道我是谁,也敢随便让我进你家?」 「随便不会呀!凡是有伤在身的,都是需要他人伸出援手帮助的,怎会是随便呢!」席瑜青马上发挥护士的南丁格尔精神。 只见那人盯着席瑜青,良久,才微微一笑。 「你好!我叫何唯宇,本来说好今天下午要来看房子的,但因为迷了路,又没带这里的电话号码出门,以致没和你联络上……」何唯宇一反优闲的神情解释道。 「唯宇」好熟悉的名字,不正是七年前,在美国……席瑜青讶然的看向何唯宇。 「是的,很高兴我们又再见面了。」她还是一点都没变,而且真的成了天使——白衣天使。 「太巧了,瑜青你也在家啊!」 家中的大门再次被开启;随后,席瑜如大嗓门的声音已传到客厅。 「姊,这位是……」席瑜青本想回头介绍何唯宇,却见到姊姊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男子。 「什么?你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就把人家请进屋里来啦!」席瑜如一脸惊讶地望着她妹妹。真不敢相信,平日比她精明的妹妹怎会做出这种胡涂事? 「天啊!姊,你在说什么啊?」一听就知道迷糊的姊姊又搞错意思了。 修罗和何唯宇互望了一下对方,一丝默契的微笑流露在嘴角。 看来在这房子中,唯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大概只有席瑜如吧! 「我叫修罗·方,现属风采广告设计的模特儿。这段期间在此打扰各位,请多包涵!」修罗优雅地先介绍自己。 「我是何唯宇,刚从美国回来,从今天起是住在这里的房客,很高兴认识你们。」边说话,何唯宇还特地望向满脸不好意思的席瑜如。 看来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太无聊,而且可能会很有趣! 安排好房间及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大家便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很高兴再见到你,唯宇。」不知何时,修罗修长的身影已出现在何唯宇的房间内。 「我也是!」躺坐在床上看书的何唯宇,一点也不讶异地合上书,抬起头给了修罗一个「彼此彼此」的笑容。 他们虽各自隶属不同的单位,却因为执行此次的死亡任务而合作。其实他们彼此一直很欣赏对方的才智与身手,但也只限于惺惺相惜的程度,如今能够成为搭档,或许两人心中也充满了期待。 「老大,一切都安排就绪,照往常的方式,先攻下医院及学校。」 几个属下必恭必敬地站在后头,听着领头乔治的报告。 「很好!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拿下亚洲,我重重有赏。」身著名牌西装的德尔下令道。「业火,这里安全吧?」他转身向后,面对着眼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发黑衣男子。 「没问题。」业火冷冷地回答完后,反身迳自要离开。 「业火!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大的话都还没问完……」乔治愤怒地大吼。他早就看不惯业火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只不过是个新来的保镖而已,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话还没说完,德尔已举起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停住脚步的业火,回过身冷冷的看了乔治一眼,碧绿的双眸中充斥着鄙视与嘲讽,优闲地踱步离去。 「老大!为何你老是纵容业火那家伙对你如此无礼?」乔治恨得咬牙切齿。 「你懂什么!他可是我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好不容易才请来的最优秀保镖。你才要给我小心一点,看你刚刚那是什么态度!你最好给我收歛点,惹火了他,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听到没!」德尔严声厉色地警告。 「是!」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的乔治,也只能低声下气地回声应诺。 一早,大伙儿都还在沉睡中,席瑜青却准备要上班了。 此时,何唯宇突然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穿戴整齐,笑着向席瑜青道早安。 「抱歉,是不是我太大声?把你给吵醒了。」 「哪里!都七点了,我也没晚起的习惯。倒是你,会不会介意我送你去上班?」 「不好吧!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再说医院离这里很近,我自己走路去就行了。」席瑜青客气地回绝。 「既然医院离这里很近,我送你去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再说我对这里实在不熟,你正好可以充当向导,告诉我这附近的路线,免得我今天下班又找不到路回来。你说对不对?」 看到他故作可怜的表情,席瑜青的心里实在是好气又好笑,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路上多个人陪也挺不错。 「好吧!」 「ok,那待会儿麻烦你在巷口等我。」 「咦?」席瑜青一脸的莫名其妙。 「开车过来接你啦!」何唯宇解释道。 「你有车?你不是刚从美国回来?」 「跟朋友借的。」开玩笑,他早就拜托阿杰帮他在台湾弄一辆车了!说完,也不管席瑜青的反应如何,便迳自先行离去。 半信半疑的席瑜青只好走到巷口;不知怎地,她的心竟期待了起来。她好怕那个叫何唯宇的男子就这么消失了。七年来,虽然自己也曾经谈过几次小恋爱,但每每独处的深夜里,心版上却莫名地浮现他的身影,彷佛她认识他好久好久…… 叭的一声,一辆深蓝色富豪轿车朝她驶来,让兀自沉溺于思绪的席瑜青陡地回神。 「瑜青!」只见驾驶座上的何唯宇摇下车窗向她摆手。 席瑜青上车后,何唯宇关切地问道:「早餐吃了吗?」 席瑜青摇了摇头。「没关系,小胖……不,同事会帮我准备的。」 「介意和我一起吃吗?」不等她回答,何唯宇把方向盘来个大右转,不一会儿便在麦当劳前面停住。 咦,他不是对这附近不熟悉吗?席瑜青觉得纳闷。 「昨天找不到你家,所以在这里喝了一杯咖啡。」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何唯宇赶忙补充道。接着便拉她走进店内,点了餐,找窗边僻静的位置坐下。 第四章 各自喝了一口热咖啡,两人都未发一语。 四目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 「瑜青,我终于找到你了!」何唯宇突地握住她的手。 「我……我一直都在这儿。」瞬间,席瑜青的双颊一片嫣红。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何唯宇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年救了他的这个女孩,七年来让他如此魂牵梦萦?她在他心中所引起的共鸣究竟又是怎样的感情?是感激、亦或其他……他终于明白,那抹酡红——她脸上晕染的那抹酡红所造成的内心震撼,至少她对他不是那么的不在乎。 「唯……宇……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你的薯饼快凉掉了!」支支吾吾地,她终于喊出他的名字。 「瑜青,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等了我七年,何唯宇心中暗忖。 瞥了眼手表,似乎时间也不早了—— 他才送席瑜青到医院,自己也赶到新公司报到。 「好痛苦啊,我不想活啦!谁来救救我啊,好痛苦啊!」骨癌末期的病房内,不断传出痛苦的哀号声。 然而医生与护士们也只能在做完例行检查后,无奈地自病房离去。因为再多做什么诊疗,对患者而言都已是无意义了。 突地,一个无声的身影,快速地闪进病房内。 「别叫啦!一个大男人叫成这样,岂不让人笑话?」 「你……你是谁?」罹患骨癌末期的王先生抬起头,讶异地望见一位陌生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即使男子身着白色医护人员的工作服,却是他住院这么久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替上帝送来了祂赐给你的礼物。」说完,那名男子自口袋里拿出针管,并在他面前晃了晃。 恍惚之间,王先生的双眼染满了针管内鲜艳的血红色,一股莫名的嗜血冲动占领了他的理智。 「喜欢这份上帝的礼物吧!我们都管它叫『撒旦的赞叹』。」 「撒旦的赞叹……」王先生的意识彷佛不再是自己的。他两眼痴呆地望着眼前那根装满鲜红液体的针管插入自己苍白乾瘪的皮肤内;随着活塞的推进,体内犹如注入一股强而有力的新生命,令他的心跳为之加快,亢奋了起来。 「对!就是撒旦的赞叹,连撒旦都不得不发出赞叹之声的完美作品。哈哈哈!」 陌名男子的笑声猖狂地充斥着整间病房,然而却传不进王先生的耳里,因为他的灵魂已经以鲜血签下了魔鬼的契约! 「嘿,瑜如,介绍你一位新来的工作伙伴。」当席瑜如刚走进办公室,便被吕宋文唤了住。 她打趣地回过身看向吕宋文。「咦?何时我们风采的红牌摄影师也身兼人事公关经理了?」话刚说完,便听到传来的熟悉笑声,席瑜如顺势望去。咦?吕宋文旁边站的那位,不就是刚搬来的新房客何唯宇吗?他怎会在这儿出现 「嘿嘿,这下没话说了吧!」吕宋文见席瑜如一脸困惑貌,禁不住地得意起来。 「唯宇,你怎会跑来这儿?」不等吕宋文开口,席瑜如已迳自问起话来。 原来瑜如早就认识这位新来的同事了,吕宋文当场愣住。 听说瑜如的人面最广,全公司就属她最厉害,上至董事长、下至打扫的欧巴桑,她都能叫出名字来,而且个个交情不浅,看来还真有其事。 「我是新来的广告设计人员,请多多指教。」何唯宇一本正经地回答。 「加油啦!未来的伟大广告设计师。」了然的席瑜如轻拍何唯宇的肩膀,以示鼓励。 突地,一个飞快的身影闪入办公室,并且二话不说地拉住吕宋文的衣领,将他往外拖走。 「艾……艾咪,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吕宋文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还好意思问!今天早上要拍白氏公司的香水广告,人家模特儿、灯光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这个大牌摄影师!」艾咪气呼呼地说道。 「哎呀,我竟然忘了有这档子事。惨了!唯宇,不好意思,你就先自个儿到处逛逛,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 「宋文,不如带唯宇一起去拍摄现场,就当作新人的工作实习,你看如何?」席瑜如笑着提议道。 「这主意不错。」说完,吕宋文便拉着何唯宇离去。 当然,席瑜如与艾咪也尾随其后。 不一会儿工夫,吕宋文已准备妥当地站在摄影机前,他表情认真,俨然一副大师的姿态。 此时,摄影棚竟一反往常的安静,只有摄影机拍摄的声响,静静地回荡着整个空间。 所有在场的人们都如停止呼吸,唯恐吸气吐气的瞬间会漏看了眼前的完美画面。 连席瑜如与何唯宇也不例外地被摄影机所拍摄的对象所深深吸引。他们注视着前方,双眼盯着如幻化般耀眼的修罗·方。 不愧是服装界享有盛名的修罗,那一举手一投足所流露出的,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尊贵气息,一股无以言喻的吸引力在他的神采间表露无遗。 修罗的俊美,是令人一眼无法忘怀的。虽有一身西方人高俊、挺拔的身躯,却也同时拥有一头及肩飘逸的黑发;在他刚毅的线条下,蕴涵着柔美的东方气息。 融合东西方气质的修罗几乎可堪称完美,加上他高雅的肢体动作表达,及其本身散发出难以令人忽视的明星气质,哪怕镜头下的他只是一转身、一回眸,都能轻易掳获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连游走在广告界经验老道的席瑜如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修罗已达到了模特儿表演的最高境界——外表气质,看来如此的华丽完美。 「嘿,瑜青!瑜青。」 席瑜青刚忙完最后的病房巡视工作,老远就看到小胖挥手叫她。 「小胖,你不在一楼值班,跑来十六楼找我干嘛?」 「一楼有个帅哥跑来问我你下班了没?我要他在楼下等,然后我就跑上来通报你!」小胖一脸无辜样地回答。 「帅哥?你没问他什么名字?」席瑜青听得有点迷糊。 「哎呀,讨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帅哥最没免疫力了,怎么可能还问他的名字?」 闻言,席瑜青看了看手表,也该下班了。 她望了望一旁好心的小胖,也多亏她特地跑来告诉自己,没谢谢她也就算了,反而责问她……思及此,席瑜青不好意思地拉着她搭电梯下楼。 电梯门一打开—— 咦?那不是唯宇吗 「你怎么跑来这儿?」嘴里虽这么说,席瑜青心里却甜丝丝的。 「我来接你下班。」 一想到今天早上两人的浓情蜜意,席瑜青不禁又脸红了起来。 「嗯,你等我一下。」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地回休息室换下护士服,收拾东西。 等她再次出现在一楼大厅,向值班的小胖道别后,席瑜青发觉站在医院门口前的何唯宇竟如此器宇不凡,也难怪小胖见到他会不知所措了。 「嘿,唯宇。」她走近他,并在他身后轻拍了拍。 「瑜青!」何唯宇转身拉住她的手,「车子停在那边的巷子里,我们一起走过去。」 两人静静地走在无人的巷道中。 何唯宇搔着头,一脸歉意地看向席瑜青。他害怕自己的唐突行为会惹得眼前佳人不悦。 席瑜青却只是羞涩地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见状,何唯宇高兴得抱住席瑜青。 「啊!」席瑜青被他突来的动作吓得低叫了一声。 突然发现自己失态的何唯宇,赶紧松开环在她腰上的双手。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他向席瑜青道歉。 「没关系……我……」能说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介意吗?这话如果让对方听了,会不会误以为她是个放浪、随便的女子? 席瑜青羞红着脸,不知该怎么把心中的话清楚地说给唯宇知道。她不由得又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她被吻的尴尬画面,瞬间,她整个脑子乱轰轰的,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看到眼前红着脸、惊慌失措的瑜青,何唯宇好想紧紧拥住她,告诉她他将爱她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他将双手轻绕过席瑜青的腰身,交叉在她的身后,脸则轻贴在她柔细的秀发上;他深情地柔声说:「瑜青,我的天使!你知道我思念你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吗?多想再次拥抱你,却又生怕你的心早已住进了别人……」 「啊?你……」 席瑜青讶异地抬起头,虽然早上已明白唯宇对自己的心意,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她仍是非常高兴。 「小傻瓜!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在失血过多的时候还想紧捉着她不放?」何唯宇笑着轻点了她的鼻子。 听到这番话,席瑜青感动得红了眼眶。「我……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心中不断地牵挂着你的伤、你的身影、你的一切……」她哽咽地紧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哭诉。 「也包括我的吻吗?」何唯宇打趣的接口说道,惹得席瑜青一脸羞红,破涕为笑地轻打他的胸膛。 何唯宇笑着捉住她的手,两人同时望进对方的眼眸中。 沉默无语,只剩一连串缠绵深情的吻传诉着这数年来的相思…… 「姊,出来吃消夜啦!」 席瑜青今晚和何唯宇从外面回家时,顺道买了消夜回来;一踏进屋内,她便跑去敲姊姊的房门,要她也出来一同分享。 忙着张罗消夜,席瑜青要姊姊出来时也顺道叫修罗。 「修罗,修罗!」席瑜如在修罗的房门外叫唤了几声,并无人应门。 「大概是太累先睡了吧!我看还是不要叫醒他,我们吃就好了。」换下外出服,自房内走出来的何唯宇见状,连忙为迟迟未现身的修罗找理由。 席瑜如想了一下。「也好,那我们先吃吧!」难道她安排给他的工作量真的太重了?嗯,看来对修罗的工作表,她得要重新考量一下。 何唯宇见自修罗房门外离开后便一直皱着眉沉思的席瑜如,表情总算豁然开朗,担忧的心情随之消逝。 看来瑜如并没有发现真相。修罗也真是的!从不无故外出的他,今天怎么会毫无事先告知去向,看来明天得找他好好谈谈。 差一刻午夜十二时。 pub中的人们丝毫没有倦意。 昏暗的灯光、高分贝的音乐、鼎沸的人声、混浊的空气,形成一幅异于白昼执着于规范与固定模式的黑夜魅乱画面。 修罗一走进店内,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的目光不快地扫射了全场,在幽暗的角落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见修罗向他走来,便笑着高举酒杯。「好久不见啦!我亲爱的修罗。」 乍听之下,似有几番醉意。但一走近,不难发觉那人犀利的眼神凌厉、近乎嗜血,一点也没喝醉的迹象。 「别闹了,业火。」修罗冷冷地说道,并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噢!难道这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会说的开场白吗?」业火依旧是冷嘲热讽的口吻。 「别闹了,业火,你找我出来什么事?」修罗有点微愠。 「一点都没变,只要一走进繁杂的人群中,你的情绪便会变得如此烦躁。」一反刚才的态度,业火淡笑地看着修罗。 「说吧!有什么事能让誓死不见我的你,愿意再次出现我的眼前。」 「爽快!我希望你放弃执行手上的案子。」业火很干脆地说明来意。 「不可能。」修罗也干脆地拒绝。 「那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我已被雇为德尔·麦格仑斯的保镖。」 「请便。」修罗起身,打算走人。 「修罗!你给我站住。」业火愤恨地瞪着他。刹那间,冰冷的绿眸迸出了冷冽的杀气。 第五章 他好恨、好恨!为什么曾是那么深挚的情谊会走到今天的殊途陌路? 难道他有错吗?为何修罗总是甘心说服自己服从既定的规则,也不愿考虑与他一起离开组织? 「别走!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到头来不过只是那些自以为地球为他们转动、全人类为他们而活的大人物手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说你都听不懂呢?」 背对着业火的修罗止住了临行的脚步,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又转过身无奈地望着业火。为何业火永远无法了解他的想法呢?他又何尝愿意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所谓的正义存在自己的心中,而不是他人所定义的。」这番话他已对业火说过不下数千次了。 「没有、没有!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正义!当我们为了多活一天,在血与泪水中搏斗生存时,它在哪里了?什么正义!那只不过是他们自小灌输我们,要我们泯灭良知好尽力帮他们杀人办事的幌子罢了!」业火激动地摇着头辩驳。「我不信你敢保证曾死在我们枪下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倒不如说,我们都只是在帮那些掌握棋子的人清除异己,巩固他们自己的地位还要来得恰当多了。与其如此,为何要当别人手上的棋子,而不做自己的主宰者?谁价码叫得最高,谁就可以拥有保住自己的生命与地位。难道我这样想、这样做有错吗?」 也许业火思考得也没错,但修罗私心的不愿见到实行这个理念的人是他最珍爱的弟弟。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为求自己活命就必须把阻扰者肃清。而不可否认的,自己也是秉持着这样的信念才能苟延残喘地活到现今。但他不愿! 不愿见到好不容易有能力可以在别人强大的权力欲望下,选择属于合乎自己正义理念的事、为这将尽衰竭的世界清除一点害虫的时候,却又得选择堕落到另一个强大的权力漩涡中来糜烂自己。 他多希望业火能明白他的想法,并和他共同为这个即将走向偏差的世界尽一点微薄力量。不过,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业火对组织的恨已经太深、太深了。 他无权责怪业火,因为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他…… 修罗无语地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难道你忘了是谁杀了玛丽亚!难道你忘了吗?是他们啊,是他们啊!」业火竭尽所有的力气向逐渐远去的修罗嘶吼。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听到令他心痛的名字,走出pub的修罗全身一震。 玛丽亚……没错!他不该将玛丽亚托给小他五岁、尚未担任杀手工作的业火来照顾。原以为这样再妥当不过,却也因此让玛丽亚仁慈善良的心,深深地牵引着业火幼小的心灵。更不该的是,又让业火残忍地目睹组织杀了玛丽亚。 再多的正义,对业火而言都是谎言。因为所谓的正义,正是亲手扼杀他心中正义女神化身的杀手。 好久没再牵动的思绪,又再次化成了最痛心的感觉揪住了修罗的心扉。 一滴泪水,无声地流下修罗的脸,他无心拭去,就让它逝落在寒冷的夜风中…… 「老大,医院方面回报,目前进展很顺利,打算明天再进一批货。」 「很好,要他们继续努力。」德尔十分得意。没想到来此避风头的他也能就此顺利地发展亚洲市场。 「学校方面来报……学校方面来报……」报告的人支支吾吾,不敢念出声。 「什么?说大声点!我听不到。」德尔一气之下,大声怒吼。 「学校方面……全军覆没。」报告者低着头,小声地说出。 「什么?全军覆没?你们真是一群饭桶!给我叫乔治过来。」 面前的几个小喽罗接了命令,全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乔治便匆匆地赶到德尔跟前来。 「乔治,为何学校方面会全军覆没」 「老大!这是有原因的,自从二十五年前乾坤盟大改组成功后,成立的四方监察条例中有明文规定,凡毒品均不得贩售给未成年者,所以……」 「什么狗屁条例!我就是法律。谁敢要我遵守规范,我就要谁好看。」德尔气得拍桌子大骂。 「可是乾坤盟在此的势力不小,我看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混蛋!我德尔说要的,有谁敢不给!你去给我把乾坤盟里势力最大之人的孩子捉来当人质,我就不信他会不修改条例。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快去办!」 乔治应许后,噤声退下。 「修罗,昨晚你上哪儿去了?」何唯宇走进休息室,见到已卸了妆、一人独坐在室内的修罗,便开门见山地询问他昨晚的行踪。 「没什么,只是和以前组织里的朋友碰个面。有事吗?」嘴里虽说得轻松,修罗的眼里却闪过一抹警戒。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只是昨晚瑜青买了消夜回来,瑜如在你门口等了好久,不见你应门,我只好为你随便编个理由,没事啦!」 何唯宇察觉出修罗霎时绷紧的神情,但他不愿继续询问下去,毕竟他也了解修罗身属的组织并非常人所能理解或说得清的。在那组织内是没有未来式的将来,更别说是已成过去式的以前。 凡擅自离职者,一律被扣上「背叛组织」的罪名,格杀勿论。不为什么,只因他们知道的事太多了,所以修罗方才会如此警备,何唯宇其实打从心底也没生他的气。 「谢谢。」听了唯宇的一番话,修罗突然很鄙视自己刚才脑海浮现唯宇可能出卖他的念头。 「谢什么啊!真是的。」何唯宇笑着拍了拍修罗的肩。话锋一转,他一脸严肃地又道:「近来我自电脑中解开一些德尔发布出去的密码,得知他打算三天后再进一批货到瑜青服务的医院。我想我对那儿的环境已略有把握,不如我们来个突袭,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免医院里的人再遭毒手。你觉得如何?」 修罗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点头赞同了何唯宇的计划。 在取得共识的同时,恰巧有人敲门。 何唯宇和修罗互望了一眼,何唯宇便开门,原来是席瑜如站在门外。 「咦?唯宇,你怎么在这儿?」席瑜如讶异地看着何唯宇,随即又道:「我正要找修罗去吃中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省啦,我可不想当飞利浦。」何唯宇打趣地揶揄她。 闻言,席瑜如羞得脸都红了。「好啊!唯宇,亏我平时这么照顾你,你现在居然反过来咬我。」 「瑜如。」不知何时,修罗已站在席瑜如的身旁,眼神充满了温柔。 「啊!修罗,你什么时候……」席瑜如不禁噤声。 修罗近似宠溺地抚了抚席瑜如的一头短发。「我们去吃饭吧!」 何唯宇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想,看来修罗是真心爱上瑜如了。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观察修罗对瑜如的神态,总是多了分柔情与体贴。 再说瑜如好了,虽然被喻为人缘最佳,但当她面对修罗时就是有说不出的柔顺与细腻关怀,和对其他人的态度不同。 只是不知这两位当事者是否已经发现,自己在心中无形间对彼此已产生微妙的感情…… 夜已深,街道上繁杂的喧嚣已平息。 夜,静得冷清。 占地广大的医院,单一独栋,被宽广的市民公园所包围。此刻它虽灯火依稀,却也安静无声,更显寂寥。 一辆车老远便熄了大车灯,缓缓地驶进医院前方幽深的公园内。车刚停驶,两条人影迅速地自车内晃动而出,一瞬间便消失在医院的尽头。 何唯宇和修罗缓步地走入医院大门。 「我想四处走走,你先进去找瑜青,免得有人怀疑我们的行踪。」 「好!那你自己多留意,我们再通话联络。」何唯宇目送修罗的身影消逝在黑夜后,才继续向前行。 「嘿!探班的帅哥来了。」大老远便瞧见何唯宇身影的小胖早就扯着席瑜青叫唤道。 席瑜青慌忙地自资料堆中抬起头,正好和已站在服务台前的何唯宇目光相对。 何唯宇温柔地对她笑了笑,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害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怎么有空来?」席瑜青赶紧开口,免得又被眼尖的小胖察觉她的异样。 「刚巧今天的工作提早结束,想顺道过来看你,没碍到你做事吧?」 「没!我只是在填写一些资料而已……」 「你们俩是在拍古装戏啊!」不等席瑜青将话说完,在一旁听的小胖早已沉不住气了。 她夺过席瑜青手中的笔,笑着说道:「去去去!剩下的资料就由我来填写吧。你就让唯宇陪你去巡视病房,省得在这里碍我的眼。」 临行的何唯宇还转过头来,对小胖投以感激的眼神。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胖笑得更得意。看来瑜青这个媒人红包,她是拿定了。 另一方面—— 「瑜青,你一定胆子很大吧?」何唯宇打趣地道。 「你是指夜间巡视病房,是吗?」起先听不懂的席瑜青愣了一下,一会儿后方才了解唯宇话中的意思。她笑了笑,回想起过往出糗的经历。「说了你一定不信,我刚从护校出来实习,第一次的夜间巡视时,还被后面跑来找我的学姊吓得缩在地上大哭呢。」 想像当时的场景,何唯宇莞尔一笑。「那时的你一定是紧张过度了吧?」 「哪有不紧张的道理啊!平常听学姊们说那么多的恐怖故事,又一个人执行巡视工作,结果先把自己吓坏了。」席瑜青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 两人边走边聊,席瑜青也说了不少自己工作上的趣事。 似乎有人陪在身旁,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 很快的,楼层的巡视也要结束了。 此时,席瑜青突然想起要去洗净室拿下午送洗的备份床单,碰巧已走到洗净室附近。 「唯宇,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进洗净室拿一下东西,马上就出来。」 「要我陪你进去吗?」何唯宇有点不放心。 「不用啦!洗净室的灯坏了,里面又大,我怕你进去后会走丢。」席瑜青淘气地回了何唯宇的话,心想反正里面她也熟,可以赶快进去赶快出来。说完,便快步走向转角的洗净室。 无声地推开洗净室的门,宽广的洗净室除了靠门处摆了几台大型的洗衣机外,再延伸而后的,即是一片晾满干净床单的空旷地。 每当比较不缺干净床单递补时,护士们便会把多余的拿到这里晾晒,一方面这里是向阳的落地窗,太阳大;另一方面则是这里风大且空地广大。 今天的空地区依旧挂满了干净的床单。 只见整面的落地窗一角映照着一轮美丽的明月;皎洁的月光洒落了满室,相互辉映的洁白床单更是显得洁亮动人。虽是紧闭的落地窗,但自上吹拂而下的空调宛似夜风轻拂而过般,银白色的床单宛若一片银浪,阵阵波动…… 「好美啊!」席瑜青不禁深深地发出赞叹声。真该要唯宇也一同进来,欣赏这般难得的景象。 窸窸窣窣…… 虽只是微乎其微的声响,但在这宁静的房间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清晰明显,席瑜青警觉到这个房间内,似乎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在晾晒的床单间,隐约有黑色的人影在其间晃动而过。 凭着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多半是精神较衰弱的病人晚上睡不着,爬起来夜游;虽然她也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但基于身为护士的职责,她还是必须向前劝病人早些回房睡觉,免得影响隔日医疗的效果。 席瑜青蹑着脚悄悄靠近,生怕惊吓到病人易紧张的情绪…… 而那些人似乎并未察觉有人走近,依然持续着他们的交易。 「老大夸你们干得不错!再多加努力,奖赏必少不了你们。」 「是、是、是!」 在朦胧的月光间,席瑜青发觉眼前所看到的,和她所想像的有着很大的差异存在。 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和一位穿着医护人员制服的陌生男子在交谈,其中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自怀中取出一只皮盒交给那位医护人员。当他把皮盒打开的同时,席瑜青几乎可以确定,盒内映着月光闪闪耀眼的东西是医院注射专用的玻璃瓶药剂。 他是谁?为何穿着医院的工作人员制服,却是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还有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谁?为何三更半夜跑来洗净室?那盒药剂又是什么? 此刻的她若出面大叫,阻止这场交易的继续进行,站在门外的唯宇是否能听到她的声音而进来援助她? 若他们把她捉起来,唯宇听到了又能如何?进来救她吗?赤手空拳的他又能如何救得了她? 如果对方的来意真的不善的话,又怎会放他们活着出去? 想来想去的权宜之计——席瑜青打消出面制止他们的主意,打算先出去找何唯宇商量后再做定夺。 没想到正当她才悄悄转身,打算退出洗净室时,却被其中一位眼尖的黑衣人发现她映着月光的白色护士服。 「有人!捉住她。」 当席瑜青两边的臂膀被捉住的同时,她再也顾不得先前的考虑。「啊,唯宇救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入口的方向放声尖叫…… 第六章 席瑜青进入洗净室后,留在原地的何唯宇轻靠向墙。 难道计划临时改变了吗?为何到现在他还未发现一丝的异状?不知修罗有没有发现了什么? 「修罗,你在听吗?」他打开了和修罗通话的仪器。 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修罗才自另一端回话。「我在,请说。」 「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我在你发报信号的正上方顶楼。刚才我在公园的角落发现一辆车,据我研判,开车来的应该有三个人,留守的已被我击昏,你那儿要多留意。」 何唯宇愈想愈不对劲。「惨了!修罗你快来这里跟我会合。」 他怎会这么胡涂,竟没想到他们很可能就藏在他唯一没检查到的洗净室内交易。 何唯宇心中顿时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还来不及关机,他便听到自洗净室传来席瑜青的求救声。 「修罗,修罗!」何唯宇对着通话器急迫地呼喊,并飞快冲入洗净室。 当何唯宇快速地推门而入,只见一名男的医护人员正架着瑜青。他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拿刀抵在她的咽喉处。「若想要她的命,就慢慢地走过来!」 「呜、呜、呜……」席瑜青快速地摇着头。 何唯宇慢慢地走向前。「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千万别冲动。」 从刚一进门,他便已警觉到这房内并不只有他眼前看见的这个人和瑜青。 「有话好说嘛!何必拿刀抵着我女朋友呢?」何唯宇竭尽所能地放软语调,缓步前行。 「我呸!我告诉你,今天被你们发现我们的秘密,就没让你们有活着出去的可能!」眼前的男子笑得更加狂妄。 我们听到这个关键字眼,何唯宇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并更加小心翼翼地前进。 刚走过大型的洗衣机,眼尖的他马上察觉到自两边角落向他飞扑而来的人影。 不过,扑向前的人影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扑了个空。 此时,何唯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倾身体向后,再以手刀朝眼前两个人的肩窝处重重地劈斩而下。随即,两个人应声倒地不起。 见到这一幕,原本狂笑的男子和席瑜青都诧愣在原地。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小心我杀了她。」那男的一反刚才跋扈的态度,开始慌张地硬扯着席瑜青僵硬的身躯向后,抵着她脖子的刀早在不自觉时,划破她细嫩的皮肤。 何唯宇忿忿地咬牙,强忍着心疼,他看着自瑜青的脖子流下的鲜血。「你慢慢来,只要你把她放了,我就放你走。」 「你……把手举高!站在原地别动。」对方似乎已慌乱到听不见他的话。 何唯宇停了脚步,举起手站挺身子,力持冷静地看着对方。 他忽然看见窗外有一条绳子自上方延伸而下,但背对落地窗的那名男子并未发现。 当男子靠向落地窗的同时,他一手开启落地窗的锁,另一手用力将席瑜青往地上一推,然后反身开窗,打算逃逸。 何唯宇飞快地扑向前,接住了席瑜青冰冷的身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所有动作发生的同时,修罗自窗外甩曳绳索向下倒吊的身子伸直双臂,冷不防地朝正转身向外的男子肩膀处开了一枪。 装了灭音器的枪,只听见宛似风中利针快速奔飞的细微声响。 错愕间,子弹早已穿进体内,穿着医护人员制服的男人随势闷声倒下。 「瑜青,瑜青!你还好吧?」何唯宇焦虑的眼神映入席瑜青的眼中。 只见席瑜青苍白的脸对他虚弱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警车随后赶到,在何唯宇表明了身分后,警方将若干骚动份子带回警局。而修罗早在警车来前,先行离去了。 「你还好吧?」一进医护室,见席瑜青静静地坐在病床上,让小胖在她的颈间包扎绷带,何唯宇不舍极了。 「还好?都受伤流血了,还说还好!真不知你这个护花使者是怎么当的,竟让人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刀。若留下丑陋的疤痕,嫁不出去怎么办!」小胖在一旁对着何唯宇尖叫。 「小胖!」席瑜青沙哑着声音轻喊,并接口向何唯宇说明:「没那么严重!医生说只是皮肉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你别那么紧张,不会留下痕迹的,别听小胖胡说。」 席瑜青瞧见唯宇心疼至极的神情,突然明白到为何人们总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幸福。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真的再幸福也不过了。 「我们回家吧!」何唯宇柔声道。 席瑜青点头,向小胖道别后,便偕同何唯宇步出医护室。 小胖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眼神充满着笑意。 其实她打从心底感谢唯宇救了瑜青一命,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瑜青,老实说你刚才有一点害怕吧?」走出医院,何唯宇突如其来地道。 「不怕。」 「喂!别逞强了。」 「本来就没有的事。」她才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女生。 「那陪我去前面的市民公园走走,好吗?」 「好晚了耶!」她现在只想回家。 「可是今晚的月色不错喔。」他只是想平抚她受惊的内心。 月色……脑海浮现这两个字,席瑜青的脸色倏地刷白。 「不过太美的月光下,彷佛一切都是假的。」 「唯宇!你……」怪了,今晚的唯宇似乎特别多愁善感。 她所知道的唯宇应该开朗、风趣幽默……阳光般的笑容总是漾于嘴角。她喜欢他予人的感觉,如同冬日暖阳;温温地、带点热度却又不致太过。 「咳,咳!我是说,即使在美丽的月光下,仍有不法之徒干着龌龊勾当。」发觉瑜青诧异的神色,他赶忙转移话题。 「你才真的没事吧?」席瑜青的双眼紧盯着何唯宇心虚的眸光。 在静寂无声的深夜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而晕黄的月光淡淡地掩映着他们走入浓密的树影下。 突然,走在路上的何唯宇觉得背脊一阵凉意。 寒风中,瞧见衣衫单薄的席瑜青瑟缩了下,他顺手将她环抱在自己的大衣内,想为她袪寒。 刚触碰到何唯宇温热的身躯,方才一直不承认的恐惧竟若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席瑜青终究忍不住地抱着他嚎啕大哭。 「别哭了,别哭了!」何唯宇停下脚步,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身躯,不断温柔地哄着她那颗受到惊吓的心。 「你知道吗?当你没察觉角落还藏有恶徒,却为了我执意走向前时,我是多为你担心啊!只要想到下一刻的我可能会抱着心爱的人的冰冷尸首……我的眼泪便止也止不住。」 她仰着脸,不断溢出泪水的双眸深深地烙印在何唯宇内心的最深处。 他一直以为瑜青的哭泣,是因为第一次接触这种血腥的场面因而害怕恐惧。没想到,她是因为担忧他的安危而落泪。 「别哭了!你看现在的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他不敢再说没事二字。 何唯宇捧起席瑜青的脸蛋,柔柔地望进她的眼,浅笑地伸出手,轻抹去滑至她唇边的泪水。 席瑜青抬眼,望入他无限包容与温和的眼眸中…… 他低下身子,攫住她的双唇,让她的身体、心灵都在他充满安全感的羽翼下,完全击溃了方才窥视着不安灵魂的恐惧。 酒杯飞撞向洁白的墙壁,瞬间泼洒下鲜明的酒渍,清脆的破裂声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 室内站着一大排的人都噤声,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下一个被掷出的就是自己。 「混蛋、混蛋!一群成不了大事的笨蛋。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我惹麻烦!」德尔失去理性般,通红着脸大声斥骂。 真是气死他了!本以为来到这还在开发中的国家,交易会进行得更顺利,没想到却接二连三的到处碰壁。 眼看医院方面就要有所进展,没想到在交易时竟被巡逻的护士撞见。如果这样也就罢了,更倒霉的是,那些愚蠢手下竟让他一向最不放在眼里的警察逮捕到案。想到这儿他就更气! 这时,一个念头自他的脑海快速闪过,蓦地,他邪恶的笑容又再次浮现脸上。 「终止!终止医院那儿所有『撒旦的赞叹』的供应。」 「老大,不好吧,这样的后果会不堪设想的。」看过终止服用「撒旦的赞叹」者恐怖的下场,乔治不安的向前想劝阻。 「你懂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的后果。我要这城市、这国家得到血的报应。哈、哈、哈!」 德尔为自己想出的伟大复仇计划感到满意,想到这个令他不悦至极的国家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臣服于他的脚下,他不禁一扫刚才的愤恨…… 等等! 如果那些被警方扣押的部下出卖他,供出他的藏身之地怎么办? 那他在亚洲的行踪不就会被发现,并在这讨厌的国家被以贩毒这种低下、完全不符他身分地位的罪名逮捕,岂不有损他的颜面! 德尔愈想愈不对劲,方才好转的心情一瞬间又坏到了谷底。「业火留下,其余的人通通给我滚出去。」 等所有的人都出去后,德尔望向业火。 「业火!」 倚靠在窗边的业火只是抬眼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德尔坐回他的皮椅,点燃了手中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他倾身倚向后,吐出胸中的怒气。此时,激动的情绪才再度逐渐平缓。 阵阵的白烟笼罩在他前方,并缓慢上升…… 「帮我去杀了被警方拘捕的那三个垃圾!」德尔悠然地说道。 「不。」 被如此干脆的拒绝还是头一遭,德尔讶异得差点岔了气。「咳、咳!为什么?」语气中夹杂了清晰的恼怒。 「不为什么。我是来保护你这条命的,可不是随便供你差遣的廉价杀手。」业火不屑地看了德尔一眼,一双冷得令人不觉打寒颤的绿眸不带任何一丝的感情。「若要,一百万美金成交,现汇瑞士银行。」 德尔为之气结的瞪向眼前无视于他怒火的业火,一只手在太阳穴上揉了又揉。良久,另一只手才伸向前,按下桌上的通话钮。「秘书,现汇业火瑞士银行一百万美金。」 不一会儿,秘书回报已完成交代的工作。 业火的嘴角轻一勾动,无声地走出办公室,留下烦躁地猛抽着雪茄的德尔。 第七章 「传闻总部那儿要停止供应医院这边的毒品耶,老大还说要血洗医院。」不安的声音猥琐地自黑暗的储藏间一角传出。 「我听以前的前辈说,这玩意最好就别沾上一丁点。因为注射一次便会马上上瘾,而且听说只要一终止注射,不仅所有毒瘾的症状会出现,严重的还会出现嗜血冲动,一看到血就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变成完全的暴力狂,看到什么都砍、都破坏,反正很恐怖就是了。」 听到这样的话,不禁让人一想到都觉得毛骨悚然。 「喂、喂!我们是不是可以撤退了?」突然出现略夹杂着颤抖的声音。 「可是上面下来的命令是要我们静观其变,随时回报状况。」 「唉,这是什么烂差事啊!」 「只好避开已注射者远一点,防患未然罗!」 「也只好如此了,大家都警觉一点,可别成了无谓的牺牲品。」 在无奈的叹息间,大伙儿草草地结束这次的短暂召集,便回去各自的岗位。 「修罗!」一大清早,席瑜如心事重重地轻敲了修罗的房门,但依旧无人应门。 每次修罗下班后,总会陪她到上床时间,然后目送她走进房内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但她并没有因此马上入睡,尤其自从修罗走进她的生活开始,她都非常珍惜与修罗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所以很多公事及带回来的公文,她都挪到睡前才处理。 而有些关于修罗拍摄事宜上突发的状况,她总希望先询问他的意见或告知他。 然而让她永远无法理解的是,不论她敲多久的门,修罗总是让她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同出门前才肯与她商讨。 昨晚她得知宋文后天要远赴欧洲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国际性摄影大赛,因此白氏香水的广告可能改期在今天紧急开拍。 当晚她刚批下公文便匆匆跑去找修罗,当然又是吃了个闭门羹。 知道修罗每天早上大约八点有下楼拿早报的习惯,席瑜如今天一早八点不到便等候在门外想找他问个明白。 「修罗!」如今她已在门外站了快五分钟,还是不见他来开门。 席瑜如轻转动门把,发现门并不像以往上了锁,于是她大胆的开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间,只见修罗的被子已整齐地摺叠好放置一旁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房间,她讶然发现他的房间内部收拾得颇有条理,与她印象中男人脏乱不堪的房间景象有所出入,再加上房内简单又不失大方的摆设,令身在其中的人有种自然而然想放松心情的感觉。虽是如此,但她依旧不见修罗的踪影。 也许他今天临时有事。 但平时他若外出办事,多多少少都会告知她去向的。 修罗到底去哪里了? 如果真有一天他无故地在她的生命中消失…… 从没想过的念头突地萌生,席瑜如开始思忖自己对待修罗的态度。难道只是单纯的经纪人与模特儿的关系,亦或掺杂一些私人因素……她当然在乎修罗,他可是国际名模耶!让公司财源广进的招财指标呢。 调整自己的心态后,席瑜如干脆一屁股坐在修罗的床上,望着前方窗外的天空发呆。过了好一会儿,隐约间,她彷佛听见离床有段距离的活动屏风后传来微弱的水声。她好奇地站起身,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屏风后应该是浴室。 绕过活动屏风,原本微弱的水声在此已清晰可闻。 难道浴室里面有人在洗澡? 「瑜如……是你吗?」此时,修罗富有磁性的声音自里面传出。 席瑜如的脑海里,竟然瞬间浮现出修罗那身修长而俊美的裸体假想图。她不禁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话。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有晨澡的习惯!我……这就到客厅等你出来。」结巴地好不容易把该说的话说完,她转身就想朝门的方向拔腿奔去。 浴室的门被人快速地拉开,一股热烫白蒙的水蒸气迎面而来。 她还搞不清楚状况,便被冲出的修罗拉回他的怀里。 被突来的力量猛然一撞,席瑜如的身体震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 她双手反射性地往前伸去,想抓住些什么好稳住身子。 就这么一个胡乱抓,没想到两掌竟四平八稳地紧贴在修罗光裸的臀部上。 「啊!」她惊吓地松手尖叫,并直觉地俯身向前。 不幸的,等不及她回神,她的头已埋入修罗赤裸而结实的胸膛上。 席瑜如猛然一抬头,想搞清楚状况。 修罗不等她开口出声,顺势倾身将他的舌探入她口中,强而有力地掳掠她的吻,忘情地吸吮着她嫩红的舌。 不知是不是因为浴室内的莲蓬头还在不断地洒下热水,制造了过多的热气……她竟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缺氧似的呼吸困难。 「修……罗……」席瑜如无力地举起双手,轻推修罗的肩。 修罗似乎有些不甘愿地终止他的吻,松开她甜美的唇瓣,但依然将她抱在怀中不放。 她将头轻靠向他结实的胸膛,喘着气。此时,总算让她呼吸到一丝清新冰凉的空气。 她发觉他的胸腔正轻轻地振动。「你在笑什么?」 「只是想起我们的初遇,还有,不知怎地,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 「别胡说!」席瑜如娇嗔地握拳轻打向他,这才讶然想起修罗正裸着身,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她再度羞红了脸,掩面大叫:「还不赶快进去穿上衣服,你想感冒啊!」说完,她挣脱修罗的手跑到屏风外。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 穿上浴袍的修罗走出浴室,一手拿着毛巾擦拭正滴着水的头发。 他这种粗犷、完全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是呈现他不同以往的感觉。席瑜如有点目眩地望着修罗。 「你这么早跑来我房间,该不会只是来当色魔的吧!」 「啊!你刚说什么?」一脸迷糊的席瑜如回过神来,只见修罗的眼里闪过一丝捉弄的笑意。 「我说小色魔,你是不是忘了进来要跟我交代什么事了?」 「啊?你说什么!」 羞恼的席瑜如气不过地奔向修罗想打他,没想到他竟站在原地不闪躲。 等席瑜如靠近他,拳头还没落下,双手早被修罗攫住。 他绽笑的唇又吻上了她,但这次不像刚才那般狂野,只是非常温柔地吻她。 「修罗,如果工作份量太重,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恍惚间,席瑜如想起了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嗯?」还沉醉其中的修罗,一时之间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每次我临时有事到你房间找你,你总是累得睡到没听见我的敲门声。我想我这个经纪人实在太不负责了,没为你考量到你的负荷,只是一味地让你赶着拍企划案,才害你……」说到此,席瑜如的心中感到十分抱歉。 不等她把话说完,修罗便已知道这小妮子今天特地来他房间找他的原因。 说实在的,此时他真的不得不佩服早已事先警告过他的何唯宇。 所幸喻如没发觉他不在房中,不然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没这回事,只是刚到这里,时差还有些调适不过来。我怕失眠会影响第二天的拍摄效果,所以我都有服用微量安眠药入睡的习惯,也因此听不到你的敲门声,真的很抱歉。」 虽然他也不想欺瞒她任何事,但基于保护她的安全,他还是不得不选择对她隐瞒实情。 「是这样子啊!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赶快把时差调过来才好,毕竟长时间服用安眠药对身体也不好。」 「我知道,现在等我换件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吃早餐。」修罗热切地提议。 「嗯!」发觉肚子也有点饿了,席瑜如满心欢喜地点头应许这个主意。 「我的浴袍下可是全裸的,你确定你要在这里欣赏我的更衣秀?小色魔。」正要脱下浴袍更衣的修罗发现瑜如还呆坐在床上看他,不禁又捉弄起她来。 「啊!暴露狂。」不等席瑜如反应过来,修罗已当着她的面,认真地缓缓褪去身上的浴袍,惹得她尖叫地将身边的枕头丢向他。 见自己的奸计得逞,修罗好不得意地开怀大笑。 下午,席瑜如和修罗照约定的拍摄时间,提早二个小时到公司准备。 就在他们俩走近修罗的休息室时,却意外发现门是开着的,门口围满了交头接耳的谈论人群,且不时向门内探看。 「喂,修罗来了!快让条路给他过……」 话未说完,人群已被由里而外地推挤而开。 「修罗,我好想你喔!」只见一位高挑的红发美人飞扑向修罗。 「嗨。」他面无表情地打招呼,但嘴角却透露一丝淡淡的宠溺。 正吹着口哨倾羡他飞来艳福的周围人群没发现,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红发美人没发现,但站在他身边的席瑜如,心头却蒙上了莫名的阴影……因为她发现了! 一位身着西装、年纪似乎稍长修罗几岁却依然英俊潇洒的男子,自休息室的里面走了出来。 「芊娜,别这样!」他开口道。 闻言,芊娜环抱在修罗脖子上的手僵了一下。她乖乖地松开身子站定,双手依旧紧紧地抱住修罗的手臂,并将头倚在他肩上,一脸任性地看着北斯。 「嗨,北斯,好久不见,看来你的严肃还是不减当年。」修罗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芊娜那一头几近火红的卷发。 「好久不见,修罗。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但我保证芊娜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北斯热情地回应,但仍不忘揶揄芊娜一番。 「喂,你讲话要有点道理。什么叫和以前一样任性?」放开修罗的手,芊娜手叉腰指控北斯。 不一会儿工夫,他们三人已谈得不亦乐乎,宛若回到了当年…… 被人群挤至一旁的席瑜如只好倚着墙,冷眼看着他们,因为周遭的杂音太大,她几乎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芊娜的手又再次攀上修罗的手臂。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吃这种飞来横醋,但席瑜如的眼睛却不听使唤地猛盯着芊娜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一看到芊娜,她就觉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本杂志上见过,经这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在美国纽约服装界红遍半边天,甚至被喻为「新世纪流行代言人」的国际当红模特儿——千娜。 如此近看,觉得她果然是名不虚传。她那白皙细嫩的皮肤,配上一头天生赤红的长卷发,一双清澈得宛如祖母绿宝石般的翠绿眼眸……不论是谁,哪怕只是擦身而过,都会被她浑身所散发出的迷人风采吸引。 加上她高挑有型的身材,活泼大胆的动作中又不失其训练有素的高雅仪态,难怪随便哪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能展现独特的个性与美感。 她根本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 再瞧瞧站在芊娜身旁表情略为严肃的男子,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芊娜的经纪人。但从他优雅的站姿,不难发觉他也曾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他举止俐落大方,全身散发出完全不输给修罗的高贵气质,可见他的来头应该也不小。 得知消息,前来想一睹风采的人群愈来愈多。就连记者也不知从哪儿得来风声,纷纷蜂涌挤至这小小的走廊,让原本站在眼前不远处的修罗与他的两个朋友早已淹没在人海中。 席瑜如讶异地发现,不管修罗的身影离她多远,她都能轻易地找到他。头一次,她发觉她的眼中竟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她或许爱修罗已爱到无法自制的地步了。 明知对方是个高不可攀的国际知名模特儿,身边接触的每个人少说都是站在国际舞台台的佼佼者。就拿芊娜来说,论容貌、论身材、一举一动的高雅姿态,她哪一样比得起? 虽说他现在只是广告模特儿,但他迟早会再度走上伸展台的。 他是那么的出色,她又怎有自信能吸引他的青睐与真心相待呢?而且他从未给予她任何爱的承诺……说穿了,这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此,席瑜如的泪水竟毫不自觉地落了下来,连她自己都非常讶异。她赶紧伸手拭去,并紧张地望了望四周。所幸无人望向她这边,每个人的目光都被突来的国际女模特儿深深地吸引住。 然而被挤在人群中的修罗,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席瑜如匆匆离去的背影。 第八章 当席瑜如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再回到摄影棚时,修罗已换好衣服,坐在一旁让艾咪替他脸上的妆做最后修饰。 吕宋文也在一旁和其他的灯光师进行采光测试。 场内依旧乱轰轰的。 「瑜如,瑜如!」急促的呼唤声自席瑜如身后响起。 只见担任发通告的小李,一脸惨白地向她跑来。 「怎么了?」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兆,看来准没好事。 小李急忙开口说道:「在夏威夷拍广告的女主角因班机延误,今天赶不回来了!」 「那候补的人选呢?」事态有点严重,她怎么也没料到会开这么个大天窗,现在只能寻求候补代打了。 「可是候补的那位小姐,我已经找她找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没见她回电……」 看到小李一脸的歉意,不用想也知道这次她真的是踢到大铁板了。身边这么多记者,如果没把这件事处理好,明天不想上影剧版头条都难。 「喂!听说这次要到场拍摄的女主角缺席耶。」 「真的吗,真的吗?」 「好像候补的也没通知到……」 消息灵通的记者们,已不知自哪个口风较松的工作人员口中套出情报。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便已传遍。整个摄影棚更是喧哗地骚动了起来。 席瑜如只能暗暗叫苦,看来等蓟雩回来,她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了! 「咦?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候补人选,说不定还比原本的女主角合适呢!」 不知是哪位头脑动得快的记者,马上看向芊娜提出这个点子。 「说的也是!论气质、论容貌,我们国际名模芊娜小姐哪一点逊色于人,更何况今天好像是拍平面广告,也用不着演技,芊娜小姐来担任是再适当不过了,你们说是不是?」 不到几秒钟,全场的记者们都已达到共识,并开始怂恿在场的工作人员。没过多久,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员都赞成了这个想法。 「只要修罗愿意,我很乐意尝试看看。」芊娜表示了她的意愿。 即使如此,席瑜如却不敢做下任何决定。毕竟这牵扯到合约问题,再说哪怕今天芊娜小姐首肯,对方公司也未必愿意支付她的巨额酬劳。 就在一团混乱之际,沉默已久的修罗突然开口说话:「不,我指定瑜如。」 他不说还好,一说马上造成另一波的骚动。 这是修罗自合作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提出的要求。照以往惯例,不管再怎样临时更变企划或拍摄程序,他总是沉默地照办,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所以这次的举动令工作人员们十分惊讶。 「修……罗!你该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席瑜如急忙以求救的眼神看向修罗,却只看见他坚决肯定的神情。唉,今天真是她的末日。 至于芊娜竟然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悦,反而露出得意的神色,好像全在她的预料中似的。 「嘿,好啦!我想你们应该很了解修罗,既然他都指定人选了,你们再继续吵下去,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修罗可不会欢迎你们继续在这里闹烘烘的影响他『个人』的工作情绪,倒不如大家一同去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芊娜故意强调个人这个字眼,并适时地赶走在场凑热闹的人群。 她也是正在恋爱中的女人,怎会不明白席瑜如刚才再进摄影棚时微红的双眼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打从席瑜如消失在人群边缘开始,修罗说起话来便有点心不在焉的。方才她说自愿加入拍摄,也是故意说给修罗听的。果然不出她所料,修罗也提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可是早已心有所属了,怎会想再去蹚这滩浑水呢! 原本嘈杂的摄影棚又再度回归平静,工作人员皆已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检试程序。 席瑜如呆站在原地,任艾咪将她带至休息室,并帮她换衣上妆,她的整个脑子早已乱轰轰地无法思考。 「我说瑜如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平面拍广告,怎么这么紧张?来,放轻松!」艾咪捏了捏席瑜如僵硬的肩膀,想帮她松弛一下紧绷的情绪。 「可……可是对方是国际名模耶!再说我已退出幕前好一段时间了,平时看模特儿拍照还行,但要再说服自己站在镁光灯下,恐怕……难了!」席瑜如不禁苦笑。 摄影棚内—— 吕宋文趣味盎然地瞅着一旁的修罗直看。 「别说我没告诉你,瑜如也许曾经是个非常优秀的广告模特儿,但别忘了她已经退到幕后有一段日子了,你确定她能胜任?」吕宋文轻描淡写地道。 修罗不语,只是沉默地盯着摄影棚的入口看。 吕宋文会意地笑了笑,捻熄手中的香烟,走回工作岗位。也许他并不知道修罗和瑜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肯定的是,等会儿的拍照过程一定很有趣。 当摄影棚的大门再次被开启,艾咪带着装扮完毕的席瑜如走入。 全场的工作人员都傻了眼,眼前这位美人真的是平日和他们称兄道弟的瑜如吗? 平日穿着上班族标准套装,十足中性味的装扮,顶多只加上个简单的粉底及口红,在公司一向给人简洁、自信,宛若女强人化身的席瑜如,此刻换上露肩的深色晚礼服,略贴身的丝绒布料将她优美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地表露到最完美。 别说是服装的风格不同以往,就连她脸上的彩妆也改以艳红的浓色系。 如今的席瑜如是众人平日所不曾见过的,没想到这样微妙的改变,竟让她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女人的妩媚之美。全身弥漫着香水味的她,回眸巧笑间也散发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令所有的人都惊艳不已。 在众所瞩目下,席瑜如羞红了脸,娇怯的模样反而更添增几分柔美的韵味。 吕宋文满意地笑着喊开工,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此次拍摄的是女性香水的广告看板,主题是呈现出恋人间宛如人与香水般亲密的感觉。 由于香味是无形的,要表达出它的存在与价值感,对模特儿而言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是在没有任何剧情引导情境之下,那种动容的美感只有靠模特儿自己努力揣摹及摄影师不断捕捉,直到捕捉到满意的画面才算大功告成。 一方面这是个国际性的品牌,再一方面吕宋文在要求拍摄品质上的超完美主义,因此开工令下,大伙儿都如临大敌,没人敢奢望这场拍摄会速战速决。 「瑜如,你的表情太僵硬了。放轻松点!」吕宋文严厉的声音自架着三角架的摄影机后传出。 还未开拍,席瑜如已挨了吕宋文的骂。 「紧张是不是?」不知何时,修罗已站在席瑜如身后,他一手环抱着她的腰,轻使力向后,好让她放轻松地靠在他身上,另一手则自然地贴在她垂放的手臂旁,握着她的手。 他温热的脸靠在她发鬓边,熟悉的气息自她的耳畔阵阵地传入她的内心,好像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方才紧张的情绪完全瓦解。 「还说!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席瑜如娇嗔地反身捶了捶修罗的胸膛。 修罗捉住了她的手,淡笑着将它放在心口上,并将自己温热的大手覆盖其上。 「我舍不得看到心爱的你被冷落在一旁啊!」 修罗深情款款的眼睛直视着席瑜如灵魂之窗的最深处,宛若将她深埋在心中对他最深最深的爱意,都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席瑜如害羞地转过身子,想避开他的注视。 「此刻的你真美!」修罗将她深拥在怀里。 虽然背对着修罗,但席瑜如隔着裸露的背,深刻地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正向她阵阵席卷而来。 此刻,好似全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人似的。 席瑜如也伸出双手,搂住修罗环抱在她腰边结实有力的手臂,闭上双眼。也许这样就够了,她不再奢望深爱的他能否给予她任何承诺,纵使他什么也不给,只要这一刻……只要这一刻的宁静属于她、只要这一刻的他完全地属于她,这一切就都已足够了! 哪怕下一刻的她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她都心甘情愿。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修罗低下身子,双唇在她的耳边轻声询问。 低沉的声音像是一阵温热的暖风,自她的耳根吹拂而入,让席瑜如的心轻颤不已。 「刚刚我看到你走进摄影棚时,眼睛红红的……你哭了?」 他知道我刚刚哭过?席瑜如惊讶地睁开双眼,想回过身来辩解。 「别回过身,听我把话说完。」修罗轻轻加重力道,阻止了她的行动。 「你愿意接受飘泊了这么久,终于想安定下来的风吗?我爱你,瑜如。」 是那么平淡、却又如此坚定的语气,似一阵微风般飘进席瑜如的耳里,震动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吹皱了一池春水。 就在此刻,席瑜如的泪水竟不自觉地滑落而下。 啊!前一刻的她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敢奢望他给予她任何承诺;此时的她、她的心……却又为他的这番话感动不已。 席瑜如不知如何回答地掩面哭泣。 拍照时从来不苟言笑的修罗,此时脸上竟露出满足的微笑,他将席瑜如深深地搂入怀中,并温柔地吻上她飘散着淡淡清香的发鬓。 「好,收工!」 吕宋文一声令下,惊醒了梦中人。 「啊,什么!拍完了?」席瑜如讶异自己竟忘了身在摄影棚,更忘了自己正在拍照。 她疑惑地抬头,望进修罗满是笑容的眼里。 他满心宠溺地捧着她的脸,在她的耳边说起悄悄话:「刚才对你说的话,绝对不是台词。」 如此亲密的举动,惹来席瑜如脸上的一阵燥热。 「走吧!卸了妆后,我们一起去喝下午茶。」修罗给了她一个拥抱。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爱他最深的心意早已不容置疑地深烙印在他的心中。也许此刻正是他该放弃过去那段阴沉回忆的时候了。 「瑜如姊,换你洗了!」芊娜娇嫩的声音自浴室传出。 在修罗的陪同下,席瑜如和芊娜及北斯共度了一个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谈话间,她才知道芊娜他们突如其来的拜访,除了要探望多年不见的修罗,最重要的是带来他们近期要订婚的喜讯。 此时,席瑜如才真正明了,芊娜在修罗的心中就像疼爱的妹妹一般,看来她实在是会错意了。 和芊娜打开话匣子后,不难发觉她是一个个性爽朗、大方的女孩,在时髦的装扮与国际名模的头衔下,虽然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优雅的成熟美,但实质上的她却是那么的天真、活泼,令席瑜如想不喜欢她都难。 下午茶快结束之际,席瑜如邀请芊娜到家里玩。 于是芊娜便高高兴兴地退了饭店的房间,搬去和席瑜如共睡;而可怜的北斯也只好为了顺芊娜的意,和修罗两个大男人哭笑不得地共挤一房。 「芊娜,你是怎么认识修罗和北斯的?」洗好澡,自浴室走出来的席瑜如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正坐在床上低着头、擦乾头发的芊娜,半举在空中的手停了一下。 「怎么了?」席瑜如心想,该不会是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吧? 「你相不相信,我曾经是纽约贫民窟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妹?」芊娜扯动嘴角平淡地说道,好像只是在追忆着别人的往事般,表情看不见一丝的哀愁。 她抬起头望进席瑜如温柔不变的眼眸里,虽然瑜如没回答她的问题,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在告诉自己,她可以将这埋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时时刻刻害怕被别人挖掘出来的黑暗面,诉说给瑜如知道,让她来安抚自己内心积压已久的不安与恐惧…… 「打从我懂事以来,我便活在那个充斥着脏乱与暴力的贫民区里。每天的生活不外乎就是和别的孩子打架,有时为了抢夺一块被别人丢弃的面包,而不惜打到头破血流,为的只是想活下去。 然而十四岁那年的某天,和平时没啥两样地,我又为着饥饿,和别的孩子抢夺少得可怜的一口饭。对方虽然长得高大,但东西是我先发现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所以我们大打出手……」说到此,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声调也跟着上扬,令一旁聆听的席瑜如宛如身临现场般。 「那时碰巧修罗和北斯经过,见状,他们对已被打在地上、无还手余力的我伸出援手。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修罗出手打人,两下子那个大个儿便被他打跑了,那时的心情真是过瘾!」说完,她的嘴角不禁得意地微微上扬。 「然后北斯走向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在他的怀里,他笑得好温柔,问我哪里疼,此刻的我才真正的感觉到疼痛……喂!你怎么哭了?」回过神的芊娜,竟看见一旁的瑜如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我……我……」席瑜如不知所措地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应该为芊娜能遇上修罗他们感到高兴才是,她应该笑才是,怎么哭了? 第九章 芊娜看着瑜如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滑落,再次想起那时自己所受的痛、所熬的苦……也跟着一起放声大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们俩的心情才逐渐平稳下来,两个人互看对方哭红的眼、濡湿的脸,不禁相视而笑,互帮对方擦乾泪痕。 此时,在她们房门外、两个默不出声的男子也十分有默契地相视而笑,放心地回房。 「真的很感谢瑜如,谢谢她帮我将芊娜的心结解开。」握着酒杯,坐在床边的北斯语气略显激动。他知道芊娜一直非常在意这些沉痛的过往,如今她肯跟瑜如透露,代表她终于想开了。 「别放在心上了。」此刻北斯的心情,大概也只有修罗能了解。 打从遇到芊娜开始,北斯便一直执着地爱着芊娜,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对她的爱由兄长的关爱转变而成默默的爱情。 但由于两人之间相差过大的年龄问题,令他一直不敢表明内心的情感;好不容易芊娜主动走向他,但他知道,在她心中仍是对自己的过去和背景,十分的自卑与不安。 酒杯内,琥珀色、散发着独特神秘光芒的酒液因几颗滴下的晶莹剔透的水珠而泛起小小的涟漪。 「别想太多了,喝酒吧!」修罗会意地拍了拍北斯微微颤动的肩膀。 然而另一个房间内,仍继续未完的话题—— 「芊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和修罗相遇时,他就是模特儿了吗?」据她所知,修罗踏上国际舞台不过是近几年来的事,在那之前有关他的所有消息,老实说是寥寥无几,他也不曾主动对她透露过。 「嗯!那时北斯二十四岁,修罗才刚满二十岁,修罗在北斯兼课的地方学走台步,也因此认识了北斯。据北斯说,那时的修罗便很有才华,不到一个月已经能和北斯一同上正式舞台表演了。虽然那时的他们在国际舞台上还没没无名,但在纽约已是小有名气,在那段期间我们过的生活并没现在这么优渥,但却很快乐。」此时,芊娜浮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时他们虽没太多金钱,但他们都宁可默默在外多兼些演出,好来帮她买衣服、帮她买书,像大哥哥般无微不至地爱护她、呵护她。 北斯甚至将她带到兼课的地方,一方面要她也学习模特儿所必备的舞台肢体语言,另一方面趁她下课的时间帮她上课,教她念书。 那时的她每天学古典芭蕾、学现代爵士舞、练走台步……每天累得她常一放学便睡倒在教室,但等她醒来时,都已在温暖的被窝里,而且香喷喷的晚饭也已煮好摆在桌上。 他们晚上虽也有在外兼差,但永远不会忘记关心她。 北斯负责接送她上、下学,修罗则负责煮晚饭给她吃。 星期假日,他们一定空出时间陪她,可能是上街购物、到公园野餐,或者到剧院、美术馆培养艺术气质。 「芊娜,怎么又哭了?」席瑜如温柔地拭去她自眼中滑落的泪水。 「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生活点滴。」芊娜释怀地一笑。 「哎呀!你好诈,一个人独想,都不让我知道。」席瑜如嘟着嘴,调皮地拿着枕头丢向芊娜。 「好好好!我说,我说……」被打得无力招架的芊娜只好求饶。她坐正后,偏着头想了会儿,「听北斯曾提过,修罗年幼的时候,好像是在恐怖集团里长大的。」芊娜若有所思地道。 「恐怖集团?」若不是自芊娜的口中说出,席瑜如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是啊!而且好像是杀人集团。好险后来他逃离了那里,不然,我还真要为这世界上少了个大明星感到惋惜呢!」 「修罗一直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芊娜一听,连忙摇了头。「他只和我们住了一年半的时间,而后便搬离纽约的住处,说是以前的组织好像找到这里来了,隔天只带着一小包行李就走了。」 「后来呢?」席瑜如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 「后来啊!北斯便在服装表演界上愈来愈有名气,甚至走上了国际舞台。没多久我也因拥有深厚的基础,而不落人后地跟着步上国际伸展台,此后的生活才过得愈来愈富裕。但和修罗的联系,好像除了偶尔收到他自不同地方寄出的明信片和钱外,我和北斯几乎已经放弃找寻和他联络的方式。之后大概过了三年多,修罗突然在米兰服装秀出现,并一跃成为国际名模,我们才有他的消息。我想也许是那个邪恶的集团已经放他自由了吧!」说着说着,芊娜实在抵不过睡虫的侵扰,便靠着床头沉沉地睡去。 瞧着芊娜无邪的睡脸,席瑜如又无奈又爱笑地帮她盖上被子。 任谁也知道一个杀人的恐怖集团,能任修罗想离开就离开吗? 想必这其中还有隐情,但若想自天真的芊娜那儿问得更详细,恐怕会有点技术上的困难。她宁可相信终有一天,等修罗愿意与她分享这个事实的真相时,他一定会告诉她的。 第二天北斯和芊娜离开前,席瑜如直抱歉因太匆忙没准备送他们的订婚礼物,只送了芊娜一只精工细致的手链。 北斯和芊娜笑着不约而同地说:「你已经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了!」 席瑜如虽不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但回头望向站在她身后搂着她、面露温柔笑容的修罗,她也跟着相视而笑,并齐声祝福他们。 看守所内收留犯罪者的牢门被开启,一位身着警装的高挑男子走入。他迈开大步,毫不迟疑地向最深处的牢房走去。 「你们谁是阿狗?」他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的情感。 三个蹲伏在黑暗墙角、身上包扎着白绷带的瘦小男子,一听到往常熟悉的绰号都争先恐后地冲向前。 「是是是,你是来救我们的吧!」想必是老大派人来救他们出狱了。 「……」眼前男子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了冷笑。 不知怎地,他的笑令人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可怕感觉。 刹时间,三个人都呆愣在原地,还来不及察觉,近身的陌生男子已快速拔枪射杀了他们。 业火冷冷地吹熄正冒着烟的灭音枪口,以极不以为然的神情望着倒在地上、双眼睁得死大的三人,宛如没发生过任何事般,踏着沉着依旧的脚步离去。 看来到他们死前的一刻,都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不是很好,总比他正在被慢慢地折磨、榨乾至枯竭而亡的生命来得幸福多了。 不是吗? 隔天—— 何唯宇拉住正要走进摄影棚的修罗转进墙角边,「几天前在医院被我们捉到的三名嫌犯,昨天夜里被人一枪毙命,全死了!」 想必是德尔派人去暗杀的。 修罗的脑海里甚至想得出是谁动的手,只是没预料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 在他们身上没逼问出多少情报,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毕竟他们都只是中间人。但德尔也未免太狠了,竟连一无所知的人也不放过。何唯宇愤恨地想着。 窗外的云层厚得沉重,混浊的空气,连以往青葱的林木望入眼里,都低垂着死气沉沉的枝叶。 「王先生,要抽血了!」 叫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神来,他合作地伸出手臂,看着护士老练地逐一完成准备工作。 有多久没来了?打从那位自称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帮他打了一针血红的药剂,之后又接二连三的来帮他打了好几次,他身上的痛苦几乎已不再察觉了;但近来那个医护人员却不再来了,宛如消失般,问医院里的其他护士,无论他描述得多仔细,都没人见过。 难道……难道那个人真的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化身,所以只有他才看得到。 嗯,一定是这样的!王先生想到这儿,满意地笑了笑。 回了神,他发现护士手中的针筒已装满了自他手臂上抽出的鲜血。 血?鲜红的液体,宛若……宛若「撒旦的赞叹」。脑子里,突然一片耀眼白光闪逝而过。 「王先生、王先生!你怎么了?」 王先生的身体好像突然遭电殛似的,整个人快速地弹起,又重重落下。 护士被这突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手臂中的针管拔出,由于太过仓促,忘了拿棉花帮他止血。 血,血在流动……王先生两眼直视着自他苍白的手臂内,不断冒出的血珠。 他的脑子宛如坏了的放映机无法正常运转,不断重复地放着相同的画面。 血液宛如大江般,排山倒海地逆流奔向大脑,耳里宛若听得见血液澎湃奔流的声响。他仅存的意识,已快被淹没了。「你……快……快逃……」 最后一道堤防,也在刹那间崩然瓦解。 天空,霎时下起了大雨。 「你说什么?王先生、王先生!」护士紧张地量着他快得吓人的脉搏,看着他不断往上翻的眼白及不断剧烈的身体抽动。 天啊!怎么医生还没赶到,再不快来他就没命了。她回过身再紧压了急救铃。 「王先生?」一回头,怎么刚才还躺在床上的王先生不见了? 闪电的光芒以着高倍的亮度闪过天空,轰隆一声,极尽恫魄人心的雷声随即重重地敲击而下。 还来不及尖叫,一抹鲜血已沾上雪白的墙壁。 「啊!」一个高分贝的尖叫声直冲天际。 等急救的医生、护士一行人赶至最偏远的癌症诊疗中心时,冲向前第一个打开房门的护士即被眼前所呈现的景象,吓得尖叫,随即昏厥了过去。 只见王先生像失了魂似地,两眼呆滞地将自护士额头不断冒出的鲜血抹擦在自己身上,并猛用舌舔舐着…… 当何唯宇接获消息赶至医院时,席瑜青吓得脸色苍白地扑向他怀里。 「王……王先生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我知道、我知道。」何唯宇将她的身子搂得更紧。 他看向被施打药剂、昏睡在隔离间内的王先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曾和王先生说过话,怎么也无法想像说起话来温文儒雅的王先生竟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不过他大概知道这是谁做的好事! 「唯宇,你来啦!」尼天易自角落快步走了过来,看见伏在何唯宇肩上的瑜青,他怜惜地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要她别再伤心。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拿来了。」何唯宇自口袋中取出一小瓶血红的玻璃药剂,这是他应尼天易的要求,自警方那里取回上次发现的证物,这也是他首次亲眼看到在美国泛滥至极,自己却始终没见过的「撒旦的赞叹」。 因为它本身属液态状,是很容易被毁灭掉的证物,要不是这次进行交易者是生手,他们还真难能亲眼见到它! 尼天易将它接过手,马上火速地奔向检验室。 何唯宇在席瑜青的额上温柔地吻了一下后,也尾随而去。 经过一连串的化验、蒸馏、观察,尼天易突然大笑。「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闻声,何唯宇走至趴伏在显微镜上观察的尼天易身旁。 「唯宇、唯宇!你看我的重大发现。」他挪身腾出了个空位好让何唯宇近身观察。 「这是……」在显微镜的放大下,何唯宇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白色粉末。 「没错!我想你也应该发现了,这就是曾风靡于毒品界的『天使尘』。西元一九六三年,以『沙尼尔』的名称做为手术用麻醉药出售。一九六五年便被禁止使用在人体上,因为它除了会减轻痛觉外,在其他机能上会造成异常的现象并严重危害到人体,所以在医药界停用,没想到反而流通地下毒品。也因为是粉末状,所以被称为『天使尘』。但事隔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听闻它的病历传出,怎么现今又再出现?而且有些许的异样……」尼天易边说,边走向书柜抽出一本一本泛黄的过期医学专刊。 「啊,有啦!在这……将旱金莲科的颠茄植物与『沙尼尔』结合可改良目前现状的麻醉药剂……但由于颠茄硷少量服用便会引起幻觉及大脑意识障碍……且『沙尼尔』和颠茄都是毒品之一,医药界为防止引起毒品风波,杜绝使用……」 尼天易说完,又走向电脑列印机旁,取下刚由电脑解析出的成分含量详表仔细观看,生怕漏了什么。「不知为何,它的分配含量竟是如此的不稳定。」 「有办法挽救吗?」 「有,应该有的!你等会儿。」尼天易再度熟练地拿起身前的试管东倒西倒,并不断地将资料输入电脑。 过了宛如一世纪般的时间,尼天易总算满意地将一瓶试管拿至何唯宇眼前。「就是这个!我将它的含量重新组合,化验出最偏向稳定的药剂,也就是俗称的解药啦!」 「啊!」 何唯宇正打算起身和尼天易一起离开检验室,岂料自隔离间那头竟传来数声此起彼落的尖叫。 「糟了,出事了!」 何唯宇和尼天易赶忙快步地朝隔离间的方向奔去。 第十章 脚程较快的何唯宇先赶到现场,只见刚才还好好躺在床上的王先生,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手里拿着放置在病床边的铁椅,疯狂地敲击着隔壁隔离间的玻璃窗;他的力道之猛,一点也不像是癌症末期的病人,看来「天使尘」已在他身上开始发挥药效。 「啊!瑜青!」何唯宇简直不敢相信!瑜青竟穿着手术专用的无菌服,坐在隔壁的隔离间内;她双手紧紧抱住已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女孩,且嘴里喃喃地念着,大概是想安抚小女孩惊恐的情绪。 此刻,人声鼎沸,却无人出手援助。 「啊!湘芸。」追跑过来的尼天易不禁失声叫道。 何唯宇赶至他身旁,提出自己的想法:「难道不能先把那女孩移出隔离间吗?」 「不行!湘芸待的是特殊处理过的无菌隔离间,现在我们手边没有现成设备,一时之间无法将她移出。」 恍然大悟的何唯宇这才明白,为什么瑜青不将小女孩带出,反而自己跑了进去,他心中为她的善良所深深感动,此时的他好想将她深深搂入怀中,感谢上天赐给他这么个完美的女孩。 看着脆弱的湘芸在瑜青怀里颤抖,而隔离间的厚玻璃由于承受不住一再地重力敲击,逐一出现龟裂,尼天易十分无奈,若非那群医生一再信誓旦旦地保证王先生已注射了多过常人用药量三倍的麻醉药剂,十二小时内一定不会醒来——他才将可自动反锁的隔离间借给他们,如今…… 「我进去!」尼天易义无反顾地拿起针筒,将试管中的药剂抽入,准备走向王先生的隔离间。 「尼医师,你疯了不成!刚刚我们出动了五、六个高壮的医护人员才把王先生压制注射,现在的他比那时还疯狂,你还来不及靠近他就会被他打伤的!」 大伙儿团团围住尼天易,不让他做傻事。 「放手!让我进去。」 就在争执不下之际,何唯宇站了出来。「我曾受过武术训练,让我去吧!」 「唯宇!」尼天易十分激动地看着他。 「告诉我要如何注射及注射后会有什么反应,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何唯宇自尼天易的手中接过针管。 「最好正对颈部大静脉注射,麻醉的速度最快。」 「好,我知道了。」 「唯宇,请务必小心!」尼天易帮他打开隔离间安全门的自动锁后,叮咛道。 当他们的眼神交会,何唯宇给了他一个微笑。 当何唯宇一踏入隔离间,疯狂的王先生倏地中止他的动作,转身拿起椅子便向他砸了过来,所幸他的身手不凡,一闪身避了开,令在外围观的人群着实为他捏了把冷汗。 「啊……」王先生又像疯了似地向他扑了过来,乱拳如数点流星般落下。 身手灵敏的何唯宇东躲西闪,时而回拳。 王先生却若毫无痛楚似地,力道一点也没减弱。 「啊!唯宇小心。」在隔壁的席瑜青担心地叫出声,但是隔着厚玻璃墙,何唯宇什么也没听见。 一不留神,何唯宇被王先生沉重而杀伤力强的拳头擦过,瞬间的力道大至让他竟整个人飞起,弹至墙角。 何唯宇吃力地站了起来,口中充满了血腥味,看来得速战速决,否则再拖下去,恐怕会对他不利。他用力甩头眨了眨眼,想自全身的痛楚中回过神来,碰巧看见对面的墙角摆放着一罐灭火器;灵机一动,他翻了个身靠近它,随手拿起灭火器,半蹲在地,朝扑向他来的王先生脸上喷去。 来不及察觉异状的王先生,慌忙的以双手捂住双眼。 片刻间,何唯宇赶紧趁势飞身向前,对准王先生的颈静脉将针管刺入。王先生痛得以手甩开何唯宇,来不及回身的他被重重地甩落在地。 着地的刹那间,何唯宇突然听到自他身上传出微小的断裂声,胸腔随即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看来他的肋骨恐怕是断了。 王先生憎恨地瞪大血红的双眼,拔起针管向扑倒在地的何唯宇走去。 「快逃啊!唯宇。」何唯宇看见席瑜青趴在玻璃窗上流着泪,张着嘴无声地传达她的话。 门外的尼天易激动地想冲进来救他,却被数个医生抓住手脚地阻止。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死亡之神一步步地逼近他,无奈何唯宇此时已全身痛得无法移动,看来这次真的完了。 「我爱你!瑜青……」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席瑜青,便痛得昏厥过去。 彷佛过了几世纪般的漫长,脑海里有一片光亮的雪白,身上的痛楚不再感觉得到,宛似被云儿层层包住…… 「咦?我没死啊」等何唯宇再度睁开双眼时,意外地发觉自己手脚还完好无缺地躺在病床上。 「唯宇,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还疼?」换回白色护士服的席瑜青哭得眼睛红肿,她心疼地抚摸他的额头。 「哦,天使!我美丽的天使,怎么哭红了眼?」何唯宇不舍地举起无力的手,颤抖地、却努力地想擦去她脸上滑落的泪。 「傻瓜、傻瓜……」席瑜青又哭又笑地反将他的手握住,让他略为冰冷的手掌贴靠在她温热的脸颊上。 「王先生呢?」他仍不放心地问道。 「他已经没事了。尼大哥说只要有间隔性地为他注射新药剂,逐一调回他身上药剂的不稳定浓度,大约一星期即可恢复正常。」 「哦!」大概是身上的麻醉药剂又产生了作用,应了一声,何唯宇又沉沉地睡去。 「唯宇。」 轻轻唤了一声后,席瑜青温柔地将他的手放回被中,看着他沉睡的容颜。 不知何时开始,眼前这男人的身影已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充斥在她的心里。方才看到他处在生死关头,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祈求上天将她的生命替代他交付给死神,那刻的她才真正发现,在这世上已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人能够代替他在她生命中的重要地位。 她有没有告诉过他,她真的真的很爱他! 席瑜青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她轻吻上他柔软的唇…… 「林儿也真是的!跟他说工作忙就别来接机,说什么都要来。早知道就拒绝他,害我在机场白白等了他半天,回去不给他礼物了啦!」 韩雪儿身着白色连身长裙,甩着一头束成马尾的长发,边走,边嘴里念念有词,似在抱怨,却又听不出一丝怒意。 要不是疼她疼得一塌胡涂的哥哥说什么也要来接她,害她站在人潮拥挤的机场门口等了他半天,如今还自己搭计程车回来…… 当初还说好,接了她马上到古家为她洗尘的,现在可好了,恐怕她还没到古家,全身已被汗水彻底洗一遍了! 说到古家,便是复兴乾坤盟的传奇人物——古浩鹰当家的古家,而她的父母即是古浩鹰的手下,后来由于一次任务双双牺牲,从此她和哥哥便被古浩鹰收为干儿子、乾女儿,并视同亲生子女般呵护疼爱。 她和林儿都知道,与古家的感情已是密不可分了。这样的情感是自小到大,干爹、乾妈对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及那两个古灵精怪妹妹对他们的善意对待所累积而成的。 「累死我!总算快到了。」韩雪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眼前的宅院大门。 想到光绕个古家的围墙,便走了快半个小时,要不是刚才路口施工,说什么她也会巴着计程车司机送她到大门口下车。 不过也太巧了吧!怎么所有通向古家路口的街道,都刚好在施工不通? 她放下行李箱,正想伸手去按门铃,突然自对面的街角跑出三个陌生人,动作十分迅速地拥向她。「你们……呜……」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即被一块有着刺鼻怪味的白布捂住口鼻,韩雪儿顿时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小心!」席瑜青担忧的声音又在身后传来。 今天是何唯宇出院的日子。 在病床上躺了快两个星期的他都快变化石了,好在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快,只要不做过大的运动,便可以出院。 虽然席瑜青希望他能多留院观察几天,但何唯宇说什么也不愿意。 在他一再苦苦的哀求下,她除了答应外还能说啥。她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还得留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不小心又碰撞到刚复元的伤处。 「怎么不见天易的踪影呢?」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他与尼天易倒变成了知交,两人无话不谈。 「尼大哥怕被注射毒品的病患不只王先生,但微量的颠茄只有在血液中才能筛检出,所以他率领一小部分的医生对全医院的长期病患做抽血检查。最近他为了此事,外科手术又忙不完,老念说要来看你,但看来他还是没挪出时间来。」 「咦?瑜青,你走错方向了吧!」 走着走着,席瑜青竟带他走向出口电梯的反方向,见她不作声回答,他虽摸不着头绪,还是跟着她走。 转入走道,再转个弯,呈现眼前的是一个以三道厚重的落地玻璃墙所隔起来的密闭室,且最后一道玻璃墙上覆盖着不透光的窗帘。 「你在这里等会儿。」席瑜青带他走入第一道玻璃门后,独自转入隔壁的医护室。 不一会儿工夫,她已换上手术用的无菌服走出来,手上还多拿了一套要何唯宇也换上。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带着他走入第二层玻璃门。 何唯宇依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现况摆明又不准他开口问。 「等会儿为了杀菌,可能感觉有点高温,你忍耐一下。」说完,席瑜青便走向一旁的电脑微控显示板,在上面按了几个键。 没过多久,自天花板上喷下一阵略为温热的浓浓白烟。 在白烟悉数散尽,席瑜青拉着何唯宇,开启第三道的玻璃门锁。 刚一走入,何唯宇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吸引。 一间全部皆由玻璃品组合而成的病房——透明玻璃的床、透明玻璃的天花板、就连靠窗的床边窗几台也是用透明玻璃精心设计出的。自天花板延伸而下的,是整面墙的透明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是一片苍翠的树林及近处点点繁花的花园,更高的远方是蓝得不能再蓝的天空。 不知为何,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去,这一切明明逼真得不能再逼真的景象,竟也犹如蒙上一层看不见的薄纱似的,令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假。 「因为它们都隔着人工玻璃,没有自然风的吹拂脸庞,落下冰冷的雨滴也无法滴洒在发上;触摸不着的事物,纵使它再真实,也不过如幻象般呈现在你我眼前……」 彷佛看穿何唯宇眼中的迷惑,席瑜青以着轻柔的声音,幽幽地说出他不得不认同,却也悲伤的答案。 玻璃床上铺着厚厚柔软洁白的床垫及床单,一位身着洁白罩衣的女孩坐在其上,背对着他们,双手趴在玻璃窗几台上。 「你好,唯宇大哥。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一命!」小脸蛋自窗外转身回眸看向他,甜甜的笑容化在柔美、却略显苍白的脸上。 「你?」何唯宇微愣,他们有见过面吗? 「她就是那天在王先生隔壁隔离间内的湘芸,为了那天的事,她坚持要亲自向你说声谢谢,又因为她不能离开无菌室,所以只好央求我带你来了。」此刻,席瑜青才开口解释。 「湘芸……哦,你就是那天瑜青抱在怀里的女孩。」何唯宇恍然大悟。 「是的,那天多亏你、瑜青姊和尼医师的及时搭救,否则恐怕……」 「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把它摆在心上,往后的日子是值得此刻的你承受孤寂与等待的,你要坚持下去,相信自己。知道吗?」 「谢谢、谢谢!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湘芸颤抖着双肩,紧紧捉住何唯宇的衣服,泪水不断地自脸颊滑落而下。 「以后有空我会常来找你聊天,要乖乖的哦!」何唯宇笑着向湘芸保证。 「唯宇大哥,这个送你!」湘芸纤细的手自床边取出了一只纯白的千纸鹤,并将它放在何唯宇的手中。「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送你,所以……」湘芸怯怯地解释道。 「不,相信我,它会是我生命中收到最贵重的礼物。谢谢!」何唯宇站在她床边,揉着她抵靠在他胸膛的头,感动地亲吻着她的发。 一旁的席瑜青看着眼前的他们,眼中不自觉地滑下泪水。 「起床吃早餐了!」一大早,席瑜如的大嗓门便响遍全家。 不久,席瑜青和修罗都已相继走出房间,坐在餐桌上吃着席瑜如突然心血来潮早起买回的早餐。 唯独何唯宇的身影还迟迟未出现。 「唯宇、唯宇,起床了!」席瑜如干脆站在他房前叫唤,但依旧无人应门,她索性自己转动门把。 怪怪!又是一个不锁门的家伙,该不会他也在洗澡,没听见吧! 「唯宇?」像在找小猫似的,席瑜如小声叫唤,并蹑手蹑脚地走进他房里。 见着此幕的修罗,低头闷闷发笑,心想这小姐不知又在玩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席瑜如一脸茫然地走出何唯宇的房间。 「咦?他不在房间里耶!难道出去了吗?」 「啊,对了!唯宇昨晚有跟我提起过,说他今天临时有事要办,不能来接我下班,大概因此一早就出门了吧。」在餐桌上还有点睡意的席瑜青,听了姊姊这一说才想起此事。 「真是的!难得我今天休假在家,还特地早起买早餐给你们吃,他竟然不在家,真扫兴!」席瑜如满脸不高兴地嘟哝着。 坐在一旁的修罗默默吃着早餐,想起昨晚唯宇来找他时,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古家千金被德尔绑架的消息。原来一早他听到开大门离去的声响不是瑜如,而是唯宇。看来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同小可,但身为一个执行者,为掩饰身分,又不能随意出面协助调查,只好苦了唯宇,才刚出院,又得到处奔波忙碌。 第十一章 高大的城墙绵延至末端,犹如回到了古代,走访达官贵族的城府一般。 何唯宇望着耸立在他面前的石墙,正愁找不到大门时—— 突地,身后传来了声响:「喂,小子!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一位身材高壮的男子,来势汹汹地向何唯宇走来。 「我是……」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只见远方驶来一辆车子,并停在他们身旁。 「没关系,他是我请来的贵宾,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自车内走下了一位面目俊秀、衣着整齐干净的年轻男子,「我是韩林儿,想必你是何唯宇先生吧!」 「叫我唯宇便行!」对方礼貌的言行使何唯宇颇为欣赏,他讶异于眼前这位看起来和他年龄相近的陌生男子怎会突然留言找他,并要他代为寻人…… 「等了你好久,不见你来,本想开车出去找的,所幸刚出大门便看见你站在门旁。」 啊?何唯宇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早在他走出巷口所看见的城墙已是大门的侧边,没想到他竟走了反方向,呆呆地绕了古家大墙一大圈,难怪怎么也找不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大门。 之后,何唯宇尾随韩林儿走入占地颇为宽广的大屋。 斑驳生苔的主屋,不难让人知道它已屹立在此亘久的岁月,但庄严磅ˉ的气势,依然不容他人忽视它的存在。 穿过长长的走道,走道是由木质的长条板构成,洁净而一尘不染。 自走道望出去,映入眼底的是铺着一大片细白砂的宽敞庭园景观,布置大方简单。 推门而入,何唯宇一眼望去便能知晓,那坐在正中央隐隐散发着王者气势的威严中年男子,想必就是传说中一手复兴乾坤盟的传奇人物古浩鹰;而坐在他一旁、眼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秀丽妇人,想必是他的夫人。 经过韩林儿的介绍,确实了他的想法。 「何先生,小女雪儿一事,还烦请你多劳心了。」古浩鹰不卑不亢的语气,散发着令人不得不臣服的气势。 何唯宇望着古浩鹰眼中自信的光芒,他相信纵使自己不出面插手此事,乾坤盟依旧还是有法子救出被绑架的雪儿小姐。 「我记得在古家的户籍登载上,只有凌月和灵月两个女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绑走的雪儿小姐应该是韩林儿先生的亲妹妹吧!」何唯宇直视古浩鹰的双眼,坚信地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胆敢在初次见面便毫无畏色地直视他的眼眸,可见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年轻人,不仅胆识过人,居然有备而来,想必也是组织中不容忽视的菁英分子。古浩鹰思忖。 「哈哈哈!何先生请别误会,雪儿和林儿的父母是同我打天下、有恩于我的好友,可惜不幸英年早逝。雪儿和林儿都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虽无纳入古家户籍,但我视之为亲骨肉般疼爱,绝无故意欺瞒你的意思,请别见怪!雪儿小女一事,还得多劳你费心了。」接着,他又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语毕,身旁的纸壁门无声地被推开,自内走出了四位各有千秋、不同特色的年轻男女,排站一旁。 「想必你也应该略有所闻,这是敝人乾坤盟的幕后执行组——四方使。如今我将他们全权交由你负责,希望能帮助你早日救回我们的爱女雪儿。」 「拜托你了!」在一旁的韩林儿也忧心地道。 「我知道。」 他能体会韩林儿的感觉,若换成惟亚被绑架,哪怕要他把全世界翻过来找,他也要把她救出来,此刻韩林儿焦急的心情他是能理解的。 「唯宇,还没睡啊?」席瑜青穿着素雅的家居服,出现在何唯宇的房门前。 坐在电脑桌前的何唯宇回过身,笑看着她。「这里还有些资料还未处理完。」 「要不要我帮你泡杯牛奶或其他什么的?」 「不用了,等这边的资料整理完,我想直接上床睡了。你先去睡吧!」 「那……我先去睡了,晚安。」席瑜青羞涩地在何唯宇的脸颊上一吻。 调皮的何唯宇迅速转过脸,四片唇瓣吻个正着。 「晚安!」在浓浓的情意中,何唯宇才心满意足地终止他的晚安吻,松开嘴,又深情地在席瑜青的额上印了一个吻,才目送她离开。 早已经忘了是从何时开始的,瑜青在睡前都会照惯例来自己的房间一趟,他们之间虽然从不多说什么,但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伸个懒腰,何唯宇继续将注意力转回电脑萤幕上。 叩、叩、叩!不一会儿,一阵清脆的叩击声,自身后阳台的玻璃窗上传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何唯宇警戒地离开座椅,走向前拉开窗帘,只见一位高硕的男子站立在阳台上。 「原来是伊先生,我还在想是谁呢!请进、请进。」何唯宇热情的招呼声,和对方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我是代表乾坤盟来的。今天稍早,我们接到了绑架者德尔的留言,他要我们在校园为他们开辟毒品市场,并安排他的手下进驻乾坤盟的中央体系。若拒绝的话,恐怕只能等着收雪儿小姐的尸体了。但古先生坚持回绝对方的要求,由于明天就要答覆对方,所以要我先来知会你一声。」 「我想……可不可以请你请求古先生,先敷衍对方的要求?」 「啊?」对方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何唯宇再度坐回电脑桌前,迅速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类似乱码的符号进入系统中,叫出了一长排的数字号码。「这是我侵入德尔专用的电脑中所发现的,这几天发收机常收到自码头传来的内线,但因他们有专属的密码,若被一般使用电脑者不小心收到,也只会以为是一长串无意义的乱码。但据我这几日来的研究,大概解读出一些内容,其中有提到古小姐,我想雪儿小姐被关在码头的机率很大。」 「你能查出发出讯号的准确位置吗?」对方焦虑的问话中透露出喜悦。 「能,但要再多花点工夫,所以我请求古先生能拖延时间,一有消息我一定马上通知你们。」 「太好了!我这就马上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那就麻烦你转告古先生了。」 两人正走向阳台前,电脑突然传来了蜂鸣声,意谓着有人传送资料进来,何唯宇赶紧跑到电脑桌前。没多久,萤幕上出现了几行字。 「太好了!我妹妹答应过来协助我电脑上的查询工作,有她这个电脑天才帮忙,我想会更快有结果出现的。」何唯宇兴奋地说着,看来胜算又多了一筹。 「我们等待你的好消息,乾坤盟一定会与你配合。」 此刻对方才露出信任的微笑告别何唯宇,且自四楼的阳台翻身纵入黑暗。 傍晚,轮值早班的席瑜青因有尼天易的便车可搭,提早回到家。由于其他人皆还未下班,迎接她的是空无一人的冷清。 「唉,真无趣,还以为他们都回来了呢。早知道就和小胖、溯水她们去逛街了。」席瑜青将包包丢向一边,整个人倒在长沙发上。 叮咚!门铃声乍响。 「来了,才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到家啦。咦?你是……」席瑜青兴奋地冲向前开门,意外的,站在门口的竟是一位看起来甚为娇柔的女孩。 「你一定是瑜青,对吧!好久不见了,你好不好啊?」 眼前这位看似眼熟却又陌生的女孩,一见到席瑜青,双手马上放下行李,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啊!」被这突然一抱,席瑜青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差点向后倾,所幸女孩抱住她,让她稳住身子。 「我是惟亚呀!你忘了吗?」 她和唯宇一样充满热情的笑容,令席瑜青不难想起她来。 「啊,惟亚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没什么变,倒是瘦了不少!」 「没办法啊!谁教我和我哥都是娃娃脸,怎么看都是这副长不大的样子。」何惟亚故作一脸无奈样,边吐舌,边说道。 「娃娃脸?」席瑜青差点没笑岔了气,真是贴切的形容词。 「是谁娃娃脸啊!自己老长不大,还连我也一起拖下水。」熟悉的声音自大门边传来。 「哥!」何惟亚闻声高兴地奔向何唯宇,也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刚到吗?累不累?爸和妈在乡下还好吧?」何唯宇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 席瑜青看着他们兄妹聊着,不禁又想起和他们俩第一次碰面的情景…… 「瑜青、瑜青,我想搬到这附近住,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空房出租吗?」何惟亚握住席瑜青的手,甜甜地笑着凝视她。 席瑜青回过神来,「其实你若不介意的话,搬来和我同住如何?我的房间以前是和瑜如共用的,所以摆得下两张床,你愿意吗?」 「这样实在太好了,谢谢你,瑜青!」何惟亚乐得又抱住席瑜青,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天真的笑颜、慧黠的清澄双眸闪烁着无比兴奋的光彩,连席瑜青都开心地沾染了这份气息。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且已经这么久没再见面了,但不知为何,席瑜青和何惟亚两个说起话来就是这么的投缘,且对方在自己心中的感觉,总有种好似姊妹般说不出的亲切感。 「喂喂!小妹,你别猛抱着她亲啊!你这种美式的表达方式会吓坏瑜青的,真不知以后你老公怎么受得了你这样又亲又抱的。喂、喂!瑜青,至少留点给我吧!」何唯宇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惹得在场的两位女士皆毫无淑女形象地捧腹大笑。 此时,整间屋子都充满了他们三人愉悦的笑声。 「嗨,早安啊!惟亚。」睡眼惺忪的席瑜如闻香走出房间。 「早安,瑜如姊。」在厨房煎荷包蛋的何惟亚,回过身给了她一个开朗的笑容。 何惟亚已经住进来有三天了,她和她老哥一样有着爽朗的个性、甜蜜的笑容,打从一见面,便收买了席瑜如的心,更重要的是她会早起做早餐。近几天,席瑜如的胃每天都充当闹钟,准时叫她起床吃早餐。 「啊,我真是爱死了每天起床有早餐可吃的感觉。」席瑜如迳自拉开椅子坐下,忍不住食指大动地望着餐桌上可口的早餐。 「照你说,只要每天让你有早餐吃,不管哪个男的,你都愿意跟他跑罗!」修罗惯有的慵懒沙哑声音在席瑜如的身后传来。 「呵,早安!我的大醋桶先生。」 席瑜如俏皮的回话,惹来修罗笑而不答地低下身子,含住她柔软的唇瓣,给了她一个爱的惩罚。 「吃早餐了。我先去叫另外两只懒虫起床,不打扰你们了。」何惟亚笑了笑,快步离开这里。 「咦?唯宇,你怎么还穿着家居服?」 当何唯宇自房间走出,眼尖的席瑜青马上发现他身上服装的异状。 「我今天轮休。」 「真好!哪像我最近为了蓟云的服装展事宜,忙得昏头转向。」席瑜如在一旁非常羡慕。 「这可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何唯宇故作闲情雅致,开始文诌诌地卖弄起来。 「真有你的。」席瑜如哭笑不得。 「修罗,我们该出发了,今天要拍蓟云服装展的海报,早点到比较好。」 「嗯,那我们先走了。」修罗搂着瑜如的腰,向大伙儿道别后开门离去。 「我也要去上班了,拜拜!」席瑜青也准备就绪地穿鞋要出门。 「瑜青!」何唯宇叫住她,并向前亲吻了她的额头。 「拜拜!」席瑜青淡笑地在他脸颊上回吻。 不一会儿工夫,家里又回复安静,何惟亚边哼着小调,边收碗盘。 「小妹,乱码暗语还没完全解出来吗?」何唯宇有点焦急。 「快了,我今天早上重改了些程式,电脑现在还没跑完,等会儿我再看看情况如何。」 「那我先回房间,继续找寻发收讯息的准确位置。」何唯宇听了小妹的话,知道她胸有成竹,才放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几天,何惟亚不断更改程式设定,为的就是要解开德尔特殊系统的通话代码。因为设计系统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光设定的基本解读程式,电脑就要跑近三个小时才跑得完,还要常因高阶指令不符原系统程式而一改再改,非常棘手。 当、当、当!客厅的时钟又再次整点报时,这已经不知是他俩进房后第几次鸣响了。何惟亚和何唯宇的房间都静得无声,看来两人还是一筹莫展。 砰的一声,何惟亚的房门被快速打了开。 「哥,快来!乱码系统被我破解了。」她兴奋地大叫。 「什么!真的吗?」何唯宇闻声火速地冲了过去。只见本来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无意义符号,如今皆已在电脑萤幕上逐步转换成熟悉的文字。 「果然没让我猜错,韩雪儿果然被德尔关在码头附近。」何唯宇逐一细看,丝毫不敢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哥,你说的德尔是——」 「没错,就是那个德尔·麦格仑斯。」他略皱着眉,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还是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上发送出的所有纪录,「你帮我继续注意下去,有什么重大讯息再叫我。」说完,何唯宇便走回自己的房间。 「哥,最后一个命令发送是昨晚十点,德尔预定今天早上十一点要去看人质,并要码头附近留守的人准备游艇,准备与美国来的毒枭进行一宗颇大规模的交易行动。」何惟亚突地又大叫。 第十二章 哔—— 何唯宇的电脑发出蜂鸣声。闻声,他冲回房内,只见萤幕上的画面转为码头附近立体空间的卫星图片,并以箭头指出发送讯号的精确地点。 「现在几点了?」 「差十分十点。」何惟亚回道。 「看来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何唯宇拨了个电话到公司,留了串数字代码要总机小姐告知修罗后,又匆匆拨了个电话到乾坤盟,和对方约好三十分钟后在码头会面。 「小妹,你就留在家里,有什么事我再跟你联络。」 「好!但把你的小型手提式电脑带着,我怕关雪儿小姐的地方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何惟亚担忧地想到方才解读的资料对话中,似乎有提到什么开门密码的,虽不甚明确,但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空亮得有些刺眼。几近无云的蓝空,彷佛在最尽头连接着蔚蓝的大海,强劲海风吹拂而来的,尽是咸湿夹杂着略为刺鼻的鱼腥味。 何唯宇背起他惯用的背袋,下了车,步近码头。附近空无一人,静得死寂,他回了个身四处瞧瞧,望见不远处堆叠高耸的货柜箱;若非事先由卫星传导找出正确位置,恐怕自己找个三天三夜都还找不到。 「唯宇!」 他回过头,只见韩林儿快步地朝他跑来,而韩林儿身后并无他想像中的跟随着大批人马。 「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只有由我出面。其余的人由伊大哥带领埋伏在附近,准备随时支援。」韩林儿很有默契地解开何唯宇心中的疑点。 「聪明!」何唯宇点头。 之后,两人默不出声地步向目的地。 「有守卫在巡逻。」刚走近,警觉的韩林儿便发现异状。 何唯宇快速确认货柜箱的所在点后,大致观察了下周遭的地形。「只有一个出入口,我先打昏守在门口的那人,待会儿我们再一起闯入。至于外面,就得麻烦伊先生掩护了。」他马上拟出作战计划。 「伊大哥,没问题吧?」韩林儿对着别在胸上的通讯器询问。 「没问题,我们照计划进行。」前方不远的货柜箱旁反射出亮光。 「好,我们出发!」 何唯宇看了韩林儿一眼,两人相偕小心靠近。 此时,不知大难临头的守卫,还靠站在货柜箱旁哼着歌。 咻!一根银闪闪的长针破风凌飞而过,不偏不倚地正中那人的颈部。 歌声乍然止住,那人的眼中充满惊讶,张着嘴,却已笔直地倒在地,无法动弹。 何唯宇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地愕愣在原地。 「是我们的人。」韩林儿怕何唯宇误会,忙解释道。 「看来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闯关成功。」何唯宇马上恢复以往的轻松神态,对韩林儿笑了笑。 接着,两人使力踢开货柜的铁门。 「别动!」一开门,韩林儿迅速握着枪,喝阻了里面所有人的动作。 「你……你们是……」里头的小喽罗们,个个都被突发的状况吓得舌头打结。 「差十分十一点,我们动作要快,在德尔来之前撤退。」何唯宇在韩林儿的耳边小声告知。他预定先救出雪儿小姐,等乾坤盟的人撤离后,再由赶过来的修罗和他接下后续对德尔的死亡执行任务。 「说!被捉来的人质在哪里?」韩林儿拿枪抵着其中一位少年。 「楼……楼上……」少年吓得不断打着寒颤。 不等少年把话说完,韩林儿便迫不及待地走上楼。 「唯宇、唯宇!你赶快上来。」韩林儿焦急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你过去吧,这边我们来就行了。」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好!」何唯宇收起枪,奔上楼。 他一上楼,就看到眼前有一个货柜箱大的银色金属箱,约三公尺高;与其说是小型房间,倒不如说它是个大型的保险柜。六面金属墙不露任何缝隙的紧密接合,硬生生地隔绝了内部与外界,连扇通风口也没,也许里面有特殊的空调系统,却也因此断绝了最后一丝由外救援的希望。想必这是德尔用来运送毒品的保管箱,如今却残忍地拿来关锁一个无辜的生命。 何唯宇走向前细查精密的电子锁,控锁的不只是门上的触碰式密码盘,还接连到电脑的终端机内部。 见状,他开机进入电脑程式内部,讶然发现电脑内部也有设定开门密码系统程式,而程式绝无法在十分钟内解除,他想起了惟亚在他临行前的担忧,现在——果真发生了! 他们抓起楼下的那名少年,向他逼供。 「我真的不知道开锁密码是什么。我们来时门是开的,等我们将她关进去后,门就自动与电脑连线上锁,从此我们便未再进去过了。我们只是负责看守,总部每三天会固定有个人来探视,我曾看过他拿出一张银色的磁卡刷过电子锁后,再到电脑前面敲下几个键,门便开了。」 「你有没有印象那个人在电脑里输入什么?」韩林儿着急地问。 「我……我不知道。他从不让我们上楼,我是偷跟上去,贴在门边才看到的。但是距离太远,我根本没办法看见他输入什么,只知道是数字,因为他一直在敲数字盘,再说我会上去是因为……因为……」少年吞吞吐吐地不敢将话说完。 「因为什么?你快说啊!」韩林儿焦急地捉起少年的衣领大吼。 「那个女孩自从被关进去后,因为没有任何洞口可以送食物进去……早先偶尔还会听到自金属墙内传来她的喊叫声,但渐渐的就什么也没听见了。所以大家都胡乱瞎猜说……说她可能死了……」少年说到最后声音愈来愈小,几乎听不见了。 但听在韩林儿的耳中,却宛如青天霹雳般的震撼,他手一松,少年跌坐在地。 雪儿……雪儿可能死了……天啊,不会吧! 韩林儿用力捶着眼前厚沉的金属门,愤恨与悲伤的神情尽刻划在他脸上及他迅速掉下的泪水间。 「林儿!」看见鲜红的血自韩林儿紧握的拳头内滴落而下,何唯宇实在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哥——」突然,一声似用尽了所有力气般悲凄的尖叫声,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雪儿、雪儿!哥在这儿、哥在这儿!别怕、别怕!哥来救你了。」韩林儿激动地仰着头,拍着厚重的金属门。 宛若昙花一现,刚才的呼唤声已不再有任何回应。 韩林儿心力交瘁地回过身冲向电脑,马上进入内部程式,想赶快找出开门密码,但一旦进入系统才发现所有的指令与程式都是环环相扣,宛若一座迷宫森林。 「该死!」韩林儿再也不顾形象地骂出心中的气愤。他站起身,心烦气躁地爬梳头发,难道他这个电脑工程设计师是当假的吗? 不,一定有法子的。再想再想!赶快想办法啊。 「惟亚,你在线上吗?」何唯宇冷静地打开手提电脑,与家中的小妹连线。 「嗯,怎么了?」没多久,电脑萤幕上出现惟亚的脸孔。 「被你猜对了,雪儿小姐被关在由密码连结而成的保险箱内,光靠韩林儿的力量恐怕不够。我将资料传给你,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开它。」说完,何唯宇忙着将手提式电脑和控锁的电脑终端机连线,并动手处理一些防护侵入系统。 「我已收取完毕了,因为程式过多且繁杂,我得先暂时关掉与你的电脑连线。」瞬间,何唯宇的电脑画面便一闪消失。 「刚才……」韩林儿一脸讶异地走向何唯宇。 「那是我妹妹惟亚,她在电脑方面较为精通,所以我擅自决定请她帮忙,你不会介意吧?」 韩林儿摇了摇头。有人帮忙,他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介意? 他再次拉开了椅子坐下,将密码程式再重头细看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任何设计者遗漏的地方可循迹破解。 「韩先生,据报德尔的车子已进入码头区了,还没法子救出雪儿小姐吗?要不要先撤退,还是坚持留守?」伊担忧地走上来。 「我们先撤退到附近,并带走看守人员,等德尔一来看到屋里空无一人,一定会担忧我们是否已破解密码救走人质,因而上楼解除系统一探究竟,到时我们再从旁将他们一网打尽。」依他对德尔多疑的个性了解,何唯宇拟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韩林儿和伊相视颔首,准备撤退行动。 临走前,韩林儿想将电脑退出系统,却发现异状。「电脑无法退出系统程式。」 「什么?」何唯宇闻声快步跑近,只见电脑萤幕旁显示出为时三小时、正在倒数计时的时钟,心中的不安顿时扩张。 「伊!德尔的车子靠近了,我们要反击吗?」伊手中的手机传来焦急的女性询问声。 哔—— 闻声,何唯宇连忙打开手提电脑,画面上传来何惟亚焦虑的神情。「哥,快关闭电脑终端机。我刚刚解读出的一部分程式是关于设定关机时间的,若超过五分钟未下达正确密码,系统一律终止接受,并对外关闭系统,且自动转为执行毁灭程式,为时……」 「三小时。」何唯宇以大势已去的眼神望向何惟亚,并接下她未说完的话。 「啊!」 何惟亚惊讶的表情早在何唯宇的料想中,但他没想到是因为她透过电脑萤幕,看到他身后出现一个熟悉且令她恐惧的面孔。 「没错!你们都说得太好了,完全正确。」 突来的声音,令在场的所有人皆惊愕地看向声音来源。 「德尔」何唯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哦,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何唯宇先生!这么多年不见,你依旧总是出现在令人憎恨、讨厌的地方,也就是我眼前。」变得有些痴肥的德尔继续又说:「嘿嘿!你们一定很讶异我的突然出现。也不秤秤你们有几两重,早在你们一进入我的电脑系统中,我便察觉到你们的大驾光临了,所以我当然要精心设计一下我的出场方式,要不然就失礼了!你们说对不对啊?」他毫无惧色地走在众人之间,抖动着双下巴侃侃而谈。 一旁随侍的乔治,一脸贼头贼脑地跟着笑;另一位随行者,则是神色紧张地将枪举在身前,生怕会有任何意外的情况发生。 乾坤盟的人皆咬牙切齿地忍气吞声,在这对他们不利的情况下,他们只好沉默不语,等候转机的来临。 「说到你们这个乾坤盟啊!不是我在说,还真是愚蠢得可以。竟会被我的一点小聪明给耍得团团转,更别说是破解我这套重金请人设计的尖端锁码系统了,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地和我合作吧。哈哈哈!说来也好笑,原来何唯宇你躲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难怪我将整个美国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你。不过今天被我碰着,就是你的死期了!」说完,德尔走到何唯宇面前,取走随行者手中的枪,对准他的头,猖狂大笑。 何唯宇的手轻贴向外套内的枪袋上,以防疯狂的德尔真会朝他开枪。 「别动!」在德尔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长发的绝美女子;她冰冷而面无表情地手持银色长针,尖锐的针锋正逼近德尔的颈部。 「魁!」伊与她交换了信任的眼神。 「去把门打开。」魁再度发言,手上的针又靠近了德尔一点。 锐利的针锋刚一碰触到表皮,便渗出了血腥味,德尔苍白着脸,气急败坏地叫道:「做!快照着做啊!笨蛋。」 在一旁早已吓得直发抖的随行者,赶紧取出怀中的磁卡,刷过门上的电脑锁控盘,并按下几个数字—— 哔哔哔——砰!门上的第一道锁应声解除,乾坤盟众人因此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颗子弹无声地划断魁的一缕青丝,并精准无误地打断银针的尖锋。 一位金发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楼梯口,手持的枪口还在冒着白烟。 「真是的!怎么现在才到。你知不知道老大刚才差点就有生命危险!」乔治此时才敢大声说话,刚刚还真是千钧一发,若德尔真的被杀,恐怕自己也会性命难保。 「哈!游戏要刺激才好玩,你们说是不是啊?各位乾坤盟的先生女士们。」德尔又恢复了方才的奸邪面孔。 「第一道锁就算是我免费奉送给你们当作见面礼吧,至于电脑方面可就得麻烦你们劳心啦!当然,在此好心的提醒你们,这个保险箱本来是我拿来存放我那些宝贝药剂的,虽然它本身即有避开海关红外线扫瞄的效果,但我还是不放心地在内部加装了强效的引爆装置,只要在三个小时内解不开电脑中的密码锁……我保证,砰的一声,就什么都灰飞烟灭了。砰!哈哈哈!」德尔笑得得意极了。「业火,你来得正好,你帮我杀了他。」他极为厌恶地指着何唯宇。 靠在楼梯走道墙边的业火,冷冷地看了何唯宇一眼,又看了看德尔,似乎无意挪动自己的身体,只是不耐地扯动嘴角,「我只负责保住你这条命,其余的恕不遵从。船到了,你走不走?」然后转身迳自走下楼去。 「你……」德尔的神情似乎有些恼怒,随即又恢复笑脸望向何唯宇。「说得也是,怎能让你死得这么便宜!等乾坤盟向我低头后,我就要那什么盟主亲自将你带到我面前谢罪,并当着我的面,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地给我割下来,以泄我心中的恨!我们走。劝你们别白费心力了!想通的话,就赶快拿起旁边的通话器,一通电话投降,我马上将古家大小姐交给你们。否则……就是等着收骨灰啦!哈哈哈。」德尔不安好心地怪笑一阵,转个身,朝着身旁随行者的心脏狠狠地开了一枪。 「啊!老……大……」随行者不明所以地望着德尔依旧笑容满面的脸,还来不及问,口中马上喷出大量的鲜血。 「我可不想留个没用的东西在身边,还是早点把你做了,免得你早晚会走漏风声。」 「老大,我们走!」眼尖的乔治随手捉了魁做人质,他手握着枪,神气地指着她的头,色迷迷的眼睛还猛盯着她瞧,心想老大没反对,看来这次是他赚到了。 韩林儿紧握着拳,瞪着楼梯口德尔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此时,随行者努力地呼吸着最后一丝的空气。他鼻腔和口腔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身上的痛已经没了感觉,只觉得灼热的呼吸道正一点一点地在向内压缩……难以呼吸。 「九一三八……六九……」夹杂着大量涌出的鲜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什么?」大伙都焦急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幸一旁在电脑萤幕中的何惟亚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是电脑上面的密码!哥,他说的是解除控锁系统的密码。快!注意听。」 「七三八二……我只知道这二十组密码……其余的就靠你们自己了。」说完,那人便昏厥了过去。 「这资料已足够了。由于这是个由不规则数目规则排列而成的密码锁,所以虽只知道这二十组基本密码,却已足可由此算知其他近一百多组环环相扣的密码来。」何惟亚将得知的密码对查整个锁码系统,发现到这个连带关系。「韩先生,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帮我统整所有系统细节归纳,我则负责找出其余相关的密码,可以吗?」 「没问题!一有资料,你马上传送给我,我会负责随时统整,并输入锁码电脑系统中。」韩林儿坐回电脑前,做他的准备工作。 第十三章 船已准备离开。 业火早在德尔他们之前先到,并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们逐步走近。 当业火见到乔治带了个女的上船,不悦地略皱了皱双眉。 「上去!快上去。」发现业火的表情,乔治以为他吃味,于是更加得意地对魁大声吼道,并粗鲁地推她上船。 「开船!不然会赶不上和我的美国大主顾会晤。」 船长一收到命令,马上启动马达。 一会儿,船身缓缓地离开岸边。 在乔治身旁一直默默无语的业火,突然一举手将魁拦身抱起,抛向岸。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令魁着实愕愣,但她马上在空中训练有素地转换姿势,安然着地。 再望去,船身已全速前进地驶远了。顿时,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感激。 「你在搞什……没事、没事。」百般不高兴的乔治正想对业火大发雷霆,话还在嘴边,便已发现冰冷的枪管无声地紧靠在他腹边。 「真不知这家伙的枪是不是长在他手上的,怎么说拿就拿出来,让人没办法防备。真是的!」摸了摸鼻子,乔治只好自认倒霉地边咕哝,边走下船舱。 当修罗自摄影棚走出,所有的人都为穿在他身上的那套亚麻休闲服感到惊叹不已,且移不开目光。 而尾随在后、也自棚内走出的符蓟云设计师本人更是得意极了,他英俊的脸上从头到尾都一直挂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这套休闲服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维持着他一贯轻松简洁的设计感;轻飘略为粗糙的布质长衬衫不缝制任何钮扣在上,让修罗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隐隐散发出他平日少见的粗犷气息,带点自然流线的整体剪裁,更能将修罗的成熟魅力展现无遗。 「修……修罗先生,这是唯宇要我转交给你的。」柜台的总机小姐红着脸,将一张抄了一列数字的便条纸交给经过的修罗。 「这是唯宇新的联络电话吗?」席瑜如也站在修罗的身后看着便条纸,却不明白纸上的一串数字为何会令修罗神色沉重地看了这么久? 「这是几时的留言?」修罗面色沉重地问道。 「大概是一个小时前。你刚进摄影棚没多久他便打来了,听他的语气好像满紧急的,但因拍摄中禁止进入,所以……」 「谢谢!」修罗礼貌性地打断总机小姐的话,转过身告诉席瑜如:「对不起,你恐怕要自己先回去了,唯宇有要事找我,我现在非得去一趟不可。」 席瑜如有些担心地看着修罗,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的神情,但她体贴地选择不过问。 「那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说完,修罗快步跑向地下停车场的方向。 修罗的手紧握着何唯宇的留言——六十分钟后执行——他心中呐喊着:「唯宇,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我到再行动。若与业火正面对决的话,你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千万别先行动啊!唯宇。」 「咦?修罗怎么将设计服穿出去了?」席瑜如匆忙抓着手上原本准备让修罗换下的服装,追了上去。 刚跑到地下停车场,修罗的车早已发动,并快速地呼啸而过。 「修罗!」席瑜如在车后大声喊道,但车子已迅速驶离。 此时,她只好一脸泄气地打算走上楼,并准备挨蓟云的骂。谁教修罗穿走的,正是表演当天重要的开幕服装,只能祈求他别穿着它走在大街上,否则若又被眼尖的记者拍到,恐怕她不只要忙上加忙了。 「啊……」才回过身,席瑜如已被身后的陌生男子打昏,并扛上车子。 陌生男子与司机点头示意后,车子飞快地开离停车场。 何唯宇的小艇在全速追赶下,不久便追上德尔在公海上停泊下来的船只。他熄了小艇的引擎,任其无声地静静随波前进;贴近之际,他以着灵巧熟练的动作翻上甲板。 蹑着脚步,他大致地四处瞧瞧,确定这整艘船上,除了船长一人在控制室哼着歌、愉快地驾驶外,竟无其他人。看来德尔这次的交易是个大手笔,为怕人多口杂,只带了船长和他的亲信及保镖,却也因此让他有机可乘地安全潜上船。 何唯宇正准备溜进船舱,突然船舱的门被打开,他赶紧闪身躲进一边阴暗的角落。 只见乔治苍白着脸走出来,手捧着胃,一出门便快步冲向甲板边的栏杆处,哇的一声,猛吐不已。 一阵酸味顿时充斥着整个空气,何唯宇不禁侧头掩鼻。 吐了好一会儿,乔治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滑坐在甲板上;他皱着脸,痛苦地举起手臂,用衬衫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汁液。「呕!也不知业火那家伙驾着快艇死到哪儿去了,害我非得陪着德尔坐在船舱内左摇右晃的,我……」还来不及说完话,一阵恶心感又涌起,他只好又趴在栏杆上,吐了又吐。 业火不在船上,德尔又一个人在船舱内,看来这是个大好机会!趁乔治还背对着他死命猛吐之际,何唯宇迅速溜进船舱,并将门反锁带上。 「乔治,是你吗?快过来帮我再跟对方联络一下,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听见关门声的德尔坐在大办公桌前光顾着看报纸,头抬也没抬地下达命令。 奇怪!乔治怎么一反往常地还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 德尔恼火地抬起头,大声怒吼:「乔治,你是聋了不成……何唯宇?」他简直不敢相信,站在他桌前的竟是何唯宇。眼中闪过讶异,他马上又恢复一贯无赖的笑容,站起身取了根雪茄故作轻松地点燃。「怎么这么快就来啦!是不是乾坤盟迫不及待地想与我合作,特派你来告知的啊?那我是不是要开瓶香槟好好庆祝一下。」 嘴里虽说得轻松,但当他望见何唯宇眼中来势汹汹的杀气时,德尔心中不免责怪业火的保护不周,竟让何唯宇在毫无防备下出现在他面前。 「你别在那里说梦话了!我何唯宇是代表美国联邦政府特来逮捕你的。」何唯宇义正辞严地拿出执行单,对德尔下了最后通牒。 「逮捕我?就凭这张小小的拘捕令也想捉我?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告诉你,我的命可是数位国际知名厉害的律师在为我护航,上再多次的法院,你也奈何不了我的。」德尔不屑地冷眼笑看何唯宇,桌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打开书桌下的暗柜,取出内藏的枪枝。 「别动!」发现异状的何唯宇迅速抽出手枪。 两人同时举枪指着对方。 不知站了多久,豆大的汗先从德尔的额上滴下;而何唯宇则沉着地紧握着枪一言不发,全身的神经紧绷,他专心凝神,生怕漏看一点细微动作,死在枪下的就是自己! 两人都沉默不语,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弥漫了整个房间。 「老大、老大!是我啦!帮我开个门好吗?」此时,船舱门口传来乔治急切的敲门声。 机警的何唯宇发现德尔欲开口求救,心一沉,瞄准德尔的心脏扣下扳机。 就在同时,停泊的船突然发动引擎,船身一阵剧烈摇晃,一个不稳,何唯宇的手微倾,子弹从德尔的脸颊边飞擦而过。 德尔身后的窗户哗啦一声,破成了碎片,猛烈的海风一时全灌了进来,吹得船舱内所有的东西都狂飞四散,两人的视线也在一时之间变得模糊。 轰然的枪声再度响起,但并非由何唯宇射出;船舱的木板门锁处在瞬间被破坏得稀烂,业火用脚大力踢开门,直冲向何唯宇而来。 发现业火的靠近,何唯宇还来不及避开,只觉右手关节被人使力敲了一下,手臂已被业火一手扳向身后,业火的枪并已准确无误地抵着他的太阳穴。 业火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难度擒拿技巧,是何唯宇曾看过的美军特务军人受训的动作。船身只有刚才的一次震动后,又归回了平静。看来船并没有真的开动,看来这一定也是业火警觉到危机而因应生变的作战手法。何唯宇虽身陷困境,却不得不怀疑业火是否曾是美军特种部队的一员。 依如此熟练敏捷的能力看来,这应是在军中待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并接受过有计划性的专业培训的菁英特种部队身上才看得见的,但业火看起来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怎可能有如此能力? 「老大、老大!还好吧?」在门外的乔治看到危险已被平定了,才赶紧跑进来。他想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德尔拉扶起来。 德尔厌恶地拍开乔治的手,吃力地自己爬起,将掉落在地的枪再度捡起,并伸手擦去脸边被子弹划伤的血渍。他走近何唯宇,握着枪托便向何唯宇的脸颊使劲地狠狠甩了过去。 何唯宇的嘴角缓缓流下鲜血,他不屈地抬头瞪视着德尔。 「再来啊!不是要把我给做了?不错嘛!正义的化身,我这个邪恶的大魔头,一定让你看得很刺眼吧!」说完,他一记右勾拳直捣何唯宇的胃。 胃部一阵翻搅,痛得何唯宇不得不弯下身猛咳。身后的业火紧架着他,一点也不放松,令他毫无反击的机会。 「老大!」 乔治急切的声音刚响起,一个黑影自德尔身后破碎的窗口翻跃而入,扑向何唯宇的方向而来。 业火警觉地以手臂紧扣住何唯宇的前胸,一使劲,硬将他拉向墙边。 黑影也快速地转身贴近另一个目标。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德尔,手中的枪已被人打掉,手臂顺势被人紧扣向后,而枪口已紧贴在他的头上。 「放了他。」修罗冷冷地看着业火。 一丝的情感也被冰冻得无以察觉,业火愤恨地还以相同的绝情。「不!」 修罗的眼中看不见任何情绪,他直直地望向业火的眼,看也不看德尔,便扣下手中的扳机。 一声震耳的枪声顿时响起。 「啊!」德尔惊恐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船舱内。 「下一枪,可就不会这么幸运的只是在他的耳边响起了。」修罗的双眼直盯着业火。 被吓软了双脚的德尔,几乎是全身挂在修罗的手臂上。 「业火,你……你是不是疯啦!我可是你的雇主耶,我说放人了,你还不快放人!放人啊……」语末,德尔已是近乎苦苦的哀求着业火。 业火冷眼瞪视着修罗,松手将何唯宇推向前。 何唯宇一个踉跄地向前一步,揉着疼痛的肩膀,走向修罗。 「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业火不带一丝情感地开口。「进来!」 两名男子自船舱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架着正努力扭着身体抗拒前进的娇小女子,他们一走近门口便无情地将她推倒在地后,又转身离去。 「瑜如」 修罗和何唯宇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事实。 「修罗」席瑜如闻声,抬头望向修罗,她的眼中、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显露出她的恐惧与疑惑。 望着她满是无助的神情,修罗不觉心中顿时揪痛。 「放了她!」修罗松手放了德尔。 「修罗!」席瑜如努力爬起身,奋力想奔向修罗。但才刚跨步,便被业火捉住手腕拉了回来,并紧扣在身前;力道之大,痛得她忍不住滴下眼泪。 不知何时,业火的手中已换上尖锐的匕首,他以冷酷的神情,将刀刃划向席瑜如雪白的颈子。「我要杀了她。」 鲜红的血,犹如细丝般地自伤处缓缓地流出,晕染在席瑜如的白丝衣领上,慢慢扩大,更显触目惊心。 「你到底要怎么样?」修罗愤怒的道。 「你的命是我的。」业火轻推开了席瑜如,迅速侧身取出枪。 修罗也举起枪,防备地看着业火。 此时,船外传来快艇引擎发动的声音。 「我已要刚刚那两人将无关此事的船长带走了。现在,我们一对一地对决吧!只有活的人才可以接手这条船及船上所有人的生命。」 说完,业火将手上的枪上膛,修罗也跟进。 两人无语地互望,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海风呼呼地猛灌入船舱内,修罗垂在肩上束住的发丝也被吹得在身后乱飞。席瑜如捂着嘴,心痛地凝视着他的身影。 没有船长控船的船身左摇右晃着,发出细微的嘎嘎声响。 全船的人都屏息注视着站在房间中央决斗的两人。 啪的一声,一阵强风再度吹来。摆在桌上的大张航海图抵不住风力地扬起,飘向房间中央,所有的纸类也乱飞。一时之间,两人的视线变得模糊。 砰!砰!两声隆隆震耳的枪声随即响起。 「修罗!」席瑜如奔向应声倒下的修罗身后,接住了他,接着自己也不支地跟着跪坐在地。 「我没事……我没事。」修罗张开紧闭的双眼,眼里满是不舍。 第十四章 他强撑着笑容,用手紧握住掠过痛楚的左手臂,屏气忍痛地站起,忧心地望向因子弹冲击而向后倒靠在墙角的业火。 业火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抓扶着墙壁站起。 一道刺目的艳红鲜血,自他的指间缓流而下。 「业火!」修罗不安地想向前。 「别过来!」业火大声地向他怒吼,一抹悲切的笑容浮现于嘴角。「你赢了……」说完,他转身走出船舱。 「我……」修罗欲言。 在旁一直沉默的乔治突然抓住席瑜如,他紧握着枪,像疯了似的怪叫:「你们这些人都疯了。什么决斗,输赢操控整船人的命!我疯了才会跟你们玩这种游戏。现在本大爷我要走了!你们快给我让开。」他扯着席瑜如的头发,拾起身边的皮箱,迳自要走。 「乔治!你不能走。」德尔向前想抢下乔治手中的皮箱,里面可是装了价值上亿元的毒品,这小子竟大胆地当着他的面想带走它。 「去!」乔治绝情地一脚踹开已是一身狼狈的德尔。 「你们要的是他,我将他交给你们啦!至于这个女的,得等到我安全上了小艇后才可以放了她。」乔治抓着席瑜如的手臂便往外走。 才刚步出船舱门,砰的一声,可怜的乔治来不及回神,一颗子弹便已穿透眉心,当场毙命。 「修罗!」席瑜如奔向修罗的怀中。 何唯宇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知道修罗为顾及瑜如的安全并未开枪,而乔治是背向着他们倒下,也就是子弹是由外向内发射;船舱外并无他人,很显然的,开枪的是业火。 但为何业火要开枪?虽然依乔治这种奸诈的个性,真的让他安全上了小艇,也难保他会好心地将瑜如放了,但业火又为什么要救刚刚他口口声声说要杀的瑜如? 这种奇怪的矛盾心态,何唯宇一时也无法理解,只是能自他和修罗的对话中大致猜出,业火和修罗应曾共事过,并有着某种过节。 然而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何唯宇蹲身捡起飘落在他脚边的纸,顺势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德尔。 德尔的神情已宛若槁木死灰,如今他的亲信也背叛了他。而被他重金聘请的保镖也不管他,联邦政府又不惜千里迢迢地派人来拘捕他到案。此时的他已不想再停留于此了,如果等会儿他的大主顾来了,那岂不是给政府找到罪名,这样他可划不来! 德尔的眼中再度闪过狡黠的光芒,他从容地站起身,一脸甘拜下风地走向何唯宇,自动伸出双手。「你把我逮捕回去吧!」他心里还侥幸地想着,回到美国后顶多被关个几天,接着就会被法院无罪开释。 何唯宇看了看德尔,依他对德尔的了解,怎会不知他在动什么鬼主意,他将手中的纸递向德尔。「你可要看清楚,这不是拘捕令,而是由中情局与联邦调查局的最高长官会晤国际最高安全法院,经过会议通过所批下的判决。无需经过法院审合,直接由执行者代为处刑。」何唯宇宛若法官,照着判决书上的内容完全默背宣读一次,并宣判最后的结论:「而你的罪刑是——死刑!」 「你们……你们怎么可这样……你们简直是目无法纪……你们不尊重人权!你们……」德尔此时早已吓得语无伦次。 「对你根本无需讲什么法律,更别说什么人权。」修罗将席瑜如的身子拉向身后让她背对着他,将子弹再度上膛。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德尔慌了,他跪爬在地,双手在混乱的大桌上到处乱翻乱找,然后宛若找到救世主般地紧握着支票簿,颤抖的手不稳地拿着笔。「这样好了!你们开个价,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你们饶了我这条命,要多少有多少,你们说好不好……」他的眼神涣散。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安心地走吧!你的全部财产将会以公家名义全数捐给慈善机构,就当作是你做件好事吧。」 「不!」德尔激动地站起,冲向何唯宇想抓他做人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但何唯宇闪过身。 枪声无情地响起,还来不及反应,冰冷的子弹已无情地穿出胸膛。德尔直立着身子倒地,睁着眼,目光却再也没有交点。 之后,何唯宇将德尔的血抽存几滴在电晶显微保存的白金磁卡中。等将它带回,由技术人员检验核对过染色体,并开出死亡证明书后,直接向上级报告,便算结案。 一切都落幕了! 为了毁掉所有相关可能被其他警察单位追查的证物,何唯宇独自一人在船舱内,他从背包取出准备好的爆破装置,忙里忙外地安置炸弹。 修罗和席瑜如走出船舱,却望见业火一人还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抽着烟,并未离去。 席瑜如眼尖地发现在业火心脏的正中央,衣服虽破了个洞,留了滩暗红的血在上头,却不见流出大量的血,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修罗。 而修罗的眼早已越过了她,直视着业火,眼中若隐若现地闪逝过悲凄。 「拜你所赐!」业火讽刺地笑,手还故意敲向胸口。 席瑜如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和修罗相同的悲伤。她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业火非要这样对修罗,含着同样不舍的心痛在刺伤着对方,也同样伤害着自己。「别这样,你不也和修罗的心一样受了伤,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席瑜如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修罗拉着转身背对业火,准备离去。 但强劲的风,却将席瑜如的话吹送到业火的耳中、心中。 「修罗,你明知你在我心中占了多重要的分量!为什么?为什么假装它不存在?难道你已经忘记玛丽亚了吗?还是你已忘了我们之间一切的一切?修罗!你回我话啊!修罗……」业火跪倒在地以手捂面,泣不成声。 席瑜如发现修罗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松开她的手,修罗转身走近业火,心疼地抚过他柔细的金发。「我从没忘记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但人终究要从悲伤的过去中走出。我只能说,往后当你有这么一天遇到了最爱的女人,甚至超过爱自己的生命时,你就会明白今天我所说的这番话……」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无声地自修罗的眼中滑落。 「不!我不明白。我永远都不明白。」业火激动地扬起头,闪耀着晶亮泪水的碧绿眼眸直直望进修罗的眼中。 他永远无法明白,为何曾痴心的相恋能说忘就忘!为什么? 修罗甚至愿意为了工作,而甘心留在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的组织里,难道爱情真的如此微不足道,还是说,当年他所敬爱的修罗已不复存在了? 闻言,修罗无奈地再度转身离去。 「修罗!」席瑜如欲追向前,但又放心不下地回过头望向跪在地上、神情悲痛的业火,她只好两难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业火低头无语。 他真的不明白!也许永永远远都不会明白,因为玛丽亚的一颦一笑他都无法忘记。 可怜的玛丽亚,她到死都还喊着修罗的名字,为何修罗能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说忘就忘,从此绝口不提,并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他还特地请人将这女人捉到眼前想看个仔细,看她是如何勾引修罗的灵魂,但在她的眼中看不见一丝想像中的邪恶,反而是无限的亲和及温柔。 尤其是她的眼,虽然瞳孔的色泽不同,但那散发着似曾相识的温柔感觉,就像……就像……想到此,业火不敢相信地抬头,直直望入席瑜如的眼中,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淡淡忧伤的笑容。他奋力起身,蹒跚走向前,就在和席瑜如擦身而过的同时,他轻轻靠近她的耳边…… 「啊?」席瑜如不可思议地望向摇晃着身子向前走去的业火,脑子里全盘旋着他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 靠近船头甲板的末端,业火深深的望向修罗站立在遥远船尾那端的身影,是那么模糊,不再清晰,就如修罗真的已自他的生命中走出,不再复返;因为幸运的修罗,已找到了和玛丽亚一样,令人怀念的眼眸。 而对玛丽亚的悲伤与怀念的痛苦,就交给自己一人来承担好了,就如同这数年来的每一个长夜。 啊,玛丽亚啊!别再哭泣了,我会永远思念着你的。纵使这世上的人都忘了你曾经存在,我还是会永远为你守候,因为我的心……我的心…… 业火伸展开他的手臂,仰着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蓝,好美丽的深蓝,像是他心中永远放不下的情怀。 他一纵身,跳入深得青蓝的幽深大海,一阵小小的涟漪划过平静的海面,消失无踪。 「修罗,业火他……」席瑜如焦急的跑向船尾,看着修罗。 她真的很担心业火的安危,在这茫茫的大海,他就这样的跳到海中,也不想想要游多久才游得到岸,而且他跳下后,她在栏杆边望了老半天也不见他浮上来。 天啊!该不会他一入海便溺水昏迷了。 虽然她很不能原谅业火强行将她捉来的事,但从她在小艇上醒来,第一次见到他后,他除了把她拿来当人质威胁修罗之外,他对她的态度都不失一位绅士的行为。 「放心,没事的!他有经过特殊训练,不会有事的。」修罗自瑜如的眼中,读出了她对业火的真情流露。 「特殊训练?那业火他的心脏中弹却没事,是不是也因为受过特殊的训练,比如中国传统的发功之类。是不是啊?」席瑜如想起她刚才的疑惑,并还联想到前些日子在电视上看到的特技表演。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业火和我同在组织中时,都安装了一种特殊的装甲板在这儿。」修罗用手指了指心脏正中央。 「装甲板」席瑜如睁大眼,不敢相信地在他胸前敲了敲。 她满脸狐疑地看着修罗带笑的脸,一口咬定他是在唬她。他的话怎么说都太不合理了! 修罗好笑地看着瑜如聚精会神地研究他的胸口。「是真的,它就装在距离内脏最远、离皮肤最近的部位。这是国家研发中心尝试将具有弹性的尼龙开普勒,以陶磁加工方法制造而出的特殊装甲板,它能把整个心脏完全遮掩起来。假如子弹命中心脏,反而只是轻伤而已,这样可以减少菁英身亡的机率。」 席瑜如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似略有所懂。为什么业火会说修罗赢了;因为修罗在生死关头,竟还顾及业火的生命,宁愿自己挨子弹,也要正中业火的心脏,让他毫发无伤。难怪业火会认输而走出船舱,原来修罗是在乎业火的。 「菁英那业火也和你一样是菁英分子,所以才有资格被安装。对不对?」席瑜如兴奋地看着修罗,说出她的新发现。 只见修罗的眼又黯淡了下来。 席瑜如心疼地抱住他的腰身,安慰地轻道:「不说,不说了。我会耐心地等你告诉我的。」 修罗一听,感动得紧紧将她搂向自己。 「喂喂!你们可好了,在这里优闲地谈情说爱,丢我一人在旁忙得像条狗似的,也没个人有良心会主动来帮我。」何唯宇像个来去无踪的幽灵般,突然出现在忘情相拥的他们两人中间。 「抱歉,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修罗见他忙得满头大汗,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我也是。」席瑜如也马上道。 何唯宇皱着眉,故作不谅解地看了看他们两个。「到现在才想帮,免啦!」接着贼贼地大笑,并一转身快步奔向小艇的方向。「只要你们能在引爆的倒数三十秒内到得了小艇,我就原谅你们。先说在前,准点开船,绝不逾时!」 「啊!唯宇偷跑。」席瑜如气得跳脚。 还未回神,她的身子已被修罗拦身抱起,飞也似的直追何唯宇身后。 「耶,我们赢了。」席瑜如清脆的笑声响起。 当小艇驶出了安全范围,大船才引爆出熊熊的火焰。 因采用特殊研发的强效火药,没多久船身便快速没入碧蓝的大海中,眨眼间海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彷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般。 何唯宇感伤地望着远方。早在出门前他便已透过卫星连线,将德尔电脑中破解出的资料紧急传送回总部,并请求支援。德尔也许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处心积虑等待的大客户,早在美国领海被警方逮捕到案了。 海面上飘散着「撒旦的赞叹」被快速燃烧后所散发出的奇特香味。 德尔的死亡,在法律上已成了无解的谜。讽刺的是,害他身亡的毒品气息,此时竟成了唯一可以证实他曾来过的踪迹,但这一切也会随着香气的散尽而烟消云散…… 上了岸,席瑜如不放心修罗手臂的伤,怕会发炎,硬压着修罗要到妹妹上班的医院做个检查,她才肯放心。 何唯宇在码头和他们分道扬镳后,独自走到堆满货柜箱的不远处。当他看到保险箱的门已被打开,控锁电脑也被刻意破坏得不能再启动,他好奇地走进宽阔的保险柜中,环视了一圈。看来德尔并未将存货和人质关放在一起。 待一切检查完后,他又自背包取出小型的精制炸弹,安装妥切,不一会儿,所有堆积的货柜箱便全数引爆毁迹。 深夜,当门铃声二度响起,席瑜青已匆忙地赶到门口开门。 「啊!姊又在车上睡着了?」她和入门的修罗打了个照面。 修罗淡扯了下嘴角,示意她别担心,抱着熟睡的席瑜如走进屋内。 看着修罗怀中的姊姊,席瑜青心里颇为不舍,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了,好在有修罗守护着姊姊,才让自己稍稍宽心。 从上次的事件发生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大伙儿在休息与调养下,才恢复往常的精力且投注于工作上。 然而席瑜如在第二天一回到工作岗位,便马不停蹄地赶着未完成的工作进度。因为符蓟云一年一度的新装发表会即将举行,且这次有修罗·方这位在国际伸展台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令此次的服装展更是空前的盛大,并成了国际间众所瞩目的焦点。 有些评论家甚至在报章杂志上,已大肆地推崇它为这个世纪末最值得期待的一场服装盛会。 整个人力动员下来,别说耗资的庞大不在话下,光是广告宣传到表演会场的准备……等细节事宜,就忙得席瑜如连叫苦的时间都没有;一方面因她的办事效率最得信任,成了名副其实的总召集规划负责人,另一方面她这次又身兼修罗的挂名经纪人,虽然修罗不愿她为他还要忙上加忙,但她坚持至少要陪他作完晚间台步练习,才一同回家。 每天她都得早出晚归,有时甚至是修罗将累得在车上睡着的她抱下车。大家虽都怜惜她的辛劳,却也无从帮起,只能祈求服装展能顺利的进行并成功地演出。 很快的,最重要的发表日已经到来。 一早,席瑜如便赶至会场,做最后的检测及预备工作,以求晚上的服装表演展能完美无缺地呈现,并达到最好的效果。另外她还体贴地安排修罗白天在家休息,好为即将来临的演出做完全的准备。 第十五章 同时,何唯宇和席瑜青也约好下午一同到医院,打算探问一星期前被救出的韩雪儿,然后再一起赶赴服装展会场。 事后,何唯宇得知,当电脑控锁的门被打开,被注射「撒旦的赞叹」的韩雪儿早已瘫软在柜内,韩林儿第一个冲了进去,良久他才急急忙忙地抱韩雪儿到邻近的医院就医。 之前,他曾建议尼天易的医院有这方面的诊疗,但似乎不被接受,且又自瑜青那儿得知魁也是医生,所以他才比较放心,并无特地追问韩雪儿的恢复情况。 照「撒旦的赞叹」戒毒的医疗速度,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病患才可进入稳定期,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煎熬才能较为减轻,并开始恢复自主神智,所以何唯宇和席瑜青才选择在一个星期后的今天,特地前去那家医院探望韩雪儿。 经护士的指点,他们走进转角的个人病房。当他们敲门而入,只见病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站在窗边的魁闻声回头,见是他们,微笑点头示意。「你们来晚了一步,林儿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出院,连我也是扑了个空。」 「魁,雪儿小姐的病情已经可以出院了吗?难道不用再多留院观察几天?」何唯宇就他对「撒旦的赞叹」病患戒毒的概略了解,提出了他的疑问。 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与无奈。「我也觉得这整件事很奇怪。那天我也是和众人随后才赶到医院的,这家医院的医生却已应林儿的要求,将雪儿隔离在加护病房内,不让任何人见她;我以医生的身分要求进入,也被拒绝在门外。不过,雪儿的主治医生跟我保证,她只是皮肉上的严重割伤,经过手术缝合后,已无大碍。」 皮肉割伤「那被施打『撒旦的赞叹』的毒性发作呢?」 「关于这点,我也亲自问过医生,那医生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雪儿身上绝无任何被施打药剂的迹象。」 怎么会和之前他所得知的消息出入甚大 由于魁的这番话,令何唯宇宛如坠入五里迷雾中,思索不出一点头绪。 「更令人不解的是,自雪儿被带来这儿就诊后,林儿只有打了个电话到乾坤盟报平安,便和我们失去联络。古夫人一直很不放心,特地吩咐我今天来一趟。没想到,他们已先走一步了,连雪儿的主治医生都不知道这件事,林儿只留下字条在桌上。」 何唯宇自魁手中接过字条,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 别找我们,等过一阵子较平静点后,我会主动与你们联系,并将事情交代清楚。抱歉! 何唯宇和魁对着字条上莫名的留言,乾瞪眼了好一会儿,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如何解释韩林儿怪异的举止。只能说,大概是怕韩雪儿被吓坏了,因此韩林儿只好先隔离有关乾坤盟的任何接触,以免她又忆起这段可怕的回忆。 如果真是如此,现在也只能耐心等待韩林儿的出现,才能将谜题解开了。 和魁在医院门口分手告别,已接近傍晚。 艳红的斜阳,照映在医院高耸的墙上,宛若水墨的红彩晕染,在雪白的墙上泼画出一幅画作。 席瑜青看了看手表,「哎呀,太晚了!发表会快开始了。我们得赶快赶到会场,否则时间一过,我们就进不去了!」语毕,她头也不回便拉着何唯宇冲向路口拦下计程车,赶往会场。 七彩璀璨的水晶灯光,将全场照得宛如白昼。 许多穿着正式晚礼服的男女,穿梭在会场间;放眼望去,无一不是表现着个人特色的晚宴服。 当水晶灯抢眼的白亮光芒转成柔和的灯光,会场上的声音也渐渐静了下来,人们皆微笑倾身互请入座,屏息迎接这场足以媲美国际水准服装发表会的开始。 瞬间,两道笔直的灯光沿着会场中央的伸展台亮起,明亮的大灯打在雪白的表演台上,更显得它洁净光亮。 轻音乐由小声渐大声地自四面八方扬起。 天花板上的聚光灯随后开启—— 突地,一双幼嫩的小手露在红布幕的接合处外;红白强烈的色彩,成了十分显眼的对比,引来所有目光的注视。 接着布幕被拨开了个小缝,一个小巧的身影自幕后吃力地探了出头。 「好可爱的小女孩啊!」在场的贵妇们最先发现了她,并欣喜地赞叹。 舞台上方的灯光马上聚集在那小女孩的身上;她望了望台下黑鸦鸦的人群,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并自布幕间钻了出来。 由轻柔的粉色纺纱细致地织就而成可爱的小礼服,随着她向前奔跑的身子,轻盈地飘飞而起;加上她纯真的笑脸,好似一只翩翩飞舞的美丽粉蝶,令原先会场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人们的嘴角皆不自觉地绽出轻松的笑意。 女孩的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无比,她转了个身面对身后覆盖着布幕的舞台,将双手高高扬起,布幕竟也顺势跟着向上收卷而起。 在场的观众眼睛为之一亮,只见五位身着新颖服饰的模特儿已站在台上。 小女孩再度点头敬礼,在掌声中快步地奔向站立在正中心的修罗。 轻柔的音乐随即转换成快节拍的舞曲。为首的修罗踩踏着高雅的步伐,第一个迈步向前,身后的模特儿们也很有默契地随之跟进。修罗穿着和宣传照上同套服装,当小女孩走近他时,他倾身将她单手抱起,一起走向前去。 修罗不带任何情绪、略微冰冷的俊美容貌,加上稳重却又不失优雅的台步,全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令在场所有的年轻女性都莫名地红了脸,她们两眼直盯着他,屏息凝神,生怕呼息间会遗漏了他一丝的魅力而没瞧见。 近两个小时的服装秀,在小女孩扬起衣裙内装满的香水花瓣撒向观众席后,随着片片芬芳香气花瓣的飘舞飞落,为整场的发表会画下了完美的句点。 全场的人们,无一不兴奋地起身鼓掌。 谢幕时,符蓟云领着演出的模特儿们出现在台上,又为现场带起另一波高chao。 「艾咪,你有没有看到修罗?」刚送走符氏大老及其重要贵宾的席瑜如,赶紧跑回后台,找约好要一同去参加庆功宴的修罗,却始终找不着他的身影,只好询问在旁收着化妆用品的艾咪。 「他刚刚好像朝舞台那边走去了。」艾咪以快虚脱声音的回答她的问题。 此时,整个会场的灯皆已熄灭,只剩伸展台上残留的一盏大灯自上方流泻淡淡的微光,当一切的欢笑与掌声皆已落幕,此时的舞台便倍显冷静。 修罗坐在椅子上,双肘支撑在膝盖上,将脸深埋在双掌间。 「修罗!」席瑜如悄然地走到修罗身后,双臂轻绕过他的胸前,让他靠向自己怀中。 松开了双掌的修罗,温柔地将手贴覆在她的手臂上,但依旧无语。 深深的一口气自修罗的口中逸出,是那么的漫长、沉重,宛若吐出深埋在他心中最沉痛的记忆…… 「一九七三年,签定停战协定,美军退出越南战场时,我和许多的越战孤儿同住在军营内,而且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也没有。营里有位老伯对我非常照顾,他说我是他亲手自越南战场抱回来的。 老伯在我五岁时死于旧伤复发,这时美国政府有计划地将我们这些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越南孤儿,训练成国家私下专属的秘密杀手。于是我和军中那些孩子们,便被送入了地狱。 在那里我们没有名字,受训过程十分严苛,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只有通过严格训练与考验且活得下来的才叫人。 十五岁的我,通过了最无情的测试,以最优秀之名,得到了最嗜血的名字——修罗! 在同年,长官将中途编入组织才十岁的业火,安排与我同房,并交给我从旁指导照顾。他是个非常聪明且优秀的孩子;没多久,他便已超越了同营中任何一个比他年长的孩子,得到了业火的专名,直追我后。他与我的感情从不曾因此改变,我们俩就像亲兄弟般,相互信任对方,但……在玛丽亚死后,一切都变质了。 玛丽亚是我在一次执行杀人任务时救出的一位女孩,当时我对她的身世感到怜惜,所以没依照规定赶尽杀绝。从此,我和业火轮流送食物给无依无靠的她,她的纯真与善良深深吸引了早已忘了爱是何物的我,很快的我和她坠入热恋中。 但玛丽亚一直向往着平静的生活,在她的恳求下,我打算带着她和如同亲弟弟般的业火脱离组织到北欧重新生活,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我们逃到机场附近的旅馆时……玛丽亚被杀了……」说到这,修罗痛苦地再度屈身向前,双手紧紧掩住脸,泪水自他的指缝滴落而下。 「修罗!」席瑜如心疼地出声,她想阻止修罗再说下去。这样太残忍了,宛若要他亲手拨开伤处;她甚至可以自他微微颤动的双肩,深深地感受到他正被撕扯剧痛的心。 然而修罗的声音再度自喉间沙哑地传出—— 「追杀过来的杀手,无情地在业火面前枪杀了玛丽亚。也许从玛丽亚的死亡那刻开始,便已注定我和业火不解的宿怨。尤其两年后,我选择了继续服从组织的指令,业火更因无法原谅我而毅然决然脱离组织,因他的身分特殊,所幸无人追究。在这同时,满二十岁的我也因依照组织的规定,成年后得暂时告别组织,在社会上找个掩饰自己的职业,而来到纽约。之后的事,我想你应该也自芊娜那里有所听闻。后来,我进了中情局,又阴错阳差地认识联邦调查局的何唯宇……」 「唯宇」席瑜如不敢相信地看着修罗。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原来修罗和唯宇早已是旧识! 「那……为什么你们在我家第一次碰面时,却装作不认识?」她说出了她的疑惑。 修罗的嘴角微上扬,勾出一抹微笑。他看向瑜如,「那时我和他如果一见面便像老友般寒暄,你和瑜青一定会问我和唯宇是怎么认识的,到时我和唯宇不就要为此搬出更多的藉口来圆谎。与其如此,何不一开始便装作不认识,也好省掉这场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吗?」 「也对。」席瑜如想了一会儿,也认同了修罗的想法。「这么说,唯宇也和你一样是专属组织培训出来的?」她望向修罗。 「不。」修罗轻摇了头。「唯宇及其他与我共事的伙伴们,都是通过国家正式考试管道任职的。只有我……只有我是组织外派安插进去的。瑜如,你想不到我是这样的人吧? 哈!如今我才知道,那时的我是依赖着业火对我的信任,将玛丽亚全权交给了他来照顾,又自私地自他手中将玛丽亚的爱占为己有,我……我竟然没发现到在业火的心中正默默地爱着玛丽亚,我还让他亲眼目睹玛丽亚的死,我……我……我真该死!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他宛如崩溃般,痛苦地用手击打着自己的头,失声痛哭。 「别……别这样,修罗!别这样啊!」席瑜如痛心地紧扣住修罗的手腕,阻止他再继续伤害自己。「够了,够了!别再这样责备自己,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业火已经原谅你了。」她用双臂紧紧地将修罗搂抱在怀中。「就在他跳海的前一刻与我擦肩而过,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他说:『修罗就拜托你了。我很庆幸修罗已找到真正的归属,不必再像我的心一样,还在飘泊。』修罗你听到了没?业火他已经原谅你了,你别再自责了!修罗!」席瑜如泣不成声地嘶喊。 「真的?」修罗恍惚地抬起头,神情迷惘地看着她。 业火……恨他入骨的业火真的已经原谅他了,甚至还祝福他…… 真的吗?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席瑜如松开紧拥着他的双臂,站直身子,泪中带笑地猛点头,眼中的泪珠滴落,看在修罗眼中,是那么的不舍与心疼。 他怎么又让他所爱的女人为他担心落泪! 修罗站起身,极尽温柔地以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你不该爱我的,尤其在知道我如此丑陋的过去后……」他无奈地抬头看向黑暗的前方,不敢与她的双眼相对;他紧咬着下唇,狠下心说:「纵使此刻你甩身离去,我也不会怨恨你的,真的!」说到这儿,他的心彷佛突然被放入零度以下的冰块中。 他真的可以忍受没有瑜如的生活吗?他爱她已爱到超过自己所能想像的地步了,但他知道爱是不能爱得如此自私,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天使……」席瑜如低垂着头,长睫微微颤动,口中喃喃说着。 「啊?」修罗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 席瑜如缓缓抬起头,举起双手温柔地捧着修罗的脸,「天使!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而在船上那次,在那么危急之际,我又再次看到天使。天使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展开双翼宁可自己受伤流血,也不愿伤害到任何一颗无辜易碎的心。」她急促地深吸了口气,想平缓剧烈的心跳。「而我也打从看见天使的第一眼开始,便已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了!哪怕他是个得涉身地狱的天使,我都决定要不顾一切地去爱他。」 不敢相信的修罗激动地抓着她的臂膀,「你、你是说真的?你可要看清楚,在天使般脸孔下的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鬼啊!你若爱上我,只怕最后一定会走上和玛丽亚一样的命运……」 修罗的话未说完,席瑜如便紧搂住他,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间。「不!我不在乎什么平静的生活,也不要你为了我背弃什么,更不在乎你的真面目是什么。你就是你!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值得用全部生命去爱的男人,这样就足够了!」 「我……我也爱你,瑜如!」此刻他才真的了解到什么是真爱,才看清过去的自己在感情的世界是如何的懵懂无知。 啊……玛丽亚啊!祝福我吧! 看着在微亮的伸展台上拥吻的修罗和席瑜如,站在布幕边的何唯宇和席瑜青笑着悄然离去。 自走入了大楼的电梯里,两人便一句话也没说。席瑜青只是沉默地低着头,玩弄着本来预定要送给修罗他们的花束;何唯宇则是神情紧张,一会儿望望不语的席瑜青,一会儿又猛盯着楼层显示灯乾瞪眼,不知所措地爬梳着头发。 已过午夜,除了几辆偶尔快速呼啸而过的车,大街上早已灯火阑珊,人影稀疏。 当他们一走出大楼,夜风迎面吹拂而来。 席瑜青的长发被吹得凌空飞舞,背对着何唯宇走在前头的她突然回过身,看向身后的他。 「宇!」她低声呼唤着他。 何唯宇马上一脸歉意地直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我的真正身分,实在是任务危险,生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宇!」 听见席瑜青再度叫他,何唯宇才抬起头,没想到映入眼中的是她柔美的笑容,令他有些讶异。 「你不怪我,不生我的气?」 席瑜青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问你,你的身手这么好,怎会……怎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却被人殴打得这么凄惨,还倒在路旁昏迷不醒,害我……害我……」她羞怯地讲不下去,只好将脸躲藏在花束后。 知道瑜青并无怪他之意,何唯宇顿时心情雀跃不已,又瞧见她欲言又止的娇羞神态,干脆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害你怎么了?」他又在她的耳边低语。 阵阵的热气宛若无形的手,自她的耳根抚遍全身,并紧紧将她的心环抱包裹其中;席瑜青轻叹了口气,将头靠躺在何唯宇肩上,「害人家一回国便投身护理工作……」 她一直认为是被尼大哥连哄带骗才进了护校,现在回想起来,原来真正的潜在原因是唯宇,不然她不会一回国后,马上欣然接受尼大哥的建议报考护专。 听了这番话的何唯宇,温柔地将她的身体更搂向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是深浓。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松开席瑜青,让她站定后,笑得好不得意地看向一脸疑惑的她。「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席瑜青的眼睁得老大,唯宇还会变魔术?看来所谓的菁英分子,还真不是人当的,除了身手好、头脑聪明,还要样样精通,难怪人家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当菁英分子。 何唯宇不等席瑜青发问,双手便在她的面前展开、左右挥舞,表示他手中毫无一物,正当她紧盯着他的手瞧时,突然自他握紧的手中平空出现一条长丝巾。 「啊?」这下席瑜青更是愣在原地了,她真的没瞧见刚刚唯宇手上有任何东西,怎会一晃手,便变出了条丝巾。 她不甘心地猛抓着他的手瞧,任由何唯宇将长丝巾套在她颈上,当她的手触及丝巾,才讶然发现……「这是我的丝巾」 她细细地抚过丝巾,熟悉的触感又再度回到她的指间,这是当年她不惜将自己最爱的丝巾借给了惟亚拿来系住唯宇的,防止昏迷的他会在半途滑落。 如今,它又再度回到她手中,并带着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回来! 经过了这么多年,它还是像当年那样的崭新细柔。由此可知,唯宇是多么小心地收藏它。 看见瑜青的眼中泛着泪光,何唯宇感动地笑着将她搂入怀中。 「若非我被打得如此凄惨,又怎能遇到上天赐予我的宛若天使的你呢!」 夜风依旧吹拂着,夜风中,是两个忘情相吻的人影。 风声间,似乎传来了羽翅振动拍击而上的细微声响,及天使银铃般的笑声遍布在美丽的夜空。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跋 嗨!亚亚在此向能从第一页翻到此的你致上深深一鞠躬! 中午十一点,正当瞌睡虫爬满身时,亚亚接到飞象文化的育贞来电,问亚亚愿不愿意尝试出书。闻言,亚亚的激动之情难以形容,突然体悟到古人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辛酸与喜悦,随即赶紧拨电话通报亲朋好友、三姑六婆。当然,得知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非亚亚的老妈莫属,只差没拈香感谢祖上有德,家里的千年米虫的作品总算有人要了。 亚亚本来一直在烦恼该写序还是跋,不过亚亚自知初出茅庐,看在读者眼里也只是书皮上印着「辛亚」斗大二字,也不知是个什么东东,即使翻看前序,也未必知道亚亚长篇大论的自言自语到底在说些什么,所以亚亚深思熟虑后决定写跋,一方面太罗唆没人嫌,二方面还可跟读完此书的「可爱」读者们分享读后心得感想,多好啊! 若问亚亚这个卖瓜老王,书中最喜欢谁,亚亚一定毫不犹豫告诉你──业火。(要小声讲,不然亚亚会被唯宇和修罗k的)。虽然业火在这本书中并没有太多的着墨,但自从他出现在亚亚眼前的那刻起,他强烈而直接的表达方式,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善变性情、无语的温柔、对玛丽亚无以诉诸的情感……都令亚亚对他深深着迷,常常随着他的一言一举牵扯着内心的情绪起伏。当然亚亚有个朋友看完此书,第一反应是说:爱死德尔了!因为他贯彻始终的坏到底。(好个尽忠职守的坏人) 还有另一个要分享的角色是小胖,这是借了亚亚高中时一个知心好友的小名。她的个性就像书中的小胖一样,永远知道自己坚持的原则是什么,还有一颗随时愿意为好友赴汤蹈火、温柔体贴的心。虽然此刻我们失去了联络,但相信这只是短暂的,亚亚永远不会忘记她曾经对亚亚的真心付出与关爱;只想告诉她:「小胖!希望你能看到这本书,亚亚真的有照当年的约定做到了,亚亚从没忘了你这个够朋友的朋友哦!」 看完此书的你是否有特别的感受呢?不知道亚亚是否能与你一同分享? 通往梦想的道路是艰辛的,谢谢身后默默支持着亚亚的好友与家人,并诚心感谢飞象文化愿意给亚亚这个机会,将心中小小的梦想分享给所有人。如果亚亚的梦想能传达些什么给你,那才真的是亚亚出书最大的满足!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