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冰山小姐》 楔子 “慈欣育幼院”是一间历史悠久的育幼院,任筱绿在一个月大时被丢弃在门口,如今已经六岁的她对于这样的身世难免沮丧难过,也因此个性早熟敏感、情感内敛,很少哭、很少抱怨,眼神中总是流露出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因为她总是闷着头看故事书,不太与其它小朋友互动,所以院长有点担心她将来会变得愤世嫉俗。 还好,这一天,另一个小孩的出现影响了她…… 这天是育幼院一年难得一次的户外活动,院长和导护妈妈带他们来到育幼院附近的田园,跟农家借了休耕中的农地举办烤肉活动。 活动进行到一半,就见任筱绿急匆匆地跑到院长跟前,小脸上满是紧张担心地告诉院长,她在旁边的草丛堆里听见小婴儿的哭声。 她的发现引发一连串的紧张奔走,院长在救起草丛中的小婴儿后,将院童交代给导护妈妈照顾,急忙开车将婴儿送至最近的医院。 这件事在育幼院的小朋友间引起轩然大波,就连烤肉活动结束回到育幼院后,大家还在七嘴八舌讨论着。 当院长从医院将小婴儿抱回后,院童们好奇地围上观察着。 任筱绿挤到最前面,满脸担忧地问:“院长,小婴儿有没有受伤?” 院长赞许地摸摸任筱绿的头,说:“她是个小女生喔,医生已经检查过了,除了尿布疹和被蚊子叮成红豆冰以外,她没事,还好你发现了她。” “院长……”任筱绿看着院长,忽然红了眼眶。“她会留下来吗?”她好担心小婴儿。 院长叹了口气,点点头。“恐怕是这样。” 即便他接收过许多被遗弃的小孩,但可还没遇过把婴儿丢在人迹罕至的草丛里,这不只是遗弃,已经跟谋杀无异了,若是没人发现这个婴儿,她的命运不是被野狗叼食,就是活活饿死、冷死。 好残忍的父母,根本是存心要婴儿死,连生存的机会都不给。 他已经报了案,在警方还没找到遗弃小婴儿的人是谁之前,这个孩子得暂时待在育幼院,院长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因为即便找到了遗弃她的亲生父母,他也不认为将小婴儿交还给对方会是安全的,遗弃了一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而且,谁知道下一次手段会不会更狠? 院长看了一眼任筱绿,发现向来情感内敛的她竟对这个小婴儿很上心,他露出鼓励笑容,试探问:“既然是你发现她、救了她,那小婴儿留在育幼院的期间里,你愿不愿意当她的守护小天使?” 他的经验是,在育幼院这样的环境下生长,孩童的心理层面与情绪教育是最困难的,如果能有个相互扶持的伴,可以激发出被需要的感觉,将有助于孩童的心理发展。 “守护小天使?”任筱绿惊奇地张大了嘴,不太懂院长的意思。 “嗯!就是像姊姊一样,帮忙院长照顾她好吗?”院长诱导着,安给她一个姊姊的身分。 任筱绿看了一眼圆胖的小婴儿,手指轻轻摩挲过她淡淡的眉,结果小婴儿对她格格笑,那笑让任筱绿心里的责任感汹涌而起。 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姊姊,但仍用力点头,对院长承诺。“院长,请让她当我的妹妹,我会帮忙照顾她的。” 院长笑开来,满意地点头,说:“那就麻烦你喽!小姊姊。” 之后,院长帮小婴儿取名为任芯宁,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生活,而任芯宁总是跟在任筱绿的身边转啊转,两人虽不是亲姊妹,却比姊妹还情深。 任芯宁八岁时,院里的男生笑她是草丛的小孩没人爱,被取笑了,任芯宁难过在心里,忍不住以为自己是因为没人爱,所以才被丢在草丛,她甚至想,她应该要更努力讨好每一个人,才不会没人爱、被丢弃。 于是,导护妈妈说要人帮忙,她冲第一去帮忙;大家推来推去不爱扫地,她鸡婆去拿扫把扫;有人要借作业抄写答案,她怕被人讨厌,所以乖乖奉上自己辛苦写好的作业。 任筱绿知道了任芯宁被取笑的事,跑去找取笑她的那个男生呛声道:“芯宁不是草丛的小孩,她是我妹妹,谁敢再说一句,我绝不轻易放过他!” 她美丽的眸子带着坚定与不容被欺压的气势,让任芯宁小脸上满是光采,崇拜地看着任筱绿,佩服死这个姊姊了。 任芯宁有了任筱绿这位姊姊的保护撑腰,即便在育幼院成长,也不影响她天真烂漫的本性。 同样的,如果有人私下批评任筱绿冷冰冰的都不笑、假高尚、自以为是,任芯宁也会替任筱绿出头,她会收起平日总是堆得高高的讨好笑容,绷起脸反驳。“她才不冷,她有个性、有气质,是全世界最棒的姊姊!” 任筱绿因为有了任芯宁这位妹妹的崇拜依赖,因此性格虽偏冷淡却不孤僻。 就这样,两个没有血缘的女孩宛如姊妹般相互扶持,一起走过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的成长岁月。 第一章 仲夏,周末夜,市区知名西餐厅包厢里,正在举行xx大学企管系的同学会。 当年在学校荣登班花宝座的任筱绿个性低调淡然,向来不爱社交活动的她原本是不想来参加的,但禁不起主办人小胖的一再邀请,还是出席了这场毕业八年后首次举办的同学会。 她将一头微鬈的飘逸长发放下,穿着一身黑色v领削肩及膝小洋装,小洋装腰身的部位缀着黑色亮片细腰绳,修长匀称的美腿底下踩着黑色高跟楔型凉鞋,将她纤细婀娜的好身段尽显无遗。 任筱绿拥有让女人欣羡的白皙肌肤,完美的鹅蛋脸,加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小巧挺直的鼻、粉嫩微翘的唇,完全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还好她自身偏爱安静、性子冷然,否则这样美的长相要是再加上外放的个性,只怕桃花朵朵开不完。 美丽中又带点冷艳气质的她,已经三十一岁了,浑身散发一股成熟妩媚风采。 现在,热闹的同学会持续进行着,而寡言冷情的任筱绿坐在靠窗的座位,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其它人又笑又闹地分享彼此毕业后的生活。 窗外美丽炫目的城市夜景如同一幅画,而她则像融入画中一样,慧黠明亮的大眼像是不灭的萤火、黑色低调的身影则像是夜色般神秘。 偶尔,几个当年跟她比较有话聊的同学过来找她聊上一、两句,除此之外,她手掌撑着下巴,很自在地独处着。 她本就不是个热情高调的人,也许生来性子就沈静,也许是身为孤儿所以比较早熟,总之,除了同样在育幼院长大的干妹任芯宁外,能跟她贴心亲密交往的好友没几个,再加上两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原本冷然的她变得更沈静了。 大学时期曾和她同班、同社团、又坐在一起,算是少数与她颇有话聊的同学简洁端了一杯饮料跑到她身边落坐,语气兴奋地和她叙旧。 “筱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还真怕你给我耍孤僻,不肯来参加难能可贵的同学会,从毕业后到现在已经八年了,我都没看过你,天啊!好想念你。毕业这么久咱们班上我最有印象的人就是你,你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偏偏又是最难追的班花,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男生吃了不少闭门羹,当时老是有嫉妒你的女生说你耍大牌,我真的觉得她们很八卦无知耶!你明明就很有气质好吗?” 简洁,人如其名,讲话简洁有力,不拐弯抹角,家世良好,父亲是上市公司董事长,但她大小姐可没一点娇气,个性直来直往,脾气像小男生,也剪了一头帅气的短发,搭上白净的瓜子脸,这样的造型使她更显青涩腼觍,颇有几分韩剧里头花美男的形象。 也就因为她率真的个性,所以任筱绿在大学四年里跟她的交集算是不少,但毕了业之后大家各忙各的,简洁出国念书去,两人渐渐疏于联络,藉由今天的同学会才能再相聚。 任筱绿微偏头,先是抿了下唇,然后勾唇露出淡然浅笑,客气地回道:“小洁,谢谢你的称赞,我没那么好。” 她才欣赏简洁,她个性很直、很真,路见不平则鸣,像她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没压力,是很棒的朋友,今晚能再见到简洁,她也很开心。 任筱绿的那抹笑像是深山里的百合绽放,既优雅又迷人,简洁看着,忽然讶叫。“天啊!好像喔~~” “嗯?”任筱绿不解地挑眉。“像什么?” “像我的一个远房表哥,他跟你一样,每次一称赞他,就会微偏头,然后是抿唇,再来是淡然浅笑,唉啊!我终于懂了,难怪大学四年里我对你感觉特别亲切!而且你不只这个举止像他,我还觉得你超像他种的花。” “花?”任筱绿愈听愈不懂,一下子说她像某个人,一下子说她像花? “对!我表哥在田尾有一大片地,专门培育顶级品种的香水百合,他所种的百合花质量好、花瓣大、花色绝美、香味浓郁宜人,深受外国人喜爱,一年外销的量大到吓死人,身价上看好几亿,难得的是,他虽然事业有成、口袋满满,但是为人却很低调朴实、善良体贴,是超级大好人一个。” 一说起她表哥,简洁赞不绝口,只差没伸出大拇指喊一声“赞”。 “说真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微笑的样子,还有你身上那股清冷圣洁的气质,跟百合花挺像的呢。” 她像百合花? 简洁居然把她说得那么好,任筱绿受宠若惊地笑叹。“百合花高雅端丽、美丽不可方物,我哪能跟这么高贵的花朵比拟。”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出色,好想介绍你们认识,我表哥瞧见你一定会很吃惊,他绝对想不到有个女人跟他所种植的百合花气质如此相像,我相信你一定能跟他成为好朋友,他就像邻家大哥哥般温尔恭煦,是非常好相处的一个人,而且你们两个……嗯……连笑叹的神情都有点像耶!”简洁兀自兴奋地说着。 这边,两个女人聊着天;那边,包厢另一角,同学会里最高潮的节目正展开。 古典悠扬的音乐声忽然停止,大家一阵疑惑,停止了聊天,不解地互看着,紧接着,居然响起陶喆跟蔡依林所演唱的〈今天你要嫁给我〉。 就在大伙儿表情惊喜地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名当年同班的男同学忽然拿着捧花现身,而另一名与他是班对的女同学忽然掩面尖嚷。 这两个人从大学时代就是你侬我侬的班对,大家都看好他们会走向红毯的另一端,但毕业八年了,迟迟没听见他们传出好消息。 今晚,女同学独自前来参加同学会,说男同学要加班赶不过来,谁知道男同学其实是借故不来,忽然来个临时现身,又情商主办的同学帮忙,请餐厅配合播出求婚音乐,让当年的大学同学当见证人,上演一场求婚记。 同学叫好的声音此起彼落,女同学双手掩着嘴,眼眶已经因为感动而泛红。 男同学拿着捧花走到女同学面前单膝跪下,态度真诚地献出捧花后,又从怀里拿出求婚戒指,语气很紧张地说:“……谢谢以前的日子里有你相陪,希望未来的日子也能牵着你的手继续走下去,因为是你,我愿意给出我的全部,只求你点头答应,请你嫁给我。”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同学们鼓噪着,可以见证他们俩的爱情修成正果,大家都替他们感到高兴。 女同学的泪水已经落下,她边哭边点头,伸出了手指。 男同学颤抖着手帮她戴上求婚戒,现场相机的闪光灯四起,把一对幸福的恋人照耀得闪闪发光。 男同学拥着挚爱,为她擦去眼泪,两人在众人的叫闹声中被要求现场“喇舌”。 这对爱到最高点的恋人当然不负众望地深情拥吻,浓情密意尽在不言中。 简洁双手捧着脸,看着那对同学感叹道:“啧啧啧!好幸福啊~~想不到林同学居然想得到利用同学会来求婚这一招,高招!筱绿你说,是不是既浪漫又很有意义?” “……欸。”任筱绿支吾应声,撇开眼睛,不敢注视那一对即将牵手共度一生的幸福恋人,怕会勾起过往回忆。 记忆中,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在满天星斗和萤火虫飞舞的绝美夜色中,也有个人对她这样说过,他说—— 感谢上天将你带到我身边,因为有你,我的生活才能美满完整,也感谢你愿意让我爱你,我恳求你答应让我一辈子牵着你的手不放,让我能继续享有疼爱你、珍惜你、拥抱你、与你共度一生的权利,嫁给我好吗? 然而,说过这些话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曾经爱过的记忆却是如影随形,无法抹灭。 回忆如潮水涌现,狠狠地冲击了她,让她鼻腔发酸、喉咙紧缩,很想放声痛哭。 她低下头,掩饰过分张狂的悲伤情绪,怕自己在下一瞬间冲动地落下泪来。 她不由自主地摸着戴在手上的求婚戒,身子发抖,心里祈求这枚婚戒能带给她力量,让她别落泪,别在这公众场所丢脸。 “怎么了?”听出她声音怪怪的,简洁将视线转向她,看见任筱绿低着头,肩膀抖动,彷佛正在隐忍什么痛苦的事一样,也看见任筱绿手上闪烁着光芒的戒指,她一怔。 戒指是戴在左手无名指,那意思是“婚戒”?任筱绿结婚了?天啊!太霹雳了,怎么都没跟同学通知一下,班上同学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已婚耶! “筱绿,你手上那是……婚戒吗?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你的老公是……” “我没结婚。”任筱绿幽幽的声音吐出,头持续低着,不肯抬起。 “嗄?”简洁先是傻了一秒钟,毫无心机的她没想太多,很白目地接着问:“没结婚,那就是已经订婚喽!你男友的眼光很好耶!挑的婚戒超美的,那你们的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任筱绿忽然从椅子上起身,突兀的动作打断了简洁的问话。 “对不起……”任筱绿很用力地深呼吸,彷佛努力在压抑着什么似的。 “嗄?对不起什么?”简洁有听没有懂。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语毕,也不管同学正在帮刚求婚成功的班对大肆庆祝干杯,她拎着皮包,眼神忧郁沉重、神色仓皇地穿越过热闹欢笑的同学,直往餐厅门口奔去。 她凝重的表情与现场的欢愉气氛严重不搭,惹来同学们议论纷纷。 “搞什么啊?人家在求婚耶!这么开心的喜事她干么摆着一副冷脸离开?” “她身体不舒服吗?” “跑得这么急,会不会是家里发生什么事?” 也有人凑过去问简洁。“你刚刚跟她聊什么?她干么反应这么大?” 简洁自己也一脸莫名,搔了搔一头很有个性的短发。 “我没跟她聊什么,只不过是问问她手上的戒指而已……”说到这里,她愣了一下,莫非,她说错话了,那不是婚戒? “你们继续玩,我跟出去看一下。”简洁后知后觉地想到,该不会是她心直口快说错了什么话吧? 真糟糕!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讲好听一点是豪迈没心机,难听一点是不懂得察言观色,她真怕刚刚无意中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才会惹得任筱绿难过地离开。 简洁急着要确认,也跟着离开餐厅包厢,在餐厅门口看到正准备拦出租车的任筱绿。 “筱绿!”简洁追上去,一把拉住任筱绿的手肘,神色紧张,语气急切地问:“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任筱绿扯出一抹涩笑,安抚表情着急的简洁。“我没有不高兴。” “你确定没有不高兴?”简洁拧眉,摆明了不相信。“可是你的脸色不怎么好。” “我没事。”任筱绿摇着头否认,右手始终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彷佛这样做才能让她定下心魂似的。 简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猜,那枚戒指是导因,因为她们刚刚的谈话也有提到那枚戒指。 虽然知道探人隐私不对,但是她真的挺担心任筱绿的状况,而且,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聊到婚戒和婚期,任筱绿会是这样的反应。 “真的没事?”简洁眼神试探地看着任筱绿的戒指,一连串发问。“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很紧张、很虚弱,是不是跟你的戒指有关?难道它不是婚戒,我的猜测惹得你想到难过的事?” 第二章 闻言,任筱绿顿了顿,脸色苍白如蜡,她用充满忧郁的眼眸看了简洁一眼,表情无限凄凉。 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任筱绿面前停下,她打开后座车门,要坐上车前,语气哽咽地喃喃说着:“它是婚戒没错,但可惜我并没有结婚,因为送出这枚戒指跟我求婚的人,两年前已经……死了。” 说完,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来不及伸手抹泪,便关上车门躲入车厢里,吩咐出租车司机驶离。 眼睁睁看着满脸忧伤痛苦的任筱绿被载走了,简洁上一秒还一副无法回神的怔忡表情,下一秒则是—— “完了~~”她瞪大眼,一副闯祸了的糟糕表情。 瞧瞧她的鸡婆与好奇心惹来了什么祸,居然把同学给惹哭了! 原来、原来人家的未婚夫死了,没结成婚,难怪会受不了这种求婚场合,难怪无法坦然聊婚戒的事,而她这个大白痴却还拚命问! 现在把她惹哭了,她好内疚喔!这下看要怎么弥补才行? 任筱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但是她不敢逃回家,怕哭得红肿的眼睛被干妹任芯宁瞧见,会紧张个半死。 她和任芯宁都是孤儿,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长大,两人个性截然不同,一个冷然、一个活泼,但她们却情同姊妹,连出了社会都还一起生活、一起租下一栋两层楼房子,并且合资改装一楼,开设“就是咖啡店”交给任芯宁掌店,两姊妹则住在二楼。 她请出租车司机在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前停车,窝进麦当劳里,点了饮料在一楼窗边位置坐下,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 她看见一对对甜蜜的恋人手牵手走过,看见男人将女人的手拉到唇边吻着,女人因此绽出甜如蜜的娇笑;她也看见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娃娃车经过,那温馨幸福的家庭她原本也可以拥有的,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一年,初夏的夜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形成美如仙境的“萤河”,在蕙荪林场的小木屋露台上,卢逸澄一手搂着任筱绿的腰,让她的背贴靠在他胸怀,一手牵起她的左手,欣赏戴在她无名指上的耀眼婚戒,夸着:“我老婆的手又白又嫩,衬上我挑的婚戒,果然超美的。” 说着,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吻她的手背,又吻她的掌心。 任筱绿被哄得晕陶陶,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语气娇嗔。“老婆?叫太快了吧!我才刚答应你的求婚而已,这么快就改口?” “老婆。”卢逸澄依然故我,还是唤她老婆,而且还低首吻她发际,边说着回国后的规划。 “我这趟去美国出差大约要十天,你乖乖等我回来,等回国后我们就开始筹备婚礼,我希望年底前把婚事办妥,然后明年底生一个胖娃娃。” “嗯。”她温柔地应声,身子更窝进他怀里,与他耳鬓厮磨…… 她的未婚夫卢逸澄个性成熟、处事沈稳,是外商公司的营销经理,不但学经历优秀、工作能力一把罩,脾气也是温文有礼,外貌更是挺拔俊逸,超级优秀的好男人一个。 他的见多识广教会了她许多事情,他的成熟稳重吸引了向来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她打开了心房,让原本对情感淡然的她有了热情,与他相爱相恋,终至走到互许终身这一步,只差婚礼与登记的步骤,他们便会是夫妻了。 能与卢逸澄结为夫妻,简直是一个美满得不像真实的童话,然而童话却在隔天幻灭。 隔天卢逸澄搭飞机到美国出差,他们在机场依依不舍地吻别,并约好十天后接机的时间。 当晚任筱绿躺在床上,将左手伸得高高,脸上挂着甜美笑靥地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笑得好不开心、好不甜蜜,等着未婚夫从美国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结果她没等到卢逸澄的电话,等到的是飞机失事坠毁的通知,机上人员无一生还。 突然,一颗眼泪滴落桌面,让任筱绿惊觉回神,从过往的记忆中跳脱出来,赶紧拿面纸拭泪。 拭完泪,再度抬眸看向窗外,这次的视野没被泪水朦胧,她因此迎上一双担忧的男性眼眸。 麦当劳外头的停车格停了一辆黑色休旅车,车子的驾驶座上有一个身穿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男人理着七分平头,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气质朴实温厚。 他摇下车窗,正用担心的眼神瞅着她瞧,也不知道瞧了多久了? 任筱绿暗恼自己怎么没发现有人在看她呢?在这种公众场所失态流泪又被陌生人瞧见,让她一阵不知所措,她赶紧起身收拾桌面,然后拎着皮包躲到洗手间。 这时,休旅车上的男人手机刚好响了,他低头从口袋掏出手机,没留意到那个坐在窗边哭泣的女人已经闪身到洗手间去了。 “韩永在~~我闯祸了。”来电的人是简洁,她的声音沮丧到不行。 韩永在是简洁表姨的儿子,年纪大她两岁,小时候曾一起在外婆家住过几年,一直到韩永在小学毕业后才分开,两人感情挺好,她跟他也没大没小,不会叫他表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好脾气的韩永在也无所谓地随她去。 “闯什么祸?”简洁闯祸的次数不少,他并不惊讶,语气镇定地问。 “我刚刚参加同学会,见到一个好久不见的同学,结果讲错话,惹得她伤心难过,我好内疚喔~~”简洁在电话那头哭夭着。 韩永在叹笑一声。“你每次讲话都那么冲动,也不先想一想再说。” “还笑!都是你害的。”简洁迁怒。 “我害的?”韩永在一脸无辜冤枉。“我害你什么?” “那位同学长得美若天仙、气质圣洁淡雅,让我联想到你种的百合花,而且她偏头笑叹的表情跟你好像,害我超想介绍你们认识,结果一时多嘴就跟她愈聊愈多,你也知道的,我一聊起来就口无遮拦,不小心探问了她的隐私,害她回忆起她未婚夫过世的事……” “过世?!”韩永在的声音拉高了些。“那她肯定很伤心。” “对,她同学会还没结束就哭着离开了,我是罪人,天啊!我是罪人!”简洁在电话那头仰天长啸。 “所以……你打这通电话给我的原因是?”他有预感,简洁不会单纯的只是打电话来跟他报告闯祸的事。 “原因是……我之所以会成为罪人都是因为我太、太、太担心我的表哥至今三十三岁了还孤单一个人,所以我才会跟我同学多聊,想说不知道可不可以帮你找到一个超优质表嫂,谁知聊到后来变了样,你说,我会变成罪人你是不是也要负一点小小的责任?”她硬是要牵拖。 听着她的歪理,韩永在嗤笑一声。“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都没有关系了,重点是,我良心不安,我在想……” 当她讲话拉尾音时,韩永在有点头皮发麻,感觉简洁好像准备设计他什么似的。 果然,下一秒简洁就说:“韩永在,既然你到现在都还是单身,我那位同学未婚夫也过世了,要不,你去追她好吗?你们看起来真的很相衬,而且你是那么的好、那么的体贴善良、那么地仁心仁术……”拚命给她表哥灌迷汤,连仁心仁术都说得出口。“你一定能让她重新体验爱与被爱的幸福喜悦,安慰她伤痛的、寂寞的、孤独的芳心。” 韩永在手抚着额,觉得头痛没辙,忽然喊她。“简洁!” “干么?” “三个字。” “你、愿、意?”简洁眼睛一亮,满怀希望。 他用不带任何责备的语气笑斥她。“办、不、到!” “呴!”简洁哀嚎跺脚。“干么拒绝?要是你亲眼看到她,一定也会跟我一样,觉得她超适合你,再说,表姨不是也一直催你快点交往个对象结婚,你怎么不试试看就直接拒绝?”她搬出表姨来助阵。 “我妈?”韩永在偏头想了一下。“还好吧,我今晚陪她吃饭,她没有唠叨这件事啊!”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平常居住在田尾,母亲则和继父一起住在台北,他平均一个月会上来台北一趟陪他们吃饭,母亲和继父的生活平和融洽,不需要他来费心插手,而母亲也很少干涉他的生活,他自己可没听母亲催促过他有关结婚的事,怎么可能简洁会听过?一定是简洁在诓他。 “什么?!原来你今天来台北啊?”简洁哇哇大叫。“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你在哪里?表姨那边吗?我马上过去找你,然后我再跟同学会的主办人要到她的联络电话跟地址,你陪我一起去找——” “别闹了喔!”韩永在啼笑皆非地截断她的话,并且狠心地说:“我已经准备回去,就快要上交流道了。” 他没说的是,他在交流道附近的麦当劳买咖啡,结果看见里头有一名穿黑洋装的女子神色忧郁地呆坐在窗边,一开始被那女子吸引住目光,是因为她给人一股超尘绝俗的冷艳感,就像深夜里傲然挺立、独自吐露芬芳的百合花。 等他再仔细一瞧,发现她在哭,顿时被她脸上的泪珠愣住。 那白皙似雪的脸庞、红红的眼眶、被洁白贝齿咬着的下唇,以及默默垂泪的无助模样,狠狠地抓住他的注意力,他不是没看过女人哭,可是眼前这个不只是哭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她还传递着一个讯息—— 孤单绝望,一股深到骨子里的孤单与绝望。 不用开口交谈、不用眼神交会,那份感觉如此强烈,他还没看过有哪个人能将孤绝的情感诠释得如此透澈。 她怎么了?遭遇了什么困境吗? 韩永在忍不住看了又看,从到柜台买咖啡到离开店面坐回车上,都还无法移开视线,那张无助垂泪的脸庞严重地延误了他启程的时间。 虽然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他不由自主担心着她、猜想着她的心思。 莫非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吗?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哀伤哭泣?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出,让他很想上前去,问问看她需不需要帮忙,但是……但是他终究还是压抑下这股冲动,因为那样做太唐突了,他怕会吓坏对方。 所以他只是待在车上观察她,毕竟一个哀怨哭泣的落单女子很容易引起歹徒趁虚欺负,他在这儿盯着,若是有人意图欺负,至少他还能及时出手帮忙。 等着、看着,心情随着那名女子的情绪起伏,感觉闷闷的,然后,简洁就打电话来了,一开口就要他帮忙去追某个被她惹得回想起伤心往事的朋友。 正在伤心的可不只她朋友而已,他这边也有一个…… “咦?”不见了!方才因为接听简洁的电话而分神,没注意到窗边的那位女子什么时候起身离开了。 简洁听见他发出诧异惊呼,好奇地追问:“怎么了?” “没、没事。”韩永在可没打算跟表妹说他方才盯着一个陌生女子哭泣的事。“我要上高速公路,挂电话了。” “唉唷~~真的要回去了?都不帮我!”简洁继续哭夭。 “拜!有空再来田尾玩。”韩永在轻笑,不跟她多说,挂了电话。 将手机收进口袋后,他的视线又往麦当劳里头瞧了一圈,没看见那名黑衣女子,猜想她大概在他讲电话的片刻离开了。 韩永在只好收回视线,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往交流道开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他开着车,心里却不停涌起一股无法解释的闷窒感…… 第三章 当韩永在开着车子离开后不久,任筱绿从洗手间里探头出来,眼睛望向窗外方才停着黑色休旅车的位置,发现车子不见、人也不在了,她手摀着胸口,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感觉对方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从他的表情感觉得到对方似乎很担心,但毕竟是陌生男子,被一个陌生人盯上,绝不是好事。 不敢再继续独自逗留,她匆匆离开麦当劳,往附近的捷运站走去,时间有点晚了,得赶快回去,省得晚归引来干妹任芯宁担心。 她脚步急促,迎着夏夜里带着暑气的暖风走着,忽然,她一怔,发现自己好像……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哭泣、忘了悲伤。 这似乎全是因为那个陌生男子的关系,他的盯视让她忽然紧张,因此转移了她的悲伤情绪。 任筱绿自嘲一笑,看来,她还得感谢那位陌生男子,至少,他成功地让她停止了眼泪。 任筱绿的职务是广告公司的企划副理,名称听起来好听,但是该做的事多如牛毛,上头丢下来的案子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劳心又费神,这工作离职率很高,她算是公司里少数几个撑得够久的员工。 星期四这天,她手头上有一个无洗米的广告企划案,为了要和制米厂及公司都位于南部的让主进行沟通,她带着相机、笔电专程南下。 生活在停车位一位难求的台北市,她平常不太开车,大多是搭乘捷运上下班,只有某些特殊状况才会开车,今天,就是所谓的特殊状况,为了南下,她开车来到彰化一带。 下午与让主见过面,商谈了彼此的概念之后,任筱绿准备开车返回台北。 彰化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放眼望去,触目所及全是绿油油的稻田,以及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的户业道路,为了避免她这个“庄脚俗”会迷路,她设定好卫星导航后发动车子,听候卫星导航的指示,开车上路返家。 方向盘左拐古转,开了约莫一刻钟后,两旁都还是绿油油的稻田。 任筱绿看着眼前这一片赏心悦目的绿,心情觉得很开阔,若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说真的,她也很想搬到这种祥和的地方住。 她打开车窗让夏日午后的暖风吹进来,眼睛迷恋地看着青翠的稻田、田沟里觅食的白鹭鸶、都市不常见到的蜻蜒和蝴蝶、整片湛蓝得不象话的天空,还有自得像是被漂过的云朵…… 这个地方多美啊!温暖、佣懒,让她因为工作而疲惫的身心暂时获得了解脱,而且这边还很宁静,连一点杂音都听不见…… 听不见?任筱绿忽然反应过来,对啊!这里会不会太安静了点?除了她所开的这辆车的引擎声之外,她听不见任何其它车辆的声音。 仔细一想,从她刚才上路至今已经十几分钟了,确实没看到别的车辆从她旁边经过,感觉上似乎愈开愈偏僻,莫非…… 她暂时停下车子,检查一下卫星导航的设定。 “奇怪了!明明是显示往这边开没错啊。”她声音疑惑,表情不甚确定,因为心里明白卫星导航也有可能导错路,她有种开错路的不好预感。 偏偏这条产业道路有够人迹罕至,没有人车经过,害她想问个路都没办法。 任筱绿当下决定掉头回转,继续开下去似乎不是正确的决定。 想是这么想,但是,当她回转方向盘,将车子掉头开了不到五百公尺,车子引擎盖忽然冒出白烟。 “吱——”任筱绿吓得赶紧踩煞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剌耳且尖锐地响起。 “砰!”前方车轮也因为任筱绿一时惊慌打偏了方向盘,而陷入产让道路的田沟里。 “啊——”任筱绿的身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道而往前扑去,前额撞向方向盘,她尖叫,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挡脸和头,结果左手因此敲撞到挡风玻璃,发出“锉”的一声,痛得她花容失色、眼角含泪。 她熄了火,忍着痛赶紧下车察看,当看到车身的前面三分之一陷入田沟里时,她以手抚额,欲哭无泪。 “嗄!拜托??不要!”虽然她刚刚在心里向往这么祥和静谧的地方,但老天爷也不必用这种方法留她下来作客吧! 前轮卡死在田沟里,引擎盖又不知何故正冒着烟,这种情况她哪儿也去不了,看来不出动卡车来拖吊恐怕不行,但问题是,这附近的维修厂她完全不熟啊…… “看样子得被狠敲竹杠了。”任筱绿认命地喃喃自语,掏出手机,上网寻找这附近的维修厂。但是愈找她愈是心灰,距离她所在位置最近的维修厂至少都有十公里以上,对方说光是出动一趟卡车拖吊就要先收五千无,维修的费用还不含在内。 询问了两家的报价之后,任筱绿选定了一家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的维修厂,请对方派拖吊车过来。 她是这么打算的,拖吊车来后,她可以跟着坐上拖吊车,一起到比较热闹点的市区找间咖啡店窝着,等车子修好了她再开车上路。 主意已定,她手指滑动手机蚕幕,正要拨电话时,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当场傻眼,难以置信地深呼吸。 因为她的手机居然……没电了! “不会吧!”她气呼呼地踩脚,很想摔手机,但只是想而已,她还没丧失理智,知道摔东西解决不了事情。 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缓缓吐气,保持冷静、抽离情绪,否则你遇上的任何问题都会变成你的挫折。 曾经,她为了某些令人生气的事气得跳御,卢逸澄总是一派闲适,对她说着这充满智慧的话。 他比她聪明冷静、比她世故,对她而言,亦师亦友的卢逸澄教会了她许多事情,即便在他离开之后,他所授与的一切仍深深影响着她,她甚至怀疑,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卢逸澄在她心中的地位。 没错!深呼吸??吐气?? 任筱绿闭上眼睛照着做,不让负面情绪干扰,接着,她听见奇迹的声音—— 是车子的引擎声,有人开着车朝她这边过来了! 任筱绿睁眼,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眸期待地看着一辆蓝色小货车正朝着她的方向开了过来。 太好了!她可以求救,请对方帮忙打电话叫拖吊车来。 她举高双手挥舞,接着小货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小货车的驾驶一停车,她急忙开口,话才说到一半,却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是你?!”韩永在眼睛发直,严重傻眼。 刚从花卉产销班的办公室那边回来的他,远远地就看见一辆车子卡在田沟里,开近一点后更发现有个女人朝他挥着手,他直觉认定对方有困难,于是停了车。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是那天夜里在麦当劳窗边座位哭泣的黑衣女子。 虽然她现在一身酒红色的迷身针织裙,原本披肩的微鬈长发也绾成千练的发髻,但是她那眉宇间带着淡淡忧郁的神倩,那张美丽白皙、超尘绝俗的脸庞他忘不了,绝时是她没错! 不同于韩永在的笃定,任筱绿那天哭得泪眼朦胧,压根儿认不出他是谁,也不可能知道眼前的他,就是当时在麦当劳外头盯着她瞧的男人。 她只能凭眼前的线常来判断情况,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她脸庞瞧,让任筱绿心中警钤大响,方才拟定好的求救计划全部推翻。 如果他是意图不轨的坏人,那么向他求救反而更加危险。 可是……说他是坏人似乎也过于牵强,因为他除了猛盯着她瞧之外,没有其它方面可以跟坏人划上等号。 瞧瞧、他,面容端正、态度和善,而且还时她露出温雅憨厚的微笑,整个人形象阳光清新又健康,若是从外表来判断,他怎么看都是一个老实人。 怎么办?她迷惑了,他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君子? 韩永在语气讶异,开口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被这么一问,任筱绿真的觉得此人少接触为妙了,他们根本是第一次见面,对方这样问显得诡异,再加上在育幼院成长,让她养成强烈的防备心,她当下决定与其求救不如自救。 于是任筱绿二话不说地丢下车子,转身就走人。 就算这里是人车罕至的乡村产让道路、就算车子丢着不管、就算徒步会走到脚发疼,她也不能跟一个错误的时象求救,否则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韩永在眼见对方脸色冷漠地泛步离开,他先是愣住,下一秒,才将头探出车窗外,急忙喊:“欸!小姐!你等等——” 她怎么忽然走得那么急?他做了什么吓跑她的事吗?她的车子冲撞到田沟里耶,她怎么就这样丢下车子跑走了? “小姐……你要去哪里?”他愈喊,却发现对方走得愈急,甚至还开始小跑步了起来。 韩永在发动车子,缓慢地开着跟上,边开边喊她。“等一下,不要跑!” 结果他这么做反而让任筱绿更加紧张,跑得更快,偏偏脚下踩的是高跟鞋,加上心情又急又慌,一不小心就拐了脚,跌坐在地,膝盖因此擦破皮。 “嘶……”任筱绿痛得皱眉嘶嘶叫,紧张地转头,看见对方停了车,下车大步跑向她,表情不悦地拧着眉。 任筱绿忍着痛―来,继续奔跑。 “喂!你别跑!”韩永在替她担心,她看起来跌得很痛的样子,怎么还跑啊? 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叱喝声,而且听起来离她很近,任筱绿心跳如擂鼓,慌了心神、乱了脚步,身子一偏,整个人往旁边的稻田栽倒。 “小心!”韩永在警告地大喊,看见眼前惊慌奔跑的女子脚步凌乱、身子偏斜,已经可以预见她的下场会是栽进福田里,他没有想太多,赶紧英雄救美,一把箝住对方的手豌,直接将她拉向他怀里。 “啊——”当任筱绿的身子撞向男子结实壮硕的胸膛,鼻膛窜入属于男性阳刚的男人味时,她下意识尖嚷,用另一只手槌他肩膀,怒斥:“你放手!” “不!我不能放手!”拜托,这种情况他是要怎么放手?只要他一放手,她绝时会跌进田里,沾上一身泥。 “快放手!”她抬起高跟鞋,朝对方的膝盖用力踹去。 “呜……”韩永在皱着五音痛呜一声,松开箝握住的手,改去揉膝盖。 “啊……”下一膦间,换任筱绿花容失色、紧张嚎叫,因为她忽然被放开的身子重心不稳,直直往稻田倒去。 “小心啊!”顾不了会不会被当色狼了,他冲到她前方,用自已的身子挡住对方下坠的身体,怕她跌得疼,在被她的身子撞倒前,还一手向前搂住她腰身、一手将她的头压在他胸膛护住她,免得她受伤。 接着,两人一起跌落稻田,田里的白鹭鸶被惊得纷纷飞走。 “唔……”这是韩永在背部撞击地面的痛,加上肚子被人重压的痛,再加上下巴被敲到的痛鸣声。 “噢……”这是任筱绿额头撞到韩永在下巴的痛呼声。 任筱绿缓缓地摇了摇头,手拿揉着额头,感觉头很痛,一阵昏。 “不是叫你不要跑、叫你小心了吗?”韩永在含怨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 第四章 虽然说软玉温香在怀艳福不浅,但是这种暴冲式的艳福还是不要为妙,瞧她,整个人狗爬式地扑倒在他身上,这样很痛也很危险,还好这稻田的土壤不瘦,还好他的后脑勺没有撞击到什么硬物,也还好他将卧倒在他身上的女人拖得够紧,充分发摔当垫背的功能,没让她身上的任何部位接触到地面,将她保护得很妥当。 陌生男人的声音贴得如此近,让她倐地寒毛直竖,急忙坐起身子,可当她这么做时,立即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自已正呈现跨坐在男人腰腹上的尴尬姿势。 这样太丢脸也太危险了,任筱绿脸蛋瞬间爆红,手足无措地想从男人身上爬下来,偏偏,男人牛仔裤口袋位置的金属坠饰勾住了她针织连身裙的裙摆。 她着急地拉扯,却怎么也扯不开,于是她干脆直接起身,然而这一起身,非但没有扯开两人之间的牵迷,反而让她因为反作用力的关系,再次跌坐回男人身上,而且臀瓣还紧贴着男人的胯部。 她急得额角沁汗、窘得双颊热红,连忙由跨坐的姿势改成双腿分开跨跪,宁愿双膝跪得胂疼,也不愿两人的私密处互相磨蹭。 “喂!你走开,离我远一点!”藉由大声斥喝来壮胆,其实她吓到浑身紧绷。 这个姿势太方便对方欺压她了,她真怕对方当场来个霸王硬上弓,只能一手拚命扯着与他的牛仔裤坠饰勾勾缠的裙摆,一手高高举着手机,打走主意只要对方一出手,她便用手机攻击对方的眼睛。 “不要动!”韩永在看出她的意图,也明白她现在紧张到像一只被惹火的母老虎,随便一个举动都会让她发动攻击,所以他自已先举高双手,摆明了没有侵犯的意图,缓声说服。“千万……千万……不~~要~~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企图降低她的攻击性。 “拜托……真的不要再乱动了,我绝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保证!我知道你一走很害怕,在这种地方车子发生问题,又遇上陌生男子穷追你,你也许以为我是坏人,但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追上来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他边说,怕她不相信,还附带一个诚恳无害、纯朴善良,牙齿会闪闪发亮的阳光微笑。 任筱绿不说话,眼带狐疑地盯着他,全身仍然维持警戒姿态,但是握着手机的手已经不再用尽全力。 看见她的表情似乎没有像刚刚那么张牙舞爪了,韩永在把握机会继续解释。 “刚刚拉住你的手不放是怕你摔进田里,我也不是故意抱你、占你便宜,只是不想你摔疼了,女孩子家毕竟细皮嫩肉禁不起摔,我来摔就好,反正我皮粗肉厚不怕摔,拿来当垫背刚好,倒是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他问得很紧张在乎,一副好像她若是受伤,他就是罪人的姿态。 任筱绿眯眼评估着对方说话的可信度,她不敢说自已的判断力够不够准确,但是对方担心的眼神不像假的、关切的语气也不像假的,这让她收起利爪,瞪视他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敌视。 “既然没有要伤害我,那就快离我远一点。”任筱绿表情冷汉、眼神疏离,亟欲撇清地驱赶他。 虽然不再敌视,但不表示她就愿意和颜悦色跟对方谈,面时眼前这种……这种骑虎难下的状况,她很难有好脸色。 韩永在苦笑了一下,委婉提醒她。“相信我,我也很想离开,可是……”他眼神飘向她跨骑在他身上的姿势,无奈地说:“是你压着我,不是我压着你。” 虽然说由下往上看她,觉得她美丽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神,虽然说她因为跌倒发髻松开,长发凌乱垂落肩颈的姿态很性感,但没忽略她所散发出来的敌意,这时候肯定不是欣赏她的好时机。 不用他指出来,任筱绿当然也知道是她跨坐在他身上,她也不愿意好吗?问题是两人勾缠的地方解不开,害她又旁又急。 “你不要急,让我来好吗?愈急着乱扯愈会打结。”韩永在的声音很温和,再一次露出招牌的纯朴阳光笑容。 说着,原本投降举高的双手缓缓往下伸,来到裙摆与金属坠饰相勾缠的地方,试图解开。 任筱绿警戒地盯着他的举动,厉声警告。“你解开勾住的地方就好,手不准碰到我的身体。” “当然!”韩永在被警告了也不生气,还煞有其事地承诺着。他才没那么小人好吗?对方可是个女人耶,女人就是要被尊重、被呵护、被疼惜的,这是他从小到大,父亲严格教诲的家训。 任筱绿姑且信之,她不乱动,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裙摆上拉扯,只是就算不乱动,她还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男性阳刚就在她的臀瓣下方,只要她脚酸撑不住跨跪的姿势坐了下来,那么,情况就会变得很咸湿。 “你、快、点!”任筱绿咬牙切齿地傕催他。“好了吗?” “我在尽力了……”昀!怎么卡那么紧!他没事穿一条有金属坠饰的牛仔裤做什么啦?竟引来了这么尴尬的场面。 “快点……我的脚好酸。”任筱绿声音忍耐,感觉到大腿内侧已经在发抖了。 一听见她说脚酸撑不住,韩永在没有想太多,急着建议。“脚酸,那你就坐……” 一道寒冷的目光瞪向他,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已的提议很像是在占她便宜,于是,“下来”两个字自动消音。 “抱歉!当我没说。”他继她赔罪,赶紧闭嘴继续解。 但是因为真的缠得很彻底,而针织的衣料又不能硬扯,否则容易整件脱线,他忙了好久,终于两手一摊,放弃地宣告:“真的解不开。”接着提议。“我把裤子脱下好了。” 他是男人,脱了牛仔裤没关系,重点是可以还她自由,看她跪得那么辛苦,他于心不忍啊! “你敢!”任筱绿立刻斥喝,恶狠狠的瞪视扫向他,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男人当着她的面脱去外裤只着内裤? 她瞪目瞪跟的警告表情外加严厉的声音,让韩永在立即明白他的提议很烂,他困扰地搔搔头,想了一下,改建议道:“要不,我的货车后头有剪刀,我们把勾缠的地方剪开,当然,是剪我的裤子,不是剪你的裙子,这样你就能自由了。” “好主意。”任筱绿立即赞同。“那我们起身,一起走过去货车那边。” “好!啊——”才刚应好,下一瞬间,任筱绿就被人托着臀部腾空抱起,而大掌摸在她臀部上的人正是韩永在。 任筱绿气得当场想甩他一耳光,刚刚还觉得他的表现诚恳,好像不是色胚的样子,结果呢?一时大意,却被他吃豆腐抱满怀。 “等等,别生气!”赶在她赠送一巴掌前,韩永在远速将她放下,让她双脚着地,原本搭捧在她q弹臀部的两只手像是触电一般,连忙弹开,举高在耳旁。 他语气紧张、表情严肃地撇清解释。“别误会,你跨压在我身上,我要起身一定得抱起你,我没有不良意图。” 任筱绿深呼吸,压下怒火,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走吧!去拿剪刀。”她不悦地冷着脸,朝他货车的位置努了努下巴。 “嗯!”他点头,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她好冷,不过冷得很有个性,不是那种高傲盛气的冷,而是孤寂苍凉的冷,那是一种会让人忍不住想用自身温暖去独化的冷。 “看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任筱绿扫了他一跟。 “没……”韩永在摇头,同时泛步要往车子走去。 偏偏,男的身高一八〇、女的身高一六〇,高低有差距,彼此之间又勾扯着,导致前进的步伐很凌乱。 “你走路就走路,不要一直磨蹭着我。”任筱绿冷声警告。 她双手交叉环胸护住胸脯,以免被他那看起来很宽厚的胸膛磨蹭到,眼睛瞪着他不断靠过来的身体,脸颊上的红晕从跌扑在他身上后就再也没退去。 “我没有啊……”韩永在苦笑,语气无辜地喊冤。“我们两个脚步不协调,身体当然会撞来撞去。” 任筱绿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问:“那要怎么办?” 韩永在拧眉想了一下,随即想到。“有了,两人三脚。” “两人三脚?”任筱绿讶叫,脑海里自动出现小学运动会时和同学匀肩搭背抱,在一起玩两人三脚的画面,她用力摇头拒绝。“我才不??” 不协调的脚步踢到韩永在的布鞋,她身体一整个倾倒,脸颊直接撞上他结实刚硬的胸肌,嘴唇上的口红在他浅绿色格子衬杉留下痕迹。 还好这次韩永在反应快,伸出双臂握住她的肩,否则,两人很可能再一次以身体交迭的姿势跌倒。 韩永在咕哝着:“所以我就说要两人三脚啊!”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好心建议,绝不是乘人之危吃她豆廇。 听见他的嘀咕,任筱绿先是抬起眸,挑剔地看他一跟,然后才不得不妥协地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摸了摸撞疼的鼻子,声音不太情愿地说:“那就……”眼神刚好落在他浅绿色格子衬衫上,看见了她留下的口红印,涌上双颊的热潮让她手足无措,声音也变得很弱。“就只好……两人三脚。” “嗯!”韩永在点头,很庆幸她终于想通了,良善的脑海里只想到要帮她解除现况,完全没想到要占她便宜。 他举动自然地一手搭上任筱绿的肩膀,努了努下巴,示意她也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任筱绿很别扭地伸手照做,手一搭上他的肩,发现他的肩膀比目测的还要宽阔厚实。也对,从他的轻便穿着与开货车来判断,像是经常劳动的样子。 “一是左脚,二是右脚,开始了,一、二、一、二……”韩永在心无旁鹜,低着头看两人的脚步,尽管两人的脸颊只距离不到十公分,他也没分心去注意软玉温香在怀,只顾注视两人的步伐是否一致。 任筱绿默默观察着他的举止表情,他的表现确实不像登徒子,她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 也许……也许等一下两人之间的羁绊解除后,她该给他一个道歉与道谢。 思索间,两人已经走到货车旁,韩永在探头在货车后头寻找,没多久便取出一把园艺剪刀。 “我要剪了,你别乱动,我怕剪刀会伤到你。”他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任筱绿当然明白刀剪无情,她点点头,不敢乱动。 看见她点头后,韩永在低着头,用剪刀,小心翼翼地解去牛仔裤上与她的裙摆纠结的地方,很快地,牛仔裤被剪出一个很诡异的破洞,露出里头的蓝白条纹男性四角裤。 任筱绿获得自由,大大松了一口气,身子后退一大步,低头看针织裙摆。很好!纠缠处是解开了没错,但是她的裙摆上却挂着一块可笑的牛仔布料。 “这块布……”她拎着那块挂在她裙子上的布,再看看对方那剪破一个洞的牛仔裤,以及牛仔裤里头的条纹内裤,难为情地把眼神撇开。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滑稽,让她哭笑不得。 偏偏,韩永在还很耿直正经地回她一句:“那块布不用还我没关系。” 他认真的回话让任筱绿忍俊不禁,感觉笑意拉扯着她紧抿的唇线,下一秒,她轻轻笑了出来。 很轻、很淡的一抹微笑,但是已经足以让她脸上的戒备与冰霜独解,让韩永在怔忡恍惚,原来……冰山美人笑起来是这等模样啊! 第五章 真的很美,最纯洁高贵的百合花绽开的姿态也不过如此。 发现对方表情有点怔忡,任筱绿猜想他八成不懂她在笑什么,只好轻咳一声,暗示他。“呃……你的裤子。” “呃?裤子?不是已经剪开了?他顾着看她,没低头看自已的裤子。 “不是。”任筱绿发现扯开的唇线拉不回来,他的表情怎么可以正经纯朴得那么“我是指……内裤。” “呃……”他疑惑。“内裤?” “嗯哼!”任筱绿带着笑意哼声。“条纹的。” “哦!拖歉!”韩永在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急躁地将上半身的格子衬衫脱下,只剩里头的一件汗衫,脸色尴尬地将格子衬衫绑在腰际,遮住蓝白条纹内裤。 他手忙脚乱遮羞的这一幕,让任筱绿的嘴角愈扩愈大,最后,她以手掩嘴,转过身,抖着肩膀很压抑地笑着。 被她的笑意感染,再加上身为男人,本来就比较不介意出糗这种事,韩永在搔搔后脑勺,自嘲地笑着,沉稳好听的声音说着:“你笑吧!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他不怕被她笑,能逗笑她,他心里反而觉得有一丝丝荣幸。 笑容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方法,这方法用在韩永在和任筱绿身上也同样有效。 虽然还不算很认识对方,但从他愿意剪破自已的牛仔裤,以及没有乘人之危吃她豆腐的迹象看来,他应该不是一个太糟糕的人。 因此,当韩永在提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时,她放下防备心,告知她是为了工作南下,车子抛锅、手机又没电,陷入求救无门的窘境。 韩永在马上热心地说:“我有认识的朋友在开汽车维修厂,技术很好,不会乱开价,如果你信得过的话,要不要我联络他们过来?” 任筱绿偏头看着韩永在,或许是他正直的长相太有说服力,也或许是他先前的表现够君子,让她决定赌一把,赌他不会是跟维修厂狼狈为奸敲她竹杠的小人。 再说,若是不赌这一把,她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不是吗? “好,那就麻烦你了。”她客气地笑着说道。 韩永在马上联络了汽车维修厂,因为是认识的朋友,对方很帮忙,十五分钟后就开着拖吊车到了现场,等任筱绿弯身进去车厢里取出背包后,就把前轮卡在田沟里的车子吊上货车。 韩永在向朋友询问了车况之后,转而问任筱绿:“我朋友说你的车子引擎过热,皮带也磨损了,就算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工修理也要几个小时,这里是乡下地方,没有咖啡店可以让你消磨等待时间,现在已经快五点了,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所以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坐着等?” 他诚心邀请任筱绿在等待车子维修的时间到他家坐坐,但又怕她误会他是居心叵测的登徒子,所以用一脸运动员宣誓般的严肃正经表情,强调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怕天色暗了,你为了等待车子维修,在外头游荡会危险。” 一旁:来帮忙拖吊车子的朋友表情好笑地看了韩永在一跟,然后对着任筱绿拍胸脯保证。“小姐,你要啦!阿永是我们这边最、最正直的青年,不必怕他欺负你,他人很好,真的!” 说完,偷偷用手肘撞了韩永在一下,低声耳语。“小姐很正哦!要不要我帮你制造机会,故意修久一点,修到明天早上?” 韩永在马上瞪了对方一跟,咬牙警告他。“不必多事!马上修,用最快的速度修!” 朋友不理会他的瞪视,爽朗地哈哈笑,还指着他的颧骨小声挪揄。“你脸红了喔……”取笑完韩永在,朋友径自跳上拖吊车驾驶座发动车子,将任筱绿的车子载走。 目送着拖吊车离去后,韩永在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任筱绿的表情,评估着她是否听见了方才朋友挪揄的话。看她脸色无波,应该……没听见吧? “那……要不要去我家坐着等?”他再次邀约,语气不敢显得太热诚,免得把她吓着。 依任筱绿那种不爱麻烦别人,不容易跟人深交且不够热络的性子,应该要礼貌地道谢,然后坚持不去陌生人家的,可是…… 放眼四周,除了稻田还是稻田,就算想找一家7-11窝着等都不可能,加上天色确实暗下,而眼前这个男人正对她露出温和憨厚的微笑…… 夜晚在荒凉的产业道路上行走和在这个男人家里等待,二选一,经过慎重考虑,她决定选择后者。 “好,麻烦你了。”她点头,语调是一贯的客气。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马上开车栽你去,离这里很近的。”韩永在听见她应允,笑出一排洁白的牙击来,双手更是在胸前急挥动,哪会怕麻烦呢?能帮上她的忙,他很高兴。 任筱绿恍神了半晌,她不敢说他的笑容是最好看的,但是她敢说,他的笑是她见过最诚恳、最闪光的。 她忍不住觉得自已冰着脸与他相对很不礼貌,于是先释出善意,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任筱绿。” 既然要去人家家里做客,不报上名字说不过去。 韩永在的笑容更加扩大。“我叫韩永在,名字很好记,就是‘永’远都‘在’。” “我记住了。”他介绍名字的方式让任筱绿点点头,会心一笑。 小货车在接近一间独栋的两层楼楼房时渐渐放慢车速,她眯起眼,看见房子四周是色纱同覆盖在花圃上的景象,但最吸引她注目的不是花圃,而是房子左侧那间搭建成金字塔形状的玻璃帷幕建筑,里面有几盔从顶端垂下的晕黄灯泡,在那晕黄的光线下可以看到里头置放着许许多多的花朵盆栽。 “那是温室吗?”她提出疑问。 “对。”韩永在解答她的疑问。“我的兴趣是种花,职业也是种花,温室里种了许多不同品种的花,那纯粹是自娱用的,我另外还有花圃,专门种百合花,那则是我的工作。” 任筱绿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他的兴趣与职业都很符合他给人的形象——阳光、健康、爽朗,以及像是经常劳动的人才会拥有的健壮体魄。 嗯,以她稍早之前趴跌在他身上的经验来判断,他确实拥有令所有男人都嫉妒的好身材。 韩永在将车子开到房子右侧,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黑色休旅车,他将货车与黑色休旅车并排停妥,然后绕至货车另一侧帮任筱绿开车门。 任筱绿奇怪地看了黑色休旅车一跟,想说最近似乎跟黑色休旅车特别有缘,但她没有联想太多,因为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被扑鼻而来的浓郁花香味吸引。 “好香!”她惊叹,美丽的双眸不自觉张大。 韩永在咧嘴笑,解释:“是百合花的香味,我种了许多香水百合,到了夜里,香味会比现在更浓郁,打开窗子,香味会不断飘进屋里。” 任筱绿羡慕地看着他。“你每天都睡在花香里?” 真是令人称羡的逍遥生活,不像她,生活在都市里,花香少得可怜,不要被汽车的废气熏黑肺脏就不错了。 “睡在花香里?不错!我喜欢你的说法。”韩永在认同地点点头,接着招呼她。“先进屋里去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弄点食物给你吃。” 他走在前面,拿钥匙开了大门带着她进屋,点亮灯后,屋里头的纯朴摆设让任筱绿觉得很新奇。 屋子的一隅摆放着一张传统的八仙桌以及几把四角木椅,两座颜色深暗的仿古雕花木头橱柜贴墙而立,其中一座橱栢里摆放着满满的书,另一座橱柜则是摆放着品茗的茶具组,橱柜旁有一片大窗户,窗户的形式是传统木框边缘,还要往外推的那种,与都市高楼里的隔音气密窗相差很大,但是很有意境。 韩永在拉出八仙桌底下的四角木椅给她坐,然后看了自已的下半身一跟,尴尬地说:“我……我先去换件裤子。” 任筱绿点头,放下随身背包,没往椅子坐下,反倒好奇地四处张望。 韩永在的家很朴实,没有华丽装潢,处处散发着古意,而且如他所说的一样,屋里头也满是百合花的高雅香气,她很喜欢。 就在任筱绿四处观望的时候,韩永在换好了裤子出现,紧窄的臀及笔直修长的腿让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的身材比例相当标准。 “你等等我,我去屋子后院找食材,马上回来。”像是怕贵客会等得不耐烦似的,韩永在急着往屋外跑。 找食材?任筱绿拧眉,怀疑自已是否听错了什么?但是,几分钟之后,当韩永在再次出现时,他的手上抓了一大把绿色蔬菜,以及一条丝瓜。 任筱绿瞪目看着他手上的蔬菜,傻眼,他刚刚是去……菜市场吗? “再等等,我去厨房准备,马上就好。”笑着扬起手上刚摘下的新鲜蔬菜,韩永在也不知道自已在兴奋什么,莫名萠生一股丞欲讨好她的冲动,献宝似地想把好东西介绍给她。 “不,你不必忙。”她生疏客套,拒绝他为她忙。“我没有要留下来吃……” “要!”韩永在截断她的话,肯定地点头,态度热情坚持却不霸道。“你当然要吃过完饭再走,车子没那么快修好,附近也没有餐馆,你不能饿着肚子开车回去。” “可是……”任筱绿为难地拧眉,跟陌生男子同桌吃饭,她会很别扭不自在。 “我马上就好。”韩永在没给她拒绝机会,很快地钻进厨房里,一会儿后,厨房里传出排油烟机的声响。 盛情难却,任筱绿只好走到厨房门口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可以到处晃晃,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韩永在爽朗的声音压过排油烟机传了出表。 任筱绿帮不上忙,也不想和刚认识的男人一起挤在厨房里,只好正襟危坐地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大约二十分钟后,韩永在手脚利落地准备好晚餐。 任筱绿看见他端了一盘蛤蜊丝瓜出来,立即起身迎上前要接过餐盘,既然没到厨房里帮忙,至少也帮忙端餐盘,她不想当个闲闲等吃饭的娇客。 她看起来似乎很紧绷,那拘谨的客人姿态让韩永在微拧眉,他邀她表家里吃饭度过等待修车的时间,可不是要增加她的情绪负担。 韩永在没让她动手接过餐盘:一个念头突然跃入脑海,他冲动地开口提议。“难得有客人来,我看今天不要在屋里头吃,去外面吃。” “嗄?”外面?任筱绿张大眼,不解地看着他。 韩永在点头,努了努下巴,指向屋外的温室。 只兑韩永在从屋子角落抓来一张折迭矮茶几,大步定出屋外,左右张望了下,选定最完美的角度,将矮茶几搁在玻璃温室旁的草地上,又返回屋里抓出两张小矮凳放在矮茶几旁,接着再来回两趟把厨房里的菜色一一端出,摆放在茶几上。 张罗完户外晚餐后,他对任筱绿喊:“来眼夕阳一起吃晚餐吧!”他对她露出笃定的微笑,相信她一定会爱上这种特殊经验。 任筱绿一脸不解地看他兴奋地忙进忙出,感觉他很想展现什么眼她分享似的。 “快过来!这个位置很棒,景观超美的。”他露出好看的笑容,朝还站在门内的她招手,又指了指他摆放好的小矮凳。 任筱绿半信半疑地移动步伐朝他走去,当她走到韩永在指定的位置,看见眼前的景色时,惊叹到瞠目结舌。 第六章 “这……超美??”她摇头赞叹,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美的景色。 她不得不称赞韩永在选的这个角度太完美了,斜斜的夕阳将温暖光辉投射在玻璃温室的其中一面,那橘红、金黄穿插交迭在玻璃帷幕上,美得不可思议,是一幅相当难以想象的瑰丽画面。 “天啊……”任筱绿震慑于眼前的美景,口中不断呢喃,接着她偏头看了韩永在一眼,称赞道:“你的温室真美,这种景色真该拍下来放在风景明信片上,我的背包里有相机,你介意我等一下拍几张照片吗?” “当然不介意,很高兴你喜欢我的温室。”他更高兴的是,她脸上的局促与生疏不见了。 果然,决定在温室旁用餐是正确的,否则要是在屋里头用餐,以她的紧绷拘谨,加上他这种拙于言词、不是能言善道会炒热气氛的人,这顿饭一定会吃得很沉闷。 “吃饭吧!”韩永在为她拉开矮凳,请她入座。 任筱绿坐下后,韩永在为她介绍。“蛤蜊丝瓜的丝瓜是我自已种的;麻油炒川七的川七是屋子后头野生的;盐酥溪虾的虾子是我昨天天在咐近的野溪捕捞的。不好意思,乡下地方没有丰盛佳肴,都是现场取材的普通菜色,但保证新鲜无农药,你将就点吃。” 任筱绿淡笑,轻轻摇头。“这样已经很丰富了,真的!” 她不是在说客套恭维的话,不只觉得菜色丰富,她还觉得韩永在很厉害,利用这些食材,只花一会儿的工夫便弄出晚餐来,换作是她还不见得做得到。 谁叫她平常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外食的机率很高,压根儿没心思下厨,虽然说与干妹合伙开了一间咖啡店,但她主要是负责出资,顶多利用假曰去帮忙端盘子,平常有厨艺精湛的干妹任芯宁负责掌店,她根本不需要出手,所以她的手艺普普而已。 任筱绿挟了块鲜绿的丝瓜吃下,顿时,眼睛惊奇地眯了起来。“好甘甜!” 真好吃!她不知道丝瓜的味道可以这么甜。 韩永在笑了笑。“再试试其它的。” 任筱绿又挟了口川七吃,那滑溜的口感以及麻油的香气她很喜欢;至于溪虾则是味道鲜美,盐酥的做法超下饭。 也不知道是置身在夕阳美景下的关系,还是他的手艺很合她胃口,先前还绷着精神没啥胃口的她现在竟觉得吃什么都很美味。 “你的手艺很厉害。”她捧场地吃着,衷心称赞。 “还好啦!”被称赞了,韩永在微偏头,抿唇露出淡然浅笑说:“一个人住多少会学着煮一些菜。我的家人都住在台北市,我呢,因为太喜欢种花了,喜欢到不想离开这里的好山好水,所以一个人住这里。你现在眼睛看得到的花圃都是我的,白天对会有工人在花圃里进出帮忙,到了晚上之后,工人都下班了,显得特别清静,我就是贪爱这一份宁静。” 说到最后一句时,韩永在的语气是满足的。 任筱绿先是看着他又是微偏头、又是抿唇浅笑的表情,忽然有一丝恍惚,怎么觉得他这样的表情好像是她会做的喔! 接着,又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打从心里羡慕韩永在的生活,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真的很满足于这里的生活,因为她在他晒得黝黑的脸上看见平和与宁静。 “可以从事自已喜欢的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像她,称不上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但是却一直做着。这个工作很忙很操,人事流动率其实很高,虽然她并没有庞大的负债压力,但还是持续做了下去,因为忙一点比较好,至少,身体够忙够累,就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忆悲伤。 韩永在认同地点头,他就是为了坚持这份喜欢的工作,所以一个人过生活,虽然偶尔有点小寂寞,但是理想的实现可以淡化那份寂寞,他觉得很值得。 虽然也有想过寻觅理想对象来陪伴,但是现在很少有年轻女孩子愿意意在这种乡下地方,这附近的女性同胞不是十六岁以下的幼齿美眉,就是三十五岁以上的已婚妇女,他碰不得。再说了,他要找的是生命中的灵魂伴侣,不是只为了解脱寂寘而寻个伴,所以他不能接受随便找人凑合的婚姻,以至于他只有在大学和研究所时代谈过几场恋爱,之后就感情空白,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任小姐你呢?你从事什么工作?”因为她脸上的表情不像之前那般冷漠防备,所以韩永在大胆地询问了她的事情。 还好,任筱绿没有拒人于干里之外不肯回答,她只是耸耸肩,表情没太大变化,淡淡地说:“就一般的通勤上班族,在台北一家广告公司担任企划,这次是为了米的广告下来跟业主沟通,结果车子的卫星导航压根儿是在乱指示,害我迷了路,车子抛锅又卡在田沟里,接下来的你就知道了。” 韩永在点头,露出他懂的表情。“这里的产业道路确实很容易迷路,没有明显目标,四周又都是稻田,很难分辫该往哪里走。” 既然聊到了先前的状况,任筱绿顺势提起。“对了,我应该眼你说—声抱歉。” “嗯?”韩永在扬眉。 “对不起,下午的时候我太冲动了,误会你是……呃……”她表情带着些许歉意,微偏头,思索着该怎么说。 韩永在界面。“是登徒子?” “欸……”她尴尬涩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韩永在有点啼笑皆非,认识他的人都说他长相古意纯朴,除了高大健壮的体魄比较容易让人有压迫感之外,他的温和好相处可是人人称赞,并且还为他换来好人缘,她怎么会误会他是登徒子? “因为……你的眼神。”既然聊起这话题,任筱绿干脆一并问清楚。 “当对你直勾勾地看着我,还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眼神和语气都好像你早就认识我似的,可是……”她困惑地摇头。“我们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你当时的表现吓到我了,所以我才会转身就跑。” 韩永在瞬间了悟,原来如此,难怪她会被吓到,不过说真的,严格算来他们这不算第一次见面,两个星期前他便看过她在麦当劳窗边垂泪的孤寂无助模样,只是,她可能不知道当时他在外头注视着她。 “对不起,我是认错人了,你某个角度有点像我认识的朋友,所以我才会那样问,后来仔细一看发现认措人,想跟你解释,你却拔腿就跑,形成你跑我追的局面。”他扯了一点小小的谎,怕若是直言看过她哭泣的模样,会让她又陷入难过的情绪。 任筱绿微点头,信了他的话,确实,她承认自已有点反应过度,也不问清楚就逃跑。 韩永在回忆起她哭泣的那一幕,心还会隐隐撼动,那一晚他接听完表妹简洁的电话后、一抬头她便忽然失去踪影,害他相当担心不安,怕她出什么意外,就连开车回家的途中、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都不断浮现她哭泣的面容,辗转难眠。 他凝眸看着眼前的任筱绿,虽然她现在的表情平静,但他仍然好奇着当时她为什么哭得那样无助绝望?导致她哭泣的原因解决了吗?需不需要他的帮忙? 察觉到他关注的眼神,任筱绿笔直回视,语气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呃……不、没有!”被她漂亮晶灿的眸子看着,韩永在一阵心虚,赶紧收因视线,低头扒饭。 要命!她的眼眸真的很漂亮,睫毛鬈翘浓密、眼瞳黑白分明,如星辰般的美眸还带着淡淡的优愁,让人看了怦然心动。 韩永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适时解救了他的心虚,他歉然地对任筱绿点了个头,然后按下手机接听,在对方说了一些话后,韩永在露出欢喜表情响应。“车子已经修好了?” 他抬眸看了任筱绿一眼,看见她目露晶光,显然也很高兴听见这样的答案。 “好!我等会儿就载她过去取车,谢谢你特别帮忙赶工,我欠你一次人情,改天请你吃饭。”跟对方道了谢之后,韩永在收妥手机,对任筱绿说:“快吃吧!吃饱后我载你去维修厂取车,为了怕你的卫星导航又误导你,我会开车在你前头带路,等你到北上的交流道后我们再分开。” “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任筱绿唇角含笑,他为了她欠朋友人情,而且心思细腻到连帮她带路都设想好了,他的体贴心意令她很感恩,同时也感到庆幸。 她还真怕车子要是今天修不好就糟了,总不能又是在他家吃饭、又是过夜的吧?虽然说他的表现很绅士、很温柔,但要她留在初认识的男人家里过夜,这她可不敢。 “不客气。”韩永在露出毫无所求的真诚笑容,说着:“以后有放假的话随时可以来田尾游玩看花,我这里相当欢迎朋友的到来。” 朋友?她已经很久没有交朋友了,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后,她的人除关系几乎封闭,活在自已建构的象牙塔里,别说结交新朋友,就连旧有的朋友也甚少联络了。 然而今天,因为迷路而阴错阳差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好像……还不赖。 任筱绿唇角的笑容扩大,这个笑容大概是她这―星期来最放松自在的笑了,她漂亮的眼眸笑弯成一条桥,发自内心说着:“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与韩永在在交流道时近分开后,任筱绿―路开着车北上,沿路,她的心情有种莫名的轻松,一直以来总是绷紧的肩膀也松懈了下来,连经常若有所思地颦蹙着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她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很奇怪,只不过是和韩永在吃了一顿饭而已,心里却感觉很轻快。 她猜想,开阔的田园美景与绝丽的温室景观是一大因素,稍早之前要离开韩永在家时,她拿出相机欲罢不能地连拍了好几张夕阳余辉投射在温室玻璃上的瑰丽画面,真的很美,美得让人的心境都被净化了。 当然,她不能否认另一个因素是韩永在,他这位田园主人本身的纯朴热情气息也是让她心胸开阔的原因之一,她似乎交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她心里有个想法,也许回到台北后可以挑选一份小礼物寄给他,答谢他在她落难时的鼎勿相助—— “唉呀,我忘了!”忽然,任筱绿瞪大双眼,惋惜地叹叫一声。 她忘了问韩永在的联络电话,也忘了留意他的门牌住址,是要怎么眼他联络、怎么寄礼物给他呢? 任筱绿摇头,笑自已偶发性的胡涂,一边自言自语道:“算了,也许下次吧!” 下次有连续假日时她可以备妥礼物,再次开车南下到田尾亲自登门道谢,有了韩永在刚才的带路,她有把握下次应该不会迷路才对。 就这样,任筱绿打定主意,在心瑞安抚了自已的胡涂,便开着车回到了台北。 她将车子停在“就是咖啡店”门口,这同咖啡店是她与干妹任芯宁合伙租赁开设的,店面在一楼,二楼则是住家。 因为她白天另有工作,所以当初说好了她出资不出力,当然,假日或晚上有空时她也会来咖啡店帮忙;而任芯宁则是出资又出力,担任店长全职镇守咖啡店,所以除了营利分红之外还可以另外领取一份店长的薪水。两个姊妹淘从出社会以来—直以这样的模式相处着,亘相扶持帮助,把彼此当成最重要的家人。 第七章 当她把车子停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咖啡店早已打烊,一楼的店面熄了灯关上铁门,二楼她和任芯宁居住的楼层也不见先线从窗户透出。 她明白,小宁这时间八成是去男朋友陆广熙家陪吃宵夜了。 也真是难为了陆广熙,由于小宁从早上八点开店到晚上十点都要驻店,他们的约会时间就只有晚上十点以后,还好陆广熙倒是毫无怨言地配合,只是,最近小宁回家的时间愈来愈晚,甚至好几次彻夜未归,到了早上才由陆广熙送回咖啡店,他们俩啊!甜蜜蜜的,恋情正火热着。 任筱绿下了车,掏出钥匙开了咖啡店的铁门进入,上到二楼的住所,一打开房门,一团白白的小毛球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立即朝她奔来。 “小熊,妈咪回来了,你今天乖不乖啊?”任筱绿蹲下身,抱起一只白色马尔济斯公犬,脸上盈满鲜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甜美笑容。 名唤小熊的小狗很兴奋地汪汪叫了几声,撒娇地将前肢扑在她的身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下巴后,一颗头猛往她腋窝里窜。 这只马尔济斯犬是两年前未婚夫卢逸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把小熊当成自已的小孩一般宠爱。 “喂!”她叹笑,语气宠溺地说:“你这只撒娇鬼。”她一手拖着小熊定到房间角落,另一只手打开饲料罐,掏出一把干饲料放在掌心让小熊吃。 小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窝贴着主人柔软的身子,很舒服地吃着主人手心的饲料。 等小熊吃饱满足后,任筱绿纤指顺梳着它软蓬的毛发,边抚摸边对它说话。 “妈咪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家门前有我见过最漂亮的温室,附近还有一大片花圃,放眼望去全是赏心悦目的大自然,可以随你奔跑跳跃,你一定也会喜欢那个地方的,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带小熊一起去好吗?” 小熊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只是眨巴着无辜的双眼,伸出舌头,哈哈哈地喘气。 任筱绿笑叹一声,揉了揉小熊的头,目先温柔地顺着手势看向小熊可爱的脸庞,自嘲。“真是!我说什么你听不懂的啊——” 她突然发出惊愕的讶叫,表情难以置信,原本温柔的视线在看到自已光裸的无名指时,变得惊慌恐惧。 她的戒指呢?!原本戴在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怎么会不见了? “我的戒指!”任筱绿惊慌失措地跳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恐惧,连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天啊!戒指……戒指……”她急得快哭了。 怎么会不见呢?明明早上出门前还戴在手上的啊!明明她从来就没把戒指取下来过啊! 任筱绿深呼吸,逼自已镇定,努力回想着最后一次看见戒指是在什么时候?她闭上眼,让回忆迅速倒带,脑海中出现手搭在车子方向盘上的画面。 对了!她当对迷了路,边开车边看卫星导航的指示,那对戒指还在,之后呢?之后一连串的意外使她没有特别去留意手上的戒指,会不会是那些意外,使得戒指在她手忙脚乱之际脱落而不自知。 那会掉在哪里呢?田沟里?还是韩永在家里?或者是温室旁? 先是猜想戒指可能遗落的地方就让任筱绿浑身发颤,她眼底浮现恐惧与绝望,相当后悔自已没窗下韩永在的联络方式,否则她就可以立刻拨电话请韩永在帮她寻找。 不行!任筱绿心绪慌乱地下了决定,她不能等下一次放假再去,她一定要再次南下去找韩永在。 如果不是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她极可能会立刻动身,她追切想找到失踪的戒指,心急到几乎无法等了。 就是明天!最晚明天一早,她绝对要开车南下一趟。 同一时间,韩永在在他屋里的八仙桌上看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拿起摘在八仙桌上那台粉红色的相机端详,唇角露出笑意。 “真是!居然忘了把相机带走。”这台粉红色相机是任筱绿的,他看见她在临走前拿着这台相机不断地拍摄夕阳照射温室的美景,当对他还主动帮忙,把她站在温室前的倩影拍了下来。 他立即想到,后天会开车上台北的花卉批发市场—趟,届时可以帮她把相机带去,可是,他随即又想到:他居然没有留下她的联络方式,是要怎么帮她把相机送回? 这下可好了,该怎么办呢?任筱绿会不会压根儿没发现相机遗落在他这儿?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获知她的联络讯息,好让他通知她呢?相机里呢?或许会有迹可寻。 虽然说不经她同意点阅她的相机很不礼貌,但这似乎是眼前唯一可试的方法。 韩永在没有考虑太久,手指按下开机键,寻找里头的档案。 很快的,他看见一些跟米有关的相片档,想起任筱绿说过她是为了做一家米商的广告企划才开车南下的。 接着,他又看见任筱绿和一位穿着工作围裙、留着齐肩俏丽短发、有着圆圆讨喜笑脸的女孩子合照,两人靠得很近,身体拥抱着,头贴着头,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咖啡店吧台,吧台后方的墙上有咖啡店的logo,写着“就是咖啡店”。 他臆测,穿围裙的女孩子应该是咖啡店的工作人员,只要上网google联络上这家咖蜱店,应该就可以找到那名女孩子,再向她打听任筱绿的联络方式,或是请她将相机转交给任筱绿。 这似乎是个可行的方法,决定之后,他移动手指,准备关上相机,却不慎按到影片文件,相机屏幕上出现的影片让韩永在忍不住继续观看下去。 那是一段求婚影片,拍摄的场景是在萤火虫满天飞舞的绝美夜空下,影片里的男主角是一位高大帅气、眼神精锐,一看就是社会精英型的商务人士,他正掏出戒指,许下一生一世永不离弃的神圣誓言,向女主角求婚,女主角激动地掩唇,颤抖地伸出手让男主角帮她套上戒指,而这位女主角不是别人,她正是任筱绿。 韩永在面容震惊,他说不上来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得知她原来已经有婚约了,他竟然萌生一股相见恨晚的遗憾。 为什么会有这种遗憾感呢?他自已也说不上来,他们也不过才见过两次面,虽然说自从第一次看见她流泪时,她的影像就一直深植他心中不曾抹去,但是…… 遗憾?天啊! 他凭什么遗憾?除非他心里对她有所期待或奢求,否则何必因为她名花有主而遗憾?像是突然顿悟了似的,韩永在一脸恍然大悟。 接着,手指头像是有了自已的意识,继续操作相机,切换到下一个影片档。 只是,接下来的影片让他的情绪像是坐云霄飞车似的,忽高忽低,难以消化。 那是一段自拍的影片,影片中他再一次看见任筱绿哭泣的模样,她弓着身子蜷缩在床角,无声垂泪,那哀凄苍白的容颜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悲苦,仿佛全世界弃她而去似的,她边哭边对着镜头说话。 “逸澄,我真的不再哭了,这是最后一次哭,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我哭、喜欢看我笑,虽然你不在了,虽然没有你的日子很难熬,但我会努力地笑、努力地好好过日子的。”她说完,闭眼亲吻着戴在手上的戒指。 她的语气像是在对自已洗脑似的,听得出来她用尽意志力,竭力要充服汹涌的悲伤。 韩永在看完,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不在了?没有你的日子? 什么意思?谁不在了?那个向她求婚的男人吗?上一次他看见的眼泪,也是为了这个男人掉的吗? 这个猜测让韩永在敛眉,表情显得阴郁寡欢,心里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舍得让她为我哭。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却很坚定,缠绕着他的脑海一整晚,严重占据他的心思、影响他的睡眠,他的梦里,全是任筱绿无助哭泣的脸。 隔天一早,―整晚辗转难眠的任筱绿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起床,她逃速梳洗完毕,换上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布鞋,接着打电话眼公司请假,然后背起皮包、抓起车钥起,急奔下楼。 “绿,你今天好早,你喜欢的黑咖啡我还没煮好耶!你等等,我马上弄咖啡和早餐给你。”对她打招呼的人是咖啡店店长兼筱绿干妹的任芯宁,她已经系上图裙,在吧台里工作,因为平常任筱绿总是喝过她煮的黑咖啡后才会出门上班,所以她赶紧替她张罗。 “小宁,不用麻烦了,我赶时间。”任筱绿行色匆匆地拒绝,她没时间逗留,要立刻赶去田尾。 “赶时间?你不是九点才上班?”看看墙上的时钟,也不过才八点十分,从这里出发到任筱绿的公司也只要花二十分钟而已,任芯宁忍不住对任筱绿的穿著投以疑问的眼神。“咦?你今天怎么不用穿套装?” 任筱绿语气急促。“我今天请假不上班,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任芯宁从干姊的反应中看出不对劲,她所崇拜的干姊向来是冷静沉稳又内敛,怎么今早会这般急匆匆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赶紧趋过来,语气关心地问:“绿,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咖啡店的门忽然被打开,截断了任筱绿的话。 一位留着削薄短发的妙龄女子推门而入,她穿着紧身红白格子衬衫搭配紧身牛仔裤,牛仔裤上头还有几处蓄意扯破凸显颓废风格的洞口。 那女子一看见任筱绿,立即开心地蹬大快步走向她。“筱绿,太好了,真的遇上你了。” “简洁?!”任筱绿愕然,来人居然是前些日子在大学同学会碰过面的简洁。 “对!就是我,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费心,我们那个同学会的主办人死小胖给我跑出国去度假,害我最近才联络上他,跟他要了这家咖啡店的地址。”简洁一口气把她辗转得知她下落的过程说了。 “你找我?”任筱绿纳闷,简洁找她做什么?而且还是在这时候,此时此刻她有急事要忙,怎么事情偏偏都兜在—块儿。 “你那天突然一声不响离开,我都快紧张内疚死了,对不起啦!我这个人心直口快,讲错话了,你一定很气我!所以才会匆匆跑走,我真的真的很抱歉。”简洁双手合十举到眉衷心致歉。 “我没有生气。”任筱绿急忙出声安抚。“简洁,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我们改天再聊好吗?” 戒指!戒指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人事物她现在都没心思理会。 “等一下吓??”简洁直觉认定任筱绿在生气所以闪避她,她挡在任筱绿面前,双手攀住她手臂,哀声讨饶。“还说没生气,你一看见我来就要定,筱绿,对不起??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乱说话剌激你,你别走好不好?” 任筱绿一脸为难,对眼前哀求的女人感到很头大,她真的没在生气啊!但是若简洁耽误了她去找戒指的时间,她可真的要生气了。 她转向一旁的任芯宁求助。“小宁,这位是简洁,我的大学同学,你帮我招呼她一下,我先出去了。” “好……”虽然觉得怪异,任芯宁还是乖乖点头。 好特别的一个早晨哦!冷静内敛的筱绿忽然变得急惊风,再加上一个莫名出现“哭夭”的大学同学,真稀奇!任筱绿又转向简洁说明。 第八章 “简洁,别乱想,我不是一看见你就想闪,我真的有急事。我非常欢迎你来作客,但是对不起,今天先由我干妹妹来招待你,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两方都交代完后,任筱绿脚步快速,笔直地往门口走去。 吧台内的任芯宁在她身后喊:“绿,你刚刚说到一半,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清楚,她会担心的。 “我的戒指弄丢在出差的地方,我去找戒指。”任筱绿头也不回地丢下话,推门离去。任筱绿离开后,简洁和任芯宁面面相觑。 简洁干笑了一下,问:“她所谓的戒指是指……天啊!该不会是同学会那天我在她手上所看到的婚戒吧?” 任芯宁表情惊愕,唇角匀起一抹涩笑,呐呐说:“好像是耶!会让她那么紧张的戒指恐怕只有那一枚婚戒。” “哦……”两个人异口同声,发出恍然明白的声音。 接着简洁缓缓看向任芯宁,把她和任筱绿在同学会上所发生的事鉅细靡遗地讲了一遍,说完后,她以寻求认同的语气问:“虽然我这么做很鸡婆,但你身为任筱绿的干妹妹,不觉得筱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吗?我们应该帮帮她,别让她一直活在过去的感情中。” 任芯宁一听,瞪大双眸猛点头,激动地露出一副知音难寻的表情,急切地说:“嗯!我当然也有同感,我那个无缘的姊夫因为飞机失事过世都两年了,筱绿还一直走不出来,本来就内敛理智的她变得更加沉默了,我看得都很替她担心。” “噢……”简洁明白地噢了一声,语气袁倬。“原来是因为飞机失事,这样的意外太突然,难怪她很难定出伤痛。” 任芯宁嘟唇点头,想起无缘的姊夫刚发生意外那阵子,筱绿憔悴得简直像是一抹幽魂的模样,她就好心疼。“我好想让筱绿快乐一点,可是,要怎么帮她呢?我没个头绪。” 只见简洁双层一挑,表情活灵活现,像个准备出鬼主意的军师似的,她对任芯宁洗脑说:“任妹妹,简姊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爱护姊姊的好妹妹,只要你好好跟我合作,我有办法帮助筱绿。” “真的有办法?”任芯宁眼眸露出期待光芒。 “当然,”简洁热络地拉着任芯宁的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投入另一段感情,而且是甜蜜温馨、足以滋养她干涸心灵的感情,我跟你说,我啊,有一个超级善良、老卖正直的表哥,他住在田尾,和筱绿很相衬……” 咖啡店里有客人进来打断她们的谈话,简洁耐心地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等任芯宁服务完容人之后继续和她讨论。 就这样,在任筱绿开车前往田尾的路程中,简洁和任芯宁组成了“帮助筱绿迎接阳光恋情”的双人联盟。 任筱绿带着不去的心情一路开车南下,下了交流道,凭着韩永在帮她带路的印象,将车子开往韩永在家的方向。 很快的,那座室字塔造型的温室出现在眼前,任筱绿的心口因为紧张而快节奏地忤动,她将车子停在温室旁,速速下了车,却发现韩永在家大门紧闭着。 她按了门钤,没有回应。 她只好绕到屋子四周的花圃察看,有一些戴着遮阳斗笠正在花圃里工作的工人瞧见陌生的脸孔,停下手边的工作好奇探问:“小姐,你要找谁?” “我找韩永在,他在吗?” 其中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回答她。“哦??你找老板喔!他不在耶!本来听说他后天才要去台北的花卉批发市场,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开车出发了。” “什么?”任筱绿傻眼。她专程南下要麻烦韩永在帮忙找戒指,可是他却北上?是怎样?这么巧,他们在高速公路上擦身而过了。 另一位皮肤脑得黝黑的男性工人问:“小姐,你是我们老板的谁?以前没看过你耶!好难得喔,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来找老板……” “我是他朋友。”事实上是昨晚才认识的。 另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工大胆地开玩笑问:“昀!你该不会是老板的女朋友吧?” 任筱绿脸色困窘发红,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 先前的那位中年妇女见她脸红,笑地替她解围。“小姐,我们都很爱乱开玩笑,你不用那么紧张啦!你要不要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等老板回来后我再转告他,还是你要留言给他?” 任筱绿不想留言,也不想拖拉,她不能等,现在就想去找戒指。 她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告诉那名妇人。“我叫任筱绿,昨天天在韩永在家里作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掉在温室或韩永在屋里,我先自已找看看,我保证不会干扰到你们工作的。” 那些工人你看我、我看你,作不了主,最后是年纪较大的工人提议。 “老板门锁着没办法进去找啦!我看你先在温室那里找,边找边等看看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继续工作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说—声。” “谢谢。”任筱绿感激地道了谢。 她快步走到温室咐近,在昨天天傍晚曾逗留过的地方蹲了下来,手上握着捡来的小树枝,低着头张大眼睛,在地上拨弄寻找。 一个小时过去,时间将近正午,太阳很毒辣,晒得人热汗直流,任筱绿仍维持蹲着的姿势,边找边缓慢移动步伐,尽管双脚酸痛、头晕眼花,她也不愿放弃。 工人们走出花圃,经过她身边时,先前和她讲过话的妇人热情邀约她。“小姐,我们中午休息的时间到了,要回去吃午饭跟休息,你要不要一起来?如果不嫌弃吃得随便的话,我们家很欢迎你。” 任筱绿抬头看向妇人,剌眼的阳光因此直射入她的眼睛,一阵眩晕袭来,她咬牙忍住,同时摇头道谢。“不用了,我还要继续找。” 找不到戒指,她根本没心情吃饭。 妇人好奇问:“啊你到底是要找什么东西?” “一枚戒指。” “嗄?戒指?”旁迨的男性工人露出一脸没希望的表情,摇头劝她。“那么小的东西是要怎么找?” 一句话把任筱绿的希望给压得死死,她垮下肩膀、垂下眉,咬住下唇忍位想哭的冲动,声线紧绷地说着:“我会慢慢找,一定能找到的。” 她像是在说服对方,也像是在安慰自已,因为她不能放弃寻找,要是没了那枚戒指,她一定会疯掉的。 妇女看见她脸色沉重,推了那名泼她冷水的工人一下,腈示对方别再乱说话,然后笑着缓颊。“那你慢慢找,不要太累,如果很热就到树荫下休息,否则很容易中暑的。” 说完,一群工人结伴离去,只剩下任筱绿不放弃地继续寻找的工作。 可是,愈找她愈是灰心,就像那名工人说的,那么小的东西,真的很难找。 她绝望地放弃温室咐近,决定改变地点去昨天天她和韩永在跌倒的地方寻找,于是她开了车,在农村的产业道路绕来绕去,凭着记忆找到昨天天两人—起趴跌的稻田旁。 大概是正午的关系,绿油油的稻田一如昨天天,除了白鹭鸶外不见农夫等人迹。她下了车,顾不得牛仔裤和布鞋会弄脏,直接跨入稻田里—— 早上十一点钟左右,“就是咖啡店”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韩永在。 不过是昨天天才眼任筱绿道别,韩永在却非常想再见她一面,整个脑海里充斥着她的身影。 定下心来仔细分析这份汹涌的思念,他不得不说,相机里任筱绿幽怨哭泣的画面是最大的导因,自从看过那段影片后,他一整晚都心神不宁,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对他说——照顾她,别再让她哭泣,不要放她一个人孤单。 于是他为了她特地将后天的行程提前至今天处理,—大早先到花卉批发市场办完事之后,便依照出门前从网络上google到的地址找到了“就是咖啡店”。 他一进门便看见相机中那位留着齐肩短发的甜美女生一个人站在吧台里,餐桌之建有另一名像是工读生的男孩子在收餐盘,因为还不到用餐时间,咖啡店里客人并不多,他直接走上前向短发女孩表明来意。 “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位任筱绿小姐吗?” “认识啊!她是我干姊姊。”任芯宁表情微讶地看着韩永在,今早是怎么了?好多人找筱绿喔! 先是简洁,不过她刚刚边跟她讨论事情边灌了两杯咖啡,现在尿急,前一秒刚闪到厕所去了。再来是这位陌生男子,嗯…… 看他面容和善、眼神清明,感觉很正派的样子,筱绿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男人啊?她怎么都没听她说过? “太好了。”韩永在咧开嘴,表情放松。“我是她朋友,我叫韩永在,她昨天把相机遗留在我那里,我替她送过来。” “嗄?朋友?昨天?相机留在你那儿?”任芯宁皱眉,怀疑自已听错了。“可是……我记得筱绿说她昨天是去出差耶!” 韩永在微笑,向她说明前因后果,接着问:“她在吗?” “不在。”心思单纯的任芯宁没想太多,直觉地摇头说不在,没把任筱绿去找戒指的事和韩永在做联想。 “这样啊?那只好麻烦你转交了。”他语气惋惜的拿出任筱绿的相机,拜托任芯宁转交。 任务达成后,他有点落寞地走出咖啡店,没有和任筱绿碰上面,心里有种全虚荒芜的感觉。 就在韩永在前脚刚离开时,简洁刚好从咖啡店的厕所走了出来,她回到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吁了一口气,赞美任芯宁。 “任妹妹,你煮的手工咖啡真的很好喝,害我忍不住连灌了两杯,好利尿,一直跑厕所……咦?”视线忽然看到吧台上的相机。“怎么突然跑出一台相机,我去上厕所前还没有的啊?” “刚刚有个韩先生说筱绿忘在他那儿,所以帮忙送回来,他说是筱绿的朋友,人看起来挺不错,像是好好先生那一型的。”任芯宁边说,眼睛边好奇地飘向窗外,看着外头那个韩先生走向一台黑色休旅车。 简洁不认同地撇嘴。“唉呀,看外表不准啦!我那个表哥才真的是好好先生……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我刚刚有介绍我表哥的名字吗?他叫韩永在……” “什么!”任芯宁忽然大喝一声,表情惊吓。 “任妹妹,你怎么了?干么突然叫那么大声?”简洁吓一跳,身体往后弹。 任芯宁的手指着简洁。“你表哥叫韩永在?” “对啊!”简洁理所当然地点头。 任芯宁的手又指向外头正要跨上黑色休旅车的男人。“刚刚那个送相机来的人也叫韩永在?” 简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酷似表哥韩永在的背影,以及他只要上台北时都会开的黑色休旅车。 “啊??”这下换简洁瞪大眼,大喝一声,立即跳下高脚椅冲了出去。 “等我!”任芯宁也跟着追了出去。 十分钟后,咖啡店的一角。 简洁和任芯宁两个女人合作,先是鉅细靡遗地追问了韩永在和任筱绿认识的经过,接着任芯宁七嘴八舌地把任筱绿和无缘姊夫的事全说给韩永在听。 第九章 韩永在听完,心情荡到了谷底,这下他完全明白为何任筱绿的泪颜会带着孤绝凄凉的感觉了。她有多爱她的未婚夫呢?爱到事情都已经过了两年,还是放不开。 他忽然好嫉妒那个男人,能拥有任筱绿深情不移的爱。 就在韩永在敛眉思索之除,一旁的简洁鼓舞他。“韩永在,这次非要靠你出马不可。” “靠我出马?”韩永在摇头,不懂。 简洁解释,“就是去追她啊!一方面我觉得你和筱绿很速配,二方面我们都不愿见筱绿继续孤单,本来我还在思考要怎么安排你们见面的说,想不到你们已经认识了,这就是缘分啊!韩永在,你也见过筱绿了,有没有觉得她美如空谷幽兰啊?别告诉我你见到气质这么高雅的筱绿不会欣赏,这么优质完美的女人怎么可以错过呢?你去追求筱绿,用甜蜜的爱情来拯救筱绿脱离优郜悲伤吧!” 简洁说得很亢奋,情绪激昂地右手握拳朝空中用力挥出一拳,很满意自已所扮演的红婊角色。 任芯宁也在一奈猛点头咐和,显得乐见其成。 但是韩永在却沉着脸,声音低沉地回答:“对不起,我不要。” “不要?!”简洁和任芯宁异口同声大叫:引来咖啡店里的客人侧目。 惊觉成为客人注目的焦点,任芯宁赶紧压低音量,问:“为什么不要?难道你不喜欢筱绿?” 怎么可能?她们家筱绿完美如女神,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爱? “不是。”韩永在很诚实地摇头。他没有不喜欢,相反的,他很喜欢,笫一次遇见她时,先是因为心疼而印象深刻,而后心疼变成关心、关心变成把她的人都上心,情感慢慢泛滥,他不得不承认任筱绿这个人已经深植他的心中。 “那为什么不要?”换简洁拧眉问。 “我不想当替代品。”任筱绿的心里似乎全不出任何位置来容纳别人,去追求她的结果有两个,一是失败,因为她不想再爱也不敢再爱,二是成功,只是成功的背后是否代表着情感的转移呢? “怎么会是替代品?”任芯宁猛摇头,不认同地提出她的看法。“卢大哥跟你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他是那种时尚高雅、冷静沉稳的男人,虽然我对你的了解不深,但你朴实正直,给人感觉很舒服,像是和煦的暖阳,筱绿若是接受你,绝对不会是把你当替代品。你真的不要吗?要不要再想一想?我在想,也许你的温度能温暖筱绿冷却的心。” 温暖她的心? 这个说法让他的心动摇,确实,他也觉得任筱绿看起来很缺乏温暖的样子,他不由得幻想着,当她拥抱温暖幸福时,那秀致清冷的脸庞会绽出什么样的先芒。 由于韩永在陷入想象中,迟迟没响应,任芯宁以为他还是不肯,于是惋惜地低垂着头,喃喃说:“本来还想把筱绿的联络电话告诉你的说,你可以跟她联络,她今天早上匆匆忙忙开车说要去昨天出差的地方找弄丢的戒指,我这脑筋真不灵光。” 任芯宁自嘲地拍了拍脑袋瓜。“刚刚你跟我说筱绿把相机遗留在你那边对我还没想那么多,但现在联想起来,筱绿会不会是去你家那边啊?也许你现在回去还可以碰上她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闻言,韩永在的眼眸膛大。“她开车去田尾?” “对啊!”任芯宁直率地点头。“筱绿在昨天出差的地方把我那个无缘姊夫送的求婚戒指给弄丢了,急着过去找。”她的手指向简洁,问:“刚刚简洁说你也住田尾,不是吗?” 韩永在点头,然后用力深呼吸了口气,因为担心而急切地说:“电话给我,我马上去找她。” 任芯宁反应很快,二话不说地拿了便条纸抄下任筱绿的手机号码交给韩永在。 只见韩永在收下便条纸后,立刻转身殡步离开,连跟她们道再见的时间都没有。 目送他离开后,简洁唇角勾出饶富兴味的弧度,思忖着——还说不要,瞧你担心得咧! 韩永在边发动车子边别上蓝芽耳机,依照任芯宁抄给他的手机号码拨出,但是电话却无响应,不晓得是收不到讯号还是任筱绿没空接? 他踩下油门,利落地转动方向盘,很快地将车子驶上交流道,一路开往田尾的方向,沿路他又拨了几次任筱绿的手机,结果还是一样没接,这让他更是心急。 两个半小时之后,黑色休旅车驶回自家门口,他停妥车后急忙下车,疾步绕着温室和自家楼房的四周查看,却没有看见任筱绿的身影。 这时,在楼房四周花圃工作的工人喊他。“老板,你回来了喔!有一个很水的小姐来找你,她说昨晚在你家作客弄丢了戒指,蹲在温室旁边拚命找都找不到。” 韩永在一听便知道工人指的是任筱绿,他急忉地问:“那她人呢?在哪里?” 工人耸耸肩。“不知道,后来我们午休去吃午饭,回来之后就没看见人了。” 这个答案让韩永在心灰,忍不住猜想任筱绿会去哪里呢? 他逼自已定下心来仔细分析,如果像工人所说的那样,任筱绿找不到戒指,那么,她有可能会就这样放弃走人吗? 不!他认为不会,任芯宁都说了,那是求婚戒指,任筱绿肯定不会没找到就离开,那么……她会去哪里呢?田尾的路况她不熟,到时候又像昨天一样乱开车开到迷路或冲入田沟、摔进田里怎么办?等等!忽然,他灵先一闪。田沟? 她会不会到昨天发生意外的地方去找戒指呢? 韩永在不想错过任何可能性,立即开车上路,目标是昨天两人相遇的地点。 五分钟后,当任筱绿的车子出现在韩永在的视线范围时,他悬在喉头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松獬了下来。 原来,她真的在这儿。 他把车子停在任筱绿的车旁,走下车,马上在绿油油的稻田里看见任筱绿蹲低的身影。 她纤细的身子正缩蹲在稻田之间的田埂,弯着腰,在烈日的暴晒下,t恤汗湿地贴在她背上,而她仿佛对酷热无感似的只顾着低头寻找。 “任小姐!”他喊她,同时大步跨入田里。 任筱绿听见韩永在的声音,抬头,同时感觉一道影子遮下,为她挡去炽热的阳光。 “韩永在?!”她一见到他,原本紧绷如弦的表情松动,嘴角垮下,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你终于出现了。” 韩永在急忙蹲下,下意识伸出手扶着她的手臂,他不是故意在肢体上接触她,而是觉得他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任筱绿下一秒便会晕倒在他面前。 瞧瞧她这是什么脸色?脸颊因为日晒而发红,可是唇色却是苍白的,还有额前的刘海和耳旁的发丝,都已经湿黏地贴在她脸上,使得她看起来很憔悴;再往下看,她的双手沾满泥土,显然是已经在田里模素了好久,牛伃裤的膝盖以下也沾满黄褐色沙土,模样好不粮舰。 而最让他心抽痛的是任筱绿焦灼的眼神,原本该是明亮晶灿的漂亮眼眸却透出失望与恐惧,让他看得很不舍。“怎么办?我的戒指不见了,我找不到,那是对我很重要的戒指,是我的未婚夫跟我求婚的戒指,可是我却把它弄丢了,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昨天之前它还戴在我手上的……” 任筱绿愈说声音愈绝望哽咽,她的手也攀上韩永在的手臂,激动地摇晃着。 韩永在忍位想将伤心绝望的她拥进怀里疼惜的冲动,先是抿了抿唇,然后开口用沉稳的嗓音去抚她的不妾。 “不要急,先不要那么快就失望,也许找得到也说不走。”任筱绿拚命点头。“拜托!求求你帮我。” 她说着,跟睚红了起来,笫一次感觉自已如此需要援助,即便是失去卢逸澄之后,她再怎么沮丧哭注,也都是来自已疔伤,从来不曽对外求助。“我知道,我一走会帮你的。”韩永在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声音温喿地哄着她。“可是你必须听我的话我才会帮你,你先到那迫树荫下坐着休息,我找到戒指后会立刻叫你。”“可是……”她皱眉摇头,还想继续找。韩永在也摇头,而且态度比她坚决,向来温和的脸庞难得出现不盒商量的表情。“去树荫下等。”他语气坚走地重申,同时以沉稳不可抗拒的勿道牵起她的手,抶她走出田埂,带她走到产业道路奈的树荫下。 他又从自已的车上取来矿泉水,打开瓶盖倒出矿泉水帮她洗净手上的泥沙之后,剩下的半瓶水交到她手上,努了努下巴,要她喝下。“喝点水,你看起来快要脱水了。”任筱绿依言喝下,然后疑惑地看了韩永在一跟。 他担心的表情看起来和她有得拚,只是,她是担心戒指的下落,那他呢?他在担心什么?在任筱绿还没想透之除,就见韩永在忽然拘出手机,一会儿后,任筱绿听见他对着某人交代。“叫花囿里的工人全部过来我这里帮忙找一枚戒指……对!村里有全的人都可以过来,我会算工资给他们,找到后还有红包。”交代完,他收了手机,发现任筱绿一脸难以置信地耵着他看。“你……”任筱绿诧异地张大——没想到他为了帮她找戒指居然做到这样的地步,不惜动员工人和村民来帮忙? 相较于她的吃惊,韩永在却只是偏头对她露出去慰的微笑,说着:“不要担心,多一点人找,很快就会找到” 语毕,他转身,在协助的人手还没到达前,先跨入田里弯腰寻找。 站在树荫下的任筱绿神色恍惚地看着韩永在泛入猫田里的身影,感觉胸口不争气地剧烈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就造全身的毛孔都竖起。 她不会形盒这种情绪,很像是……感动。 对!就是感动,除了感动之外还很意外,感觉一阵瑗流缓缓章流过她全寂冷汉了许久的心房。在这心意暖暖的一刻里,她感受到了释放。 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释放了,但可以感觉到笼罩在她身上的负面情绪似乎褪去了一些。她脸色怔忡,移不开视线,呆愣地看着韩永在弯腰的身影,闪耀金光的太阳照射在他背上,使得他看起来像个神圣且温暖的发先体。 那先芒剌着她的跟,她开始觉得跟花胲聋,甚至反胃想吐,这对她才想起,从早上匆忙出门至今,刚刚韩永在要她喝下的那一口水是她今天唯一进食的东西。 正想着,忽然跟前一片黑,身子毫无预警地虚软倒下,当身体砰的一声瘫倒在地对,她隐约听见韩永在着急焦虑的声音大喊着她的名孛。 没多久,好像有人抱起她,因为她觉得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像是浮在云端,而且这朵托着她的云幸幸地搂紧她,像是不愿放开似的…… 两个小对后,当任筱绿蜂开眼睛对,先是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那不停竣转的吊扇,接着才微微转头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已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身下是竟大的双人床,房间的一面墙上有着大片的畲户,畲框是温暖的木头材质,不是都市家庭里素见的铝门畲,畲户向外故开,躺在床上便可一跟看到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百合花的花香味不鉼从畲口飘进来。 第十章 思绪迻渐清蜥,她这才忆起自已为了寻找戒指而聋倒的情况,整个人如遭电击,嘴里逸出惊呼声,从床上弹跳而起。 从楼下冰箱拿了一罐运动饮料上楼的韩永在一推开房门,恰巧看见任筱绿惊醒的样子,立即趋近床边关心采问:“你还好吗?” “戒指!”她满心挂怀的就是戒指,连醒来的笫一个念头都是戒指。她的反应让韩永在脸色一仅,由此认知到她深深爱着死去的未婚夫,无法盒许连接两人情感的求婚戒不见。真是的!这种情况下简洁还怂恿他追求她?她的心里根本就住不下别的男人。 尽管这个认知让他不甚检快,但他强迫自已恢复正素脸色,以温和的声音告知。“还没找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拜托工人和村民继续寻找,幸运的话也许可以赶在日落之前找到,我也在昨天你曽逗留过的一楼和温金奈迫都伃细搜寻过一逼,并没有看见戒指,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听见他的话,任筱绿转头看向畲户,侬天色判鉼,似乎诀要接近傍早,她这才想起来要问:“我记得我聋倒了?” 照天色看来,她应该聋睡了两个小对左右。“嗯丨”韩永在点头。“很吓人,砰的一声重重倒下,我只好先把你拖回我的房间休息,你聋倒对有没有撞伤了哪里?头痛不痛?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任筱绿摇头,除了头很晕和心里很焦急那枚戒指的下落之外,她没有不舒服。“肚子呢?饿不饿?你该不会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吧?”她这样糟蹋自已,导致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到他看了相当不舍。 任筱绿还是摇头。“我不想吃东西,我只想去找戒指。”说着,不顾身体还很虚弱,忍着头晕的感觉,固执地要掀被下床。“还不行!”韩永在可不侬她,他温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居色,双手倐地握住她纤细的肩膀,霸道地将她压回床上,因为气她不懂得珍惜身体,语气不禁有点贵备。“你给我乖乖躺好,脸色苍白成这样是要怎么下床?戒指我会帮你找。” 任筱绿一愣,她没预想到看似温和的韩永在也有霸气的一面。 他单膝跪上床沿,双手压握着她的肩膀,深逮的眸子由上而下凝视着她,这样的举动发生在只有两人独处的全同,而且地点还是在床上,显得格外瑷昧媳尬。 再加上掀开被子之后,任筱绿这才蹬大跟,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身上原本穿的i恤和牛伃裤不见了,改而换上一件男人的大尺寸棉丁,而且棉i底下一丝不挂,所幸i恤很长,盖住她的臀部,只露出大腿以下,而这件长丁恤同时也很竟大,领口斜斜地垂挂在她的肩膀,露出一半白皙细嫩的肩膀,正被韩永在略带薄茧的温厚手拿给握住。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任筱绿想着韩永在刚刚说的话,他说她聋倒了所以被他抱到房间里休息,而这房间里只有他和她,那么……她的衣服呢?谁帮她换的? 还有,没了被子的遮掩,只靠棉i薄薄的布料聊胜于无来蔽体,她的身体曲线几乎可以说是完整地呈现在他跟前,这让她觉得身前很全很虚,偏偏他又靠得好近,身体悬在她上方,让她很窘。 “韩永在,你、你在看哪里?还有我的衣服呢?”她屏位呼吸,眼神紧张,问得很胆颤心惊。她紧张的模样让韩永在惊觉自已的动作唐突了佳人,他一脸顿梧,吓到似的弹开握位任筱绿肩膀的手,膝盖离开床沿,还手忙脚乱地拄过被子将她脸蛋以下的身体盖得密不透风,声音着急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撗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想你下床,绝对没有要欺负你的意思,你的衣服不是我脱的,因为你的衣股都被汗弄湿了,不脱下很盒易感冒,你聋睡的时候我请咐近的大婶过来帮你换的,等衣服洗好掠干后我再帮你拿来。”他一口气解释完,又怕她不相信他的清白似的,直说:“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我发誓。”任筱绿原本是紧绷困窘着,可是他的话让她很感动,不知为何竞让她心头一松,没来由的,她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 她释怀淡笑。“我知道了,谢谢。”她相信他没乘人之危吃她豆廇,礁他,表情比她还介意。韩永在呼了一口气,感觉背后沁了一把汗,他调了调呼吸,问她:“要不要喝点水?在太阳下硒那么久,你显然是脱水中暑了,刚刚大婶来帮你换衣服对有顺便帮你刮痧,她说很严重,背郜一整片红,你还是先喝点运动饮料补充一下电解质。” 韩永在迫说边抓了另一颗枕头塞在她背后,方便她把头拾得更高喝水,然后把运动饮料打开,插上吸管,手往前推,将吸管凑到她嘴前。 任筱绿愣愣地看着他贴心的动作,看着跟前这张替她担优的盒颜,心里忽然感到一阵疚歉。他跟她非亲非故,勉强只能说是才刚认识的朋友罢了,却为她做了这么多,其实找戒指是她自个儿的事,纬永在压根儿可以不用搭理的,可是他却把她的事挂在心上,而且他的关心与担优看起来很真诚,她想起晕倒前浮现的那个念头——感动与释放。 她惭愧,不能接受自已竞会对未婚夫以外的男人萠生特殊的感觉,这让她自惭,觉得自已的心不该因他而浮动。 “谢谢……”她接过饮料,咬住吸管喝,发现他正殷忉地看着她,让她忽然不知该把眼神往哪儿放,只好垂蛑看着握在手里的饮料罐。 气氛沉默且经尬着,任筱绿思付着韩永在对她的好,她只是冷情却不是对感情无感的笨蛋,不会看不懂这个男人或许对她有一些些好感。 他看起来就是好好先生一个,似乎也会是个很体贴的情人,像是会竭尽所能来宠坏女友的男人,哪个女人能成为他的女友,绝对是幸福满溢,但是……那个女人不会是她。 她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男人,心不在了,如何去爱?既然不爱,就不要随便给他希望。“韩永在,对不起,我……我想休息一下。”他关怀的眼神耵着她,让她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她下意识抗拒这种变化,直觉想回避。 “嗯!你看起来是该好好休息。”他仍站在床迫,关心的眼眸侬然锁着她。任筱绿感到难为情,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暗示他。“可是你站在这边我没法休息。”“嗯??”他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嘲一笑。“当然,我马上离开,我再去稻田那边看看,也许有所发现也说不走。” 他很快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对忽然又回头,主动提醒她。“对了,衣服应该没那么快干,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餐,等衣服干了换上再走?” 其实夏天的太阳够烈,他评估任筱绿的衣服应该可以在早餐前椋干,但是,他还是想留她下来用餐,甚至留她过夜,她优郐的愁盒让他担心,他怕她在情绪不佳的时候开车会有危险,况且,他推测任筱绿在还没找到戒指前,应该也不会想离开。 因为担心,他直觉地开口问:“还有,早上开车危险,你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说完,忽然想到这么直接的提议可能会让任筱绿误会他别有所图,急忙紧张解释。“不要误会!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房间让给你睡,我去睡隔壁客房,保证不会干扰到你。” “嗯……我留下来会不会烦你?”任筱绿懂他没有非分企图,他紧张解释的态度说明了一忉,她只是怕造成他的困扰。 她确卖需要留下来,因为她无法在没找到戒指的情况下全手离去,她心里感恩韩永在大方主动提起,他提供给她太多的方便和协助,若不是他,她现在可能因为中暑聋倒在田里没人发现。 “怎么会麻烦呢?”韩永在松一口气,笑了,他很高兴自已能帮得上她的忙,虽然说帮她找未婚夫送的求婚戒让他心里有点疙瘩,但他还是愿意帮忙,因为他想看她的笑盒多于想看她的愁念。任筱绿唇角舍笑。“那就衔衔你了。” 韩永在点点头,没说什么,关上门离去,留给她一个去静休息的全同,也留给她静心思考的对刻。她想,这个柰和体贴的男人应该是所有女人都想拥有的珍圭,而这个珍圭显然在向她招手,但是她心有所属,所以选择视而不见。 门外,韩永在也在想,这个女人看起来就是很欠照顾的样子,而他也在照顾她的当中获得满足,可是,贪心的情绪忽然冒出一 如果以男友的身份来照顾她,会不会有更大的满足呢? 早上六点半,韩永在从福田回到家,他先到屋后的硒衣竿收妥任筱绿的衣物,然后手里拿着她的衣服上了二楼敲敲房门,示意里头的人他要进门了。接着,他轻推房门,走进房间里。 躺在床上的任筱绿因为挂心戒指的事,压根儿没怎么睡,以至于当韩永在一进门对她就踭跟迎视他。 “你的衣服。”韩永在把折迭整齐的衣服放在床尾,声音有一丝不自在。任筱绿坐起身,等她看到自已的衣物对,明白了韩永在为何会如此不自在。 她的i恤、牛仔裤和粉色贴身内衣裤都被工工整整地折好,不难想象韩永在的双手是如何清洗她的贴身衣物,等它们干了之后,又是如何抚平折迭。 她的脸色也变得不自在,而且脸颊发红。“永在……”她喉咙很干,先是想象那场面,她耳根就发热。 “你先换衣服,我下去煮早餐,你一定饿了。”看见她的不自在,他好心地退出房间。等韩永在离开后,任筱绿这才手忙脚乱地下床穿妥衣物,然后,也不知道是她的想象力发挥了作用还是怎样,一样的衣服穿在身上,竞然觉得身体磉热,韩永在的手模过贴身衣裤的场面一直盘踞在脑海里。“嗨!别再想了。”任筱绿自责地拍了拍自已的脑袋瓜,这时候想象力太强不是一件好事。她深呼吸几次,到房间咐设的洛金里洗把脸冷静冷静,等思绪不再乱飘之后才打开房门,穿着韩永在借给她的拖鞋下楼去。 她在一楼的八仙桌奈看见韩永在布置碗稹的身影。“好了?”看见她下来,他立即以阳先般的笑盒迎接她。“快过来吃晚饭,我想你中暑可能不是很有胃口,所以煮了粥,也弄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菜色,对你的肠胃会比较好。”又来了!他再一次展现了让她招架不住的体贴。任筱绿咬着下唇,朝八仙桌走过去,尽量不让感动的情绪显露于外。 当她来到桌边,韩永在帮她盛了一碗粥,她因此看见他的右前臂有一道靳形成的换伤,伤口约莫五公分长、一公分竟,已经没淌血了,但还是鲜红色的,没结瘙皮,看得出来是刚刚才受的伤。“手怎么了?”她眼睛耵着那伤口,拧眉问。“没事。”韩永在微笑摇头,不甚在意。其实这道换伤是刚刚在稻田里弄到的,当对一位来帮忙找戒指的胖大婶脚步一个不稳差点跌倒,他伸手抶了她一把,却反倒被大婶的重量给拖倒,手肘椟撞上田埂,留下一道痕。 任筱绿跟尖地在他的头发上看见—根细长的稻草叶子,想到韩永在稍早之前说要去稻田那迫帮她看看是否有发现戒指,因此推溯地问:“在稻田那边受的伤?为了帮我找戒指才受伤的?”韩永在只是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合,像是不知该不该承认的样子。他的反应证卖了任筱绿的推测,自贵与愧疚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第十一章 “让我看看。”她语气微优,走近他,双手抓位他的右前臂,低头伃细端详伤口。侬她清冷的个性照理说不会随便柰近他人,但若是那个人因她而受伤那就另当别论了;她只是冷淡,不是冷血。 她微凉的手指攀在他手臂上,很舒服,她低头靠近对头发飘来淡淡的风信子香味,很宜人,韩永在很喜欢,他忽然觉得受了这么一点小伤似乎也不坏。 嗳??知道这种想法很蠢,可是却忍不住地发蠢啊!“你还没搽药是不是?”她的态度像是一位幼儿园老师,正在教受伤的小男孩要怎么处理伤口。“上头还有一点沙子,这样不行,会感染的,有医药箱吗?我帮你上药。” 任筱绿只顾低头检视他的伤口,没发现韩永在目不转腈地耵着她看,等她再抬头对,迎视的是一双熠熠生辉的蛑子。 “呃……”他专注的眼神让她囊慑,她不着痕迹地放开他的手,语气忽然变得虚弱。“医药箱呢?”糟糕!他看得她心很后,腿居然也跟着发软。 从来就只有卢逸澄炽热的眼神才足以让她腿发软,为何韩永在那深逮若海的眼眸也有同样功故?她不懂——当她的手松开的剎那,韩永在失落得几乎要叹息,但他还是忍住,微笑以对。“我来拿。”他转身从某个摆在角落的橱柜抽屉里拿了医药箱出来。任筱绿迎上去接过医药箱,两人坐到椅子上,医药箱榈在任筱绿并拢的大腿上,她开始帮他搽药。过程中,任筱绿虽然低着头,但是她不难感受到韩永在的目先,不知道是他注视得太深刻,还是她自已变得太敏感,被他看着,她手脚局促,替他搽药的手笨拙得不听使唤,而她只能祈祷他没发现她的失素。 “好了。”任筱绿帮他把伤口上好药,她合上医药箱,很快地离开椅子,仿佛不敢与他坐在一起似的。的确,她是不敢。韩永在的身上不鉼辐射出温暖宜人的气息,是会让人放松想柰近的那种,而她不认为自已应该柰近他,事实上,她不愿柰近卢逸澄之外的任何男人。 这对,门外响起敲门声,韩永在走过去开门,有一名戴斗笠的工人站在门边开口询问。“老板,戒指还是找不到,天黑了看不清楚,今天没有办法继续找东西,我们要收工了。” 听见工人的报告,韩永在担心地回头礁了任筱绿一跟,戒指的下落依然不明,他怕她的心情更低落,避走出门外,轻掩上门,压低声音问:“完全都没发现?” 工人回答:“对啊!戒指那么小的东西太难找了,明天还要不要继续找啊?”“当然要!”韩永在也知道找到的机会不大,但仍毫不迟疑地回答。“跟他们说,明天一样会算工资,麻烦他们再来释忙找。” “好,我会跟大家说的。老板,我先走了。”工人说完话后便离开了。韩永在吁了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入,同时堠高妾抚的笑盒,语气沉稳地说:“别担力、,也许明天就能找到,明天是周六,你不必上班吧?你可以留下来等结果,我的房间让给你睡,你锁上门,我人会待在楼下——”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位,因为任筱绿正用不解的眼神锹着他看。任筱绿一脸动盒地轻启朱唇,喃喃问:“为什么?”“什么为什么?”韩永在皱起一边的眉,面露困惑。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都听见了,要找回戒指的希望显然不大,但你还是愿意帮我,你其实大可不管的,何必大费周章,还花钱付工资?手因此受伤了也不讲。”她真的不懂,他好人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好到她都觉得亏失了。 纬永——听懂她想问的,耸了耸肩,态度不邀功,匀―角语气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的样子,而这些事刚好我可以帮得上忙。”任筱绿——“就这样?” 这个理由很薄弱,而且她也不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是需要帮忙的,因为孤儿的身分,她没有人可以侬靠,从小到大一切都要靠自已,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个性,她不记得自已曽在他面前露出渴求帮助的一面,哦!当然,下午在稻田里她拄着他的手臂求他帮忙那一刻例外,她当对急昏头了。 “其实……”韩永在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坦言道:“其实我看过你哭的样子,很……很让人放不下” “嗄?!”任筱绿错愕地张嘴。他看过她哭?怎么可能?她的泪几乎在两年前卢逸澄飞机失事那时便已哭干,印象中最近一次哭是在同学会那一晚,而那一次纯属失控。 韩永在点头。“我真的看过,第一次是在麦当劳,当时你坐在窗口的位置,默默垂泪,模样孤单又绝望,我坐在外头的车子上看,很难移开视线。” “噢……”任筱绿这才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那辆黑色休旅车上的人是你?我当时没看清楚,难怪……”难怪韩永在的家门前停了小货车和黑色休旅车。 “所以当我再次见到你出现在这边的产业道路上时,我表现得很震惊,想不到却吓到你,让你一路逃跑。”任筱绿明白地点点头,这样一来,不难解释为何当韩永在看见她时,会惊愕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可是……”她又想到—点,困惑地偏头你他。“你刚刚是不是有说‘第一次’?意思是,你不止一次看过我哭?” 关于这一点,韩永在面露歉意,还没说明前便先道歉。“对不起,其实我窥看了你的相机,昨天你离开时把相机忘在这里,我没有你的联络方式,只好打开相机查看是否有什么讯息可以联络上你,然后看到了在‘就是咖啡店’拍的照片,所以趁着早上到花卉市场时帮你把相机送去咖啡店碰碰运气,想不到咖啡店的店长竟是你的干妹妹任芯宁,是她告诉我你开车来找戒指的事。” “你遇见小宁?” “嗯!我把你的相机交给她了。”他避重就轻,没说出任芯宁把她和未婚夫的事也都说了,当然,他也没笨得说出简洁和任芯宁怂恿他追求她一事。 “其实我不只藉由相机中的照片找到咖啡店,我也看见……”他思索着该怎么说比较不会触动她的伤心点。“呃……看见一些画面。” 相机是她的,里头存着什么档案她最清楚,任筱绿当然明白他所指的“画面”是什么。 她忽然沉默不说话,因为眼眶已经开始发热发痛,她用力深呼吸,闭上眼睛,不让自已因为陷入回忆而哭。她又是不语又是深呼吸的反应惹得韩永在超紧张,他语气急促地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窥看你的隐私,我只是……”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需要温暖,需要好好休息,我很担心你,很在乎你的事,很想关心你。这些话他梗在喉间没说出口,在她因为遗失求婚戒而沮丧难过的这时候说出这些话,似乎显得轻薄。 她就站在他面前,闭着眼睛,双手握拳,那坚毅忍耐的模样让他心头抽痛,他很想跨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呵疼,把自已的肩膀借给她哭。 任筱绿仍闭着眼睛,所以看不见韩永在眼里的渴望,过了半响,她摇摇头,声音略低地说:“没关系……我很好,也没生气。” 她缓缓张开眼,再一次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继续说:“我没事了,我们吃饭吧!”她咬住下唇,不哭、绝不哭,她时自已承诺过的,要好好过日子。 “嗄?”这么快就没事了?韩永在先是愣了好大一下,但等观察过她的反应后,浮现的情绪是更深沉的心疼。 她哪里好了?瞧瞧她,身体看起来很僵硬,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表情凛然得像是要处战场,明明就是硬着上场的样子,哪会好? 这顿晚餐吃得很沉闷,任筱绿闷着头吃饭,其实看着饭菜发呆比吃进饭菜的时同还要多。 韩永在也保持沉默地观察她,当任筱绿的筷子停顿超过三十秒时,他便动手替她挟菜,强迫她多少吃一点。 好不容易晚餐结束了,任筱绿主动争取清洗碗盘。 她站在厨房流理台前,双手沾满洗碗精的泡沬,低着头闷声不响地洗碗,而她洗碗时的背影孤绝得像是世界只剩她一人,透出一抹悲伤到骨子里的感觉。 那纤弱寂寞的背影让倚着厨房门框看着她的韩永在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伤心难过吗?厨房流理台前有一扇小窗户,窗户外就是后院,那里有一洼池塘,韩永在在池塘里种睡莲和水生植物,池塘边则是丝瓜棚架,棚架上开了黄色的丝瓜花,棚架下则长了一些川七,昨天晚餐的食材便是从这里采收的。 任筱绿洗好碗后抹干手,眼睛无意识地飘向小窗户,一抹小小的闪光不期然闯入她视野里,她睡跟,愕然惊呼。“啊……” “怎么了?”一直在她背后沉默观察的韩永在听见她出声,立即大步上前。 “那是……”她转头,张大眼睛惊讶地询问。 “萤火虫吗?”惨了!这是韩永在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那确实是萤火虫没错。 他真是猪头啊!怎么没想到要把窗户关好呢?萤火虫的存在会让任筱绿回忆起求婚的情景吧?他抿了抿唇,朝她露出粉饰太平的笑容,另一只手迅速伸向窗户,用力关上。 “应该不是!我这里,呃……应该没有萤火虫。”谎言说得很蹩脚。 “嗄?”任筱绿眨了眨眼,怀疑自已听错了,她指着窗户问:“干么突然关窗?如果不是萤火虫,刚刚那是什么?” “是……灯泡!”他睁眼说辖话,就怕她陷入过往回忆。 “灯泡?”任筱绿声音拉高,表情不相信。 “对!应该是圣诞树上的那种小灯泡,可能是咐近的小孩在玩。”天知道,距离他这间独栋楼房最近的房舍起码有半公里远,哪来附近的小孩? 任筱绿眯起眼睛,先是不解地看了韩永在—跟,看见他紧张地用身体挡在窗户前,心里仔细分析他的作为,加上他之前说过看见了相机里的影片……种种迹象显示,他很明显在说谎,他故意不让她看萤火虫,显然是在担心什么? 见识过韩永在的体贴行为之后,她不难猜出他在担心什么,他是怕她触景伤情。她在心里感恩他的细心,他真的很替她着想,但是……她却不打算领情。 只见任筱绿忽然挑起一边眉,勾起唇角说:“刚好,我想看圣诞灯泡。” 以往,她确实会怕触景伤情而不敢看萤火虫,可是今晚,韩永在的温柔与体贴无形当中给了她力量,所以明知是萤火虫,明知会牵动伤心回忆,她还是想看,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一次有他在一旁,她应该能忍住不哭。 “什么?”韩永在愣呼。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任筱绿便转身走出厨房,穿过客厅,打开大门,直接绕到后院。 来到后院,任筱绿随即被眼前的景泉给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幽暗的丝瓜相下萤火虫轻盈飞舞,数量很多,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美得教人赞叹,最特别的是,萤火虫的亮先反射在暗黑无波的地塘水面,形成绝美的景色,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第十二章 “天啊!超美……”过了许久,任筱绿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她还以为她已经在卢逸澄求婚的那一夜见识过最美的萤火虫飞舞场面了,想不到韩永在后院的景泉更让她惊艳。 不同于任筱绿的震撼,已经看惯这等美景的韩永在可是紧张担心到不行,他提着一颗心,表情超在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任筱绿。 她还好吧?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激动?她睹物思情,要哭了吗? 要命!他只有远远看过她哭、只有在相机里看过她哭,不知道如果她当着他的面落泪该怎么办?他不太会安抚女人的眼泪。 面纸呢?他没有带面纸出来,要不要先进去屋里拿一盒面纸? 因为太过紧张在乎,他没有想太多,直觉地唤她。 “筱绿,别看了。”还直接拉着她的手,要带她进屋里去。“走!我们进屋里去,我泡茶给你喝。” 她讶异地定着他牵位她的手,张口抗议。“可是我……” 可是她还想看,她知道韩永在担心她会忆起过往的求婚片段,怕她脆弱哭泣,但是她不会随便在别人面前哭,她会忍住的。 再说了,他这样很自然地牵握着她的手,让她脸颊不争气地浮现热烫红潮,哪还能跟他进到灯光明亮的屋子里,一进去,她脸上的红晕马上会被瞧见,会很窘。 “别可是了,不过就是萤火虫,一点都不好看。”他转身背对池塘,将她拉在身旁,举步就要往屋子走去,虽然这样做有点霸道,不是他会有的作为,但他完全是为了她好。 “韩永在!”任筱绿挣开他的手,重申:“我没关系,也不会哭,真的!我还想看,这里的萤火虫飞舞的画面是我看过最美的。” “这……”人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强迫她进屋。 低头望着方才握住她柔荑的掌心,感觉还满失落的,她的手很软嫩,握起来好舒服,如果可以再握一次一停!别再幻想了。 人家她正在难过着,他却在这边胡思乱想要握她的手,这样很不道德。 不懂他心里的挣扎,任筱绿忽然扬唇,露出一抹逞强的苦笑。“而且……” 而且什么啊?她为何笑得如此苦涩? 那抹笑看得韩永在的心揪疼不舍,这时候他反倒矛盾地希望她哭,至少,哭出来不用伪装情绪,哭出来她的情绪释放了,心里也会好过―些吧? 任筱绿幽叹了一声,清冷的声音说着:“而且我也该学着放下过去,好好过日子了,以往,我只要看着手上的戒指就怎么都放不下过去的那段情,沉溺着、反复回想着当时的画面,人是活在现在,心却停留在两年前,导致生活过得灰灰暗暗、冷冷清清,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小宁很担心我,但我就是割舍不下,但是现在可好了,”她想装出豁达的姿态耸肩,其实更像在叹气。“戒指弄丢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安排?”他皱眉看她,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一样了,下午找不到戒指时又急又慌的模样不见了。 “嗯!”任筱绿偏头看着他,眼神无比认真,像是为了说服自已似的用里点点头,大大地深呼吸一口,说:“大概是造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像幽魂一样毫无目标地过日子吧!所以才安排我弄丢了戒指,提醒我别再沉溺于过去。” 她会这么说,一方面是想试着释放悲苦的自已,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卢逸澄要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喜欢看见她忧郁过生活,她一直都知道,这两年也学着改变,但每次只要低头看见求婚戒指,她就会被往事锁住,挣脱不开,现在戒指弄丢了,反而给了她非改变不可的契机。 当然,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再麻烦韩永在,要是她一直放不下那枚戒指,韩永在极可能会—再出手帮忙寻找,那会苦了他,她过意不去。 她那双美丽的翦水双瞳在萤火虫一明一灭的光亮映照下,美丽不可方物,美得让他恍神,他甚至必须努力集中精神才有办法思考。 她心态的转变让韩永在诧异,却也替她高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抹欣慰地赞同道:“你能这样想很不错,人本来就该往前看。” 她又说:“刚刚我边洗碗时边想……” “唔?”他露出鼓励眼神看她,认真对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想……”她的表情像是痛走思痛后,才说出口。“戒指不用找了。” “什么?!”韩永在大喝,表情惊愕,差点以为自已听错了。“不用找了?为什么?” “因为太麻烦你,也太劳师动众了,我甚至还害你受伤。”她眼神拖歉地看着他手臂的擦伤一眼。“就把丢了戒指当作是一项告别过去的仪式吧!明天我回台北后会寄汇票给你,那些帮忙寻找戒指的工资我会负责,那笔钱不该由你出。” 她不想亏欠、麻烦别人,今天她已经欠他很多了,钱她还得起,人情可就很难还。 韩永在一时之间怔愣到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情绪有点矛盾,当她说不想麻烦他,又说要自已出钱时,他非常不高兴她分得那么清楚与故意拉开的距离感,他才不怕她来找麻烦。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欣慰,任筱绿不再执着要找到戒指,那是否代表她真的已经走出那段伤痛的回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他应该有希望能融化她的心。 已经调整好心情的任筱绿表情反而比韩永在还释怀,她轻笑着问:“我不找戒指了,你怎么比我还惊讶,这样不好吗?” 韩永在用力点头。“好。” 怎么会不好?太好了!他也觉得戒指的存在会提醒任筱绿许多伤心的记忆,没了戒指,她也许能从悲苦里跳脱出来,活得快乐些。 任筱绿唇角的笑容拉得更高了,她笑说:“所以你不用阻挡我看萤火虫了,虽然很难,但我会试着只把它们当成萤火虫,而不去联想其它代表的意义。你看,那边还有一小群的萤火虫虫聚在一起飞,很漂亮,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它们喜欢吃的食物?” 说着,人已经迈开步伐往螯火虫聚集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了两步之后,韩永在才想到要阻止。 “欸!小心!那里不能踩,会落空……” “啊……”来不及了,伴随着任筱绿的惊呼声响起,她的脚下也跟着踩空,整个身子往池塘落下。 “筱绿!”韩永在脸色骤变,声音超紧张地急奔过去。 任筱绿一脚踩进池塘里,所幸池塘不深,不会造成伤害,但是她的下半身已经浸泡在池塘里,沾满了一堆烂泥。 “有没有受伤?不要怕!我来拉你!”韩永在来到她身边,表情在乎到家是弄丢了最珍贵的礼物。 他在池塘边蹲下,健臂一捞,勾住任筱绿的腰身,还吩咐她。“手绕着我的脖子,我抱你上来。” 因为脚踩进烂泥里动弹不得,任筱绿只能乖乖照做,双手环绕着韩永在的脖子。 韩永在拖紧怀里的娇躯,一手撑在地塘边的地上,一手往上提拉,但是任筱绿脚陷入池塘泥巴里,没法移动。 “韩永在,我的脚被泥巴卡住,动不了。”她面露难色,泥巴的吸咐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韩永在立刻不假思索地说:“我下去帮你。” 他跳下地塘,这个池塘他很熟,深度只到他的大腿中段,不必担心会有危险,他比较担心的是佳人会吓坏。 韩永在一进入池塘里,立刻在她面前弯腰,手探入地底,沿着任筱绿的大腿往下,摸到她的脚踝。 “你在干么?!乱模哪里啊你!”任筱绿瞪大眼惊呼,被他忽然上下其手的动作给吓到,怎么他刚刚还是正人君子,一跳下池塘里马上变色狼? “冤枉啊!你不要误会。”韩永在急着澄清。“我是帮你把脚从泥巴里拔出来。”他边解释边在水底脱下任筱绿的鞋子,握住她白嫩的足,拉离开烂泥。 因为他弯腰做这个动作的关系,也因为任筱绿就在他面前的关系,他一弯腰,头脸刚好顶着任筱绿胸脯的位置磨蹭,呈现很尴尬暧昧的姿势。 “那你快点!”任筱绿脸色胀红,还一路红到脖子。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吃豆腐,但还是觉得很羞,心跳慌乱,她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窘得想快闪,无奈她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我已经在快了。”韩永在咬牙说着,声音听起来很忍耐。他何会不是心跳乱了拍呢?馨香柔软的女性躯体就在眼前,他的脸甚至还可以隔着衣服擦过她高耸丰满的酥胸,鼻同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风信子香味,那香味刺激着他身上最原始男性的部位,偏偏他什么逾矩的事都不能做,只能专心帮她把脚从泥巴里拔出来。 他也想快点啊!否则再这样和她的胸脯磨蹭下去,他怀疑自已会喷鼻血。 终于,他握住她的另一只裸足,拉离烂泥。 此时,他额际沁着汗,不过他很清楚这汗不是因为奋力帮她拔出双足,而是因为压抑欲望所造成。 他喘息,吩咐任筱绿。“手抱住我的脖子,把脚勾到我的腰上,不要再踏进水里了,省得又被挺泥卡位,我先拖你上去,鞋子等一下再捞。” 任筱绿听了他的建议,吓到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把双脚勾到他腰上?就像无尾熊一样?拜托……这种姿势很像是在……做那件事。 韩永在没让她犹豫太久,他双手捞起她的腿,将之圈着他腰际,接着大掌捧托住她的臀,试图从池塘里爬起。 任筱绿觉得这姿势很丢脸,韩永在的每一个攀爬动作都导致他下半身的男性部位顶着她的腿她很想离开他身上,可是他很卖力在往上爬,表情丝毫不见猥亵神色,一副紧张她、担心她,只想怏点带她离开池塘的在乎模样。 这让她觉得自已若是别扭挣扎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也反而会拖累他的动作,只好忍着羞窘、忍住不逃,任他抱住自已,任由两副躯体紧密相贴。 韩永在终于爬上来了,他在池塘边缘放下任筱绿,然后前后左右的审视她,喘息着问:“已经没事了,你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受伤?” 她声音细如蚊蚋。“我没事……” 除了心脏怦怦乱跳,体温急速上升,脸蛋辣红之外,她什么事都没有。 听见她说没事,韩永在庆幸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居然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语气听起来像是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那只要她没事就万事足的态度吓着她了,她眼神困惑地抬头看着他,而他也刚好带着疼惜的眼神低头瞧她。 近距离看着她粉嫩水润的唇很让他心动,他甚至幻想着那唇吻起来的铺魂滋味……然后,两人四目交接,逐渐加怏的鼻息近到可以喷在彼此脸上,唇瓣距离不到一公分。任筱绿很清楚情况变得不太对劲,她想退开,于是慌乱地撇开眼,找理由。 “我先进去洗……唔……”因为唇瓣太过靠近了,她一说话,柔嫩唇瓣轻轻刷过韩永在的唇瓣,这无疑是一种诱惑与邀请,韩永在刚刚的幻想成真,那丝绒般触感的唇辩害他理智破功,他不禁顺心而为,头一偏,猝不及防地掠夺那令他向往的水嫩红唇。 第十三章 任筱绿震惊到忘了在第一时间挣扎推开,表情呆若木鸡,意识到韩永在居然吻她…… 她更惊讶的是,她竟然不觉得讨厌,不觉得被侵犯,不认为该赏他一巴掌,而且,她还觉得他的吻狠狠地冲撞了她的心灵深处,害她变得好虚软,也因此让他有机会吻得更深。 她的默许给了韩永在更进一步的力量,他以唇舌橇开她的嘈,探入勾缠…… 太甜美的感觉让他仿佛置身极乐花园,一只手忍不住滑下她的肩膀,倐地搂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带进他怀里,宽阔健硕的胸膛抵着她胸前的柔软,急切的唇柢在她唇上,暗哑地喊她的名。“绿……” 那饱含情欲的声音让任筱绿惊讶,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如遭电击般倐地推开韩永在。 原本就站在池塘边的韩永在被她这么使力一推,扑通一声掉进地塘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筱绿?”韩永在错愕不已,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推他下水? 仰起头,他担心地看着她眉心冷凛、胸口剧烈喘息的模样,心惊胆跳地想,难道她生气了?她不喜欢? 任筱绿是生气了没错,但不是气他,她是气自已,怎么会如此随便就让别的男人吻她,她有种背叛了卢逸澄的不安。 “筱绿,你……”韩永在还想说什么。 但是任筱绿手捣着被他吻红的唇瓣,一脸觉醒与懊悔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她的举动和表情刺痛了韩永在的心。果然!她生气了,她讨厌他吻她讨厌到把他推下池塘! “我……”任筱绿只是捣着唇,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像一只受到严重惊吓的小兔般逃难似地转头奔离。 “筱绿!”韩永在声线紧绷地喊。 望着她仓皇跑进屋里的背影,他气得挝拳,拳头在地塘里溅出水花,弄脏了他的脸。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情感冲动下唐突了佳人,而她显然时他感到害怕了。 该死!他不要她怕他。 韩永在弯腰从地塘里捞起鞋子,然后逃速地爬上地塘,下半身湿淋淋且沾满污泥地走进屋里。 客厅地上早有一串泥巴的脚丫印,从大门口一路通往二楼,那肯定是刚刚任筱绿留下的印记。 现在他也进屋来了,同样留下一连串泥巴印,但他没空去在意,清理工作可以晚一点再做,眼前最重要的是关心任筱绿的心情。 冒犯了她、吓跑了她,他应该跟她道歉,可是该死的是他觉得那个吻那么美好,何错之有? 但是,美好的吻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如果任筱绿并不认为美好,甚至是厌恶的,那就构成性骚扰了。 天啊!他韩永在为人向来正直磊落、热心助人且童叟无欺,要是说他会性骚扰女人,恐怕会把那些认识他的人给吓死吧丨 跟着任筱绿的泥巴脚印上到二楼,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喊她的名字。“筱绿,你方不方便开个门,我们谈谈好吗?” 几秒钟之后,任筱绿不确走的嗓音隔着门板传出。“我不方便开门,我必须清理一下身上的泥巴,有什么事你说,我在听。” “那我等你。”没关系,他有耐心,他可以等她清洗完身体后再谈。 门板内沉默了半晌,接着说:“可是我会很久,或许……明天再说。”很显然的,她不想谈。 韩永在听得出来她在闪避,只好直接开口说:“那么我现在说,刚刚我……” “不好意思,我很累,我想休息了。”任筱绿截断他的话,她不想谈刚刚的事,她认为刚刚的事是一场错误。 “嗄?哦……”韩永在点了点头,明白她连谈都不想谈。 “那,晚安。”门内的任筱绿直接以晚安来结束时话。 “好,晚去。”门外的韩永在闷闷地道了晚安,带着忐忑的心情下楼去。 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离后,任筱绿才懊恼地叹出了一口气。 她双手掩面,烦躁地抹了抹脸,当手指碰触到刚刚被韩永在吻过的红唇时,懊恼的情绪更为提升。 天啊!她到底是哪里错乱了?怎么会让韩永在吻她? 韩永在不是霸道跋扈之人,他的吻温柔呵宠,那个吻只要她肯闪一定闪得过,可是她不但没闪,甚至还—度响应?! 不可原谅的羞耻感涌出,让她感到丢脸;然而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当韩永在吻她的时候,她居然完全没想到卢逸澄。 在这个弄丢了未婚夫逡的求婚戒的晚上,她竟接受了其它男人的吻? 明明已经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卢逸澄身上了,她应该要心如止水的啊!但刚刚那一瞬间她却心动迷乱。 她甚至……甚至觉得自已“爱”上了韩永在。 她心慌意乱地摇头,想否认心中那份爱的情绪,却发现她压根儿无法否认,因为她太清楚自已冷情的个性了,若是没有一丝丝的爱,她绝不会让对方碰她的。 她一直认定自已对卢逸澄的爱是至死不渝的,怎么可能会对他以外的男人心动呢?这样的情感转变令她措手不及,令她害怕地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境地。 隔天一大早,天色刚亮。 睡在隔壁客房的韩永在昨晚因为紧张着任筱绿的情绪,翻来覆去好久之后才浅浅入眠,根本没有睡得很熟,所以今天一早,当他耳朵隐约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睡意一瞬间完全消失。 他反应很机灵地立刻弹坐起身,下床快步来打开房门。 果然,他马上看见任筱绿站在客房门口,手举高,像是正要敲门的样子。 “早……”任筱绿眼神尴尬地飘着,没有正跟瞧他。 “早……”韩永在关心地注视她脸上的表情,观察着是否有生气或不愉快之类的情绪,但他实在看不出来,只觉得她的脸色很不自在,眼下有阴影,像是整夜没睡好的样子。 他看了手表一眼,六点。 “你起得真早,饿了吗?我弄点简单的早餐——”视线突然看见她手上拿着车钥匙、肩上背着皮包,害他话卡在舌尖。 “不用了,谢谢,我不饿。”任筱绿视线垂下,语气僵硬。“我要回台北了。” “现在?”感觉很急着走啊! “嗯!”抿了抿千涩的唇,她说着借口。“工作有些报告没做完,必须在家里赶工,否则周一交不出资料就糟了。” 韩永在哪会听不出这是她的借口,他昨日怡然若揭的追求企图果然吓到她了。 “筱绿,在你回去之前,我想跟你……”他忍不住想解释。 “拖歉!我真的要走了。”她谨慎防备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坚决地表明要离开的意愿。 她担心韩永在会开口提及昨晚的那个吻,害怕承认她同样心醉于那个吻,宁愿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这样啊……”他扯出一抹涩笑,尽管这样的局面让他胸口很闷窒,但他也不愿强人所难。“那好吧!小心开车。”面时刻意把眼神飘开、把心封锁起来的任筱绿,他也只能这么说。 目送任筱绿的车子驶离视线范图后,韩永在垮着脸、眼眸阴郁地站在门口,一副困兽模样。 他感到很苦恼,有多久没有追求过女人了呢?印象中上一次追求女人是读研究所时候的事,而且当时他还没怎么认真去追,是对方先告白的。 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动任筱绿冰冷的芳心呢?眼前看来操之过急是不行的,瞧她,跑得跟逃难似的。 就不知任筱绿逃离是因为讨厌他?还是因为忘不了前未婚夫,心里容不下其它男人?但不管是哪一种状况都很棘手就是了。 他关上门,神情颓然地走回屋里,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的人是简洁。 “韩永在,怎么样?”简洁的口气超级心急,想要探听八卦消息。 “什么怎么样?”相较之下,他的声音很沉闷。 简洁挪揄道:“少装了,筱绿的干妹妹说筱绿昨晚打了通电话回家,告知说要留在田尾过夜,怎么样?她是不是留在你那边?好样的,韩永在,我跟你兄妹这么久,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个草食男追女人的动作可以这么神速。” 韩永在没好气地斥她。“你少胡说!别把筱绿想得那么随便。” “哇!”简洁惊喜大笑。“你袒护她?天啊!你一定很喜欢她。” 韩永在忠于自已的心,不否认。“我是喜欢没错,她让我放不下心,我很想照顾她。” “yes!那就好办了。”电话那头的简洁欢呼,她就怕表哥不爱,只要爱了,就好处理。但是韩永在却没她这么乐观,低沉的嗓音与她高亢的声音成反比。 “不好办。” “怎么说?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妙,有发生什么事吗?” “其实昨晚……”韩永在诚实说出昨晚那个吻的经过,以及任筱绿亟欲逃离的反应。 “这样啊……”简洁沉吟,继而鼓助道:“老哥,别放弃喔!你没听最近有一首很红的歌唱着:‘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简洁夸张地学着那名男歌手唱着,唱完后说:“你就把这—句唱给任筱绿听,让她知道你对她的决心。” 韩永在听见她的歌声,忍不住嗤笑。“我当然不会放弃,但是我也不会唱这种歌给她听,感觉好蠢,我会另外想办法。” “不蠢!只要能拖得美人归,再蠢也不怕,还有,你如果要另想办法的话也可以找我和任芯宁商量,我们—个是大学同学、一个是干妹妹,对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多少可以帮得上忙。”为了促成表哥和任筱绿的好事,她的热心个性—定要好好发挥。 “知道了。”韩永在呵笑,挂电话前时她道谢。“谢谢你的鼎力相助,我自已会打算。” 挂了电话后他其实也很伤脑筋,虽然他说会自已打算,可他不是浮华的人,追女孩子的招数肯定比不上那些游戏花丛的情圣来得高招。 他最大的利器就是拥有持之以桓的耐心、体贴呵疼的温柔,以及多半女孩子都会喜爱的鲜花。 眼前最适合他做的恐怕就只有送花这一招了,或许很老土,但他保证每一束花都是他心血的结晶,就希望这些花能帮他打动任筱绿的心。 接连两天,任筱绿都收到韩永在委托在台北与他的花圃有进货合作的花店送来的花束,听花店的人说,花的品种是韩永在所培育出来最引以为傲、品种最高级的香水百合。 看着那洁白高雅、吐露醉人芬芳的百合花,一旁的任芯宁羡暮得哇哇叫。“好漂亮、好大束的香水百合,我看得都陶醉了,好想也收到这样的花喔!” 唉……她那个酷酷情人,内衣设计师陆广熙是绝不可能做出送花这么浪漫的事,他认为这样有损大男人形象,所谓的爱不需要这么肤浅的物质来陪衬,跟这样的人交往她这辈子大概无缘收到花了,不过他为她设计的专属限量性感内衣倒是收过不少件。 第十四章 相较于干妹妹的兴奋,筱绿却是微微皱眉,那表情说不上讨厌,而是困惑。 韩永在追求的意思相当明显,但她不懂为什么他要把追求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呢?她已经把心封锁了,韩永在还来搅和做什么? 她认为他是很棒的男人,体贴成熟、踏实可靠而且不虚华,哪个女人能拥有他绝时是幸福的,可那人不应该是她,她的心早已给了卢逸澄,就算她宣称放弃找求婚戒指,也不代表她能接受另一个男人,虽然……虽然这个男人不止一次让她动容,不止一次让她心悸,不止一次让她看见他的美好,不止一次让她萌生想依靠的脆弱心思…… 任筱绿心想这样下去不太妙,应该分割得清楚一点,别给他错误的期盼,于是第三天早上,任筱绿去了一趟邮局,寄了一件东西给韩永在。 隔天中午,韩永在收到了任筱绿寄来的信件,里头是一张—万元支票以及一封信,信上很客套地写着—— 非常感谢你的帮忙,附上这笔钱支付那些工人帮忙找戒指的工资,以免两相欠。另外,请别再费心送花了。 很简短的几句话,却让韩永在明显地感觉到任筱绿要跟他分割清楚的意念。 这可不行,虽然他自认不是死缠烂打型的男人,但也无法接受在感情一开始的阶段就被打入冷宫,不管任筱绿会是冷脸相对还是生疏拒绝,他都要见她一面。 至少,在不困扰她的情况下表达他对她的关心与追求的决心,至少,把支票退给她,他不可能收这笔钱,本来就是他自已义气相挺要帮她,不用她还钱。 或许,用更自私、更有心机的角度来想,他不收钱,两人之同便还能有牵连。 于是当天下午,韩永在把花圃里的事交代好,带着那张支票亲自开车北上。 车子开到台北之后,因为还没到下班时间,所以他先到“就是咖啡店”等待,才一踏进咖啡店里头,无预警地看见了他的表妹简洁也在。 “韩永在?”看到他来,简洁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简洁因为迷上“就是咖啡店”的咖啡与轻松自在的气氛,所以三天两头就来报到喝咖但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上表哥。 韩永在先对在吧台里煮咖啡的任芯宁点头微笑,然后走过去,把收到支票的事跟简洁和任芯宁说。 “这样啊……”简洁困扰地以食指敲敲额头。“感觉筱绿很不想欠你人情。” 一旁的任芯宁点着头,俏丽的短发跟着晃啊晃,可爱地嘟着唇咐和。“应该是这样没错,筱绿的个性本来就不习惯依赖别人、不喜欢亏欠旁人。” “可是我并不觉得她欠我,我愿意为她做这些。”他微笑,露出一副“欢喜做、甘愿受”的表情。 “但是筱绿会有心理压力啊!你知道吗?这几天看到花店送来的花,筱绿都微微皱眉耶!”任芯宁的一番解析像一把利箭直射韩永在心坎,他深呼吸,忍住叹气,问:“皱眉?我的追求造成她的反感了?” “也不是。”任芯宁摇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她对筱绿的了解比较深,她分析道:“筱绿的脸色不像是讨厌,比较像是……不敢面对。” 说完,有点同情地看了韩永在一眼,说实在的,韩永在外表看来耿直正义、笑容阳光爽朗,个性似乎也是好相处的,而且感觉他对筱绿很用公,她个人是觉得他梃不错的。 “不敢面对什么?我吗?”他困惑,他的存在感有强烈到让人不敢面对吗? 一旁,简洁手撑着下巴,露出一副爱情军师的表情,挑明了说:“当然是这个……”她的手指点了点嘟起来的嘴唇。“你的吻让她不敢面对。” 任芯宁跟着点头,接着说:“简洁跟你通完电话后,马上就跟我说了那天晚上你和筱绿看萤火虫的事,真是好奇死我了,筱绿回来后我一直在观察她的情绪。” 韩永在听着,知道她指的是他亲吻了任筱绿的事,他拧眉,急切地问:“那她的情绪是……” 筱绿从田尾回来后的情绪很糟吗?否则任芯宁怎么会说筱绿不敢面对? 任芯宁耸肩。“她没说,但我认为称不上好,很困扰似的。” 听到这里,韩永在深呼吸,脸色郁卒。任芯宁看见他的沮丧了,马上接着安慰。 “先别灰心。”任芯宁推敲着说:“依我对筱绿的了解,她对你多少有点感觉,否则不会轻易让你靠近,就算是不小心嘴唇嘟在—起好了,依她冷淡的性情,绝对会马上撇头闪开,甚至甩你一巴掌,可是她却没有,我私下猜啦!她会不会是怕顺着感觉走,付出了真情,到头来是一场空。两年前她满心期待的婚礼变成了丧礼,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而且,你也许不知道,我和筱绿都是孤儿……” “孤儿?”韩永在充满不舍的声音截断了任芯宁的话。“我没听她提过。” 一旁的简洁附和点头。“她很少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就连我也是大四才知道的,她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眼光看她。” 任芯宁继续说:“身为孤儿的我们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眼看着这个愿望就要达成了,突然晴天霹雳飞来一个意外,打乱一切计划,害筱绿彻底心死,变得快要四大皆空了。我大概懂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爱的宠物狗死了之后,再也不敢去养另一只狗,怕生命的无常再一次降临时,会哭到肝肠寸断。” 说完,任芯宁仔细观察着韩永在的反应,瞧他听完之后紧抿着唇,眉宇深锁,肩膀垂下,阳光表情瞬间消失。 他这是在心疼筱绿吗?这个男人真的能给筱绿永恒的幸福吗?如果是的话,她该不该做点什么来帮忙呢? 她前天有把这个困扰问过男友陆广熙,陆广熙露出一副这还不简单的表情,说:“找个冲突点来刺激韩永在冲得更快,看他是否会做出让你干姊从感动演变成心动的事,也顺便能试一试他对她的真心有多强。” 冲突点?是指什么呢?她伤脑筋地努力思索,以至于没注意脚下,鞋底踩到一颗枣子般大小、会发出哔哔声响的小橡胶球,那是昨晚打烊后小熊叼进吧台里玩的玩具。 皮球被踩到所发出的哔哔声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 一旁,简洁笑着开口。“那不是小熊玩具吗?怎么掉在那里啊?” 她最近常来“就是咖啡店”,所以她也见过小熊,知道它是卢逡澄送给任筱绿的生日礼物,更知道小熊是任筱绿现称的宝贝儿子。 “小熊?玩具?”韩永在一脸狐疑。这里没有看见小孩子啊!怎么会有玩具? 任芯宁没什么大不了地说:“哦!小熊就是筱绿的宝贝儿子,那颗球是小熊的玩具。” “嗄?什么?!”她的话一出,立刻引来韩永在诧呼,震惊指数破表,差点把跟珠子蹬凸。 他的反应让任芯宁心急,原本忙着要解释的,可是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双眼忽然变得晶亮,莽撞地作了个决定,打算将错就错,她说:“韩大哥,我在猜,其实筱绿不敢面对你的追求,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 “唔?”韩永在专心地看着任芯宁,心惊胆跳,等她告知。 “就是……”管他的,牙一咬,为了筱绿,她决定扯个白色谎言:因此她表情故作忧郁地说:“就是她和我那个无缘的姊夫有一个小孩,也许她顾忌着继父会伤害继子,为了保护小孩所以不想接受新恋情,只能压抑着情感,对你说不。韩大哥,这个消息应该吓到你了吗?你后悔追求筱绿了吗?没关系啦!我可以理解,说真的,没几个男人愿意接受继父这个身分,毕竟不是自已的小孩,如果爱得不够深的话,很难爱屋及乌。” 任芯宁的打算是,如果韩永在这样就被吓跑,那这段恋情筱绿不接受也好,反之,如果他坚持到底,那她真的要给他按一个赞,全力支持他。 一旁,聪颖的简洁马上听懂任芯宁说谎是为了搞什么鬼,她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对任芯宁挑了挑眉,跃跃欲试地加入白色谎言的行列。 “对不起啦!韩永在,我当初没有跟你讲小熊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筱绿真的很坚强,一个人抚养小熊”,听见简洁配合她的谎言,任芯宁吓一跳。 简洁则悄悄对任芯宁挤眉弄眼,暗示她继续演下去,别乱了计划。 韩永在愈听愈是愁眉苦脸,不过不是因为吓到,而是因为心疼。 他现在才知道,筱绿的命运居然这么不顺,孤儿、未婚夫过世、单亲妈妈……她肩上所背负的担子有多重啊!谁能替她分担呢? 突然,他听见自已的声音满是不舍地问:“那个孩子……我是指小熊,他多大了?男生还是女生?” “呃……”任芯宁眼神左右飘移,一副心虚傻眼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虚构的人物哪来的性别与年龄? “他一岁,是遗腹子。”简洁忽然插嘴回答。“至于小熊的性别……”悄悄推了推任芯宁要她回答,因为她也搞不懂小熊是公是母? “小熊它……它是公……”她被简洁狠瞪了一眼,赶紧改口。“是小男生。” “一岁的小男生?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起来一定更辛苦。”韩永在眼神黯下,替任筱绿感到辛苦,他甚至想,如果能为她分担这份辛苦的话,她眉间的阴郁是否能少一点? 看见他脸色沉重,任芯宁直觉认为他被这个讯息给吓到了,她懊恼地咬着下唇,反有自已是否把事情给搞砸了? 就在她认真反省之际,韩永在忽然开口。“可以请你把筱绿上班的地点告诉我吗?” “嗄?可、可以啊!她在……”任芯宁说出任筱绿公司的地址,同时狐疑地看着韩永在的反应,他怎么双目燃烧晶光,看起来很像是准备大拚一场的样子? “谢谢。”抄下任芯宁告知的地址之后,韩永在抓起车钥匙,跟任芯宁道谢、跟表妹简洁挥手后,迅速地离开了咖啡店。 望着韩永在急切离去的背影,任芯宁表情不确定地对简洁发问:“他……该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 简洁豪迈地拍拍任芯宁的肩膀,安慰道:“安啦!我表哥才没那么容易被吓跑。”说着,又对她竖起大拇指。“你不错哦丨做得好,居然想得出这种善意谎言来刺激我表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被用力拍了肩膀夸奖,任芯宁嘟了嘟唇,不以为然地咕哝着。“拜托!谎言你扯得比我大好吗?” 一整天下来,任筱绿觉得自已严重的心不在焉,做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工作上恍神了数次,心思飘啊飘的,就是不受控制地飘到了田尾去。 韩永在朴实的两层楼住家、一大片美丽的百合花田、恬静的地塘美景、美得令人赞叹的玻璃温室,以及韩永在闷光般温暖的笑脸,这一切仿佛一段段的影片,不断在她脑海里播放,让她的心飞扬。 她很向往,非常、非常向往!但是她把这份向往藏在心里头,不敢去碰触,也没勇气去碰触,以免自已心旌动摇。 第十五章 下班时间到了,有些同事已经心急地离开办公室,她则慢条斯理动手收拾办公桌,然后才打了卡,脚步沉重地离开。 出了公司大门,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心里不由得把田尾瑰丽得犹如人同仙境的夕闷美景与都市里的黄昏做比对。 而这么一比较,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唉,她真是矛盾的猪头,明明喜欢田尾的黄昏美景,但却寄了一封信与田尾的人事物做切割,搞得自已现在心神不宁。 她想,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韩永在的手里了,他看了信之后也许会失望、很生气?好烦!原来惹得别人失望生气,换来的却是自已更深沉的不愉快。 她心事重重地低头走着,以至于没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呼唤她的人正是韩永在,他在任筱绿的公司外头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子,直到看见那抹令他心系的纤细身影走了出来后,他眼神一亮地走上前去,但是任筱绿低着头在街角一个拐弯,没注意到他在身后。 “筱绿。”韩永在快步跟上去,边喊着她的名字,正巧马路上一辆公交车鸣喇叭,盖过他的声音。 任筱绿继续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号志灯是绿灯,她穿越斑马线,但是突然有一辆机车违规红灯右转,等她发现机车就快要擦撞到她时,她整个人愣位,吓得呆在原地。 “小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啊……”任筱绿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接着一股有力的拄扯将她拉到一旁人行道上,跟着她被带往一个厚实温暖的胸怀里牢牢抱住。 “天啊!你在干什么?吓死我了!”韩永在被她刚刚置身险境给吓得背脊沁汗,因此收紧手臂,紧紧地将任筱绿圈抱在怀里。 “韩……韩永在?!”任筱绿彻底傻眼。她在韩永在的怀里抬起头来,迎视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眸,表情显得难以置信。 刚刚心里、脑里想着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跟前,害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已的错觉。 “对!是我!你刚刚怎么了?我叫你也没听见,还低着头走路,很危险你知道吗?拜托!别这样吓我好吗?”他眼睛看着她、怀里抱着她,对待她的态度犹如呵护珍宝一样。 那过分在乎的凝视与亳不掩饰的关心让任筱绿承接得心慌。 她伸手想推开他的胸膛,却发现推不动分亳,那惯于劳动的强健手臂今天不知怎么了,展现了十足的占有性。 推不开他,任筱绿只能红着脸,委婉地开口。“韩永在,你……你先放开我好吗?” 她跟他没有那么熟,他在大街上这样紧紧抱着她,而且还是在她公司附近的人行道上,要是被瞧见了,她会很难为情,而且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凊。 他明明听见了,却没有放开她,甚至说:“可以不要吗?”在得知她的身世和单亲妈妈的身分后,他更是不忍心放开她。 任筱绿讶然,嘴唇微张,不甚了解地看着他,印象中总是温和的眼神居然变得有些固执,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了说服他放手,任筱绿横睐了他一眼,声音僵硬地说:“当然不、可、以!” 但其实只有她自已知道,被他这样捍卫性十足地抱着,她忽然变得很虚,紧张得热汗直流,脑海里自动重现那晚两人拥吻的画面。 被她用不悦的眼神扫了一眼,韩永在怕惹她生气,只好松手让她离开怀抱。 身体获得自由后,任筱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与韩永在靠得太近,呼吸不自觉加快,她狐疑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来台北?” 韩永在摇头。“先上车再说,我的车停在咐近,我送你回去。”大马路上车声嘴杂不好说话,于是他领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上了韩永在的休旅车后,任筱绿偏头,对坐上驾驶座的韩永在关心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严肃慎重。” 她直觉认定韩永在一定有什么事,否则总是带给她如沭春风感觉的他,不会是这般沉重表情。 啊!难道是她寄去的信?那封信伤了他、让他不愉快了? 那封信惹来他这么大的反应,任筱绿感到抱歉,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韩永在,我并不是要惹你难过,其实那封信是不想让你抱持——” “没关系。”韩永在不急着开车,而是忽然截断她的话,表情无比认真地说:“我没生气,沮丧或许有一点,但我绝对没生气,还有,如果送花会造成你的困扰,你不喜欢花朵的话,那我就不送,我来其实是想当面把支票还给你,钱我绝不会收。” 他从皮夹里掏出支票还给她。“如杲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要不以后我上台北来你就用这笔钱请我吃饭,我们一起把这笔钱花光,那你就不用觉得亏欠我。” 这是他方才在等任筱绿下班时所想到的缓冲之计,他很喜欢这个突发奇想的主意,可以延续两人相处的机会。 “这……”任筱绿面色迟疑,她哪会听不出韩永在是在制造机会?他这次似乎积极得有点过头哦! 但是……但是明知他过于积极,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可以想象她拒绝后韩永在会是怎样的低落表情,而她不愿看到,或者该说……舍不得看到。 “嗯……”她咕哝着,终究轻轻点了点头,收下支票。 “呼……”韩永在大大呼了一口气,笑开来。 “那你想吃什么?选一家餐厅,我请你,顺便谢谢你帮了我很多。”既然答应了他,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的晚餐就由她作东。 “等等!不急。”韩永在摇头,跟前吃晚餐不是最重要的,还有另一件事更重要。他体贴地提醒她。“你不用先去接小熊回家吗?他在哪里?保母家是不是?地址告诉我,我载你过去接他。” 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帮忙分担筱绿肩上的重担,她是单亲妈妈也好,吓不跑他的,他这个人脾气虽然温温的很好商量,但一旦认定了想照顾的对象,是会变得很执着的。 “嗄?”任筱绿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小熊啊!我都知道了。”脱口而出后才后知后觉想到,会不会筱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小熊是遗腹子的事,所以故意装傻隐瞒? “对不起。”他马上为自已的口快道歉。“我不是故意探你隐私,但我确实都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包括你前未婚夫的死,也包括你们的宝贝小熊。” 当他说到前未婚夫时,他发现任筱绿的眼眸露出伤痛,他心剌痛了一下,替任筱绿觉得难过,也觉得自已很残忍,把她的伤心事给摊开来说,但是他非说不可,他想表达他愿意照顾他们母子的心意。 “你连小熊的事都知道了?你去过‘就是咖啡店’了?八成是小宁跟你说的对不对?”她马上这样联想,毕竟知道小熊是她宝贝儿子的人不多。 “欸!”他点头:不否认,也替任芯宁和简洁缓颊。“你别怪她们乱透露你的私事,她们两个没有恶意,是我问她们的。” “她们?”任筱绿声音拉高,疑惑地拧了下眉,随即想通。“不止—个?还有简洁?” 韩永在点头,说得很含蓄。“我在咖姊店里和她们两人‘小聊’了一下。”任筱绿明白地点了点头,再问:“所以,你也在咖啡店里见到小熊了?它跑下楼来?” “嗄?”换韩永在愣了一下,挑眉发问:“跑下楼?他人在咖啡店里吗?我没看见他啊!他不是应该交由保母照顾?” 他没想错吧?才一岁的小孩,妈妈去上班、阿姨顾咖啡店,怎么可能放他独自一人遛达,一定是交由保母照顾才对,可是……可是任筱绿怎么一副小熊可以独处的态度? “保母?!”任筱绿差点失笑,照顾小狗不需要动用到保母吧?“小熊不需要保母,你是怎么了?”怪怪的啊! “不、需、要?”韩永在激动大喊,温和形象破功,―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对……”任筱绿被吓到,声如蚊蚋。她说错了什么吗? 他不认同地皱眉。“怎么会不需要?!” 任筱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啼笑皆非地问:“你专程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讨论小熊需不需要保母的事?” 因为任筱绿的态度不甚在意,他开始说教。 “当然不是!我找你不是为了保母,但我还是要说这么小的孩子安全问题很重要,一不小心就会出意外,如杲你是因为经济的问题不方便替他找一个全职保母的话,我告诉你,我可以负责这笔保母费用,我的存款有九位数,绝对够用,我可以照顾你们。” 他眼神炯炯发亮,拍着胸脯保证。“我甚至可以养你,供你不工作,全心在家里照顾他都没问题,幼小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母爱,这是赚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珍贵情感,你要好好珍借把握。” 任筱绿先是听得一愣一愣,但仔细分析他的话之后不难猜出,韩永在肯定误会了什么,他跟她所指的小熊八成不是同一个“它”。 知道韩永在误会小熊是她真正的儿子后,她应该觉得滑稽好笑的,可是啊可是,她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表情好认真、好正经,当他说要照顾他们母子时的样子好man,好有安全感,她看着,居然觉得动容,甚至开始感到鼻酸,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 多傻气的一个男人啊!把照顾别人母子的事看得那么重,要是真遇上一个有心要吃定他、贪他钱财的女人,那他岂不被当肥羊宰? 怎么办?她为他的傻气心疼,甚至萌生想收藏这个傻气男人的夸张念头。 韩永在发表完要照顾他们母子的论点后,这才发现,任筱绿的眼眸好像有点水气,而且还红红的。 糟!他惊觉自已说得太过分了,脸色懊恼,连忙修补。 “你、你生气了?拖歉,我没有权力干涉你对孩子的教养问题,我只是……只是想帮忙。” 任筱绿不语,静静看着他,她看见他因为在乎她情绪而紧张的模样,也听见他拙于安慰的语气,真奇怪,这一剎那,覆盖在心房上的冰番一整个独化开来,融化的水滴滴答答,滑流入她的心窝里,滋润了她的心。 由于她就这样睁着迷蒙水雾的眼睛看着他,不言也不语,韩永在更是紧张得脚底冒汗,他真怕她被提及伤心事会哭出来,赶忙抽了一张面纸,塞到她手里。 接着呢?他也只能忐忑地看着她,说:“如果你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哭个过瘾,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永远都在,就跟我的名字一样,永远都在。” 但是任筱绿没哭,她看着韩永在又是递面纸、又是一副准备挺身而出的模样,她反而莞尔地笑了出来,只是这抹笑还是逼出了一滴泪。 她笑中带泪,用很真诚专注的眼眸看着韩永在,哽咽的嗓音对他说:“谢谢你,真的!真的很谢谢你,我不知道你可以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 第十六章 他不但说要养她,又说要养她的小孩,连存款都自已抖了出来,这种极品男人是要往哪边找去?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我想做的,而我想做的就是希望你可以很好。”当然,如果在她很好的情况下,他自已也会觉得很好,难怪人家说讨好了心爱的人自已也会开心就是这种道理,这是有相对关系的。 任筱绿唇角的笑念愈扩愈大,她点头。“我很好,我会很好的,我保证。” 以前说这种话是为了说服自已,也为了让周遭关心她的人安心,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她是真的觉得很好。 韩永在的关怀给了她力量,她甚至感觉在这一刻阴霾退散、阳光露脸。 “那就好!”韩永在对她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并且说:“对了!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他对任筱绿努了努下巴,指示她看向后座。 任筱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车子后座的一个大型购物袋,她不解地挑眉。“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吗?” 韩永在伸手往购物袋里头摸,取出一台全新的遥控汽车、一颗皮球以及一只玩具布偶熊,是他刚才前来任筱绿公司的途中特意去买的。 “你准备这些玩具要干什么?”任筱绿一脸愕然,看着韩永在将那些玩具展示出来。 韩永在脸上带着一抹腼腆的笑。“送给小熊的,我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种玩具,所以就买了几款让他挑。” 任筱绿听着,先是惊讶无语,然后掩嘴笑出。“你……买给小熊的?” “嗯!”韩永在理所当然地点头,他想追求人家的妈,当然要对小熊多用点心。 “他会喜欢这些东西吗?”任筱绿耸耸肩,笑到合不拢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买过这些东西给‘它’,不过你可以试试看,也许‘它’会很高兴,爱死你这位叔叔也说不定。” 韩永在眼睛睁大。“你愿意让我跟小熊见面认识?” 太好了,他一开始还真怕任筱绿不愿让他独入他们母子俩的生活圈。 “嗯!有何不可?”她想不出有任何理由阻止他跟她的爱犬见面,只是当他见到小熊的真面目时……天啊!她都不禁要想象那画面会有多搞笑了。 “那现在就走,我们去接他。”韩永在发动车子,雀跃期待。“不用去接它,它在咖啡店里。”韩永在一脸疑惑,当真不在保母郡儿?好奇怪!还有,筱绿为什么一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的模样? 他的表情逗笑了任筱绿,她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决走还是先卖一下关子好了,她很期待韩永在的反应。 她边笑边说:“你等一下见了面就会知道了,不过我要先提醒你,看过之后可别太惊讶,我怕把你吓到。” 居然还买遥控汽车,最好小熊懂得怎么玩啦! 当韩永在和任筱绿一起走入“就是咖啡店”时,吓傻了任芯宁、简洁和工读生。 任筱绿走到吧台前停下来,挑起一边眉,眼眸半睐地一一扫过任芯宁和简洁。 她这一扫视,任芯宁赶紧低头装忙。“啊!我要调松饼面糊了,好忙哦!没空跟你说话。” 简洁也赶紧低头回避,边翻找包包边喃念。“咦?我的手机呢?怎么找不到?” 两人同时装忙,就是不敢对上任筱绿的眼,心虚啊! 任筱绿了然地点点头,靠近她们身边,低语轻问:“听说……我有—个一岁的儿子?不晓得两位知不知道这是谁造的谣?” “那个……我忘了拿鸡蛋,我去后面仓库。”任芯宁急促地说完便一溜烟往后头走。 “那个……我突然好想尿尿。”简洁有样学样,也赶紧用尿道逃离现场。 这两个扯谎的女人逃走后,只剩下一脸莫名的工读生暂时留在吧台镇守。 任筱绿又好笑又好气地摇头轻叹,接着她转头对韩永在说:“你先到咖啡店后头的露天座椅上等我,我去带小熊下来。” 在咖啡店后方有—小瑰露天区域,是前任屋主用来晒衣服的地方,现在则被她们改造成秘密基地,摆放着一套白色餐桌椅,在咖啡店打烊后,两姊妹时常一起窝在那里喝茶、聊天、赏夜空。 韩永在依指示坐在露天座椅上等待,他还把车居座的购物袋也提了下来,将里头的玩具一一摆放在餐桌上,然后心情忐忑地等待着。 而任筱绿则是上去二楼房间抱小熊,当她一打开房门,小熊立刻从它的小窝里跑出来迎接她。 任筱绿弯下腰,正要一把抱起小熊时,却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背部撞到了书架,几本书因此掉了下来。其中一本是新娘杂志,那是两年前卢逸澄向她求婚后,为了让自已当个美美的的新娘,她专程去买了最新的新娘杂志表研究,这本杂志她当对看得很勤,翻了又翻,计划着要以什么样的造型当新娘,只可惜,再多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卢逸澄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翻过这本杂志,任由它束之高阁。 拾起杂志,正要放回书架上,忽然,一张纸条从杂志里掉落,任筱绿一脸狐疑,她不记得曾在里头夹过纸条。 她弯腰拾起纸条,不期然看见卢逸澄的字迹,忽然泪如泉涌。纸条是这么写的—— 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是否陪在你身边,答应我,都要让自已快乐幸福。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快乐幸福。 任筱绿以前从未看过这张纸条,她猜,卢逸澄一定是知道她那阵子整天都抱着这本杂志研究,所以在他出国前偷偷把纸条塞进去,故意让她可以在他出国的时候看到这纸条,让她即使没有他陪在身边,也能感受到幸福的甜蜜滋咪。 只可惜,她还来不及看到,就先一步听见飞机失事的消息,从此,这本杂志她再也没翻过。 她以手指模着那纸条上的字迹,泪落个不停。 卢逸澄希望她幸福快乐,而现在楼下就有一个幸福快乐的机会在等着她,之前她不愿意接受,是因为觉得不该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觉得愧对卢逸澄的感情,可现在她不得不重新衡量,如果卢遑澄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她幸福快乐,那她是否该试着走出自我设限的框框?因为不走出去,她永远无法拥抱真正的幸福快乐。 任筱绿又哭又笑地望着纸条上的字。她哭是因为感动卢逸澄那份只求她好的心思;她笑是因为她知道是时候该放掉了:她决定要在这一刻放过自已,不再当悲剧的女主角了。 她收妥纸条,抹干眼泪,又补了一些蜜粉在脸上掩饰哭过的痕迹,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已露出鼓励微笑,说着:“我会幸福的,一走会,不必为我担心。” 深呼吸之后,她拖起小熊下楼去,准备迎接崭新的自已。 一楼,在露天咖啡座等待的韩永在脸上堆满招牌笑容,耐心地等苦,准备等小熊一出现就时他展现最大的亲和力。 等了约莫十五分钟后,他耳朵听见钤铛声由远而近传来,铃铃响的声音好急促,听得出来配戴这个铃铛的人大概是小碎步在跑,紧接着,一团白色毛毛的生物往他脚边跑来,绕着他的脚兴奋地转啊转,而且还很热情地嗅闻着他,甚至把两只前脚趴贴在他的小腿上。 “小家伙,你是从哪里来的啊?”韩永在好奇地看着可爱的马尔济斯犬,把它拖到膝盖上,手指温柔地抚模它的毛发,而小熊被模得开心了,队在他大腿上,露出舒服的佣懒表情。 跟着,任筱绿的身影出现了,她看见小熊对韩永在撒娇的模样,嫣然一笑,对韩永在说:“你现在可以当面问问看小熊喜不喜欢你送的玩具了。” 韩永在听见了,露出一脸听不懂的莫宰羊表情回视任筱绿。 “当面问?”他拉高声音,什么叫做当面问?他没看到人啊! 任筱绿努了努下巴,忍住嘴角的笑意。“小熊不是正爬在你腿上?” 韩永在先是脑筋当机了三秒,接着他大喝一声,忽然站起身来。“什么?!它!” “小心!”任筱绿冲上去,赶忙接住差点从他腿上摔下来的小熊。 “你说它就是小熊?”韩永在的眼珠子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大过。 “嗯哼!”她亳不迟疑地点头。 “你的宝贝儿子就是它?一只狗?”他的声音也从来没这么分岔过。 “正是!”她感觉自已的嘴角往上拉,很想忍,却压根儿忍不住,终究还是笑了出来。 “所以……”韩永在一脸被逼着吞下苦药的表情,皱眉问:“所以这是一出闹剧?你们三个一起骗我?”任筱绿摇头,解释:“我没有骗你,当我听见你说要帮小熊找保母时,我也是错愕不解,后来才听懂你被小宁和简洁误导了。我承认我在车上那当时没立刻解释清楚有点坏心,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当你发现小熊就是它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另外,我猜小宁和简洁也没有恶意,她们应该只是想帮忙。” “帮忙?帮忙什么?”他一脸不认同,这也叫帮忙?感觉是愈帮愈忙。 “也许是帮忙测试你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吧?小宁很担心我,有时会因为太护着我而做出一些傻事,我代替她跟你道歉……你生气了?” 韩永在自问:生气?算是吗? 知道被戏弄欺骗,他确实有一瞬间是生气的,可矛盾的是,当他明白任筱绿所谓的宝贝儿子是一只狗后,不知为什么,他整个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虽然他拍胸脯说要照顾他们母子,但他其实没把握如何去和小孩子相处,忐忑着该怎么收买小孩的心,现在可好,不用操这个心了,他心情一整个松懈,这种情绪盖过了生气的情绪。 他摇头说道:“称不上生气,只是觉得自已很蠢,被她们两个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一副受害者姿态,苦笑着问:“女人的心思都这么复杂吗?” 任筱绿耸耸肩,这个问题她不会回答。 韩永在又问:“那她们帮忙测试的结果如何?还算满意吗?” 看在他瞎忙一场,又是买玩具、又是自告奋勇要帮忙照顾孩子、要替孩子找保母的分上,应该可以算过关吧? “嗯!”她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称许地点点头。 这个问题任筱绿倒是很肯定地响应,因为这个事件,她对韩永在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以前就知道他是好好先生,现在更知道他责任感很强,而且没有轻易动怒,显示印修养很好。 她的笑感染到他,韩永在也笑开来,他乘机告白,语气很认真地说:“虽然是乌龙一场,不过我还是想藉这个机会跟你说,我很喜欢你,之前在池塘边发生的那个吻不是意外,也不是我有心占你便宜。我是真的想照顾你,不论你是否有宝贝儿子都一样,我想说的是,呃……” 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简洁鼓励他时所唱的那首歌,于是他脱口说出:“我想说的是,对于你,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他说得是很深情动人没错,但想不到任筱绿却掩嘴笑了出声,害韩永在一阵心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第十七章 任筱绿挑起一边秀眉,故意把下巴括得高高的,挑剔地看着他。“既然你的那本字典查不到‘放弃’,我想可能是瑕疵品,你应该再买一本新的。”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学某一首歌的歌词内容,但她故意堵他,天知道,看他发窘的样子,她居然心情很愉快。 “嗄?”果然,韩永在脸色一阵窘,心里更是碏骂简洁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什么不教,居然教他这一句烂台词? 任筱绿玩味地看着韩永在因为说错话而表情懊恼的样子,折磨了他一会儿后,才好心地解救他。 “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懂你的意思。” “你懂?”他讶然。 “对!我懂你的坚持,同时我也必须跟你道谢,谢谢你肯把这份坚持用在我身上。”在她看来,这是很难得的情感。 然后,或许是感动的气氛使然,也或许是在看过卢逸澄留给她的纸条之后,她的勇气急速上升,促使她倾身靠向韩永在,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他—下,在他耳畔再说一次。“无论如何,真的谢谢你。” 拥抱完、说完,身体往后退时,她看见了韩永在讶异的脸庞,他显然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 然后,下一秒,换任筱绿感到讶然了,因为她正要退回的身子忽然被抓住,韩永在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等她感觉到男人的热烫气息吹拂在她脸上时,她的下巴被手指挑高,唇也在同一时间被吻去。 这是一个很突然的吻,但是却不霸道蛮悍。 韩永在小心翼翼地吻她,舌尖描绘着她诱人的唇形,耐性和热情齐攻,诱惑着她,害她双脚虚软。在他的怀抱里被他温柔地抱着、哄着,任筱绿的脑子昏沉沉,身子逐渐发烫,她没有推开他,不是因为无力推开,是不想推开。 韩永在的手从她的肩膀来到她脸庞,双手轻捧着她热烫的脸蛋,脸微微退开一些,眼神着迷地看着她情欲迷离的水眸,捧住她脸蛋的手在她敏感的耳窝与颈项间来回摩挲,惹得她脸上的红霞一路往下扩散,将她曲线优美的脖子和露在v领衣杉外头的肌肤染成漂亮的粉红色。韩永在觉得这景色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幕。 他们四目交相对视,爱态气氛正浓,韩永在又一次低头索吻,这一次,任筱绿没那么矜持了,她轻启红唇…… 韩永在感受到了她的放松,热烫的舌乘机滑入,与她的勾缠嬉戏。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的气息都急促紊乱了才缓缓分开,分开之后,他望着她笑,那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任筱绿看见他的笑,一时之间很难为情,羞涩地低垂着头。 甜甜的暧昧氛围环绕着两人,浓得化不开,虽然没有言语上的承诺,但两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的关系因为这个吻,往前跨越了一大步。 恋人之间的甜蜜氛围环绕在韩永在和任筱绿之间。 韩永在是个情感朴实的人,任筱绿是个感情低调的人,因此,在他们之间没有华丽的约会或是恶烂的爱语,更没有许下什么爱情誓言。 他们的恋爱方式是偏向细水长流型的,每天通电话问候彼此的生活,关心是否吃饱、一切是否无恙。 假日时,任筱绿会开车往田尾跑,到韩永在家作客,她超喜欢乡村景色,尤其是韩永在家左侧的那座温室更是她的最爱。 常常,黄昏时刻一到,两人就搬了桌椅、端了品茗用具往温室旁一坐,一边喝茶聊天一追看夕阳落下的美景。 有时,他们也不聊天,就只是这样静静的肩并肩坐着,眼神亘相交会,露出会心微笑,光是可以这样两个人一起享受这份宁静,便觉得幸福。 但有时,韩永在心疼她开车会太累,所以换他开车北上,一方面处理花卉批发的事务,同对也会去“就是咖啡店”找任筱绿,带她去吃美食慰劳她一星期来的辛苦工作,又或者带着小熊去公园散步,虽然平淡却能感到愉悦。 任筱绿很喜欢目前两人的交往方式,没有压力、没有爱得轰轰烈烈的热恋火花,但是心系着彼此,那感觉像是在开水中加入一点点蜂蜜,不用多,就只有一点点,适当的微甜,不会腻人,但喝惯了之后就会少不了这份甜。 这样微甜的交往模式持续了四个月,时序也从夏天步入寒冷的冬天,再过不久就即将进入农历新年。 农历过年前是花卉市场的大旺季,韩永在的花圃每天的出货量大到恐怖,他也和花圃里的工人一起赶工出货,忙得焦头烂额,常常一天当两天用。 还好任筱绿的性子独立成熟,从来不会去烦韩永在,给他完全自由的时间和空间去拚工作。 到了除夕这天中午,花圃里所有的出货订单都己经消化完,韩永在发给帮忙加班的工人每人一个大红包,大家互道新年恭喜后,他总算能放松地喘口气。 韩永在一个人简单地吃过了午餐后,准备打电话给任筱绿,因为他忙出货的关系,他们整整两星期没碰面,他很想她。 正要拨出电话时,手机钤声却抢先一步响起,打电话来的人是他的母亲。“花圃的事忙完了吧?晚上上来台北一起过除夕,帮你煮了你最爱的佛跳墙。” “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开车上去,预计五点以前会到。” 自从母亲十年前改嫁后,他就没有跟母亲一起生活了,除了不定期上台北和他们聚餐之外,除夕这一餐团圆饭是一定要一起吃的。 他应允了母亲之后,再一次准备拨电话给任筱绿时,手机铃声又抢先响起。 他苦笑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一通接一通,他的行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来电的人是任芯宁,她的声音听起来遮遮掩掩,像是背着什么人偷偷跟他通电话似的。 “韩大哥,我偷偷跟你说哦!我今天晚上要跟男朋友一起回他家过除夕夜,可是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下筱绿一个人了,从小到大我们两个人都是相依为命一起团圆过年的,这是我第一次没有陪她过除夕,我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所以叫她邀你一起过除夕,可是她怕影响你跟家人过年,固执着不肯向你开口,偏偏陆广熙的家人难得从国外回来,我不得不——” 韩永在截断她。“我知道了,我会和她一起吃团圆饭的。” 不用任芯宁说明白,他自动揽下陪任筱绿过除夕的任务,她是他想照頋关爱的女人,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当然不可能放她独自一人。 他接着立即打电话给任筱绿。“晚上我会上台北,我们一起过节好吗?” “晚上是除夕夜耶!你应该陪家人一起吃团圆饭才对,我会和芯宁一起过节的,你不用在意我。”任筱绿响应得很理性冷静,完全不撒娇,也不闹着要他陪,还好任芯宁有事先通知他,要不然他真的会被唬瞬过去。 真是个傻女人,她有资格可以向他闹闹小脾气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 “好,那我知道了。”他暂时不点破她的谎言。 结束通话后,他很快地动身北上,三个小时后,他到达母亲和继父家。 按了门钤后,母亲来开门,一看见他便堆起了惹爱笑容。“累了吧?先进来泡茶,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开饭了。”说完,转身就要呼唤丈夫准备茶具。 “妈,不用了。”但,韩永在拉住母亲的手阻止她,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忽然有事没办法陪你们吃团圆饭了。” “嗄?”母亲愣住。 “新年快乐。”韩永在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到母亲手中。“因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自己一个人,所以……” 韩母眯起眼,探究地看了儿子半晌,推测问:“很重要的朋友?”连团圆饭都不吃了,是有多重要?除非是……“女朋友?” “欸。”韩永在额骨微红,点头。 “哦……”母亲眼睛瞪大,点点头,笑着追问:“什么样的女孩子?几岁?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认识的?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行,带她一起过来吃饭,妈顺便认识她。” 韩永在被母亲造珠炮的问题问得招架不住,他讨饶。“改天吧!” 母亲这种迫切的问法会把筱绿吓到的。 “我先走了,替我跟叔叔说声新年恭喜。” “好。”母亲了然一笑,收下红包,挥挥手,好让儿子去陪女友。 她虽然好奇儿子找的对象,但却不担心,因为她清楚儿子对感情的态度成熟,挑选的对象不会离谱到哪里去。 离开母亲家后,韩永在很快地将车开往餐厅,赶在虑家休息前采买了一些熟食年菜,然后才往“就是咖啡店”前去。 因为除夕的关系,咖啡店铁门拉下没营业,他停妥车,抬头往二楼看,看见二楼的窗户透出亮光。 他先打电话给任筱绿。“你有好好吃饭吗?真的不用我过去陪你?” “不用,你去陪你家人没关系,我有小宁陪我一起吃团圆饭,她煮了火锅,我吃得很丰盛,你不用挂念我。” 因为不想要韩永在替她担心,任筱绿用轻快的语调扯了谎骗他,其实现在陪她团圆的就只有小熊,至于火锅当然也是虚构的,她眼前只有一碗泡面。 没办法,谁叫所有商店都关了,加上只有一个人吃,她的年夜饭只好随便凑合着吃泡面。 “是吗……”韩永在拉长音,语调满是怀疑。“筱绿,你现在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往下看。” “嗄?”任筱绿语调狐疑,拿着手机依照指示往窗户迫走去,开了窗、往下看,忽然吃惊地大喝一声。“你!你怎么来了?” 韩永在仰首,对她挥挥手,一脸的从容自在,与她的吃惊表情形成反比。“我来陪你团圆,开门,让我进去。” “可是今天是除夕夜,你应该去陪你家人的啊!”虽然一个人过节梃寂寞的,但任筱绿仍是不想独占他这么特殊的日子。 想不到韩永在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你就是家人。” 剎那间,热 流滴上跟眶,她庆幸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两人之同有些距离,否则他一定会看见她眼眶里的水雾。 任筱绿吸了吸鼻子,压抑哽咽的声音,露出微笑说:“好!我下去开门。” 咖啡店的铁门一打开,韩永在眼尖地看见任筱绿的眼眶和鼻尖微红,但他不揭穿她的脆弱情绪,假装没看见,越过她进入咖啡店里。 走到楼梯口,小熊伴随着钤铛声从二楼冲下来,嘴里还咬着一条面,一见到他,兴奋地在他脚边撒娇打转。 韩永在笑着蹲下来摸摸小熊,当他看见小熊嘴上的东西之后,他眯起眼,表情很不能接受地看着任筱绿。 “小熊吃的那一条食物很特别啊!还有,为什么我闻到很浓的泡面味?芯宁煮的火锅呢?”他一副你说谎被我逮到的表情。 “呃……”地继她涩笑,坦言:“没有火锅,小宁也不在家,我正要吃泡面你就来了。”她没料到小熊会趁她下楼时偷偷跳上矮茶几吃泡面,还好她泡的是干拌面那种,否则小熊肯定会被汤汁给烫伤。 第十八章 韩永在叹口气,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吃那个不营养,别吃了,我们来吃其它的。” 交代完,他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到咖啡店的餐桌上,小心取出里头的餐厅年菜摆在桌上。 当韩永在忙着布菜时,任筱绿上楼将泡面端下来处理掉,又拿了两副碗筷往他身边走去。 “哇……”她低头看着那一桌丰盛的年菜,发出赞叹声。桌上居然有港式萝卜糕、干贝煨长年菜、糖醋鱼…… “好丰盛的菜色,这样会不会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韩永在为她拉开椅子,用筷子挟了一块鱼肉到她嘴边,含笑地说:“吃不完没关系,正好代表年年有余。” 被他喂食,她有点不自在,本来想闪开的,但是听他说着过年的吉祥话,又觉得这块鱼不吃不行,于是表情羞涩您她地张嘴吃下。 见她乖乖吃下鱼肉,韩永在更开心了,又挟了一块鲜绿的长年菜到她嘴边,很认真地说:“再吃个长年菜,代表富贵绵延、长长久久。” 任筱绿笑睨着他,声音舍嗔抗议。“你是喂我喂上瘾了吗?” “嗯哼!”韩永在傻笑点头,筷子固执地停在空中,不肯收回,任筱绿只好张口吃下长年菜。 他接着又挟了块萝卜糕到她嘴奈,说:“吃块萝卜糕,让你步步高升。” 这次她不抗议了,直接张嘴吃下,她知道她要是不吃下,他拿筷子的手会一直停在空中。 “换你了。”任筱绿拿起筷子,也学他,挟了一块挑掉鱼剌的鱼肉给他,说着吉祥话。 “祝你年年有余。”韩永在见状,双眼连出开心期待的晶亮光芒,等着她喂食,但是任筱绿的手一转,居然把鱼肉送进他面前的碗里,而不是他嘴边。 他的嘴角立刻垮下,露出聊胜于无的表情,挟起那块鱼肉吃下。 他的模样进得任筱绿很想爆笑出声,但她忍住,又挟了一块长年菜,说:“祝你富贵绵延、长长久久。”然后一样是送进他碗里。 韩永在嘴角更下垂了,但他不敢有怨言,认命地吃下长年菜。 任筱绿忍笑忍到肩膀抖动,她又挟了块萝卜糕,正要往他碗里送时,韩永在忽然握住她拿筷子的手,移往他嘴边,很快地张嘴吃下,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得遑笑容。 任筱绿再也忍不住,眉开跟笑地发出凊脆笑声,她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笑声停止后,她说:“这是我吃过最好笑的一次年夜饭。” 但是韩永在却锁住她的眼眸,用宣誓般的口吻说:“这是我吃过最幸福的一次年夜饭。” 他真诚认真的说话方式让她心一软,笑不出表了,她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很幸福,谢谢你可以来陪我吃团圆饭。” 韩永在微笑,他也很高兴自己选择了来陪她,正要说些什么,在一旁看着他们互相喂食的小熊很激动地汪汪叫,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地盯着美味的菜肴。 韩永在和任筱绿一起看向小熊。 韩永在问:“小熊该不会也想被我喂食吧?” 任筱绿大笑点头。“很有可能哦!不过它不行,这些食物对它来说太咸、太油,会伤害肝肾,它没口福吃到。” 韩永在明白地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狗零食,低头对小熊说:“没关系,我有另外帮你准备,是牛肉条”,他拆开包装袋,取出一根牛肉条给小熊去啃,让小熊开心地直打转。 安抚了小熊之后,接下来的用餐气氛是温馨的,他继续为她挟菜,叮咛她多吃一点,她关问他这阵子花圃忙碌的情况,他们边吃边闲聊,餐后任筱绿为彼此煮了一壶咖啡,度过了两人的笫—次团圆夜。 一直到十一点,韩永在发现任筱绿露出倦意,他还很想留下来,不想相聚的实践太快结束,但顾虑到她的休息时间,只好体贴地说:“我先走了,你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出去,我们可以到阳明山逛逛走春。” “你明天还会待在台北吗?那表示你今晚会在你母亲那边过夜吧?帮我跟她道声新年恭喜,占用你们母子的团圆饭实践,对她有点过意不去。”韩永在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任筱绿看出他的迟疑。 “我没有要在我母亲那边过夜,我跟你说过吧?那是我继父家,自从我母亲再婚后我就没和母亲同住过,虽然继父家有空房间,我和继父的感情也没有不和睦,但住在一起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我在台北过我时通常是住饭店。” 他把不在继父家过夜的原因说给任筱绿听,理由并不是反骨不认同继父,纯粹只是贪个自在的感觉,只不过以往去住饭店是平日很好订房,今晚是除夕夜,这种大日子也不知道饭店还有没有房间? 任筱绿一听,想象除夕夜他一个人窝在饭店房间的情景,觉得这未免孤单得可怜,脑海里于是冒出留他下来过夜的念头,可是…… 可是她这里跟韩永在田尾的家不一样,之前她留在田尾过夜,韩永在很绅士地把拥有最舒适弹簧床的房间,也就是他自己的房间让给她睡,他则去睡简便的客房,所以两人没有共宿一房的问题。 但是咖啡房这里一楼是店面没有沙发可以睡,二楼也只有两间房,虽然说小宁跟男友一起过节,也许不会回来过夜,但难保没有突发状况,加上为了尊重小宁的隐私,她不会私自去动用到小宁的房间。 那么就只剩下她的房间了,所以她一旦开口留他过夜,势必会面临两人共居一室的情况,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是她在邀约他、暗示他什么似的。 而且她也没把握两人共宿一间房时,她能心如止水,什么事都不发生。 任筱绿心里陷入期待与挣扎中,表情很紧绷,始终没把邀约的话说出口。眼看着韩永在已经起身穿上外套、拿起车钥起了,她还是没拿定主意。 仿佛可以理解她的心理挣扎似的,韩永在静默着,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天知道,其实他对她有着强烈渴望,但在不确定她是否准备好的时候,他选择放慢节奏,保持君子风度,宁愿自己因为渴望而得内伤。 韩永在隐藏好失落的情绪走到门口,跟她拥抱吻别,并且挥手道再见,然后推开门往车子走去。 已经错失了开口留他过夜的最佳时机点了,任筱绿只好放弃,虽然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遗憾,但她还是微笑着目送他开车离去。 任筱绿关上铁门返回咖啡店里,将餐盘收拾好,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缲,正在吹干头发时,手机响起。 她接起手机,听见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任筱绿小姐吗?” “我是。”她一脸狐疑。 “这边是杏林医院的急诊室,有一位韩永在先生因为车祸进来急诊,我要帮他通知家属前来办一些手续,他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 任筱绿一听,心脏跳到喉咙,差点软倒。“他有没有怎样?”她急得声音发抖。 “正在检查是不是有脑震荡,但目前没有致命的危险,可能要麻烦你来一趟协助他办一些手续。”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后,任筱绿顾不得头发仍半湿,赶紧拨电话叫出租车,然后大外套一穿,急忙忙地冲到店门口搭上前来的出租车往医院去。 一路上,她心情紊乱,双手合十祈祷着,交握的手心不断冒汗。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韩永在就在她身边,渴望他紧紧拥抱她,渴望他温柔的亲吻。她同时也恐惧着,很怕要再一次面对失去爱人的痛。 她刚刚到底在矜持些什么呢?在耍什么冷?如果她肯热情一点,开口留韩永在下来过夜,不就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了吗? 出租车很快地到达指定的医院,任筱绿一下车就往急诊室冲。 医院门诊因为过年休诊,所以急诊室里挤了许多病患,几乎满床,她问了柜台的护士,得知韩永在被安排在最里边的床位,急得直往里头走去。 外头,救护车的鸣笛声惊心动魄地响起,接着,一副病床担架从救护车上推了下来,许多医护人员跟着拥上,陪同救护车前来的家属慌乱成一团,任筱绿因此被撞到了,她往旁边靠,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然后她看见家属声嘶声力竭地哭喊着要亲人回来,哭喊着爱他的话语,她被那发自内心的悲痛哭声给震慑住。 当下她满脑子的想法是~我不要失去他,我爱韩永在,我要他一切安好,我要他陪在身边,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给。 她苍白着脸,转身往最里边跑去,然后,当她看见韩永在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时,她急忙冲到病床边。 “筱绿……”韩永在才刚抬眸迎视她,立即就看见她眼眶氤氩、脸色苍白的激动模样。 “怎、怎么了?”他讶他是被酒醉驾车的驾驶给冲撞到没错,但还好他反应够快,及时将方向盘转偏,所以没有迎面对撞,但头仍免不了地撞上车窗玻璃,造成类似脑震荡症状的头晕眼花外加恶心想吐,她不需要一副天塌了、快哭了的样子吧?她一脸担忧脆弱的表情,看得他超不舍,赶紧开口安慰她。“你别哭,我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 “我爱你……”她突然说,用一种坚定的表情与不容置疑的态度。 “嗄?!”韩永在吓到。 两人交往了四个多月,他当然知道她爱他,否则依她的清冷个性哪可能让他又亲又抱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又是一回事,他还以为她矜持冷静到只会把爱语藏在心头。 “韩永在,我爱你……”她又说一次,声音哽咽。“所以请你绝对不要做出任何会让自己受伤、会让我担心难过的事好吗?”说完,晶灿的泪珠落下。 韩永在听着她无助的话,看着她哭泣的样子,一阵心痛袭来,管他头晕不晕、会不会想吐,他坐起身子,张臂拥抱她,立刻承诺。“我保证,我不会再受伤了,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不会放你一个人,真的!我保证……我保……” 他拉上病床布帘,搂抱着她,嘴里说着一连串的诺言,手指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同时低头索吻。 任筱绿注意力被这个吻转移,渐渐不哭了。 韩永在温柔地用唇珍而重之地吻她,他的唇瓣抵在她水嫩的唇上,低声哄着说:“我保证,我会永远都在,我也保证,我会永远陪你,我爱你……” 韩永在又待在急诊室里观察了一个小时,然后医生来通知说脑部计算机断层扫描显示没有颅内出血,也没有脑震荡,只有额头有些小瘀青肿胀,所以他可以出院休养,并交代如果有昏睡叫不醒时才需要紧急送医。 由于韩永在的车子被酒醉驾车的人撞了,处理事故的警察和保险公司已经帮忙联络拖车把他的车子送进维修厂,所以任筱绿陪他一起搭出租车离开。 第十九章 已经打定主意不让韩永在自己去饭店位宿,所以一上出租车,她便吩咐司机往“就是咖啡店”开。 打从离开医院后,任筱绿的手始终都和韩永在十指紧扣,一副永不离弃的态度。听见她跟司机交代的地址,韩永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跟。她这是要留他过夜吗?知不知道他会想歪? 任筱绿的回应是一脸坚定,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脸靠在他耳畔,低语呢喃。“留下来陪我,我可以照顾你,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睡。” 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除夕夜,她根本不愿意装勇敢一个人硬撑着,她想要有人陪,想要更珍借彼此可以在一起的时光。 不想一个人睡有很多种涵义啊!韩永在一听,热血沸腾,一股热 流直往下腹而去。 “嗯!”他用力点头,也收紧手掌的力道,用力回握,导致两人的手心都沁着薄汗。 管她是哪一种涵义,就算筱绿要他当床垫给她用、当枕头给她枕,他都心甘情愿。 回到了咖啡店,任筱绿开门进屋,牵握着韩永在的手往二楼走去,她开了房间门带他进入,让他坐在她的床上。 任筱绿的房间是一片深浅交错的绿,白色的床单上头点缀着绿色幸运草,湖水绿的亩幸、翡翠绿的地毯搭配上白色的墙壁,整个看上去就是舒服雅致。 但他可舒服不起来,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她香闺,第一次坐在她的床铺上,加上幻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他其实很紧绷,既期待又怕会错意。 当韩永在环顾任筱绿的房间时,任筱绿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她抹了抹沾了水珠的手,柔声对他说:“我帮你放了洗澡水,你先去洗缲,但是浴室门不要锁,我怕你在里面头昏晕倒什么的,我随时可以进去帮忙。” “好……”韩永在晕陶陶地望着她发笑。 筱绿帮他放洗澡水耶!真好!她还说要进来帮忙…… 其实他头只有一点点晕,不需要她帮忙也能自己处理得很好,但是她都自己开口说要帮了,不让她帮,好像很傻吗? 天啊!想象力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驰,想到一些很性感的画面。 “笑什么呢?”任筱绿好笑地看着他问。“头脑给撞傻了吗?”她屈膝蹲着,与他的脸同高,当她发现他的眼神停在她的胸脯上时,她脸上一阵辣红,难为情地撇开眼,声音别扭地催促。“别笑了,快去洗。” “哦……”他还是笑,她脸红娇嗔的样子超美的。 韩永在笑着离开床铺进到浴室,浴缸的水溢很舒服,他闭上眼睛享受。 十五分钟后,浴室外传来任筱绿关心的声音。“你还好吗?不要泡太久,省得头又晕了。” “唔……”他舒服地发出喟叹声,继续闭眼,将头枕靠在浴缸边缘。 接着,他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也听见任筱绿走进来的脚步声。 他张眼,看见任筱绿脸色红得跟小泰佑一样,手里食着大洛巾站在洛缸旁,她眼睛飘到一旁,不好意思低头看向浴缸里的裸男春光。 “我帮你拿洛巾进来,你要起来了吗?要不要我扶你?” “好!”当然要!就算头不晕也要她扶,不要的是傻瓜。 他手伸向任筱绿,她拉他一把,等他离开浴缸站稳后,她很快地把洛巾摊开,双手绕过他腰部,帮他围住令她脸红心跳的下半身。 围好洛巾后,任筱绿要抽身,韩永在却不放人,顺势抱住她。 她的脸颊因此贴在他刚泡过澡的热烫光裸胸膛上,她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声声撞击着她的耳膜。她自己的心跳也好不到哪里去,又乱又急。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重点是,彼此都不排斥,甚至热烈期待着…… 任筱绿缓缓自他胸膛抬起头来,水眸闪着粼粼眼波,好不诱人。 韩永在低下头,深情缱绻地含吻她的唇,又舔又吮,态度十分珍借。 热烫的吻一触即发,没多久两人从浴室一路吻到房间里,接着双双倒卧在床铺上。 …… 欢愉的激 情过后,他松懈下来,头埋在她颈意,嗅闻她清甜的发香,他吻了吻她的脖子,喃喃说:“好晕,原来撞到头之后做激烈动作头会这么晕。” 任筱绿一听,发出清脆笑声,双手捧着他的脸,又羞又笑地说:“我没要你做得那么激烈。” “对!你没有,是我自已心甘情愿的,我想看你满足呻 吟的样子,好美……”她含嗔地扫他一跟,伸手棰他胸膛,脸色嫣红不退。 他则是翻身躺在她身边,手一伸,顺势将她带往怀里抱着,并且拉过被子遮住两人光裸的身体,说着:“睡吧!我陪你。” “嗯!晚安。”她吻他的下巴道晚安。 韩永在很快便睡着,他累坏了,连日来加班赶出货,又开了三小时的车北上,再加上车祸,以及激 情的性爱,他累毙了,抱着任筱绿,嘴边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睡得跟个大孩子似的。 任筱绿在他怀抱里仰头看他,光是看着他闭眼熟睡的脸庞,她就觉得好甜、好温暖…… 隔天早上,韩永在和任筱绿被鞭炮声吵醒。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早就听见街道上有人在放鞭炮的声音。 由于韩永在表示睡了一觉后身体感觉很舒坦,头已经不再晕了,所以他们决定外出晃一晃,一方面觅食早餐、一方面也去走春一下。 但任筱绿还是有点担心他的状况,所以提议由她开车,载着小熊一起上阳明山赏初春的樱花。 因为年假的关系,整个阳明山上都是游客,车阵塞爆,花没赏多少,人倒是赏了不少,还好身边是亲密的爱人陪伴,即使游玩的环境没有很好,但心情仍然愉快轻松。 “人太多了,我们别逛了,回去找间餐厅吃饭。”任筱绿被眼前的人潮吓到,连要买个饮料喝都要大棑长龙,她索性提议赶紧下山。 韩永在咐议,两人饿着肚子一起开车下山,这才发现几乎每一家餐厅都客满,没预定还等不到座位,最后,两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互问:“回家吃好不好?”一问完,两人都笑了出来。 于是,不想在外头人挤人,也不想在餐厅门口等座位或等外带,他们很随兴地开车往麦当劳的得来速去,破例买了一堆高热量食物,然后再去租了两人都还没看过的影片,开车回到“就是咖啡店”。 任筱绿停妥车子后,韩永在一手提着食物、一手牵着小熊的绳子下车,然后他绕到另一边帮她开车门。 车门一打开,任筱绿才刚下车,小熊忽然前肢往上搭,叫了几声之后,鼻子对着驾驶座左边的座椅调节杆的方位猛磨蹭。 韩永在和任筱绿疑惑地互看一眼。 任筱绿蹲下来摸摸小熊的头,问:“小家伙,你在找什么?那里有掉什么食物吗?” 小熊不理她,继续蹭啊蹭的。 “我来看看。”韩永在把食物放在车顶上,干脆一把抱起小熊,又把驾驶座的座椅往后推,露出刚刚小熊亟欲探索的地方。 结果韩永在还没看清楚那里有什么,背后就传来任筱绿倒抽一口气的惊呼声。 “怎么了?”韩永在担心地转头看她。 任筱绿没有搭理他的关心,她的心思完全被眼前那个闪亮的戒指给吸引去。 她越过韩永在,弯腰从驾驶座的底下拾起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正是几个月前她所遗失的、让她找得快疯狂的求婚戒指。 她满脸震惊,眼眶开始氤氩。“原来……掉在这里……”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她的车子冲撞入田沟时,身子跟着往前冲,为了保护脸和头,她伸手去挡,手因此敲撞到挡风玻璃,戒指应该就是那时候掉落在座位底下的,偏偏她没发觉,一直以为是摔落到田里的时候弄丢的。 韩永在看看戒指,又看见任筱绿脸上的激动神情,他心里大概有了底。 他猜想,那枚戒指应该就是她前未婚夫送的求婚戒。 之前,在田尾楼房后方的池塘边看萤火虫时,筱绿曾对他说决定放弃寻找戒指,放下过去的感情,不再沉溺于过去的伤心往事。 韩永在表情阴郁,他记得她说过的话,但是她呢?她自已记得吗?会不会重新寻回戒指后,她的心又动榣了? 她看着戒指时眼眸熠熠生辉,那模样令他对她没了信心。 仿佛察觉到韩永在的不安似的,任筱绿将戒指放入外套口袋,然后,她偏头对韩永在微笑,轻声说着:“走吧!我们快进去吃汉堡,我快饿扁了。”激动神情已恢复,换上一副平常模样。 “呃?”韩永在一愣。“哦……” 一手提着食物、一手牵着小熊,准备走进咖啡店。 不料,任筱绿却把小熊的绳子牵了过去,然后,把自已的右手塞进韩永在空了的左手里,与他牢牢交握,拉着他开开心心地往屋里走,嘴上说道:“快点!薯条冷了就不好吃了。”韩永在心里冒出一大堆问号,边走边观察她。 这是怎样?她怎么忽然变得平静了?那枚戒指对她意义重大不是吗?她打算怎么处理? 韩永在没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一直到进入任筱绿的房间,把小熊放进它专属的小握里后,他看见她从一旁书架上拿出一个咐有精致小锁扣、约莫蛋糕盒大小的铁制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头放了一些东西,有芯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以前孤儿院的院长写给她的卡片、领到笫一份薪水的薪资条……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都是对她而言有特殊意义的收藏。 当着韩永在的面,她把那枚戒指从外套口袋中掏了出耒,很慎重地放入盒子里,盖上盒子,锁上小锁扣。 “你……”韩永在惊喜交加,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任筱绿的举动。 任筱绿仰着头看他,微微笑,安抚他的惊讶,她说:“我不是无情之人,过去的感情我无法轻易忘掉,但我也不会持续沉溺,所以我把过去收藏在这个盒子里,你介意吗?” “当、当然不介意。”不只不介意,他还很高兴她这么做,只要她不是把戒指戴上,她要收藏在哪里都行,毕竟那是一段刻苦铭心感情的见证物,她有资格保有这份珍藏。 任筱绿的笑容扩大,她点点头,用轻快的语气说:“那就好!” 接着,用云淡风轻的态度背对着他打开计算机,放入dvd,然后拿出汉堡和薯条,催促韩永在。“我们边看边吃,听说这部影片的声光特故很棒……啊——”她惊呼转头。“你干么?” 忽然被韩永在从背后抱住,他的双手从身后将她的纤腰牢牢抱住,下巴磨蹭着她的颈项,嘴唇吻上她的耳窝。 “我突然不想看影片了,我比较想看的是你。”他的热血因她而沸腾,他渴望拥抱,想用具体行为表达对她的深刻爱恋。 第二十章 他知道在筱绿的心中,求婚戒就代表卢逸澄这个人,而她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收藏起来的行为,表示卢逸澄已经不会是她的全部,他和卢逸澄相比,他的重要性更胜一筹。 他知道这是很蠢的比较心态,但是虽然蠢,他仍然震惊感动。 “看我……我就在你面前啊!”任筱绿声音呢喃,被他吻着耳窝,她身子热起来,昨晚的火热亲密画面浮现脑海。 韩永在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情欲。“不是这种看,我想看你的全部,我想要你,像昨晚一样……”他将她的身子扳正面对他,热烫的吻从任筱绿的耳朵转移到她唇上,兜转吮弄,厚实温热的手拿也探入她衣服里…… 任筱绿的身体温驯地依靠在他怀里,让他摸索抚摸,嘴里发出像小猫咮一般的舒服声音,还不忘撒娇关心。 “头还好吗?这次不怕头又晕了?” “不怕!”他已经脱去她的上衣,唇舌舔过她圆润的胸脯,信誓旦旦说着:“当然不怕!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耶!做这件事哪有在怕的,管他头晕不晕,相反的,他要让他的爱人融化晕眩,体验两个人身心灵契合的极致快乐。 经过一个年假,韩永在和任筱绿的感情愈来愈稳定,亲密的次数也愈来愈频繁,想要天天拥抱着她、想一觉醒来就看见她的想法愈来愈强烈,所以韩永在决定要向任筱绿求婚。 尤其每次一看见她青葱洁白的十指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饰物,他的这个念头便更加张狂。 然后这个愈来愈强化的念头演变成非做不可的具体行动,要是再不求婚,他会夜夜失眠。 于是,他找上任芯宁和简洁商量对策,告知她们他的计划,希望能藉由她们的协助,完成一场让筱绿感动且一口就答应的求婚仪式。 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被蒙在鼓里的任筱绿开车到田尾度假兼约会。天气乍暖还寒,两人食在屋里吃着热呼呼的小大锅。 晚餐后,韩永在忽然提议。“嗯……想不想到后面的池塘边散步消化一下?”语气有点卡卡,讲得不是很顺畅。 “现在?”任筱绿奇怪地挑起一边的眉。在这冬季的尾端,田尾的夜晚没有夏季的萤火虫可以欣赏,黑压压的一片很阴森,而且下午的时候还下过一场小雨,晚餐前不久雨才停了,外头的草地都还湿漉漉的,池塘边肯定也是一片泥泞,这时候去散步不是自找麻烦吗? 任筱绿疑惑地问:“你吃得很饱吗?” 他说要洎化一下,可奇怪的是,她觉得今挽韩永在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看向畲外,问他在看什么,他只说是在看天气,怕又会下起雨耒。 他今晚真诡异,有没有下雨很重要吗?吃得这么不专心压根儿就没吃饱吧?怎么还需要散步洎化一下? “对!很饱!”他紧张到乱扯谎,压根儿没发现任筱绿有注意到他的进餐情况。“动一下比较好消化。” 看他这样一定有鬼!这下子任筱绿想不怀疑他都不行了,只是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也好,我们就出去走一走吧!”她暂时不拆穿,等着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起身要往外走,却见韩永在顿了顿,说:“等一下,我……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嗯哼!”任筱绿点头,看着韩永在,眼尖地发现他边往洗手间走去边伸手掏口袋里的手机。 她太好奇了,跟韩永在交往以来,他总是坦率自然,对她不曾有过隐瞒欺骗,但今天怎么看都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禁不住好奇心驱使,她走到洗手间门外,竟听见韩永在的声音说:“好了,我要带她出去了,当我把话说完后我会举起右手,看我的暗号行事。” 暗号?什么东西啊?还有,他在跟谁说话呢? 洗手间的门把转动,任筱绿惊跳,赶紧不动声色地离开门边。 “我好了。”韩永在出了洗手间,往任筱绿走去的步伐有点不协调,同手同脚的。 然后他牵握起任筱绿的手,任筱绿惊觉,他的手心竟在冒汗?! 她狐疑地看他,心脏有一瞬间乱了节奏,感觉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似的。 他们走出门外,他扶着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湿漉漉的草地,来到后院的池塘边,然后韩永在伸手入怀里,当着她的面前掏出一个蓝白相间的小巧纸盒。 他打开盒子,秀出里面的戒指,是一枚泛着耀眼冷光、晶亮夺目的钻石戒指。 “这……”任筱绿双手掩嘴,难以置信。 生平第一次求婚的韩永在紧张到舌头打结。 “我……筱绿……我想请你……这戒指……”他表情僵硬,嘴角抽搐,明明就是短短的几句话而已,他却说得七零八落,天啊!求婚怎么这么剌激!“唉唷!”他懊恼,伸出古手拍自已的头。“我是想问你是——” “噢……天啊……”任筱绿忽然惊呼一声,因为放眼去,围绕在楼房四周的黑暗花圃突然发出一明一灭的闪光,数量之多,美丽壮观。 那是装饰在圣诞树上的圣埏小灯泡,起玛有五百盔左右,明灭交互,这边闪、那边亮,将整个田园妆点得热闹非凡,那景象美得不似在人间。 “这是怎么一回事?”任筱绿惊喜交加,爱死了这美景。 “这……啧……搞错了。”想不到韩永在却懊恼叹息。 “什么东西搞错了?”她拧眉:听不懂。 只见韩永在嘴角垂下,沮丧地说:“我想制造一个惊喜向你求婚,本来想说等我把求婚的誓询说完,当你点头答应、也戴上戒指后,再请她们把电灯打开的,这是我想送给你的求婚礼物,结果我伸手拍头,她们却以为是暗号……” “她们?”任筱绿一脸疑惑。韩永在伸出食指,指了指楼房二楼的阳台。 任筱绿跟着他的手指往上看,果然看见简洁和任芯宁两个人对着她咧嘴大笑,那两个听不见楼下对话的女人还以为求婚成功了,热烈大喊:“恭喜、恭喜!” 任筱绿双手交叉环胸,一脸了然地对着韩永在点点头,原来刚刚韩永在是在和她们讲电话,她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躲到韩永在家里的?她怎么都没察觉? 楼上那两个人开心得很,楼下的韩永在却开心不起来,他仰头往上喊话。“你们两个先安静,有状况!”喊完,忐忑地看着任筱绿脸上平静的耒情,分不清是喜还是怒? 楼上阳台的简洁和任芯宁一听见有状况,赶紧闭嘴,两人亘看一眼后,立刻把圣诞小灯泡关上,缩蹲回阳台的女儿墙角落。 任筱绿见闲杂人等闪边边去后,她问:“为什么想送我这样的求婚礼物?” 她表面冷静,其卖心里超震撼,第一次收到这么盛大的礼物,她很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不到他的回答竟是:“因为现在不是夏季,没有萤火虫。” “嗄?”任筱绿一脸困惑,听不懂。 只见韩永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一脸正经地说:“我知道曾经有个人在满是萤火虫飞舞的夜晚向你求婚,但是却离开了你,从此,萤火虫在你心中不只是萤火虫,而是一个代耒,代表伤心、代表悲剧,我不是想学他,我只是希望能用快乐的结局来转化萤火虫在你心中的意义,所以我想在一个满是萤火虫的夜晚向你求婚,对你承诺一生一世的爱恋,让你不再看到萤火虫时就想到悲剧,但是冬天里没有萤火虫,所以我用圣埏小灯泡来充当萤火虫布置, “可是什么?”她听着,再也忍不住地落下眼泪。 要在这么大一片的花圃里牵电线、布置灯泡,而且今天又是下雨天,那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他怎么可以那么傻又这么窝心,就只为了让她在冬天看到萤火虫的闪光,为了让她挥别萤火虫所代表的意义…… 他看见她哭,心头一凉。难道,她不愿意? “可是我一时心急,乱了求婚的步骤。”他闷闷说。 想不到任筱绿居然问他。 “那你刚过原本想对我说的求婚誓词是什么?说来听听。” “嗄?”他愣了一下。 还有机会再说一次?昀!那当然要把握,他一鼓作气说出:“我想说的是,请你嫁给我,我保证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你,不离不弃,不再让你孤单,也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只会把你捧在手心当成宝。” 他的求婚词很实在,没有夸大,都是他保证能做得到的范围。 任筱绿这下不只是落泪,她还笑了,笑中带泪的模样让韩永在分不清她的情绪。 她声音哽咽地问:“那你保证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在吗?” “我保证!”亳不迟疑的回答。 她的笑容扩大。“那你保证会陪我一起到老吗?” “我保证!”他本来就是想要和她一起从新婚夫妻变成老夫老妻的。 “那你保证,不管去到多远,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不让我痴痴守候?” “我保证,一千万个保证!”他拍胸脯保证,怎么会舍得让她一个人呢? 她又哭又笑,很想告诉自已别哭了,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停不下来,她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因为她知道韩永在是那种说到就会做到的老实人。 不管未来会怎样变迁,她选择相信他现在的誓言。 “那……”她的手往前伸,语气带着羞意。“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要帮我戴上戒指了呢?” “呃?”韩永在怔住,她泪水愈哭愈汹涌,害他差点以为她不会答应了,结果她居然叫他戴戒指? 他紧张得手微抖,赶紧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单膝跪下,轻轻缓缓、万分慎重地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然后亲吻了下她的手指,对她说:“请你嫁给我。” 任筱绿抹了抹泪,猛点头,带着哭嗓迭声说:“好……好……” 韩永在欣喜,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他起身,一把抱住任筱绿的腰,就地旋转,开心大喊。“她答应嫁给我了……我要结婚了……” 缩蹲在二楼阳台女儿墙角落的简洁和任芯宁听见声音,面露困惑地互望着。 任芯宁开口问:“喂!韩大哥好像叫得很兴奋耶!” “嗯!”简洁点头。“听起来是筱绿答应他的求婚了。” “确定?没听错吗!不要又像刚刚一样看错暗号,太早把灯泡打开。”有了刚刚的错误经验,任芯宁很怕又搞错了。 简洁肯定地点头。“安啦!这次听起来是真的,我表哥那么木讷内敛的人,很少像这样大吼大叫的。” 任芯宁一听,笑开怀。“ya!那我快要有姊夫了哦!好,我来把灯泡打开。” 她按下开关,瞬间,原本黑暗的花圃再次闪烁一明一灭的绚丽光彩,透过温室玻璃的反射,美得超梦幻,将整个田园风景妆点得好不热闹。 楼下池塘边,任筱绿满意地看韩永在为她布置的这一片“人工萤火虫”美景,她很动念。带着华丽闪光的萤大虫寿命很短暂,美丽却不永恒,而他用圣诞小灯泡来代替萤火虫,让她看见了幸福的未来,让她愿意再一次与爱相过。 她转过头,与从背后搂着她腰身的韩永在对看,两人凝眸,甜甜的微笑挂在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