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找错碴》 楔子 【楔子】 初春,拂面的风犹带阵阵寒意,尤其是位于东北边陲的一座山上,更是感受不到半点春暖花开的气息。 入夜后,天色一片阒暗,莹洁的月光映照在山腰处一幢简单但雅致的小屋上。小屋的四周围绕着许多茂盛的大树,而屋旁是一片菜圃,甚至还栽了几株果树。 一扇半开的木窗,透出温暖的烛光。 在点着烛火的房里,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躺在床榻上,而她的床边则守着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 温暖的烛火映照在那张年轻的脸蛋上,就见她有着娇美的脸蛋、姣好的五官,虽然不似南方姑娘那般的精致水灵,但眉宇之间多了一股飒爽的英气,更加令人一眼难忘。 然而此刻,她那双宛若星子般灿亮的眸子,却盈满了焦急与忧伤,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床榻上的妇人。 「师父,您撑着点呀!」 杜念晴一边轻嚷,一边紧握着师父的手。 这双手,在十多年前将被人遗弃于一条溪边的她给救了回来,从此教她写字、教她功夫、教她一切的一切……原本这是一双充满力量的手,但是如今,却显得如此无力而冰凉。 望着师父气若游丝的模样,杜念晴的胸口泛起了难忍的痛楚。 尽管理智上明白师父的阳寿将尽,可是情感上她实在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真希望师父还能够多活个几年。 顾凌玥虚弱地眨了眨眼,望着床边心爱的徒儿。 「没……没有用的……师父这……这身子……已经是……没……没救了……」才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她几乎快喘不过气。 从此刻她这副宛如风中残烛的模样看来,谁能相信她曾经是叱吒江湖、拥有一身好功夫的女侠? 「不,师父,您别这么说,师父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师徒俩,还要一块儿共度几十年哪!」杜念晴急切地嚷着。 顾凌玥勉强扯动嘴角,说道:「傻孩子……师父都已经……五十好几了……哪来的几十年可以活……况且说起来……其实师父本来在……三十多年前……就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由于忆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顾凌玥的眼神变得更加黯淡,原本就已颓败的气色,此刻更是惨无血色。 即便原本再怎么硬朗的身子骨,也难敌病魔的摧残,尤其再加上数十年的心病,更是药石罔效。 杜念晴的心狠狠揪紧,心里很清楚师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从当年的痛苦中走出来。 小时候,她还不懂事,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总是郁郁寡欢,绝少展露欢颜。 后来逐渐长大,某次师父在酒后向她吐露往事,她才终于明白了师父心中的苦与痛。 当年,师父与一名男子相恋,两人在花前月下互许诺言,相约要共度一生。 想不到,那名男子却违背了他们的约定,另娶了别的姑娘为妻,而且似乎是害怕遭到师父的报复,那男子带着新婚妻子远走他乡,不知去向。 这件事情让师父深受打击,同时也在心底留下了深刻的伤痕,那痛楚经过了数十年都不曾愈合。 正因为心中那个解不开的死结,师父总是抑郁不快,几度病倒,大夫总摇头叹气地说心病难医,劝师父要试着敞开心怀。 然而,师父却总是…… 杜念晴的美眸一黯,望着师父虚弱的模样,她的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恨意,恨极了当年那个伤害师父的男人! 倘若不是那人失约背信,辜负了师父,师父也不会因为抑郁伤身,如今才不过五十多岁就…… 「念晴……」 师父的轻唤,拉回了杜念晴的思绪。 她连忙握紧了师父的手,答道:「师父,徒儿在。」 「念晴……师父的好徒儿……往后……师父没法儿再照顾你了……所幸……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又习得一身好功夫……即便……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师父也……不担心……只不过……人心难测……你又太过单纯善良……缺少江湖历练……要记住……凡事还是要多防着……别太轻易相信人……」 这番临终叮嘱似的话语,听得杜念晴心痛如绞。 她咬了咬唇,努力抑制住掉泪的冲动。 「师父快别说了,您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念晴哪儿也不去,就在师父的身边,一直陪着师父。」 「唉……念晴……面对现实吧……师父是……撑不下去了……你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也别一直待在这山里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人可是叫天天不应呀……」 听着师父的话,杜念晴的泪水已难以控制地盈满眼眶。 其实这几日以来,师父的身子每况愈下,一天比一天虚弱。她明白师父就将永远离开她了,而那份不祥的预感,让她心痛极了。 「念晴……答应师父几件事……」 「师父尽管吩咐,无论什么事情,念晴一定会为您办到。」杜念晴开口保证,语气带着哽咽。 「第一件事……师父对这里……已经有着很深的情感……师父死后……你就放一把火……将师父的遗体和这房子一块儿烧了……然后就离开吧……」顾凌玥声若蚊蚋地说道,倘若不是杜念晴靠得极近,恐怕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师父要让念晴去哪儿呀?」杜念晴揪着心问道,泪水已滑落两腮。 「这就是……师父要说的……第二件事……」顾凌玥很想抬起手,却只能很勉强地动了动无力的手指。「那边的柜子里……有一只匣子……去拿过来……」 杜念晴立刻依言将匣子取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搁了许多值钱的珠花首饰,还有一些银票。 「这些……全都给你……把那些珠花首饰拿去变卖……再加上那些银票……足够你花用个大半年了……」 当年的她,原本生于富贵之家,是一名千金小姐,由于爱武成痴,下定决心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离家前,娘塞给她许多珠花首饰,而这些银票,则是她偶尔帮官府逮住悬赏的歹徒时,陆陆续续赚来的银子。 由于她终生未嫁,身边没有子嗣,如今她的大限将至,这些财宝自然就留给她的徒儿了。 杜念晴摇着头,垂泪道:「念晴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和师父的性命相比,即便是千金万金她也不要呀! 「你就带着这些……离开这里……找到一个你真心想要停留的地方……安定下来……还有……千万不要轻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万一像师父一样……碰上一个不守誓约的负心汉……那就太不幸了……」 看出师父眼底深沉的寂寞与哀痛,杜念晴的心口也划过了强烈的痛楚。 「师父……您至今仍爱着那个人吗?」她忍不住问道。 想到师父这么多年来,始终忧愁寡欢,最后甚至要抑郁而终,她就深深为师父感到不值。 闻言,顾凌玥的眼神霎时多了几分凄楚。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心中的爱恨……早就纠葛不清了……怪只怪……师父的眼光太差……偏偏爱上了那样的男人……」 顾凌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让她面露痛苦之色,死亡的闇影已向她逼近。 「师父!师父!」杜念晴心焦如焚地泪喊着。 「往后……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别太伤心……对师父来说……这样……也是一种……解脱……」 彷佛交代完了最后的遗言,顾凌玥在几次痛苦而无力的喘息之后,终于还是垂下了手、闭上了眼,在病榻上断了气。 「不!不……师父、师父!师父——」 杜念晴趴在师父的身边,哭得声嘶力竭。 第一章 午后,骄阳映照整座郁郁葱葱的山林,清亮的光芒透过枝叶,洒落在一抹窈窕曼妙的身影上。 杜念晴踏着轻快的脚步,独自一个人走在林间石子路上,忽然被一阵鸟鸣声吸引了注意力。 她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在树梢跳跃嬉戏的鸟儿,红唇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眉宇之间透露出坚强的神色。 自从离开她自幼居住的山中小屋,至今已经十多天了。 尽管师父的死让她伤心不已,但是在狠狠哭过几日,悲伤的情绪彻底宣泄之后,她告诉自己一定得振作起来,毕竟若是师父地下有知,也必定不会乐见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于是,她努力打起精神,并且安慰自己——或许这样真的如同师父所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师父将不必再为了过去那遭受背叛的恋情而抑郁痛苦了。 收拾好心情之后,她遵照师父的遗愿,带着师父留给她的那只木匣,离开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只不过,往后她将何去何从呢? 杜念晴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对于自己究竟该上哪儿去,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几经思量后,她决定先四处游历,到各地走走,看哪里会让她心生停留的渴望,便在哪里落脚,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养活自己。 「约莫再三日的路程,就能到京城了吧?我就先在京城待个几天,然后再往南,到江南走走吧!」她喃喃说着自己的计划。 过去她不曾去过京城,听说那儿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应该可以让她开开眼界,多一点特别的体验。 杜念晴深吸口气,继续迈开步伐,又走了约莫一刻钟后,她瞧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 仔细一看,那名身穿黄衣的姑娘看起来比她年长几岁,至于一旁的小男孩瞧上去约莫五、六岁,而他们正蹲在路旁的一株大树下,黄衣姑娘看起来似乎在努力安抚那个小男孩。 「他们该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吧?」 这么一想,杜念晴便不禁加快脚步,走近那对姊弟。 「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关心地开口询问。 黄衣姑娘抬起头,素净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与无奈。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弟弟走累了,又饿又渴,可偏偏咱们的水粮才刚吃完、喝光哪!」 杜念晴一听,立刻掏出自己的水袋和乾粮,大方地递了出去。 「来,我这儿有水和食物,拿去吧!」 「这……」 男孩抬起头望着姊姊,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接受。 黄衣姑娘也面露一丝犹豫。尽管弟弟确实又饿又渴,但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接受陌生人的这番善意。 「不要紧的,我还有很多哪!快拿去吧!」杜念晴轻声催促,最后索性直接将东西塞到男孩的手中。 从这对姊弟俩的衣裳皆有补丁的情况来看,显然手头并不宽裕,尽管自己也非经济无虞的富家千金,过些日子她也得要想法子开始挣钱养活自己,但这点程度的忙,她很乐意帮的。 「这……好吧,那就多谢姑娘了。小光,还不快点谢谢这位姊姊?」黄衣姑娘轻声催促。 「谢谢姊姊。」男孩乖乖道了谢,立刻吃吃喝喝了起来。 黄衣姑娘心疼地看了弟弟一眼后,再度转头望向前方的女子。 「姑娘真是帮了大忙,太谢谢你了。」 杜念晴笑着摇摇头。「只不过是一点小忙罢了,姑娘千万别这么客气。对了,我叫杜念晴,姑娘呢?」 「我叫古芸芸,这是我的弟弟,古丰光。」 「你们打算上哪儿呀?怎么只有你们姊弟两人?」杜念晴好奇地问。 从他们身上揣着包袱来看,该是从外地来的,可这对姊弟瞧上去像是根本不会半点功夫,万一途中碰上了坏人怎么办? 「不瞒杜姑娘,我爹在四年前去世,而我娘在半个多月前也病逝了。我娘临终前吩咐,要我带着弟弟去投靠未婚夫。」古芸芸答道。 听见他们的娘亲和她师父一样在半个多月前去世了,杜念晴的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更忍不住想要关心这对朴实又亲切的姊弟了。 「既然有婚约,那怎么不让夫家那边派人来接呢?这样不是也比较安全一些吗?」杜念晴问道。 「事实上,自从二十年前定下婚约之后,两家人从此再没有见过面了,我也是在娘去世之前,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个未婚夫呢!」古芸芸说道。 「嗄?怎么会这样?」 古芸芸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起往事。 「当年,爹娘与对方定下亲事的时候,我还尚未出世呢!可不幸的是,定下亲事不久后,家中出了变故,一夕之间流离失所,还欠下庞大的负债……爹娘不想拖累对方,便决定当作没有婚约这回事,所以从来也没有告诉过我。只是……由于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投靠了,娘担心我和年幼的弟弟无依无靠,所以才在临终时嘱咐我,带着弟弟去投靠未婚夫家。」 「原来如此,但是既然这么多年来,你们两家之间都没有联系,万一你的未婚夫早已娶妻生子了,该怎么办?」 「倘若他已娶妻,我也不能强求,只能将这些年来毫无联系的苦衷告知他们,希望他们可以念在过去的情谊,收留我们姊弟,即便是要我当奴婢也无妨,只要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让弟弟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 听着这番话,杜念晴的心一揪,由衷希望他们可以有个好的结果。 「那你此行要怎么与对方相认呢?」她又问。 古芸芸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小木匣,打开一看,里头躺着一枚玉佩。 「这是当年对方交给我爹娘的信物。」 杜念晴一听,赶紧叮嘱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快点收好吧!万一不小心遗失,那可就麻烦了。」 见古芸芸将木匣子收妥之后,杜念晴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干脆我一路护送你们到未婚夫家吧?」 古芸芸闻言既惊讶又感动,但却连忙摇头。 「不用了,怎么好麻烦姑娘呢?况且其实也剩没多少路程了,这番好意,咱们姊弟俩就心领了。再说,咱们姊弟俩瞧上去穷困极了,应该也不会有盗匪想要白费力气对付咱们的。」古芸芸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们姊弟俩一身寒伧,身上仅余极少的盘缠,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只有那枚玉佩而已。 「不管怎么样,你们姊弟二人行走在外总是危险,我会功夫,可以保护你们的。」杜念晴说道,真心想保护他们。 「杜姑娘真是好心人,不过真的不用了。」古芸芸仍是摇头婉拒。 由于家中的变故,从小爹娘就教导她必须要坚强、凡事靠自己,不能给他人造成困扰与负担。 眼看她的心意坚定,杜念晴只好说:「那不然,至少到下个城镇之前,咱们一块儿同行吧!既然都走这儿,肯定是顺路,你可别再推辞了呀!」 古芸芸笑了笑,眼底闪动着感激的光芒。 「那就多谢杜姑娘了。」 「别客气,叫我念晴就行了,『杜姑娘』这三个字听起来挺别扭的。对了,我今年十八,倘若不嫌弃的话,我就喊你一声芸芸姊吧?」 「好啊,念晴。咱们姊弟可真是幸运,能够遇上你。」 「能够遇上芸芸姊,我也很幸运呀!」杜念晴由衷地说。 她自幼就一直跟在师父的身边,难得遇上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这可是她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呢! 「希望芸芸姊和小光往后能够顺顺利利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们的话,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帮你们出气!」 「呵,若真有那一天,就有劳念晴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杜念晴毫不犹豫地保证。 京城近郊 将近大半个月都是暖阳普照的好天气,本以为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想不到却在今儿个午后突然下起雨。 幸好,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约莫一个多时辰就停了。 郁郁苍翠的树林,茂密的叶片沾着未干的雨露,显得格外清新。 在通往京城的林间道路上,约莫有七、八名男子迎面走来,几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咱们运这趟镖,可真是顺利极了,甚至比预计提早了一天回来哪!」 「这全都是大当家领导有方,有大当家带头运镖,万事妥当啦!」 被这群人称为大当家的,是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刀凿似的深邃五官,让他瞧起来格外阳刚俊朗,而眉宇之间更是散发出一股自信的神采。 他名叫楚仲天,是京城「天运镖局」的大当家。 今年二十五岁的他,其实是「旭阳山庄」的大少爷。「旭阳山庄」世代以经营布疋买卖为业,是京城一带最大的布商。 由于对经商没有半点兴趣,五年前,楚仲天搬出「旭阳山庄」,和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开了间「天运镖局」。 至于庞大的家业,则在三年前爹爹去世之后,由小他五岁的弟弟楚仲旭接手掌管。 尽管自己身为长子,但楚仲天从来就不觉得自己不接掌家业有什么可惜的,反而认为兄弟俩各自发挥所长,这样才是最好的。 「等咱们回镖局之后,我请大伙儿喝酒,好好放松一下!」楚仲天说道。 为了安全起见,在运镖的途中镖师们是禁止喝酒的,而大伙儿「忍」了这么多天,回去之后自然该要好好犒赏他们的辛劳。 听见他的承诺,镖师们全都高兴得乐呵呵的。 楚仲天原本也跟着大伙儿一起笑着,但俊脸上的笑意却突然敛去,黑眸闪动着一丝警戒的光芒。 镖师们瞧见他的神色一变,根据这几年下来的默契,立刻明白有状况,全都停下了脚步,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儿,一群壮汉从山林间窜出。 约略算算,对方约有二十多人,一个个手持刀械,透出一股来者不善的气息,而为首的是个身形格外魁梧、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灰衣男子。 楚仲天往前迈了步,昂然无惧地面对这群盗匪。 「诸位兄台,请问有何指教?」他朗声问道,对于这群壮汉的来历,心中已有了底。 这些家伙,大抵就是近两个月来突然在京城近郊窜起的盗匪吧!由于总是二十多人一块儿行动,再加上十分凶狠,因此百姓们相当忌惮,官府也已将这帮盗匪列为重要的追捕对象。 「废话少说!」刀疤壮汉厉声喝道。「把你们身上的钱财全留下来,大爷们可以饶你们一条活路!」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威胁,楚仲天的神色不变。 「诸位还是放弃吧,咱们一文钱也不会给的。」 刀疤壮汉不悦地眯起了眸子,眼底浮现杀气。 「倘若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罚酒了!刀剑无眼,劝你们还是乖乖地把钱财全交出来,否则一不小心可是要赔上性命的。」 「那也得你们有那个本事才行。」楚仲天淡淡地回答。 他的神情和语气显然没将这群盗匪当一回事,而这彻底惹怒了刀疤壮汉。 「既然如此,那就纳命来吧!兄弟们,上!」 第二章 在刀疤壮汉的吆喝下,二十多人杀气腾腾地攻了过来。 仗着人多,这群盗匪们原本以为可以迅速将对方剁成肉泥,想不到却完全错估了情势。 由于自幼拜一名大侠为师,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天分和认真的练武,楚仲天拥有连师父都赞赏的好武艺。 即便这群盗匪杀气腾腾、为数众多,但楚仲天以一抵十也不显窘迫,至于其他的镖师也并非草包,一个个都有着好身手。 才不过一刻多钟的时间,他们就已将这群盗匪打得落花流水。 「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今天咱们就顺便做做善事,将你们一干盗匪抓进官府吧!」楚仲天喝道。 盗匪们闻言全都变了脸色,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二十多人竟然还会落败。 刀疤壮汉朝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大伙儿极有默契地转身拔腿就逃。 「既然让我遇着了,岂有放你们逃走的道理?」楚仲天哼了声,镖师们立刻追了过去。 就在楚仲天正欲先行施展轻功截断盗匪们的去路时,却瞧见一名姑娘正好蹲在路边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根本没察觉危机的逼近。 楚仲天心下大惊,忙扬声喝道:「姑娘,当心!」 无奈他的警告为时已晚,那群盗匪已围了上去,刀疤壮汉手中亮晃晃的刀子就架在她的颈子上! 楚仲天剑眉紧蹙,怒目瞪着他们。 「卑鄙的小人,快放开这位姑娘!」 「哼!休想!」刀疤壮汉手中的刀子紧紧抵着纤细的颈子,有了人质在手中,他的态度又嚣张了起来。 面对此等飞来灾祸,杜念晴不禁有些傻眼。 她蹙紧眉心,垂下眼眸,瞥了眼架在自己颈子上的刀刃。 真是的,她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昨日她陪同古芸芸姊弟走了一段路,又投宿在同一间客栈里,由于年纪相仿,她与古芸芸聊得十分投缘。 原本她有意今日继续护送他们,可临行前她瞧见一名需要帮助的老婆婆,忍不住想上前帮忙,又怕会耽搁了古氏姊弟的时间,便只好和他们分开。 在帮助完老婆婆之后,她心想若是自己加快脚步,说不定还能追上古氏姊弟,不料却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为了避雨,她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刚才在路上有些饿了,便打开包袱,打算取出乾粮来吃,可包袱中一只师父给她的镯子却不小心滚了出来,掉进了附近的草丛里。 她简直急坏了,立即全神贯注地在草丛里找,由于太过焦急,一心一意只想快点找到玉镯,因此压根儿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好不容易找着了镯子时,蓦地感觉有杀气逼近,正欲转身一看究竟,就已被这个刀疤壮汉给挟持住,真是倒霉透顶。 「你们统统不准动!要是有人再敢前进一步,就别怪我一刀杀了她!」刀疤壮汉开口警告。 镖师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望向楚仲天。 楚仲天咬了咬牙,一时之间也不敢有所动作,毕竟对方有人质在手上,就怕一不小心真要伤及无辜。 看出他们的忌惮,刀疤壮汉得意地笑道:「哼,看你们还敢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你们——」 「放开我。」杜念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听见她娇脆的嗓音,刀疤壮汉才终于分神瞥了她一眼,而一看之下,他的眼睛立刻一亮。 「哟!想不到竟然还是一个美人呢!我看,你不如就跟大爷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吧!」 「无耻之徒!快放开她!」楚仲天沈声怒喝。 「笑话!凭什么要我听你的?」刀疤壮汉冷哼了声。 「放开我。」杜念晴再度开口,语气多了一丝恼怒。 「美人儿,你就认命地跟大爷回去吧!只要你乖乖地伺候大爷,我自然也会好好疼爱你的。」 「这是你自找的。」杜念晴嗓音冷冷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 刀疤壮汉的话还没说完,心窝就冷不防狠狠地挨了一肘子,同时手中的大刀也被一股力道给挌开。他才刚抚着心口发出痛呼,接着胫骨又遭到猛力一踹,痛得他站不住地跌倒在地,那柄大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地面。 周遭的盗匪们先是一阵错愕,当他们回过神想要动手制伏她的时候,杜念晴却已踢起地上那把大刀,俐落地伸手接住,接着皓腕一转,锋利的刀刃直指着刀疤壮汉的咽喉! 「统统不许动!」她娇叱了声。 刀疤壮汉忍痛出手,先是猛地挌开刀子,随即出掌攻去,只是尽管他出手又快又猛,但杜念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身形灵巧地避开了攻击,与刀疤壮汉过了几招之后,刀子再度抵住他的咽喉,甚至为了警告他,在他的颈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好身手!」楚仲天忍不住开口赞道,同时指示镖师们上前对付其余的盗匪。 由于头目被抓,剩下的盗匪有人仓皇逃跑,有人还想试图顽抗,结果全被镖师们给制伏了。 镖师们就近斩断一些树藤,将这群盗匪一个个捆绑起来。 就在杜念晴将刀疤壮汉交给其中一名镖师的时候,有个原本看似被打昏在地的盗匪竟突然翻身而起,打算一刀砍向杜念晴。 「姑娘小心!」 楚仲天在开口叱喝的同时,也已立即出手。 他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向自己,避开了那人阴险的攻击。 由于事出突然,他的力道稍微过猛了些,让她的身子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为了稳住两人的身形,楚仲天环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抱个满怀。 杜念晴也本能地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身躯,稳住自己的脚步。 他们就这么紧紧地搂抱在一块儿,他阳刚的气息让杜念晴有些失神,而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则是让楚仲天一阵心旌摇曳。 短暂的怔忡后,楚仲天赶紧松了手,就怕被认为是占人便宜的轻薄之徒。 在确认那名偷袭的盗匪已被镖师制伏,并且牢牢被捆绑起来后,楚仲天开口道:「姑娘,你没事吧?」 他关心地望着她,由于刚才一心对付那帮盗匪,他无暇仔细打量她的样貌,只在匆匆一瞥之间知道她有着一张姣美的脸蛋。 这会儿仔细一瞧,就见那容颜确实十分娇俏美丽,而她眉宇之间散发出的飒爽英气,更是让他的胸口隐隐地鼓动着。 过去他见过不少容貌秀丽的姑娘,有些甚至比她还要娇娆妩媚,可从没有一个姑娘像她一样,光是瞧上一眼,就在他的心底掀起异样的波澜。 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包括她的芳名、她的来历,任何关于她的一切…… 「我没事,多谢公子。」杜念晴开口回答,一颗芳心仍未从刚才两人短暂相拥的怦跳中恢复过来。 胸口那阵鼓动是如此的奇妙,过去她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与反应,这是为什么呢? 杜念晴忍不住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而当她的目光一落在他的俊脸,心口的怦动又变得更加强烈了。 自幼跟着师父住在山中小屋的她,过去这十多年来见过的男子并不多,不过在她前往京城的这一路上,倒也见过不少人,可却从没有任何一名男子,像他这般挺拔伟岸、俊朗不凡,那气宇轩昂的神采,不仅吸引住她的目光,甚至就连她的胸口也掀起一股陌生的骚动…… 「刚才我们几人在路上与这帮盗匪起了冲突,想不到无端将姑娘给卷进来,害姑娘受到惊吓,真是抱歉。」 杜念晴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别在意,我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况且错的是这帮盗匪,所幸他们已经被抓了起来,不会再有其他无辜的人受害。」 楚仲天点点头,说道:「在下会将这帮盗匪送交官府处置,倒是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走在这郊外?要不要在下护送姑娘一程?」 他善意的关怀让杜念晴的心底一暖,但想了想,还是摇头婉拒了。 「不用了,公子还是快将这群盗匪送交官府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况且我还要去找人呢!」 虽然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要追上古氏姊弟恐怕是机会渺茫,可说不定他们的缘分够深,还能再遇上呢! 「那好吧!姑娘自己多小心。」楚仲天开口叮嘱。 尽管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但人家姑娘都已经婉拒了,若他还坚持一定要护送,就怕会给她造成困扰。 「我会小心的,多谢公子,那咱们就此别过了。」 杜念晴与他道别,然而当两人的目光再度交会,一想到说不定往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她的心底就莫名地涌上一股不舍的离情。 先前与古氏姊弟道别时,她也曾有这种不舍的离情,可这会儿那种感觉却更加强烈了,但……她与这位公子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间根本毫无交情,怎地却会比她与古氏姊弟分开时还不舍呢? 杜念晴的心绪有些混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而心底彷佛有个声音要她再多留一会儿,不过她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了。 楚仲天深深望了她的背影一眼,才转身对镖师们说道:「咱们能够逮住这帮恶贼,也算是替百姓做了件好事。今儿个我不光要请大伙儿喝酒,咱们还要来个不醉不归!」 「嘿!这真是太好了!」 在镖师们的欢呼声中,楚仲天忍不住又朝那名姑娘刚才离去的方向投去一瞥,但已瞧不见她的身影。 一丝遗憾自楚仲天的心底升起,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蓦地想到,自己竟然忘了报上姓名,甚至连她的芳名也都还不知。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往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楚仲天的俊脸扬起一丝苦笑,随即振作起精神,和镖师们一块儿押送这帮盗匪进京城。 两日后 杜念晴在客栈用过午膳后,独自一人到街上走走。 宽敞的街道两旁,除了各式店铺商家之外,路边还有许多摊贩,像是卖珠花的、卖字画的、卖包子的、卖童玩的……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儿不愧是京城,真是热闹极了。」 杜念晴好心情地左右张望,美眸闪动着愉悦的光芒。 即便昨日她就已经上街逛过了,可是对于自幼在山中长大的她,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新奇,即便来来回回多逛几次也不嫌腻。杜念晴踏着轻快的步伐,沿途忙着欣赏京城热闹的街道,而路人们则忙着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她。 除了惊艳于她娇美的容貌之外,她脸上生动的表情,更是格外吸引众人的目光。 起初,旁人的视线让杜念晴很不自在,不过这会儿已经有些习惯了。 逛了一会儿后,她在一棵树旁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京城虽然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但……如果是要长久住下来的话呢?」她轻声问着自己。 一个地方要能让她产生想要永远停留的念头,除了环境让她喜欢之外,似乎应该要有某个更强烈一点的理由。 第三章 但,什么才能成为让她下定决心的理由呢?是特别对味的美食?是特别宜人的天候?还是特别让她惦念的人? 「美食的话,我又不挑嘴,只要能填饱肚子,即便是粗茶淡饭也行;天候的话,只要别成天刮风下雨就行了;至于心中惦念的人……」 杜念晴喃喃自语,脑中蓦地浮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一意识到自己竟想起了两日前在郊外遇见的那位公子,她微微一愕,连忙摇摇头,挥开盘旋在脑中的身影。 「哎呀!我在想些什么呀?」 就算她心中真有惦念的人,也应该是古氏姊弟才是呀!她怎么却想起了那位公子呢?只是…… 当那抹俊挺的身影再度浮现脑海时,杜念晴的心跳莫名地变快了些。 她的脑中不禁浮现当时他为了救她,情急之下将她一把扯进怀中,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情景。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阳刚的气息、宽阔的胸膛、有力的手臂…… 那些深刻的记忆,在杜念晴的胸口掀起一阵异样的怦动,不仅让她的心跳怦乱,就连双颊也隐隐染上了红晕。 然而,当她一想到他们两人恐怕只有两日前的那一面之缘,涌上心头的一丝遗憾不禁让她的心揪紧。 「唉……」 当她听见自己的叹息声,这才发现自己竟沉浸在莫名的惆怅之中,甚至就连胸口都萦绕着一股抑郁之气。 「我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可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了。」杜念晴吁了口气,正努力重振精神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一抬—— 咦?那不是……瞥见了眼熟的身影,让她的美眸立时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芸芸姊!」杜念晴开心地喊了声,立刻迈开脚步,追上不远处的那对姊弟。 「芸芸姊、小光!咱们真是有缘,又碰上了!」她的俏脸堆满了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虽然曾听古芸芸提过要去「旭阳山庄」投靠未婚夫,可是并没有仔细询问那「旭阳山庄」究竟在哪儿。 两日前,她刚抵达京城时,原本曾考虑要不要打听「旭阳山庄」的地点,前去找他们,但是考虑到他们姊弟俩才刚前去投靠,倘若立刻有客人登门拜访,怕会给他们姊弟带来一些困扰,所以才打消了念头。 今儿个一早她还想着,倘若过几日她决定依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往江南而行,那么在离开京城之前,一定要去「旭阳山庄」一趟,好好地向这对姊弟告别。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又见到面了。 「是啊!咱们真是有缘。」古芸芸也微笑地点了点头。 瞧出古芸芸的笑容似乎透着些许忧愁,杜念晴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而当她的目光瞥向古丰光时,发现这男孩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小光怎么啦?」她关心地问。 「小光肚子疼,不舒服。」古丰光苦着脸回答。 古芸芸心疼地抚着弟弟的头,说道:「大概是水土不服吧,从昨晚开始,小光就闹肚子疼。」 「小光好可怜哪!」杜念晴弯下身子,关心地对男孩叮嘱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可要多多歇息,知道吗?」 「小光知道,谢谢杜姊姊关心。」古丰光回答。 「小光真是乖。」杜念晴赞赏地轻拍了拍男孩的脸蛋,随即站直了身子,关心地问道:「芸芸姐,你们已经去过『旭阳山庄』,找到你的未婚夫婿了吗?」 听见这个问题,古芸芸皱起了眉头,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神情,而那模样让杜念晴的心中一惊。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有找着『旭阳山庄』吗?要不要我也帮你打听打听?」 古芸芸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昨日我已经去过『旭阳山庄』了,只不过我的未婚夫婿不在,只见着了楚夫人。」 「他不在?外出吗?」 「听说他在城里经营镖局,没有待在山庄里。」 「既然如此,那上镖局去找他不就成了?」 「可是……」古芸芸的神色一黯,脸上满是无助。 「楚夫人她……楚夫人其实是楚家老爷多年前丧妻后,续弦而娶的妻子,可前几年楚家老爷也已去世,当年与我爹娘定下亲事的人都已不在了。」 「那你与楚公子之间的婚事……」 「楚夫人说她从没有听老爷提过婚约的事情,还说我肯定是找错了对象,下承认我和楚公子之间有婚约……」 「什么?从来没听过?难道真的找错了?」杜念晴疑惑地问。 「应当不会有错,虽然我娘当时已病重,话说得模糊而吃力,我甚至必须凑得很近才能听见她的话,可那时娘确实说了,当年曾经将我许配给楚家大少爷,要我到京城的『旭阳山庄』去。」古芸芸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回想。 京城……旭阳山庄……楚家……大少爷…… 娘当时的话虽然有些含糊,可这几个字她应该没听错才是。 「那楚夫人怎么会说根本没这回事呢?对了,芸芸姊不是有信物吗?可有把那枚玉佩给楚夫人看?」 「当然有,可是……那枚玉佩被楚夫人取走了。」 杜念晴一听,柳眉疑惑地蹙起。 「楚夫人取走了玉佩,不就表示她承认那枚玉佩是楚家之物?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不承认婚约?」 「楚夫人说那枚玉佩是楚家多年前遗失的,一定是让我爹娘给捡了去。楚夫人还说,楚公子就算要娶,也一定会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为妻,绝不可能让我这样的姑娘过门……楚夫人不但取走了玉佩,还硬塞了点银子给我,说是送回玉佩的赏银,要我往后别再去纠缠了……」 听完了古芸芸的话,杜念晴的美眸不禁燃起了怒气。 「真是可恶!什么门当户对?这摆明了就是嫌贫爱富,瞧你们姊弟衣着寒酸,故意不承认婚约嘛!」 古芸芸的遭遇让她想起了师父,更是怒火中烧。 「芸芸姊,走!咱们去找那楚夫人理论!」 古芸芸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用的,楚夫人已经当着我们姊弟的面吩咐下人,往后不许我们踏入『旭阳山庄』半步,她不会愿意再见我的。」 「什么?真是欺人太甚!」杜念晴想了想,说道:「没关系,芸芸姊,咱们索性去镖局宜接找你的未婚夫婿,看他怎么说?」 「可是……」古芸芸面露迟疑,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做。 「芸芸姊,别怕,我陪你一块儿去!有我给你撑腰,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杜念晴保证道。 「这……好吧,真是谢谢你了。」 「芸芸姊别客气,走吧!咱们先去打听打听,看那个姓楚的开的镖局究竟在哪儿?」杜念晴下定了决心,非要替好友讨回一个公道不可! 由于上午前去采视一位受了伤的友人,楚仲天过了午后才来到镖局。 一踏进镖局大门,就见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厅中,其中一人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头上还插着几支金步摇,另外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则随侍在侧。 一瞧见他,那娇贵的小姐立刻莲步轻移地靠过来,脸上堆满了笑。 「仲天哥,你来啦?」柳霜吟娇声打招呼。 「柳姑娘。」楚仲天客气地唤了声,但浓眉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一蹙。 见他皱眉,柳霜吟不禁抗议似地微噘起唇儿,嗔道:「仲天哥,看见我来,这么不开心呀?」 「怎么会呢?柳姑娘多心了。不论任何人到镖局来,都是咱们的客人。」楚仲天连忙松开眉头,却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 柳霜吟是城里富商的独生女,而她的出现,确实为他带来了困扰。 近几个月以来,她对他的示好太过明显,不但主动接近他,言行之间还透露出明显的爱慕之意,让他连想要装傻都很困难。 对于这番情意,他根本无意接受,因为他对这个姑娘没有半点心动的戚觉。虽然他也曾考虑要直截了当地和她说清楚,可心里却有些顾忌。 还记得去年年初,有个姑娘向他表明爱慕之意,他婉言地谢绝了之后,听说那位姑娘每日以泪洗面.甚至还因为精神恍惚,走在街上遭到马车擦撞,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虽然那姑娘的意外并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但他的心里还是免不了有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为了避免类似的意外再度发生,他只能保持一贯客气、生疏的态度,希望柳霜吟能够自己认清事实,早一点放弃对他的爱慕之心。 「仲天哥,我爹昨日不是前来托镖,要请你押送一批货物到扬州去吗?」柳霜吟开口问道。 「没错,令尊所委托的那批货物,明日一早就会由在下带着几名镖师亲自押送,请柳姑娘放心。」 「很好。」柳霜吟娇笑道:「明日一早我和翠儿也要一块儿同行,往后几日还请仲天哥多多照顾了。」她口中的翠儿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什么?柳姑娘也要一块儿同行?」楚仲天一脸愕然,昨日柳员外可没有提及这件事。 「是呀,这是昨晚临时决定的。」柳霜吟解释道:「我要代替我爹,去探望家住扬州的伯父,他老人家前阵子病了,我爹一直想着要去探视,可最近又实在忙得分不开身,所以就决定由我前去。」 其实,是她自个儿跟爹吵着要和楚仲天同行的,为的还不是要替自己多制造一些机会。 这一路上,每日与楚仲天朝夕相处,还怕不能打动他的心吗? 「柳姑娘是金枝玉叶,跟我们这一群粗鲁的镖师同行,岂不是太委屈了吗?」楚仲天委婉地说道,希望她可以打消这个计划。 虽然多带两个姑娘同行,对于运镖一事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困扰,可倘若沿途被她频频示好、送秋波,他可消受不起。 「多谢仲天哥的关心,可霜吟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况且沿途有仲天哥保护,才更安全呢!」柳霜吟娇笑地说。「我爹也觉得这样挺好的,至于沿途护送我和翠儿的费用,我爹说他晚些时候会再跟你谈的。」 「这……」楚仲天无法推辞,也只能答应了。「好吧,既然柳姑娘不觉得委屈,那在下和镖师们自然会好好保护柳姑娘的安全。」 「那真是太好了。」柳霜吟顿了顿,以试探的语气说道:「仲天哥,昨儿个有人上门想要谈婚事,对方是城里一名富商的儿子,我爹虽然觉得对方不错,可是我却拒绝了。」 楚仲天一听,故意顺着她的话说:「既然你爹觉得对方不错,那不是挺好的吗?听起来确实是桩好姻缘,柳姑娘不妨再多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的?」柳霜吟气恼地跺了跺脚,眼看其他镖师不在附近,便忍不住直言道:「仲天哥,我的心里有人,而那个人是谁,你该清楚才是呀!」 听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楚仲天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气。看来,希望她自己认清事实是不可能的了。 他一脸正色地说:「在下成日在镖局里做事,是个粗人,柳姑娘这样的千金小姐,配我实在是太委屈了,柳姑娘还是另寻良婿吧!」 「仲天哥可以回去接掌家业啊!」柳霜吟理所当然地说道。 第四章 几个月前,她在路上偶过楚仲天,他俊朗的容貌、挺拔的身躯,让她一见倾心,本以为他是富家公子,想不到却只是镖局的当家。 原本她心里失望极了,正想放弃,却听说原来他是「旭阳山庄」的大少爷,那又让她重新对他升起了爱慕之心。 虽然他此刻离开家,和友人合开了这间镖局,但是只要他再回去「旭阳山庄」接管家业,不就好了吗? 楚仲天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说:「家业有弟弟负责,我无意回去。」 人各有志,他就是对经商毫无兴趣,要他每日和帐册为伍,他肯定会疯掉,而弟弟对做生意挺有天分,将家业交给弟弟掌管,不是正好吗? 柳霜吟闱言,满脸不赞同,说道:「仲天哥是长子,哪有家业由弟弟掌管的道理?况且『旭阳山庄』的家业庞大,全都拱手让出,岂不可惜?」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况且我既然已经开了镖局,就不可能丢下局里的镖师们不管。柳姑娘还是听令尊的话,与富家公子成亲,将来才不会吃苦。」楚仲天试着劝她改变心意。 「不会吃苦的,只要仲天哥将镖局交给其他人管理,回去接掌家业就行了呀!」柳霜吟仍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在她看来,他回到「旭阳山庄」,而她当上少夫人,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听了她的话,楚仲天的额角有些抽疼,忽然有股想要揉太阳穴的冲动。 很显然,与她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现在也只有期望她能快一点认清事实了。 他未来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姑娘,不会在乎究竟可以享受多少荣华富贵,而是能够与他同甘共苦、一同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很显然,像柳霜吟这样一心想要当上富家少夫人、想要过着舒适优渥生活的干金小姐,根本就不适合他。 那么,什么样的姑娘才适合他呢?当这个问题浮上心头,楚仲天蓦地想起了两日前,在近郊遇见的那位姑娘。 说也奇怪,明明都已经过了两日,可是她的容貌与神情,却异常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到心动的姑娘,只可惜他没能更进一步地认识她,甚至连她的姓名和来历都不知道。 即便心里隐隐期盼着能够再见一面,却也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正当楚仲天在心底遗憾地轻叹时,忽然听见大门外传来姑娘的说话声—— 「快进来呀!别担心,有我在呢!」 咦?这个声音? 楚仲天怔了怔,黑眸掠过一丝惊讶。 那娇脆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很像是两日前在郊外遇见的那位姑娘。 会是她吗? 一想到或许真有这个可能,楚仲天的胸口就无法控制地剧烈鼓动。 他正想要出去一看究竟,正好她迈开脚步走了进来,而她的后头跟着有些迟疑畏怯的一男一女。 一看见她,楚仲天的黑眸不禁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姑娘,又见面了!」 真是太好了!他才正想着她呢,她就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否表示他们之问是有缘的? 楚仲天欣喜地望着眼前的佳人,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这一次绝对不让她像上次那样与他擦身而过、徒留遗憾。 杜念晴原本正在催促古芸芸,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讶异地回头。 一看见对方,她不禁怔住了,甚至还忍不住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当她确定了眼前挺拔的身影并非是幻觉后,红唇不自觉地绽出笑意,就连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自从两日前,在郊外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她不知为何偶尔会想起他。 原本以为京城这么大、百姓这么多,要再过见他是难上加难,想不到竟在毫无预期的情况下,突然又见面了。 望着他那阳刚俊朗的脸孔,一股莫名的欣喜在杜念晴的心底窜起。 她的目光与他交会,那双深邃的黑眸让她的心口怦然、脑袋微热,几乎完全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姑娘,你们上镖局来,有事吗?」楚仲天开口询问。 杜念晴终于回过种,连忙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公子也是这间镖局里的人吗?」见他点了点头,她接着问:「你们的大当家在吗?」 刚才她已经在路上探听过了,「天运镖局」有两个当家,大当家楚仲天,只要没有负责运镖,人大多都会在镖局里,至于二当家李达文,据说这几日陪同妻子去外地探望病重的岳父了。 「正是在下。」楚仲天开口回答,心里不禁好奇她找上他的原因。 「你……你说什么?你就是楚仲天?!」杜念晴震惊地瞪圆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没错,正是在下。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楚仲天一边问,一边疑惑地打量她震惊的神情,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听见肯定的答覆,一股浓浓的失望涌上杜念晴的心头。她怎么也想不到,芸芸姊的未婚夫竟然就是他! 杜念晴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强逼自己挥开心中对他的那些异样情愫,抬起美眸瞪向他。 「我叫杜念晴,今日是来向你讨公道的!」她开口娇叱,那双眸子因为燃着怒气,显得更加灿亮。 「讨什么公道?」楚仲天讶异地问。 「你明明早已与古姑娘定下了婚约,可是她找上门去,楚夫人却不认这门婚事!」杜念晴将古芸芸轻推到前面。 古芸芸紧张地抬头瞥了楚仲天一眼,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她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 「婚事?」楚仲天一愕,完全摸不着头绪。他低头望向古姑娘,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正当他想开口问个清楚的时候,柳霜吟忍不住出声——「你在胡说什么?仲天哥才没和任何人定下婚约!」 杜念晴直到这时才发现她的存在,问道:「这位姑娘也是楚家的人吗?」 「不,柳姑娘只是客人。」楚仲天回答。 「既然只是客人,又怎么会清楚婚约的事情?」杜念晴不再理会她,美眸指控地瞪向楚仲天。「当年你爹娘与芸芸姊的爹娘定下婚事,如今芸芸姊千里迢迢地寻来,却遭到矢口否认,你们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楚仲天一头雾水,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定过亲。 「杜姑娘、古姑娘,这件事情肯定有所误会,关于婚约一事,在下全然不知情呀!」楚仲天说道。 「哼,你们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只可惜那枚怍为信物的玉佩虽然被楚夫人收走了,可还有其他的证明。」杜念晴转向古芸芸,问道:「芸芸姊,那只匣子呢?」 刚才她详细问过了,那枚玉佩虽然被取走,可装玉佩的匣子还在。 古芸芸取出那只匣子,递给楚仲天。 「这是你们楚家之物,没错吧?」杜念晴问道。 楚仲天仔细翻看那只匣子,就见匣子上刻着特殊的日阳徽记,确实是「旭阳山庄」所有。 「这的确是楚家之物。」 「当初你爹娘与芸芸姊的双亲定下婚事时,给了一枚玉佩作为信物,就用这只匣子搁着,现在你没法儿狡赖了吧?」 楚仲天望着手中的匣子:心中的疑惑只有更多。 「在下真的从未听说此事,可否容在下回去问个清楚?」 见他的神情坦然,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杜念晴和古芸芸互望一眼,暗暗思付着该怎么做。 古芸芸拿不定主意,事实上,看见高大挺拔、俊朗不凡的楚仲天后,她有点自惭形秽,觉得平凡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 杜念晴想了想,说道:「既然要回去问个明白,那就带着芸芸姊和小光一块儿,几个人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吧!」 「这……可是……」古芸芸有些迟疑。 「芸芸姊,别怕,我一定会帮你的。」 「有没有搞错呀?」柳霜吟不满地瞪着眼前的这几个人。「明明仲天哥和楚夫人都说根本没有婚约了,却硬要赖着人家,未免太厚颜了吧!」 听见这番话,古芸芸满脸尴尬,杜念晴则立刻挺身而出地护着朋友。 「有玉佩为凭,婚约怎么可能是假的?况且这件事情与你这个外人无关,轮不到你来评论。」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柳霜吟气得反问。 「芸芸姊是我的朋友,受了委屈,我自然要代她讨回公这。」 楚仲天望着杜念晴,她那一脸认真的神情,让她娇美的容颜仿佛散发着一股耀眼的光芒,不仅更加吸引人,也让他的胸口再度掀起一阵异样的骚动。 原本以为和她只是萍水相逢,想不到这么快又见到面了,那份想要多了解她的渴望再度升起。 只不过……他和这位古姑娘之间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必须得先弄个清楚明白才行。 「就依杜姑娘所言,咱们一块儿去把事情问个清楚吧!杜姑娘、古姑娘还有这位小弟,请吧!」 「等等,我也要一块儿去!」柳霜吟连忙嚷道。 杜念晴睨了她一眼,冷淡地说:「这件事情和客人无关吧?」 楚仲天也道:「柳姑娘,抱歉,在下有事得先离开了。倘若柳姑娘还有事情要交代,尽管吩咐其他的镖师,他们会招呼你的。」 几个人很快地离开了镖局,不再理会气得猛跺脚的柳霜吟。 旭阳山庄 楚夫人原本正在大厅中喝茶,一瞧见跟着楚仲天一块儿前来的古氏姊弟,她的脸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 不等他们开口,楚夫人先声夺人地对古芸芸道:「我不是说过了,仲天根本不曾和任何人定下婚约吗?怎么你还不死心!」 「我……我……」古芸芸有些招架不住这般咄咄逼人的质问。 楚仲天开口道:「二娘,当年爹娘真的没有为我定下婚事吗?据说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由于爹娘皆已去世,他也只能向二娘打探当年的事情了。 「当然没有,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楚夫人斩钉截铁地道。「再怎么说,楚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老爷和姊姊又不是昏了头,怎么可能和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定下亲事呢?」 楚夫人对于这对姊弟的纠缠很是不满,满脸不耐地瞪着他们。「随便一个来历不明的穷姑娘,也想要飞上枝头?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如此轻蔑的神情和语气,让杜念晴不由得恼了。 「倘若不是当年真的定下了婚约,芸芸姊的手中又怎么会持有你们楚家的玉佩呢?」 楚夫人哼道:「我说过了,那是楚家多年前的遗失之物,我都还没质疑他们究竟是怎么弄到手的,竟然还敢拿着玉佩来讹骗婚约?」 听她这么说,饶是性情温顺的古芸芸也不由得激动地辩驳。「不,我娘不可能骗我的!」 「既然如此,那就请令堂出来把话说清楚,她真的认识已故的老爷和夫人吗?」楚夫人不耐地说着。 「这……家父、家母都已经去世了。」古芸芸黯然地摸着身旁弟弟的头,姊弟俩都因为想起死去的双亲而神色哀戚。 「好一个死无对证啊!」楚夫人哼道。 「你!」杜念晴简直快气坏了。 第五章 楚夫人不再理会杜念晴和古芸芸,转头对楚仲天劝道:「仲天,倘若三天两头都有来历不明的姑娘上门来宣称和你有婚约,那还得了?你还是早日成亲,断了这些人的痴心妄想吧!依我看,霜吟那姑娘挺不错的,柳家又与咱们『旭阳山庄』门当户对,倒是一桩良缘。」 听见这番劝告,楚仲天的浓眉不禁皱起。 他知道柳霜吟偶尔会到「旭阳山庄」来拜访二娘,很显然就连二娘的心也被她给笼络了。 「多谢二娘的关心,但仲天对柳姑娘并无那样的意思,今日我也与柳姑娘说清楚,请她另寻良婿了。」 「什么?!」楚夫人闻言不禁恼了。「门当户对的姑娘你不要,难不成你真要娶这种穷姑娘入门?我可不会同意!」 楚夫人瞪了古芸芸一眼,随即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什么嘛~未免欺人太甚!」杜念晴气呼呼的。 楚仲天的俊脸也浮现一抹歉然,对古芸芸道:「抱歉,二娘的态度苛刻了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古芸芸勉强一笑。 她的本性善良,不爱与人计较,况且她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配楚仲天确实是高攀了。 「可是婚约该怎么办?」杜念晴说道。「光是楚夫人一个人就将当年的婚约全盘否认掉,这可不能令人信服!」 楚仲天的浓眉皱起,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让我再问问家中其他的奴仆,说不定会有更明确的线索。」 为了厘清事情的真相,楚仲天找来了几位在「旭阳山庄」里已待了十年以上的老奴仆。 他问道:「今日我将你们找来,是想问问,当年我爹与亲娘在世时,是否曾经前往东北,不仅在途中过见一对古氏夫妇,还为我定下了亲事?」几个老奴搔头的搔头、皱眉的皱眉,脸上都显露出困惑的表情。 「抱歉,大少爷,这事儿老奴不清楚,」 「老奴也没有听说。」 「是啊,老奴也没有听过这事儿。」 听着这些老奴仆的话,杜念晴和古芸芸互望一眼,就连古芸芸的心里都不禁开始怀疑,是否真是爹娘记错了? 「欤……说起来……好像……」一名四十多岁、在灶房工作的妇人,偏着脑袋努力地回想。 楚仲天立刻追问:「林婶,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回大少爷,倘若老奴没记错的话,许多年前,已故的老爷和大夫人确实曾经为了探望老太爷,而到过东北一趟。」 「那么,当年你家老爷和夫人是否曾经与一对古氏夫妇定下婚事?」杜念晴连忙追问。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咱们身为下人,怎么可能去追问老爷和夫人的事情……啊,对了!」 「林婶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楚仲天问道。 「不,不是老奴想起什么,而是老奴想到,大少爷若是想把当年的事情弄个明白,或许可以去问问当年跟在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我记得她叫……应该是叫做春香吧?」 「春香?」这个名字,让楚仲天充满了熟悉感。 「是啊!春香是已故夫人的贴身丫鬟,跟了夫人三十多年,不论夫人到哪儿都一定带着她,后来夫人病逝了,才改伺候老爷。不过,十多年前春香家中年迈的老母亲病了,所以已经返回老家,我记得……好像是在扬州吧!」 楚仲天点点头,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确实是香姨没错!」那位春香确实是娘的贴身丫鬟,年纪与娘相仿。 还记得小时候,他都喊她「香姨」,而她离开「旭阳山庄」的那一年,他好像才刚满十岁。 「正好我明日要运镖去扬州,趁此机会,我去找香姨问个清楚,相信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 杜念晴一听,便道:「芸芸姊,那你就跟着楚公子一起去吧!」 「这……可是……」古芸芸的脸上满是犹豫。 「怎么了?芸芸姊,难道你不想弄清楚当年的婚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当然想,可是,我担心弟弟的身子。」古芸芸担忧地望着弟弟,说道:「在前来京城这一路上,他已经够累了,这会儿他的身子不舒服,若是再去扬州,我怕他会受不住。」 「这……」 古芸芸忽然心生一念,开口问道:「念晴,倘若可以的话,能否请你代替我去一趟扬州?」 「呃?我代替你去?」杜念晴有些诧异地怔了怔。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可是……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我实在不忍心小光再受奔波之苦呀!」古芸芸心疼地抚着弟弟,手足之情溢于言表。 杜念晴望着古丰光,就见男孩的脸色确实仍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倘若再勉强跟着到扬州去,的确是受罪。 一股不忍的情绪升起,她点点头,义不容辞地说:「没问题,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反正我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得很,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只不过,在我们前去扬州的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打算?要投宿客栈吗?身上的盘缠够不够?倘若不够的话,我这儿有。」 「这……」古芸芸一脸迟疑。 虽然自己的手头确实挺拮据的,可是她已经够麻烦杜念晴了,怎么好意思再接受银两的资助呢? 楚仲天开口遒:「不如古姑娘和弟弟就在『旭阳山庄』住下吧,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们的。」 虽然他在城里另有住处,可由于运镖的关系,他时常不在家中,再加上又没有需要照料的长辈同住,他便也没找什么丫鬟、奴仆来伺候。 由于此刻古家小弟的身子正不舒服,还是安排他们姊弟俩住在「旭阳山庄」比较适合些。 「可是,楚夫人那边……」 「放心,是我安排你们住下,二娘不会太过刁难的。我也会交代我弟弟仲旭一声,让他有空时多过来探望你们,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不用客气。」由于弟弟白日忙着家中的布庄生意,返回山庄时都约莫是傍晚了。 「既然这样,那就多谢楚公子了。」古芸芸说道。 虽然她心里对于盛气凌人的楚夫人有些畏怯,可是考虑到弟弟的身子状况,倘若能够住得舒适一些,就算是楚夫人的酸言冷语,她也会忍耐的。 楚仲天转向杜念晴,说道:「杜姑娘今日也在此住下吧!明日一早,就与我们一同动身前往扬州。」 「也好,就这么办吧!」杜念晴点头答应。 夜晚,杜念晴在沐浴过后,来到古芸芸的房里。 「小光已经睡下了吗?」 「是啊!多亏楚公子请来大夫帮小光诊治,小光服了药之后,身子已经舒服多了。」古芸芸感激地说。 「算他有点良心。」一提到楚仲天,杜念晴的唇边就噙着一抹不自觉的微笑。「芸芸姊,你就安心在这里照顾小光吧!我这趟去扬州,一定会帮你查清楚当年婚约的真相。」 「谢谢你,念晴,为了我的事情,害你要忍受舟车劳顿之苦,我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见她满脸自责,杜念晴忙道:「芸芸姊别这么说,反正我原本也有意要去江南一带走走,趁此机会去瞧瞧,也没什么不好呀!」 听她这么说,古芸芸心中的内疚才减轻了一些,不过,望着眼前这间雅致舒适的厢房,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迟疑。 「其实……我在想……」 「嗯?芸芸姊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放弃婚约?」 「为什么要放弃?」杜念晴不解地问。 「因为……楚公子是如此的气宇轩昂,楚家是如此的富丽堂皇,我怎么配得上人家呢?」古芸芸轻叹道。 楚夫人的话虽然刻薄了些,但其实也没错。即便是她自己来看,也觉得她与楚公子根本就不相配。 听她这么说,杜念晴连忙安慰地握住她的手。 「芸芸姊,一个人的价值,根本不是从他的身家多少来判断的,怎么能因为这种理由而放弃呢?」 她的安慰让古芸芸的脸上浮现一丝感激的微笑,但语气仍迟疑地说:「可是……自从见过楚公子之后,我一直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说?」 「因为,我与楚公子并不是真心相爱,倘若硬逼楚公子娶我,不但强人所难,自己恐怕也不会真正快乐,不是吗?」 「这……」杜念晴被问得一阵哑口。 的确,倘若是一桩不情愿的婚姻,又怎么能够开心过日子呢?光是想到每天在沉重的心情中过生活,她就觉得可怕极了。 「可是,芸芸姊不喜欢楚公子吗?」杜念晴忍不住问道,而这个问题一出口,她就不自觉地屏住气息,等待古芸芸的回答。 「这……也谈不上喜欢……」 「芸芸姊在见到他时,有没有心跳莫名地加快,双颊隐隐地发热,目光忍不住一直朝他瞥去的感觉?」 古芸芸摇了摇头。 见着楚仲天时,她只觉得他的气宇轩昂、挺拔不凡让她自惭形秽,深深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杜念晴又问:「在与他分开时,芸芸姊会不会总是不经意地想起他,他的形影相貌甚至清晰得就像他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说着,脑中蓦地浮现楚仲天的身影。 古芸芸又摇了摇头,这些症状,她一样也没有。 「念晴,你有意中人了呀?」古芸芸突然问道。 「嗄??」 杜念晴被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莫名涌上心头的心虚,让她的双颊一热,甚至下意识地避开古芸芸的目光。 「因为听你形容得好像亲身经历过似的。瞧你,脸都红了,在想着心上人呀?」古芸芸笑着问道。 杜念晴的心虚忽然变得更强烈了些,甚至还升起一股罪恶感。 「没、没……才没那回事!我才没有什么心上人呢!」她连忙否认,拚命挥去脑中挺拔的身影。 她这是怎么了?楚仲天可是芸芸姊的未婚夫哪!她怎么能一直想着他呢?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既然有玉佩为凭,那门婚事该是真的,而她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陪同楚仲天找到那名老仆,问明白当年的真相后,让他乖乖地依照婚约迎娶芸芸姊进门,怎么可以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情愫呢? 杜念晴深吸口气,暗暗在心中告诫着自己,然而她的心口却蓦地揪紧,那隐隐的疼痛像是在告诉她,白己正在做着一件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隔日,楚仲天带着六名镖师押运柳员外的那批货物上路,同行的还有杜念晴以及柳霜吟和丫鬟翠儿,一行人朝着扬州的方向前进。 除了运送货物的镖车之外,他们的队伍还多了一辆马车,里头坐着的是柳霜吟和丫鬟翠儿。 原本楚仲天也打算安排一辆马车给杜念晴乘坐,但是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是宁可骑马、吹吹风,顺便欣赏沿途的风光。 她直率、真诚的个性,很快赢得了同行镖师们的喜爱,比起娇滴滴又爱摆千金小姐派头的柳霜吟,他们更加欣赏杜念晴开朗率真的个性。 第六章 一路上,杜念晴与镖师们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楚仲天策马骑在杜念晴的身旁,黑眸朝她投去一瞥。 见她从容地驾驭马儿,红唇噙着一抹愉悦的浅笑,那飞扬的神采,让他的胸口掀起一阵鼓动。 这样的一个姑娘,才是他真心想要的呀! 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不是娇养在府邸里的金枝玉叶,而是能与他天涯海角结伴同行的伴侣。 「杜姑娘的骑术挺不错的。」楚仲天开口称赞。 杜念晴闻言一笑,说道:「还行,只要不拖累大家的行程就好。」 听见她的话,一名性情直爽的镖师声音宏亮地道:「放心吧!杜姑娘怎会拖累咱们呢?真要说拖累,也应该是马车才对。」 虽然镖师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并没有恶意,也不是刻意针对柳霜吟,但是当这番话传进了马车中的柳霜吟耳里,却让她气得恨不得撕了镖师的嘴,同时也更将杜念晴视为眼中钉了。 队伍又继续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仍走在一片山林间,而时间已经将近正午了。 「大当家,从这儿要抵达下一个城镇,恐怕还需要半个多时辰哪!」一名镖师开口说道。 同样的这段路,过去他们也曾走过不止一次,倘若是正常的脚程,这会儿他们该已经抵达了下一个城镇,可柳霜吟却抱怨马车行驶得太快,会让她很不舒服。 为了配合这位千金小姐,他们只好走慢一些,因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楚仲天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前头有一间饭馆,咱们就在那儿用午膳吧!」 「是。」 他们一行人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来到了楚仲天所说的那间饭馆。 由于并非在城里,所谓的饭馆也不过是搭在路旁的一个大棚子。 棚子里头摆了五、六张木桌,一切从简,前来用膳的几乎都是来不及进城的人们。 柳霜吟一下马车,瞧见眼前的饭馆如此简陋,脸上满是嫌恶。她原本想要抗议,却见楚仲天已经走进棚子,她也只好勉强跟了进去。 「小二哥,咱们是来用午膳的,请给咱们几壶茶和一些拿手好菜吧!一楚仲天开口道。 「好的,请稍坐片刻,小的这就为各位客官张罗。」 饭馆的厨子立刻起锅、翻炒,动作十分俐落熟练,不一会儿工夫,店小二已经陆续端了些菜肴上桌。 「来来来~各位客官的午膳来喽!」 杜念晴望着送上桌的菜肴,虽然不是用精致的盘子盛装,可香味四溢,让她的美眸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闻起来真香!肯定美味极了!」 听见她的话,柳霜吟忍不住嗤之以鼻。 「杜姑娘还真是不挑剔,像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她的话还没说完,镖师们的赞美声就此起彼落的响起。 「好吃、好吃!这红烧鱼可真是入味!」 「这东坡肉也好吃!真是美味!」 「是啊!这些菜肴的滋味,可一点儿也不输给京城的饭馆哪!」 听见镖师们的称赞,小三哥骄傲地挺起胸膛。 「不瞒诸位客官,咱们的老板,当年可是曾在京城最大的饭馆掌勺过十多年呢!如今为了回馈乡里,才会在这郊外开了间简陋的饭馆,不为了赚钱,只为让往来的旅客既能够填饱肚子,又能够享受美味。」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菜肴都如此美味!」杜念晴忍不住再度称赞。 「你们老板真是个有心人,往后咱们若是又途经此处,必定前来捧场。」楚仲天开口承诺。 镖师们一听,都开心地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以后可有口福了!」 见大伙儿一个劲儿的猛称赞,柳霜吟觉得自己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似的,郁郁不快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就在他们一行人享用午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骚动。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两个客人起了争执。 「莫名其妙!」一名身穿紫袍,看上去像是生意人的中年男子皱眉斥道:「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我的手,怎么说是我故意撞你呢?」 「才不是这样!明明是你见我从你的桌旁经过,故意伸出手肘狠狠撞了我一下,疼死我了哪!」身材高瘦的灰衣男子指责。 就在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争辩时,一名身形矮胖的白衣男子走了过去,指着灰衣男子说道:「我瞧见了,是你自个儿撞到这位客官的。」 「看吧!就说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紫袍男子有了人证,说起话来更是理直气壮了。 想不到灰衣男于却不认帐,仍一口咬定自己被刻意碰撞。「胡说!分明是你故意伸出手肘撞我的!」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旁人都看见是你的错了,你还想狡辩?」 「你……你……」 灰衣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老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最后他忿忿地甩了甩衣袖。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我认了!哼,这顿饭我也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一场莫名其妙的争执,就这么结束了。就在找碴的、帮腔的,都各自要散去的时候—— 「站住!」 楚仲天和杜念晴的叱喝声同时响起。 他们有些惊讶地互望一眼,虽然彼此并没有开口交谈,却在下一瞬间极有默契地同时动作——楚仲天起身抓住那名帮腔的白衣男子,杜念晴则拦住那名找碴的灰衣男子,将他们分别逮住。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大伙儿满脸错愕地望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干么呀?这是做什么?快点放开我!」灰衣男子挣扎着。 「你们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抓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呀?」白衣男子也大声嚷嚷着。 「哼!」杜念晴娇叱道:「你们二人一个刻意寻衅找碴,一个佯装打抱不平,其实是狼狈为奸,早已暗中串通好了,趁人不备之际,伺机盗取钱财!还真以为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发现吗?」 刚才她不经意地瞥见这两个人暗中互使眼色,那让她心生疑窦,仔细地盯着他们的举动,果然瞧见白衣男子趁着他们在争论的时候,下手偷取钱袋,而灰衣男子见同伙得手之后,才佯装负气离去。 紫袍男子一听,连忙伸手探向自己腰间,惊呼道:「我的钱袋!我的钱袋真的不见了!」 楚仲天从白衣男子身上搜出钱袋,立刻物归原主。 「这的确是我的钱袋!谢谢!谢谢两位!」 饭馆的老板在后头听见了一切,简直快气坏了。 「好哇!竟敢在我的饭馆里做这种勾当!」他对店小二喝道:「阿虎,快把这两个混帐家伙捆绑起来,送进城里给官府处置!」 「是!」 店小二立刻找来两条麻绳,将他们牢牢捆绑起来。 紫袍男子满脸感激,向楚仲天和杜念晴拱手道谢。 「多谢公子、多谢姑娘,幸亏有二位仗义相助,保住了在下的财物。」他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这是一点谢礼,还请你们收下吧!」 「不用了。」楚仲天和杜念晴又是同时开口推辞。 他们互望一眼,眸中都带着笑意。 「还请收回这银票吧,我们不是为了赏银才相助的。」楚仲天开口道。 「是啊!只不过是正巧路见不平,不插手管一下闲事实在是浑身不对劲。」杜念晴也笑着附和。 「这……好吧!」紫袍男子收回了银票,但仍坚持道:「不过诸位的这顿饭,请务必让我作东,否则我心里可真过意不去。」 眼看对方态度坚持,楚仲天只好道:「那就多谢兄台盛情了。」 紫袍男子立刻付了银子,向他们告辞后,离开了饭馆。 当楚仲天和杜念晴回到位置上后,镖师们都纷纷笑着称赞。 「大当家和杜姑娘可真是心有灵犀呀!」 「就是说呀!咱们虽然跟了大当家这么长的时间,可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默契呢!」 听了镖师们的话,柳霜吟恨得直咬牙。 什么心有灵犀?什么好默契?她才不相信呢!肯定是这个姓杜的女人为了要吸引楚仲天的注意、为了要讨好他,才故意学他的举动。 这个可恶的眼中钉,她真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相对于柳霜吟的恼恨,楚仲天听了这番话却是笑着点点头:心里再认同不过了。 那种与某个人心思契合、心有灵犀的感觉,他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让他胸口涌上一股澎湃的热流,望着杜念晴的眸光也不自觉地变得更灼热了些。 在他的注视下,杜念晴的心儿怦跳不已。 「这有什么?只要是正好瞧见了那两个家伙的勾当,我想大家肯定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她故意佯装轻松地耸了耸肩,然而胸口那宛如擂鼓般的怦跳,却是强烈得让她想忽视都难。 惨了惨了,打从初次在京城郊外遇见他,她就对他莫名地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而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愈久,那种感觉也愈来愈强烈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呀! 万一……万一她真的不小心爱上了他,那她怎么对得起芸芸姊呢? 不成不成!她绝对不能陷下去,她一定得好好管住自己的心才行! 用完膳之后,一行人继续朝着扬州的方向前进。 杜念晴骑在马背上,阵阵的清风拂面而来,带来沁凉畅快的感受,然而她的心情却怎么也飞扬不起来。 她偷偷观了楚仲天一眼,胸口蓦地一紧。 她开始怀疑当初答应古芸芸的要求,代替她跟随楚仲天到扬州去,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 尽管她很努力地提醒自己,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心,可即使理智知道这样才是对的,做起来却是那么的不容易。 常常,她的双眼明明正望着前方的景色,脑中浮现的却是楚仲天那张阳刚俊朗的脸孔,想着他深邃的黑眸、想着他灼热的眼光…… 意识到自己再度想着楚仲天,她不禁懊恼地咬了咬唇,甚至还猛地甩了甩头,希望可以让自己的脑袋瓜清醒一些。 楚仲天正好回头朝杜念晴一瞥,瞧见了她的动作。他立刻扯动缰绳,策马趋近她的身旁。 「杜姑娘,你没事吧?」 「呃?」 他的靠近,让杜念晴的心跳蓦地加快,但她很努力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很好,我没事呀!」 「真的吗?」楚仲天注视着她的容颜,感觉她的神情透着一丝不自在。「倘若不舒服,可千万别逞强,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他那真诚的关怀,让杜念晴的胸口一暖,一颗芳心也动摇了起来。 不!不!别再用这种灼热的目光注视她,也别再用这种关心的语气问候她了,她可是很努力哉着控制自己的心呀!杜念晴在心中大声地喊着。 「我知道。放心吧,我真的好得很。」 她僵硬地回答后,正想催促马儿加快脚步,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有一辆翻覆的手推车,地上散落着一大堆劈砍好的树枝木柴,而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正坐在地上,发愁地看着满地凌乱。 第七章 看来,刚才她所听见的那声响,该是那名年迈的樵夫不小心弄翻了堆放干柴的推车,甚至就连自己也狼狈地跌坐在地。 杜念晴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调转马头前去帮忙,而见她过去,运镖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柳霜吟自马车采出头,一瞧见杜念晴又多管闲事了,眼底掠过一抹嫌恶。 「仲天哥,别管她了!这队伍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这样可是会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咱们还是先走吧!反正她等会儿自己会追上来的。」她说着,心里暗暗希望杜念晴最好永远别跟上他们! 「那怎么成?」楚仲天毫不犹豫地说道:「见到有需要帮助的人,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命三名镖师留下来保护货物和柳霜吟主仆之后,便带着其他人前去帮忙,简直快将柳霜吟给气坏了。 杜念晴跃下马背,快步上前扶起老樵夫,将他搀到一旁的大树下。 「老伯,您先在一旁歇着,这些木柴我来帮您收拾吧!」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老人家连连摆手。「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好让你做这种粗活儿呢?」 「老伯千万别客气,只不过是一点小忙罢了,根本算不上什么粗活,您就安心在一旁歇着吧!」 「是啊!」楚仲天也开口道:「这点小事,让咱们来就行了,咱们人多,很快就能弄好的。」 眼看来了这么多帮手,老人家感激极了。 「那真是多谢了。」 「老伯甭客气,您就在这里先歇着吧!」 一行人开始动手,有的捡拾散落一地的干柴,有的帮忙扶起推车,顺便将歪掉的车轮修理修理。 柳霜吟下了马车,看见大伙儿都在帮忙,不由得气恼地跺了跺脚,恨恨地瞪向杜念晴,就见她正背对着自己,忙着捡舍木柴。 真是可恶!为什么大伙儿全都偏袒杜念晴? 那个女人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这一路上,她几次掀开马车的帘子,想要跟楚仲天攀谈,却见他总是盯着杜念晴:心思都放在那女人的身上。 真是气人!凭什么杜念晴能够独占楚仲天的注意?明明他应该注视的人是她才对呀! 就在柳霜吟满心不悦地想回到马车上时,低头瞥见脚边有一根圆柱状的长树枝,忽然升起一丝恶念。 趁着其他镖师们各忙各的时候,她故意将树枝朝杜念晴的方向踢过去,想害那个可恶的女人跌倒出糗,最好还能摔得头破血流,不能继续与他们同行。 杜念晴专心地捡拾地上的木柴,丝毫没注意到滚至脚边的危机。她往后退了步,正巧踩着了那根树枝,脚步一滑。 幸好她的反应灵敏,及时借力使力,身子往一旁跃去,却没想到楚仲天正好从一旁走了过来,差一点和他撞个正着。 为了避免重重地撞上他,杜念晴只好赶紧再避开。以她的身手,不至于会狼狈摔伤,然而楚仲天见她的身子摇晃,担心她跌倒,便毫不犹豫地出手。 他长臂一伸,将她的身子揽进自己怀中。 「小心点,要是摔伤怎么办?」 杜念晴的俏颊一热,匆忙想要与他分开,然而她的脚步才正欲往前一跨,身子又被他给搂了回去,后背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小心,脚边还有木柴呢!」楚仲天开口提醒,同时将两人脚边的树枝踢远一些,才松开了她。 杜念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心口的怦乱久久无法平复下来。 「多谢楚公子。」 「别客气,小心一点,万一要是受伤了,那可不好。」楚仲天说着,伸手将她原本揣在怀里的木柴全都接了过去。「这些我来拿,你也去旁边歇着吧!」 「我可没那么娇弱。」杜念晴蹙眉抗议。 「我知道你并不矫弱,但是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只剩下这么一点,就由我来代劳吧!」 楚仲天笑了笑,黑眸透着一丝温柔的宠溺。即便知道她并不娇弱,但他就是想为她做任何的事。 眼看自己的计谋没有成功,反而还让杜念晴占了便宜,柳霜吟真是气极了。 不行,她得赶紧扳回一城才行,否则楚仲天的心还没被她打动,就先被那可恶的女人给抢走了! 柳霜吟的眼珠子一转,忽然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哎唷!」她发出娇呼,一双美眸朝楚仲天望去。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翠儿连忙问道。 柳霜吟暗暗瞪了翠儿一眼,随即再度望向楚仲天,神情楚楚可怜地说:「仲天哥,我好像扭伤了脚,恐怕得劳烦你抱——」 「我来看看吧!我最会治扭伤了!」一名镖师立即热心地大步走过去,蹲在柳霜吟的面前。 柳霜吟一惊,还来不及拒绝,镖师就已握住她的脚踝,俐落地治疗起来。 「啊——好疼!快住手!」 「这扭伤肯定会疼的,柳姑娘忍着点儿,一会儿就好了。」 「不用了,我……啊——」听着柳霜吟凄惨的瘪呼声,杜念晴却忍不住轻声噗哧一笑。 旁人也许没看到,但她可是正好瞧见了柳霜吟自导自演的道一幕,那谠她恋隐情也无从同情起。 「幸灾乐祸可不是个好姑娘。」楚仲天以只有他们俩听见的嗓音低声说道,语气却带着笑意。 听出他并非真的在指责她,杜念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没办法,谁让她自个儿耍弄心机在前。」 「这样的结果,她自己恐怕也是始料未及呀!」 杜念晴瞅了他一眼,问道:「你也知道她是装的?」 楚仲天点了点头。「我也正好瞧见了,不过她演得倒是挺像的,其他镖师们都信以为真呢!」 「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我想还是别拆穿吧!」杜念晴说道。 她虽然很不欣赏柳霜吟暗中要手段的伎俩,可是本性善良的她,还是不忍心让柳霜吟承受计谋被当众揭穿的难堪。 「是呀,她也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 「嗯,对她而言确实挺『痛』的。」 仿佛为了呼应杜念晴的话似的,柳霜吟的痛呼声再度响起。 虽然幸灾乐祸很要不得,但是当楚仲天和杜念晴的目光交会,脸上都不禁扬起一抹笑。 她那因笑意而闪闪发亮的眸子,让楚仲天的胸口掀起一阵鼓动;而他唇边那抹迷人的微笑,让杜念晴的芳心怦然不已。 忽然一阵风刮起,拂乱了杜念晴的发丝。 她正想要动手整理,楚仲天却已伸手为她将发丝撩到耳后,长指也因为这个举动而轻轻滑过她的面颊。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杜念晴不自觉地屏住气息,而他那专注的目光,盈满了热切的情感,让她的胸口也跟着热烫起来。 一察觉自己的心宛如擂鼓般地剧烈怦跳,完全无法克制,杜念晴慌忙退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楚公子,请别……往后请别再做出这样的举动了。」 「为什么?」楚仲天望着她那逃避的神情,低声问道。 他们之间仿佛有股强烈的吸引力,牵动着彼此的心,那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他不相信她没有感受到。 「你还问为什么?」杜念晴有些气恼。「你可是芸芸姊的未婚夫婿呀!」她提醒他,同时也提醒着自己。 即便她对他再怎么心动,即便他们之间确实有某种难以控制的情愫在滋长着,都不能改变多年前他爹娘已为他定下婚约的事实。 就算他对于这件事真的浑然不知,可她相信古芸芸的话应该是真的,否则又怎么会有那枚作为信物的玉佩呢? 既然他早已有了婚约,那么他就是别人的夫婿了,她真的不能任由自己继续陷溺下去。 楚仲天看出她眼底的挣扎与抗拒,而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难相信自己早在二十年前就定下了婚事,可……倘若找到了香姨,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那该怎么办? 明明让他心动不已的姑娘,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要是他与那位古姑娘之间真的有婚约,难道他真要为了当年爹娘与别人定下的约定,而放弃自己所喜爱的人儿吗?光只是稍微设想一下那样的情况,楚仲天的胸口就狠狠揪紧。 不!要是错过她,他肯定会终生遗憾的! 「杜姑娘,我——」 杜念晴匆忙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多耗费了一些时间,差不多该继续动身了。倘若耽误了路程,那可不好。」扔下这几句话之后,她快步走开,前去向老樵夫道别。 眼看镖师们已经将其他的木柴都搬上了修理好的推车,甚至就连柳霜吟和丫鬟也都已上了马车,楚仲天只好将手中的木柴也放上推车,帮忙牢牢捆绑固定好。 「谢谢、谢谢你们,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老樵夫感激地连连道谢之后,推着一车子的木柴离开,而楚仲天和镖师等人也再度启程。 楚仲天坐在马背上,转头望向杜念晴,就见她刻意不与他目光交会似的望向另一边,那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想着她眼底的挣扎与抗拒,想着他情况未明的婚约,楚仲天的心上仿佛压了块沈甸甸的巨石。 他由衷期望多年前的婚约只是一场误会,否则事情恐怕会变得十分棘手…… 傍晚时分,楚仲天一行人来到一幢宽敞的府邸。这里属于「旭阳山庄」,以前楚家老爷仍在世时,喜爱四处游山玩水,来到这儿便会在此处小住几日。 自从楚家老爷去世后,这儿就很少有人来住,不过每当楚仲天运镖经过此地,一行人都会到这里过夜,而他们今夜也不例外。 比起客栈,当然还是自己的地方安全又舒服,虽然没有奴仆伺候,可由于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奴仆前来打扫,因此维护得相当整洁。 沐浴后,由于时候尚早,杜念晴独自一个人来到庭院。 她原本想要一个人在院子里走走,却听见镖师们在厅中的谈笑声,想着说不定等会儿会有人经过,她便决定找个更安静一点的地方。 杜念晴四处张望,最后施展轻功,来到屋顶。 「这儿就行了吧!」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她可以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杜念晴率性地躺在屋顶上,仰着头,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星斗。 望着如此美丽的夜幕,她脑中浮现的却是楚仲天的俊脸。 回想起这一路上,他们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在用膳时一同抓贼的默契,在帮助老樵夫时他为了救她的拥抱,还有两人眼波交流间,虽未言明却昭然若揭的情感…… 想着这一切,她的胸口就仿佛煨了一团火,整个身子都暖烫了起来。 过去,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想要更亲近、更长久地和某个人在一起的深切渴望。 一股澎湃激烈的情绪在她的胸口激荡翻涌,怎么也无法抚平。 可是,想到自己此行足为了确认楚仲天和古芸芸的婚约,她的心口就传来一阵刺痛,也仿佛突然被人当头浇了盆冰水,瞬间冷却了她热烫的心。 第八章 她知道自己不能当破坏朋友姻缘的人,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上楚仲天,可是,她似乎已经无法自拔地陷进去了。 「到底怎么办才好……」杜念晴幽幽地叹息。 「什么事情怎么办才好?」 在夜风中响起的低沉嗓音,让杜念晴的心一惊。 不用回头,她也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匆忙起身,想要离开。 现在她的情绪太过饱满:心情又太过脆弱,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才好。 「等等。」 楚仲天出手拉住她的手腕,不愿让她就这么离开。 这一路上,他们始终没有独处的机会,她又刻意避着他,让他想与她说上几句话都没办法。 刚才他本打算去与镖师们谈谈天,正好瞧见她跃上屋顶,便跟了过来。本想趁此机会与她聊聊,怎知她一见他前来,便想要离开。 「楚公子,请放手。」杜念晴别开脸,语气僵硬地说。 「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有。」杜念晴口是心非地否认, 被他握住的手腕,仿佛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让她的一颗心宛如擂鼓般地跳动起来。 杜念晴深怕让他察觉自己脸红心跳的反应,匆忙想要逃开。 「请快放手,我要回房了。」她激烈地挣扎着,结果脚步一个不小心,差一点滑倒。 「小心!」 楚仲天紧搂住她的纤腰,一个翻身,不仅稳住了她的身子,还顺势将她困在屋顶与他的胸怀之中。 他灼热的气息,宛如一张严密的网,将杜念晴包围起来,不仅让她无处可逃,也让她的一颗心快蹦出胸口。 「你……就算你不出手救我,我也不会有事的。」杜念晴语气不自在地说,美眸有些无措地避开他的凝视。 凭她的轻功,就算真的失足从屋顶摔下,也不至于会受伤的。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楚仲天说道。 「你——」他的坦承,反而让杜念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抬眼望向他,本想要气恼地说他几句,然而当两人的视线交会,他那热烈的眸光让她芳心悸动,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除了怔怔地与他四目相望之外,没法儿做出任何的反应。 楚仲天深深注视着她,而她此刻那有些意乱情迷的神情,让他的胸口掀起一阵强烈的骚动。 这辈子,他肯定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她这样让他深深心动的姑娘了。楚仲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 那温热的大掌,让杜念晴的胸口更暖烫几分,而他的黑眸宛如磁石般,深深吸引住她的心魂。 夜风中,月光下,楚仲天的俊颜缓缓地朝她俯近,而杜念晴仿佛受了蛊惑,缓缓闭起了星眸。 当他灼热的呼息拂过她的脸庞,而两人的唇片几乎快贴在一块儿的时候,杜念晴突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 她轻呼一声,别过脸,激动地推开他的胸膛。 「不!放开我!别忘了你和芸芸姊之间的婚约!」她低声嚷着,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住她的心,掀起了一阵难忍的痛楚。 楚仲天并没有放开她,他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她,说道:「我没忘,但那桩婚约尚未弄个清楚,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而我可以万分肯定的是,我心里所喜欢的、想要娶的姑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念晴匆忙掩住了嘴。 「不!别说!求你别说!」 虽然从他的神情和语气,她心里明白他要说出口的是什么,可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一旦真的说出了口,一切仿佛就不能改变了。 望着她那充满恳求的神色,楚仲天的胸口泛起了一阵痛楚:心疼她所承受的挣扎与痛苦。 「念晴……」 他深情的低唤,让杜念晴的心狠狠揪紧。她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苦苦压抑的情感就快要溃决而出了。 「不!我不能背叛芸芸姊,不能!」 她激动地将楚仲天推开,施展轻功离开了屋顶。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楚仲天皱紧了眉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在找到香姨、问清楚当年的往事之前,她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保持距离了,可是……万一最后的结果是他和古姑娘之间确实有婚约呢? 当这个问题浮现脑海,楚仲天的神情没有半丝迟疑,黑眸更是闪动着一抹坚定的决心。 即便爹娘当初真的为他定下了婚事,他也会想办法取得古姑娘的谅解,以其他的方式来弥补她的,因为他十分肯定自己心里唯一想要的女子,除了杜念晴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逃离楚仲天之后,杜念晴来到庭院之中,坐在假山旁的石椅上。 她咬了咬唇,心情矛盾极了。虽然她并不希望楚仲天追来,可是,当他真的没追来,她又不禁有些失望。 「我这是怎么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扬州,我就已经先崩溃了……」杜念晴喃喃低语,眉心紧蹙。 从前,她不识情滋味,虽然知道师父多年来一直为爱所伤,却始终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茌爱上了楚仲天之后,她才终于能够体会到为情所困是多么痛苦、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她甚至有些害怕去想,倘若在询问了当年的老奴、证实了多年前的婚约之后,当她再度返回京城去面对古芸芸,甚至是参加他们两人的婚宴……她真的能承受得了吗? 光是想像楚仲天与别的姑娘拜堂成亲的画面,她的心就仿佛被人使劲捅了一刀,掀起了难忍的痛楚。 「我到底该怎么办……」 明明不应该爱上他的,却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还陷得如此之深,根本就没法儿抑制住那颗为他发烫的心…… 杜念晴的胸口狠狠揪紧,真希望有人能够告诉她应该怎么办才好?就在她陷入无助的情绪泥淖时,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甚至不自觉地屏住气息,然而,当她分辨出靠近的脚步不止一个,而且那轻盈的步履不似男子般沉稳时: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失望。 转头一看,就见柳霜吟和丫鬟翠儿走了过来。 一瞧见她,柳霜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停下脚步瞪着杜念晴,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道:「翠儿刚沏好了一壶热茶,杜姑娘要喝吗?」 杜念晴瞥了翠儿手中的茶壶一眼,不是很感兴趣地摇了摇头。 「多谢好意,但是不必了。」 这一路上,明显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柳霜吟,这会儿竟然主动问她要不要喝茶,还真是稀奇哪! 倘若给柳霜吟选择的机会,抛相信柳霜吟应该比较想要将整壶热茶淋到她的头上才对。 「今儿夜里挺凉的,要是杜姑娘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岂不是还得要仲天哥费心照料吗?杜姑娘还是别推辞了,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原来如此!杜念晴终于恍然明白。 原来,柳霜吟是怕她万一病了,楚仲天会对她更加照顾,难怪今晚柳霜吟会如此体贴,还问她要不要喝热茶呢! 想着倘若自己染上了风寒,楚仲天肯定真的会更加地关心她,那让杜念晴的心口又再度泛起了疼痛。 不行!她该做的是想尽办法和他保持距离,而不是让他有对她嘘寒问暖甚至是悉心照料的机会呀!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柳姑娘盛情了。」 听她这么说,柳霜吟便让翠儿斟了满满的一杯热茶。 见杜念晴喝下茶水之后,柳霜吟接着又道:「对了,那些镖师们正在大厅里下棋,刚才还说想找你挑战几盘呢!」 「喔?是吗?」杜念晴的唇边终于扬起一抹微笑。「好,我等等就去与他们下几盘棋。」 那些镖师个个言行爽快,和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轻松愉快呢! 柳霜吟见她微笑的样子,眸光一沈,眼底闪动着憎恶的光芒。 「别以为讨好仲天哥身边的所有人,仲天哥就会喜欢上你!」她恼怒地哼道,语气又充满了敌意。 「我并没有那么想。」杜念晴的心一揪,唇边的笑意也跟着隐没。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自己和楚仲天之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吸引,那么,或许她也能像和那些镖师们相处一样,和楚仲天开心自在地相处,甚至还会由衷庆幸交到一个这么出色的异性好友。 可是……如今……已经为他深深悸动的心,根本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没有那么想?想骗谁呀?」柳霜吟语带不屑地哼道:「一路上,你们眉来眼去的,真以为没人瞧见吗?口口声声说什么为『芸芸姊』打抱不平,不嫌自己太虚伪了吗?哼,我不想同你说话了,你就去跟镖师们下棋吧!」柳霜吟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带着丫鬟翠儿转身离开。 听见「芸芸姊」三个字,杜念晴仿佛被一把锋锐的匕首狠狠刺入胸口,翻涌而上的罪恶感,几乎快将她给淹没。 她咬了咬唇,想起刚才柳霜吟提及镖师们正在下棋,她勉强打起精神,迈开步伐前往大厅。 她必须赶紧找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她真要被胸口的巨石压得无法喘息了…… 大厅中,几名镖师们正在下棋。 由于镖局的两位当家有严格规定,在运镖的途中绝对不能饮酒,因此他们通常都以下棋来作为消遗,不但打发时间兼且修身养性,也挺好的。 一瞧见她,镖师们笑问:「杜姑娘,还没就寝呀?」 「既然来了,要不要跟咱们下几盘棋?」 杜念晴暂时挥开心底的阴霾,扬起笑容道:「好啊!不过我不是很精通,各位可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哈!好说好说,不过是玩玩嘛!」 杜念晴点点头,走了过去。 起初,她很认真地下棋,虽然偶尔脑中会浮现楚仲天的身影,可是她总能勉强拉回注意力。 可是也不知怎地,下着下着,她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整个人逐渐感到一股奇异的躁热。 她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刚才在外头吹了太久的夜风,真的不小心受凉了吧? 「杜姑娘,怎么发起呆了?轮到你啦!」 「喔!好。」杜念晴赶紧拉回心思,努力地集中精神。 又过了一会儿,楚仲天清朗的嗓音响起——「在下棋呀?这么好兴致?」他迈开步伐走了过来,目光停驻在杜念晴的身上。 他已下定了决心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要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他喜欢的人是她,想娶的人也是她。 明明两个人是喜爱着彼此的,又为何要压抑这份滋长的情意?他不要她再逃避、再抗拒了。 即便有人该感到罪恶,那也该是他才对,她又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不该承担那些内疚与痛苦。 楚仲天热烈的目光,让杜念晴体内的那股躁热感忽然又更强烈了些,她甚至怀疑就连自己的双颊也跟着热烫起来了。 怕被镖师们瞧出什么端倪,她连忙想逃回房里。 「楚公子和大伙儿下棋吧!我先回房了。」 第九章 她匆匆起身,也不知道是动作太过急促或是怎的,她忽然有些晕眩,连忙伸手扶住桌子。 尽管她立即稳住了自己,可楚仲天仍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样,黑眸既关心又疑惑地望着她。「杜姑娘,没事吧?」 杜念晴连忙道:「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回房去歇着就好。」 楚仲天半信半疑地说道:「倘若真的累了,就早点歇息吧!」 镖师们听了,满脸歉意地说:「哎呀,原来杜姑娘已经累了,刚才还拉着你下棋,真是不好意思啊!杜姑娘赶紧回房歇着吧!」 杜念晴点点头,正想要迈开步伐离开,双腿不知怎的,竟有些发软。 楚仲天眼明手快地伸手扶住她,却赫然发现她的身子有点发烫。「杜姑娘,你不舒服吗?」 他低下头,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就见她的双颊染上红晕,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那一向澄澈清亮的眸子,此刻变得氤氲迷蒙,甚至透着一丝不寻常的娇媚,红唇更是急促地轻吐着气。 这样的神情实在太过古怪,她究竟是怎么了? 楚仲天担忧地皱起眉头,伸手采她的脉搏。 尽管他并不懂得医术,可此刻她狂乱的脉搏,显然不太对劲。 从她变得异样的神情和症状来看,莫非是……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但,这有可能吗? 「来,我有话要问你,跟我走。」楚仲天当机立断,立刻将杜念晴给带离了大厅。 将杜念晴带回她的寝房后,楚仲天关上了房门,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多谢楚公子,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大厅去和镖师们下棋了。」杜念晴轻喘着气,疑惑地蹙起眉头。 实在是太难受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胸口的那团火焰,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燃愈旺盛的迹象。 她赶紧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个见底,然而口干舌燥的感觉仍没有减退半分。 楚仲天并没有离开,他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轻抬起她的脸。 杜念晴半闭着眼,不自觉地以脸蛋轻轻磨蹭他温热的大掌,眸光也变得更加氤氲迷离。 楚仲天的眉头一皱,长指试探地轻抚过她的红唇,就见她的唇儿微开,逸出一声舒服的轻吟。 这种种反应,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她中了媚药! 过去,他曾经在运镖的途中,和镖师们一同救下被恶贼下了媚药的姑娘,当时那姑娘就是这样的反应。 但……怎么会呢?明明这一路上,他们一行人吃喝都在一块儿,怎么会只有她中了媚药,又是什么时候中的? 楚仲天思忖了下,问道:「晚膳后,你还有吃什么东西吗?」 在用膳之前,她看来一切正常,而晚膳又跟大伙儿吃同样的饭菜,所以肯定是她后来又吃了什么,才会不慎中了媚药。 杜念晴偏着头,试着集中思绪。 「没有什么啊……对了,就只有刚才柳姑娘给我的那杯热茶……」 「热茶?她给你的?」楚仲天怀疑地眯起黑眸。 这一路上,柳霜吟对杜念晴的态度称不上友善,怎么会突然转性给她热茶呢?莫非是故意要害她? 「还有呢?柳姑娘可还有说了什么不寻常的话?」楚仲天又问。 「不寻常?」想起柳霜吟指责她虚伪,杜念晴的心狠狠一揪。「没……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我喝了热茶之后,她告诉我镖师们在大厅里,想要找我下几盘棋,要我去大厅找他们。」 楚仲天的心暗暗一惊,难道是柳霜吟想要陷害她? 这个可能性,让他沈下厂脸色,胸口燃起愤怒的火焰。 倘若刚才他没有去大厅找她,倘若她在那儿待得更久一些,那…… 即便他相信几位镖师们都是正人君子,可是一想到设计害她的人那邪恶的意图,他就无法原谅! 「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好难受……」杜念晴喘息地问。 「那是因为……你中了媚药。」 「什么?!怎么会?」杜念晴在震惊过后,也恍然大悟。「难道……是柳姑娘给我的那杯热茶?」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很有可能就是。」 杜念晴忿忿地咬牙,心中气极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突然反常地问我要不要喝热茶,原来……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去找她算帐!」 她恼怒地起身,身子却无力地踉跄了下。 「小心!」楚仲天低呼一声,连忙将她搂进怀里。 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奇异地让杜念晴的躁热消退了一些,那舒服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偎在他的怀里,身躯磨磨蹭蹭的。 「等等,念晴……」楚仲天在心底暗暗叫苦。虽然他很乐于接受她的投怀送抱,但不是在她无法控制自己举动的情况下呀! 听见他有些不自在的嗓音,杜念晴这才蓦地清醒。 意思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羞傀万分地推开楚仲天,身子踉跄地跌在地上。 「念晴!你没受伤吧?」 见他想要扶起她,杜念晴近乎惊嚷地道:「不!你别靠过来!你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 尽管体内的那把炽火让她很难受,尽管唯有他的怀抱让她感到舒服,可是理智却提醒她不能这么做。 「可是……」见她如此难受,楚仲天实在好生不舍。 「你出去!快出去!」杜念晴急切地催促。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唇瓣,结果y个用力过度,咬破了自己柔嫩的唇儿。 「不,念晴,别这样伤害自己,你的唇都破了。」楚仲天心疼极了。 「别管我!你出去……快出去……」尽管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杜念晴还是无法从躁热的煎熬中解脱。 无助之下,她转而张嘴咬自己的拳头,虽然更强烈的疼痛稍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可还是好难受。 楚仲天咬紧牙根:心里陷入激烈的挣扎。 他实在不忍心见她受到这样的折磨,可他叉不愿乘人之危地在这种时候占她的便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反正也死不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出去,不要管我了。」杜念晴再三地催促,就怕再继续瞧见他,她会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倘若她真做出那种举动,她肯定会羞傀而死的!不,她宁可自己承受煎熬,也不要让事情变得更难以收拾。 楚仲天仿佛能读出她的心思,他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我出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守在你的房外。」 杜念晴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 楚仲天又心疼地凝望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关上房门后,他伫立在外头,想着她正承受的折磨,真是心疼万分。 那可恶的柳霜吟!倘若真是她设计想要陷害念晴,他绝对不轻饶! 就在楚仲天恼怒地咬紧牙根时,房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怎么了?」 他急忙推门而入,就见椅子被杜念晴给撞倒,而她竟以自己的额头撞着桌角,白皙的额头都泛红了。 「唔……」杜念晴难受得直喘息,迷蒙的眼眸泛着泪光。 即使以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难以对抗药效的折磨。 她的身子仿佛正受到炽火的焚烧,既躁热又空虚,体内升起一股可怕的空虚,而她双腿间的芳穴也莫名沁出温润的春潮。 这折磨实在太可怕了,她真希望有人能够帮助她……真希望能够让自己好过一些…… 她不自觉地伸手抚着自己的身躯,发出难耐的喘息,可当她残存的意识惊觉自己的举动时,便赶紧咬牙阻止自己继续下去。 不行!不行!她非得以更强烈的痛楚来保持理智不可! 见她还想要狠狠以自己的额头撞击桌角,楚仲天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及时阻止了她的举动。 「够了!念晴,我不许你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他温热的怀抱让杜念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畅,也让她努力苦撑的理智顿时烟消云散了。 被体内欲火折磨得完全无法思考的她,此刻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减轻自己的痛苦。 顺着本能,她的双臂攀上他的颈子,牢牢地搂住,接着她主动踮起足尖,送上自己的红唇,发烫的身子还在他的怀抱中磨蹭着。 面对她的热情,楚仲天的理智受到了严苛的挑战,他轻轻将她给推开,努力试着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冲动。 「念晴,你冷静一点。」 杜念晴无助地摇着螓首,甚至发出挫败的呜咽声。 残存的理智早已被体内熊熊的炽火给焚烧殆尽,她再也没有任何羞耻或矜持,只想要快一点抚平那难受的折磨。 「求你……留下来……求你……我真的好难受……」 她仰起颈子,狂乱地亲吻他的颈子、他的下巴,甚至拉起他的大掌,抚上自己胸前的丰盈。 「念晴……别这样……」 楚仲天咬了咬牙,心中陷入激烈的挣扎。 一方面,他不忍见她如此受苦,同时又担心她会像刚才那样继续伤害自己,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在这种时候占有她的身子,那简直与趁火打劫无异呀! 不如,直接动手将她打昏好了。 楚仲天牙一咬,正欲动手将她劈昏,然而,当他望着她那泛着泪光、楚楚可怜的神情,心底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忍,让他实在舍不得下手。 内心正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时,杜念晴却再度送上了红唇。 「求你了……楚公子……求你……」 她可怜兮兮地央求,柔嫩的唇儿主动吮吻着他的唇,热切地索求他的回应,小手基至在他的胸膛上游移抚摸,楚仲天濒临溃决的理智再也把持不住了。 此刻在他怀中的是他真心喜爱的人儿,她正遭受痛苦的煎熬,正需要他,而他体内的欲火也被她给撩拨起来,再也无法遏抑了。 他扣住她的后颈,反被动为主动,深深地吻住她。 杜念晴热烈地回应,同时渴求更多,不仅为他分开红唇,迎入他火热的舌,丁香舌更是急切地与他交缠。 她毫不保留的反应,让楚仲天的体内升起一股原始的、饥渴的欲 望,想要品尝更多的甜美。 他一边吻着她柔嫩的红唇,一边动手褪去她的衣衫,直到她完美的胴体裸裎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一身雪白无瑕的肌肤,因为情欲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绋红,让她瞧起来更加销魂诱人。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上了床榻,火热的唇舌再度覆下,吻她的唇、她的颈子、她的锁骨…… 「啊……」 杜念晴发出轻喘,美丽的脸上浮现欢愉的神情。 楚仲天的吻继续往下游移而去,当他的唇才刚来到她的乳 尖,她就拱起了身子,主动将甜美的蓓蕾送入他的口中。 当他放肆地含吮那只敏感的蓓蕾时,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红唇发出意乱情迷的娇吟。 「啊……啊……楚公子……」 「叫我仲天,念晴,叫我仲天。」楚仲天一边热切地吮吻着她的蓓蕾,一边哑声低语。 「仲天……仲天……」 那一声声娇媚的呼唤,仿佛催促,也仿佛是邀请,让楚仲天忍不住以更狂野的热情品尝她娇嫩的乳蕾。 「啊……仲天……」 第十章 杜念晴娇吟着,指尖失控地划过他的后背,留下了一道绋红的指痕,而那一点疼痛,激起楚仲天体内更原始的欲 望。 他的大掌沿着匀称的只腿往上采去,不一会儿就来到她腿间的花蕾,长指嬉弄着那朵早已被玉露沾湿的花儿。 「啊……仲天……」杜念晴颤声娇呼。 「喜欢这样吗?」楚仲天哑声低问,长指继续抚弄着她。 回答他的,是她破碎的娇吟,而即便她没有开口回答,但是从她变得更加湿润的反应以及更娇媚的吟哦声,他知道她正享受着这一切。 …… 她娇媚销魂的吟喘声也回荡在寝房中,久久不歇。 这一夜,还很漫长哪! 隔日清晨,杜念晴逐渐自睡梦中醒转。 她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红唇逸出一声虚弱的呻 吟,酸疼乏力的感觉,简直像是全身的骨头被拆散了再重新装回去似的。 怎么回事……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试图回想自己发生了什么。 混沌的脑子什么都还没记起,她就先因为滑落的被子而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床榻上。 「咦?!」 杜念晴悚然一惊,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愕然盯着自己的身躯,就见白皙的肌肤上散布着点点激 情的印记,昨晚的一切蓦地如同排山倒海股地涌上脑海。 「天啊……我……我和他……」 尽管昨晚她的身子受到了媚药的控制,然而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一切她仍然记得很清楚。 那些旖旎激 情的画面,一幕幕地在杜念晴的脑海重演。 一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淫荡地索求楚仲天的爱怜,如何放浪地在他的身下娇吟,她顿时心乱如麻,又羞又慌又不知所措地捣着自己发烫的脸。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经过了昨晚,楚仲天会怎么看她?尽管她是受了媚药的影响,可那些举动未免太过不知羞耻! 还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对得起古芸芸? 虽然昨晚的一切,并非是她刻意去做的,但是现在演变成这样的结果,她和楚仲天有了肌肤之亲,不是等于背叛了古芸芸的信任吗? 杜念晴心乱如麻,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乱如麻地下了床,才刚穿好衣裳,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念晴,醒了吗?」 听见楚仲天以低沉的嗓音亲昵地唤她的名字,杜念晴的心狠狠揪紧。 她咬着唇儿,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前去开门。 房门一开,她立刻低垂着眼睫。 此刻她的心情太纷乱,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他才好。 楚仲天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关心地问:「念晴,身子还好吗?」 他的问题让她又忆起了昨夜的翻云覆雨,双颊又更红烫了几分。 「我没事。」她语气僵硬地回答。 「念晴,昨夜的事——」 「楚公子。」杜念晴突兀地打断他的话,匆忙说道:「昨夜的事,是个意外,就让我们把一切都忘了,当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吧!」 她生疏的语气和态度,让楚仲天的浓眉不禁皱起。 「不可能的,念晴,我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双层,低声道:「咱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事实呀!」 杜念晴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 「我还能怎么办?除了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我还能怎么办?」她心乱如麻地说道。 「嫁给我,念晴。」 听见他的话,杜念晴吓了一跳,芳心掀起一阵强烈的怦动。 「你……你说什么?!」 楚仲天再度将她的身子扳转回来,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我说——嫁给我,当我的妻子,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杜念晴抬头望着他,从他那认真的神情和深情的目光,她知道他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一股激动的情绪在她的胸口澎湃翻涌,这一刻,她多想扑进他的怀里,多想要毫不犹豫地说她愿意!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做? 「你……」她别开脸,嗓音哽咽地说:「你不需要为了负责,就这么做。」 「我不是为了负责才娶你的,念晴,我喜欢你,这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楚仲天说道。 倘若不是已清楚知悉了他的心意,昨晚她在屋顶上不会匆忙捣住他的唇,不让他说出口了。 「我……」杜念晴无助地摇头,口是心非地说:「我……我不信……我不相信你是真心喜欢我的,你别说了……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念晴,我是真心真意的。」楚仲天捧着她的脸,不许她逃避。 「不,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不会相信!不会——唔!」 楚仲天蓦地低头吻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愿相信,那么就让她实际感受他对她的情意吧! 杜念晴又惊又羞,急忙想要挣脱,然而他的气息是如此的灼热,让她的脑子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他的亲吻是如此的缠绵,让她很快就意乱情迷地忘了反抗。 她甚至不自觉地分开红唇,迎入他火热的舌,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亲吻,直到她几乎快要融化在他的怀里,这个绵长的亲吻才停了下来。 楚仲天松开了她的唇,爱怜地轻抚着她的脸颊。 「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们才是应该要结为夫妻、厮守一生的。」他深情地低语。 杜念晴蓦地清醒过来,一颗心被强烈的罪恶感给狠狠鞭笞着。 她想要推开楚仲天,他却不肯放手。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再度别开脸,避开他那灼灼的凝视。 「别胡说!你可别忘了我们这趟到扬州来,是要证实你和芸芸姊之间的婚约。倘若婚约属实,你又怎么能与我成亲?」 楚仲天一脸正色地说:「念晴,婚约的事情,昨晚我就想跟你说了。倘若婚约只是误会一场,那自然最好,可若当年我爹娘真的与古氏夫妇定下了婚约,我也不会娶古姑娘为妻的。」 「那怎么可以?你这么做……岂不是背信失约吗?」杜念晴望着他,美眸盈满了矛盾与痛苦。 她一方面,私心期盼他真的会不顾一叨地选择与她在一起,可另一方面,倘若他真的是不守约定之人,那未免太令人失望,而若她背叛了芸芸姊的信任,她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念晴,我也不愿当个背信失约之人,可是当年的那桩婚约,我确实完全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更何况,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不相爱的人,又怎么能够幸福地共度一生呢?」 「可是……可是……」 「如果婚约属实,我会尽一切能力来弥补古姑娘,帮她找到一个更适合她的好归宿,或者收留他们姊弟俩,照顾他们一辈子也行。只是,要我娶不爱的姑娘为妻,我真是办不到。我爱的是你,心里想娶的女人也只有你一个。」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杜念晴的心防变得脆弱,几乎快抵挡不住他黑眸中盈满的情意。 她不禁想起自京城动身的前一晚,芸芸姊也曾对她提起过想要放弃这桩婚约。还记得,那时芸芸姊说—— 我与楚公子并不是真心相爱,倘若硬逼楚公子娶我,不但强人所难,自己恐怕也不会真正快乐……忆起这些话,杜念晴的心不由得动摇了起来。 倘若……倘若芸芸姊真的决定要放弃当年的婚约,那么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和楚仲天……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她怎么能有这种狡猾的心思?她怎么能期望别人放弃婚约来成全自己的幸福呢? 杜念晴心痛地猛摇头,迭声求道:「别说了、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知道她的心情太乱,楚仲天心疼不舍,也只好暂时不逼她面对他们彼此相爱的事实了。 「好吧,但是念晴,至少你要牢牢记住我的心意。你要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永远也不会改变。」他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宛如起誓般认真而慎重。 杜念晴咬着唇儿,想要将手抽回,他却牢牢地握住。 「快点放手!得辈备准备,好继续上路了,难道你忘了还要运镖?」 楚仲天点点头,说道:「我没忘,不过在上路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 「什么事?」 「找人算帐!」楚仲天的俊脸一沈,一想到柳霜吟昨晚的计谋,他的黑眸就燃起了怒火。 尽管对柳霜吟的作为难以原谅,可为了不让昨晚杜念晴身中媚药之事传扬开来,楚仲天让镖师们先到饭厅用早膳,他则带着杜念晴去找柳霜吟。 柳霜吟正在房里由丫鬟翠儿为她梳理头发,一见到楚仲天与杜念晴一块儿出现在眼前,心头顿时涌上强烈的妒恨。 她忿忿地瞪着杜念晴,真恨不得撕了这女人的脸,而当她的目光回到楚仲天身上,却见他怒目瞪着自己。 那怒气腾腾的神情,让柳霜吟的心一惊。 过去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动怒的神情,那让她有些骇着了。 「仲……仲天哥?」 「你为什么这么做?」楚仲天沈声问道。 柳霜吟的神色一僵,不自在地别开脸,避开他那双仿佛能看穿她一切心思的锐利黑眸。 「仲天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楚仲天的脸色更沈了几分,对于柳霜吟事到如今还试图佯装无辜,由衷地对她感到失望与愤怒。 「你在念晴的茶水中下药,意图陷害她。」 听见他亲昵地喊杜念晴的名字,柳霜吟咬了咬牙:心底的妒恨更深了。 她心仪楚仲天已久,无奈他却一直不解风情,甚至还要她另寻良婿,简直快将她给气坏了。 然而恼归恼,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对楚仲天忘情,心里那股想要得到他的渴望反而更加的强烈。 怨着他和那个古芸芸之间说不定真有婚约,她就决定要捷足先登!倘若她能和楚仲天先一步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不能逼他负起责任娶她吗? 一旦成了他的妻子,届时她再成天怂恿他回「旭阳山庄」接管家业,那么一切就可以如她所愿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特地在动身之前,先让翠儿悄悄去弄来媚药,原本想着要在途中伺机对楚仲天下药,再自己送上门去,可是途中楚仲天和杜念晴的眉来眼去,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看得出来,楚仲天根本不喜欢古芸芸,反而爱上了杜念晴,那让她妒恨交加,眼里根本容不下杜念晴! 为了不让楚仲天被这个程咬金给抢走,她决定要毁掉杜念晴! 于是,昨晚她让翠儿沏了壶热茶,在茶水中加入媚药,佯装不太情愿地分给杜念晴,再将杜念晴引到镖师那儿去。 成功地诱使杜念晴喝下掺了药的茶水后,她耐性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再悄悄前去大厅采看情况。 原本她打算一见到杜念晴和镖师们淫 乱交欢的场面,就立刻带楚仲天前去看看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想不到,她一去大厅,却只瞧见镖师们在下棋,哪里有杜念晴的身影! 第十一章 她惊讶地去采问镖师们的口风,本以为杜念晴可能根本没到大厅,想不到原来杜念晴有去,但楚仲天却将她给带走了。 那个消息让她震惊极了,为了确认情况,她悄悄前往杜念晴的房外,果然听见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他们两人翻云覆雨的吟喘声! 她恨极了,想不到那媚药非但没有害成杜念晴,反而让他们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仲天哥究竟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柳霜吟矢口否认,就不信他们有什么证据。 「你还想装傻?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了!」 楚仲天的沈声怒喝,让柳霜吟的眼底也燃起了怒火。 虽然的确是她暗中对杜念晴下药,可是楚仲天当着杜念晴的面这样质问她,实在让她气不过。 「谁说不会有其他人?说不定是她为了要爬上你的床,自己服了媚药,主动对你投怀送抱!」 楚仲天闻言眸光一闪,立即反问:「我刚才说了媚药吗?」 「呃?」柳霜吟一僵。 杜念晴立刻接口道:「刚才楚公子只说你对我下了药,倘若不是你做的,你又怎么会知道是媚药?」 「那……那是因为……」柳霜吟一阵心虚,结结巴巴地试着找藉口。「我……我只不过是随口乱猜——」 「够了!」楚仲天沈声一喝,打断了她的狡辩。「柳姑娘,你的所作所为已是犯法的,需要我找官府的人调查清楚吗?」 听见「官府」二字,柳霜吟的脸色大变,更加心慌了。 「我……我……」她心乱如麻地答不出话来。 不知道官府的人会不会查出真相?万一她下药的事情真的被查出来,那该怎么办?若是这件事情传扬开来,让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柳霜吟禁不住一再的质问,终于咬牙认了。 「是!是我做的!谁让她一路上不断地勾引仲天哥?谁让仲天哥的眼里只有她一个!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错!」她语气激动地嚷着。 这番指责让楚仲天更加愤怒,丝毫不愿心爱的人儿受到任何不实的揩控。 「念晴从来就没有勾引我,是我自己爱上她、主动接近她的。你犯了错,还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真是不知悔改!」 柳霜吟的脸色铁青:心里真是呕极了。 爱慕的人不但不回应自己的心情,还当着自己的面护着别的姑娘,甚至还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自己,简直让她颜面扫地。 「念晴,你想怎么处置她?将她送交官府吗?」 听见楚仲天的问话,柳霜吟的脸色更难看,一旁的丫鬟翠儿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慌了手脚。 「小……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柳霜吟咬着唇:心里既慌乱不安,又充满了矛盾与挣扎。她既不想进官府,但更不愿开口向杜念晴求饶呀! 杜念晴望着柳霜吟和翠儿,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虽然她很难原谅柳霜吟对自己下媚药的行径,也认为应该给她一个教训,然而,看着她们主仆俩心慌害怕的模样,天性善良的她又有些心软了。 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说道:「算了,就算将她送交官府,也不能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有所改变。」 「念晴,你真的要放过她?」楚仲天问道。 一想到柳霜吟歹毒的计谋,他就难以原谅,尤其差一点受害的是他心爱的人儿,他更是不想就这么轻饶。 杜念晴望向她们主仆,就见柳霜吟神情僵硬地别开脸,而丫鬟翠儿则是一脸恳求地望着她,无言地向她求饶。 她轻叹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只要往后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行了。」 「好吧!」楚仲天想了想,心中有了决定。「柳姑娘,我会派两名镖师负责护送你们主仆,先行前往扬州。」 柳霜吟一听,立刻摇头嚷道:「不!不要!仲天哥,我要跟你一块儿同行!」 楚仲天不为所动地说道:「眼前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送交官府处置,第二就是由两名镖师先行送你们前往扬州。」 柳霜吟咬了咬牙,满脸的不甘心。 她当然不想被送进官府,可是,这趟前往扬州,她完全是为了接近楚仲天,倘若不能与他同行,那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况且,想到接下来的这一路上,杜念晴都将陪在楚仲天的身边,她就更是妒火中烧了。 见她迟迟没有开口,楚仲天便帮她作出决定。 「用完早膳后,你们与两名镖师就先行动身。不与镖车同行,你们也可以早一点抵达扬州。」冷冷地说完后,他转向杜念晴,眼神立刻盈满了温柔。「走吧,咱们也该用早膳,然后准备继续上路了。」 杜念晴点点头,跟着楚仲天一块儿转身离开,不再理会满脸愤恨的柳霜吟。 少了柳霜吟主仆俩同行,楚仲天一行人一路顺利地抵达了扬州。 将运送的镖物如数点交给收货人之后,楚仲天便立刻打听春香的住处,并且很快有了结果。 这日午后,他与杜念晴来到扬州城南,一幢位于狭小巷弄的木屋前。 「应该就是这儿了。」楚仲天说道。 据说春香就住在这里,而她的家人几年前都已去世,如今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独居于此,平时靠着帮人做些杂事来过活,日子过得有些拮据。 杜念晴点点头,望着眼前的木门,她的神色有些僵硬,一颗心更是忐忑不安地揪了起来。 前往扬州的这一路上,她对于寻找老妇人一事,一直怀着极度矛盾的情绪,心里既希望可以快一点把事情弄个清楚,却又害怕知道答案,而这样的心情,在这一刻升到了最高。 她甚至有股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就怕等会儿得到的答案,会让她心痛…… 就在杜念晴的内心陷入纠结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吓了她一跳。 「你……你做什么?」 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握住。 大掌的温热,不断地传来,让她的心跳加快,就连胸口也跟着热了起来。 楚仲天一脸正色地说道:「念晴,无论等会儿得到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意。」 他那认真专注的眼神,让杜念晴感动不已。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让她连忙别开脸,避开他深情的凝视。 「别再说这种话了,倘若你与芸芸姊之间真有婚约,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你在一起的。」 楚仲天可不希望她继续逃避下去,他将她的俏脸扳了回来,语气恳挚地说:「念晴,倘若执意履行当年定下的婚约,会让三个人都得不到幸福,这样难道会比较好吗?」 「这……可是……难道只要找到一个理由,就能够不守约定吗?」杜念晴心情矛盾地反问。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话,可是如果真的不顾早已定下的婚约,将来芸芸姊过得并不幸福的话,他们又怎么能不心怀愧疚? 「念晴——」 「不,别说了。」杜念晴神色痛苦地打断他的话。「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 「这……唉,好吧!」 楚仲天只能由衷期望当年的婚约只是一场误会,否则,虽然他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非身边的人儿不娶,可要想说服她嫁给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吁了口气,伸手敲了敲眼前的木门,随即望着身边的杜念睛,和她一同屏息地等待屋里的人前来应门。 楚仲天和杜念晴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后,一名白发苍苍的妇人前来开门。 「两位找谁呀?」 楚仲天望着眼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努力和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孔比对。 「您是香姨,对吧?」他开口问道。 虽然还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从这位老妇人眼角那颗明显的痣,他已能十分肯定她的身分。 听见这个称呼,春香既惊讶又疑惑。 「二位是……」 「香姨,您忘了我吗?我是仲天呀!」 「仲天……啊!是大少爷?」 春香满脸惊喜,眼底闪动着激动的光芒,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多年前的故人。 「是啊!香姨,您终于记起我了。」 「真是好久不见了!来,快先进屋里再说吧!」 春香领着他们进门,来到小小的厅中,为他们斟了茶水后,才又开口道:「大少爷怎么会到扬州?来,快让香姨好好地瞧一瞧。」 春香激动地打量眼前挺拔的男子,不禁赞赏地猛点头。 「好、好!大少爷高大挺拔、俊朗不凡,简直像极了老爷。」春香满口地称赞后,转头望向一旁的姑娘,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 「这位是少夫人吗?真是个美人儿,大少爷好眼光!」 听见「少夫人」这三个字,杜念晴的双颊一热,俏脸掠过一丝尴尬,赶紧摇头不口认。「不是的,我不是他的妻子,您误会了。」 「呃?不是呀?」春香微微一愣。 「目前还不是。」楚仲天接口道。 在他的心里,早已是非杜念晴不娶,因此她成为他的妻子,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听出他这句话中的弦外之音,春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杜念晴则是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别胡说八道,明明你已经另有婚约!」 一提到「婚约」二字,她的胸口蓦地一紧,一颗心再度被一股挥之不去的罪恶感给狠狠折磨着。 见她的美眸盈满了痛苦,楚仲天真是心疼极了。 他一睑正色地望向春香,说道:「香姨,今儿个咱们来到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请教您。」 「什么事?大少爷尽管问。」 「当年,我爹娘是否曾在某次出游中遇见一对古氏夫妇,还给了对方一枚玉佩,定下了婚约?」 这个问题一出口,杜念晴和楚仲天都同样屏息地等待春香的回答,心底由衷期待能够得到否定的答案,只可惜…… 春香几乎没有迟疑,立刻点了点头。 「没错,的确有这件事。」 听见如此肯定的回答,楚仲天的浓眉一皱,深知事情棘手了,而杜念晴的胸口则是掀起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听见了自己芳心破裂的声音。 尽管打从一开始,她就认为他与芸芸姊之间的婚约应该是真的,可即使如此,她的心里仍忍不住存着一丝微小的期盼。 她多么盼望这桩婚事真的只是误会一场,多么希望当年两家人之间并没有定下婚事,那么,她就不必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感,能够坦然地接受他的嘎意,闲心无愧地与他在一起了。 可是……可是……现实果真是残酷的,她终究还是不能与自己心中所爱的人相守在一起…… 既然已经确定了当年真有定下婚约,那么无论她有多么爱楚仲天,无论离开会让她有多心痛,她都不能允许自己成为破坏芸芸姊幸福的人。 「既然婚约是真的,那么,你就去娶芸芸姊吧!你……你和香姨继续聊,我到屋外去等你。」 第十二章 扔下这句话之后,杜念晴转身就想走出去,就怕多逗留一会儿:心中剧烈的痛楚会逼出她的眼泪,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哭泣。 「念晴,等等!」 楚仲天蓦地出手,牢牢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你已和芸芸姊有婚约,就快去与她拜堂成亲,不要再来与我纠缠了!」杜念晴的语气激动而哽咽。 面对她不断的挣扎,楚仲天索性收拢手臂,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举动让她又羞又气,可偏偏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能用燃火的眸子忿忿地瞪着他。 「楚仲天,快点放开我!」 「这位姑娘,先别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春香连忙补充道:「当年老爷和夫人确实和那对古氏夫妇定下了婚约,但并非是大少爷的婚事呀!」 听见春香的话,杜念晴和楚仲天都怔住了,诧异地互望一眼。 「不是他?那……那会是谁?」她愣愣地问,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 「香姨,当年的情况,可否请您详细地描述一下?」楚仲天也忙着追问。 春香点了点头,娓娓游说起当年的往事。 「那一年……大少爷约莫五岁吧!老爷和夫人前往东北,探望身体微恙的老太爷。我记得当时大少爷似乎是染了风寒,所以没有同行。途中,老爷和夫人结识了同样为了避雨而到郊外一间破庙的古氏夫妇,当时夫人和古夫人正好都怀了身孕,由于两位夫人聊得十分投缘,便约定好倘若将来她们同样生下男娃儿或女娃儿,就让他们结为义兄弟或义姊妹,但倘若是异性,就让他们结为夫妻。当时,夫人还给了古家一枚玉佩为凭。」 「所以……」杜念晴屏息地问:「当年和芸芸姊有婚约昀,是楚家的二少爷,不是楚仲天?」 「没错。」春香点点头。 原来真的不是他! 这个答案让杜念晴心头的大石顿时放了下来,原本死寂的心又重新恢复了温热与跳动,先前重重划过心头的痛楚,也被瞬间涌出的喜悦给抚平了。 「原来与古姑娘有婚约的人是仲旭,不是我呀!」 楚仲天也如释重负,同时不禁庆幸当时年幼的自己染上了风寒,否则若那时他随着爹娘同行,说不定定下婚事的人真的是他了。 「多谢香姨,您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楚仲天由衷地道谢后,低头望向怀中的人儿,那热烈的目光盈满了情意,让杜念晴的双颊烫红。 「够了没?还不快点放开我?」她嗔道。 他究竟还要抱着她多久?一旁的香姨还在看着呢!他自己脸皮厚、不害臊也就算了,她可是觉得羞极了。 「放开你可以,但可不许再有离开我的念头。」他凑近她的耳畔,俏声说道:「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之外,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的话让杜念晴的俏脸更红,嗔恼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挣脱了他的怀抱。 见他们眼波交流间满是情意,春香看了也不禁感到满心欢喜。 「呵呵!后来大少爷的喜事不远了,将来你们成亲时,别忘了请香姨喝一杯喜酒呀!」 听见「成亲」二字,杜念晴的心跳加快,又喜又羞,楚仲天的黑眸则是闪动着热切的光芒,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了。 「那是一定的!对了,香姨,既然这会儿只有您自己一个人住,不如随我们一同返回京城,让仲天好好照顾您吧!」 这个提议,让春香既惊讶又厌动,但同时又充满了犹豫。 「这样好吗?虽然这会儿我已不在楚家,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下人,怎好接受大少爷的照顾呢?」 「香姨快别这么说,当年,我娘与香姨情同姊妹,如今仲天接您到家中来照顾也是理所当然的。」楚仲天笑了笑,接着又道:「不过,仲天现在和朋友合伙开了一间镖局,也已搬出了『旭阳山庄』,在城里另有住所,屋子没有山庄那么大,到时可要委屈香姨了。」 「说什么委屈?你有这份心,香姨已是万分感动。」春香说着,眼中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香姨就趁这两日整理整理细软,我也会帮香姨备妥马车,到时再来接您一块儿上路。」 「好、好。」春香欣慰地点点头。「那咱们就不打扰香姨歇息,先告辞了。」告别了春香之后,楚仲天和杜念晴便一同离开了。 夜晚,一轮明月高挂在天际,咬洁的月光洒落在扬州城。 杜念晴在客栈的房里,正对着铜镜梳理沐浴过后微湿的长发。 镜中的人儿,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就连红唇也甜蜜地扬起,神情间透露出掩不住的欢喜。 杜念晴轻抚着自己的面颊,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挂着痴痴傻傻的笑,呵是,满溢的喜悦怎么也控制不住。 从京城到扬州的这一路上,她的胸口始终被一股强烈的罪恶感给压着,但是自从得知与芸芸姊有婚约的人不是楚仲天之后,一切已烟消云散。 「真是太好了。」她欣喜地低语。 现在她既不会对不起芸芸姊,又能够和喜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呢? 杜念晴唇边的笑意又更深了一些,而一阵敲门声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猜出此刻在门外的是什么人,让她的心底窜起一阵欢喜,双颊也带着淡淡的红晕前去开门。 果然,房门外伫立着的,正是楚仲天那挺拔的身影。 由于不想被他看出他的出现让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免得他太过得意,杜忿晴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这么晚了,有事吗?」 楚仲天注视着她的俏脸,看穿她那刻意佯装的表情,黑眸浮现一丝笑意。 「来看我未来的娘子呀!」刚才他本已打算就寝,可忍不住想要看看她,便过来了。 「娘子?你说的是谁呀?这里有人说要嫁给你吗?」杜念晴轻嗔了声,转身走进房里。 楚仲天笑着跟进去,还顺手关上房门。 「不就是你吗?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 「为什么我就非嫁不可?我师父还不是就终身未嫁?」一提起师父,杜念晴的眼底蓦地浮现一抹感伤与怀念。 「师父?」楚仲天好奇地问。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她提起师父的事情。 「当年,我是个孤儿,幸好有师父收留我,还教我功夫……」 杜念晴娓娓地游说这些年来的一切,包括师父当年被失约的负心汉伤透厂心,这一辈子皆为情所苦,最后抑郁而终的慽事。 「师父可以说是我的亲人,如今她老人家去世了,我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杜念晴幽幽地一叹。 看出她眼底的伤痛,楚仲天的心里好生不舍,伸手将她轻揽进怀中。 「谁说你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念晴,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保护你,永远爱你、陪在你的身边。」 他这番深情的话,让杜念晴的心底一暖,原先的伤痛也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感动给取代。 「光是说一些甜言蜜语,又有什么用?倘若不能实现,那壹非只是在说空话而已。」她故意挑剔地问。 楚仲天低低一笑,说道:「那还不简单?我就直接采取实际的行动吧!」 杜念晴还在想着他要做什么,楚仲天就已低下了头,覆上了她的唇。 他灼热的气息,让杜念晴的芳心怦然、胸口发烫。她柔顺地闭上了眼,欣然接受这个温存的亲吻。 这一路上,心里所有的挣扎与纠结早已消失殆尽,曾经试着苦苦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都倾泻而出。 她不仅心悦诚服地承受他的吻,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攀上他的颈子,热烈地回应这个吻。 她毫不保留的回应,让一切逐渐失控。 原本楚仲天只是想在就寝之前见见她,与她聊个几句,然而随着这个愈来愈热烈的亲吻,他的体内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让他想要的更多…… 他的吻游移至她的脸颊,在她的耳畔低语:「念晴,我想要你。」 那因为情欲而变得低哑的嗓音,让杜念晴的俏脸瞬间烫红,但是她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只用那双含羞带情的眸子瞅着他,默许他继续下去。 楚仲天从她的美眸读出了她的心思,体内的那团火瞬间变得更加炽烈。 他将她抱上床榻,一边继续在她的俏脸洒落绵密如雨的亲吻,一边缓缓地褪除她身上的衣衫。 当她逐渐变得裸裎,他的唇舌也立即游移在她细致无瑕的肌肤,烙下一枚又一枚的激 情印记。 「啊……仲天……」 杜念晴发出难耐的娇吟,拱起身子,迎向他唇舌的掠取。 这一回,虽然没有媚药的催情,但是因为两情相悦的炽烈爱意,气氛反而更加的火热。 杜念晴星眸迷蒙地望着身上的男人,满腔的情意让她的心口发烫,虽然不确定该怎么做,但她忍不住也恕要取悦他。 她伸出手,轻轻将他的身躯推倒在床榻上,自己则学着他刚才的举动,一边亲吻他,一边动手为他褪除衣衫。 当他露出赤裸精壮的胸膛,她的红唇也随之落下,温柔地亲吻那一片坚实的肌肤,感觉他的呼息变得急促了些。 「我做的对吗?」她脸儿烫红地问。 「对极了,继续……」楚仲天嗓音低哑地说。 受到了他的鼓励,杜念晴挥开心头的羞怯,继续动手褪去他下身的衣物,而当她瞥见他胯间早已昂扬硬挺的欲 望时,不禁羞红了睑。 即使身中媚药的那一夜,她早已与他翻云覆雨过几回,但她仍旧难以相信如此……如此巨大灼热的东西,能够进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脸红心跳地抬头瞅了楚仲天一眼,就见他的眼底情欲满盈,黑眸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杜念晴的小手试探地圈握住他的硬挺,感觉「它」在她的手中微微跳动,甚至变得更加肿胀,她不禁发出一声惊诧的低呼。 她那生涩可爱的反应,让楚仲天忍不住低低一笑,而他的笑声让杜念晴升起一股不服轮的念头。 抛给他一记媚眼之后,她鼓起勇气缓缓地低f顿。 一察觉出她的意图,楚仲天不禁屏住气息,看着她的红唇逐渐俯低,最后吻上了他的欲 望,甚至还微微张开小嘴,将顶端含入她又湿又暖的唇间。 「啊……老天……你简直是魔女……」楚仲天白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语。 杜念晴其实害羞极了,但是他的话给了她信心,让她知道自己做得没错,同时也想要让他更舒服一些。 楚仲天闭上眼,享受着她的服侍。她的吮吻逗弄虽然生涩,可却让他血脉贲张,体内那团炽火再也按撩不住了。 「够了,念晴,我要你,就是现在。」 楚仲天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分开她的腿儿,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间。杜念晴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这样的姿态让她羞极了。 「你、你要做什么?」 「猜猜看?」 楚仲天一边笑着反问,一边伸出手,揉弄她腿间敏感的花蕾,让她快一点为他准备好。 …… 两辆马车,从扬州一路返回京城。 第十三章 由于顾虑到香姨的年事已高,身子较为虚弱,不宜赶路,所以楚仲天让其余的镖师先行回去,只留下两人帮忙驾车,一路慢慢地行驶. 本来他和杜念晴打算骑马,可是香姨一直嚷嚷着哪有主子骑马、奴仆乘车的道理。 尽管他根本没将香姨当奴仆,可为了不让老人家的心里过意不去,他也只好多张罗了一辆马车。 经过几日的路程后,他们即将抵达京城,这会儿正行经京城近郊的山林。 「念晴,等咱们回去之后,就成亲吧!」 杜念晴原本正静静地依偎在他宽阔的拥抱中,一听他这么说,心底立刻涌上许多担忧。 「那芸芸姊怎么办?不知道你弟弟会不会接受当年的婚约?而且你二娘八成还是会反对,别说是芸芸姊了,肯定就连我也——」 楚仲天伸出长指,点住了她的唇,不让她继续说着这些忧心仲忡的话语。 「不管回去之后会碰上什么样的情况,只要我们的心意坚定,相信任何难题都能够化解的。」 「但是如果……」 「好了,念晴,你就先别担心这么多了,难道你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有信心?」楚仲天问。 「当然不是。」杜念晴立刻回答。 她相信他对她的爱,而她对他也是同样的真心,她也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都撼动、改变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宽心吧!我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就像他们的相遇、相识,他也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否则怎么会在初次见面之时,他的心就因她而掀起了波澜? 他那沉稳笃定的态度,逐渐化解了杜念晴心底的忧虑。 一想到自己竟然像个爱操心的老太婆,不断设想着根本还未发生的事情,她不禁笑了起来。 见她终于展开笑颜,楚仲天奖励似的在她眉心轻轾一吻,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京城与扬州相比,你更喜欢哪里?」 「都喜欢。」杜念晴毫不犹豫地回答。 京城有京城的热闹繁华,扬州有扬州的优雅风情,实在难以分个轩轾,她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多逛几处地方。 「喔?那倘若往后还能像这样,到各地去走走呢?」 「那样更好呀!」杜念晴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见她那仿佛迫不及待要到各地去游历的神情,楚仲天的俊颜扬起一抹笑。 「呵,那太好了,往后不论我运镖去哪儿,你也可以一块儿跟着。」 他由衷庆幸自己爱上的不是娇滴滴的千金,而是像她这样一个特别的姑娘,可以天涯海角与他同行。 听他这么说,杜念晴的心底满是欢喜,嘴里却半开玩笑地调侃道:「原来你想要我当无酬的镖师呀?你这镖局大当家的如意算盘拨得可真精哪!」 「怎么会无酬呢?我一定会给你报偿的。」 「喔?什么样的报偿?」杜念晴好奇地问,并不认为他真的会给她银子当作运镖酬劳。 「像这样的……」楚仲天说着,低头吻住她的唇。 杜念晴欣然接受他的亲吻,甚至主动为他分开红唇,迎入他的舌。 就在两人的唇舌缝襁交缠,忘情地愈吻愈深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打断了这个火热的亲吻。 楚仲天松开怀中的人儿,疑惑地扬声问道:「怎么了?」 「大当家,有状况!」负责驾车的镖师说道。 那严肃的语气,透露出不寻常的讯息。 楚仲天和杜念晴互望一眼,立刻下马车去一看究竟。 下了马车,就见前方出现了六名蒙面黑衣人。 春香探头一看,立刻吓得躲回马车,而楚仲天等人一同来到春香的马车前,神色防备地打量眼前这几人。 这几个家伙是谁?是先前他们逮到的那帮盗匪的同伙吗? 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从他们杀气腾腾的眼神,显然是来者不善。 楚仲天在心底暗暗估量着,即使对方有六人,可他与两名镖师该也能应付得来,幸好杜念晴的武功也不弱,他可以少担一点心。 「念晴,等会儿如果动起手来,你帮我好好保护香姨,其他的交给我们来对付就好。」楚仲天低声叮嘱。 杜念晴点点头,说道:「我会保护好香姨的,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我会的。」楚仲天往前迈了几步,昂然面对那几名蒙面人。 「诸位有何贵干?」 「把你们的钱财和命统统都留下!」 「休想。」楚仲天冷哼。 「这可由不得你们!」 带头的蒙面人叱喝一声,其他人便一同攻了过来。 楚仲天和镖师们上前应战,过了几招之后,他便发现这几名蒙面人和先前那群盗匪相比之下,武功明显要高一些。 刀光剑影间,其中两个蒙面人在同伙的掩护下,绕过了楚仲天和镖师,挥刀砍向杜念晴。 杜念晴立刻与他们打斗起来,由于对方杀气腾腾,她丝毫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应对。 尽管她的功夫不弱,可遭遇两名蒙面人同时围攻,她又惦挂着马车里的香姨,一时之间只能防守接招,没办法出手还击。 正当她避过其中一人的攻击时,另一把亮晃晃的刀子从她的背后砍来—— 「念晴小心!」 楚仲天叱喝一声,纵身扑了过去,虽然及时护住杜念晴,可左手臂也被利刃给划出一道伤口。 「仲天!」杜念晴惊呼一声,脸色担忧得发白。 「别担心,我没事。」楚仲天将她轻推到一旁,再度前去应战。 一想到这些家伙意图杀害他心爱的人儿,满腔的怒火让他的招式更加凌厉。 就在两方人马激烈地缠斗时,一群官兵突然围了过来。 「哪里来的盗匪?来人呀!统统给我拿下!」沈声叱喝的男子,正是京城里的何捕头。 前些日子在楚仲天的帮忙之下,逮到了近日来令京城百姓忧心忡忡的盗匪,由于怀疑可能还有其他的余党,因此最近官兵们加强在山林里巡逻。 刚才他们一行人经过附近时,正巧听见打斗声,便立刻赶了过来。 一瞧见官府的人,几个蒙面人互相使眼色,转身想逃。 然而,在楚仲天、镖师以及官兵们的联手之下,他们插翅难飞,很快就被官兵们抓了起来。 「多谢何捕头相助。」楚仲天拱手答谢。 「楚公子别这么说,先前你们也帮了官府一个大忙。对了,这几个蒙面人,是先前那群盗匪的同伙吗?」何捕头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事实上,我也很好奇他们的身分。」楚仲天说道。 这几个蒙面人的武功在先前那群盗匪之上,实在不像是上回那个刀疤壮汉的手厂卜。 「待我将这些人带回去好好审问,再去向楚公子禀告吧!」 「那就有劳何捕头了。」 「楚公子别客气,上回你制伏那群盗匪,这回又帮忙逮住这几名恶徒,帮了官府这么大的忙,向你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那我们先告辞了。」 官兵们将那几个蒙面人押走之后,杜念晴望着他手臂上的伤,满脸担忧。「你受伤了,快进城找大夫吧!」 「别慌,我没事。」 「都被砍伤了还说没事!」杜念晴焦急地嚷道。一想到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杜念晴的心里更难过丁。 两名镖师过来一看,立刻取出随身的金创药,为楚仲天上药、包扎。 见她仍满脸担忧,镖师安慰道:「杜姑娘放心,这真的只是小伤,再加上这是大当家特别聘请一位妙手名医调制的金创药,一般大夫所用的伤药,都不一定比这更好呢!」 「真的吗?」 楚仲天开口道:「当然是真的,放心吧!既然那几个蒙面恶徒已经被抓走了,那咱们也继续上路吧!」 上了马车之后,杜念晴仍有些不放心地望着他。 「你真的没事吗?」「放心,真的没事。」楚仲天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俊颜却掩不住笑意。 杜念晴蹙眉瞪着他,有些气恼地说:「都受伤了,你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我确实开心呀!见你这么担心我,知道你这么在意我,我怎么能不开心呢?不过你尽管放心,我的伤真的不碍事的。」 杜念晴又瞥了他已包扎妥当的手臂一眼,其实她看得出来他的伤真的不严重,可她就是心疼嘛! 楚仲天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他满心感动地将她轻揽进怀里。 「念晴,你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珍宝。我保证,往后为了你,一定会更加小心,不让自己受伤的,好吗?」 杜念晴点点头,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珍宝呢? 本以为师父去世之后,她从此无依无靠,这辈子将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谁知道却遇见了他、爱上了他,让她的心有了停泊的港湾,永远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返回京城后,楚仲天带着杜念晴和春香来到「旭阳山庄」。 「香姨,您就先在山庄里稍住几日,等我找了几个机灵又俐落的丫鬟,再接您到我的住处去,好尘伺候您。」 「哎呀!何必找丫鬟呢?大少爷难道忘了,我自个儿就是丫鬟出身,习惯伺候人,不习惯让人伺候哪!」 「那怎么行呢?」楚仲天说道:「香姨早已不是家中的丫鬟,是仲天的长辈,就让仲天好好地照顾您吧!」 「就是呀!香姨,您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往后就好好地享福吧!」杜念晴也帮着劝道。 春香满脸感动地说:「你们可真是有心,这么的善良、这么的孝顺,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楚仲天顺着她的话说:「所以喽,香姨就让仲天好生照料,否则我爹娘可不会原谅我。」 「好、好,我知道了,就依你们吧!」 楚仲天和杜念晴相视一笑,说道:「那香姨就先歇着吧!我和念晴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先告退了。」 离开春香的房间后,他们并肩走在回廊上,打算去找古芸芸。 楚仲天瞥了身边的人儿一眼,感觉出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念晴,怎么了?」 杜念晴勉强挤出一丝笑,本想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又知道自己的神情骗不过他,只好坦白道:「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尽管当年定下婚约的不是你,可芸芸姊一直这么以为,倘若……倘若芸芸姊心里想着要嫁给你,现在却突然说是你的弟弟,她会不会无法接受?会不会比较想要嫁给你?」 楚仲天闻言停下了脚步,故意佯装横眉竖目地望着她。 「如果是的话,难道你要将我送给她?」他那夸张的表情.差点就逗笑了杜念晴,可笑意还没浮现嘴角就隐没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还是不免会担心……」见她的眼角眉梢染上的忧愁,楚仲天亲昵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面颊,安抚道:「念晴,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陪你一同面对的。」 他眼中坚定的情意,暖了杜念晴的心。 她点点头,回他一抹微笑,相信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碰上什么样的难题,他们都能够共同克服的。 厢房中,古芸芸正帮熟睡中的弟弟盖好被子,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终章 她前去开门,一瞧见门外的人,她的脸上立即扬起一抹微笑。 「念晴、楚公子,你们回来啦?」 「嗯,小光呢?他的身子可好?」杜念晴关心地问。 「他很好,已经恢复了健康,这会儿正在午睡呢!」 「那就好。」 「念晴、楚公子,这一路辛苦了。结果……怎么样?可有找到那位老妇人?」古芸芸问道。 「是有找到,也问出了结果。」杜念晴望了身边的楚仲天一眼,才又接着说道:「当年,楚、古两家确实定下了婚约,不过……」 「不过什么?」古芸芸忍不住追问。 她那透着一丝紧张的神情,像是在担忧婚约有所变卦似的,让杜念晴的心蓦地一紧。 「不过……与芸芸姊有婚约的对象,并不是仲天。」 「仲天?」听见这个称谓,古芸芸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杜念晴一阵心虚,俏脸霎时泛起了红晕。 楚仲天不忍心爱的人儿尴尬不自在,于是接口道:「古姑娘,当年令尊、令堂确实与我爹娘定下了婚约,但对象并非在下,而是仲旭。」 「什么?!」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古芸芸的眸子惊讶地瞪大,怔愣了片刻后,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真的?念晴,这是真的吗?」古芸芸抓住杜念晴的手臂,迭声追问。 杜念晴低垂着头,几乎没有勇气看古芸芸的神情,就怕看见的是失望以及对她抢走了心目中理想夫婿的指控。 「是真的。」她低声回答。 「这……怎么会这样呢?」 古芸芸依旧十分惊愕,努力回想娘临终前对她说的话,记得那时娘用细若蚊蚋又有些模糊的嗓音说:京城……旭阳山庄……楚家……大少爷……难道,当时娘说的不是楚家「大」少爷,而是楚家「的」少爷? 倘若他们询问得到的答案属实,那么肯定是她那时听不清楚误会错了,就迸么一心认定娘说的是楚家的大少爷。 「原来是这样……幸好……幸好……真是太好了!」 幸好?太好了? 听见古芸芸那仿佛松了一口气的低语,不仅杜念晴惊诧地愣住了,就连楚仲天也不禁感到讶异,她这样的反应和他们预期中的实在差距太大了。 面对他们疑惑询问的目光,古芸芸的双颊泛起了红晕,神情羞涩地说道:「其实……其实这些日子,我受到二少爷不少的照顾,我……我……」 杜念晴脑中灵光一闪,追问道:「芸芸姊莫非是喜欢上了二少爷?」 古芸芸的脸更红了几分,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抹身影宛如旋风似的闯了进来。 「芸芸!听说大哥已经回来了,那——呃,大哥。」楚仲旭一见到兄长伫立在眼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激动了些。 杜念晴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子,这是她头一回见着楚家的二少爷,就见他和楚仲天有几分相似的轮廓,但是个头稍微矮一些,气质也较为温文儒雅。 「仲旭,怎么有空?」楚仲天的黑眸带着笑意。 刚才他已知道了古芸芸的心意,而这会儿从弟弟的神情反应来看,也能大致猜出他对古姑娘也怀有同样的心思。 「呃……我听说大哥和杜姑娘从扬州回来了。」楚仲旭朝杜念晴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后,才又转向大哥。「大哥不是去找香姨询问当年的事情吗?结果呢?香姨是怎么说的?」 「香姨说,当年爹娘真的和古氏夫妇定下了婚约。」 听见这个答案,楚仲旭瞬间变了脸色,他神色凝重地皱眉望向古芸芸,却见古芸芸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那反应让他诧异地怔了怔。 楚仲天笑着轻拍着弟弟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虽然婚约属实,但该娶古姑娘的人是你。」 「真的?」楚仲旭一脸惊讶地问。 「当然是真的。」楚仲天肯定地点了点头,并将当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楚仲旭望向古芸芸,那热烈的目光让古芸芸的睑蛋更红了。 见他们彼此有情的模样,楚仲天和杜念晴互望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着满满的欢直i。 「是啊,真是太好了。」楚仲天笑着附和,而杜念晴的心里也再认同不过了。 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还真是始料未及,不过这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吧!当年的一个婚绚如今促成了两段佳缘,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呢? 「什么?你们要成亲?」楚夫人望着伫立在眼前的两对年轻男女,脸色有些铁青。 「是的,二娘。」楚仲天开口道:「我与仲旭打算同一日成亲,与念晴和芸芸拜堂完婚。」 「我反对!」楚夫人怒声叱道。 自从嫁给楚家老爷之后,她一直想为楚家添丁,岂料天不从人愿,别说儿子了,连个女儿也没有。 老爷去世之后,她更是认清了自己这辈子没有亲生儿女的命,幸好两个继子与自己虽不至于太亲,但对她这个二娘也还挺尊重、恭敬的,让她能够继续在楚家安身立命。 为了楚家的将来,她当然希望两个继子能够迎娶门当户对的姑娘进门,想不到他们却做出这样的选择,莫非是故意跟她作对不成? 「要娶这样的姑娘进门,你们兄弟是被灌了迷汤还是在跟二娘开玩笑?」 「不,二娘,我们再认真不过了。」楚仲天正色地说。 「大哥说的没错,二娘,这是我们的终身大事,我们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楚仲旭也一脸认真地保证。 楚夫人被气得脸色发青,语气激动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两个没家世、没权势,甚至连半点像样的嫁妆都没有的姑娘,能够为楚家带来什么利益或帮助?」 听见这番挑剔,古芸芸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杜念晴却是不服地反问:「为什么非要为楚家带来什么利益或帮助?楚家的财富难道还不够多吗?」 楚夫人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十分可笑似的,冷冷地嗤了声。 「财富当然是愈多愈好!天底下哪有人嫌银子太多的?」 楚仲天护着必爱的人儿,语气坚定地说:「二娘,我的心意已决,这辈子非念晴不娶。在我的心里,她比任何稀世珍宝都还珍贵。」 「没错,二娘,芸芸对我来说,也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听着他们的话,两个姑娘感动不已,楚夫人的脸色则是更难看了几分。 她不死心地试图劝道:「仲天,霜吟有什么不好的?明明她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对你又是一往情深,像她那样的姑娘,才是楚家理想的媳妇呀!」 楚仲天正要反驳时,一名奴仆匆匆前来禀告。 「夫人、少爷,官府的何捕头求见,说是有事要向大少爷禀告。」 「快请他进来吧!」 「是。」奴仆领命而去,很快地又领着何捕头回来。 「楚夫人、楚公子。」何捕头拱手行礼后,开门见山地对楚仲天道:「楚公子,在近郊山林袭击你们的蒙面人,已经供出是受人指使。」 「袭击?这是怎么回事?」楚夫人惊讶地追问。 楚仲天开口解释道:「不久前,我们在近郊的山林遇到了几名蒙面恶徒的袭击,他们出手凶狠,意欲杀人。」 楚夫人一听,气愤地追问:「究竟是谁如此歹毒,竟然指使杀手行凶?」 何捕头答道:「是柳家的干金,柳霜吟。」 听见这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楚夫人震惊极了。 「什么?!怎么会……这怎么会呢?」 相对于楚夫人的震愕,楚仲天和杜念晴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在前往扬州的路上,他们就已经领教了柳霜吟的心计。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都已经原谅了柳霜吟一次,她非但没有痛改前非,反而还做出更加恶毒的事情来。 「那几个蒙面人供称,当日有一名姑娘找上他们,表示愿意付出高额赏金,要他们装成一般劫财的盗匪,其实是要杀了杜姑娘。为了弄清楚幕后指使者的身分,免得届时杀了人却拿不到赏金,所以他们暗中跟踪那名姑娘,这才知道原来收买他们的人是柳家的千金,而那姑娘则是她的丫鬟翠儿。」 听了何捕头的话,楚仲天的俊颜愤怒,杜念晴的俏脸无奈,楚夫人则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媳妇人选,竟然会买凶杀人。 「楚公子、杜姑娘,届时可能需要两位到官府去作证。」何捕头说道。 「明白了,我们会配合的。」楚仲天点头允诺。 「那我先告辞了。」 何捕头离开之后,楚仲天望着楚夫人,说道:「二娘,这下子您总该知道,不是门当户对的姑娘就一定好了吧?」 楚夫人颓然坐在椅子上,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可怕的事件终于让她醒悟,还是善良的本性才是最重要的。 「罢了……罢了……就依你们吧!你们兄弟想要办婚事,就让总管去帮忙筹划张罗吧!」 见楚夫人不再反对,楚家两兄弟松了口气,杜念晴和古芸芸也都欢喜极了。 虽然无论如何,他们想要共度一生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但是能够得到家中长辈的认可,他们的心中才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呀! 尾声 【尾声】 一个多月后,楚家热热闹闹地为两位少爷举办了婚礼,可谓是双喜临门。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楚夫人也逐渐喜欢上善良直率的杜念晴以及温婉孝顺的古芸芸,终于真心接纳了两位儿媳妇。 这日,楚仲天刚运完一趟镖,暂时无事,便陪着杜念晴到京城近郊的山林去骑马,享受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 当他们行经曾遇到蒙面刺客的地方时,杜念晴不禁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 「不知道柳姑娘现在如何?是否已经真心悔改,不再心存恶念了?」 「倘若再不悔悟,任谁也救不了她。」 「是啊!」杜念晴认同地点了点头。 一个多月前,官府开堂审理柳霜吟买凶行刺一案,他们两人也前去作证。 那时柳霜吟哭着向她求饶,表示已真心悔改。 见她如此声泪俱下地忏悔、道歉,杜念晴忍不住又心软了。 由于自己也曾经为情所苦,深知有时候实在是心不由己,明明理智上知道不该动心,却又无法自拔地陷下去。 自己幸运地得到了楚仲天的爱,可柳霜吟的满腔情意与期盼却是落了空。 这么一想,她对柳霜吟的同情又更多了几分。 只不过,她虽有意原谅柳霜吟,但毕竟买凶杀人是严重的罪行,尽管没有人因此丧命,官府还是让柳霜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别想那些了,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她自然也不例外。」 杜念晴点了点头,说道:「对了,今日咱们一同回『旭阳山庄』探望芸芸姊吧?她刚怀了身孕,害喜得挺严重哪!」 「嗯,顺便带些补品过去。」楚仲天顿了顿,忽然感慨似地轻叹道:「想不到仲旭竟然先一步要当爹了,我可也得多努力才行。」 闻言,杜念晴不禁脸红地嗔道:「你还不够努力呀?」 自从成亲以来,他们夜夜缠绵,有时就连白日里也纵情欢爱。想着那些激 情的画面,她就羞得双颊泛红、身子发烫。 「当然不够,我永远也要不够你。」即便身边没有旁人,可是听见如此露骨的话,杜念晴的双颊简直快冒烟了。「别说了!光天化日之下说这样的话,你可真不害臊!」 「好,我不说,但是那得让我的嘴忙点别的事情才行。」 楚仲天笑了笑,伸手拉住她的缰绳,将她和马儿拉近,顺长的身躯随即凑了过去,吻住她的唇。 他们的唇舌缝襁交缠,沉浸在这个温存的亲吻之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返回山庄,顺便请大夫帮杜念晴把脉之后,也将有个惊喜在等着他们呢……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