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的惹祸精》 序言 【序言 吉梗】 大家好,我是吉梗。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说到《道长的惹祸精》,其实我很喜欢看各种妖怪的故事,所以道长就这样出现了,一个为门派尽心尽力,可靠又有担当,被众师父、叔、伯、祖们倚重的大弟子(突然觉得道长你好辛苦啊),遇上了对他百般不服气,师祖古灵精怪的宝贝女儿。 这样的组合对我而言娱乐性十足,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当初写到道长脑中常常拨着算盘好平衡门派里的收支时,某吉瞬间很想为他洒花打气一下(但这个道具好像怪怪的),道长,你太尽心尽力了,果然是最可靠的大弟子啊!下一个念头是,要注意保养,免得早生白发(哈哈哈)! 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狐妖也是我很喜欢的角色,火红妖魅的大妖怪啊! 道长和火狐都是好男人(咦,有一个似乎不是人类,那……好妖怪)。 我好像从没说过关于自己笔名的由来,就小小杂言一下。 吉梗这个笔名是友人们公推出来的,原因很可爱,话说有一天,我正在写道长这个故事时某个中场休息时间,和友人们在网路上聊天,放松一下,说到了笔名,突然,「吉梗」这名字就冒出来了。 友人们很开心的说,这名字是个好梗(吉梗),就用这个吧! 本来以为大家是开玩笑,但后来陆续有其他友人投票,都一致叫好。 我心里想,原来大家都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啊,真是个充满欢乐气氛的笔名,所以在编编通知过稿后,友人问我想用什么笔名,我马上回应,当然就是大家都很喜欢的那个啰,很有喜感的「吉梗」。 希望这个名字真能为某吉的创作多带来喜感与好惯,可以写出开心的故事,娱乐自己也娱乐大家。 写故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脑中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付诸文字让它们活过来,不过近来深深体会到,我如果嗨过头时就容易忘记分寸,嗯,这一点我深切的反思中。 要记得自己的方向、记得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想说出什么样的故事,这样才不会在文字里迷了路。 我希望可以写出感动自己也感动读者的故事,这对某吉来说是莫大的幸福,所以要常常提醒自己,请往这里走(呵呵)。 然后,有人发现到了吗?其实《道长的惹祸精》才是某吉写的第一本言情小说,非常感谢大家从我之前的作品一直阅读到这里。 最后,我还是要致上最深的感谢,谢谢大力相挺又给某吉很多珍贵建议的友人们,还有出版社及编编们,非常感谢,辛苦了。 真心地祝福大家每天都能过得开心,谢谢! 楔子 【楔子】 “阿爹,你真认为丹云子会比你强吗?” 这是于乐近来常问她阿爹的话。 于乐是玄元门掌门于镇海退隐之后,好不容易才拐到亲亲老婆后的爱情结晶。 她生性开朗,脸上常带着笑,虽有点倔强,不轻易不服输,但心软又善良,只是古灵精怪的个性,常让双亲拿她没有办法。 对于乐来说,阿爹与阿娘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她很难接受有人比她阿爹还厉害。 当然,于乐很清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在玄元门里,她不相信会有人比她阿爹还强。 于乐每次跟着阿爹、阿娘下山游历,总会听到百姓们谈论玄元门的种种。 从收鬼伏妖到为百姓消灾解厄,每个人提到玄元门,都是赞不绝口,玄元门的事迹如同传奇故事般流传着,于镇海更是被百姓们奉为活神仙,所以于乐一直引以为傲。 可是这两、三年来,每次有人夸完玄元门厉害,都还要附加一句,“尤其现今掌门人的大弟子丹云子,道行高超,能力非凡,人品又好,将来一定会成为玄元门最厉害的天师掌门。” 每次听到这里,于乐的心情就会受影响。最厉害的天师掌门不就是她阿爹吗? “哪来的混帐家伙敢抢阿爹风采!”她不服地斥道。 于乐聪慧灵巧,学习术法也很有天分,十几年耳濡目染之下,几乎尽得她阿爹真传。 于镇海常带着女扮男装的爱妻及宝贝女儿下山游历,偶尔遇上妖祟作怪,也会出手惩治,于乐自小就在一旁当助手,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世间多了一则传言,玄元门的前任掌门退隐后,又收了一名资质极佳的小徒弟,并且亲自教导,前途不可限量。 在道家师门里,不管师父的师兄还是师姊,底下的弟子一律尊称为师伯,同理,师父的师弟或师妹,弟子们也都尊称为师叔。 因此,就算是玄元门现任掌门的大弟子丹云子,见到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现任掌门的小师妹,还是得称呼她一声师叔。 于乐又正值爱玩、爱热闹的十七岁,对山下有趣的大千世界十分向往,对收妖伏鬼、行侠仗义亦充满憧憬,也有着些自己从没发现的儿女情怀。 她对师门里那最出锋头、最受人夸赞的大师侄丹云子,有说不出的介意。 “乐乐,你又怎么了?”见女儿鼓着脸颊气呼呼的,于镇海不禁爱怜的问道。 “阿爹,你真的认为丹云子会比你强吗?为什么乐乐每次问,阿爹都不回答?”于乐不甘心的问。 听到女儿总是询问他关于丹云子的事,于镇海心里不禁沉吟。 他原本一直觉得女儿还小,但是,前天夜里他一时兴起卜了个卦,卦上说,乐乐这孩子红鸾星动,对象还奇妙的指向师门中。 难道女儿的对象正是……丹云子? 于镇海心想,他个这大徒孙资质确实很好,品行也端正,假以时日,成就要超过他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的大徒弟,也就是现任的玄元门掌门,每次来信总夸奖道号丹云子的左君常,说这个大弟子道行高又肯用功,处理师门的事务也很可靠,是师门栋梁。 为人父的,当然希望女儿可以得到幸福,永远快乐。 心里打定主意后,于镇海劝诱女儿道:“乐乐,既然你这么好奇又不服气,要不要干脆自己下山去探个究竟?” “咦,阿爹之前不是都不准我单独下山吗?现在怎么突然说得这么痛快?”于乐一脸怀疑的望着他。 听了女儿的话,于镇海眉角抽了抽,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说:“因为乐乐长大了,也学得一身好本领啊,乐乐不是一直吵着要出去闯荡?阿爹仔细想过,是该让乐乐去外头磨练、磨练。阿爹会写信去总宫给你掌门大师兄,让他好好照顾你。” 大徒弟性情宽厚,看了信后必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小师妹。 而且,要把乐乐和丹云子凑一对,也需要他的大徒弟全力配合。 就这样,次日一大清早,于乐就被她爹送出门,下山磨练去了。 第一章 炎炎盛夏终于过去,时序入秋,气候逐渐凉爽,不再像之前那样热得令人难受。 熙城里最繁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里是全城最繁华之处,为方便车马往来,整条路上铺着一块块平整的青石板。 沿着青石板道路的两旁都是做生意的店家,其中有家茶楼名叫“客似云来”,如同它的招牌一样,生意也非常好。 茶楼二楼角落的一张小桌前,坐着一名眉目如画的清秀书生,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于乐。 于乐穿着石竹暗纹花样的淡青色长袍,头上是当下最风雅的墨色逍遥巾,哪怕是扮成书生,也掩藏不住她天生的古灵精怪,就见那双黑白分明又灵动的乌瞳转了圈,红润的唇瓣微勾。 于乐正努力的偷听后头那桌客人的交谈,纤细柔美的手拿着茶杯,神情认真,听得十分入迷的样子。 “你们知道吗?那个以收鬼伏妖闻名天下的玄元门?” “废话,谁不知道?上回我花了好大的工夫,千拜托万拜托,好不容易从青州来探亲的亲戚那里要来一张他从玄元门总宫求来的平安符,据说,那还是掌门人的大弟子,将来很可能接下掌门之位的丹云子亲手画的。” “哈,那我告诉你,丹云子来我们熙城了。” “真的?丹云子大老远从青州跑来我们熙城?” “骗你做什么?是忠勇侯请来的,你们知道忠勇侯府的后花园有狐大仙吧?” “我听说过,说是有狐妖,是吗?” “呸呸呸,什么妖,要叫大仙,不知道不要乱说话。” “啊,我不是故意的,不知者无罪,狐大仙大人有大量。” “可是,既然请到丹云子来了,说不定这回真能收伏狐大仙。” 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名客人还压低了声音,彷佛怕被狐大仙听到般。 听到这里,于乐不自觉地鼓起脸,一口茶含在嘴里没咽下,心想,又是夸奖丹云子的话。 她大老远从青州赶来熙城,就是为了追道号丹云子的左君常而来。 之前,她一下山就直接赶往玄元门总宫,却没见到人,掌门大师兄说,左君常受忠勇侯所托,到熙城去了。 所以于乐也跟着来到熙城,还带着掌门大师兄给她的两样法宝──一个代表掌门信物的印监,及一封掌门大师兄写给大弟子左君常的亲笔信函。 这封信里,掌门大师兄对左君常交代,要他务必好好照顾小师叔,凡事要听小师叔的吩咐。 为了怕左君常顾虑她是师祖的女儿,到时不肯好好与她比试一场,于乐还拜托大师兄在信里绝不能泄漏她的性别及身世。 于乐扬起俏丽的眉,一脸得意。有证明她小师叔身分的掌门信物,以及要左君常都听她吩咐的掌门亲笔信函在手,还怕治不了左君常吗? 接着,她的思绪转到刚刚那桌客人的闲谈上。原来是有狐妖作祟,难怪忠勇侯请来左君常。听起来,忠勇侯府里的狐妖本领不差嘛,熙城的百姓这么害怕得罪那个狐妖? 于乐脸上浮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她想,不晓得她和左君常相比,谁比较厉害? 还有,那狐妖若和他们比,又是谁强谁弱? 阿爹说过她有潜力,可是又说她年纪小怕有危险,一向不准她随便出手降妖除魔。 但这次阿爹让她下山,不就是为了让她磨练吗? 于乐眯起眸子,不服气的想,没有真正较量过,谁强谁弱还不知道呢! 她伸手抓住掌门大师兄给她的印监及信函,脸上扬起灿烂的笑。 虽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左君常比试,但她绝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于乐灿亮的瞳眸转了转,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茶,在桌上留下茶资。 抱着就要去耍弄嚣张左君常的愉悦心情,她脚步轻快地离开茶楼,前往忠勇侯府的别园,准备与她的大师侄相认去。 午后清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 在与忠勇侯府后花园相邻,特别安排给玄元门弟子住宿的侯府别园中,左君常正与执事弟子交谈着。 “什么,掌门的信物?”听到执事弟子来禀报,说有个书生带着掌门信物求见,左君常微扬起眉,幽瞳里闪过犀亮的光芒。 他觉得奇怪,师父若有急事,应会火速发密信来或让师弟们跑一趟,怎会让一个陌生的书生带着信物来找他? 左君常又问:“你们确定那真是掌门信物?那书生有没有说他是来做什么的?” “大师兄,真的是掌门信物,就是掌门平时写字作画时最爱用的那个印监,那名书生还说,只要大师兄看了信,就知道他是谁了。”执事弟子孟志恭敬地应道。 左君常听了,心想,这就更怪了,那个印监是师父一直随身携带着的,怎会交给一名书生当信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封,说是只能给大师兄看的信。”孟志边说边将信件递上。 左君常接过信,展开一看,不禁拧起眉来。 这确实是师父的亲笔信函,可是里头的内容却教他大吃一惊。 信里说,要他好好照应小师叔,又教他务必听从小师叔的吩咐,不能让小师叔不开心。 师父当他是小师叔的奶娘吗?这不是摆明扔了个烫手山芋来给他?左君常不禁在心里问了声,完全不明白师父的用意。 不过,前来的正是那位传闻中的小师叔,是吗?左君常眉一扬。 早听说退隐至今已二十年,连他也从未见过一面的师祖后来收了一名小弟子,据闻,这名小弟子资质颇佳,师祖长年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许多人都说,他这个小师叔是天生奇才,才会被众人敬为活神仙的师祖破格收为弟子。 天生奇才?左君常眸中迸出一丝诡谲的光亮。 他想,这就有意思了,在师门里除了师父外,已无人道行比他还高,他也不可能踰矩,挑战自己的师父,但,要是挑战小师叔,不算踰矩吧? 在玄元门里,左君常不仅是下一任天师掌门最可能的继位者,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术法疯子,平时他性情稳重,从容大度,处理门里的事务也睿智果断,可是只要扯上术法,他就会像变了个人,不但气势变得非常凌厉,性格也变得固执而激烈。 现在老天平白送上一位由师祖亲自教导,尽得师祖真传的小师叔来,可以与他练手,教他怎么不感到万分期待? 左君常的薄唇扬起一抹笑。 他已迫不及待要会一会这位小师叔了。 忠勇侯府的别园中,待客的书房里,一身书生打扮的于乐正隔着半启的窗子,略微出神的望着庭园里栽种的茂盛花草。 她心里思索着,不知道左君常会是怎样的人? 传闻他足智多谋,行事稳重可靠,为人坚毅正直,可是这些在于乐听来,只是个相当古板,爱讲规矩,又爱耍派头虚张声势的家伙罢了,哪有什么了不起? 这时,于乐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凉风从屋外吹入,撩起她淡青色的衣摆。 一道带着和缓笑意的清朗男声随着凉风传来,“原来是小师叔来了,君常有失远迎,还请师叔见谅。” 听到与阿爹低沉的声音明显不同,属于年轻男子清朗且又温醇的嗓音,于乐的心不由得怦跳了下。 她缓缓转身,见到一名身材修长,气质闲雅,脸上带着浅笑的白袍青年正从容地从门外徐步踏入。 那瞬间,于乐觉得好像有道强光刺入双眼,她蹙起眉头,心想,这宛如华丽白孔雀的男人是打哪里来的啊? 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泛着银光的袍子上隐隐透出典丽的花草纹饰。 他头上戴着白玉般的道冠,衬着那头丝缎般的乌发益发沉亮,腰间系着金黄色的丝绦及翠绿的玉佩,整个人看来光彩耀眼。 看到这儿,于乐心里不甘极了,心想,阿爹,你确实输了,这就叫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阿爹总是一身朴素的道袍,和眼前嚣张的白孔雀一比,气势就削弱了不少。 于乐暗自咬牙思忖,等她回去后,一定要教人替阿爹多做几套看起来很有活神仙派头的衣裳,仙袂飘飘谁不会啊! 接下来,她才仔细端详起对方的长相。瞧了瞧后,她墨瞳微瞠,心中暗暗斥道,嚣张白孔雀长得未免也太美了。 “你难道真是孔雀精变的?”于乐不自觉地小声咕哝着。 和她心里原来设想的大不相同,她原本认为,左君常大概是个五官平凡,肤色黝黑,没什么特色,说不定还很木讷的无趣男人。 可是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飘逸风流,笑起来还透出几分邪气。 于乐实在很难接受,这怎么可能会是传闻里那个伏厉鬼、除恶妖绝不容情,一身正气的丹云子? 世人眼睛都瞎了吗?正气?这只嚣张白孔雀浑身上下最好有一丝正气! 瞬间,于乐有种找传闻里的那些目击者来对质的冲动,你们该不是统统被这个妖道迷住了吧?说了一堆完全与本人不符的形容! 听不清楚于乐说的话,左君常不解地扬眉,但语气仍带着笑,问道:“小师叔刚刚说了什么?能否再说一次?” 于乐没有回应,只是蹙紧眉头思索着。 她觉得自己头顶快冒烟了,玄元门的未来,真的可以交到这只嚣张白孔雀手上吗? 而且,这男人、这男人真的好刺眼啊…… 于乐猛然闭上眼,想平复有些混乱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左君常后,心头便不由自主的翻涌着,有点闷闷的,又有点微微刺痛。 这男人真的和她气场不合!于乐在心里如此作结,然后睁开眼,以不屑目光飞快扫了左君常一眼。 此时,尚不知情滋味的于乐,全然没有想到这种胸口闷闷的、微微刺痛的感觉,除了气场不合这个原因外,还可能是其他更暧昧、更挑动人心的缘由。 意外见到于乐明显的轻蔑目光,及隐隐带着敌意的对待,左君常觉得诧异,又有些好笑。 他一进门,就已先把于乐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左君常有些诧异地想,这就是传闻中尽得师祖真传的小师叔? 虽然已听说是书生模样,可是于乐的样貌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那清秀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灵动乌瞳,隐隐透出伶俐且难缠的神情,个头不高,身形纤细,举止斯文,气质显得有些阴柔。 左君常原本对这个小师叔寄予厚望,尽得师祖真传的传人,在他想象中就算不是仙风道骨,也该是英姿勃发的少年英雄,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种文弱还带股阴柔之气的小书生。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落差也太大了吧? 左君常还发现,小师叔从他进来至今,脸上的表情已换过好几种了。 从震惊、怀疑,到现在这绝绝对对是轻蔑中带着点挑衅的神情,而且对他的问话还不理不睬,十分盛气凌人。 察觉于乐不寻常的敌意,左君常反而觉得有点意思,他都还没嫌弃这个小师叔,这小师叔倒比他还会摆架子,先轻看起他来了! 不过,于乐身上散发出的傲气及凛然的自信,却也让左君常有些欣赏。 虽然小师叔看来文弱阴柔,却也不能小觑,毕竟是尽得师祖真传的弟子,是该有几分本领的。 第二章 想到这里,左君常有种马上邀于乐到外头比试一场的冲动。 但他知道目前还不能这么做,师叔、师侄见面第一天就打架,会让门下弟子们心中不安,这不是好的示范。 要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是吧,小师叔?左君常脸上笑意更浓,目光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挑衅,撩拨着于乐。 感觉到来自左君常莫名的压迫,于乐的柳眉挑了挑,然后也一脸笑咪咪地开口寒暄道:“是君常师侄啊,我在总宫时听大师兄提起你,他很夸奖师侄呢。”她刻意加重“师侄”这两个字。 别以为个头长的比我高,又爱摆派头就了不起,论起师门辈分,我还足足高你一辈,你得叫我师叔呢! 想到这儿,于乐脸上扬起得意的笑,那张清丽的脸更显得妩媚动人。 看到于乐的笑容,左君常心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他没让自己深思,反而想着,这个小师叔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刚刚还一脸轻蔑,现在又笑得这般灿烂。 接着,左君常凤眸微眯,反倒算计起于乐来。虽然他觉得小师叔生得太过文弱阴柔,但也不是全无功用,光是刚刚那抹笑就让他发现,原来小师叔笑起来比他还像是个祸害。 左君常很清楚,一副好皮相在为拓展师门财源时有多好用,世人往往贪恋美色,所以尽管他对此不以为然,却也常利用这一点,让难缠的对象听进他的话。 对他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在不违反天道及个人原则下,使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商量。 所以,于乐这种连他都感到惊艳的笑容,他怎么可能不善加利用? 他想,今后再遇上很难应付的主顾时,把小师叔推出去笑一笑,说不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越想,左君常越觉得,这小师叔功用不少,又能与他练手比试又可以帮忙拓展师门的财源,一定要好好利用,别浪费了。 于乐莫名觉得左君常态度很有问题,先是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然后眯起狭长的凤眸对她打量再打量,接着不知又想到什么,他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接着唇角勾起,露出一抹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觉得很讨厌的笑容来。 被左君常算计的直觉,让于乐很想一脚朝他的脸踹去。 就说这只孔雀精浑身上下没一丝正气!察觉出左君常心存不良的算计意味,于乐对他莫名的敌意又增加了几分。 可恶的孔雀精,你等着吧,我手上可握有压制你的法宝,看我不把你吃垮、喝垮、玩垮才怪! 于乐已经决定,在她下山的这段期间就吃定左君常了。 互相算计的两个人,就这样边谈笑、寒暄,边打量彼此,隐隐较劲着。 左君常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还是想弄清楚于乐前来的目的。 这位小师叔会突然出现,又带着师父的信物和亲笔信函,怎么想都不会只是来游玩这么单纯的理由。 “小师叔觉得熙城如何?一路从青州前来,想必很辛苦吧?”左君常很想套出于乐大老远来熙城到底是想做什么。 察觉左君常的试探,于乐索性和他绕起圈子来,就是不说明来意。 “熙城很不错啊,市街繁华热闹,好玩得很,且前来熙城水陆交通又方便,算不上辛苦,师侄不也是这样从青州来到熙城的?” 于乐心想,开玩笑,她要是说出实话,说她是来找麻烦兼与他比试的,孔雀精一和她比完,不马上把她扔出熙城才怪。 况且,于乐现在已不想提出关于比试的话题。 虽然她在来这儿之前是一心想和左君常比个高下,左君常也有这个意思,两人理应迅速约好时日大打一场,管他谁输谁赢,此事很快就能落幕。 可是现在,于乐已不想这么快就与他比试,因为,冲着他第一次见面就敢摆明算计她的嚣张态度,她便不想轻易放过他。 而且于乐发现,越和左君常磨,她越觉得这个人虽然碍眼,讨厌得很,可是耍弄起来也满有趣的。 她手上既然有压制左君常的法宝,而左君常又这么想和她比试,种种条件分析起来,她很有能大玩一场的优势。 不是说左君常本领高又足智多谋吗?在她还没玩够前,倒要瞧瞧谁才是真的足智多谋。她已然开始期待耍着左君常玩的美好日子了。 心里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于乐更是显得一点都不着急,刻意和左君常闲话家常,直打哈哈。 最后,左君常也有点不耐烦了,心想,这小师叔到底想做什么,一直和他绕圈子,不说明意图也不答应比试,明明年纪看起来不大,性子却如此滑溜。 左君常不禁怀疑,师祖到底是怎么教导徒儿的啊?他的师父及众师叔们都颇为忠厚,没一个是小师叔这样的性格。 “不知小师叔来熙城到底为了什么?”左君常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他还有很多要事待办,没工夫陪这个滑溜的小师叔在这儿浪费时间。 察觉他微微不耐烦,于乐心里暗笑着想,说是性情沉稳也没多沉稳嘛,才玩一下就显露出本性了,这样就不耐烦,你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啊? 只要想到手上握有的法宝,于乐脸上的笑容益发灿烂。 “会来熙城当然有原因,大师兄不是在信里都说了吗?”她那双灵动且黑白分明的瞳眸得意地转了个圈,然后直直盯着左君常。 那充满光彩的星眸里彷佛写着,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说,你凡事都要听我的耶! 察觉到于乐极为不良的意图,左君常心里冷笑了声。师父是在信里教他要好好照料小师叔,但他怎么可能真陪着这鬼灵精的小师叔玩呢? 除非是比试斗法或把人请去帮忙拓展师门的财源,他已打定主意,要把这文弱阴柔却显然一肚子坏水的小师叔丢给孟志他们照顾。 不管小师叔来熙城到底想做什么,反正好好的把人供起来总没错。 到时开销自然都算在忠勇侯头上,谁教忠勇侯大老远把他从青州找来,付出这点代价总是应该的。左君常心中的算盘答答的响着。 可是,接下来左君常便发现,他似乎低估了这个麻烦小师叔的破坏力了。 小师叔不但能吃、能喝、能玩,还非常会惹事。 于乐才来到熙城没几天,左君常已收到一大叠从各大酒楼、茶馆,大小货行、古玩商铺送来的帐条,而且上头的付帐者统统是他。 望着这叠厚厚的帐条,左君常决定找他的小师叔于乐好好“闲话家常”一番。 来到于乐所住的院落,将本来正要出门的于乐给请回屋内,左君常努力的想维持良好的态度。 “小师叔,师侄有个困惑想要请教。”左君常决定先礼后兵,先不和于乐撕破脸。 “欸,师侄有什么想不通的,师叔我很乐意帮忙。”于乐望着他,一脸笑咪咪的模样。 左君常挑了挑剑眉,然后也是一脸笑意的道:“师侄很疑惑,这叠帐条不知为何,都是师侄欠的帐,可是师侄明明没和这些商家交易啊?” 左君常当然知道是谁这么做,有人天天拿着掌门信物四处张扬,随处签帐,门下弟子也无力阻挡。 偏偏师父信里摆明了替于乐撑腰,左君常也不好明着拒付帐款。 “喔,我看看。”于乐开心地接过帐条,翻了翻。 然后,她一脸无辜的抽出一张帐条,说:“这是我帮掌门大师兄买的,我想,师兄喜欢作画,也一定也会喜欢这支玉管紫毫笔。” 是买给你师父的喔!她一开口就拿左君常的师父压他,那双明亮的墨瞳闪烁着纯真的光芒,可是态度十足十是狐假虎威。 左君常接收到于乐明显的挑衅之意,深深吸了口气,俊美的脸上虽仍带着笑,却已经有点隐隐泛青。 “那这些是?”他伸手指着那叠剩下的帐条问。 “嗯,这是我前天吃的。”于乐抽出一张酒楼的帐条,轻巧地放回他手上。 “这是我昨天喝的。”她又抽出一张茶馆的帐条,满脸笑咪咪地再塞回他手中。 “啊,这是我今天早上买的,这家店收帐收得这么快呀?不太会做生意喔。”于乐一口气将所有帐条都还给左君常,语气显得十分天真无邪。 左君常额头上青筋直冒,瞪着又统统回到他手上的帐条。 然后,他语气有些森然地问:“既然都是小师叔吃的、喝的、买的,为什么都是挂在师侄的帐上呢?”他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有如千斤重。 于乐听了,灿亮的墨瞳转了圈,然后神情极其无辜的说:“因为掌门大师兄说,师侄会全力照应我啊。” 所以当然统统给你买单!于乐还是知道该收敛些,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出来,刺激头顶几乎冒烟的左君常。 看着于乐灿烂的笑容,左君常眯起凤眸,单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面对眼前只知挥霍的小师叔,他强忍着把人掐死的冲动,想他为了师门的财源费尽心血筹谋计算,这个惹祸精却花钱花得毫不手软! 师父怎么扔了个祸害给徒儿啊?左君常不禁在心里咆哮控诉着。 所以,这第一回交锋,大师侄左君常败走,小师叔于乐胜一局。 接下来,又过了不太平静的几日,左君常不得不再度来找于乐“闲话家常”。 远远看到一团乌云飘往她的院落,早等着的于乐雀跃的奔回屋里。 她满意的看着桌上备妥的莲子茶,心想,别说她不体贴,清凉降火的茶水都替左君常准备好了呢。 “不知道今日师侄来是为了?”看到他阴霾满布的脸,于乐决定对他再多礼些。嗯,她可是很有教养的。 殷勤地将莲子茶端给左君常,于乐笑咪咪地隔着圆桌坐在他对面,等待他开口。 “小师叔。”久久,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响起。 “嗯。”于乐应了声。 “师祖决定回来重接掌门之位了吗?”左君常一开口,却是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于乐摇摇头,一脸不解地回道:“没有啊!” 她心想,阿爹一心想缠着阿娘做神仙眷侣,才不会重返红尘揽这些俗事杂务。 “那是小师叔要在熙城成立新的分宫吗?”左君常又阴侧侧地问出让于乐感到困惑的问题。 “大师侄,成立分宫的事不归我管耶。”她对什么分宫才没兴趣呢。 “这样啊!”左君常平时清朗的嗓音此时有点低哑,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有点狰狞。 “大师侄,你还好吗?”于乐觉得他好像不太对劲,很像将要化为厉鬼那般。 “那请问小师叔为什么要去闹紫云观的场,还有玄清阁,人家要怎么为信众消灾解厄,到底关小师叔什么事?”左君常双掌猛然拍在桌面上,气得站起身来对于乐怒吼。 于乐双手捂住耳朵,侧过头微缩着身子,心想,孔雀精好大的嗓门啊! “我哪有去紫云观闹场,我只是和观主谈论一下什么是道啊。至于玄清阁,是他们跟信众们说的话就很怪嘛,为什么要多添香油钱才能消灾解厄?我就和信众们研究了下啊。”于乐委屈地反驳。 谈论、研究?左君常极力想忽略自己快爆开的青筋。 第三章 于乐在大庭广众下把紫云观观主驳得下不了台,又拉着信众说道理,闹得玄清阁鸡飞狗跳,然后,这些不满的声音统统往他身上炸,各种明枪暗箭纷纷袭来。 大家都以为玄元门要来熙城设立分宫、抢地盘了。 “你不能安分点吗?人家江湖术士摆摊做生意又关你什么事?”左君常快气炸了,这个麻烦小师叔多管闲事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连路过都要顺便拆穿人家江湖术士的骗术。 “骗人就是不对嘛!”于乐也不服气的喊回去,虽然声音和左君常的相比明显小了许多。 见于乐毫无悔意,再想到这个小师叔动辄拿师父的信物及亲笔信函压人,左君常是罚不得也忍不下。 “你……好!” 最后,他愤而拂袖离去,不再与于乐多说。 风暴离开后,于乐低下头,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她好像玩过头了,孔雀精真的很生气耶。 于乐心里隐约觉得闷闷的。她是想逗逗左君常,并不想真的和他翻脸啊! 那这两天休息一下好了。她难得有点良心地想。 虽然平静地过了两天,左君常一想到于乐,还是有些气。 小师叔这胡作非为的性子是谁宠出来的啊?师祖和师父怎么都纵容小师叔这般任性?左君常对此不能认同。 现在,熙城大半的人都知道,丹云子的小师叔也来到了熙城。 而且,众人还传说他们师叔侄感情深厚,因为于乐不管吃喝玩乐都是由左君常买单,于乐不管做什么,嘴里都不忘搬出他这个亲爱的师侄。 哪里感情深厚了!左君常初次听到这个传闻时,还真有种把传出这些话的人找出来教训一顿的冲动。 他可是恨不得指死这只惹祸精,偏偏惹祸精滑溜得很,每次惹祸都有理由,而且事后总是一脸纯良无辜的笑。 于乐是生来和我作对的吗?左君常已不知在心里怒吼了多少次。 这一面倒的情势让左君常觉得郁闷,虽然碍于师父的交代,他不能对于乐怎么样,可是,身为掌门的首徒,他有为师门发展筹谋的义务。 堂堂小师叔,当然要做众弟子们的楷模,只会花钱和惹事怎么可以? 没错,于乐可是玄元门的一份子啊!左君常唇角坏坏地勾起,脸上透出一丝邪气,决定让他们的小师叔好好对师门贡献一点价值。 刚好,最近他正和威武将军的次子交涉醮会的事,过程不是很顺利。 威武将军的次子刘舒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此次仗着他的将军老爹,讨到办理年底祈福醮会的差事,不断找玄元门麻烦,更迟迟不肯签下议好的书契,摆明了想捞油水。 捞油水?左君常挑起一侧的眉,心想,要从他手中捞油水,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能耐。 这种败家子只知花天酒地,把家产败光而已,与其让他把大笔银两败光,还不如作更有效的利用,比如成为发展玄元门的资金。 左君常已想到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可以让小师叔为师门尽一份心力,又能让刘舒乖乖签下书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左君常之前已派人探听过,刘舒贪恋美色,每次见了美人就晕头转向,任人宰割,在花街柳巷一掷千金是出了名的。 左君常坏心眼的一笑。说到美人啊,他的小师叔绝对称得上是个美人,头回见面时见到的那抹笑容,他还记忆犹深。 惹祸精不是爱吃、爱玩吗?这就让你吃个够、玩个够。 只要于乐对刘舒笑上一笑,他就有把握能让刘舒乖乖签下书契,留下白纸黑字之后,他玄元门就不用再被这个败家子箍制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左君常便带着颇为愉悦的心情前去邀请于乐出席晚宴。 看到他脸上毫无愠色,几乎是一脸和悦的前来,手上也没有拿着像是帐条之类的东西,于乐有点吃惊,但也浮出了些难言的开心。 她还以为孔雀精要气上好多天才会再理她,没想到两天气就消了? 不过,这两天她真的很安分,没有惹是生非,就怕孔雀精被她气死了,那以后她要和谁玩啊? 说起来她对孔雀精很不错呢,多体贴啊。于乐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到惹祸精又笑得没心没肺,左君常心里冷哼了两声。 只要想到这段时日他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样整弄,要不是念在师父要他让着小师叔,他早把于乐抓起来打屁股了,管你是不是小师叔! 左君常俊逸的眉挑了挑,脸上露出平和的笑来,态度十分和善。“师侄是特别来邀请小师叔参加今晚的筵席。” “今晚的筵席?”听到他要请客,于乐更觉得惊异。 她来到熙城至今,左君常可从没对她这么好过。 突然这么好礼,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于乐看着他,目光透出怀疑。 左君常既然打定主意要让小师叔为师门贡献,怎么可能露出破绽来?他顺手拂了拂齐整的雪白衣袍,笑了声,显得闲适自得。 “是师侄仔细想过,紫云观和玄清阁的事都不该怪小师叔,连那江湖术士的事也一样,小师叔只是仗义执言。紫云观观主说不过小师叔是他所学不精,小师叔辩才无碍,玄清阁要信众多添香油钱才能多消灾厄的说法,也有令人质疑的地方,小师叔只是为信众们讨个公道,至于江湖术士骗人诈财,就更不对了。” 左君常是真心认同于乐所做的都不是坏事,只是多管闲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而已! 听了左君常的话,于乐唇角微勾,右颊露出浅浅的笑窝。 没想到孔雀精也满明理的嘛!对她来说,左君常的认同颇为受用。 这下她心情好了许多,对他的戒心也放下大半。 见惹祸精露出笑意,一双墨瞳亮灿灿的,显得十分天真无邪,左君常心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但师侄不觉得小师叔做的有任何意义。” 听到他这么说,于乐一呆,可是看他满脸正经,她压下微微受伤的心情,不解地问:“为什么没有意义?” 左君常心里叹了声,他本来并不想和于乐说实话的,罢了,说就说吧。 “君常认为,世间有这么多的不公不义,一件件都要管,谁管得来?何况很多人还是自己心甘情愿被骗的。” “怎么可能是人自己心甘情愿被骗?”于乐不能同意他的话。 “小师叔,若说你阅世还太浅,你一定不服吧。”左君常望了于乐一眼。 于乐当然不赞同,她回望着他的目光里透出不服气。 “但君常可以和小师叔说,仔细探究后,大部分被骗者的背后,必定有个『贪』字。不管是贪财富、贪姻缘、贪福寿,贪念不灭,就可能一再被骗,难道小师叔可以跟在那些人背后提点他们一辈子吗?”左君常的语气带着些嘲讽。 于乐一脸讶然,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反驳起。 “希望得到财富、有好姻缘、福寿连绵,是不应该的吗?”她觉得这样很正常啊。 “这些当然都是世人普遍的愿望,但人若起了贪念,求神问卜却是希望可以不劳而获、希望可以独占所有好处、希望可以掠夺别人拥有的,这就不太好了吧。”左君常脸上勾起笑来。 他没打算一下子让于乐看太多世间的黑暗,他只是想提点于乐,别被利用了。 他这个小师叔像张白纸,若遇上有心谋算的人,只怕要吃苦头。 想到这儿,左君常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纵容于乐,不然就算是师父的命令,他若坚持不从,又能奈他何? 说到底,他是欣赏于乐那种真率的性情和无伪的心。 虽然于乐爱玩、爱闹,老是惹麻烦,但心地良善,可是生在世间不能一直太过单纯,十七岁也不小了,左君常当然也希望于乐能逐渐有所成长。 于乐从没想过左君常现在和她说的这些,一脸楞然。 虽然阿爹和阿娘都会教她做人的道理,可是她从没想过,有人会为了私欲,抱着不惜伤害别人的心思。 “这样说,有些人是自己心里先有了坏念头,再被那些歹徒唬弄,才导致受骗吗?”于乐长睫眨了眨,呐呐地说,心情有点复杂。 “小师叔自己很清楚,不是吗?”见于乐一脸惊楞,左君常心突然有点软,不过,该教的还是要教,小师叔迟早要学着长大。 他想,话说到这儿就够了,以于乐的聪慧应该能自己想通。接着,他将话题转回今晚的事上。 “君常今晚在丰采楼设宴,请小师叔务必驾临,就当是君常对小师叔的赔礼吧。” 抬眸见到左君常脸上那抹近乎温柔的笑容,于乐恍惚了下,然后飞快地低头,觉得自己耳朵发烫,心也不明的乱跳着。 她之前一直认为,左君常有什么了不起?虽然好像有两把刷子,但没真的比试过,谁强谁弱还不知道呢,所以心里总是对他很不服气。 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他好像真的满厉害的,光是他刚刚和她说的那些话,就挺有道理的。 于乐第一次觉得,左君常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轻浮虚华,好像真的满有智慧的。 她发觉自己的心好像乱成一团,脸颊也越来越热烫。 “我会去的。”她低着头胡乱应道。 她只希望左君常快点离开,若让他发现她的异状,那就太丢脸了。 早已习惯于乐的古灵精怪,因此左君常并未多注意,见目的达成,便告辞离去。 左君常离开后许久,于乐脸上的红晕才散去。 她以前总觉得左君常不知嚣张些什么,才总爱找他麻烦的,可是现在,感觉好像有点变了。 今晚的筵席吗?于乐认真地想着,那今晚试着和孔雀精好好相处吧,说不定会满开心的? 她心里不禁涌上莫名的期待与兴奋。 于乐从午后就一直烦恼着今晚要穿什么衣裳,最后总算决定了让她满意的装束。 入夜后,于乐在门下弟子的带领下来到酒楼赴宴。 她特别选了一身雅致的装扮,头戴乌纱唐巾,身着翠蓝绸纱的典丽长袍,绫袜朱履,手持一把描金乌檀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在酒楼璀灿灯火的照耀下,更衬得于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益发艳色逼人。 雅阁的门被推开的瞬间,左君常转头看去后,竟没法移开目光。 感觉心口猛烈地撞了两下,他微蹙起眉,心想,今晚的小师叔未免也太惹眼了吧? 他从没注意到,小师叔是这么艳丽的人。 虽然初次见面时他就觉得于乐美貌若女子,气质也偏阴柔,可是后来见识过于乐惹是生非的功力后,他对于乐的面貌已不再多注意,眼里看到的只是一只惹祸精。 可是今晚,在璀灿的灯火下,左君常也不禁为于乐的美貌感到惊艳。 难怪每次惹祸,有些受害者还会主动为于乐开脱,真是个小祸水。 左君常正要上前招呼于乐,斜眼便瞄到刘舒已迅速从椅子上弹起,朝这儿窜来。 刘舒搓着手,色迷迷的挤到他身前,逼近于乐,一双贼眼毫不掩饰下流的心思,上下打量着于乐,嘴中还胡言乱语着“小美人”之类的话。 第四章 左君常心里突然涌起浓浓的厌恶感,这败家子真是跃跃。他蹙起眉头,狭长的凤眸不悦地眯起,目光隐隐透出几分冰寒。 侧身上前,故意挡在于乐与刘舒中间,左君常心里冷哼了声,这才发现于乐清丽的脸上失了血色,一双墨瞳忍怒含怨,狠狠瞪着他。 望着那双星眸里透出的受伤和不解,左君常脸上虽还挂着笑,心头却涌上无法抑止的不忍与愧疚。 他原是怀着要磨练于乐,并给于乐一点小小教训的意图,才作这样的安排,但是此刻见到于乐面无血色、深觉受伤,他竟觉得不舍。 他本就不会让于乐吃任何亏,只是打算吓吓于乐,也顺便拐刘舒签约,但刘舒的反应明显让于乐吓坏了,左君常不禁自我反省,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想,于乐一直和师祖在山上生活,虽然也会下山游历,但师祖绝不会让爱徒陷入这种情境吧。 左君常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于乐惊惶、受伤的神情,会勾起他近乎不舍和心怜的感觉。 “小师叔……” 左君常想安抚于乐,但于乐只是恨恨的瞪着他,贝齿咬着下唇,一双星眸隐隐泛出水雾,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过来。”拉着于乐的臂膀,左君常避过上前纠缠的刘舒,也不管刘舒嘴里嚷嚷着些什么,拉着浑身僵硬的于乐到桌前坐下。 他倒了一杯酒,坚持要于乐喝下它压惊。 “喝掉。” 于乐满心的委屈和气愤。她不知道那个恶心、下流的男人是谁,但她知道左君常骗她,今晚他根本不是设宴请她,向她赔罪。 她狠狠咬着下唇,都快咬出血来般,恨怒地瞪着左君常。 “张嘴,喝掉!”左君常见状,心疼得不得了,强硬的要于乐张开嘴,别再咬自己的唇。“怕了吗?”他故意激道。 怕什么!听到他这么说,于乐发火的瞪他一眼,然后伸手接过酒杯,一口将酒饮尽。 “咳咳咳!”由于喝得太急,于乐不慎呛着,咳个不停。 左君常满脸无奈又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咳了好一会儿,眼泪都逼出来了,忽然感觉泠冷滑滑的触感拂来,于乐才发现,是左君常正用他雪白的袖子柔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湿润。 “哼!”于乐转过头避开他的手。 她想,该死的孔雀精,我永远都不原谅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这么生气。 见他们如此,刘舒露出暧昧的神色,然后嘴上开始不干不净的说些下流的话,原来他们师叔侄感情真的这么好、原来丹云子道长的小师叔也是如此美貌云云。 左君常感到极为厌烦,要不是顾及刘舒还有利用价值,他现在就把人轰出去了。 他想,至少要让刘舒发挥完他最后的功用,再扫出去不迟。 但此刻,他也无心管刘舒说着什么疯话,心思全放在他这个小师叔身上。 “小师叔,是君常不对,我没说清楚今天还有邀请客人赴宴,可是你也要让我有解释的机会吧?”左君常放柔声音哄道,希望先平复于乐的情绪。 面对于乐直接又纯粹的感情表达,左君常觉得无奈又有些舍不得。 唉,难怪师父纵容小师叔,算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得学着黑心,有他一个人黑就够了,难道他还撑不起整个师门吗?能让小师叔的心思一直这样纯净也不坏啊! 左君常心里兴起很奇妙的保护欲。 于乐气得不想听他解释,但那一字一句中隐隐带着的温柔又不受控制地流入她心间。 “我讨厌那个人,也讨厌你!”于乐气恨指控的嗓音有些嘶哑,是被刚刚的酒呛的,也是因为她正努力压抑着强烈的委屈和伤心。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晓得刘公子竟然会这么失了礼数,让小师叔受惊了。”左君常提高音量,眸子凌厉地瞄了眼坐在他们对面的刘舒。 刘舒诧异的指着自己。是他的错吗? 可是见到于乐那含气带怒却份外娇艳,益发惹人怜爱的模样,刘舒眼睛都看直了,美人嗔怒原来也这么荡人心魂。 刘舒连忙举杯向于乐赔罪,他想,好像真的是自己表现得太急色,看来是他把美人吓着了。 左君常见刘舒上勾,也不忙着招呼他了,反正色不迷人人自迷,刘舒这败家子是不可能逃出他手掌心的。 所以左君常只是一心安慰着于乐,难得于乐说什么他都答应,任于乐将怒气发泄个够。 直到于乐觉得不再那么委屈,心情好了许多,左君常才好不容易把人哄得转怒为喜,破涕为笑。 “你这脾气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左君常无奈的语气中隐隐透出纵容。 对他来说,于乐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古灵精怪,又惹人头疼又招人喜欢,还说是小师叔呢,他想,他若还有个调皮的小师弟也不过如此。 不,还更像个刁蛮的小师妹……想到这里,左君常突然脸色一变。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正常,而且,他该这样哄小师叔吗?难怪刘舒刚刚会说出那些下流的话了! 意会了一样就意会到千千万万样,左君常顿时觉得自己拍着于乐后背安抚着的手像被火烫着般,候地收了回来。 他这奇怪的举止,使得于乐也楞了下,无辜的墨瞳直盯着他,眼里透出不解。 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又舍不得于乐伤心,左君常脸上还是堆出温柔的笑来。 “小师叔,这位刘公子是威武将军的次子,就是你之前问过的,年底那场祈福醮会的主事者。”左君常对于乐眨眨眼道。 于乐这才发现,他有双充满魅力的眼睛。她倏地脸红,但也马上意会,他是希望她能配合他。 其实,同是玄元门弟子,只要左君常好好和她说明清楚,她不会不帮忙。 于乐回望着他的目光仍有着些嗔怒。 “小师叔,都是君常的错,我没先和你说清楚,我把刘公子约来了,请师叔原谅师侄吧。”左君常狭长的凤眸里隐隐带着点无赖和浅浅的笑意,大有为了师门利益,请小师叔帮帮忙的意思。 想到刚刚走进来时,刘舒这个下流胚子是怎么打量她,还有他说的无耻话语,于乐也兴起要好好教训刘舒一番的念头。 既然孔雀精准备算计人,这家伙就不可能好过。 你要是没帮我好好教训这个下流胚子,我和你没完!于乐望着左君常,墨瞳里透露出不甘心的意味。 左君常回以平和稳重又但别有深意的笑容,以此向于乐保证--放心,一定让你出气报仇! “是那位刘公子吗?我听说威武将军治家最严,还以为刘公子必定也是英姿焕发的青年才俊,可是刚刚为何--”于乐故意拉长了声调,提出疑虑。 刘舒听到于乐的话,连忙喊冤,拚命想洗刷自己在美人心中的形象。 接着,于乐配合着左君常,你一言我一语,想激刘舒快点在书契上签字。 他们不断劝酒,左君常又不时以言语激着刘舒,说他做事拖拉不果断,又暗示他难道是想捞油水,才一直不肯在书契上签字。 刘舒自然不承认,而且,他一心想在于乐面前展现他行事的魄力及君子风度,甚至是高亮的气节,不断向于乐保证,他是为了造福乡里才会承办这回的祈福醮会,绝不是为了要中饱私囊,当然更不会把事情拖着不办。 最后,在于乐暧昧的鼓励下,刘舒晕茫茫地签下书契。 见书契已签定,左君常马上长指一弹,刘舒只觉得一阵晕眩,头脑空白,随即失去意识,趴倒在桌上。 那晚,刘舒是被人抬回威武将军府的,当然什么便宜都没有占到。 次日,他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奇怪的淤青,却怎么都想不起原因,只好当自己可能是醉后东撞西跌弄伤了。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都会撞在腰间及腿上、臀上呢? 其实那些淤青,都是左君常放倒刘舒后任于乐出气,狠狠踹出来的。 当然,左君常在一旁盯着,并没有让于乐伤及刘舒的要害,只是让他的小师叔出出气。 不过,接下来刘舒就开始天天上忠勇侯府别园,说要找左君常商议年底祈福醮会的细节,但话题却总会绕到怎么不见他的小师叔上头。 左君常怎会不清楚,刘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刘舒那色迷迷的目光,心怀不轨地觊觎着于乐,左君常就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见刘舒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左君常忍不住送了张小灾符给他,让刘舒倒霉了好一阵子,没办法再上门纠缠。 解决了刘舒后,左君常已决定,以后不要再让他的小师叔出席任何筵席,招蜂引蝶真是太麻烦了。 同时,他也开始躲着于乐。 他对自己那晚为何对于乐涌起奇怪的保护欲,还有那些奇妙复杂的心情、疼怜的情绪,感到困惑与不安。 这样一来,他不就跟刘舒一样下流无耻了吗? 于乐是他的小师叔耶,可是他又确实不止一次被于乐触动心弦,产生奇怪的感觉。 左君常觉得,接近于乐实在太危险了,所以那日以后,他开始躲着于乐,也不再企图诱于乐和他比试。 至于于乐,每次回想起那一晚,就觉得莫名的开心。 虽然左君常一开始骗了她,可是后来也诚恳的向她道歉了,加上那晚他对她极为温柔,她觉得孔雀精对她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但奇怪的是,从那晚起,她好像很难再见到他? 连着被冷落了几天,于乐终于也察觉到,难道左君常是在躲她? 为什么呢?她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又不甘心,不愿被左君常冷落。 哼,没关系!于乐眯起星眸,算计的想,她就不信不能让左君常自己来找她。 于乐很痛快地一连上街挥霍了几天。 这日,果然把左君常逼来了。 “小师叔,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这些帐条是怎么回事吗?”左君常黑着脸出现在于乐的住处。 这些全都是于乐一个人的花费,刚刚执事的弟子惊恐的把这迭帐条送来给他后马上就落荒而逃,显然是害怕面对他的怒气。 “咦,师侄哪里看不懂,小师叔我很乐意说明。”于乐噙着笑,晶莹的墨瞳里闪着慧点的光彩。 于乐今天穿着一袭浅红的锻面长袍,外头罩着一件沉香色的绸制披风,显得俊美非常。 见到小师叔笑容明媚,丰姿清丽,让前来兴师问罪的左君常楞了下。 他不知该对于乐怒言相斥好,还是软言相劝好。 这小师叔真是个祸害,左君常心情复杂又有点气结的想,他从没看过这么会乱花钱又爱惹祸的……小师叔。 左君常努力想忽略看到于乐的瞬间心头猛然的跳动。 虽然很多人盛赞他品貌俊逸,可是他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当自己有副好用的皮囊。 可是,自从于乐来了以后,左君常已慢慢能了解,美色对世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有时候他都很想教门下弟子跟着小师叔出门时把人看紧一点,这么个桃花精般的小师叔,要是哪天在外头被哪家的闰女拐了,他都不会讶异。 第五章 偏偏这桃花精又爱笑得很。原本左君常觉得于乐的笑容是开拓师门财源的利器,但经过刘舒的事件后,左君常觉得还是算了吧,能让于乐一直开开心心的,就已经足够了。 “小师叔,你能和我说说,这红福酒楼的帐条是怎么回事?小师叔那天是请了什么客人吗?”左君常强自稳住情绪,隔着圆桌递给于乐一张天价的帐条。 他倒是很想知道,于乐才来熙城不到一个月,理应还人生地不熟,到底是请了什么客人,和那位客人又是什么关系? 于乐笑咪咪的接过帐条一看,应道:“喔,就那天自己一人去用晚膳,胃口不好,叫了盘干烧玉笋开胃,再来道他们厨子的拿手菜,没什么啊。” 左君常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问:“一盘干烧玉笋和一道拿手菜,就值这个价?小师叔真是豪气啊。” 听到于乐说是一个人用膳,左君常的怒火顿时消了一半。 但两道菜拿这个价,都值一桌上好的酒席了,左君常不禁觉得,于乐真的很爱挥霍,而且这家酒楼摆明了是行抢啊!他脸色有点阴沉。 看出左君常正想着什么,于乐笑了笑,说:“别误会人家,是我吩咐笋要越嫩越好,所以那盘干烧玉笋全用最嫩的笋尖,可是足足挑了两大萝筐的笋呢。” 当然这两大萝筐的笋都算在帐上了,而且酒楼的掌柜看于乐是真正识货的饕客,便向她推荐灶上的拿手菜,说刚好买到很好的鲜货,于乐当然欣然地点了头。 于是一直精心烹调的鲍鱼包翅送上桌,分量不多,但用料精纯,汁调味浓,价格自然也不菲。 听了于乐的解释,左君常无力地瞪着她。 他早听说过师祖对饮食很讲究,但竟然把一个小弟子的嘴也养得这么刁。 左君常忍不住拍了额头一记,觉得自己真是拿于乐没办法。 看到左君常的动作,于乐扑哧一声笑出来。 瞧见那弯弯的月眸、灿烂无机心的笑颜,左君常便顺手把其他的帐条都塞回袖子里,反正再问只会让自己暗暗吐血而已,惹祸精一点愧意都没有。 “师祖到底是收弟子还是供菩萨啊?”他还是忍不住发了声牢骚。 从于乐平日的习性看来,根本是被宠溺大的,左君常能想象,古灵精怪又聪慧的于乐有多一么讨老人家欢心。 世人都说父母偏疼么儿,看着于乐,左君常颇能体会师祖对小师叔特别栽培的原因,除了资质不差外,恐怕有一半以上是出自私心吧。 “哈哈哈……”听到他的抱怨,于乐以袖掩口,笑得更加开怀。 阿爹可疼她了!她那双勾人的星眸挑起,隐隐透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含情脉脉。 她抬头对上左君常注视的目光,但在四目相会交的瞬间,她却发现他竟然马上避开视线,不愿看她。 为什么?刚刚他们不是还相处得很好吗? 于乐感觉得出,左君常并未真的生她的气,那么,他为何会如此? 没想到,接下来又发生让她更不开心的事。 “没事了,打扰了小师叔,师侄告辞。”左君常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于乐脸上露出惊愕中带着点受伤的神色,一双月眉深深撑起。 她好不容易才把人逼来,竟然和她说两、三句话就要走? “左君常!”她忍不住提高声调,叫住那个打算逃跑的人。 左君常在房门前猛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根本不敢看于乐现在脸上的表情。 应该说,他刚刚见到于乐以袖掩口,笑得乐不可支,那异常娇艳的一神色,竟让他感受到身上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反应,还是和雄性本能有关的那种冲动。 在意会到的当下,左君常的心情宛如遭到万雷轰击。 这多么不正常!他竟然会被吸引,觉得于乐很美,很动人,但那可是他的小师叔啊! 左君常不认为自己有这种癖好。 他心里暗暗责怪,都是这个惹祸精男身女相,若换一套装束说是女的,绝没有人会怀疑。 瞬间,左君常心里涌起某种被他压抑很久的感觉。 他真的觉得于乐完全不像个男人,长相、动作、举止、个性等种种,都跟男人大不相同。 但是,于乐是师祖收的小弟子,既然是被尊搞活神仙的师祖收的弟子,怎么可能是女子?师祖从没收过女弟子,左君常不认为于乐会是例外。 再说,如果于乐真是女子,师父又怎么可能不在信里提及这一点? 可是,于乐确实成为他心上的一个魔障了。 这段日子,他越是避着不见于乐,竟然越会想见到人。 不然,他也不会在以为于乐设宴请那不知来历的朋友时,心里充满奇怪的不悦,然后便立即前来找于乐对帐。 是对帐还是算帐?他发出一声懊恼的低鸣,心里责怪自己,他都在想些什么! 左君常决定不再多想,欲迅速开门离去。 左君常毅然伸手要打开房门时,身后再度传来略带气怒的叫唤声。 “左君常!” 他脸上浮起苦笑,心想,小师叔动气了,真是性子很冲的辣椒脾气。 他深深吸了口气,嗓音有些低沉地说:“不知道小师叔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师侄另有要事必须处理,恕不奉陪了。” 那低沉且带着拒绝之意的声音在房里回荡,于乐只觉得心口一揪,紧紧闷闷的,很难受。 她不想这样看着左君常离开,想和他再多说几句话。 不,她想和他再多说很多话,总之她不要他走!于乐感觉鼻子泛起莫名的酸楚。 “我还有事要问你,谁说没事了?”她急急的思索着,究竟要问左君常什么,他才会愿意留下来?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对啊,问狐妖的事! “小师叔?”左君常探询的语气里略带无奈。 “你别忘了,大师兄说过,你都要听我的!”情急之下,于乐连左君常的师父都搬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带着嗔怨,有点像撒娇那般。 听到于乐以一种让他怎么都硬不下心肠的口吻说话,还有那带着哀怨,显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左君常简直想仰天哀号。 他明明最讨厌于乐搬出师父来压他,但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心中一点都不感到气恼,只觉得淡淡的无奈。 左君常想,他真的惨了,未来一片黑暗啊。 “希望小师叔确实有要事相问。”生怕被于乐发现他心绪混乱,左君常刻意冷着脸,气息有点阴沉地回到圆桌前坐下。 看到左君常一脸阴沉,分明是被逼着留下,于乐蓦然眼眶一热,心头涌起说不出的委屈。 她这辈子可曾向谁摆出如此低的姿态?这个人竟然还不领情! 但于乐生性倔强,最是不服输,只见她长长的羽睫如蝶翼拍飞,眨了好几下,硬是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她心头有股气闷及说不出的难受,隐隐在心里暗骂,可恶的孔雀精,拽什么拽啊! 眼角余光意外瞄到于乐一脸难过,左君常心头不禁哀鸣连连。 小祖宗,拜托你,不要一脸幽怨,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大罪人,我不理你是为你好啊! 左君常心想,若于乐发现他心中有着奇怪的情憬,岂不吓坏了?他直接联想到之前于乐见到刘舒时被吓坏的模样。 但左君常并不知道,其实那晚于乐是气他欺骗,觉得被他伤害,并不是被刘舒的无耻所惊吓。 可是,发现于乐竟然这么依赖、在意他,他心里又有着些自己不愿承认的舒坦。 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奔驰、冲撞,左君常觉得,再待下去,他真的要受内伤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所坐的椅凳像长出了钢刺般,让他一刻也坐不住。 “我当然有事要问。”于乐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恨恨地咬着下唇,星眸微眯,清丽的脸上透出不甘与气愤。 见到于乐这个坏习惯,左君常忍不住说:“松口。” 怎么这么爱咬自己的唇啊?好好的红嫩嘴唇都快咬得流血了。 发现自己在想些什么,左君常突然蹙起眉,直想把脑中奇怪的想法统统清除,小师叔爱把嘴唇咬成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见左君常一脸不高兴,还蹙起眉来,于乐鼓起脸颊,但也听话的松开小嘴,没再蹂躏自己的下唇。 “我、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侯府后花园的狐妖?” 于乐一双灵动的墨瞳此时己蒙上一层迷蒙的雾气,她直勾勾地盯着左君常,脸上难掩幽怨之色。 “咦?”左君常没料到于乐竟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讶异地抬起头,狭长的凤眸探询地飞快瞄了于乐一眼,然后更快地别开目光,心里同时涌上无法控制的心疼与心窒。 可不可以别这么哀怨啊?他真的拿这个小师叔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打算怎么处置,就放着啊。”他脸上浮起苦笑,应道。 于乐听了,直觉左君常分明是敷衍她,不禁忿忿地想,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吗? 她有些恼怒地说:“你耍我啊,就放着不管?”她才不信呢。 “我为什么要耍你?”左君常仍然苦笑道,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 他是认真回答的,就算要和于乐开玩笑,他也不会在这等正事上胡闹。 “为什么?忠勇侯请你来,不就是为了收妖吗?”这下,于乐是真的觉得困惑,她提高音调再问。 “喔,原来忠勇侯请我来,是为了收妖?”左君常反问道,语气微带诧异。 他心想,此事涉及忠勇侯府的隐私,他真的不能和于乐说明清楚,以小师叔这爱玩闹的性子,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所以他故意岔开话题。 “左君常!”于乐恼怒地低喝了声,觉得左君常是故意逗她。 看于乐因为动气,清丽的脸上泛起浅浅的排红,黑白分明的墨瞳里有着晶灿的光芒,紧抿的红唇润泽动人,他完全移不开目光。 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左君常心里倒拍了口凉气。 偏偏这时,他又嗅到于乐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不由自主的跟着心荡神迷,猛然回神后,他觉得全身一阵栗然,心想,还是速战速决吧。 “小师叔想知道,师侄岂敢隐瞒?师侄只能和小师叔说,后花园的狐妖确实与侯府老太君的病情无关,这事忠勇侯也已知晓。在府中作祟的另有鬼怪,这部分就不劳小师叔操心,师侄自会妥善处理,绝不让师门要羞。” 左君常公事公办的说到这儿便利落的起身,态度摆明了是事情交代完了,小师叔不必送,师侄这就告辞。 看到左君常又要离开,于乐心里一阵恼火。 可恶的孔雀精,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于乐负气的追问道:“你还是没和我说清楚,在侯府作祟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左君常态度竟异常坚持,就是不说。 “小师叔,这己涉及侯府隐私,恕师侄碍难奉告。” 于乐闻言,更是气恼,为什么不能和她说?是看不起她吗? “哼!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查。” “小师叔,侯府之事乃师侄的责任,希望小师叔能够尊重师侄的决定。还有,狐妖之事,也请小师叔不要再管,师侄已妥善安排,请小师叔见谅。”说完,左君常已迅速打开门,身子一侧便窜了出去。 第六章 他想,真的不能再待了,满屋子都是于乐身上的香气。 为什么一个男人身上要熏香啊?左君常对小师叔的喜好感到极为无力。 就连他身上的衣袍都好像沾染了小师叔身上的气息。不自觉地,左君常撩起衣袖,凑至鼻端。 惊觉自己的动作及隐藏的意图后,左君常连忙甩开袍袖,飞快的仓皇逃离。 见左君常逃也似的离去,于乐快气坏了。 她心头涌起强烈的委屈,又不晓得要怎么发泄,只能恨恨的握拳重捶桌面,震翻了桌上那杯左君常一口未饮的茶水。 楞楞望着桌面上溢开来的茶水,于乐心里不禁有些哀戚。 连她亲手沏的茶都不愿喝上一口吗? 左君常,你…… 于乐以袖蒙住半张脸,带着受伤情绪的目光定定看着上方,一双星眸眨呀眨,强忍着眼角热烫的泪水,不许它溢出。 不知多久后,于乐闭上眸子,自嘲地笑了。 她这辈子可有这么窝囊过?左君常,你真是了不起! 于乐吸了吸鼻子,心里万般恼恨,更有着说不出的复杂纷乱。 好不容易稳下心绪,于乐神情有点冰冷地想着,不让我去探狐妖是吧?不让我查是吧?我就偏要探狐妖,就偏要把整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于乐雪白的贝齿狠咬着下唇,眼里却显得有些迷惑不解。 她是怎么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痛快? 她不是很讨厌左君常吗?可是,现在心里气恼的感觉,又似乎和刚认识他时的讨厌不太一样了。 现在说讨厌他时,心口竟然会觉得闷疼,以前明明不会的啊? 于乐觉得头好痛,怎么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现在她只要想到讨厌的左君常,会觉得心头一阵阵揪紧?到底为什么! 接下来一连数天,左君常都没再收到任何由于乐造成的“灾情”通报。 没人上门告状讨公道,帐条上的数目也维持在门下弟子就能处理,不需要禀报左君常的程度,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奇怪的。 另外,之前就算左君常刻意躲避于乐,但同住在侯府的别园,两人偶尔还是会遇上,然而近十日以来,他好像都没看到于乐,这让他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怅然。 他告诉自己,不见到人就不会产生奇怪的心情,这样对彼此都好。 可是,心头莫名的郁闷,却让左君常一连几天脾气都不太好,就连执事弟子们都忍不住怯怯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发现自己失态,左君常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想,既然遇不上于乐,那他干脆去找于乐吧,可以假装两人不期而遇,也顺便看看他这个小师叔近来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他丝毫没有发现,在他决定去找于乐后,阴郁了几天的眉宇马上舒展了不少。 左君常信步来到于乐住的院落外。 他事先问过门下弟子,知道于乐此时尚未外出,不过,他却意外在于乐的院落与别园的花园相连的廊道上,碰巧遇上了正要外出的于乐。 于乐今天穿着一袭蔼荷色的锦袍,外头罩着松花色长披风,头上戴着乌缉巾,正一脸专注地低头走着,脸上红润的唇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那双弯弯的月眸漾着些许温柔,让左君常不禁看得失神。 在他脑海中,于乐一直有种火焰般的爆发力,古灵精怪至极,性情外放却也真实不假,是敢爱敢恨的性子。 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静下来的于乐,竟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温柔续维。 这让左君常的目光不忍稍移,近乎贪婪地想多凝望于乐一会儿。 可是那贪恋的眼神,却在于乐猛然止步抬头望向他的瞬间消失。 于乐原本微笑的脸多了些许讶异,及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当左君常想看得清楚些时,她已换上一脸漠然。 左君常无法形容自己心头划过的那种尖锐的感觉是什么。 从笑盈盈到一脸漠然,就是于乐此刻见到他后的反应,比照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于乐那使气却仍透出依依不舍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小师叔。”左君常呐呐地出声唤道。 突然见到左君常,于乐吓了一大跳,但她也马上想到,这个人这些天又故意避着她、躲着她,好像她是瘟神。 既然他这么讨厌她,她于乐也不是没骨气的,不想见就拉倒,以后都不要见好了! 虽然这样和自己说,可是看到左君常,于乐心头还是涌起酸酸涩涩,极为复杂难受的感觉。 她很气自己,为什么没法做得更狠一点。 干脆回山上找阿爹啊,不然回总宫给师兄们养也好,在这儿受孔雀精的气做什么? 要不是这几天有火狐陪她玩,她岂不郁闷死了? 想到侯府后花园里那变化多端的火狐,于乐唇角勾了下。那真的是很厉害的大妖怪呢,但又见多识广,很有趣。 她挺欣赏火狐的,连妖怪都比人有感情、有血性,哼! 看到于乐一脸漠然的模样,左君常瞬间想到,是不是他躲避的行为伤了小师叔的心? 说起来,问题根本不是出在于乐身上,是他的错,他起了非分之想,只好与于乐保持距离,却让于乐误解,因而不开心。 左君常决定表达善意,向于乐示好、道歉。 “小师叔是要去哪里?君常正想来邀小师叔一起去新开的广德茶楼试试口味。”他知道于乐爱吃又爱玩,所以拿这个当饵,想让于乐上钩。 听到有新开的茶楼,于乐灵动的墨瞳果然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似在思索着。 “听说他们的鸡丁大包很好吃,还有极品的六安瓜片茶,和人人称赞的蟹黄汤包。”左君常瞄了眼于乐,知道小师叔爱好美食,大菜小点都喜欢,并不挑种类,所以这种茶楼的小点对于乐的诱惑力很高。 果然于乐脸上出现一丝挣扎的神情,但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广德茶楼的鸡丁大包和蟹黄汤包好吃?” “是啊,去吃过的回来后都说好吃。”因为于乐喜爱美食,所以左君常也会留意一下门下弟子们对美食的推荐。 “嗯……”于乐星眸微眯,然后,她丢出一句让左君常大为震惊的话语,“那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去吃吃看的,我还有事,失陪了。” 看到左君常略微惊讶的脸色,于乐心里得意的窃笑着。 嘿,我又不是非要配合你不可,教你也尝尝什么叫拿热脸贴冷屁股! 于乐心里仍有委屈,不甘心被左君常这样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哼,坏孔雀精! 见大饵竟然没有钓到贪吃鬼,而且,望着于乐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左君常剑眉突然蹙起,神情显露出一丝凌厉,周身也泛起一阵冰寒。 这气息小师叔身上隐约撩绕的气息,不正是后花园那只狐妖的妖气吗?这是怎么回事? 左君常二连受到两个重大打击,一是于乐竟然不理他,二是于乐什么时候和狐妖扯上关系了? 他不是才说过,别去招惹狐妖吗? 左君常感到琵异,欲开口叫住于乐,但看着那道坚决离去的背影,他又觉得此事得从长计议。 他得先弄清楚小师叔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左君常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阴鸷。 他不悦地想,狐妖,我已警告过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敢踩我底线,就要付出代价! 回到自己的院落,左君常马上召来门下弟子,要他们详细禀报于乐这些天的行踪。 他们表示,小师叔近来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但心情还不错,成天笑嘻嘻的。 成天笑嘻嘻?左君常听完,脸色都发黑了。 尤其听到于乐每天早出晚归,心情很好,身上又带着狐妖的妖气,怎么想,左君常都只想到一种可能性--于乐和那只狐妖勾搭上了! 对着他就一脸漠然,对着狐妖却成天笑嘻嘻!这个想法,莫名让左君常心里极不痛快。 太不知进退了!左君常不悦的想,狐妖最擅长蛊惑人心,身为修道之人,怎么可以与狐妖走得这么近?左君常郁闷地在心里数落于乐。 他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他不用管,于乐得为自己的行事负责。 可是越想着不管,左君常心里越是在意,他忍不住想,于乐虽然聪慧机灵,也有一定道行,但毕竟涉世未深,那天真坦率的性子很容易被骗的。 回想起那天在酒楼时于乐那委屈惊惶的模样,还有被吓出的点点泪水,虽然他心里很无奈,却也不能不承认,小师叔那个样子十分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左君常越想越觉得,一定是狐妖刻意招惹于乐。 要是小师叔被狐妖骗了,甚至被狐妖怎么了……左君常的凤眸狠狠地眯起,周身散发出森然的寒气。 他想到狐妖最擅长魅惑,要是于乐一时不察,给欺负了呢?那只狐妖可没什么节操! 左君常告诉自己,他有将小师叔完好无缺地送回师门的责任,这是师父的嘱咐。 所以,这天傍晚,左君常冷肃着脸,独自来到别园与忠勇侯府相连的后花园里。 这就是那座传说中间狐大仙的后花园。 走到荒凉已久的花园深处,他在一颗异常青绿、生气盎然的古松下停步。左君常扬起眉,冷声喝道:“出来,我有话问你。” 他冰冷的声音消散在萧索的风中,青松的针叶随着呼啸而过的晚风摆动了两下,又恢复原来的平静。 “别逼我动手。”左君常单手拈诀,就要出手。 这时,一道红影如闪电般划过,一眨眼的工夫,青松伸展出的枝干上已斜倚着一名披着火红毛皮,一身如烈焰张扬,散发着妖谲气息的绝美男子。 “我以为我们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红袍男子冷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嗜血的杀气。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玄元门头上。”左君常语气凌厉。 他是不想多树敌,才和火狐达成互不干扰的约定,但若是火狐不守约定,他也不情痛下拉手。 “喏,你们那些弟子没一个我看得入眼的,拜托我去吸他们的阳气,我还不乐意呢。”火狐嗤之以鼻。他也是有眼光的,不是上驷之才,他啃不下去。 他是修行多少年的大妖怪了,哪可能这么饥不择食?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接近我小师叔?”左君常冷声问道。 “你小师叔?是谁啊?”火狐挑起一边的眉,妖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少装胡涂,他身上都带着你的妖气了,你还想抵赖!”左君常只要想到于乐身上有着这只火狐的妖气,心里就觉得很不痛快。 但他又说不出为什么这么不痛快,只当自己是对于乐这种不辨好坏与妖为伍的行径感到不满。 “啊,你说那个丫头啊?她是你小师叔?”火狐一脸兴味地道,原来那个有趣又大胆的丫头是丹云子的小师叔? “什么丫头?你到底同时勾搭多少人?”左君常不耐烦的斥喝。他知道火狐可自由幻化男女之身,以勾引猎物,对火狐的没节操感到相当不齿。 闻言,火狐深远的妖瞳转了转,然后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般,突然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还道丹云子有多厉害精明呢,原来也是一头蠢牛!” 第七章 左君常虽然不清楚火狐大笑的原因,但听得出火狐是在耻笑他。 他气得扬起袖子,两道流星飞出,就见两张符纸迅速逼近火狐,火狐手一撩,那两张符纸就在半空中爆开,化为两朵火花头落。 “丹云子道长果然爽快利落,一上来就是两张雷符招待。” 火狐道行不低,而且左君常原来就只是意在警告,这次交锋马上就化为无形。 “我可没有侮蔑你,你真的是头蠢牛,连自家小师叔的其实身分都没弄清楚啊,哈哈哈哈,等你搞清楚了,再来兴师问罪吧!”火狐被左君常的懵懂逗得放声大笑,乐不可支地扬长而去。 小师叔的真实身分?左君常脸上神情冷厉,他紧紧拧着眉想,火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于乐还有什么秘密他不知情? 只要想到于乐的秘密火狐知道,他却浑然不察,左君常心里无端泛起苦涩的滋味。 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于乐到底有什么秘密! 回到别园后,左君常随即把孟志找来,仔细询问关于于乐的一切。 据孟志所言,他们这位小师叔虽然爱玩,起居却意外简朴,连他特别安排小僮前去服侍,小师叔都拒绝,只让人每日定时前往院落打扫。 他又说,小师叔连洗浴都是让人烧妥大桶热水,再抬进他房里,从来不去别园西侧那个引了温泉水的大浴池沐浴,和众弟子一起享受。 左君常听了,也觉得哪里不对劲,除了拒绝人服侍的起居习惯外,于乐像有严重的洁癖。 而且,听起来,于乐不和门下弟子太接近,似乎只和他最亲近。 再想到,这几次于乐近身时,他心头涌起的奇怪心绪,加上火狐暧昧至极的暗示…… 可能吗?左君常眯起的冷厉凤眸里闪现一丝灿光,心中浮现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 如果于乐是女子?这有可能吗? 若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会觉得小师叔动人,会受到吸引,就说得过去了。还有于乐那过分斯文的举止、阴柔的气质与身上的淡淡幽香,以及那有时蛮横不讲理的脾气与古灵精怪的性格,也得到了解答。 虽然他还是不能理解师祖怎会收于乐为徒……等等! 左君常蹙起眉,突然想到,师祖也是姓于。 原本他以为于乐可能是自小由师祖收养,所以跟着师祖姓,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听于乐说起自己的亲人,提到的也只有师祖和师祖娘。 如果于乐就是师祖的亲人,比如女儿? 师祖在退隐前并未成亲,但师祖退隐至今已二十年,有个十七岁的女儿也属正常。 于乐为什么一副被娇养大的样子,又为什么能尽得师祖真传,这就是理由。 左君常越想越觉得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是,这样的事,师父为什么没在信里和他说? 有问题,而且问题十之八九出在于乐身上。就冲着信是于乐自己带来的,而于乐在他们面前老扮成男子,左君常便能肯定,师父会隐瞒此事,和于乐脱不了关系。 左君常原就是十分精明的人,现在一通百通,细细回想于乐这段时日以来的种种举止态度,要不是他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早该发现不对劲了。 如果真是这样,于乐,你死定了,竟敢和火狐勾搭在一起,你是要气死师祖吗? 左君常绝不承认,现在他心里只怕比师祖还要气愤。 这丫头……左君常原本冷怒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带着邪气的笑,狭长的凤眸微眯,闪现一丝犀亮的光芒。 他想,如果于乐是女子,那他这阵子的烦恼纠结,这些时日的挣扎痛苦,不就都没必要了吗? 小师叔啊,耍他耍得很开心,是吗? 左君常很清楚,在烦恼纠结和痛苦挣扎下的那个不争的事实--他深受于乐吸引,甚至想独占她! 如果不是这样,他之前不会怕见她,又忍不住想见她,种种奇怪的心情也都有了原因,是爱,是怜,或是心疼不舍。 左君常举手捂住双眼,脸上的神情无奈中却又隐约透出一抹温柔。 他自嘲的想,他怎么会对一只小惹祸精动心呢? 可是,只要想到于乐,心底深处那万般爱怜的情感又是那么真实,无法否认。 左君常不禁轻笑出声,缓缓放下遮住双眼的手,眯起的凤眸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他想,心动了就心动了,就算是惹祸精,难道他摆不平吗? 只要想到于乐之前对他的依赖,以及那近乎撒娇的情态,左君常心头某处就绵软得像要化成水一般。 但是,一想封于乐竟然与火狐厮混,他幽深的关眸又冷冷地脱起。 于乐,是定你来招惹我的,没人可以惹了我后还能全身而退! 左君常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在迷离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温柔万分也危险万分。 次日一大清早,于乐梳洗完毕,换上一身雪青色锦袍,头戴逍遥巾,正打算出门,就在房门口吓了一跳。 一打开门,她猛地楞在原地,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惊异地抬头看向天际。 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没错啊,那为什么孔雀精会这么大刺刺的、笑咪咪的、很不怀好意的站在她房门口? 一直避她如蛇蝎的孔雀精,突然对她笑得这么灿烂,宛如散发出阳光般的灿烂光芒,她觉得很恐怖耶! 对于左君常爱算计人的性子也有相当了解的于乐,顿时充满危机感。 糟了!于乐突然脸色泛白,想到刚刚她正在更衣,这孔雀精就在她门外,没发现什么吧? 虽然觉得左君常不可能偷看她,但不知怎么着,她就是有点心惊胆战。 也许是因为有人看她的目光不太一样了,好像更热切,更…… 之前,孔雀精对她的态度有这么热烈过吗? “你想做什么?”于乐不禁质问道。 发现好像吓着了小兔子,左君常马上收敛猎兽般的狂烈气息,极为温文儒雅的笑了笑。 他醇厚的嗓音带点魅惑地说:“君常没有想做什么啊,只是来邀小师叔一起用早膳,然后想请小师叔与君常共商侯府之事。” “邀我商量?” 于乐几乎以为自己还在作梦,今日孔雀精不但不躲她了,还主动邀她一起用早膳,和共商侯府之事? “你不是说,涉及侯府隐私,所以不能和我说吗?”你烧坏脑袋啦?于乐惊吓的墨瞳里透出强烈的质疑。 左君常笑了,他刚刚确实很卑鄙地偷看了于乐更衣,虽然于乐身上仍穿着单衣,但那薄薄的单衣下纤细的曲线,及胸前明显缠着的布条,让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尤其当那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放下时,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现在仔细瞧瞧,他这个小师叔清丽脸蛋上的肌肤吹弹可破,连一丝丝胡须都没有。 左君常想到他刚刚看到的,那细致诱人的锁骨。他望着于乐喉咙上微微的突起,心想,这应该是易容术伪装的吧? 虽然他很想伸手确认,但这样做,一定会吓着她。 左君常并不希望被于乐认为他有心轻薄,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何况之前他的小师叔都已经气得不理他了。 左君常绝不承认,他视火狐为威胁,所以更加爱惜形象。 “这是君常思虑不周,请小师叔见谅,君常不该以年纪论断小师叔的能耐,我想,师祖得意的弟子,必然有相当的道行,所以恳请小师叔与君常一起处理侯府太君之事。” 左君常想,他宁可让于乐与他一同解决侯府之事,大不了他再见招拆招,但他绝不能容忍于乐与那火狐再继续厮混。 尤其在几乎可以确定于乐是女子之后,他只要想到这个没防心的丫头不知让火狐占了多少便宜就很不高兴。 想到昨日火狐说到于乐时那亲昵的语调,左君常怎么想就怎么不痛快,一只狐妖也敢觊觎他的人,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吧! 于乐望着左君常,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那张骗死人不价命的俊美脸皮似乎隐隐抽动,好像正强忍着什么,还是算计着什么。 她顿时觉得不太安全。 最近她都满手下留情的,没有闹事啊?难道左君常发现她去找火狐了?可是,如果他发现了,以他的性子,会这么平静吗? 她并不怕被发现,本来就是为了挑衅左君常才故意去找火狐,但她现在觉得火狐为妖不错,她挺喜欢这个新朋友的。 如果因为她,使得左君常去找火狐麻烦,这并非她所希望的,虽然她也很怀疑,左君常哪可能会为了她那么做,这个人根本把她当瘟神一样看待! 想到这里,于乐的心就有点酸,她不想再捧着自己热腾腾的心去让左君常糟蹋了。 这时,于乐并不知道,左君常真为了她去找过火狐麻烦,连带的,她的身分也被火狐不经意的出卖。 她疑惑的打量着左君常,越想越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决定不再和他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我今天还有约,改日吧。” 于乐原就和火狐有约,虽然见到左君常主动来找她,心里是窃喜的,但,这厮看起来更像是来找麻烦,那她也没兴致给孔雀精欺负,哼。 可是她才刚往旁边踏出一步,竟然意外踩空,随即她便被拦腰抱住,避免了绊倒的惨剧。 “啊!”于乐双脚慌乱地踢了踢,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感觉精实的手臂紧紧插着她的腰身,她后背抵着硬实的胸膛,哪怕隔着彼此层层的衣袍,还是可以感觉到那炽烫的体温。 于乐顿时觉得眼前发晕。她她她……该不是被左君常揽在怀里吧? 被男性气息笼罩着,于乐双颊倏地泛红,连耳根都红透了,她觉得手软脚软,有种很慌乱却又安心的感觉。 不,她在想什么啊? “放开我!”于乐声音微抖的斥喝道。 “小师叔,你还好吧?怎么不看路呢?”左君常做贼的喊抓贼,于乐刚刚会踩空,是他暗中以气劲动了手脚,好一把逮住想飞出门去的小雀儿。 所以,他并没依她要求,放开怀里的软玉温香,反而俯下身偷偷嗅了下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左君常扬起嘴角笑了,心想,果然醉人得很。 他又故意压低身子紧紧靠着于乐的后背,脸凑在她耳旁,看着那动人至极的排红脸庞,心中充满遐想。 他的手臂揽着那柔软纤细的腰身--这是绝不可能为男人所有的纤细蛮腰。她全身软绵绵的,散发着香气,让他食指大动,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好娇俏的一只小兔子,偏偏又是火爆性子。 左君常突然想到一句古语,“动如脱兔,静若处子”,这话用在他的小师叔身上还真适合。 感觉彼此的心剧烈跳动,于乐慌乱极了,生怕被左君常发现她是女子。 不是她还想要刻意隐瞒她是女子的事实,只是,孔雀精摆明了不喜欢她,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到时身分暴露,左君常会怎么想? 心头一阵酸涩,又觉得被这样紧紧抱着,她快不能呼吸了,于乐咬住下唇,回脚一赐,想狠狠给左君常一脚出气,顺便借力好摆脱他的语制。 但左君常在见到她咬住下唇时就有了防备,他的长腿在她往后踢时立即往后抬高,一只铁臂顺势带着那诱人的绵软娇躯贴在他身上。 第八章 厌觉微微的颤抖自他怀里的小兔子身上传来,左君常心一软,暗暗叹息。 有人吓着了。 于乐又气又怒,踢不到左君常又被紧紧抱在他怀里,带着羞恼和复杂的心情怒喝,“你耍我啊!” 就像大人耍小孩子般,于乐只觉得左君常对她很不尊重,并不知道有人是存心偷香,气得对他出招。 翻腕拈诀施法,这还是于乐第一次与左君常交手。 他俩系出同门,很多招数彼此都心知肚明,左君常也有心试试于乐本领,就见小小的院落中一时火花四射,飞沙走石,花草翻飞,连院中沉重的石桌、石凳都翻倒了。 两人都无法器在手,只凭符纸、道术和拳脚功夫互搏。 但于乐很气,因为不管她怎么攻击,哪怕御火符都把左君常雪白的袍摆烧得一片乌黑了,他还是紧紧扣着她手腕,不然就是揽着她的腰,丝毫不放开。 “左君常!”见手上燃着炽焰的火符都要掐往他的脸,他却不躲不闪,于乐气得大骂,欲收掌把火符减在自己手中。 “胡闹!”但左君常动作更快,弹指把火符弹开,一手己握住于乐雪白柔软的小掌,仔细端详。 于乐大概猜到左君常为什么这么做,是怕她被火符烧着吧。 她觉得好笑,又有着些被人珍惜的开心。“没那么夸张,我修练了十几年,从五岁就开始玩火符了。”她怎么可能被自己的符法烧到,没这么差劲好吗? 但左君常神情严肃,不太认同的望了她一眼。虽然他知道于乐本领确实不差,也知道他刚刚是小题大做,可是一个女子一定要这么争强好胜吗? 他并不是认为于乐得比他弱,必须非受他保护不可,而是这丫头一打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出手虽凌厉刁钻,却也将自己置于危险下,要是遇上亡命之徒不惜玉石俱焚,这丫头一定吃大亏。 “师祖都没有说过你?”左君常突然开口。如果他预料得没错,于乐是师祖的女儿,他不信师祖会没有提醒她这一点。 于乐突然有种被阿爹训斥的感觉,她张嘴想抗议,可是想到阿爹、阿娘确实和她说过,她临敌经验太少,性子又太急,要她多练习本门心法磨性子。 刚刚她是被左君常气得没法多想嘛,平时若遇上妖魔鬼怪,她才不会慌乱的胡打一通呢。 还不是你害的!于乐张了张嘴,发出懊恼的低鸣,一脸不服气。 她怎么知道自己一遇上左君常就乱了套?还被他念,这个坏人! 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某人紧紧抓着,于乐羞地猛然抽回来,跟着退了一步,离开左君常的怀抱,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怀里的温暖突然消失,左君常觉得怅然,他发现,他开始迷恋抱着于乐的舒服感觉,软软香香又很不安分,实在可爱。 “小师叔,师侄饿了,你不饿吗?”左君常想,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总之今天他非拐到这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不可。 “我……”看着他温柔的笑,于乐的心又怦怦怦地直跳。 一大早就打了一架,她还真饿了,而且这么一打,头巾、衣服都乱了。 “那你先回房更衣,我们花厅见。”于乐盯着左君常雪白衣摆上被她烧出的一片乌黑。 她心想,这个人不是向来最注重仪表吗?怎么还不快回去更衣? 于乐打算乘机溜之大吉,左君常今天太不正常了,她才不自投罗网。 可是,有人早一步发现她的意图,而且他也还没玩够。 “不急,我有人服侍,很快就能换好衣裳,倒是小师叔会这样都是君常的错,让君常来服侍小师叔更衣吧。听说小师叔为人简朴,连小僮都不使唤,君常很是佩服。” 于乐一听,脸都发白了,心想,她不让人服侍是怕身分露馅,还有,谁要让孔雀精服侍啊?这、这真是太刺激了! 不对,我都在想什么啊? 于乐脸上写满了惊惶,慌乱地后退一步,但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左君常已扶住她的腰,唇靠在她耳边吐息。 “走吧。” 于乐就这么全身僵硬的被企图不良的左君常逼回自己的屋里。 “我自己换就好,我更衣时不习惯有人盯着。” 把左君常拦下,于乐飞快的奔入内室,从衣箱里拿起衣袍,又跑到屏风后头躲着。 她心慌意乱的换上碧色的锦袍,怕左君常硬是闯进来,连衣襟都没来得及拉好。 其实一大清早时,已有人从内室的窗子偷窥于乐更衣了,因为那时房里只有她一人,她便没有特别避到屏风后头去。 左君常边在外头等着,脑中却不禁勾勒出此时于乐在内室更衣的旖旎风光。 之前,他来于乐房里时,总觉得那道熏香让人坐立难安,如今他却觉得清芬动人,都不想离开了,果然是美人香闺。 见于乐终于从内室走出来,左君常望了她一眼,扬眉勾唇一笑,便径自上前极自然地替她拉妥衣襟,又帮她整了整衣袍,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吐一下。 于乐心里想,你可不可以别这么贤慧啊?被孔雀精服侍,让人心里毛毛的耶。 当左君常的手终于离开她的衣袍,她迈开步伐就想往外跑,却又被一把扣住手腕。 “你做什么?”于乐总觉得左君常现在对她的态度也太随便了,以前有这样吗?动不动就抓她的手、揽她的腰? “小师叔,你头巾乱了,让君常帮你整理吧。”左君常唇角含笑,一双凤眸透出犀亮,可是语气极为温柔。 他的长指顺着于乐的鬓边轻轻拂击,那痒痒又毛毛的感觉,让她都快哭出来了。 不要,我可以自己梳整!尽管于乐心里万分不愿,可是看到左君常势在必行的坚定模样,她内心悲哀地衡量了下。 还是先由着孔雀精吧,她今天已受到过多的刺激,真的没心思再和孔雀精斗法了。 感觉头巾被轻巧的卸下,固定发髻的白玉簪又被拔起,于乐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身躯颤了颤。这种不知该如何防备的感觉让人好瞥扭! 左君常望着那头乌缎般的青丝披垂而下,伸手握住那丝滑如云的墨发,心里也为之一动。 他右手拿起木梳,极温柔又小心地为于乐梳理着。这还是他初次替别人做这件事,原来是这么有情趣。左君常脸上扬起了笑。 “小师叔的头发真好摸,莫非有用什么方式特别保养?”左君常温柔地与她调笑着。 感觉木梳轻缓地在发丝上滑动,温热的大手不时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于乐身躯一颤,不禁心慌意乱,胡乱的应道:“哪、哪有,你取笑我啊?” “嗯,可是真的很好摸,而且还香香的。” 感觉身后滚烫的气息逼近,仿佛真压低身子在她发上嗅着,于乐灵动的墨瞳里显露出迷惑和紧张,却又着带着一丝耽溺。 她想,让左君常帮她梳发感觉好吓人,可是又好像很舒服。 于乐已经弄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脸好烫,心也跳得好快?她病了吗? 左君常认真梳理着于乐那头滑腻的青丝,鼻端不时嗅到淡淡幽香袭来,有好几次,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她因为烦恼而微噘,红润诱人的樱唇上。 他有种想低头狠狠封住那惑人唇瓣的冲动,恣意地品尝掠夺。 可是不行,尽管他很想听从内心那头野兽的呼喊,将眼前的小兔子一口口吃尽,连一根骨头都不留下。 左君常努力维持着理智,心想,依他与于乐交手的经验看来,越到收网时他得越小心,小白兔很机灵,也很会逃的。 虽然他也认为于乐对他有意,可是,想到之前他几次伤了她的心,虽然是因为误会,是为了保护她,但他还是得先卸下她的防备,重拾她对他的信任。 不然,以火狐的毫无节操,他岂能容忍他的小兔子被火狐染指?左君常的凤眸迸露出杀气。 好不容易,左君常恋恋不舍地替于乐把逍遥巾戴好,右手拇指佯装不经意的抚过那粉嫩香软的小脸。 见于乐墨瞳微瞠,两颊浮起红云,有着说不出的可人,左君常再次觉得自己之前眼睛大概是瞎了,竟没看出这个惹祸精是女儿身。 爱惹祸的丫头!左君常脸上浮起一抹宠溺纵容的笑。 于乐见了,又不受控制的满脸通红,心想,孔雀精好怪啊,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再看了啦!她的心都快因为跳得太快而索性停止跳动了。 “小师叔,你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说话?”左君常一脸关切,凤眸瞅着于乐压着心口的手。 于乐讪讪地将小手放下,“我没事,不说话犯法啊?” 好奇怪,明明是被关心,为什么她会有种被欺负的感觉? 于乐脑子里一片混乱,总觉得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可是,接下来这几天,于乐越来越觉得惊恐,内心总呐喊着,强势又粘人的师侄好烦啊! 从那天起,她每天一开门,见到的一定是左君常。 “为什么我一定要等你来帮我梳头、戴头巾?左君常,我有手,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这些事的!”于乐完全不懂,左君常是想把她逼疯吗? “嗯,这样啊,那头发让小师叔自己梳理,君常帮小师叔更衣好了。”左君常满脸笑意,展现出他一点都不介意亲手为于乐更衣。 “你……”于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刚刚听到什么?孔雀精分明是威胁她!“我不要,我自己可以更衣、梳头!左君常,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病没残,不用别人帮忙。” “那怎么行?好歹你是我玄元门的小师叔,又是师祖最疼爱的小弟子,君常于情于理都该好好照顾小师叔,这也是师父的嘱咐。”左君常一脸恳切。 听他提起师父的嘱咐,于乐就有气,“你师父、我师兄明明交代你都要听我的,我都说我不要你服侍了,你听不懂喔!” 谁要每天一早起来就让孔雀精服侍啊,吓死人了。 “嗯,没想到小师叔对师侄如此见弃,那君常只好挑个伶俐的小僮来服侍小师叔了。”左君常一脸黯然。 “我哪有见弃你啊!”明明就觉得有人在演戏,可是听到那消沉的语调和黯然的神情,于乐还是上钩了。 “那小师叔是要君常服侍,还是要再挑个小僮来?”左君常依然低着头,语气略带哀愁地询问。 “你……”换个小僮来为她更衣梳理还不是一样?“我都说不用了,我习惯自己来。” 可是不管于乐怎么说,左君常就是听不懂。 “不行,好好照顾小师叔是君常的职责,小师叔坚持不要人服侍,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着左君常异常犀利的凤眸,于乐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有哪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胡说!” 最后,于乐只好含泪答应,每天自己更衣后,由着早等在门外的左君常进房帮她梳头。 唉,每天一早就这么刺激,她要疯了啦! 身为玄元门的小师叔,于乐近来感到很郁闷。 她想,堂堂的师门首徒,每天都来帮小师叔梳头,这象话吗? 可是知情的几名门下弟子都觉得毫无不妥,好像她开口抗议才是怪事,所以,她根本无法找人为她拦阻左君常。 第九章 天啊,她的清白! 要是阿娘知道她天天一大早就放个男人入她香闺为她梳头,一定会气死的。 而且,于乐每天都快被梳头这件事逼疯了。 左君常到底是手脚伶俐还是笨拙啊?为什么每次梳个头总是会蹭到她的耳,摸到她的脸,害她每天都吓得心脏几乎麻痹,每次梳完头,她都有虚脱的感觉。 讨厌的孔雀精还爱抓着她的头发不放,老问她,为什么小师叔的头发摸起来这么滑,闻起来这么香。 偏偏他又是一脸正经的这么问才气人!让她连翻脸的理由都没有。 左君常,你到底想怎样啊? 这句话,于乐每天都想问,可是每天都问不出口。 她想过,如果要阻止左君常逼疯她,只有坦承她是女子,可是隐瞒身分到现在,她发现好像已经骑虎难下,她要怎么和左君常说,她其实是女人啊? 而且左君常之前一直躲着她,避她如蛇蝎,虽然现在不躲她了,但态度又很奇怪。 她弄不懂,左君常这么暧昧的态度,对她特别好,特别温柔,但也特别会捉弄她,总有意无意地说着些让她心惊胆战的话,不时调侃她好像身怀奇秘。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女子? 这句话,每次滑到于乐舌尖,又被她咽回去,她不知道左君常对她的态度,到底是如他自己所说的,是展现对小师叔的恭敬和照顾,还是另有他意? 这样不明又暧昧万分的状况让于乐感到害怕。 她害怕沉沦后会是一场误会,会带给她无法承担的伤害。 可是她又不敢问,怕问了后又会太快从美梦中醒来,她舍不得。 到底该怎么办啊?于乐心中烦乱,突然间,她想到了火狐。 对啊,火狐是这么厉害的大妖怪,活了这么久,一直在人间打转,他的意见说不定能带给她什么帮助。 但想到这里,于乐又更哀怨了。 这阵子,左君常看她看得好紧,她跟本很难脱身前去侯府的后花园。 虽然她已明白侯府太君受惊成疾背后的真相,可是她根本没心思管了,谁管那些豪门大户从前的肮脏斗争,管它是什么被老太君当年害死的爱妾回来讨命,她只想逃离左君常啊! 以前是她逗着左君常,觉得很好玩,没想到原来倒过来后会这么麻烦! 孔雀精好烦人喔!老是管她、把她看得死死的,害她没办法去找火狐。 她阿爹都没管她这么多!于乐觉得,她这辈子从没这么郁闷过。 然而,这天左君常差门下弟子来传话,说他要将侯府之事了结,所以这两日会住在侯府,早上不再过来,要于乐不用等他。 听闻这个消息后,于乐大喜,心想,谁要等你啊?被管了这么多天,我都要疯了! 其实,要不是顾忌厉鬼一旦发狂,凶残的行径无法控制,怕于乐在场会有闪失,左君常必定把她抓去侯府那见看管着,免得她溜去找火狐,但为了安全着想,也只好放她一马。 没人管的第一天,于乐还有些忌惮,怕左君常突然跑回来,不敢妄动。 但到了第二天,她打听到侯府正全面戒备,猜想左君常应该还忙着回不来,她便特别跑去之前左君常带她去过的广德茶楼,买了鸡丁大包和蟹黄汤包,想给火狐打牙祭,顺便向火狐讨教一番。 只是,于乐完全没发现,她身后隐隐跟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见她买了大包和汤包,原本还笑着,但跟着她一路蹦蹦跳跳,来到别园与忠勇侯府相连的那荒废已久的后花园时,脸色已然铁青。 于乐悠哉的走到一棵青松下,然后不太优雅地蹲下来,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心想,还不出来呀? 她脸上扬起笑,慢吞吞地掏出塞在怀里保温,热腾腾还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鸡丁大包。 “唉,这个鸡丁大包可不得了,是我特别去广德茶楼排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没办法,人家生意太好,每天只卖五百个,去晚就没了。” 于乐话还没说完,一道红影忽然如闪电划过,瞬间,她手上的大包已经不见踪影。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抬头再看着空荡荡的庭园,于乐又说:“我只听说过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原来肉包子打狐也……”她脸上浮出狡点的笑。 果然,她的额头马上被弹了一记。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她并未出于阻挡,十分纵容那个充满玩笑意味的攻击。 一道毛绒绒的触感擦过她额间,“小丫头一点都不怕我嘛。” 不知何时,穿着一身华丽火红毛衫的妖魅男子坐在一旁亭子里的石凳上,动作优雅却也毫不客气,拿起手上的大包一口口嘶咬着。 “你到底是男还是女啊?”这已是于乐见过的第四还是第五种样貌了。 从娇滴滴的小姑娘到色迷迷的书生,还有泼辣的大姊,以及这样教人移不开目光,华丽妖魅的男子。 “呵,只要能达到我修行的目的,男的女的有差吗?”火狐是以吸食人的阳气辅佐修行,只要是人都带着阳气,他当然配合对方是男是女而变幻。 “你真是我见过最没节操的妖怪了!”变男变女都可以。于乐佩服得五体投地,发现一双吊起的狐狸眼狠狠地瞪来,她吐吐舌头,连忙安抚,“哎呀,我的意思是说,你真是我看过最厉害的妖怪了。”这的确是实话。 火狐深远的眸光流转着,很快的瞥向某处,然后勾起唇角,目光又回到于乐身上。 他突然开口问:“小丫头,你之前的烦心事,都解决了吗?” “别老叫我小丫头,我已经十七岁,不小了。”于乐抗议道。 怎么每个人都把她当小孩子啊?而且,说到烦心事,不但没有解决,还越累积越多了,于乐不禁有些消沉。 “哈,你要和我比年纪吗?”发现她不太开心,火狐抛来一个媚眼。 “也是,你是老妖怪了。”发现火狐笑得益发亲切,于乐惊觉失言,于是连忙补救,“我是说,你是道行高深的大妖怪,呵呵!” 看火狐低头吃着大包不再理她,于乐纤指挠了挠腮,然后迟疑的开口。 “火狐,你活了这么久,应该看过很多人事变幻吧?” “小丫头有话直问,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我知无不言。”火枫目光盯着她怀里露出的另一个纸包。 “你鼻子真灵。”于乐绽起笑容,将装着蟹黄汤包的纸包拿出来,转瞬就被火狐勾了去。 “我问你,脸会泛红滚烫,心又拚命狂跳,还会觉得呼吸不顺,那会是什么病啊?” 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于乐曾想过去街上的药铺问问这是什么病,可是近来左君常看她看得紧,若真是生病,他岂不是天天逼着她吃药?想到这儿,于乐的脸皱得和包子上的折痕一样。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苦苦的药。 听完于乐的问话,火狐闷哼了声,目光闪了闪,才转头望着她,问:“我猜,你这些症状,该不是只有看到某个人时才这样吧?” “你怎么知道?你晓得这是什么病吗?”于乐毕竟生长在深山中,身边没有情窦初开的例子给她参考,所以全然不明白她只是陷入情网罢了。 “小丫头,那个某人,不会正是你的大师侄吧?”火狐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这对师叔侄怎么这么有意思啊,是在玩纯情的追爱游戏吗? 丹云子果真是头蠢牛,连个已经对他心动的小丫头都搞不定。火狐心中顿时玩心大起。 “大、大师侄?你怎么知道?不对,你知道我大师侄是谁?”于乐大惊,她并没有和火狐说过,她是左君常的小师叔啊。 但仔细想想,这件事又不是秘密,火狐神通广大,当然不可能不知情。 “不就是他吗?”火狐笑得张狂,妖冶的美眸直直盯着她。 于乐咽了口唾沫,虽然心并没有卜通狂跳,可是被这么妖艳的瞳眸盯着,还是会有点心慌。 但是她马上意会到不对劲之处,为什么感觉背后有阵阵凉意袭来? 顺着火狐移往她身后的视线,于乐的心怦怦狂跳起来,缓缓转过头。 一回头看去,于乐吓了一大跳,心里叫了声,娘呀!左君常变成鬼了? 看着脸色发青的左君常,于乐下一个念头是,他怎么会在这儿?接着,她莫名有种惨了的感觉。 看着于乐娇俏脸蛋上变化的各种神情,左君常真想把这不听话的丫头抓起来揍一顿屁股。 “我警告过,不准动我玄元门的人。”左君常一身煞气,冷睨着火狐。 但火狐一点也不畏惧,反而笑咪咪地说:“丹云子道长说的,是玄元门的人,还是道长心仪的女人啊?” 于乐原本正十分着急,不知要怎么劝服左君常别为难火狐,却被火狐这句话轰得魂飞一神乱,整个人呆住。 什么叫道长心仪的女人?道长是指左君常吗?那女人是谁,难道指她?可是,心仪的女人?那又是谁啊? 于乐心思混乱极了,她想,所以左君常知道她是女子了吗?所以近来才老是欺负她? 可是,左君常不是不喜欢她,那火狐说的心仪,难道还有别的女人? 等于乐回神时,只见整个后花园已经快要全毁了。 左君常和火狐打得激烈无比,但他们都像说好般避开于乐,所以后花园里只有于乐所在的亭子周遭是完好无缺的。 望着稍远处在半空中激烈交手的两道身影,于乐又感到吃惊。 她从没看过左君常这么失态,这个人不是最世故的?这样像疯魔似的拆了人家的后花园,真的很不像他的作风。 这时,一道红光逼近,火狐的手臂极迅速地圈围住于乐,模样有些狼狈。 “小丫头,你要不要考虑清楚?我发现你的大师侄是个大醋桶耶。” “啊?”于乐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 这时,不远处传来猛烈的气流波动,火狐眸光闪了闪,突然道:“你的师侄受伤了!” “什么?他没事吧?”听到左君常受伤,于乐心思大乱,却见火狐朝着她直笑,妖美的脸庞迅速逼近。 看到火狐丹唇轻启,闻到一阵暗香熏来,于乐直觉不对劲,想退后避开。 她急喝道:“你要做什……”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就眼一闭,身子一软,倒在火狐怀里。 “放开她!” 摆脱火狐的幻阵攻击,左君常远远见到火狐缠住于乐,便觉得不妙,可是还来不及赶到,于乐已倒在火狐怀里。 “找死!”左君常气怒非常,要不是顾忌火狐于上有人质,他现在就引天雷阵灭了火狐。 “动手啊,有这么可爱的丫头陪着我,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可是丹云子道长,你舍得吗?舍得这丫头陪我下黄泉?”火狐故意挑衅道。 “你想做什么?”左君常凤眸狠腕,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想做什么,是道长对我咄咄逼人,我无意打这种没有意思的架,浪费精力。”火狐向来游戏人间,无端树立像左君常这种大敌,他才不愿意。 “只要你放开她,我可以不追究。”左君常想,这次不追究,但他迟早也会收了火狐,除了这个大患。 “可惜我不相信,这样吧,为安道长的心,一劳永逸,也表示我对小丫头确实没有非分之想,我送道长和小丫头一个礼物吧。” 第十章 火狐心想,于乐也是极喜欢丹云子的,为了逃命,只好借小丫头一用了。 虽然他不见得打不过左君常,但这实在很无聊,为什么要白白和一个吃醋的疯子打个半死? 又不关他的事,竟连他选中的暂时栖身之处都被毁了。火狐有些惋惜,他还满中意这个后花园呢。 “你想做什么?”左君常浑身警戒,却见火狐突然抬起手,瞬间,于乐已被抛了过来。 左君常连忙伸手接住她,耳边同时听到火狐带笑的说话声。 “道长,劝你别浪费时间来追我,小丫头身上的媚毒该发作了,你还是快替小丫头解毒吧,哈哈哈!” 火狐笑得张狂,左君常怎么能忍,但听到于乐中毒,他还是急着探视,然后,他脸色更加难看。 该死的火狐,竟然在于乐身上下媚毒,那是狐妖勾引人时最爱使出的催情手法,效用和春药差不多,效果却更确实,这无耻下流的狐妖! 这时,双颊绯红的于乐轻轻喽咛了声,然后缓缓睁眸,一双墨瞳迷蒙地望着左君常。 “我好难过。”于乐生病时总是爱撒娇,她觉得身子好热,好难受,体内深处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就是很难忍受的焦躁烦闷感。“左君常……” 那带着鼻音的委屈叫唤,让左君常的心都揪疼了。 “乖,没事了。”左君常温柔的安抚着她,心里同时天人交战,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真要帮她解媚毒吗? 可是这样一来,她之后会不会恨他? 此时,他怀里的于乐突然不安分了起来,一双滚烫的小手在他身上乱摸。 “你做什么?”左君常一把抓住那蠢动小手。她这么做可说是火上浇油,他已经忍耐得很辛苦了。 就见于乐满脸委屈的咬着唇,迟疑了下,说:“火狐说你受伤了,我只是想确认你的伤势,你这么凶做什么?” 看到于乐墨瞳里写着担忧与淡淡的受伤,瞬间,左君常什么理智都没了。 “小傻瓜。”他心疼地俯下身,炽热的唇猛然掠夺他觊觎许久的甘甜芳唇。 灵巧的舌挑开她的贝齿,但不急着往里头攻城略地,反而爱怜无比地舔舐着刚刚被她咬住的下唇,吮吻着那娇嫩的唇瓣。 于乐星眸微瞠,发出一声嘤咛,双颊益发红艳。她心里感到吃惊,可是又不禁迷恋起这种唇舌交缠的美妙滋味。 左君常从没有这般对待过她,近乎宠溺的温柔,让于乐心口热热的,有种想哭的感觉,而且她体内深处逐渐泛起莫名的骚动,好像渴望着什么。 感觉唇瓣从被深深吮吻着,慢慢转为被一口口啃啮,力道不大,却带着深深的占有意味,那难掩的兽性又充满克制的隐忍,全都转化为温柔的挑逗,于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回应。 她缓缓探出了香小舌,软嫩的小舌一触及左君常的唇,马上被他的舌狂恣地卷缚,然后被紧紧地吸吠,贪婪地品尝。 舌被吻得发麻,感觉将要被狂烈的炽热吞没,于乐鼻端发出一声惑人的轻吟。 左君常收紧手臂,想将那柔弱的腰身贴近他,突然,远处传来人声,他才猛然想起,他们还在后花园里。 应该是刚刚他与火狐的打斗声引来门下弟子或侯府的人前来探视了。 他极不甘愿地松开那微微红肿的唇。 于乐睁眸,不解地望着他,漾着情欲的墨瞳里泛着盈盈水光,微微喘息着的红唇被吻得润泽鲜艳,粉嫩小脸上透着一丝清纯,又带着媚人的妖挠。 “你真是个小祸水。”左君常的嗓音异常嘶哑低沉,只觉得他的理智已要全盘溃散了。 他抱紧于乐,身子一翻,双足疾掠,在被人发现前,已直直往之前被众人视为禁地,侯府后侧的西厢而去。 昨晚他已将厉鬼收伏,但尚未向忠勇侯禀报,所以西厢禁地此时绝不会有人闯入,他可以放心将于乐放在那儿。 昏乱中,于乐被放到柔软的床榜上,在左君常将西厢门窗关好、放下床帐的短暂时间里,她已热得把自己的衣袍扯得十分凌乱。 看着那松开的衣襟露出细致诱人的纤颈及锁骨,左君常情不自禁伸手确认她喉头的那处突起。 果然是易容术,他略感无奈地撕下于乐喉间那不知如何粘上的假皮,只见下方雪白的肌肤红成了一片,他蹙起眉,俯身吻上那处,舔呵吮着那片刺目的红艳。 因媚毒发作,感官异常敏感,于乐发出一声低呼,听臂猛然勾住左君常的后颈。 不知怎么宣泄体内翻腾的滚烫焦躁,只能凭着本能磨蹭着她紧紧抱着的精实身躯。 耳边的声声嘤咛宛如催情魔咒,左君常的气息也越来越粗重。 …… 初尝云雨的两人毫无顾忌的恣意厮缠,尝不尽的欢情,抵死缠绵,在这宛如与世隔绝的西厢里,一次又一次攀向峰顶。 “乐乐,嫁给我吧。”这是于乐陷入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心中的警钟隐隐响起,可是两人缠绵了许久,从白天到黑夜,她已经又饿又累,浑身乏力,再也无法对这句话有任何反应了。 她脑中最后的想法是,原来左君常是如此像野兽般的男人啊!下次不玩了,好累喔。 再清醒时,于乐觉得头昏眼花,只能望着房里的青罗床慢发楞,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她准备坐起身,却不禁惨鸣一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腿疼腰酸,全身虚软无力,下腹也闷闷的,好像被人痛揍过一顿? 等等,好像有什么她不太想记起来的事情涌向脑海,那似乎不太妙…… “乐乐,你终于醒了,还好吗?”床帷被猛然撩起,一张紧张的俊容凑近她,眉眼间带着浓浓的担忧与关怀。 是左君常,还是一身雪白、衣冠楚楚的左君常!于乐的心颤了下,她到底睡多久了啊? 她眯了眯眸,仔细回想着,瞬间,发生过的一切全回到她脑中。 不、不会吧,她她她……她和左君常…… 于乐是初经人事可不是不识世事,之前被火狐的媚毒烧昏了脑袋,但现在她清醒得很。 天啊,完蛋了!阿娘会打死她的!于乐脸色惨白。 还有阿爹,她要怎么跟两位老人家交代?下山前,爹娘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小心、注意,别玩过头了。 臭火狐,你阴我!亏我对你这么好,我一定要找你算帐,扒了你的狐狸皮! 见于乐小脸惨白,星眸失神,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左君常吓着了。 之前于乐还昏睡着时,他趁天还没亮,迅速将她抱回她房里,先取水来为她净身。看到诱人娇躯上的斑斑红痕,都是他过于狂乱时留下的证据,有吻痕、过于激情时被大掌关出的淤青,他感到十分愧疚。 他的乐乐皮肤细腻光滑,好像只要多用点力,就会在她玉白的身上留下红印,他应该更注意的。 左君常颇为心疼,在他造成的点点淤青上抹了些化淤圣药,再以温热的掌心缓缓将药推开。 手中这腻滑绵弹的冰肌玉肤,让人又回想起之前床上的无尽销魂,左君常猛地回神,连忙收回自己游移的手。 他连忙为于乐套上干净的单衣,不敢再多碰,生怕燃起欲火后难以收拾。 确定于乐一时不会清醒,左君常赶回西厢,收拾妥当后,又回到他居住的院落,和门下弟子交代了一些事,再匆匆赶回于乐的房里。 “乐乐,你怎么了,身子哪儿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来。” 好不容易等到于乐清醒,见她脸色这么难看,左君常急着转身要去找大夫,袖口却被一把扯住。 于乐这才惊觉,她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不便起身抓人,只能单手揣紧锦被,以免春光外泄,另一只手从锦被里伸出,紧紧扯住左君常的衣袖。 开玩笑,让他去找大夫来,那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乐乐?”左君常回身望着她,一脸担忧。 “我被你害死了啦!”因为之前嘶喊过度,于乐嗓音沙哑。 她那带着绝望的控诉,让左君常的心又不禁揪疼。 “乐乐,别这样,是我不好,一切都交给我,我一定会负责,绝不会让乐乐受到一丝伤害的。”左君常连忙坐回床沿,俯身揽紧了她安慰着,唇贴着她 额间,认真地承诺。 这小小软软香香的惹祸精,是他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左君常脸上浮起一 丝无奈又满足的笑。 他想,不管会受到什么责难,未来会有什么障碍,他绝不会让乐乐受苦的,他定要说服师祖和师祖娘,把乐乐嫁给他。 被左君常紧紧拥着,虽然还隔着一层锦被和两人的衣服,可是于乐脑海仍不禁浮出他俩之前那些巅狂与迷乱。 她的小脸由自转红,想到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曾经对她这样又那样,还有自己的反应,她的脸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好丢脸、好丢脸!于乐脑袋乱烘烘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左君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爹、阿娘。 于乐,教你别玩,玩出大事了吧,惨了啊! “乐乐。”感觉出她的不安,左君常炽热的吻突然覆上她的唇。 于乐楞了下,慌乱的挣扎着,但仍无法抗拒,很快被吞没在他的强势下。 那充满占有意味的吻既强势又温柔,于乐心中的警钟再度响起,虽然她也满迷恋这样的温柔谴缮,可是,她知道眼前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左君常是玄元门首徒,是她的大师侄,这都没什么关系,问题是,他管起人来的功力她亲身体验过,之前只是对小师叔,他就管得那么紧了,要是他认真起来…… 于乐只觉得前方黯淡无光。 这时,左君常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额贴着她的额好一会儿。 然后,他严肃地说:“我会尽快回去向师父禀报我们的事,再亲自上山向师祖、师祖娘请罪。乐乐,你别怕,我不会让师祖、师祖娘责怪你的,我们很快就成亲,好不好?” “成、成亲?”于乐的小脸又由红转白。 和孔雀精成亲吗?虽然听起来满动人的,可是不行啊!孔雀精是管人精,成亲后她还有自由可言吗? 依孔雀精爱把她管得死死的性子,她想要走遍四方、收妖伏鬼的梦想不就化为乌有了? 于乐有预感,霸道的左君常,一定比她阿爹、阿娘管得更多。 而且,嫁给他就是他的妻子了,怎么都没有当他小师叔威风啊……咦,是这样吗?应该是吧? 于乐声起眉,虽然想到当左君常的妻子时,她心头涌起一丝丝甜甜的感受,可是,一想到左君常的霸道烦,人,还有心底那个最重要的原因,她认为还是再多三思比较好。 何况现在只有他俩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于乐小小的脑袋瓜里拚命的想着脱身之道。 “当然要成亲,难道乐乐不想吗?”发现她态度有点奇怪,左君常院起凤眸,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她。 感觉到逼人的压迫,于乐心里哀叹着。 他这是威胁、恐吓,可是她现在落在人家手上,他脸上分明写着,她敢说一个“不”字,他会马上在这里就把亲事办了,他一定会这么做!于乐莫名的笃定。 第十一章 正犹豫不决,不晓得要怎么唬弄过去时,咕噜数声,于乐饿了一天一夜又疲惫的身子发出虚弱的抗议。 左君常楞了下,便一脸抱歉,怜惜地说:“乐乐饿了吧?你等等,我去拿热的饭菜来。” 感觉左君常放开她转身而去,突然失去他温暖的拥抱,竟然会觉得有点寂寞。于乐闭上眼。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没错,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爱被人管,但这些都不是她对成亲感到犹豫的原因。 是心,她在乎的是左君常真正的心意。 她一直没能弄清楚,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从她醒来后,左君常就忙着和她承诺婚事,直说着要快快成亲,可是,他都没有问过她,她的想法是什么,也没有告诉过她,他真正的心意。 左君常,对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是你想要携手一生,真心相守、相爱的伴侣吗? 想到这里,于乐陡然睁开眸,但那已然失去光彩的墨瞳中,浮现出些许迷惘与苦涩。 为什么?为什么左君常说要对她负责,会让她心里好气,又觉得有种难言的郁闷? 负责?我还不愿给你负责呢!于乐心里感觉到委屈。 她才不要他是为了负责才娶她,这不过是一场意外,一场她玩过头,被火狐算计了的意外。 只想负责任的孔雀精最讨厌了!谁希罕你负责! 于乐显得忧伤的小脸上突然滑下两行泪珠,但她很快的拉起被角,把泪痕抹去。 可是,于乐复杂的心情,左君常一点都没有察觉,想到将要办他与于乐的婚事,他心情就很好。 这一晚,左君常又亲自送晚膳来给于乐。 这几天,为了不让于乐尴尬,他对弟子们表示于乐染上了风寒,需要静养,因此三餐大多是他亲自送来,于乐也都没有走出她居住的院落。 “乐乐,我快点把忠勇侯府的事情了结,我们就能快点赶回青州总宫,向师父禀报我们的事。”左君常认真地诉说着他的计画。 闻言,正低头喝着鸡汤的于乐,差点被汤呛着。她缓缓抬起头,非常幽怨地瞅了他一眼。 但他毫无所觉,仍然兴匆匆地说着的他的计画。 “告知师父后,我们再赶紧上山去,请师祖、师祖娘成全我们的婚事。乐乐,你别怕,一切交给我,我会好好和师祖、师祖娘解释,不会让你受责备的。” 说到这里,左君常爱怜地摸了摸于乐的后脑,然后逼自己把手收回来,不能耽溺于那头滑腻柔顺的秀发上。 于乐仍一口、一口喝着汤,那嫣红的小嘴,秀挺的鼻头,粉嫩清丽的小脸,左君常笑吟吟的看得出神。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把她揽在怀里,紧紧拥着她,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虽然众人迟早知晓她的其实身分,他也已经准备进行两人的婚事了,但他仍怕会坏了她的名声,毕竟人言可畏。 一想到那天她刚醒来时那惊恐害怕的模样,他就觉得心疼。 光是想到会被师祖、师祖娘责备,她就这么惊惶了,他怎能忍受再有什么流言碎语伤害了她? 所以左君常刻意节制自己,不敢太亲近于乐,也不敢太表露自己的情感。 他怕自己会失控,因此,他很希望能快点成亲,这样就再无顾忌,可以尽情宠爱、疼惜他的乐乐。 当然,左君常也不敢留宿在于乐房里,比诸之前试探、戏弄小师叔时的心情,现在他顾忌更多。 因为是自己心爱的人,他不愿让于乐觉得不受尊重,所以顶多趁着每天来看她时偶尔与她耳鬓厮磨一下,偷偷香,稍解相思之苦。 左君常脑海中不时安排着婚事的种种相关事宜。 “由于有些仓卒,怕许多事情无法安排得尽善尽美,要委屈乐乐了。”但他又不愿拖延婚期,不希望让她觉得他没诚意、不负责任,这是他对她的心意与保证。 可是,于乐不寻常的安静,还是引起左君常的注意。 “乐乐,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真不像你,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心事?” 该不是在屋里闷坏了吧?左君常知道她好动,这几天足不出户,想来是很勉强她的。 而且,他原以为她会对他们的婚事提出很多想法和要求,可是她一直显得很沉默,是担心将要嫁人吗? 左君常觉得,女儿家的心事真是难猜。 于乐挑了挑眉,有人终于注意到她的心情了吗? 她缓缓搁下手上的汤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左君常……” 但她才刚开口,话就被打断。 “乐乐,你对你未来的夫君,真要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吗?”左君常觉得很奇怪,她总是不改口,到现在还是跟从前一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并不知道,这是于乐刻意的反抗。 她一天不能肯定左君常的心意,就一天无法打心底喊他的名或称他夫君或相公,就是不行!这是她对感情的固执。 “大师侄。”于乐从善如流的改口。 “乐乐!”左君常语气有点无奈,他不知道她是在坚持什么,但他隐约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你是我大师侄没错啊。”于乐的墨瞳中闪过得意的光彩。 左君常见消沉了几天的人儿总算有点精神,也就不想计较了。“是是是,我的小师叔。” 于乐听了,唇角勾起,右颊露出浅浅的酒窝,很是动人。 每次左君常这样和她说话,她都觉得,他其实对她很好,她也很喜欢这样的他。 可是,她还是弄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意啊!孔雀精最狡狷了。 “你都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于乐认真地问,企图从左君常口里拐出他真正的想法。 如果他是爱她的,那成亲或其他的事她都好商量。 但如果他是为了负责才要娶她,谁希罕啊! 左君常听了,剑眉微蹙,“什么话?乐乐觉得我哪里计画得不够周详吗?你喜欢什么尽量说,虽然筹备婚事的时间比较仓卒,但不惜重本还是可以办得好的,乐乐还想到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为乐乐办到。” 虽然身为师门首徒,左君常平时算盘打得精,但攸关于乐,只要能让她开心,他相信师祖、师父都会赞同他的处置。 又是婚事!于乐满心的期待又全都落空。 负责、负责,他种种的说法,在她听来真的就只剩一句“我会负责”。 于乐目光幽怨地瞟着左君常。 那你的心呢?你是为了负责才娶我吗?你是因为我是师祖的女儿,不得已才这么做吗?为什么开口、闭口都是师门,都是师父、师祖?左君常,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于乐觉得,左君常根本不在乎他要娶谁嘛,今天如果是别的女子跟他发生了一样的事,他是不是也就顺理成章的负起责任? 我才不要给你负责呢,我又不是累赘!于乐恨恨地咬住下唇,心里终于作了某个决定。 不久后,别园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因受了风寒,已躺在房里六、七天的小师叔,突然失踪了。 “于乐!” 发现于乐不见踪影,左君常在别园中遍寻不着,一开始还担心她出事,没想到当他回到自己房里,却意外看到于乐不知何时放在他枕上的留书,要他不必找寻她。 之后,外出寻人的弟子们沿路探询后回来禀报,确定于乐是单独出城去,左君常浑身散发出冰寒的气息来。 他担心于乐一人孤身在外会有危险,又气于乐竟然就这么逃跑。 嫁给他,有这么令人厌恶吗? 而且,这只惹祸精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留给他的信里写着,说他们两不相干,要他不用为了负责而娶她。 两不相干?负责?左君常看完信后,额间青筋直抽。这丫头脑袋里到底都想些什么?他若是对她无情,打一开始他就不会为她解媚毒好吗? 他若是没有心思想娶她,根本不会碰她。 他左君常不愿做的事,全天下有谁能强迫他? 难道,他对她的诚意,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吗?他是为了尊重她才克制自己,百般隐忍,结果这丫头竟然解读成他是迫于责任才要娶她? 这丫头在信里分明也对他有意,她到底是哪根筋转不过来啊? 惹祸精,有问题不会跟我问个清楚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左君常心里五味杂陈,他真的没想到,这辈子认真想娶的女人,竟然给他逃婚! 这丫头真会气死人,等我逮着人,非打你一顿屁股不可! “乐乐,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左君常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于乐逮回来。 同时,已快马逃往两个城镇外的于乐,浑身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冷啊?”于乐缩了缩身躯,低声咕嚷着。 可是她一刻都不敢休息,虽然她觉得左君常不见得会找她,可是万一孔雀精坚持要负责呢? 想到孔雀精发现她跑了后可能会有的反应,于乐心里发毛,莫名觉得好危险。不行,先避风头再说。 于是她快马加鞭,一路往南奔驰而去。 寒风扑面,于乐以她冰凉的小手捂住被冻得红红的脸。 距离她从熙城出走已两个多月了,第一个月,她担心被左君常逮着,不敢在一处停留太久,只是一路往南行,直到过了安江,她觉得自己跑得也够远了,这才敢稍作停留。 于乐想,不管孔雀精多厉害,总不会一路追来这儿吧,而且,她这一走,刚好给了他一个下台阶。 她临走前在留给左君常的辞别信里都说清楚了,她不会把那日发生的意外说出去,希望他也忘了那件事,从此两人各不相干,她不需要他为她负什么责任。 “可恶的火狐,你就不要被我逮到!”于乐最气的就是火狐,要不是被火狐算计,她现在哪会这么难过,也不必落得有家归不得的境况。 她暂时还不想回山上,因为她觉得,要是就这样回去了,说不定左君常还以为她是使性子回家告状,她才不会那么做呢! 而且,回山上见到恩爱的爹娘,多么触景伤情啊。 于乐从小就很羡慕阿爹、阿娘那样的情深意重。 她听阿娘说过,当年阿爹为了追阿娘,可以抛下整个玄元门,真的如阿娘提出的条件,放下一切退隐,愿随阿娘四海逍遥。 就是因为阿爹能为阿娘做到这个地步,阿娘才终于答应阿爹的求亲,不顾阿爹年纪大她许多,毅然下嫁。 打她有记忆以来,阿爹、阿娘感情一直很好,虽然阿娘有时会使性子,可是她阿爹总是让着阿娘、宠着阿娘。 于乐也记得阿娘对她说过,阿爹并不是怕阿娘,是因为爱阿娘,才处处让着她。 所以,为了负责而成亲,我才不希罕!我于乐没那么没骨气! 可是,随着年关越来越近,于乐也开始烦恼,过年前总是要回家去的,不回家过年,她很难跟阿爹、阿娘交代啊。 于乐依旧一身清秀书生的打扮,从大街上一路踱回暂居的客栈。 她才踏入客栈里,掌柜就殷勤地迎上来。 “于公子,您回来了。” 于乐楞了下,说:“是啊,掌柜的有事吗?” 掌柜笑着说:“今天厨房新添了清炖羊肉锅,是上好的货色,于公子愿为小店指点一二吗?” 第十二章 掌柜一边说,一只手却背到身后朝后头的伙计打手势,伙计见了,连忙一溜烟跑上楼,向贵客报信。 于乐不知掌柜是故意拖延她上楼,听了后淡笑着想,原来是厨房有新菜色啊。 “好哇,那晚上就劳烦掌柜替我送上来吧,再帮我配个时蔬,就让掌柜安排了。” 又和掌柜寒喧几句后,于乐便拾级上楼,准备回自己房里去。 来到三楼时,她恰巧在廊上和那名伙计错身而过。她没有多想,信步走向房门,开了锁便推门进房。 于乐一抬头,便猛然惊楞住。 她墨瞳微瞠,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眼。见鬼了……不,是孔雀精,为什么孔雀精会在她房里? 那一身雪白灿亮的张狂男人,就坐她在房里啜饮着香茗,模样惬意自在。 于乐眼角拍了抽,脚才要往后踏,怦一声,房门竟然自动紧紧闭上,于乐背着手使劲拉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天晓得孔雀精对房门动了什么手脚! 背后窜起一阵寒意,于乐的自光才移往半启的窗子,正考虑要不要跳窗逃生,就听到醇厚中带着慵懒的男子嗓音传来。 “乐乐确定要从三楼跳下去?” 于乐也正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 她房里的这扇窗临着客栈的后进,下面正巧是个池子。 一般说来,坐在池边吟风赏月是很极意的,但在这严寒的冬天,就算南方气候较暖,池水没有结冰,可是也冻得可以,真这样跳下去……于乐倒抽了口气。实在太折腾自己了。 “没想到乐乐这么讨厌我,见到我,竟宁可在大寒天里跳水,也不顾与我同处一室,枉费我为了乐乐,千山万水的奔波,一城一镇的寻找,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左君常话说到最后,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他的语气,把于乐手惊得臂上的寒毛统统竖起来了,心想,孔雀精是在演哪一出啊?需要说得和怨夫一样吗?怪可怕的。 “我、我以为我信里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两不相干。”于乐心里非常上心志,一颗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只见左君常一双狭长的凤眸了了过来,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那深沉的眸子里带着几许哀伤和苍凉,看得于乐心一揪,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知道,乐乐要始乱终弃,我明白了。”左君常声调沉稳,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苦涩。 闻言,她原本难受的心情,全化成惊涛骇浪般的震憾。 等等等等!她听到了什么?谁始乱终弃?为什么会变成她始乱终弃啊?于乐脸都黑了一半。 对孔雀精始乱终弃?这是多么可怕的说法!而且这话真的是从最嚣张的左君常嘴里说出的吗?她没听错吧?于乐不禁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阿娘呀,孔雀精是发什么疯?吓死人了! “乐乐这是吃完了就不想负责,我明白,我不会再缠着乐乐。”左君常神色黯然地说出让于乐几乎吐血的控诉。 “我、我吃完了不负责?”于乐的玉指指着自己,惊恐地复述,脑袋都吓得停摆了,心想,请问我是吃完了什么啊? “不是吗?” 左君常站起身,见状,于乐立即往后退,却撞上了门板。 呜,她没有退路了。 “乐乐利用我解了媚毒,就不要我了。”他看似一脸平静,默默走到她面前,然后停下,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了然的哀伤。 真的不对吧!于乐小脸爆红,她哪有利用他啊,她也是受害者好吗?而且,什么不要他,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瞥扭呀? “原来乐乐只是要我的身体而已。”左君常举袖覆脸,似乎不愿让于乐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但宽大的袖子下,他的薄唇却微微勾起,浮出一抹若于乐看到后一定会不顾一切跳水的算计笑意。 于乐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冒白烟了。她要谁的身体啊? 她猛然想起,在那日昏乱的记忆里,他的身材真的很不错……不对,被吃下肚的明明是她吧?隔天腰软腿酸下不了床的明明是她啊。 于乐回想到那天的情况,一颗心都快从喉咙跳出来了,可是,她也不禁有些迷惑。 其实,那日因为媚毒发作,加上惊惶又紧张,她真的不是记得很清楚。 难道真是她逼左君常吗?有吗?他是迫于无奈,才和她那样吗? 所以、所以……还是很不对劲啊! “吃亏的不是我吗?”失掉的是她的清白耶。于乐语气虚弱,脸都羞红得抬不起来了,试图严正抗议道。 “原来乐乐觉得吃亏?原来乐乐用君常来解毒是迫不得已,君常不知自己是这么惹乐乐嫌,那目是君常不对,不该为乐乐解毒,难怪乐乐要愤而出走,都是君常错了。” 左君常放下捂着脸的袖摆,幽幽的凤眸瞅着她,极为神伤,语气里满是自嘲与苦涩。 “不是啊!”那哀伤的语气,于乐听了好难受,虽然觉得她的意思被扭曲得好奇怪,但她还是不顾左君常误会,她没有讨厌过他啊!“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离开的。”她连忙保证。 “乐乐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这就离开,不再碍乐乐的眼。” 左君常转身就要走,于乐连忙抓住他双臂。 “你没碍过我的眼啊!”她急着想解释清楚,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心里暗笑,脸上仍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但心里实在舒服,他想,看在这小丫头还有点良心的份上,之后他下手留情点好了。乐乐,总之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乐乐,我知道你善良,但你不用勉强自己安慰我,我明白的。”左君常伸手以拇指指腹轻轻蹭了于乐冰凉的小脸一下,俊脸上充满怜情与恋恋不舍。 被那轻轻抚触的温柔勾动心弦,又见左君常还是一脸不信,于乐急着说:“我没有勉强自己啊!我又没要你走。” “你真不要我走?”左君常迟疑地跟她确认。 “当然不要你走。”于乐认真的保证。她才没有要赶他走呢!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然而于乐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双手已经被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抽都抽不开。 “乐乐,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望着那向来张狂的男人脸上浮现一丝卑微的祈望且透出热切的神情,于乐怎么也说不出“不”字。 “请、请你留下来。”于乐心里不禁开始想哭,为什么她得把孔雀精留下来啊? “我就知道乐乐心里有我。” 被一把拉入滚烫的男性怀抱里紧紧抱着,于乐的脑袋更是乱成一团。 可是,她一个人在外头飘泊了这么久,突然有个这么温暖的拥抱,对方还是她记挂在心上的人,她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热烫,晶莹的泪水就这么一颗颗滚落。 “呜呜……呜呜……”最后,她倒在左君常怀里痛哭失声。 可是,随着泪水的宣泄,于乐觉得心头那沉甸甸的重担,好像也松开不少,在这个温暖厚实的怀里,有着她眷恋不己的温暖。 于乐想,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那该多好! 轻轻拍着哭得睡着的于乐,左君常心里又是气结又是不舍。 这丫头跟逃难一样头也不回的狂奔,害他也追得辛苦,要不是他得先安排一下后头的计画,早在上一个城镇,他就拦下她了。 一个小丫头大江南北的乱闯,一点都不怕,还以为她有多强悍,原来也只是硬撑着。 左君常知道,这应该是于乐第一次孤身在外头闯荡这么久,又不敢回家去,真是个傻丫头。 百般怜惜的拥紧了蜷在他怀里如小猫般熟睡的心上人,左君常暂时不想把她抱回床上睡,心爱的女人正躺在自己怀里,感觉原来是这么的踏实。 “不听话的丫头。”轻轻啄吻了下于乐的额头,左君常喟叹了声,然后拥紧了她。 他想,这回绝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于乐在睡梦中嘤咛了声,正想翻个身,却感觉受到阻碍。 “咦?”她企图将妨碍她好眠的障碍推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星眸陡然睁开。 她眼前竟然是一张沉睡中极为好看的男人俊容。 虽然床帷是放下来的,可是隔着纱帐,仍有微微亮光透进来。 于乐想,应该是天亮了吧?没想到天都亮了,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想到睡前自己好像抱着左君常哇哇大哭,于乐脸一红,显得有些馍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停在左君常沉睡的俊容上,近乎迷恋地注视着他,心里有些惊艳的想,这张狂的男人闭目沉睡时,原来是这模样啊。 这还是于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端详这个男人。 于乐细细看着,左君常天庭饱满,沉眠的面容上剑眉舒徐,双眸轻轻闭合,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 他的鼻梁又挺又直,脸上挺光滑的,没什么坑坑疤疤,下巴还有一点点胡须冒出来,更添几分男人味道,能言善道的唇此刻薄抿着,唇形意外的优美。 沉睡的左君常表情平静,气息沉缓,少了几分耀眼张狂,却多了几分尔雅闲定的气息。 于乐屏住呼吸,纤指不受控制的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在碰触的瞬间,指尖微微抖了下,然后沿着剑眉缓缓来到鬓边。 停了会儿,纤指又移到他上挑的眼角旁,于乐脸上不自觉地浮出浅浅的笑意。 接着,那不安分的纤指又沿着男人挺直的鼻梁而下。于乐晶莹的墨瞳盯着左君常形状优美的薄唇一会儿,然后,她咽了口唾沫,感觉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渴望。 她将小脸接近左君常,望着他的睡容出神,长长的羽睫偶尔会拍动两下,她支手托着腮,定定凝视着这个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的男人。 突然,那双狭长的凤眸无预警地陡然睁开,让于乐心一颤。 她慌乱的目光与他火烫的目光直接对上,双颊泛起艳红,她还来不及找借口搪塞,火烫的深吻已经吞没了她。 左君常贪婪的唇含..住她小巧的唇瓣,霸道的舌毫不客气的顶开那因惊讶而微启的雪白贝齿,长驱直入,尽情地攻城略地。 灵活的舌扫过柔软温热口腔中的每一处,最后狠狠卷缠住诱人的丁香小舌,忘情的深深吸吮着,仿佛想吞将它下一般。 “嗯……”于乐逸出婉转的哀鸣,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舌间一片火烫麻颤。 迷乱中,她柔软的纤腰被他有力的铁臂狠狠揽住,两具身躯紧紧贴合,他重重的心跳和她的共鸣着,带着薄茧的炽热大掌狂乱的抚上她胸前敏感的蓓圆。 随着左君常的大掌激..情的又揉又捏,于乐星眸迷蒙,感觉胸口涌起极为难耐的麻痒与空虚。 原本揽住她腰身的手也沿着诱人的曲线缓缓移滑到她臀上,然后一下下揉..捏抚赠着,爱不释手。 于乐感觉到,抵在她臀间的坚硬越来越火热。“唔……等等!”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将快化为野兽的男人稍微推离,娇吁吁地喘着气,面容艳若海棠,鲜红欲滴。 “你做什么啊?”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她感觉到唇被吻得一片火辣辣的。 于乐单手捂着唇,心里懊恼的想,她的唇一定又红又肿了,这样她要怎么见人啊? 第十三章 偏偏她仍气息不稳,问出的话听起来又软又甜,像撒娇一般。 “让乐乐验货啊。”左君常将唇逼近她,一开口说话,热烫的气息就喷在她脸上,让她白皙的耳朵又瞬间烧红。 感觉腰身被他像蛇一样的长臂紧紧缠着,于乐挣脱不了。 她原本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撞在胸前的布条都被解开了,从左君常的视线看去,美人酥胸半掩,隔着柔软的衣料若隐若现,极为诱人。 白嫩的雪峰将单衣的衣襟撑了开来,尤其才刚被尽情蹂躏过,那樱红的蓓蕾傲然挺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显露出清纯又勾人心魂的娇媚。 “乐乐满意吗?”左君常的唇有意无意的闯过她被吻得红润动人的樱唇,恨不得现在就尽情享用他朝思暮想的美人。 “满、满意什么啊?什么验货?你胡说什么!”于乐语气慌乱,由于腰部被他紧紧揽着,她只能以双臂撑住身子,让上身和他勉强隔出一点距离来。 但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更显得诱人,仿佛故意挑逗般的视觉享受,让左君常顿时觉得,在忠勇侯府的别园时,他就不该强忍着,严守什么分际,结果换来这趟折腾,白白浪费许多美好时光。 “乐乐刚刚不是还很热情的抚摸着我?”左君常根本是醒着的,他是在于乐快醒来前故意装睡。 他原本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却意外逮着她迷恋他的证据,这样他就更有把握了,就算色诱,他都不会再让她跑了。 何况,这种色诱还非常享受。左君常凤眸微眯,体内欲望的野兽骚动的讨食着。 “我热情的抚摸你?”于乐哀鸣一声,双手搭住瞬间羞红的脸。哪有!我刚刚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呜呜…… “是啊,刚刚乐乐好热情的抚摸着我,没关系的,乐乐还想摸哪里,我都让乐乐摸。” 左君常充满诱惑且极不正经的噪音在于乐耳边响起,让于乐一楞,感觉周身瞬间被狂烈的热潮笼罩。 还想摸哪里?于乐觉得她都快昏过去了,她哪有要摸哪里啊!虽然这样想着,其实她还满想摸一摸左君常精悍的胸膛……不对,我为什么要摸他啊! 脑子里正混乱着,于乐的小手已被左君常一把抓住,毫不犹豫的贴在他胸膛上。 于乐倒抽口气,感觉手心下男人的肌肤十分滚烫,仿佛将她的手吸住一般,隔着厚实的肌理,下方的心脏有力的跳动隐隐地传来。 于乐星眸迷蒙地眨了眨,觉得仿佛有股说不出的暖流正从她的手心缓缓渗入,流入她的血脉,又流进她的心口。 她的胸口好像有种快要窒息的奇怪感觉,她身子一颤,几乎虚软,这时,温暖的臂膀紧紧拥住了她。 “乐乐、乐乐。”蛊惑人心的叫唤在她耳边响起。“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迷蒙中,左君常的嗓音像流水般浓浓流入她耳朵。 “我……”于乐心里很乱,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喜欢左君常吗?喜欢啊!可是,左君常呢?他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啊! 充满占有的吻霸道的封住她的唇。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及挣扎,左君常心疼得不得了。 这个傻丫头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他都大老远追来这儿了,难道她真感觉不出他的情意?她不是个很聪慧灵巧的人吗?怎么在感情上这么迟钝啊? 可是又迟钝得好可爱!左君常心里忍着笑,一路吻上于乐雪白的颈项。他想,这骄蛮又古灵精怪的惹祸精原来也有弱点,以前可把他整惨了。 火热的吻沿着她的下巴蜿蜒而上,左君常突然一口喃喃住她那纤巧的耳廓,连吮带吻,时而轻轻啮咬着,心里溢满爱怜。 于乐唇间逸出甜腻的呻...吟,感觉身躯像化成水了般,完全无力抵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乐乐讨厌我吗?”这时,左君常微带惶恐的问。 于乐闻言心一揪,立即回答,“没有啊。” “可是乐乐若不是厌弃我,怎么会出走?”左君常询问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萧索。 “不,我不是厌弃你,我出走是因为……”于乐说到这儿,却猛然收口。 “因为什么?一定是因为讨厌我,乐乐果然只是安慰我而已。”左君常知道她心里对他还有怀疑,所以想逼她说出她的疑虑,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把人拐回去后,没多久她又跑了。 “不是,都说不是了,我出走是因为、因为……我不要你为了责任……对我负责!”说到这里,于乐心里难过极了,她双臂挥了挥,想从他强硬的怀抱里挣脱,却动也动不了。 左君常揽紧了她,心想,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松开手,这么一松手,人又不知要逃到哪里去了。 “你骗我,明明是乐乐不想对我负责。”他心里忍着笑,语气却佯装伤痛的说。 “我哪有!”你诬赖我!于乐睁大星眸瞪着他。 “那乐乐是愿意对我负责啰?”左君常语气温柔地诱骗着。 “唔?”于乐眉头微蹙,心里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乐乐,你不愿对我负责吗?”左君常的唇一下下浅吻着她那早被吻得红润微肿的樱唇。他一边缓缓地问,一边缠绵的吻着她,存心不让她思考。 “负、责?”于乐觉得意识飘浮,心乱成一团。她愿意对左君常负责啊,可是,他们的问题是出在这儿吗? “乐乐愿意对我负责,我好高兴。”左君常以深深的一吻表达他的喜悦。 他不打算让她有机会想清楚什么,他觉得,他的乐乐就是因为想太多了,才会闹出这些事端,最好让他的美人什么都无法想,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他当初就是给她太多时间想了,现在,他可是有很好的办法让她没工夫再胡思乱想。左君常满脸得意地想。 “乐乐,你已经答应要对我负责了,这辈子,你都只能对我负责喔。”左君常打蛇随棍上,不趁现在她最好说话时把约定签妥,等她自神时,他就很难占便宜了。 “这辈子都只能对你负责?”于乐星眸眨呀眨,看来十分娇俏动人。 “对啊,乐乐这辈子就只对我负责,好不好?”左君常嗓音温柔,带着渴求。他现在可明白了,他的乐乐是吃软不吃硬,这有什么问题,为了将来的幸福,装可怜他很在行的。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负责啊?”尽管于乐心中的警钟都快敲破了,但一听到他渴求的语气,她的心就完全听不到警告。 “这不是问题,乐乐,这辈子你都和我在一起,我们永不分离,好不好?”左君常继续哄骗着。 “永不分离?”于乐想,这种负责的方式挺好的。 “对啊,永不分离。乐乐,这辈子,你只要听我的,我也只听你的,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出口,不要自己猜想,我一定都告诉你,而我有问题问你,你也都坦白告诉我,好不好?” 左君常觉得防范工作要从日常做起,为了不重蹈覆辙,彼此心里有什么话就立刻说清楚是非常重要的。 “嗯……好。”于乐顿了顿便轻声答应。她想,这种负责方式听起来还满公平的。 “好,乐乐答应我了,这辈子只对我负责,那我也跟乐乐保证,我左君常这辈子只对于乐一个人负责,只要乐乐一个,我爱你。” 左君常带着笑,悄声呢喃,说到最后一句时,于乐已几乎听不清楚,但仍把她整个心魂震飞。 她她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左君常是说爱她吗? 然而于乐还没来得及逼间,早就蠢蠢欲动的野兽已等不及开始享用了。 接下来,在左君常烈焰般的爱欲席卷下,于乐再也没有余力追问,她到底是不是听到他说爱她。 不对,孔雀精,你耍我! 等于乐惊觉不对时,早就成了某只孔雀精的上好珍钟,被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于乐在客栈的房里足足待了两天一夜,连房门都没踏出过一步,沐浴的热水也是左君常教伙计送上来的。 于乐莫名有种她像是小彩蝶不小心陷入蛛网里的错觉,真的很不对劲。 “左君常,你耍我……”可是她才一开口,唇就被封住。“呜、呜……” 她很快就被吻得求饶,直摇着头,这时左君常才眯起凤眸,缓缓松开那不听话的唇,当四唇分开时,还发出做一声清脆的声响。 只见于乐浑身僵硬地微微颤抖着,一手捂住备受蹂躏的唇,以敢怒不敢言的怨愤目光控诉地盯着那个野兽般的男人。 你你你……于乐心中想向左君常轰炸的话,在他瞟来的那充满危险意图的探询目光下,都化成了云烟。 于乐只能握紧拳头,忿忿地咬住下唇,但在看到他那张魔鬼般的俊容再次逼近时,她猛然会意,连忙松开自己的唇,那不怀好意的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正身子。 你欺负我!于乐恨恨地瞪着他。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于乐心里还是有话要说。“左……” 她才开口,就看到他的脸又再次逼近。 于乐懊恼地低鸣了声,才咬牙切齿地改口,“君常!”哪有这样逼人家改口的! 左君常这才笑咪咪地应道:“乐乐有话直说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坦诚相对?” 闻言,于乐心里不禁气闷。她在那天脑子混乱时,好像被这只无良的孔雀精拐骗,应下了很多奇怪的诺言。 “你到底想怎样?”于乐实在弄不清楚,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了。 “当然是尽快带乐乐回去啊。”左君常一脸“乐乐怎么会不知道呢”的调侃表情。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听到他这理所当然的回答,于乐不禁气恼。 “乐乐不想回去吗?难道乐乐想要在这里成亲?我是没意见啦,可是师祖、师祖娘都在总宫等我们回去办婚事耶,那我们要差人送信,把师祖、师祖娘及师父都请来这儿主婚吗?”左君常笑咪咪地问。 师祖、师祖娘?于乐觉得她好像被天外打来的惊雷劈着。“你刚刚说,我爹娘在总宫等……”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等我们回去办婚事啊。”左君常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又极为好心的为她补充完剩下的话。 要不是为了这桩婚事,他怎么可能让乐乐一跑就跑了两个多月? 为了彻底杜绝后患,左君常在于乐出走后,先是联络各地弟子注意于乐的行踪,又私下委托江湖中某个极厉害的组织为他追踪于乐的下落,并帮着维护于乐的安全。 他则是赶回总宫,向师父禀报他要娶于乐的计画,接着连忙上山求见师祖、师祖娘,把他和于乐之间发生的事情说明清楚,诚心请罪,并向两老提亲。 “我阿爹、阿娘在总宫?”为什么啊?于乐小脸都刷白了,阿爹、阿娘不是早已不问世事了,怎么会在总宫?而且,还要办什么婚事…… “当然,他们两位老人家是我亲自上山请来的。为了让未来的丈母娘满意,我还在山崖上足足吊了三天呢。” 想到未来丈母娘的脾性,左君常突然有些庆幸,好险他的乐乐虽然骄蛮了点,可是性格比起丈母娘真是温柔许多。 “啊?阿娘让你去漠天崖吊着?那你没事吧?”一听到山崖,于乐就猜到是他们后山那终年扬着刺骨寒风,异常险峻的高崖。 第十四章 左君常一脸笑意的任于乐紧张的探视他周身,边应道:“没事,虽然吃了点小苦头,但总算在师祖的求情下顺利过关了。” “可是阿娘为什么罚你?”于乐话才问完,脸色突然更加惨白,“你把我们的事全和我阿爹、阿娘说了?”我会被你害死啊! 看到于乐吓成这样,左君常怎么舍得,他一把拥紧了她,不顾她的挣扎,直到她乖乖地贴在他怀里。 “没事的,乐乐,我怎么可能让你受责备?师祖、师祖娘那里,我都解释清楚了,是我的疏失,没护好乐乐,我自会找火狐算帐,但是乐乐,我们是两情相悦,这件意外只是加快我们办婚事的速度,乐乐不必惊慌,师祖、师祖娘都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两、两情相悦?”于乐贴着他胸膛的小脸倏地嫣红,连话都说得有些结结巴巴。 其实,她一直有个问题问不出口--那天左君常是不是说过爱她? “当然是两情相悦。” 左君常低下头,双手温柔却坚定地捧住她的小脸,深深凝望着她。 “乐乐答应过,这辈子只对我负责的,我也只对乐乐负责,我的心里只有乐乐一个,只喜爱乐乐,难道乐乐不是吗?”左君常幽深又饱含情感的眼眸直直盯着于乐问。 于乐的心怦怦狂跳,神情显得有点不敢置信,“你说,你心里只有我,只喜爱我?” 这明明是她最渴望听到的话,但听见左君常就这样说出口,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乐乐,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对一个不爱的女人这样做吗?”说完,左君常便深深吻住这个对感情迟钝至极的惹祸精。 为什么这么不能相信啊?他真的表达得这么不清楚吗?他都如此身体力行的与她恩爱了,难道是他还不够努力吗? 他是不介意更努力的身体力行,直到她相信他。左君常的唇角挑起一抹带着算计的窃笑。 直到现在,于乐的心才真正放下了,不再忐忑不安、担心害怕,不再像悬着一颗心在半空中般,那样没有依靠,虚浮惶恐。 他们是两情相悦,不是她一相情愿,左君常也喜欢她、也爱着她,只想要她一个,只愿被她负责! 于乐唇角勾起,眼角染上湿意,感觉心口软软热热的,有股柔情满溢而出。 自他们重逢以来,于乐第一次主动迎合左君常霸道的吻,不再只是随之摆弄,而是认真回应着,想传达她感动的心情。 原来情投意合的吻是这么甜、这么让人迷醉,心中不再有顾虑怀疑,于乐终于可以完全打开心房,接受她深深爱着的男人。 左君常有些惊奇地望着她,看到那双含着激种波光的墨瞳里不再有迷惘困惑,而是闪烁着动人的璀璟光芒。 “乐乐。”他的小情人终于想通了吗?左君常轻声唤着她,想要确认。 突然显得很腼腆的于乐也小声地应和,“君常。” 如今,于乐心里不再对这声叫唤有任何挣扎,因为,这个男人确实是与她真心相爱的。 左君常温柔的笑着,忘情的拥吻着他终于开窍的小情人。 不再只有单方主动的缠绵,比之前更加让人陶醉。 可是,随着他的吻越来越深入,动作越来越狂野,于乐心中的警钟再次当当当地大响。 她在迷乱中努力的想着,若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才从某张床上脱离不久。 想到她已经很丢脸的被困在房里两天一夜,可不想马上再破了自己的记录。 想到被吃了又吃后凄惨的下场,她不觉得她还有体力可以应付这头发情的野兽。 不行,她坚决反对再被当成某只孔雀精的大餐! 于乐很怀疑,这只孔雀精真的不是什么妖孽变成的吗?怎么感觉比火狐还可怕? 她不想这么快又被某只野兽拖回床上去吃个精光啊! 于是在火热缠绵的亲吻下,于乐努力抢到一个换气的空档,她双肘硬是抵着左君常的胸膛,边喘息着说:“君常,既然阿爹、阿娘已经在总宫等我们了,我们快点起程回去。” “嗯,好啊,我们快点回去。”左君常应答的语气有些慵懒,他边啄吻着那越尝越甜美的樱唇,边怜爱地抚掌着小情人柔细的腰身。 被浓浓的暧昧情欲氛围笼罩,于乐心里冷汗直流,连忙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为求能顺利从狼口下逃生,她还扬起极为清纯无辜的灿烂笑颜。 “现在?”左君常嗓音低沉嘶哑,语气带着讶异。他都已经箭在弦上了,他的小情人竟然叫停? “现在!”于乐在心里猛点头,但脸上只是益发显得无事。“我真的好想阿爹、阿娘喔,我从没有一人在外头飘荡过这么久,好希望片刻都不要再耽搁,能快点见到他们。” 她的音调又软又甜,墨瞳里也闪烁着企望的灿光。 左君常诧异的盯着她,而那双显得无辜,闪着满满企望的晶莹墨瞳也一瞬也不瞬直直望着他,像是问着,可以吗?可以吗? 四目交接许久,左君常终究败下阵来。 他发出一声懊恼的惨鸣,“乐乐,你……” 就算他觉得于乐绝对有诈,还是无法对这样一脸纯真无辜的小情人说“不”啊。 见左君常让步,于乐脸上绽出得逞的笑意,她知道他一旦答应就不会反悔,所以连忙后退,离开他的怀抱,赶紧佯装出巴不得能快点收拾好行李的模样。 在离开他怀抱的瞬间,看到他脸上浮现失望的神情,她强忍着笑意,并警觉地想,还是离刚丢了大餐的野兽远一点得好,别太刺激他,免得又生危险。 左君常伸手捧着眉峰,望着他那个奸计得逞,背影明显极为雀跃的小情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这丫头脑子太清明时真的很难拐。 左君常下楼去跟掌柜结帐,准备起程回青州,心里万分惋惜地想,为了他将来的幸福,以后还是别让乐乐有时间想东想西比较好。 左君常与于乐的马车回到青州时,差不多正好冬至,玄元门总宫已整理得焕然一新,预备要办两人的喜事了。 可是于乐人还没进总宫,便被师祖娘派来的数名青衣人请走。 由于对方是于乐的娘亲,又是他未来的丈母娘,迫于是师祖娘的命令,左君常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情人与他分离。 没想到这一分离就是近半个月。 不知乐乐都在做些什么? 左君常想,他这辈子从没尝过什么相思之苦,但自从遇上乐乐后,他觉得近来挺了解这种郁闷的,尤其得到后又失去,感觉更是万般牵挂,难以释怀。 师祖娘在青州城里置了一幢大宅,硬是将他们俩分开,说依照礼俗,拜堂前他们都不宜再相见。 左君常原本还想着,回到青州后他们都住在总宫,总是有机会见到心上人,可是如今分居两地,根本连见一面都没办法。 “唉!”左君常叹息了声。 虽然只要等于乐过门,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不再分离,可是这一天天等待的日子,原来是这样教人心急如焚。 今日,于镇海忽然对左君常说,由于他临时抽不出空,因此要左君常到城郊的“和园”代他招待一位远来的故友。 又说这位故友喜爱清静,要左君常单独赴会,并且不要张扬。 左君常依着师祖的指示,独自来到“和园”,被僮仆请入小厅等候。 到底是什么样的故友?师祖什么都没有和他说,只要他好好招待对方。左君常正寻思时,忽闻厅外传来些许动静,好像有人朝这儿走近。 同时,一阵淡淡的清香飘来,左君常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正想要避开时,一道清丽的身影己踏进厅里。 左君常来不及闪避,但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于乐,可是又不是他印象中的她。 于乐今日一身女装打扮,穿着湘妃色上头绣着缠枝牡丹的衣衫,衫下是水蓝色飘逸的罗裙。 因为正值隆冬,她外头罩着海棠红的貂皮楼,一头细滑的青丝挽成抚媚的发髻,上头插着并蒂芙蓉和比翼蝴蝶的珠翠发饰,额前围着紫貂皮毛制成的昭君套保暖,镶着珍珠的灯笼坠耳饰在鬓边摇曳。 这样的于乐,有着说不尽的妩媚俏丽,左君常从没有见过。 她粉嫩的小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有些蹦蹦,左君常一时看直了眼,竟说不出话来。 于乐见他只是盯着她,又一直不说话,觉得难为情,于是小脚一跺,叫了他一声,“君常。” 他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回神,看到小情人有点气恼,他连忙上前哄道:“乐乐,你这样打扮好美啊!” 于乐原本被盯得很难为情,正想要抱怨几句,但一听到他夸她美,脸一红,抱怨的话都又统统吞了回去。 “是阿爹说,女孩儿家不能总没有个女孩儿家的样子。”她低下头嗫嚅着道。 不然今天她原想还是扮成男装来偷见左君常的,毕竟以男装在外行走方便多了。 当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从没在他面前以女孩儿家的模样出现过,心里既期待又有些担心。 她不晓得左君常见了她这样的打扮,会有什么样的观感。 女为悦己者容,这是于乐头一回体会这种奇妙的心情,现在听到他夸她美,原本不安的心情一扫而空,脸上也浮现浅浅的酒窝。 左君常的大掌柔柔的捧住她绯红的小脸,以有些调侃的语气道:“我想,乐乐以后还是不要打扮得太漂亮得好。” 听到他这么说,于乐不禁一楞,讶异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穿这样不好吗?” 刚刚不是才说她美,难道只是哄她?于乐突然变得很没有信心。 看到小情人变了脸色,左君常笑了,似真似假的说:“呵呵呵,我是说,乐乐以后在外面不要穿得这么漂亮,只要在我们屋里穿给我看就好,不然乐乐太漂亮,被别的男人见了,起了觊觎之心,想把你拐走,我可麻烦了。” “你……”于乐听了,先是楞了下,然后粉脸转红,似是羞涩,但听到心上人怕自己被别的男人拐走,心底又有种甜甜的感觉。 她故意瞪左君常一眼,脸上却有着掩不住的灿烂笑意。 “知道是宝了,还不看紧点,我今后可是会每天都穿得很漂亮!”于乐骄傲的故意这样说。 “哇,那今后为夫可要修练得更厉害才行,不然怎么抵挡那些前仆后继的登徒子呢?”左君常一脸认真。 “你……我们又还没成亲,你是谁的夫啊?”于乐自富的耳朵都烧红了,心怦怦悴直跳,拒绝承认他这声“为夫”听在她耳里让她无比心安。 “当然是乐乐的夫君了,难道乐乐还不想负责,要对我始乱终弃?”左君常故作哀怨的控诉着。 “谁始乱终弃啊!”每次听他这样胡说,于乐就会想到他们之前那些荒唐又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 深深望着娇怯的小情人,左君常叹了口气,忍不住长臂一伸,将于乐用力揽入怀里。 被情人紧紧抱着,于乐星眸眨了眨,然后闭上眼,也紧紧回抱着他。 唉,这个让她吃不下、睡不好的坏孔雀精! 终章 粉脸贴着那厚实温热的胸膛,那浓浓的安心与满足让于乐知道,她是这么思念左君常,真想就这样紧紧抱着他,一直与他相拥,不再分离。 “乐乐,我好想你啊,你呢?可有想过我?”向来自信满满的左君常,询问的语气里竟透出一丝迟疑和担忧。 “你少诬赖我,我是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于乐小声咕哝着,像抱怨又像撒娇。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乐乐肚子里的蛔虫。”左君常低头逗着她。 “左……”于乐一恼,正想连名带姓的唤他,但接下来的话都被炽热的吻尽数吞没。 贪婪的唇舌激烈交缠着,左君常深深吻着他思念至极的小情人,挑逗着她那软嫩的小舌,让它随着他的侵略而起舞。 感觉要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吞尽了,于乐眯着星眸,虚软地瘫在他怀里。 分离半个月的相思之苦,对热恋的男女是何等煎熬。 “乐乐,你不要回去,我们私奔吧。”左君常气息粗重,喘息着骗诱道。 他贪恋地抱紧怀里心爱的小情人,他的乐乐此时衣衫凌乱,半露雪肌,娇俏的粉脸绯红动人,迷蒙的星眸含情,温柔似水,看来秀色可餐极了。 左君常觉得,这样看得到吃不到,真是天下至惨的折磨啊! “你别闹,快帮我整理衣装,我该回去了,阿爹最多能帮我们哄住阿娘三个时辰,我没在时限内赶回去,阿娘会生气的。”于乐不敢误了时间,阿爹是心疼她才帮她,她不顾阿爹为了她惹阿娘生气,这样太对不起疼她的阿爹了。 “乐乐,我真不想放你走,师祖娘太不近人情了。” 左君常不甘心地帮于乐整理凌乱的衣装,又忍不住地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唇覆在她白皙诱人的耳边,呢喃着抱怨,不想放她走。 于乐何尝想离开,可是不行,她答应过阿娘,成亲前会乖乖听话,也不见左君常,她现在已违背了一项。 “阿娘不是不近人情,阿爹和我说了,阿娘不让我们见面,是不希望我被你看轻,也是不希望我被某些嘴碎之人闲言闲语,那是阿娘对我的关爱与保护。” 这些是她阿爹看她因见不到左君常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心疼极了,才告诉她的,而且还为她安排,让他们俩见一面。 于乐能深深感受到阿爹、阿娘有多疼爱她。 “我怎会看轻你?乐乐,你知道我的心意的。”听了她的话语,左君常突然扳过她的身子,定定望着她,正色声明道。 于乐澄澈的墨瞳也回望着他,认真地回应道:“我知道,若你有看轻我之心,我是绝不会答应嫁给你的。说我任性也好,倘若感情不真,我宁愿孤独一生,也绝不屈就。” 于乐语气坚定,墨瞳里隐隐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左君常迎衬着她眼中的坚决,目光闪都没有闪一下,温柔但也坚定地说:“我绝不会娶我不爱的女人为妻,乐乐相信我吗?” 被他炽烈的目光凝视得有些难为情,于乐羞涩的低下头应道:“不然我们的婚期是排假的啊。” 若不信,她不会答应嫁给他,更不会受尽相思之苦了。 “乐乐,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迎娶你过门,可以和你一生相守,扶持到老,不离不弃。”左君常鲜少这么正经地和于乐诉衷肠。 “快了,我们的婚期快了,到时就不用再分离了。”于乐轻声道。她何尝不是和左君常一样,难舍难分? 左君常望着这个让他心思全乱的小情人,忍不住抱怨,“乐乐,你真是个让我烦恼的惹祸精。” 于乐朝他扮了个鬼脸,笑了开来。 两人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才不得已的道别。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难熬,一方面是见过面了,心定了许多,另一方面则是婚期逐渐接近,各项杂事纷杂回来,于乐及左君常时常忙到深夜,往往头了沾枕就睡着了。 到了成亲当日,吉时一到,大红的八人大轿及迎亲人马,由十二名乐手领队,沿途吹奏喜乐,从城郊的玄元门总宫出发,浩浩荡荡的进入青州城内迎娶新娘。 一身喜服的左君常,高坐在骏马上前行,更显得意气风发,气宇轩昂,一路上不知踏碎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 待迎娶的人马再度回到玄元门总宫,里头已是热闹非常,宾客如云。 下了花轿后,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身上穿着华丽繁复嫁衣的于乐由喜娘领着,头昏脑胀地依照礼俗任人摆布。 跨鞍、牵巾行礼、拜天地,再到祖师爷的塑像前行礼,好不容易回到新房,还有撒帐、合髻等礼俗,于乐只知道她一直在行各种礼,弄得头都昏了。 到了夜里,左君常好不容易从喜筵上脱身,回到新房,打发了一干想闹洞房的好事弟子,终于能好好的看看他的新娘子。 “乐乐。”掀起大红的销金盖头,左君常坐在她身侧,含笑望着她。 于乐今日穿着大红的麒麟通袖袍,凤冠霞披,衬着她细嫩的小脸,在双双红烛灯火的照耀下,气色红润动人。 可是她抬起头瞧向他时却鼓起了双颊,神情满是委屈。 “怎么了?是饿了吗?”左君常心想,他整晚都在外头招待宾客,她在新房里等着他,想必什么都没吃,应该是饿惨了吧?他的乐乐最不禁饿了。 “好重,你先帮我拿下来啊。”于乐只觉得好累,反而不觉得饿,一直戴着沉重的凤冠,她的颈子都快撑不住了。 左君常听了,一时忍俊不住,但发现有双星眸哀怨地瞪着他,便连忙安抚道:“是是是,为夫这就帮娘子拿下来,辛苦娘子了。” 帮着拿下沉重的凤冠,左君常顺手摘下那头繁复的珠翠,再替她简单地挽了个髻。 于乐这才觉得轻松许多,身子一软,便靠在夫君怀里撒娇,嘴里咕哝着,“好累喔,嫁人真麻烦,我绝对不要再来一次。” 左君常听了,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当然没有下一次,难道乐乐还想再嫁给谁吗?” “欸……”于乐这才愣了下,星眸眨了眨,心想,好像说错话了,呵呵。 然后,她吐了吐舌头,耍赖道:“没有啊,我才没有要再嫁给谁呢。” 她那双晶莹的墨瞳里写着“我是无辜的,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左君常无奈又爱怜地捏了下她的鼻头,问:“真的累坏了?” “累坏了、累坏了,那顶凤冠快把我压扁了。”于乐撒娇地抱怨着。 左君常心疼地拥紧了她,两人紧紧相依,可是,于乐很快又不安分地扭动身子。 “又怎么了?”他低头望着怀里那个像条毛毛虫的新娘子问。 “穿得这样好累赘喔。”于乐对自己一身盛装礼服很不习惯,她自由自在惯了,被这样层层迭迭的正式衣装拘束得难过。 闻言,左君常凤眸里很快的闪过一丝灿光,然后唇角勾起危险的笑,可惜于乐正低着头,错过了这道警讯。 “这样啊,那为夫帮娘子宽衣吧。”左君常殷勤地伺候起心爱的娘子来。 对危机浑然不察的于乐,就这么享受着他的服侍,只是随着衣裳被一件件卸下,她感觉到他宽衣的动作好像越来越热切。 当贴身的小袄被解开,于乐缩了下脖子,感觉有点寒意,终于发现有人只顾着替她宽衣,却一直没有拿其他衣衫为她换上。 “等等,你做什么?”于乐紧张地按住正要解开她单衣的那只大手。 “帮乐乐宽衣啊。”左君常回答的语气相当自然。 “可是脱到这儿已经足够了吧,快帮我拿长衫来,只穿这样会冷呢。”虽然房里燃着熊熊火炉,她还是觉得寒意不断袭来。 “乐乐会冷吗?那让为夫来替乐乐取暖吧。”左君常一把拥紧了爱妻,然后将她推倒在床上。 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于乐眨了眨眼,这时才真正惊觉不对劲。“等等等等!你要做什么?”她紧张的地问。 “做什么?当然是做能让乐乐温暖的事啰。”露出真面目的野兽眯起狭长凤眸,笑得满是快意。 “让我温、温暖的事?”那是什么事?于乐的眼珠子溜溜的转着。 可是,当他温热身躯整个覆上来时,她终于意会什么是温暖她的事了。 救命啊! “等等,我饿了!”眼看自己要被当成珍馐吞下肚,于乐连忙找了个借口,企图拖延自己变成佳肴的命运。 左君常顿了下,然后露出一抹极为魔魅的笑,哑声说:“我也饿了。” “啊?”于乐一时愣住,接着就被化身为野兽的男人凶狠的吞没。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况且这还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只是,新房理应浓情蜜意的锦帐里,却隐隐传出于乐低微的哀鸣声。 “不是啊,我说的不是这种饿呀!” 但左君常心中的野兽已彻底苏醒,在迫不及待想吞下美人儿的欲望推动下,被当成无上珍馐的于乐到底是哪种饿,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野兽饿了。 “左君常,你真的不是妖孽变的吗?”一整晚被吃了又吃,于乐发出悲惨的抗议。 你是野兽,还是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 然后,为了向亲亲娘子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妖孽变的,左君常极热切地让他的娘子再度体验他真的是个男人。 “啊!我说错了,不要再把我当食物吃了啦。”于乐惨鸣,明天早上爬不起床很丢脸耶。 次日,因故窝在新房里一天的于乐,恨恨地咬着被角。 她的脸真的丢大了! “可恶的孔雀精!”于乐只能忍羞含悲地在心中控诉她那个比妖孽还像妖孽的夫君。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