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郎小皇后 卷一》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梁朝末年,景帝崇信宦官、禁锢忠臣,内有天灾人乱,外有强敌环伺,天下大势,已呈合久必分之态。 ☆☆☆ 五月,暖阳染枝簇,清风吹花妍。 清晨,晋阳城外楚家别院的映云湖上,茫茫的水雾仿佛给湖水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袅袅似轻烟,盈盈如羽衣。 最为难得的是那宽阔的湖水中央还建了一座二层八角水阁,阁外有伸出水面的木桥一直搭到湖边。 阁内,橡木地板上铺着大红团绒洋毯,美人靠上搭着杭造的绣花粉缎椅袱,铺着锦褥垫子,放着桔红金丝长引枕。 一名裹着粉色丝袍的少女软绵绵的斜卧在美人靠上,她未施粉黛,黑发也随意的披散着,称得上是素面朝天,形容惫懒。 可即使这般,她天赐地孕的光润玉颜,美得仍让人不敢直视。 ……正所谓绝代佳人,在水一方。 不需丽装华服,不必刻意妆点,只她那倾城的艳色风华,便将这人间凡景衬托成了天上仙境。 丝丝渺渺的白雾如梦如幻般氲氤在她周围,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宛若瑶池里走出来的碧波仙子。 就见她微蹙了如黛蛾眉,慵懒的伸出一只青葱玉手。 十指纤纤细白,指甲粉嫩莹润,皓腕赛雪凝霜。 指尖轻轻的拨弄了面前的一缕白雾:「红锦,你说这雾能散了嘛?」 声音清润婉转,如幽谷莺啼。 一旁伺候的大丫鬟红锦忙屏着气,轻声道:「今日有些阴天,等太阳出来雾就该消了。」 红锦就见自家小姐微微叹了口气,那本是艳夺天下的脸庞显出些烦闷来,清澈明眸眼波流转间有几丝愁绪如水荡漾,瞧着便让人觉得揪心的很。 嗯?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作为从小就跟在大小姐身边的红锦觉得这几日竟有些看不懂大小姐了。 小姐本是活泼明媚的性子,可是十几日前忽然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常常皱了眉头发呆。 又比如今天,一向要睡到日照三竿的大小姐早早就起来,跑到这观澜阁来,看着这白雾长吁短叹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诶! 楚戚戚又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减少些心中等待的焦虑。 半月前,本已是中毒而死的她一睁眼竟然发现她又回到了十七岁来这别院踏春时。 ……能够死而复生,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这到底是匪夷所思的际遇,连她自已都有些难以相信。 更何况她醒后,前世中很多细节的小事情她就想不起来了,她只记住了其中的几件大事。 但这几日夜里,她又总会做些支离破碎的梦,一帧帧画面,内容荒诞而又真实,既可怕又晦气。 庄生晓梦迷蝴蝶,她竟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她真的重生了。 正好前几日她梦到今日映云湖上会有大雾,她还会得到一个「坏」消息,所以一大早她便来了这湖上来验证一番。 ……诶,眼前映云湖的碧水白雾倒真不愧是晋阳城的十大美景之一。 看来她的梦已经成真了一半了,只是那个「坏」消息怎么还没来。 这时,大丫鬟绿拂垮着脸,红着眼圈蔫哒哒的走了进来。 楚戚戚见她像霜打的茄子模样,一下子就从美人靠上弹了起来,:「是不是我爹、我娘来了?」 绿拂被大小姐紧张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楚戚戚不禁尖了声音:「我爹娘来,是不是因为中了今科状元的吴雍提出与我退亲了?」 小姐竟然猜到了 绿拂有些惊讶的都忘记哭了,忙又点了点头:「昨日那个吴雍让他娘把小姐的庚帖送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 红锦和绿拂看着自家小姐一扫这几日的愁容,如拨云见日般绽出了笑容,当真是明艳照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家小姐听到退婚的消息,心情还好了,还高兴起来了。 红锦和绿拂互相对了下眼神,小姐算是第三次退婚了,这是受刺激,蒙住了? 楚戚戚是高兴的,既然梦中的大雾和退亲两件事都发生了,就证明她的梦的确是预知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可她又不是什么可以堪透先机的神仙,那就是说这些她预知的事情是她曾经经历过。 ……那她真的是重生了。 楚戚戚腾的直起腰,双手合十,向空中拜了拜:多谢三清天尊、玉皇大帝,西方佛祖保佑信女了。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福分。 这一定是老天爷觉得她上一世太惨了,让她重生来改变前世的结局。 如果是这样,她一定要好好谋划一番。 楚戚戚回头,就看见她的两个心腹大丫鬟呆愣愣的看着她。 第2章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大眼瞪小眼的,怎么像不认识小姐我了?」 诶,倒是真有点看不懂大小姐您了。 红锦咬了咬唇,鼓了鼓气,才轻声道:「小姐,您、您不生气吗?」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楚戚戚奇怪道。 「那个吴雍悔婚了!」绿拂怯声嘀咕道。 吴雍可是今科状元,要是一般女子听了这消息,就算不寻死觅活,也得伤心难过一番吧。 「哦。」楚戚戚淡然一笑。 退就退婚吧,她本来也不稀罕这桩婚事。 就是之前觉得这个吴雍在所有求婚的人中长得还算好一些,还自愿入赘到她家,另外父母觉得也不错,她便同意了。 况且前世她到死时也没有嫁人,这个吴雍两世都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哪里值得她伤神。 而且别看吴雍现在做驸马很风光,按照前世的发展,他的结局也是死路一条。 「有什么好生气的,一个狼心狗肺的小人罢了,早认清早好。」 红锦和绿拂看了小姐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摆脱了一条野狗。 ……小姐是真的不在乎。 红锦和绿拂心中感叹,她们家的小姐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不过小姐心情好了,她们这做丫鬟的心情也就好了。 「我爹、我娘现在在哪呢?」 绿拂忙道:「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已经进了庄子,正往湖边来呢。」 楚戚戚听了穿上鞋,就往阁外跑。 ☆☆☆ 林氏三人进了别院,就有仆人禀告,大小姐去了观澜阁。 咦?女儿怎么会起得这么早,难道她已经知道吴雍退亲的事情了? 身边的丈夫与儿子也是同样的想法,丈夫楚祖荫紧张兮兮道::「夫人啊,戚戚是不是听道什么消息了,她这一大早晨来湖边干什么?」 「对啊,爹、娘,戚戚会不会想不开,要、要……」儿子楚渝脸都有些白了。 林氏瞪了眼睛,:「你们两个闭上嘴吧,胡说八道什么呢,戚戚怎么会做那种傻事。」 楚祖荫看了妻子黑着的脸,连忙噤了声。 楚渝赔了笑脸:「娘,儿子知道,儿子这不是被那吴雍气糊涂了。」 林氏没吱声,可她的心里何尝不是生气的。 想她楚家,也是这江东的王侯世家。 百年前,梁高祖红桥兵变,黄袍加身,其女永平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与驸马楚绍引五万大军,征战四方,为大粱建国立下汗马功劳。 后梁高祖感念永平长公主之功勋,竟力辟众议,开古今先河,封永平长公主为江东王,并把江东给了她作为封地。 永平长公主就藩,与驸马楚绍夫妻恩爱,生一子,继承王位。 后梁太宗削藩,楚家祖上并没有回京,就留在了江东晋阳,被封为晋阳候,享世袭之爵位。 丈夫楚祖荫便是长公主嫡亲的血脉,只是楚家世代子嗣不丰,都是独苗一根。 到了楚祖荫这里,她生了一对龙凤胎,也没有再生育。 不过楚家男子按照永平长公主留下的祖训,是不许纳妾的。 这规矩立了百年,楚家人是一直遵守着,楚祖荫也是如此。 虽然行事上早没了永平长公主当年的风范,是不思进取,干啥啥不行,但是后宅只有她一人。 儿子楚渝随了楚祖荫,读书习武样样不成,就剩听话、嘴甜这一点好处了。 但女儿楚戚戚可就不一般了,她有身孕时,就梦明月入怀。 虽是龙凤胎,但女儿是晚了儿子一刻钟,甫一出生,即奇香四溢,红光满屋,屋外则百鸟齐鸣,众花吐艳,是人人称奇。 女儿从生下来,便是心思灵巧,聪明剔透。 最主要就是长得太美了,是一直被称为江东第一美人的。 在她这做母亲的看来,江东第一美女,都是委屈了女儿,放眼整个大梁,也没有能与女儿齐肩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女,但在婚事上却是不顺畅的。 从小被祖父定了个娃娃亲,男方家的孩子叫卫珩,少时还曾在他们楚家住了三年。 但女儿十岁时,卫珩弃文习武,参军去了,从楚家走之前,女儿自作主张,私下里与卫珩解除了婚约。 林氏等虽然觉得可惜,可是退婚已既成事实,也不好多说女儿。 只是以女儿的品貌和楚家的实力再择良婿也是非常容易的。 楚家这一回千挑万选,都赶上皇帝选妃了。 最后选中了杨家,杨家也是江东的百年世家,杨父为晋阳太守。 第3章 杨元安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而且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 楚戚戚与杨元安可以说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了。 本来这姻缘是极好了,可杨元安与楚戚戚刚订过婚不久,就像被人下了降头,竟然与一个小寡妇搞在了一起,被人捉了奸。 那小寡妇后来还珠胎暗结,有了身孕,杨元安不得不把这小寡妇纳入府里做了妾氏。 这还没成婚呢,杨元安就违背了当初对楚家许诺的要与楚戚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楚祖荫与楚渝是到杨家大闹了一场,退了婚。 至于吴雍,说起来更是让人恼火。 楚戚戚第二次退婚后,楚家在女儿的婚事便低调了许多。 他们也不愿意女人嫁到别人家受气,就想着找个入赘的女婿。 林氏的娘家是江东鄂州府人,便给推荐了同乡的吴雍。 吴雍家是落魄的书香世家,听闻了楚戚戚的事情,是十分的愿意。 林氏等见吴雍面貌俊秀,也是个有才学的读书人,只是家境贫寒,就同意了。 等楚戚戚与吴雍交换了庚帖,他家就把吴雍一家十几口接到了晋阳,好吃好穿供着,还找了大儒教吴雍功课。 吴雍也算争气,今年恩科大考,考中了状元。 没想到被今上的二公主平阳公主相中了,成了准驸马,立刻就翻脸来退了庚帖。 别说丈夫和儿子因此气炸了肺,林氏自己也恨得砸了一套茶具。 这真是养了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也不知道女儿听了这消息该有多伤心呢。 林氏三人还没到湖边呢,远远的就看见楚戚戚从观澜阁中跑出来,沿着木桥向他们飞奔而来。 她穿着粉色的长袍,如瀑般的秀发随风层层扬起,又慢慢垂落在肩上。 身后是缥缈的白雾,脚下是荡漾的湖水,她就真的像那碧波仙子腾云踏浪而来。 楚戚戚看到了母亲,想起梦中母亲被逼上吊自杀,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里一阵悲恸,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呜咽叫了声:「娘。」 楚戚戚虽从小就喜欢在家人面前撒娇,但她平日里一直是不可一世、骄纵恣意的人物。 今日忽然形容不整的拉了哭音,做出如此楚楚之风,看在林氏三人眼里可就是可怜极了。 楚祖荫是心疼得跳起脚来破口大骂:「她娘的,吴雍这个龟孙子,老子这就去京城砍了他。」 旁边的楚渝也鼓着眼,努着嘴,撸胳膊挽袖子:「爹,儿子跟您一快去,抽筋扒皮宰了那个姓吴的。」 林氏更是红了眼圈,一把抱住女儿,摸着女儿的头,软语温柔道:「好女儿,没事的,爹娘一定给你做主、出气的。」 楚戚戚抱着母亲的腰,感受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暖,只觉得这几日悠悠荡荡的心就像有了着落一般,安稳下来。 她从林氏怀里探出头,看着父兄气急败坏的土匪模样。 又能见到这样鲜活的他们了,楚戚戚忍不住笑了。 「爹,你们理那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仔细脏了手。」 楚祖荫三人看着楚戚戚脸上如艳阳般的笑容,都有些愣住了。 楚祖荫咽了咽口水,舔了下嘴唇,才小心翼翼道:「好女儿,你没事吧?」 ……天啊,女儿不会是羞恼成病,有些不正常了吧? 楚戚戚看了三人担心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便撅了嘴,从母亲怀里直起身:「你们胡想什么呢,一个白眼狼,值得女儿为他生气吗?我就是昨晚没有睡好觉罢了。」 原来是没睡好觉啊。 林氏忙拍了女儿的后背安抚:「没事没事的,等儿你再去补个觉」 楚祖荫也摸了摸心口,长出了一口气:「没睡好觉?那爹等会儿就去请道士和尚来别院做做法事,给你安安神。」 楚渝从袖口里掏出个护身的符纸来:「戚戚,这是我刚从庙里求来的,给你带着吧。」 楚戚戚笑着接过护身符:「你怎么想起去庙里求符了,也不叫我一起去。」 「就是赵小五前几天叫人骗了,花了五千两银子买的无敌大公鸡,只一战就斗败了,让他爹给揍了,所以才去庙里拜拜佛去去晦气。」 楚戚戚撇了撇嘴,花五千两银子买只大公鸡,也就这帮不差钱的纨绔子弟能干出的事。 楚祖荫来了精神头:「怎么还能叫人骗了,买之前也不知道好好看看。还有就因为这点钱就打儿子,赵小五他爹是不是也有啥事?」 楚渝笑了:「爹,您真是神机妙算,那赵小五他爹前两天赌牌输了银子,正恼火呢,就是拿赵小五撒气。 第4章 爹,赵小五还想请您帮着掌掌眼,看看那鸡还能再调练调练不。」 楚祖荫摇头晃脑:「我就说嘛,为了五千两至于打儿子嘛,那鸡等哪天我空闲了,去去看看也成。」 林氏听了丈夫和儿子不着调的话,狠狠剜了一眼两个人:「去看什么看,早就与你们说了,离赵家父子远些,这还要往一块凑。」 楚祖荫父子看林氏发了怒,都诺诺的不敢说话。 楚戚戚笑着摇了摇母亲的袖子:「娘,我有话与你们说。」 林氏看了女儿正经样子:「好好,我们到正房说话。」 「娘、爹,你们先到正房休息,我去换身衣服。」 林氏三人都知道楚戚戚一向爱美,最是要打扮得光鲜亮丽,便忙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着小姐。 等楚戚戚回了自己的院子,林氏冷了脸对身后的跟着的婆子道:「跟别院的管事说一声,管住下面人的嘴,今日小姐披发的样子如果被传出去,我就把他们都发卖了。」 等一刻钟后,楚戚戚梳洗好,进了正房,就见她爹和她哥,可能今天也是起早从晋阳城赶过来的。 此时一个卧在榻上,一个摊在椅子上,都闭着眼睛打盹呢,林氏则拿了一本账薄坐在榻的另一边瞧着。 林氏看着走进屋来的穿着粗布麻衣,做成乡下丫头打扮的女儿,就是一愣,:「戚戚,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楚戚戚走到睡得口水都流出来的楚渝面前,抬脚踢了他小腿一下。 楚渝腿痛,啊的一声睁开眼睛,看楚戚戚瞪他,忙坐直了身子:「你怎么这么快?」 楚戚戚梳妆打扮哪次不得半个时辰以上,今天只这一会儿功夫,他都有点不适应了。 「诶?你穿乡下丫头的衣服,这是又要干什么?」楚渝拉了拉楚戚戚的衣袖。 妹妹从小淘气,为了出去玩,公子、小厮、丫鬟的衣服都穿过,今天又扮上村姑了。 楚戚戚一甩袖子:」瞅你坐没坐相的,娘在这里忙,你却睡着了,也不知道帮娘一下。」 一家四口,楚渝地位最低,他也是被妹妹说惯了,嘻嘻一笑:「娘的账本我不是看不懂嘛,快说,你穿了这身要去哪里玩?」 楚祖荫听了女儿的话,也睁了眼,麻溜的坐了起来,笑道:「这是哪找来的衣服?」 楚戚戚也笑着拎着衣角,转了一圈,:「就是穿着玩罢了,爹、娘,你们看我这样还好看吗?」 楚祖荫竖起大拇指:「好看!」 他的女儿,就算穿了乞丐服,也是大梁最美的女孩儿。 林氏也笑着仔细看了看:「嗯,是个俊俏的村姑,对了,刚才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们讲吗?」 楚戚戚依偎到母亲身旁,:「娘,之前我不是说我没有睡好觉,是因为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们家被皇帝满门抄斩,咱们都横死了。」 楚祖荫一咧嘴:「好女儿,你这做得是什么倒霉梦啊,赶快呸呸两下。」 说着他便大声的呸了两下。 「戚戚你不用害怕,我看那《周公解梦》里说过梦都是反的,按你这梦,我们家兴许还能有好事呢。」楚渝插话道。 「戚戚,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是听到什么事了吗?」 林氏是知道女儿虽在外人看来是娇生惯养的,但其实素来是有主意的。 家里的大小事情,丈夫与儿子是指不上的,她都是要与女儿商量的,甚至女儿就直接拍板了。 女儿应该不会随意乱说这种倒霉话的。 「噢,娘,可能是昨晚看了前朝的史书,不过我这梦跟史书也差不多了,梦里太子登基做了皇帝……」 「太子?」楚祖荫不以为然的打断了楚戚戚的话:「那你这个可算不得是史书了。 好女儿,你要知道,要论起来,我可是当今圣上的表弟,太子还得管我叫声舅舅呢,都是亲戚,他怎么能杀我们呢。」 「是啊,咱家又不造反,算上外祖林家,我们每年给朝廷还交大把的银子赋税,太子杀我们这样的忠臣干什么?」楚渝附和道。 太子为什么杀他家? 哼!还不是为了她家的钱。 前世的家破人亡的下场,楚戚戚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江东盛产各种矿石,其中大梁朝最大的铁矿山就属于她们楚家,大梁朝世面上的铁器半数以上用得都是她家的铁矿造出来的。 她家是富得让人眼红。 还有外祖林家,是江东首富,也是皇商,生意以航运为主,遍布大梁各地,也是极有钱的。 太子登基后,国库空虚,便把主意打到了她家头上,另外就是她倾城容貌惹得祸,新帝想把她送与外族和亲。 第5章 便找了莫须有的罪名,将楚家抄家灭门了。 楚戚戚抿了抿嘴:「先不说别的,就说这梦如果是真的,你们想怎么做?」 「怎么办?」楚祖荫真的皱了眉头想了想。 「没办法!」楚祖荫摊开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咱家又不能造反,只能受死呗。」 「怎么没办法?就非得坐以待毙啊。 可以像戚戚这样,扮成农户乡下人,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不行吗?」林氏反驳了一句。 楚祖荫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大梁朝天下都是人家皇帝的,你是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最后到哪里都得让人逮住。 更何况扮成农家人,你我谁会耕地织布,没了吃穿,那不得饿死啊。 而且东躲西藏的,不能听书看戏,遛鸟斗鸡,这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对呀、对呀!」楚渝点头,:「如果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活着,憋憋屈屈,那可是生不如死的,人活着就是该玩,该闹,该潇洒,才痛快。」 林氏听了儿子的话,气得拿起身后的靠枕砸了过去:「还该玩,该闹,该潇洒,你给我滚到书房里去,好生的读书。」 楚渝也不敢躲,生生的挨了母亲一下,有些委屈道:「这不是戚戚问了这话茬,我才说得嘛。」 「还敢犟嘴,都十八岁了,要文不行,要武也不成,一天天就想着玩。」林氏越说越气。 楚渝没声了,忙拿眼神向父亲求救。 楚祖荫马上抬头看屋顶,他才不能搭茬,引火烧身呢。 楚渝只好可怜兮兮的看向妹妹。 楚戚戚看了哥哥苦哈哈的模样,再看她爹明显心虚,明哲保身的缩在一旁。 诶,当年祖父就是因为父亲是个不成器的,才以公候之家的身份求娶了商户出身的母亲。 母亲从小当男儿教养,经商做生意,男子多有不如。 祖父母过世后,楚家还能如此富庶繁华,母亲是居功甚伟的。 如今离上一世被抄家灭门还有两年时间,只是上一世很多细节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她是无法用事实向父母证明她是重生的。 若直接说了实情,恐怕父母就是再疼爱她,也不会相信会有重生这种事,反而会让他们担心她是不是中邪了。 她穿了这身村姑的衣服,其实是有试探父母想法的意思。 她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当然就是要保命了,一家人隐姓埋名,退居山林来躲过新帝的诛杀。 现在看父兄根本不会考虑这个方法的。 不过父兄说得也有道理,在大梁朝,如果皇帝真想杀他们,他们就是散尽家财,憋憋屈屈的躲起来,又能躲到哪里。 而且都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真要过那种乡下人的穷日子,别说父兄受不了,就是她也是不行的。 她穿了这村姑的衣服,只这一会儿,身上的肌肤就被这粗麻布磨疼了。 她刚才也照了镜子,她的样子的确像母亲说得称得上是个标致的村姑。 可再标致也是个乡下丫头,一个农家人罢了。 可她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做这样贫穷的普通人。 美艳绝天下的楚戚戚,走到哪里,都要穿锦衣华服,吃山珍海味,做最瞩目、最光华璀璨的那一个。 况且她家的家财和荣耀,都是她的祖上刀光剑影、出生入死挣回来的。 凭什么要让那凶残暴虐的新帝夺走。 她一定要想出更好的办法,让她和她的家人像现在一般好好的活着,享受这红尘繁华。 「娘,别说阿渝了,我这就回屋把村姑衣服换了,今日您正好也出城了,我就和您到城外的寺庙、道观去拜一拜,上上香。」 女儿这个提议,林氏是忙点了头,是该拜拜神佛,去去吴雍带来的晦气。 楚祖荫听了:「我和阿渝也去,今日十五,玉寒寺应该是有素斋的,好久没吃了。」 玉寒寺的素斋在整个江东都是最有名的,楚渝忙点头,:「一起去、一起去。还有娘、戚戚,那吴雍怎么办?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 楚戚戚哼了一声,她哪里有那么宽阔的心胸:「谁说要放过他?他老子娘,白眼狼的一家人不还住在咱家的房子里呢,这就叫人把他们抓了,送到农庄里去,饿上几天。 当驸马又能怎样?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大梁以孝为先,他吴雍怎么也得装孝子吧,我就要让他亲自跪下来求咱家放人。」 楚渝嘿嘿一笑,就知道妹妹是有主意的,他这就派人去办。 楚家人在别院住了两日,城外的寺庙去了个遍,大撒了一把香火钱,才回了晋阳城。 第6章 林氏坐马车,楚戚戚却是嫌马车里气闷,是和父兄一起骑马的。 楚家的车马到了晋阳东门口,城门里也出来一队车马,见了楚家人,就在路边停下来,让开了道。 楚祖荫是喜欢有礼数的晚辈的,刚要夸赞两句,不过看到下了马,正恭恭敬敬站在路边的年轻男子,却是冷了脸,理都不理的催马走了过去。 楚渝看了也是大声来了一句:「呸,真是好狗不挡道啊。」 车里的林氏听了掀开车帘,刚要训斥儿子一句,便也看到了路边站着的俊秀男子,就咽下嘴里的话。 楚戚戚面色淡淡:「阿渝,快走啊,还得赶着去戏园子看庆云班的《白蛇传》呢。」 可是有的人就是不涨眼色。 路边的男子微笑着向楚戚戚和楚渝风度翩翩的拱手施礼:「楚世子、县君。」 楚渝横了一眼,也不回礼。 楚戚戚敷衍了一句:「杨公子多礼了。」便骑马从他身前而过。 杨元安看着楚戚戚的背影,今日她穿着大红色的骑马装,就像一团火,艳丽了整个天地。 当年那个与他定亲时,还略显稚嫩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 ……可是他与她却成了再也无话的路人。 杨纤云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大哥有些黯然的样子。 大哥当年成亲前与寡居的乔氏闹出了风流韵事。 可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大哥作为读书人,红袖添香,也不算私德有亏。 而且富贵人家的公子在成婚前都是要通晓人事,哪个没有个通房小妾的。 可是楚家人却是不讲理的,父子两个竟跑到她家里大闹。 楚渝还将大哥的眼睛打了个青肿,就这样大哥还是下跪认错,不想退亲。 但楚家人依旧是不依不饶,那楚戚戚竟然亲自上门,送回聘礼,要了庚帖。 大哥从与楚戚戚退了亲,就一直不让母亲再张罗他的亲事,只说是不想娶亲。 但楚戚戚也好不了哪去,像大哥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她就是求神拜佛也找不到了。 后来好不容易与那个吃软饭的吴雍定了婚,不过昨天晋阳城都传开了,吴雍攀上了高枝,把她给甩了。 哼,被人退了三次婚,我倒要看看你楚戚戚还有什么脸面在江东,在晋阳城耍威风。 楚渝催马颠颠的赶上楚戚戚:「戚戚,怎么走得这么快,不让我多骂那个人面色心的家伙几句。」 楚戚戚看着哥哥,她这个哥哥只大了她一刻钟,因她出生时体弱多病,家里人对她要比对楚渝更关切些。 再加上她性格霸道拔尖,从小就没有叫过楚渝哥哥,也不让楚渝叫她妹妹。 楚渝也是疼爱她的,从来也不跟她争。 本来楚渝少年时虽读书天分一般,但也是个很勤奋上进的翩翩小郎君。 只是有嫉妒她家的歹人,在楚渝十五岁的时,给他下了仙人跳。 找了妓户出来的鸨儿,装成身世可怜的小白花诱惑了情窦初开、心地善良的楚渝。 当时楚家父母如何劝阻都不成,楚渝是一头扎进了陷阱里。 那鸨儿骗人骗财,后来还想让楚渝明媒正娶了她。 楚家当然是不能答应,鸨儿竟撺弄着楚渝离家出走,楚渝因此险些遇险被害。 就这样楚渝还是痴心不改,最后到底是楚戚戚出手,到暗门子里抓了那鸨儿一个现形,才破了局。 但楚戚戚一个大家闺秀竟去妓院里打打杀杀,也是惹来了不少非议。 等楚戚戚同年与杨元安退亲时,这件事也被人拿出来当成贬低楚戚戚的话头,说什么楚戚戚的行为也是配不上杨元安这样如玉公子的。 楚渝深感对不住妹妹,从那以后大病了一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因怀着对妹妹的这份愧疚,楚渝是见到杨元安就要找些麻烦。 只是对杨元安,楚戚戚如今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一个路人罢了:「理那个脑壳坏掉的家伙做什么?给他脸啊。 阿渝,这个杨元安惯会装好人,是很有心机的,你也不用与他斗气,像他这种自认青年才俊,所有人都得捧着他的人,不理他,才是对他的最大蔑视。」 ……嗯,妹妹说得也对,不过他一见杨元安歉揍的脸,手就痒痒。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的到了家门口,楚渝先下了马,扶了母亲从马车里出来。 刚进大门,就见门房里走出来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见了楚戚戚等恭敬行礼:「县君,我家大小姐特意派小人来问一声,这五月的赏花宴是否还开?」 楚戚戚看是忠勇伯家的人,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回复呢,便含笑道:「你家大小姐有心了,告诉她,明天就开。」 第7章 忠勇伯家的管家忙应了声是,施礼退下。 林氏犹豫的看了女儿一眼:「戚戚,这赏花宴明天就开,是不是有些急了?」 楚戚戚当然明白母亲的想法。 赏花宴是楚戚戚十二岁时提议成立的,晋阳城内六位顶尖的世族少女,每两月一大聚,不讲平常闺阁之事,而是以花为题,谈古论今,骑射礼乐,点评天下时事人物,以此显示晋阳女子出得厅堂,心怀锦绣之底蕴。 除了以楚戚戚为首的这六位少女外,每次花宴也会邀请十位世家豪门的姑娘参加,但人选要求是非常严格的,林林总总十几条,什么必须是未婚、有才、有德、有貌、还需是嫡女等等。 是尽要显出赏花宴参加者的档次来。 虽条件横在那里,但是能进这赏花宴,就相当于进入了晋阳女子地位最尊贵的圈子里。 晋阳城乃至江东的众多贵族姑娘都是趋之如骛,那些豪门世家也都以家中女儿能够参加赏花宴为荣。 每次的赏花宴都由当月的宴主择日做东,但还要看楚戚戚的时间来安排。 楚戚戚一年四季都要到楚家各个别院小住一段时间的,是春要踏青,夏需避暑,秋则游山,冬必赏雪。 她什么时候回晋阳城,这赏花宴什么时候才能开。 但今日忠勇伯家的李大小姐特意遣人来问,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因为楚戚戚刚刚退婚,此事已成江东最大的八卦了。 如此风口浪尖,楚戚戚如何考量,李大小姐还是摸不准,也不敢轻易做主,非得等了楚戚戚的回话才成的。 林氏也是担心楚戚戚这时候出席赏花宴,风言风语一定是非常多,女儿再听到什么不好听的,惹了气就不好。 楚戚戚一笑:「娘,您也知道我喜欢热闹,这五月的赏花宴迟早都得开,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开我看挺好。 而且我如果真的延长赏花宴的日期,才会衬了一些人的心,那他们就更会有话说了。娘,您放心,女儿又不是为了别人的嘴活着,有些的话对女儿来说,就是耳旁风,或者就如同放屁一般。」 楚渝忙点头:「戚戚说得对,而且还有我呢,明天我也去,谁要是敢胡咧咧,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林氏瞪了儿子和女儿:「你们一个是县君、一个世子,张口闭口,什么放屁、什么打断腿,我看你们一个个都皮紧了,来来、我现在就打断你们的腿。」 楚戚戚和楚渝对了一下眼神,一缩脖,是撒腿就跑…… 当天下午,杨纤云接到忠勇伯府赏花宴的请帖,,打开看了看,居然是明天就举办「芍药花宴」,「哦,问没问,这帖子楚家收到了吗?」 旁边站着的大丫鬟忙回禀:「门房的人问了送帖子的人,李家已经给楚家送过帖子了。」 哼!忠勇伯家一向与楚家走得近,看来这次赏花宴必是得到楚戚戚的首肯才开的。 没想到楚戚戚在此时也敢抛头露面,不过楚戚戚一向脸皮厚,当年与大哥退亲时,闹得满城风雨,她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跟没事人似的。 大丫鬟是明白自家小姐的心事,此时觑着杨纤云的脸色跟红顶白道:「小姐,依奴婢看,楚家那位退亲也不止一次了,这是一回生两回熟,也没什么脸面可要了,这人啊,太张狂,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用这些事来好生惩戒一番。」 杨纤云斜了一眼自己的丫鬟,这话说得可谓有些恶毒了,按理说她应该呵斥一句的。 不过这话是真说到可她的心坎里了。 想她杨纤云,是杨家嫡长女,千娇万宠长大的,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称为江东第一才女,那不学无术,脑子里装的稻草的楚戚戚哪里能比得了她。 就是楚戚戚这三个字哪里当得起大家闺秀的名字。 当初说什么生下来就是命带祥瑞,不可等闲取名,因在所有亲戚同辈中排行老七,就以小名楚七相称呼, 最后弄成了谐音「戚戚」这样不登大雅的两个字,一股子风尘味道。 可是从小到大,在这江东,楚戚戚的名字总是排在她的名字前边。 对此她当然是不服气的,私底下也曾动过几次小手段,但都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后来大哥与楚戚戚竟然定了婚,那草包楚戚戚要成她的大嫂,她是从心里往外不愿意的,便找了母亲说了说。 可一向宠爱她的母亲,竟狠狠的说了她一顿,不准她找楚戚戚的麻烦,还让她好好的尊敬楚戚戚。 她是委屈的哭了,母亲才和她说了几句父亲酒后吐的真言:楚家别看如今一家子都是不成器的,还娶了商户之女做主母,但是百年前永平长公主可是这江东王,现在江东很多有实力的世家的老祖宗,都是永平长公主的长平军出来的,是楚家的手下人,与楚家关系密切的很。 第8章 楚家在这江东的根基可是极深的,十几年前,东部的东夷国倾国力攻打大梁,大梁军一败涂地,都快打到江东了。 后来还是楚戚戚的祖父临危受命,振臂一挥,带领江东五万子弟兵,与敌军殊死一战,将东夷赶出了大梁国界。 若是一般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号召力,而且楚家富可敌国,大哥如果娶了楚戚戚,就相当于娶了一座金山。 她当时对母亲的话是半信半疑的,就算楚家曾经威风过,可有句话叫做人走茶凉,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就不信什么兄弟情,同袍谊能坚不可摧,能抵得过荣华富贵的诱惑。 在她看来,大哥就是见色起意,被楚戚戚那张狐狸脸给迷惑了。 好在老天开眼,大哥与楚戚戚退了婚,如今楚戚戚又一次退了婚。 这赏花宴成立之时,六名女子,楚戚戚排了第一,她排了第二。 但花宴的规矩就是品德优先,哼,楚戚戚已经被退了三次婚当然是当不起这第一人了,看来今后这位置得变一变了…… 第二天,杨纤云可是早早便起了床,一番收拾打扮。 等看了镜中人楚楚动人的模样,杨纤云微微一笑。 这赏花宴,她们六名贵女,都是以花起宴的,她名字里带了一个纤,同「仙」字音,便选了那风姿清丽,落落高洁的凤仙花为名。 而那个楚戚戚却选了那俗不可耐的牡丹花,就跟她的人一样。 杨纤云虽起得早,走得却是晚的,因为这花宴每一次都是楚戚戚最后一个到,大家伙都等她。 今天她杨纤云要做那最瞩目的最后一个。 等杨纤云出了城,到了忠勇伯家的别院,就见香车宝马,华盖如云,是排成了长龙。 因花宴的六名贵女,都是晋阳城的风云人物,是各有拥趸,每到开宴之时,前来道贺的不下百十人。 等杨纤云进了正堂,就见屋内已是坐满了人,是花团锦簇,云鬓衣香。 这些人见了杨纤云都是纷纷打招呼,杨纤云看着众人脸上显出惊艳与赞赏,也不由得露出舒心的微笑。 只是到了主座,杨纤云可就笑不出来了。 其他的四名贵女,还有今天花宴特意邀请的十名少女都到了,可是那排在第一位的楚戚戚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她都晚到了这么长时间,都已经过了开宴的时间,这楚戚戚竟然还没来。 难道她是觉得没有脸面不来了? 杨纤云正想之间,就听外面有仆人有仆人高声叫道:「楚县君到。」 本是人声嘈嘈大堂瞬时一静,所有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噤了声音,一起看向了正堂门口。 ☆☆☆ 楚戚戚其实今天是想早起的,只是昨晚她没做有关前世的梦,是睡了这半月来难得的一场好觉,自然是酣睡不醒了。 红锦与绿拂叫了自家小姐两次,但都没有叫醒,就由着小姐去了。 还是楚渝了解自家妹妹睡懒觉的功力,没吃早饭,就来了妹妹的院子,在窗外吼吼了一刻钟,可算是把楚戚戚吵醒了。 等楚渝吃完早饭,都喝了两碗茶了,楚戚戚的妆还没有画完呢。 ……诶,这女子出门前描啊、画的,这个精细,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可出门也就出去那么一两个时辰,回来就得洗掉,也不嫌麻烦。 楚戚戚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化妆是麻烦、是浪费时间的,正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好花还得绿叶扶呢。 更何况,她的穿着打扮一直是这江东贵女们的风向标。 往往一件款式的衣服,一个妆容,她第一个穿出来,画出来,就会在江东流行起来,跟风着无数。 她就喜欢妆扮得美美的,穿得漂漂亮亮的,不止是自己看着舒心,也让那些嫉妒她的人更眼红…… 等楚渝看着从内房中走出来的楚戚戚,即使他每天都能见到妹妹光艳夺人的脸,但此时也不禁心里感叹一句,妹妹这是故意的吧,这是要晃瞎今天所有到场人的眼睛吧。 他和妹妹是龙凤胎,小时候模样长得很像,但大了他长得更像父亲些,而妹妹却是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的。 按族里的老人说,妹妹的容貌可是随了老祖宗永平长公主,那个百年前大梁最传奇的女子。 他在家中的祠堂里,也看到过永平长公主的画像,妹妹的眉眼确实是与那美貌绝伦的老祖宗是十分肖似的。 楚戚戚看了一身淡蓝色锦袍的楚渝,嗯,不错,她这个哥哥真的认真打扮起来也是很有些陌上公子,人如玉的感觉。 「走吧。」楚戚戚笑道。 楚渝弯下腰,拎起楚戚戚的裙角,嘴里嘀咕道:「穿这么长的裙子做什么,走路都不方便。」 第9章 不过,没等楚戚戚回答呢,他便自答道:「嗯,是为了好看。」 楚戚戚笑:「当然是为了漂亮啊。」 楚渝虽然每次都嫌弃她为了美把衣服弄很是繁复麻烦,可每次他也都会耐心的等着她,替她牵起裙角…… 楚戚戚的车马到了忠勇伯家的别院,因她与李家人是熟络的,早有管家亲自迎在大门外。 一路走来,李家的下人都是都是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着楚戚戚。 娘啊,这还是人吗?这分明是天上的神仙妃子啊。 等进了正堂,果不其然是一片鸦雀无声。 楚戚戚笑了,重生回来,又见到了这样的场面,见到了全场人为她安静下来,还见到有些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 杨纤云的手指因紧紧地握着帕子而变得发白。 这楚戚戚竟是如此的奢糜。 她身上穿的凤尾长裙,面料应该是今年御供的雪光缎,轻盈飘逸,价值千金。 她头上带了一条金丝三链的抹额,吊着一枚红宝玉做成的牡丹花钿,垂在额头中间。 ……那红艳艳的牡丹花惟妙惟肖,竟像真的一般。 今日来得这些女孩子额头花钿都是用笔描绘的,而这楚戚戚的竟然是用红宝玉这样难得的玉石做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有钱的。 杨纤云的目光扫了扫在场的公子,就见他们一个个微张着嘴,瞪着眼睛,都痴迷迷的看着楚戚戚。 哼,这帮男人一个个平时道貌岸然,说什么更注重内在才学,不为外在的美色所迷惑。 这时候都失了态,肤浅的只会看脸了。 ☆☆☆ 楚戚戚到了,赏花宴便正式开始了。 李家也不是第一次举办赏花宴了,都是熟门熟路的,但这一次也是弄了个新鲜的。 是在别院的后山溪水旁,两岸边摆上了竹榻,女子在溪水上游的一边,男子在溪水的下游另一边。 这样有些距离,更有隔岸看花之美感。 楚戚戚半卧在铺着白色绒毯的竹榻上,身子靠在一名美婢怀里,另一名美婢给她到了酒,将酒杯送到了她的嘴边。 楚戚戚看了那酒杯是白玉雕成牡丹花形状,杯内也雕刻了牡丹花纹。 酒荡漾在杯中,便绽放成了一朵牡丹花,很是好看。 便笑着对李家大小姐李云秀道:「你倒是有心了。」 李云秀实话实说:「这个功我可不敢领,这个酒杯是我哥哥特意找了江东的玉雕名家做的,只得了这一个。」 李云秀的哥哥李云成是楚戚戚的最有名的拥趸之一,平日里对楚戚戚的维护之态都赶上楚渝了。 但楚、李两家是都知道,李云成对楚戚戚可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从小就被楚家那个人训练成了楚戚戚的听话小弟,就是楚戚戚的跟班。 楚戚戚看着杯中酒,眼前闪过那个人的脸。 诶!她做了那么多有关前世的梦,可是从来都没有梦见过他。 但要说这人还真不禁念叨。 楚戚戚正想着,就听旁边有人说道:「江北前段时间,发了水灾,青、豫、冀三州都成了泽地,还有灾民趁机造反作乱,三地都督抵挡不住,是向京里连发了十道求救文书呢。」 这赏花宴一大主旨就是谈论时事,楚戚戚看过去,说话的是晋阳游击参将家的女儿。 因为父亲是参将的缘故,是能接触到此类的邸报。 「灾民造反,竟如此厉害,会不会波及到咱们江东啊,那朝廷这边可有对策?」 「这些乱民可真是无法无天了,会不会从江东调兵去征讨啊?」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楚戚戚听了心里是不以为然,如果没有经历过重生,她可能也是这些人的想法。 认为灾民是乱贼、是暴民,是要狠狠的镇压下去。 可她现在巴不得有人把大梁朝给推翻了,太子不能继位做皇帝,她们家也就安全了。 就听参将家的女孩笑道:「众位别着急,朝廷已经派兵征讨了,而且是由卫太傅亲自率黑龙骑前去的,是一连打了几次大胜仗,江北的匪患已经基本被平息了。」 「诶呦,那真是太好了。」女孩们是拍手庆贺。 「咱们大梁最厉害的军队黑龙旗都出马了,那当然是战无不胜的。」 「诶,听说卫太傅风采冠九州,是咱们大梁有名的美男子,真希望有机会亲眼目睹一下他的英姿。」 「还听说,这卫太傅十分年轻,如今还没有娶妻呢,也不知道什么样人家的女子才能配上他这等的人物。」 这个女孩的话音刚落,本来是说得还挺热闹的几个人一下子噤了声。 第10章 有人偷偷的拽了拽那女孩子的袖子。 楚戚戚瞟了一眼那女孩,看着脸生,应该是这一回另外邀请的十个女孩之一,原来从未来过这赏花宴的。 杨纤云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默不作声的楚戚戚。 当朝如今大名鼎鼎、权势熏天的卫太傅,名卫珩,就是楚戚戚退了亲的第一任未婚夫。 因为柳戚戚与卫珩是娃娃亲,而且那时卫珩还寄居在楚家,是个无名小辈, 退亲时,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引起像楚戚戚这两次退婚时的轰动。 况且由于快十年了,时间过于久长,很多人都是不知道卫太傅就是当年楚家的那个卫珩。 哼,这么看,这楚戚戚还真是晦气,卫珩离了她成了太傅,大哥杨元安退亲后,被人引荐成了太子东宫的门客,而那个吴雍是中了状元。 这一个个离开她都飞黄腾达了,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根本就没有旺夫运的。 楚戚戚示意婢女给她的酒杯里倒上酒,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卫珩的消息了。 当年决绝的离开了楚府的那个孤傲少年,如今真的成了别人眼里的大人物了。 楚戚戚就觉得嘴里本是绵软醇香的梅花酿,竟忽然带了淡淡的苦涩。 「楚县君,这酒凉,后劲还大,您还是少喝些,酒入愁肠,仔细伤了脾胃。」身旁传来娇娇柔柔的关切之语。 酒入愁肠? 楚戚戚撩起眼皮看了面前这个穿黄衫的姑娘,长得袅袅婷婷,但也是个脸生的。 楚戚戚哼了一声,目光凉凉的又从在场其他人的脸上扫过。 她在晋阳城嚣张霸道惯了,积威甚重,其余几个姑娘听了这话茬都不敢与她对视,忙低下了头。 只有这个黄衫姑娘还有杨纤云勉强仰着脸。 李云秀低着头心里给这黄衫姑娘点了蜡,还敢拿话暗讽楚戚戚,难道是忘了楚戚戚的外号叫做「楚霸王」,都是当面怼人,毫不留情面的,今天看来是有热闹了。 果然眼角余光就看见,楚戚戚挑了眉毛,慢悠悠对那黄衫姑娘道:「你是谁家的女公子,怎么之前我没有见过你。」 就见那黄衫女孩怯生生道:「楚姐姐贵人多忘事,您是见过我的,上一回您的的牡丹宴我也是有去的,我叫章如雪。」 姓章,应该是杨纤云她爹手下章从事的女儿。 怪不得呢,原来是杨纤云的密友。 看这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都是与杨纤云一卦出来的。 只是脑子不大灵光,被杨纤云当枪使了,还在这装腔作势。 「也不是我贵人多忘事吧。就是有些人啊,她就是太普通了,像这地面上的小草一样,让人记不住。 你既然都已经参加过我们的赏花宴,怎么没有听说过李家的梅花酒,可是晋阳城最有名的五十年陈酿,最适合女儿家喝,滋阴养脾的,而且不醉人的。 你竟然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还是赶快回家歇歇去吧,以后也少些出门,省得丢脸露怯。」 章如雪可没有料到,自己只隐晦的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酒入愁肠」的话,楚戚戚竟然说她是草,不配她们这些花在一起,直接撵了她。 她今天如果这样离开赏花宴,可是丢人丢大了,以后晋阳城的贵女圈都不会再有人理她了。 楚戚戚会如此发作,章如雪这一刻是真的有些慌了,眼圈都红了,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楚姐姐,是妹妹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 楚戚戚不耐烦的伸出一根细长如玉的手指摇了摇:「诶,话不能乱说,人也不能乱叫,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不过看你抖成这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云秀妹妹叫你们家的下人送这位章小姐走吧,别等会儿在昏倒在这里,再搅了大家的兴。」 章如雪看李云秀真的招呼了婢女来,忙看向今日在场的,平日里与自家有些交情的两个贵女,希望她们能给打个圆场。 可就见那两个贵女都是低着头,不错眼的盯着地面,好像地里面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乖乖我的娘,这楚霸王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言不合就翻脸,而且听说她生起气来,当街就敢拿鞭子直接抽人的。 也就是章如雪这样没头脑的敢当面惹她,这作死可千万别连累别人。 章如雪此时眼泪都下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是哆嗦着嘴唇看着杨纤云叫了声:杨姐姐……」 杨纤云心里骂了句,真是蠢蛋,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被楚戚戚这一吓,就把她给兜出来了。 但此时她是不得不出声了:「楚姐姐,就是一个小姑娘,不知者不怪,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看不必如此不讲情面吧,章姑娘你快坐下吧。」 第11章 章如雪此时可学了乖巧,看了楚戚戚的眼神,是动也不敢动。 「嗯?杨大小姐今天怎么改性儿,我可记得上一次赏花宴,有一位姑娘作诗,有一字只是你觉得不妥,你便将那小姑娘训的掉了眼泪。 怎么今天这章姑娘出了这么大的错,你竟说出不知者不怪的话,难道杨大小姐也是不知道这梅花酒的功效吗?」楚戚戚懒洋洋道。 楚戚戚这是在质疑她江东第一才女的名号啊。 哼,你楚戚戚的爹只是个虚名侯爷,我的父亲是这晋阳的太守,才是真正有实权的。 你楚戚戚凭什么敢质疑我? 想到这,杨纤云不由得便有些恼怒,也顾不得什么了:「楚姐姐,我如何不知这梅花酒的功效。 只是我是觉得你这样对待人家章姑娘,并不是章姑娘不知这梅花酒,而是她刚才说了一句「酒入愁肠」的话不对了你的心吧。」 哟,今天这杨纤云也不装了,竟然亲自上阵了。 ……真是脸大不自觉啊。 楚戚戚嗤笑:「杨大小姐。我为什么要酒入愁肠啊。你是不是想错了。 我虽然又退了亲。也只不过是甩掉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了。 至于上一次,您的那位大哥,是连寡居的女子都不放过的,我楚戚戚如何能要这样的登徒子。 另外你可要明白,我楚戚戚若想嫁人,这江东的好男儿……」 说着楚戚戚拿起竹榻上放着的牡丹花。 这赏花宴上的六个贵女的榻上都是放着花宴中代表着她们的鲜花。 杨纤云说是因为她名字里的纤字同「仙」,是以凤仙花自称。 但带「仙」字的花的品种多了,重点可是那个」凤」字,杨纤云那点心思都是昭然若揭的。 楚戚戚鄙夷的看了一眼杨纤云身边的凤仙花,随手将自己牡丹花放进了小溪中。 牡丹花随着溪水飘到了下游。 就见下游的那些公子们,看到牡丹花都是知道这是楚戚戚的花。 立刻就有十几个人站起来,到溪水边去捞抢那牡丹花。 楚戚戚脸上露出气死人不偿命的灿烂笑容:「杨大小姐,看到了吧。别以为谁都把你大哥当宝贝。 记住了,我楚戚戚想嫁人就会嫁的,若是不想嫁人,养上是几个面首,也是风流快活。」 「你、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说出如此之话来。」杨纤云脸都红了,是气急败坏。 楚戚戚翻了一个白眼儿,她都是重生之人了,还在乎什么女德女戒,还有像杨纤云这般不相干的人她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杨纤云气得对李云秀道:「今日这花宴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先告辞了。」 说着带了章如雪,还有两个与她交好的女孩走了。 楚戚戚看着杨纤云怒气冲冲的背影,这杨纤云倒说对了一句,这赏花宴也真是越来越无聊了,还不如回家与父兄斗斗嘴,睡睡懒觉。 就是不知那个人在江北的仗打得如何? 不过楚戚戚没想到,她竟然会很快得到了卫珩的消息。 太傅卫珩率黑龙旗平了江北的叛乱,竟带军马来了江东晋阳。 晋阳位居丽江东南,西北靠祁连山脉,物富人丰,成了如今这乱世中的偏安之城。 老百姓因得享太平,对朝廷并无太多不满之意,听闻大梁最有名的黑龙旗来了晋阳,都涌上了街头,想看看这王者之师。 尤其是要瞧一瞧那位号称风采冠九州的太傅卫珩。 只大军进城的那一日,晋阳城的街面上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这等事,楚渝怎么能拉下,尤其那卫珩与他家还是有着很深的渊源。 楚渝当然不能与老百姓去挤着看,是早早的就定下了一处位置最好的酒楼包间。 楚戚戚站在包间的窗口,看着骑马走在大军最前面的那个人。 那高大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一点一点由模糊变得清晰。 黑甲白马,威风凛凛、气势浩然。 他,真的回来了…… 他们两个已经有快八年未见了。 楚戚戚看着在自己眼中慢慢放大的他的脸。 他的容貌已经和她记忆中那个有些青嫩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了,是变成一个英武不凡的陌生人。 眼前的青年男子骑在白色的高头骏马上,穿着黑色的铠甲,头上的红缨在在晨风中微微飘荡。 他身姿伟岸,俊美如俦的脸在冰冷的戎装铠甲衬托下,深邃的眉眼更显凌厉肃杀。 他无疑是配得上那「风采冠九州」的名号的。 不必看脸,只他身上那种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淬练出来的睥睨天下的威仪,便让满大街的女子们心肝都颤抖了。 第12章 楚戚戚就听隔壁包间的女子们发出一声声的惊呼:「哇,这太傅长的也太俊了吧。」 「是啊,简直就跟天神下凡一般了。」 楚戚戚忍不住撇了撇嘴,这晋阳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也太不矜持了吧,这就拜倒在卫太傅冷冰冰的铠甲下了。 她们是没见当初来楚家时,卫珩那个乞丐儿的样子。 不过楚戚戚看了他紧抿着的薄薄的嘴唇,唇边有一个她熟悉的小小黑痣。 九岁时的那件胡闹事忽然涌现在眼前,她的脸腾地就有些发热。 楚渝也看着楼下骑马走过来的卫珩。忍不住感叹道:「这人果然是今非昔比了。」 不过没有听见妹妹的回应声,楚渝扭脸一看就见妹妹愣愣的站在窗口,眼睛直直的望着楼下的卫珩,耳朵却是红得像是着了火。 「戚戚,看什么呢?」楚瑜是连叫了两声楚戚戚,楚戚戚才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 「没看什么。」楚戚戚敷衍着回了一句,眼睛仍盯着卫珩。 这时卫珩正走到他们的酒楼下,不知因何忽然抬起头来,凤目一扫,看向了楚戚戚所在的窗口。 楚戚戚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对视着,楚戚戚的的心就像敲鼓似的咚的响了一下。 可卫珩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就扫了过去。 他的脸又重新转了回去,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冰冷冷的肃杀模样。 楚戚戚不知怎的,心里就冒出了一股火来。 她可没有想到,卫珩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女大十八变,没有认出来也就罢了。 但是以她楚戚戚如今的容貌来说,哪个男子看见她的脸不都得露出惊艳的神情来。 可卫珩看她就像看一股白烟儿似的,脸上没有异常,没有惊讶,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这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是在漠视她啊。 楚渝就见妹妹忽然沉了脸,抬手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回身坐到了桌子前。 「怎么了,戚戚?」楚渝惊讶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饿了,怎么店家还不把菜上来,等什么呢。」楚戚戚发了脾气。 楚渝一看,妹妹这是哪来的一股邪火儿。 不过这时候他可不敢问,怕这「楚霸王」恼起来连他都捶。 只是妹妹饿了就赶快吃饭吧,楚渝忙吩咐店家上了菜。 可是菜上来了,妹妹却又不吃了,就拿那个筷子夹了块鹿肉放在碗里,用筷子狠狠的戳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念什么。 楚戚戚把碗里的鹿肉当成卫珩狠戳了几下,心中的火才消了些。 对呀,有什么可生气的。 当初卫珩离开她家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两个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已经快八年没有联系了,如今就是个路人罢了,为他坏了心情,可是不值当的。 她现在最要想的是找出办法来解决两年后面临的抄家灭门的事情。 可是人啊,如果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过就好了。 有些事儿,不是自欺欺人就能躲开的。 晚上,已经很多天没有做梦的楚戚戚,再一次坠入到了飘飘荡荡的前世的梦中。 她梦见她被新帝关在京城的地牢里,牢房内潮湿阴暗,终日点着呛人的油松火把,不见一丝阳光。 不知被关了多少天,某一日,忽然牢房的衙役们都不见了,有人在惊慌失措的叫喊:「卫太傅打进来了,皇上跑了,咱们也赶快跑吧。」 皇帝跑了,她心中一喜。 可是耳边却传来一声尖利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卫珩,竟然造了反。 我倒要让他看看,他想要的,他永远都得不不到。」 有人往她的嘴里倒了毒酒,她奋力挣扎,可是她被帮了手脚,遮了眼睛,那人冰冷如蛇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毒酒流入到她的身体内,她只觉得喉咙像着了火,腹内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在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向她跑来。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戚戚、戚戚。」 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她不懂的深情、焦急,还有绝望。 她被人抱了起来,可是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有血从她的嘴角流出。 她在那熟悉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地坠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值夜的红锦就听见自家大小姐帐子里传出啊的一声惊叫。 她连忙从脚踏上坐起身,掀开床帐的一角,就见她家小姐披头散发的拥着被,坐在床上。 第13章 两只大眼睛瞪得像两个小灯笼一般,还闪着光。 在暗漆漆的帐子里,看着怎么有些渗人呢。 小姐,这是被梦魇住了吗? 红锦可不敢贸然的叫她家小姐,怕惊了她。 等了片刻,见楚戚戚没有动作,才小心翼翼的轻声道:「小姐,您是渴了吗?奴婢给您倒点水来好吗?」 红锦就看她家小姐眨了眨长长翘翘的睫毛,眼睛微微转了转,像不认识的看着她。 过了几息,才有些不确定的叫了声:「红锦?」。 红锦忙点了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子时,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楚戚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心口。 真吓人,刚才她以为她又死了呢。 原来还是前世的梦。 楚戚戚翻身下了床,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就开始往外撇东西。 小姐,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小姐,您是要找东西吗?」 「嗯,找点东西,你把蜡烛拿来。」 红锦举着烛台,看着她家小姐把脑袋扎进柜子里,是一阵划拉,总算在柜子底下找到了一个匣子。 「红锦,你先出去吧。」楚戚戚吩咐了一声。 红锦犹豫着把手中的烛台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才出了内房。 楚戚戚坐在桌边,把手中的檀木匣子放在桌面上。 她的手指轻轻的摸索着匣子边角上精美的牡丹花纹,慢慢移到了锁扣上。 楚戚戚抿了抿嘴,才缓缓的打开了锁扣,掀开了匣子的盖子。 匣子里放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楚戚戚从里里拿出一只竹编的蜻蜓,因为时间久了,那竹子已经泛黄了。 楚戚戚用手一搓,那竹蜻蜓便飞了起来,又落在了桌子上。 楚戚戚又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木雕的小玩偶。 小玩偶雕刻的很是精细,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穿着襦裙的小姑娘,那眉眼与她有五成相似。 这匣子里放着的都是当年卫珩在楚家时,为了哄她,给她做的各种小东西。 匣子最下面放着一页对折的信纸,楚戚戚犹豫再犹豫,终是拿起那信纸,轻轻的,慢慢的展开了那发黄的纸页。 纸面上是一行清秀的颜体楷书: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是九岁时,她与卫珩胡闹后,逼着卫珩给她写的情诗。 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诶,楚戚戚把信纸盖在脸上,苦笑了一下,当年,她这个「楚霸王」可是把如今这个位高权重的卫太傅欺负得罄竹难书啊。 只是她还记得,刚刚在梦中,她听到的那句话。 卫珩造反了! 而且还造反成功,把杀了她全家的新帝,赶下了皇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看卫珩还有机会当皇帝呢。 她一直在想如何摆脱前世命运的好办法,这么看,卫珩不就是老天爷给她送到眼前的人吗? 她只要与卫珩重新修好,全力的支持卫珩当皇帝,有了从龙之功,就可以借卫珩的势力改变家破人亡的结局了。 只是当年,她与卫珩退亲时,闹得很是不堪,算是翻了脸。 卫珩在楚家时虽然话不多,沉默寡言,但是那厮智商极高,腹黑的很,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不知道如今这个卫太傅会不会睚眦必报,因为与她退亲的事儿,不肯再接纳楚家。 ……不过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当年她的祖父与卫珩的祖父是同袍之谊。 在战场上卫珩的祖父救了她祖父的命。 两个铁哥们就义结了兄弟,但这样还觉得不够表达彼此间深厚的情义,便给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双方都生了儿子,但这亲事也没有解除,就传到了她这辈。 可是卫珩的父亲因得罪了奸人,被贬了官职,发配边关,后来病死在那里。 临死之前,让十三岁的卫珩拿了定亲的信物,来了楚家。 她家也是恪守信义的人,因看卫家只剩下卫珩一个人了,正好可以入赘,就让卫珩安心的住在她家,只等着她十六岁时,让他们两个完婚。 卫珩大她六岁,他来楚家时,她正好是七岁,正是对所谓的夫妻,男女之情懵懂之时,但也是知道卫珩会是她以后的丈夫。 卫珩十分聪明,林氏见他是可造之材,是全力的培养他,是准备让他靠状元的。 第14章 但是可是没想到三年后,十五岁的卫珩弃文习武,非要去当兵,而且他人素有主意,家里人包括她是怎么拦也拦不住。 她是一怒之下,就在他临走之前与他退了亲。 再后来听说卫珩竟然与当朝恶名昭彰的大宦官曹德走得很近,并在曹德的引荐下,成了景帝近臣。 卫珩的父亲是被宦官所害,但是卫珩却与这帮祸乱朝纲的太监混在一起,楚家不耻他这种行为便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只不管怎样,是楚家收留卫珩,如果没有楚家的庇护,卫珩就得和爹一样客死他乡,这可是大恩情,足以抵消退亲那件事的。 另外就是看在彼此祖父的面子上,卫珩对他们楚家也不能不管吧。 就是这人情已经过了快八年了,这些年她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首要的还是要赶快了解,卫珩这八年究竟干了些什么事,就能以二十四岁的年龄成了大梁朝最有实权的太傅,而且两年后还会造反成功。 楚戚戚叫了红锦进来,让她拿了笔墨。 然后红锦就见自家小姐破天荒熬了一回夜,是书书写写,快到四更天,才把写好的信交给她,:「明早,把这封信给大少爷,让他送到外祖家,交给大舅舅。」 林家是商贾之家,这做大生意的,必须与官府打点好关系,朝中有人才能好办事。 故此朝廷有什么风吹草动,往往都是商人最先得到消息。 让大舅舅去查卫珩的底,是最可靠便利的。 「还有我要睡到明天中午,不许人来打扰我。」 这半宿没睡觉,这脸上的肌肤都有些发干了,这女子啊,不管年龄大小都得好生保养着,睡觉就是最好的方式。 楚戚戚是一直睡到隔天的下午,才被饿醒的,她懒洋洋的起了床,吃了些东西,绿拂进来禀告:「大小姐,夫人请您到主院去。」 楚戚戚到了母亲的正房,难得看见父兄也坐在那里喝茶。 楚祖荫看了女儿进来,笑道:「乖女儿啊,听说你昨晚挑灯夜读,这是准备考女状元啊?」 楚戚戚笑:「女儿若真考了个女状元,爹,您高兴不?」 楚祖荫摇了摇手:「那多累呀,女儿家就应该娇养。咱家这情况。才不要那虚名呢。女儿你切不可把自己给累坏了。」 「知道了,爹。对了,阿渝,我的信给外祖家送过去了吗?」 「今一早就派人快马对送去了,现在大舅舅都应该接到信了。」 林氏瞅了女儿,丈夫和儿子今天没出去,是因为他们三个是一个心思。 这卫珩一回来,女儿的行为就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女儿是如何想的。 楚戚戚看父兄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是什么念头,她如今的想法,就是要与卫珩重新修好,总得拉进些关系才行。 楚渝觑了妹妹的脸色道:「黑龙旗的三万大军在晋阳城里转了一圈,就驻扎在北门外。卫珩如今就住在了太守府里,听说今天晚上杨太守会设宴给卫珩接风。」 「听说?」楚戚戚微蹙了黛眉:「怎么我们家没有收到宴会的请帖吗」 楚渝不吱声了,看了看父亲。 楚祖荫打着哈哈:「乖女儿,你也知道为父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林氏无奈的撇了丈夫一眼,喜不喜欢参加是一回事,收没收到邀请可是另一回事。 ……看来她担心的事还真的发生了。 这杨太守设宴,来的宾客的名单必须是得要卫珩过目的。 以他们家在晋阳城的地位,竟然没收到请帖,这一定是卫珩的意思。 真是个小心眼子。 不过当年是她提出的退婚,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以今时今日卫珩的地位,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出口气吧。 等他把这口气出完了,她爹娘到底还是卫珩的长辈,他就是为了礼数,迟早也得来她家拜会一趟的。 到时候她好好的与他赔罪一番,在与他晓之以理,动之以钱。 既然卫珩要造反,他必定是需要钱的,她楚家就是不缺钱,以此达成盟约,一切就尽在她的掌握了…… 楚戚戚心里有了计较,反而开导父母两句:「不去就不去吧,那种场合爹与卫太傅也说不上什么话,等过几日卫太傅来咱家,爹娘再好生招待吧。」 卫太傅? 林氏三个人对了对眼神,卫珩在楚家时,女儿对卫珩都是直呼其名的。 卫珩离开他们家后,女儿是整整病了两个月,病好后,就绝口不提卫珩的名字了。 如今卫珩回来了,女儿这一声卫太傅,听着是尊敬,可总觉得是有些别扭。 第15章 只是楚戚戚想得挺好,可是三天过去了,这晋阳城的豪门世家是排着队宴请卫太傅,卫珩居然都没拒绝,是一家家应酬过去。 其中有两家与楚家还是世交,但是楚家都没有收到宴会的请帖。 卫珩与楚家的渊源也不是什么机密,一些老人家都是知道的。 卫太傅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梁的肱骨之臣,权势滔天,可他对楚家竟是这种态度,楚家瞧着可就有些尴尬了。 楚府内,尤其是楚戚戚的院子里丫鬟、下人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惹恼了这两天一直黑着脸的大小姐,在拿他们撒气。 最牙疼的是府里的园丁,这三日大小姐可是踩死了她院子里不少珍贵的花花草草了。 他还得天天给补上去,让大小姐继续踩。 楚戚戚站在院子里,狠狠的踢了一脚旁边的石榴树:这个卫珩竟敢如此打脸他们楚家,真是个忘恩负义家伙。 跟着的红锦看了就是一咧嘴,小姐这么用力踢树,也不嫌脚疼。 脚怎么能不疼啊。 就见楚戚戚嗷的尖叫了一声,捧着脚眼泪都下来了:「红锦,快、快,脚疼。」 红锦忙俯下身子给小姐揉脚,正闹间,绿拂跑进院子里,笑着道:「小姐,卫太傅给咱家送礼来了。」 ……送礼?算他还有良心。 楚戚戚忙去了正房,进了屋,就见桌子上摆了几个礼品盒子,母亲手里拿了个帖子。 林氏看楚戚戚来了,把手中的帖子递给了她,有些讪讪道:「戚戚,你看看这礼该怎么回啊?」 楚戚戚接过帖子打开看了,就见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大意就是:他卫珩回到晋阳,因公事繁忙,就不来府上拜会了,送上这些礼物,以表寸心了。 楚戚戚看着桌子上的盒子,卫珩就用这点破东西来打发他们家,这人如此不上道,看来她得提醒提醒他了…… 楚戚戚看了卫珩的礼单,有百年的人参、冬虫夏草,还有一套翠玉的首饰。 以卫珩如今的地位送他家这些东西可真是有点寒碜的。 楚戚戚忍了忍怒气:「娘,这回礼的礼单我来拟,您把小库房的钥匙给我。」 林氏忙让大丫鬟拿了钥匙来,到底叮嘱了一句:「戚戚,不管怎样,咱们这礼还得好好回。」 「娘,我知道。」 她当然得好好回了,你卫珩送百年的人参,我就回你千年的,你卫珩送翠玉的首饰,我就回你一套羊脂玉的玉佩、扇坠,总是要比你送的好上许多。 这还没完,楚戚戚带了大管家楚福开了小库房,她家小库房里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楚戚戚让大管家按照她的回礼单捡了物品,自己则走到一个大樟木箱子前。 「红锦,把这箱子打开。」 红锦看这樟木箱子应该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使忙让小丫鬟打了水来,用抹布好好的擦拭了一番。 这一擦,灰尘都扬了起来。 红锦就见她家小姐也没嫌脏躲出去,就用帕子捂着口鼻站在旁边看着。 等收拾干净,打开箱子,楚戚戚凑上前去。 亲手从里面捡了二样东西交给大管家楚福:「找个上好的白玉匣子把这个装好,随着那些礼品一起,让二管家、不,你亲自去太守府给卫太傅送了。」 楚福的眼皮跳了跳,大小姐真要送这二样东西给卫太傅啊,还用白玉匣子装了,这两样东西的价钱可都不值这白玉匣子价钱的零头。 不过大小姐吩咐下来的事,他可不敢有什么异议,是忙按了小姐的意思亲自跑了一趟。 卫太傅来了晋阳城,作为地方官的杨太守当然得好生招待。 是辟了太守府最好的一处东南院子给卫珩住,还在院子边开了角门,直通太守府的侧门,以方便卫珩的进出。 卫珩住进了太守府,送礼的人就是络绎不绝。 能够了面子给卫珩送礼,当然也都不是一般人家。 但这送礼和接礼物都是有门道的,卫珩是专门派了他手下一名参事负责此事。 谁家的礼物能接,谁家礼物不能接,谁家的礼物接了必须回礼,都是有章程、有安排的。 今日下午,卫珩的贴身小厮就见他家大人是推却了所有的宴请,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的在书房里看起书来。 只是小厮有些奇怪,怎么他家大人后背挺直的坐在书案前,拿着书看了半个时辰了,也没见翻页啊。 小厮大着胆子,翘了脚,瞄了一眼。 哟!他家大人的书竟然是倒着拿着的。 小厮就是一缩脖,他家大人这是在练什么功法吗? 第16章 小厮可不知,他家大人练得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的功法。 卫珩手里是拿着书,可脑中的思绪早就定格在了五天前大军进城时的那惊鸿一瞥。 从他回到这晋阳城,那些日日夜夜盘恒在他脑海中的有关少年时的记忆便是更加清晰鲜活。 只是再清晰鲜活也不及见到活生生的真人时来得意切和震动。 哼,这几日他可有可无的人见了一大堆,但那个早就该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没个动静。 只是上午的礼物送了过去,她看了不知该怎么行事呢? 这时,那负责收礼的参事就来敲了书房的门。 小厮就见他家大人的手微一抖,是忙把书放到了书案上,微咳了一声:「进来吧。」 参事手里拿着礼单,身后的两名军卒捧着几个盒子。 参事将手中的礼单恭恭敬敬的呈给卫珩:「大人,这是晋阳城楚家的回礼,请您过目。」 卫珩接过礼单,:「把礼物放到桌子上吧。」 两名军卒忙小心翼翼的把礼盒放在了书案上。 参事就见他家大人拿了礼单仔细的瞧了,然后打开一个白玉匣子的礼盒,从里面拿出一块旧砚台,还有一本都卷了边的旧书。 诶,参事心里是为楚家点蜡,这楚家的当家主母明显是个棒槌啊。 好歹楚家也是他家大人第一个主动送礼的人家,你回礼不得回点好东西啊。 这礼物中其他几样还算勉强能看过眼,可是白玉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旧砚台、旧书,东西还没有匣子上的花纹值钱呢。 这是逗弄他家大人玩呢,这要是把阎王大人惹生气了,这楚家可是有好瞧的。 只是当参事看到卫珩翻开那本旧书,嘴角竟露出了笑容时,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 这是什么情况?是他眼花了吗? 他家大人居然没有生气,还笑了。 整张脸就如同春日里冰雪融化,溪流重开般,煞是好看啊。 卫珩眼晴好不容易从旧书里拔、出、来,抬头就见参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嘴里都可以塞个鸡蛋了。 卫珩沉了脸冷冷的咳了一声,参事忙低下头,他的确是眼花了,大人看他时明明还是冰块脸嘛。 「楚家来回礼的人还在吗?」 「是楚家大管家来回的礼,人还在门房候着呢。」 「大管家?」卫珩停了停,两根手指敲了敲书案才道:「把人带到偏厅去。」 楚福被一名军卒,由门房带到了一座院子的偏厅里。 军卒也没多说话,只让他坐,给他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楚福哪里能坐,他有些不自在的站了一会儿,就听偏厅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楚福看向厅门口,就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穿玄色金丝锦袍,站在那里,阳光照在他身上,当真是仙人如画。 楚福眯了眼睛仔细看了他的脸,不禁轻声叫道:「珩哥儿?」 就见那男子微微一笑,大步走进来,抬手道:「福叔。」 这人真的是卫珩,楚福嘴唇微抖,手足无措了一息,忙低头施礼:「草民拜见卫大人。」 卫珩忙扶起楚福:「福叔,不必多礼,来,赶快坐下。」 楚福说到底还是楚府的下人,他哪里能在卫珩面前坐,只道:「大人,您请上坐。」 卫珩知道楚福一向是守礼数的,也不勉强他,坐下来与他聊了几句:「福叔,我记得你原来是有些老寒腿,我这里有两瓶杏花村汾酒,最是驱寒,你拿去喝吧。」 楚福没想到卫珩竟还记得他这件事,是感动道:「多谢大人了。」 诶,真是莫欺少年穷,卫珩竟有了这般造化,如果大小姐没有与他退婚,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福心中是感慨连连的离开了太守府。 这厢卫珩又回了书房,书案上,楚家回的其它礼物都撤了下去,只留那方旧砚台和那本旧书。 卫珩坐到书案前,拿起那本旧书,手指摩挲着书皮上的几个字:《李太白诗集》。 这砚台和书都是当年他在楚家用过的,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今天又给他送回来了。 ……这是用这两样物件在提醒他别忘了楚家对他的旧恩呢。 哼,只是她那个炮仗性格,如今竟然学会了迂回的招数了。 这人看来真是长大了,心眼也变多了。 若是按原来的脾气,她是一定会冲到这太守府,指了他的鼻子与他叫嚷一番的。 小厮就见他家大人翻着那本旧诗集,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小厮不禁瞄了瞄外面的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他家大人只这一会儿,竟然连笑了两次。 第17章 这对一向冷着脸的大人可是极难得的。 难道是这本书有什么不一般的,但这《李太白诗集》也不是什么奇书,是一般读书人必备的书,普通的书铺就有卖的,值得看得这么高兴吗? 卫珩翻开了诗集的第一页,就见书缝间用墨笔画了一只小老鼠,第二页是一头牛,第三页是一只老虎,一连十二页是画了十二生肖,后面又画了小乌龟、花、鸟、鱼、虫等。 如果画得好也就罢了,可这些四不像,一看就是笔法拙劣,是故意涂鸦使坏呢。 哼,当年他最爱李太白的诗,这本诗集他是手不释卷,时时翻看的。 而她也是知道他最喜欢这本诗集的,也知道他对所有的书一贯都是十分爱护,从来都是轻拿轻放,好生归置,从不胡抹乱画。 所以那时他若是让她不满意了,或者她单方面与他吵架了,她就故意在他最宝贝的书上乱涂乱画,以此来气他。 他是怎么做的,就冷了她,几天都不理她,不和她说话。 她便受不了,就会来缠磨他,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拉着他衣袖,撅了嘴,掉了眼泪,非得他哄了她,她才又高兴起来。 只是她那个人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过两天就又原形毕露,又开始闹他。 按当时楚渝的说法是,他们两个天天就像唱戏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是热闹的很。 卫珩放下书,看了那砚台,便拿起书案上的砚壶往砚池中注了些清水。 小厮一看,大人这是要磨墨啊,忙要上来接手。 卫珩摇了摇手,阻止了小厮的动作,自己拿了墨锭磨了起来。 小厮看着卫珩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家大人的手是长得非常好,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如此握着墨锭,姿态清雅胜似松竹。 只是这方砚台有些称不上他家大人的风姿啊。 这砚台虽也不错,属于端砚,但他家大人如今用的砚台都是名家特制的,就是大人手里这墨锭都是朝廷贡墨,都要比这砚台贵重的很多。 卫珩看着墨汁在清水中慢慢化开,有淡淡墨香传来。 这方砚台是楚戚戚送给他的,或者用送也是不准确的。 楚戚戚八岁时,不知怎么的,忽然喜欢上收藏砚台,楚家便四处给她淘弄。 可她偏偏看上自己的那方父亲留给他的徐工砚,非要用这端砚换了去,他不答应,她就在他面前装哭个没完没了。 他实在没办法,就把那块珍贵的徐工砚给了她。 只是她的兴趣就是一阵风,来的快,走得也快,过两天她就不喜欢砚台了,楚家花了重金给她找来的一百多方名砚台她随手就扔到了库房里。 而他给她的那方徐工砚,她和他生气时,被她故意砸坏了。 哼,他如何不知道她,她那个人一贯对轻易得来的东西,是从不珍惜的。 她就是只管自己快活,不管他人死活的自私鬼。 只是这一次他回到这晋阳城,她还是端着她大小姐的架势,非得他先主动找了她。 可如今他怎么可能让她这么简单的就如意了呢。 ☆☆☆ 楚戚戚听楚福回来的禀报,心里是挺高兴的,看来她这一招是用对了,这卫珩对楚福都如此上心,看来还是念旧的。 果然第二天卫珩出席的宴会,楚家便收到了请帖。 楚戚戚特意叮嘱了父亲,让他一定在宴席上,邀请卫珩来楚府做客,她好找机会与卫珩好好的聊上一聊。 只是楚戚戚等到了掌灯时分,才等回来喝得醉醺醺的父亲。 这把楚戚戚气得是让人给父亲连灌了三碗醒酒汤,楚祖荫才清醒了点,口齿不清道:他被人喝多了,根本忘了邀请卫珩的事了。 再一天,楚戚戚是对赴宴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再喝多了,一定不要忘记邀请卫珩来家里做客的事。 这一回,楚祖荫倒是很听女儿的话,没有喝多,但是也没有邀请到卫珩。 因为围着卫珩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没有机会上前与卫珩说上一句话。 楚戚戚这个咬牙,怎么让他爹干点儿正经事儿,这么费劲啊。 好在第三回,楚祖荫终于和卫珩说上话了。 楚祖荫邀请卫珩到家做客,卫珩态度倒是不错,只打了哈哈道:改天一定去。 只是这改天改了很多天,也没见卫珩有动静。 楚戚戚也让人特意送了请帖到太守府,但送帖子的小厮回来禀告,太守府的门房里想请卫珩,卫太傅做客的请帖都有半尺高。 他家请帖的被人随手放在最下面,也不知道太傅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家。 第18章 楚戚戚这才琢磨过味儿来。原来卫珩就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想来他家。 楚戚戚心里这个憋闷,不管怎样,原来卫恒对他家不理不睬,反而显得他家在他心里是有些不同。 现在卫珩把他家当成平常人家一般看待,这样的事实,就表明他根本就不准备念旧情了。 只是她如今还指望着借卫恒的手来摆脱他们家前世悲惨的命运呢。 哼,那就不管卫珩念不念旧情,她都必须把这旧情给他接上。 ……她的这碗「敬酒」,他不吃也得吃。 看来得让她的师父:元真道长替她斡旋了。 哼,等师父出马,看你卫珩还敢不敢这般不讲情面。 又过了两天,楚大小姐骑了马带着几名护卫,出了晋阳城东门,去到十里之外的青城山…… 青城山乃是大梁朝的名山之一,它逶迤千里,群峰环抱,山上草木青翠,四季常青,故名青城山,素有「人间仙境、青城天下幽」之誉。 大梁朝最有名的道教圣地:「长春观」,就坐落在这青城山后山的半山腰中。 而楚戚戚的师父:元真道长,就在这长春观中修行。 说起这元真道长可是十分了得,他精医术,常为穷苦百姓免费治病,被誉为圣医道人。 他又识天象,懂农业,凡经他推荐种植的谷物都会大丰收的。 故此老百姓都把他奉若神明,说他是太乙真人下凡。 另外元真道长致力宏扬道法,长春观内常年设坛,讲经论道,可谓大梁道教中的第一人。 这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因其先祖是永平长公主的贴身侍卫,而他在出家前是武学高手,也曾受过楚家的恩惠,故此与楚家是极有渊源的。 楚戚戚在出生时体弱多病,险此夭折,楚家便请了元真道长为其调理身体,后来又让楚戚戚拜了元真道长为师,学习道家功法。 可以说元真道长是看着楚戚戚长大的,师徒两个感情是十分深厚的。 楚戚戚重生后,其实是早就想来看看师父了。 奈何元真道长却是喜欢四处云游,踏山观水,很少在道观里呆着。 楚戚戚这是得到消息说师父前两日刚从武台山讲道回来,便巴巴地赶了过来。 到了青城山山脚,楚戚戚让护卫们在农舍中等候,她一人进了山门,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 脚下曲径幽幽,犹如玉龙盘绕,身旁涧水清清,淙淙流过。 眼前古木参天,绿草覆地,景色青幽。 长春宫的道观和亭阁坐西朝东,就隐隐于苍松翠柏之中,与周遭山林、岩泉融为一体。 当真是:「青山绿水气温暖,冬寒照常芳草鲜。奇花异草散浓郁,苑圃似从天上降」的神仙之所。 楚戚戚进了道观,观里的小道童们都是与她熟识的,都笑着与她打招呼。 楚戚戚得知师父在后殿打坐,就自己去了西厢的精舍大殿。 进了大殿门,只见堂中放置着一只三足青铜炉鼎,炉中香火袅袅,却是没有人。 楚戚戚蹑手蹑脚的绕过香炉后面的长屏,进到里面的静修道室中。 室中八卦阶梯坐台上,一名青袍道长正在打坐。 他手指拈诀,两目闭合,气息静沉、凝然入道。 楚戚戚咬着唇,轻手轻脚的从怀里掏出一条软鞭来,一抖手,鞭子便向那道长打去。 就当鞭子头上的金珠,将将就要打到那道长脸上时,就见那道长也未睁眼,只头微微一偏,鞭子就从他鼻尖堪堪略过。 楚戚戚一击未中,又一抖手,那鞭子就要去缠那道长的脖子。 这一回,那道长抬了手,是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鞭子头,往旁微微一扯。 楚戚戚就觉得有股力量从鞭子的另一侧传了过来,震得她虎口发麻。 她只好一松手,鞭子便软塌塌的落到了道长的脚边。 「哪有你这样的师父,竟然欺负徒弟。」楚戚戚撅了嘴,跺着脚。 「哼,哪里有你这样的徒弟,竟然拿了师父给你的鞭子来偷袭师父。」道长睁开了眼,站起身,步下了坐台。 就见这中年道长,面容轩朗,双目清明,眉秀耳长,宽袍广袖,当真是仙风道骨。 楚戚戚吐了吐舌头,她刚才是和师父闹着玩的。 她那点功夫就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丢丢,在闺阁女孩中间可以唬人,在她师父面前都是不够瞧的。 便抓了元真道长的袖口摇了摇,拍马屁道:「师父,徒儿这么一试,才发现您的武功如今简直是出神入化了,太厉害了。」 元真道长不为马屁所动,也不看楚戚戚,出了静修道室,到了大殿堂内的椅子上坐下,就有小道童上了茶。 第19章 元真道长正经吩咐小道童:「告诉你那些师兄们,把观中这些日子炼的丹药都藏好了,否则说不得就会让人给偷了。」 小道童看了楚戚戚一眼,笑着应了声诺。 楚戚戚听了,可是不干了。 她小时候是有过几次,把师父炼好的丹药偷偷拿出去当小泥球玩。 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 师父总是念念不忘,动不动就要说上一说。 楚戚戚是八字个眉头,跳着脚道:「师父,你这是把我比成那个大闹天宫的偷仙丹的孙猴子了。」 元真道长听了这话,再看了她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拿手指虚点了点楚戚戚:「你呀,比那个孙猴子都闹腾。哪一回这道观不让你弄得底朝天。」 楚戚戚看着师父笑了,自已也忍不住笑了,哒哒走到师父身边,甜甜道:「师父——」 元真道长可是了解楚戚戚的,她一拿出这般乖巧模样,就是准备要干什么「坏事」的。 元真道长警觉道:「嗯,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师父怎么这般说,难道徒儿来找您就是有事吗? 徒儿这么长时间未见您了,就不许徒儿想师父您了?」楚戚戚做出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元真知道楚戚戚这话倒不是假话,他们师徒也有几月未见了。 「那你今日留下来陪为师吃顿饭吧。」元真缓和了语气。 长春观的药膳可是极有名的,楚戚戚欢呼一声:「我要吃清风师兄做的泡菜。」 这观中的泡菜都是用这青城山上的天然果蔬做成的,酸甜微辣,爽口清脆,常吃还能去腻清肠。 像楚戚戚这种胃口不好的人,最是喜欢了。 楚戚戚把胳膊支在在师父身旁的案几上,手拄着下巴笑道:「师父,我也给您带了府里大厨做的芙蓉糕,还有《老谭游记》来了。」 这两样也是元真喜欢的。 元真欣慰点头:这徒儿也算没白养。 可是这脉脉温馨的师徒情还没维持片刻呢,就听楚戚戚道:「师父,你刚才说观里新炼了一批丹药,里面可有解百毒的,给徒弟十几颗呗。」 ……嗯,就知道他这徒儿总是要在他这里讨要些好东西的,现在露出尾巴来了。 元真瞪楚戚戚:「你还要十几颗?统共就炼了几颗丹药,哪里有什么解百毒的,没有的,没有的。」 楚戚戚是想着,前世她是被毒酒毒死的。 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师父有圣医道人的称号,她从师父这里拿几颗解百毒的药备着,用来防身。 以后真要是再遇见什么毒酒,毒、药的,也能救个命。 不过看师父这小气的样子,楚戚戚眨了眨眼睛:「师父,您真的没有?」 元真连连摇头,一口否认:「没有、没有。」 「哦——,没有那就算了。」反正等会儿她就自己去找。 元真知道楚戚戚哪里能这么好说话,肯定是在那里自己算计呢,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去偷偷翻。 元真叹了口气的,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师父没有骗你,制解毒丸都是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的。你当那天山雪莲、千年灵芝是地里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呢。说能找到就能找到。」 这话要说给别人听,可能就信了。 不过以楚家的财力,要凑齐这些药材,也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楚戚戚撇嘴,拉了长音:「师父,我可记得前段时间我给你送了两株灵芝啊。」 元真看唬弄不过了,是严肃了脸:「戚戚,你要这解毒丸做什么。那些都是留着治病救人的。」 元真是了解楚戚戚图新鲜好玩的性子,现在巴巴的要,过两天就可能当成普通的药丸给扔了。 楚戚戚垂下了眼帘:「师父,我这段时间常常梦见我被人毒死了,所以想要解毒丸以备不时之需。」 元真看了楚戚戚脸上一闪而过的悲情,微微皱了眉:「你把右手伸出来。」 楚戚戚伸了右手,元真取两指放在她的手腕处,认真的号起脉来:「嗯,你最近有在练功?」 当年他之所以收楚戚戚为徒弟,一是为了报楚家的恩。二是惜才,他看楚戚戚的骨骼,是个练功的好苗子。 只可惜这楚大小姐,聪明的确是聪明,别人学上一个时辰的,她一刻钟就能领悟了。 当真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 但她却不是用功的。 是又怕累,又怕苦的。太阳晒了不行,风儿吹了也不行。 早起练功更是要她的命。 最后元真没有办法,只教了她一套内功心法,还有些花拳绣腿,全当是强身健体了。 第20章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几个月没见,楚戚戚的内息竟然精进了些。 楚戚戚点了点头,重生后,她就觉得有武功傍身还是很必要,至少可以自保些。 所以,她如今每天早晚都会勤练不缀的。 这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梦。 元真为医者,知道有些事情郁结于心,才会以梦反映出来。 「你的身体很好,不要胡思乱想,等会儿你下山前为师给拿些药丸,你自己切不可在观里乱翻。」 楚戚戚狡黠一笑,就知道师父疼她。 楚戚戚打了个哈欠,今日为了来道观,她是起了个大早,骑马走个一个多时辰,又爬了山。 此时就觉得身体困乏,眼皮发涩。 离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这青城山山幽、水幽,空气清新,最适合睡上一觉了。 元真也是知道这徒儿睡觉的功力,便指了旁边的道舍:「你去休息一会儿,为师也要继续打坐。」 楚戚戚躺在竹床上,可能是刚才提到了梦,她睡得并不安稳。 虽没有再做前世的梦,可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回到了八岁时,她和少年的卫珩一起来青城山看师父。 「卫珩,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她坐在地上耍赖。 那个俊秀少年看着她,无可奈何的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她笑着站起身,蹦到了他的后背上。 「卫珩,你看那花多漂亮啊,我要摘一朵。」 「卫珩,小松鼠啊,能不能抓回家养着玩。」 「卫珩,啊啊,有毛毛虫穿进我衣服里了,你快把它抓走。」 ……「楚戚戚,不可脱衣服!」 不可脱衣服? 怎么行! 楚戚戚那可是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养着的,身子娇贵的,十几层锦褥下面放颗豌豆粒,她躺上去,都能觉得硌得慌。 更别说后背上掉了个毛毛虫。 那日她还穿得是一件软烟罗制成的襦裙。 那软烟罗正如其名,是又轻又软像烟一样,穿在身上是既熨帖又舒服。 但也因为衣服的轻薄透气,让她清晰的感觉到了毛毛虫正在在她后背上蠕行。 它身上的足和刚毛透过衣服都扎到她的肌肤上了。 楚戚戚被麻得头皮都要炸了。 她从卫珩身上跳下来,是尖叫着,慌乱的解了自已身上的衣带。 脱下衣服扔在了地上。 因是初夏时节,她贪凉爽,里面只穿了一件软纱的红肚兜,下面是水湖色的薄纱灯笼裤。 一大片后背肌肤的就裸露出来,可此时她还是惊魂未定,怕身上还有毛毛虫。 便想都未想,是直接又扯开卫珩的腰带,解了衣襟,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拉着哭腔叫着:「卫珩,快看我后背上还有没毛毛虫,快点。」 但卫珩先是阻扯她脱衣未果,又被她解了衣服。 可能是事出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刚开始时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她抱着,一动不动。 后来他哑着声音让她起来,但她哪里肯听。还说后背肌肤痒痛,非逼着他拿手给她揉。 卫珩被逼无奈,只好用手掌心从上至下抚摸了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直到师父找到他们两个。 楚戚戚梦到这里时,就觉得脸颊有些丝丝痒痒的。 这山中树木茂盛,蚊虫也就多些。 她和卫珩每一次上山,她睡午觉时,屋里除了点了香,还要卫珩拿了拂尘,坐在旁边为她驱赶蚊虫。 楚戚戚半梦半醒间,娇气的叫了声:「卫珩,痒——」,停了两息,却没有等来拂尘的清风。 楚戚戚刚要发脾气,就感觉躺着的竹床一角微微咯吱了一声。 嗯?怎么会有声音,是有老鼠吗? 楚戚戚心一跳,蓦地睁开了眼睛,腾地一下坐起来。 蜷着身子,四下看了看,寂静一片。 楚戚戚拍了拍胸口,真是自己吓自己,她竟忘了,这道舍里都是撒了药粉的,老鼠和蛇这些是根本进不来的。 楚戚戚想起刚才的梦,有些悻悻的撅了撅嘴,还真是在做梦呢。 那个被她退了亲的,如今大梁朝权势熏天的卫太傅,现在怎么还可能再为她打扇驱蚊呢。 楚戚戚摸了摸脸,才发现,并没有什么蚊虫,而是她鬓角的一缕头发落在了嘴角边,蹭痒了她。 楚戚戚用手抿了抿头发,就听外面小道童在叫:「无量天尊,师姐醒了吗?」 「醒了,什么事?」 「师父,让师姐去饭堂用饭。」 第21章 楚戚戚摸了摸肚皮,她还是真有些饿了呢,便下了床,一溜烟的跑到了饭堂。 元真看着像一只小鹿般欢快着跑进来的徒弟,想笑,但马上又正经了脸,咳了一声:「都是大姑娘,行事还这般没有规矩。」 嗯,她这师父真是年纪越大,越啰嗦。 楚戚戚也不搭茬,是径直走到饭桌边坐了下面,但一看桌上的饭菜就皱了眉头。 「师父,咱们道观如今是穷了吗?」楚戚戚不开心道。 「嗯?何出此言?」 楚戚戚指了桌上的三碟子菜:梅汁萝卜条,浇汁水豆腐,青瓜炒三丝,还有一大碗的白菜西红柿汤和一小碗香米饭,都不见油星,当真是清淡到了极致。 「师父,您就请徒弟吃这个啊。」 她最爱的白果炖鸡和板栗乳酒都没有。 元真看了楚戚戚拧着眉,撅着嘴的哀怨模样,笑:「今日为师吃素,你就跟着吃素吧。 你不是想吃泡菜嘛,那梅汁萝卜条,可是你清风师兄特意给你做的,其他那三样,你尝尝再说。」 楚戚戚不情不愿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浇汁水豆腐放进嘴里。 元真就见楚戚戚忽地瞪起了眼睛,露出惊喜的模样。 「好吃吧?」元真笑着问道。 「好吃。」楚戚戚猛点了下头,这水豆腐没有半点豆子腥味,口感是水嫩柔滑。 又用了鲜蘑菇做成的卤汁浇汁入味,是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咦,咱们道观的伙头师兄换人了吗?」按说清风师兄可没这手艺。 「就你嘴刁,的确是换人了。」 他这个徒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舌头比什么都灵。 「你慢点吃。」元真看着徒儿大口吃得十分的香甜。 「师父,你不吃吗?诶,师父你这大米是兰州府的御供香米吧?」 楚戚戚都有些惊讶了,兰州府的香米,米色晶莹剔透,香气清新,因每年产量极小,都是做为贡米进贡朝廷了。 连他们楚家这些年只买到过四、五斤,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师父这里吃到了。 「的确是兰州府的香米,前段时间一位朋友送来的。 师父已经吃过饭了,这些都是给你特意准备的,你再喝口那汤。」 楚戚戚喝了一口汤,竟是形容不出来的好喝,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它滋润了。 嘿,楚戚戚鼓着嘴巴,向师父竖起大拇指,:「师父,你这位伙头师兄比我们家的大厨都厉害。」 「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为师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有些瘦了。 能吃是福,你还在长身体呢,平时吃饭可不许再挑食了。」 楚戚戚有胃寒的毛病,还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 就为了让她好好吃饭,楚家是特意在家里养了四个有名的江东大厨,专门给她做饭。 楚戚戚和师父在一起也是历来是没有「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的,相处时是很随意与亲昵的。 不过楚戚戚听到师父说她瘦了,其实她身上是没瘦的,但是重生后,前段时间经常做梦,没睡好觉,下巴倒是尖了一点点。 只是,有些瘦,是师父觉得你瘦。 楚戚戚可是打蛇随棍上的主,转了转眼珠子,便放下手里的筷子。 「怎么不吃了?」元真马上问。 「师父啊!」楚戚戚垂了眼帘,手指玩着衣角,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呦,元真可是十分了解楚戚戚的脾气,一看就知道她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便也很是上道的,故意问:「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您说的没错。」楚戚戚抬起脸,很是愤慨:「徒儿这几日可是瘦了五斤呢。」 「哦,为什么会瘦这么多?」元真一脸关切。 「还不是被你那个好徒弟卫珩气的。」楚戚戚咬牙切齿。 卫珩当年到了楚家,一眼便被元真看中,说他是练武的奇才,就收了他为徒。 若是从拜师的前后上来论,卫珩还算是楚戚戚的师弟呢。 元真看了楚戚戚,原来今日她是特意来告状的…… 既然是找师父当靠山,那必得将卫珩回晋阳后干的事情说大了,说严重了才行。 楚戚戚是添油加醋,巴巴的讲了好一通。 「师父,你看这卫珩,好歹他也是在我们家住了三年。 如今他发达了,我们家就是不求他照拂,但是他这次回来,连上我们家看看都没有,我们家给他下帖子,他都不来,这就太没人情味了吧。 还有啊,您是他的师父,我又是他的师姐,您说按照师门规矩,他这做师弟,是不是也应该来看看我这做师姐的。」 第22章 楚戚戚义正言辞的挑拨离间:「师父,他这个做徒弟的就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没有把咱们师门的规矩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有互敬互爱的师门情义。」 元真脸上显出很是意外的神情:「哦,竟有如此的事情,为师竟然不知道。 不过你们两个,好像卫珩从来未承认过你是他的师姐吧。」 卫珩虽然比楚戚戚晚进师门,但一是他年纪比楚戚戚大,而且还是楚戚戚的未婚夫,二来,他天分极高,是个武学奇才,再加上他出身将门,原来就有根基,还刻苦,很快就步了高手行列,楚戚戚那点杂耍似的功夫在他面前也的确端不了师姐的架子。 所以当年任凭楚戚戚如何撒泼卖萌,卫珩是从来都没认过她为师姐的,更不用提把她当师姐尊敬了。 楚戚戚听了师父的话是更加愤愤不平:「师父,若按辈分排,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三岁的爷爷,白胡子的孙子。我比他先进的师门,按规矩我就应该是师姐。 依徒儿看这事的根源还是在您,就是当初,您追着他,非得他为徒,还喜欢他,偏心他,他才敢不守规矩,不当我是师姐的。」 楚戚戚撇了嘴,摇头晃脑的拉长了声音,学了元真夸赞卫珩的样子:「不错、不错,这招用得真不错——」 元真都要气乐了,:「你这是埋怨为师了,还有为师什么时候像你学的这般不庄重过。」 因为卫珩的天分与努力,元真的的确确是把他当成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倾囊相授武功的。 但元真很少夸卫珩,他对卫珩可不像对楚戚戚,是要求十分严格与严厉的。 只有那么一两回其实是为了督促楚戚戚练功,才在她面前夸了卫珩,让她向卫珩多多学习。 没想到楚戚戚是一直记了这么多年。 另外当初楚戚戚与卫珩的师姐师弟之争,在元真看来,他们两个早晚都要成亲。 若是他真的认可楚戚戚师姐身份,以楚戚戚的性格,非得拿了鸡毛当令箭,更得去「欺负」卫珩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管他们小两口的事情。 但是楚戚戚以此说他偏心卫珩,那也真是冤枉人。 元真能收卫珩为徒,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看在楚家的面子上,因为卫珩是楚家的女婿,是楚戚戚的未婚夫,是自己人。 楚戚戚见师父瞪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胡搅蛮缠的,要论偏心,元真最偏的当然是她,简直对她就是当女儿一般宠了。 楚戚戚拉了师父的衣袖摇了摇:「师父,我不管,这一次你一定要好生的说说你这位爱徒,让他给我道歉,给我爹娘道歉。」 ……哼,这丫头,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别人黑。 元真故意沉吟道:「戚戚,为师怎么隐约记得,当初卫珩走时,你好像说过,以后再也不想见卫珩,也不许卫珩再登楚家门了?」 听了师父这话,本来是理直气壮的楚戚戚蔫了。 元真这可是杵了她的肺门子了。 当年十五岁的卫珩要参军,楚家当然是不同意的。 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卫珩如果残了或战死了,一是卫珩是卫家独苗,整个卫家就没了。二是楚戚戚怎么办? 而楚戚戚自已更是不愿意让卫珩走的,明明卫珩在读书上都可以考状元了,也能光宗耀祖的,何苦跑到战场冒着生死去博功名。 楚家人是轮番的劝卫珩,楚戚戚更是使了各种招术,眼睛都哭肿了,卫珩还是不改主意。 最后十岁的楚戚戚抛出了杀手锏,说了如果卫珩敢走,她就和他退亲,以后两人就再无瓜葛。 这一招还是有些用的,卫珩犹豫了,开口让楚戚戚给他点时间考虑一下。 楚戚戚心中得意,「恩赐」了他一夜时间。 第二天一早,卫珩眼底微青的找了她,说机会难得,他还是得走,还是按他之前说的那样让楚戚戚等他,他三年之后就会回来找她的。 楚戚戚哪里肯听卫珩这话,在十岁的她的认知里,她都这样留他了,他还非得要离开,就证明他是不喜欢她的。 楚戚戚气得也没和家里人商量,也没找母亲拿卫珩的庚帖,当场写下了两份退亲书,是逼着卫珩签字画押。 少年的卫珩被她逼得眼睛都红了,也是发了狠,是高声的连问了她三遍:楚戚戚你当真要和我退亲。 楚戚戚是跳着脚喊:是、是、是,就是要和你退亲,以后上天入地,黄泉碧落是再不相见。 卫珩听了她话,是拿了笔在两份退亲书上签了字,然后拿了其中的一份,转身就走了,一个时辰后便只身离开了楚家,再未回来。 想到这一幕,楚戚戚有些心虚,她如今大了,也明白和理解些当时卫珩的考量。 第23章 但她绝不可能承认她那时的不讲道理是有错的,便嗫嚅道:「那么长时间的事了,谁还记得。 而且卫珩如今都是太傅了,不是说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嘛,他一个大男人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什么? 而且就算我和他退亲,但我爹娘对他可是好的,也没有得罪他,他连我爹娘都不见,这就不应该了。」 元真看着楚戚戚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这时候她说自己是小女子,不以卫珩的师姐自居了,她是历来对自己宽厚的很。 不过楚家人的确是对卫珩不错的,卫珩虽离开楚家时与楚戚戚闹成这样,但楚祖荫与林氏对卫珩还是很好,全当他们是孩子脾气。 他们看卫珩下了决心从军,便拿了一笔钱出来,因怕卫珩抹不开面子不收,还特意送到青城山,让他这个做师父转交给卫珩,让卫珩用这些钱傍身,以做军营中的打点,另外又找了门路,给卫珩的上司送了礼,让多关照卫珩些。 后来是因为楚家得知卫珩与宦官曹德走得近了,曹德还曾要认卫珩为干儿子,因不耻他这种行径,才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只是楚戚戚对卫珩态度还是很奇怪的。 按说楚家是皇亲国戚,又富可敌国,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攀高结贵的势利人,既然已经与卫珩断了关系,即使卫珩如今是太傅,他们也不会特别在乎卫珩对他家的态度。 为何楚戚戚会如此不满,还找到了他这做师父来抱怨,难道是…… 「戚戚,如今你退了亲,卫珩也没有成亲,是否要让师父再给你们……」 元真的话还没说完,楚戚戚就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粉面嫣红,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师父,你要说什么啊?你可不能乱说话。」 元真看楚戚戚急了,忙摆手,:「师父没说什么,你快坐下吧。」 楚戚戚到底是女孩家,一说这亲事,还是脸皮薄。 楚戚戚悻悻的又坐了下去,诶,本来是想用师父来压卫珩,可没想到师父竟然想重新撮合她与卫珩。 卫珩连他们家都不想来,师父真要与他提这件事,他必是拒绝的,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这,楚戚戚又叮嘱了一句:「师父,你可不能乱说话。」 元真不走心的道:「师父知道。」 楚戚戚看元真敷衍的态度,不禁羞恼的又叫了一声:「师父——」 元真忙给炸了毛的楚戚戚顺毛:「师父明白,师父这两天就传信让卫珩上山,好好的训斥他,让他给你赔罪。」 楚戚戚翻了一个白眼,:「真的?」 元真忙点头,心道:诶,你这孩子以后就会明白,师父有多偏心你,那卫珩会跪着来求你的…… 楚戚戚看了师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托底,可师父刚才都误会她的话了,再说指不定又想哪去了呢。 卫珩的事先放一边,她还有另外一件事呢。 「师父,你相信这世间会有人死而复生吗?」 师父是信道之人,应该不会把她的重生想成妖魔附身吧。 「哦?戚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死而复生也未尝不可。」 楚戚戚笑了,:「那师父,一个人能死而复生,是不是因为她前世做了好事,上天才会眷顾,让她重生呢?」 「那也未必,如果一个人作恶多端,也许天道轮回,让他重生,受今世之苦。」 楚戚戚眨了眨眼,想了想,她上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应该不是师父说得这种。 「师父,若一个人重生,她已经勘得前世的先机,那今生她只要小心行事,就可以改变前世的命运,获得圆满了?」 「戚戚!」元真摸了摸楚戚戚的头:「话不可这样说,我们道家讲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切「清静无为,顺应自然」,即使堪破天机,也应该顺道而为。 二是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若是一味以自己勘得先机而恣意行事的话,恐怕也会被反噬,受到上天的惩罚。」 楚戚戚听了,把到了嘴边的自己是重生的话咽了下去。 有关前世的梦中,她一直没有梦到过师父到底是怎样的。 但是以师父对她的宠爱,前世她被新帝关起来,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救她的,说不定师父也因此而遇害了。 但她若现在与师父说了,师父即使相信她是重生,但道家讲究无为而治,顺应自然,师父也不会因此逆天行事,反而有泄露天机之嫌,还是等过段时间她再找师父吧。 楚戚戚吃过饭,师徒两个又说了几句,元真便撵人了:「你已经讨扰我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赶快下山吧。」 第24章 「师父,你竟然撵我。」楚戚戚不干。 元真无奈:「诶,师父昨夜观天象,傍晚会有雨的,你早点走,早点到家。」 「师父,我想多住两天,多陪陪您。」楚戚戚撒娇。 「这两天,会有些道友来讲道,师父会很忙,观里也会人多,下次吧。」 楚戚戚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道观,临走时,元真给她拿了些药丸,让她回去服用。 「师父,还有解毒丸,你不要忘了。」楚戚戚叮嘱再叮嘱。 元真将楚戚戚送出长春观,一直看着她下了山,是沉了脸道:「人都已经走了,你就不用再躲了吧。」 随着元真的话,他身旁树后,转出一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正是卫珩。 卫珩看了师父脸上不睦的神情,师父一直是十分疼爱楚戚戚的。 今日楚戚戚想留下来,若按以往,师父一定会让她多住几天的。 可是为了他,师父不得不让楚戚戚走了,如今心里肯定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女徒儿,是迁怒于他的。 但是卫珩也是了解师父的,是微微一笑,:「师父得罪了。」 说着脚尖一点,身子微纵,双掌成拳,化出层层幻影,直击师父后背。 元真就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子前飘,躲过了卫珩的掌风,然后左脚后踢,直向卫珩胸口,卫珩见了忙往旁边一躲,两个人激斗在了一处。 就见二人衣袂翻飞,身形快如疾风,内力激荡,身旁大树的枝叶,如遭雨击,是瑟瑟摇动。 直斗了百余合,卫珩向后一纵,躬身施礼道:「师父,弟子认输了。」 元真沉了沉气息,惊讶道:「珩儿,你的龙阳玄功已经练到了第六层?」 卫珩恭敬回答:「是的,师父。」 「真是难得,难得啊。」元真连连点头,心中也是连连感叹。 他这徒儿真是干大事的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龙阳玄功乃是当世神功之一,属武林之中最高深的内功,练了此功后就是普通的拳脚能使出绝大的攻击力。 但是此功又被称为江湖十大邪功之一,只因它是前朝的一位大太监创出来的。 这太监都是无根之人,心理都是有些变态的。 所以这功法也是变态的。 是要求练此功,必须为童子之身,静心守欲,绝了男女之事。 若只是这一点,还算好的,这功法折最磨人之处在于,它按照功力的由浅入深,一共分为十层。 初练前三层时,练功者的功力会增加很快,而且壮阳,让练习者颇能尝到些甜头。 等练到了第四层,练习者元阳大盛,体内便是阴阳失衡,练习者想要阴阳调和的情、欲和需求就变得分外的猛烈。 本来习武之人体格强健,需求就要比平常人大,这样一来,就更像被催了情,是时时躁动。 等练到了第五层,严重到练习者只要靠近女子,就会一柱擎天,若那意志薄弱一些的因此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破了元阳,是前功尽弃,无法继续了。 曾有那不信邪的人,因为舍不得这功法的好处,在练到第五层,生生压制自己的欲望,最后竟下、体爆裂而亡。 自此从那太监死后,再也没有人练成过此功,这龙阳玄功就成了邪功了,是食之不敢,弃之可惜了。 在卫珩练此功之前,元真对他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最多练到第四层,当成一个辅助的内功就可以了。 可是没想到他这位爱徒竟练到了第六层,是百年江湖上第二个练到此层,还好好活着的人。 若不是还得维护着师父的尊者形象,元真都想掀开卫珩的衣服问一声:乖徒儿,你的子孙根可安好否? 元真与卫珩两个回了西厢的的静修道室。 「阿珩,把手伸出来。」 卫珩听了忙伸出手,元真号了脉,见卫珩体内真气醇厚,并无虚阳之状。 他是担心卫珩为了追求速成,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如今看卫珩的确按照他传授并交给他的龙阳玄功的秘笈在练习。 元真当年得了这龙阳玄功的秘笈后,也曾练习过,但是发现这功法的催情及灭欲与道家所倡导的无为修行是相悖的,便弃而不练了。 但是当年他给卫珩分析天下武学优劣时,曾讲过这龙阳玄功入门门槛低,易学,只要有些功底就可以练习,而且提升的快,内力精纯,威力大,属神功之一。 这百年来,无人能够练成它,只是因为练习者经受不住情、欲的折磨,而自行放弃了。 卫珩在从军前,上山与他拜别时,也提到过此去战场,当然是十分危险。 而卫珩在拜他为师之前,主要练习的是兵器,拳脚等外家功夫,入门后与他学习了三年,虽然学的快,内力精进了许多,但是与顶尖的内家高手相比还是有所差距的。 第25章 为了尽快的提高内力,卫珩决定练习龙阳玄功。 没想到七年多过去了,卫珩竟然真的将这龙阳玄功练到了第六层,可以与他过百余招,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阿珩,没想到你会进步到如此,看来你定是日日练习,而且还找到了方法」元真笑道。 嗯,他这师父这可是话里有话啊。 卫珩看了元真眼中的疑惑还有那一星半点的揶揄和幸灾乐祸,都是男人,他当然知道师父在笑什么。 以他如今的年纪,若是平常人,早就应该成亲了,孩子都得满地跑。 可是他为了练这龙阳玄功,必须守住精关,不能破了元阳,是想当过太监一样的日子。 师父问他是否找了方法,如果真要说方法,也是这方法找的他。 这龙阳玄功与他还真是有缘分的。 因为这龙阳玄功最适合太监练,如今大梁朝宦官专权,有皇城里的大太监知道此功后,就用了各种手段想抢了功法来练习。 本来这些宦官已成大梁之祸害,若是再练了此功,更得是为虎作伥。 所以当年武林为了保住这龙阳玄功不被宦官抢走,是死了很正义之士的,江湖上曾是一片血雨腥风。 元真也是告诉卫珩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会此功,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但是卫珩在朝堂上必须与那些大宦官们往来,所以他就特意经营出眠花宿柳、流连青楼妓院的风流名声,一是让政敌们懈怠,二是为了掩饰功法。 只是这样一来,竟然得了好处。 等他在烟花柳巷的妓院,瞧多了,看多了,那种钱货两清的,没有任何情感的,人性中最原始的、最赤、裸、裸的需求与交、媾,他如火的欲念竟然慢慢平息了下来。 这简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他当时曾仔细琢磨过,才明白。 这功法的凶猛欲念就如泛滥的滔滔洪水一般,压制无疑就如同治水时用了堵的方法。 可如何能堵得了,反而让洪水更加肆虐。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导。 「食色,性也。」 这欲念就是人的本性那点事罢了。 因他碰巧就用对了方法,而且他定力强,不贪,只练到第六层,便不往上练,所以才得今日之如此。 但这土鳖的方法他可不能和师父说,他这师父可是「坏」的很。 当时他想学这功法时,才十几岁,没有经历过人事,光想着尽快提高内力,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其中竟是如此的艰难。 可是元真是练过此功的,是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但是元真并没有阻拦他,反而是痛快的教了他。 等他练功到了十八九岁,生理上到了情、欲最冲动和最旺盛的年纪,受了功法的影响,身体出现异常时,他才明白师父教他这个龙阳玄功,实际上也是在「惩戒」他啊。 他为了从军与楚戚戚退了婚,让他师父最宝贝的徒儿受了委屈。 他这师父就教他练这太监功,再也碰不得女人,如果碰了就前功尽弃。 就这么生生的给他安上了一把贞操锁,让他有苦说不出。 卫珩想到这,只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就是勤练罢了。」 元真看着卫珩那副憋屈样子,是强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他这做师父的也不好太过打趣和刺激徒弟了,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才到底为什么不现身见戚戚啊,真像戚戚说得,你回来,连楚家都没去过?」 卫珩是在楚戚戚睡觉时上的山,元真见他与楚戚戚前后脚来的,卫珩还带了一名皇城里的御厨,还有贡米等食材,说是好久未见师父,想做一顿好饭菜来孝敬师父。 但元真看了那饭菜,便知道都是些楚戚戚喜欢的口味。 他就以为卫珩说不见楚戚戚是抹不开面子,想让他这做师父的帮着说和说和。 可没想到吃饭时,楚戚戚的表现和说法,根本不是他想的这样。 这两个人的心结怎么看着更重了呢。 卫珩听了元真的话,诶,他这个师父真是偏心到家了,楚戚戚这一告状,师父这就为她找场子了。 卫珩眉眼淡淡:「哦,弟子回来后事情多,就没有去楚家,至于楚师姐,弟子之前得罪了师姐,怕今日现身再惹师姐不高兴,所以就先不见了。」 楚师姐?这卫珩说这种话是想干什么? 不过元真看了卫珩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的上位者的气势,诶,他这个徒弟原来就是有主意的,如今还做了位高权重的太傅,那心思更是深不可测了。 不过元真还是语重心长的来了句:「阿珩啊,不管怎样,你也得对戚戚好一些。」 第26章 嗯?师父这话怎么说得很是意味深长啊。 卫珩刚想问,就有小道童进来找元真有事情。 元真指了指旁边的道舍,:「你先去休息,今晚就别走了,等为师忙完在与你好生聊聊。」 卫珩应了声是。 他进了道舍,坐在了竹床上,目光扫去就在那玉枕上看到一根长长的黑发。 卫珩用手指轻轻的捡起那根秀发,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沁人心脾的馨香。 他的眼前便浮现出,楚戚戚刚刚下山时的模样。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襦裙,在这山林满满的翠绿之中,就像一个刚刚化做人形的花仙子。 她沿着石阶逐级而下,轻迈莲步,窈窕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每一步都像是在跳舞,带着动人的律动,每一步都点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忽然就想起,楚戚戚八岁那年,他和她上山来看师父,走到半路,她说脚疼,走不动了,非得让他背着。 楚戚戚一向是想各种办法和理由来「欺负」他,但那时他想,他比她大那么多,以后还会是她的夫君,只能是让着她的。 只要是楚戚戚不太过分的要求,他最后都答应她的,那一次也是,他只好背了她。 可是没走几步,有只毛毛虫掉到了她后背上。 他是本来想替她捉了后背的毛毛虫,可是没想到她蹦下来就脱衣服。 他不让她脱,她不听。 他想伸手拦她,可是没料到她脱的那么快,已经是衣衫半解,露出了肩头,他的双手扎煞在空中就落不下去了。 她不但脱了自己的衣服,还解了他的衣服,扎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 那么软绵绵的一团,就紧紧的靠了过来。 他们两个之间从未这样亲密过,他有些懵,不知该如何反应。 更何况男子的腰可不是随便就能碰的。 她的手刚刚抚上,他便觉得似有一股激流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子僵直得根本动不了了。 这还没完,她还嚷着让他为她揉后背。 他是知道她长得白,可是当他看见她裸露出来的大片的后背肌肤,他觉得眼睛都被狠狠的晃了一下。 ……是雪白的,在阳光下不见一丝毛孔。 就像是牛奶结出来的奶皮,但这也不能完全形容,因为那肌肤还闪着粉润的光泽,又仿佛是深海龙宫里的一颗明珠。 他是哆嗦着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立刻便感觉到了她肌肤的丝滑水嫩,仿佛一用力就会掐出一汪水来。 他那一天真的明白了书里说得:女孩家都是水做的。 可是若女孩是水做的,那男子就是火了,他身上的火被她点燃了。 坐在竹床上的卫珩,眼前是她下山时的俏丽倩影,掌心中似又感觉到那曾经的软滑香腻。 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支棱起来的小卫珩,这是他无法,也不想去控制的。 就像那天晚上,少年的卫珩,在这修道寻仙的长春观里,有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悸动…… 好像他少年时的很多第一次都与她有关。 卫珩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夜他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碰了她的后背,虽然她以后会是他的妻子。 但这也不是君子之为,他和她之间还是应该守礼的。 他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听了她的话,他有些懊恼,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但还有淡淡的欢喜。 因为那天师父找到他们两个时,看到他们两个不成体统样子。 是第一次狠狠的说了楚戚戚的胡闹,还把她关在屋子里。 而师父则罚他在思过堂里思过,告诉他这世间对女子是苛刻的,楚戚戚虽是他的未婚妻,但是此事传扬出去,恐对戚戚的名声有损。 他心甘情愿的受罚。 但是楚戚戚竟然从屋里溜了出来,还到厨房里偷了馒头出来给他。 他坚持受罚不吃,楚戚戚便陪着他跪着。 直到师父来了,她哭着对师父说是她错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求师父不要再罚他了。 那是他见过的,楚戚戚唯一一次乖巧的哭着认错的样子。 他的内心是因此有些欢喜的,有种她真的长大的感觉。 他也是从那时第一次真正的认知到她是会与他携手一生的妻子。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 卫珩想着今日楚戚戚躺在这竹床上的模样,她是真的长大了。 就觉得自己的腹部升起了一团火,似有热流涌动。 这种身体上真正兴奋和亟不可待的感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 第27章 这龙阳玄功当真是邪门的,他的确是找到了方法,控制住了欲念。 但这方法的副做用也就出来了。 因为看多了那种赤裸裸男女交媾,不再感到新鲜、刺激时,他就再也体会不了书里些的那种写的那种两情相悦,缱绻缠绵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他的身体会仍然有所反应,可脑子里却是空白的,根本不会兴奋、激动,不会觉得这一切是美好、幸福的。 但是今天却是不一样,是他离开楚家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她。 她侧卧在那里,青丝如扇般散开,半张粉面压在玉枕上,那肤色比那玉枕还要瓷白,因为熟睡,腮边如染上了胭脂,红晕尽显,粉腻娇艳。 而那最是诱人的,她玲珑窈窕的身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如娇花照水般婀娜妩媚。 尤其是她衣领微散,藕臂横在胸口上,那隆起的丰盈更显出诱人的饱满轮廓。 她从小便是最爱喝牛奶炖木瓜,如今恐怕那乳桃儿比他的一只手掌都大了。 卫珩只觉那热流在体内是越来越强,他连忙盘膝打坐,双目微闭,手眼向天,运气行功,让热流在体内的四肢百骸间周行,直至汇入丹田气海。 等窗纸上隐隐透来些晨光,卫珩才睁开。月落日升,这一夜,他的功力竟然精进了许多。 卫珩手摸了摸玉枕,就像昨天她熟睡时,他用指尖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 他听到她唤他的名字,呢喃;「卫珩,痒——」。 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可能还是像小时候,想让他拿着拂尘替她驱赶蚊虫。 她总是霸道的支使他做这,做那,他还必须得听她使唤。 尤其她九岁那年,硬是对他做了那种羞人的事情,他也是配合了她。 他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是亲密,十分要好了。 只是十五岁时他要去参军,她不愿意。 他和她解释了无数遍,当时北荻攻打大梁,朝中良将匮乏。他父亲的一位同袍在军队里任骠骑将军,招他入伍。 他不想再念书,一步步的慢慢往上爬。 他想快一点,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建功立业,丰满羽翼,以后有机会为家人报仇雪恨,封妻荫子,让她跟着他风风光光过这辈子。 可她就是不听,哭闹着说他根本不喜欢她,说他就是想离开她,甚至还跟他解除了婚约。 后来她还与别人的定了亲。 哼,她对他做了那种事后,她还想像没事人似的嫁给旁人,真是想得美! 只是今天。他听到她来了这山上,便也巴巴的来了,还特意带了御厨上山。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在师父面前告他的状。 师父提出要为他们两个说和时,她抵触的样子,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哼,她还是与原来一模一样,没心没肺的,只是想着她自己快活。 好!既然想当我的师姐,那我就让你好好的当…… 卫珩手微微用力,竹床的一角,便被他生生的掰了下来。 「大人!」屋外传来她贴身侍卫的声音。 卫珩站起身,整理衣袍出了门。贴身侍卫将一个信封双手呈给了他。 卫珩展开了里边的信纸看了,脸就沉了下来:「我师父在哪里?」 「道长昨日与道友讲经论法,一夜未睡,如今正在大殿内做早课。」 卫珩进了三清殿,就见师父已经做完早课,双手持着三柱高香,正在往炉鼎里向三清道祖进香。 元真看卫珩这么早就过来,:「阿珩,昨晚休息的怎样,可曾吃过早饭?」 「弟子休息的很好,还没有吃早饭,弟子找师父是有事情想求。」卫珩将手中的信呈给元真道长。 元真看了信,就是一皱眉,:「江北竟然起了瘟疫。」 「是的师父。江北水患,百姓民不聊生,才揭竿而起。 弟子率兵前去时,只是平了三伙趁机打劫的悍匪,对其它百姓就是赈灾,帮助他们安顿家园,发粮发物,又杀了几个贪官,百姓就安稳下来。 只是弟子离开时,也怕水灾过后,会有疾病,特意从别处调了药品过来,安排当地官府密切注意防疫。但是没想到青州城还是起了瘟疫,如今只能请师父您老人家出马了。」 元真点头,他被称为圣医道人,最是慈悲心肠,如今知道了这种情况怎能坐视不理。 「今日为师就带你的师兄、师弟们出发。」 「弟子代表江北百姓,多谢师父。」卫珩拱手下拜。 元真摇手,「不必如此,这本是我道家弟子应该做的。」 「师父,弟子会派兵护送您和师兄们前往,还会从晋阳城及江东调集良医及药品与您一起同行。」 第28章 「嗯,如此最好,那你赶快回晋阳安排这一切,为师等你的消息。」 「师父,弟子还有一言。」 元真看了卫珩一脸正色,:「你我师徒,有话便说。」 「师父,如今大梁社稷千疮百孔,朝政昏聩糜烂,是灾祸不断、万里萧条,早就不是百年那个清明的盛世了。 如今风起潮涌,弟子此次来见师父,还要请师父助弟子一臂之力。」卫珩对元真没有任何隐瞒,是直言不讳。 元真看着卫珩,这些年来,他们之间时有通信来住,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儿的心思。 卫珩乃世之枭雄,是绝不甘心蛰伏人下的蛟龙。 「你想让让师父帮你做什么?」元真沉吟半晌方道。 「弟子决不敢脏了师父的道行。只是当今圣上,如今都笃信神佛,寻找修炼长生不死之法。所以弟子想把师父推荐给陛下,帮助陛下修行。」 元真叹息,他这个弟子当真是心思了得。 卫珩这是想借他的手来控制住当今景帝,以达到他一揽朝政的目的。 只是他夜观天象,紫微星晦暗不明,摇摇欲坠,这大梁江山的气数已尽了…… 「为师可以帮你,但是为师希望你做的事情,能还天地清明,让百姓可以共享太平。」 卫珩听了元真的话是大喜,双膝跪地,「弟子多谢师傅鼎力相助,师父放心,弟子一定牢记师父之言,勤恳行事,以期让这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 「你起来罢,卫珩,你要切记,你若做不到你今日所言,为师是有方法来惩戒你的。」 卫珩站起身,笑道:「师父您就放心吧,那弟子就等您从江北回来,八月我们一起回京。」 「八月回京?」元真摇摇头,「不行,为师这次从江北忙完后,还得去一趟漠北的祁连山,怎么也得十月份才能回来。」 「师父要去祁连山做什么?弟子可否帮上您。」 「用不上你,一是师父要去看道友,另外昨日戚戚不是想要些解百毒的药丸嘛。 那祁连山上的雪莲是这做这药丸最主要的一味药材,但是雪莲不能久存,师父得亲自采来,赶快制作,才能保证药效最好。」 诶,就是卫珩这样的人,听了元真的话,都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楚戚戚昨日只说了因为做噩梦想要解毒丸,他这师父就真的去给她找雪莲做药丸。 楚戚戚能养成如今这个楚霸王的性格,一是楚家人宠的,二就是他这个师父惯的。 师父如今人近中年,又修道多年,性子是平和了许多。 可当年他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狷介狂放之士。 而楚戚戚小时候长得是玉雪可爱,美得就像天上的小仙女。 元真如此的糙汉子从未见到楚戚戚这样娇嫩嫩的小女娃,哪里能硬下心肠来严格管教她。 一味的只知道哄,只是顺着她的脾气。 而且朝夕相处,元真身上原有的那种不羁叛逆的性子,也就影响到了楚戚戚。 楚戚戚是学得分毫不差,为人处事随心恣意,是无法无天。 元真看了卫珩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便瞪了卫珩一眼,竟敢妄议师父,:「对了,你刚才说要在这晋阳待到八月份?」 「是的,弟子是要在这里盘恒几月。」卫珩垂下眼帘。 「是有其它什么事情吗?」元真察言观色。 「噢,弟子前些日子听闻弟子姨母流落在这江东,弟子如今只有这么一个血脉亲人了,就想趁此机会寻找姨母的下落。」 「原来如此,那为师也让道友们帮你一起找,不过,你既然还要在晋阳城待上三个月,你与楚家和戚戚还要好生相处,切不可让别人看了笑话。」 「弟子明白,弟子回城后定会与楚师姐好好相处……」 因为要安排师父去江北的事情,卫珩与元真谈过事情后便下了青城山。 他没有回太守府,而失去了自己的军营,军营是他自己的地盘,办起事情来总觉得要比在太守府舒心顺畅。 不过他既然来了这江东,来了晋阳城。 晋阳城杨太守可就成了摆设了,什么事儿都得看着他的眼色行事。 他回到大营,下了命令,晋阳城内的那些官员们都麻溜的跑到了城外的大营来,等候他的吩咐。 卫珩是一直忙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回了太守府。 卫珩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而进,直接穿了太守府前院的小花园,去到他院子的角门。 只是今日,这本应该有太守府护卫严密把守的小花园,路边的桂花树下竟站了主仆两个人。 杨纤云穿了一件珍珠白的长裙,手里提了一盏小琉璃灯,袅袅婷婷的立在那里,是柔情绰态,娇弱可人。 第29章 她今日天是精心打扮后才出的门,而且特意是挑了这个时候。 月下观花,灯下看美,朦朦胧胧中,自是会比白日来更添意境。 杨纤云看着大步走过来的卫珩,只觉得自已眼前似有繁星闪耀。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便是惊为天人。 不止是他的样貌,而是他身上通体的威严和经过人生历练、大风大浪后的傲视天下的风姿。 这样一个大英雄般的人物,楚戚戚当年居然与他退了亲,这楚戚戚的眼睛得有多瞎啊。 也就是楚戚戚那样的草包才会识人不清,把美玉当成了石头。 所以说像卫珩这样的当世英雄,只有像她这般有底蕴,有内涵的大才女才配得上。 这真是老天给她送来的姻缘。 杨纤云想着父亲的话,这卫珩如今是大梁朝最有实权的人,若是杨家能攀附上他,就是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整个家族也会因此而受益。 但是卫珩这人面冷架子大,在太守府都住了几日了,父亲除了公事,私底下也没同他说上几句话。 这明面上寻不到门路,那就私底下搭桥。 父亲说了,这卫珩在京城中很有花名,颇多红颜知已,家里面皇帝赏的,别人送的歌伎侍女也是不少。 只是还未娶正妻,也未纳妾,说是要仔细挑选。 其实大家都明白,以卫珩如今的地位,这正妻肯定是要用来联姻的,这妾氏是要纳可心的。 所以今日父亲安排了自己在这里守侯,希望能够与卫郎有情一线牵。 以卫珩的功力,他老远便看见了树下的杨纤云,不由得就是微微一皱眉。 杨太守对他的巴结之意,他当然明白。 不过,从他当了太傅后,遇到太多像杨太守这种想法的人了。 他可不是全都理的。 如今大梁朝是自上而下根子都烂了,是没几个清官的。 这晋阳城靠着天堑、物产得以太平,但这可不是杨太守的功劳。 而是朝廷如今对地方的把控锐减,晋城阳豪门世家都私下里蓄养土地和士兵。 这些世族中多得是有头脑和有手段的人,他们是把自已家的这些土地买卖经营得极好的。 豪门世家间相安无事,地方经济一直在发展,普通百姓们便能混上一口饭吃。 而杨太守唯一聪明的是,就是对这些世家违背朝廷法令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闹到他人头上,他是根本不管的。 而且杨家也是世族,与其他世家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都是同休共戚的。 大家也算给他面子,只要他贪钱不贪得太过分就行。 所以他得以在这晋阳城做了五年太守。 但卫珩对晋阳城的事务还有他自己不足以对外人说的考量。 在事情没安排好的情况下,杨太守如何处理他还得再斟酌。 可是没想到这杨太守倒是个急性子,今天抛出了美人计来诱惑他。 只是这杨纤云哪里算得上是美人。 卫珩如今可是青楼妓院里浸润出来的人,眼晴是毒得很。 这杨纤云平板板的身材,胸前也没有二两肉,就像没吃过饱饭似的,风一吹就得倒那。 就是那张脸,长得给楚戚戚提鞋都不配。 这都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就想勾引他。 因杨太守一家也是住在太守府里的,他初到那天,杨太守还特意让杨家这个嫡女,所谓的大才女出来拜见过他。 大梁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也没前朝那么多规矩,见就见了,就当给杨太守一个面子。 不过这杨大才女见了他,是羞羞涩涩,一副欲语休话,说都说不利索的模样,还特意做了一首诗呈给他。 诗里面是暗戳戳的夸他是貌比潘安,文攻武卫,是国之栋梁。 另外还说什么她也喜欢李太白的诗云云等。 看来杨家也是暗地里调查过他在晋阳少年时的一些事。 只是这些人只看表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从军这么多年,在军营里天天与一帮糙汉子混在一起。 在朝堂上与那些狗屁大臣们还得费心周旋。 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喜欢李太白诗集的温润端方的少年了。 就像今日他忙了一天政务,回到自已的宅子,就想好好休息休息,喝口热茶,吃上一顿香喷喷的晚饭。 若是怀里再有那个惯会撒娇卖萌,伶牙俐齿的,与他斗斗嘴,开开心,行行那周公之礼,便是最好的。 他哪里有心情应付这些所谓的才女,什么红袖添香,吟诗作画的,真是浪费脑子和气力。 第30章 杨纤云见卫珩走了过来,是忙微侧了半个身子,摆好了她最美的姿势。 嘴里娇娇柔柔道:「卫大人,讨扰了,今夜月朗星疏,美景良辰,小女子赋诗一首,特意在此等侯大人品鉴。」 说着微微仰起下颚,最是要显出那才女的刹那风情。 嗯,只是卫郎哪里去了? 杨纤云瞪大眼睛,面前还哪有卫珩的影子。 杨纤云忙环顾四周,就见卫珩已经走过她两丈多远了。 杨纤云眨了眨眼睛,这卫郎是从她身边飞过去的吗?怎么速度这么快。 杨纤云当然不死心了,是追上几步,嘴里叫急道:「卫大人,请留步啊。」 卫珩是听而不闻,他人高腿长,几步转了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杨纤云那小短脚是想追也追不上。 好在卫珩身后还跟着他的贴身护卫。 杨纤云忙对那护卫长笑道:「这位大人,卫大人有急事先行,我这里有一首诗,还有些吃食,请您转交给卫大人。」 杨纤云带着的丫鬟手里拿着个食盒,此时忙上来,递给护卫长。 可是就不见那护卫长伸手来接。 杨纤云就是一皱眉,怎么卫郎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些没表情的,一点不涨眼色呢。 护卫长不耐烦的看着杨纤云,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智障,他家大人像缺衣少穿的嘛,还用你给送吃的。 也不用脑子想想,他家大人每年都会遇见十几次暗杀,怎么可能吃外面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不过护卫长在京城时,是见多了那些世家小姐巴结他家大人的模样,是各种手段都有。 就杨纤云这点道行都不够瞧的。 护卫长懒得理这种头脑不清楚的,也是一言不发,迈步就走了。 诶诶,杨纤云看着护卫长也没理她就走了。 这卫郎手下都是些什么不通人情的人啊。 可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不能与卫郎手底下的人纠缠,只好眼睁睁看着护卫们走远了。 旁边跟着的丫鬟觑着杨纤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解道:「大小姐,可能是卫大人有急事,才没有与小姐说上话。」 可是大丫鬟就见平时动不动因为一件小事就会发脾气的大小姐,此时竟然还笑了。 啊,小姐这、这是受刺激了嘛。 杨纤云瞥了一眼有些惊慌的大丫鬟:「你便说,今日你家小姐我美不美。」 大丫鬟忙点头:「小姐,哪天都是美的,今日格外的美。」 杨纤云是更加满意的笑了:「以我今日之容貌,卫郎却守着君子之礼,没有轻浮之举止,可见卫郎绝不是那种以貌取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荡子。」 杨纤云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像卫郎这种真正的男子汉,她是绝对不能放过的,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楚戚戚回了家,仔细想了在青城山上的事,就觉得师父随口说得要训斥卫珩、让卫珩给她赔罪的话是有些不靠谱的。 因为卫珩一直都是师父心中顶尖的爱徒,如今还是朝廷的重臣,师父绝不可能还像小时候那样严厉去管教他,就算是说可能也是轻描淡写,不疼不痒的说两句。 另外最主要的是师父也已经与卫珩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私下里肯定还能联系。 但是以卫珩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师父这样的话他还能听吗?会真的来给她赔罪吗? 恐怕卫珩是不会愿意的,找个阳奉阴违的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看来她还得继续想些办法的。 只是第二天,楚戚戚得到了消息,因江北闹瘟疫,官府在晋阳城里收药材,找郎中派到江北。 她的师父元真道长带着几名师兄也要渡江前去。 楚戚戚一听就急了,师父虽然一直给贫苦的老百姓看病,可那都是个人身体上的病症,如今师父要去治的可是瘟疫,是这世间第一可怕的疫症。 她都听说了,得了这瘟疫的人,先是腹痛得上吐下泻,然后无法呼吸,最后全身发黑的痛苦死去。 而且这瘟疫传染性极强,一个村子中只要有一个人得了,整个村子的人都会传染上。 江北已经有村子直接变成了死人村,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师父就这么去,简直太危险了。 楚戚戚是二话不说,直接出了府,骑马去了晋阳的北门。 可她得到消息时有些晚了,师父他们已经出了晋阳城,去了丽江边准备乘船出发了。 楚戚戚又骑着马赶到了江边,远远的就看见师父站在一艘战船的船头上。 战船的桅杆上高高飘扬着一面黑色的战旗,战旗上用金线绣了一个斗大的龙字。 ……是黑龙旗。 难道卫珩也要与师父一起去? 楚戚戚更是顾不得了,是摧马上前,嘴里高声叫着:「师父。」 第31章 元真也看到了楚戚戚,忙走下了船舷。 「戚戚,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师父——」楚戚戚拽了元真的袖子,撅了嘴:「您去江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哦,」元真笑了:「为师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呢,这等小事,还值得你跑一趟,师父就是出门几天就回来了,等师父回来给你带些好玩好吃的」 楚戚戚跺脚,师父还是一贯的把她当作小孩哄:「师父,我都知道了,您要去江北,这可是大事啊,如今江北疫病如此严重,师父您千万不能去的。」 元真摸了摸楚戚戚的头:「戚戚你既然已结知道江北的疫病严重,就该明白师父必须得过去治病救人。」 「可官府不是已经派了郎中去了吗?又不差您一个人,师父,您就不要去了,这就和我回家吧。」 说着楚戚戚拽了师父就住回走。 「诶,戚戚不可胡闹,师父是要去做正经事的。」元真难得的对楚戚戚沉了脸。 楚戚戚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师父,我知道你们要做得都是正经事,是大事。 可我就是一个没有志向的小女子,我就希望我的家人能够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陪在我身边,我才不要你们出去冒险呢,去当什么舍身取义的大英雄。」 诶,倒底还是个小女孩心性。 元真叹了口气,安抚道:「师父明白,不过戚戚,大丈夫在了人世这一遭,就是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师父既然懂了这黄岐医术,必是要悬壹济世的,这样方不违我道家弟子的修行。」 「戚戚,你看那大船里装得都是药材,还有师父前几日不是炼了一批丹药嘛,里面就有解毒丸,师父这一回都带着呢,不会有什么有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 「师父,」楚戚戚可怜兮兮道:「你可是当师父的,可不能骗徒儿的。」 「师父不骗你。」 「那这个给您。」楚戚戚带着的护卫们,抬了口箱子上来。 楚戚戚打开箱子,元真一看里面放着三棵品相极佳的千年人参,还有灵芝,冬虫夏草等珍贵的药材。 「师父,这些给你傍身,那冬草夏草你要想着每天泡水喝,可千万不许给别人用了。」楚戚戚也是想了自己可能劝不动师父,便预备了这些。 ……诶,这孩子,尽管娇蛮任性,但对自已的亲人从来都是一片赤子之心。 元真笑道:「师父记下了。」 「还有,」楚戚戚从荷包里掏出一沓子银票和一袋金瓜子:「这些也给您。」 楚戚戚知道师父是最见不得贫苦百姓受穷换饿的,每次都是尽自已所能帮助那些人。 她的金瓜子,一粒就够穷人家半年的吃用了。 她拿了这些,也省得师父为了帮别人,自已紧衣缩食了。 元真也明白徒儿的心意,便痛快的收下了。 楚戚戚又拉着师父再三叮嘱。豆.豆.网。 元真是笑呵呵的听着楚戚戚的啰嗦,没有一点的不耐烦。 卫珩站在楚戚戚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听着楚戚戚跟着师父软语撒娇。 ……我只要我的家人安安稳稳的陪在我身边,我才不想你做什么大英雄。 十五岁他要离开楚家时,她也曾抻着脖子对他这样喊。 可是好男人建功立业,又怎能总是儿女情长…… 元真看了静默的站在那里的卫珩:「阿珩,你来了。」 楚戚戚的身子微微一颤,心尖是被那个名字狠狠的弹拨了一下。 楚戚戚抿着嘴,僵硬着肩膀,迟疑着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了自已的身后。 他果然站在那里,不再是梦了。 ……八年,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楚戚戚看着卫珩龙形虎步的走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压向她,她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家伙这些是吃了什么,竟是长得如此颀长挺拔。 站在她面前,让她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她与他在身高、体形上的差异和压迫。 不过这样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让她竟升起了一种她在他面前没有穿衣服,无所遁形的荒谬念头。 楚戚戚不由得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她竟然躲他? 卫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她在师父面前那般亲昵,放松,可见了他却是这般生疏和冷淡。 楚戚戚就见卫珩抬起手,恭恭敬敬的笑着向元真行了礼:「师父。」 元真是微笑的看着自已的两个宝贝徒儿。 呦,今天可是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但这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里却是闪着火星呢,这是准备着要打雷呢,还是要下雨呢。 第32章 ……这真是有好戏瞧喽。 卫珩给师父见过礼后,才不经意似的把目光移到了楚戚戚脸上。 连手都未抬,只嘴角微微翘了翘,敷衍的叫了声:「楚师姐!好久不见。」 ……楚师姐? 他竟然这样叫她。 小时候曾经绞尽脑汁,威逼利诱,想让他叫她一声师姐,可他从来都未理睬过她。 今日重见,他竟然主动的叫她一声师姐。 只是终于如愿了的她,听了这称呼,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闷。 可是楚戚戚是何等人物,若谁敢让她不舒服了,她也是不能让那人好过的。 尤其是面对卫珩,她怎能落了下风。 卫珩和元真就见楚戚戚听了卫珩的话,本是绷着的脸上忽的绽出了灿烂笑容,是笑靥如花:「卫师弟——,别来无恙啊。」 这一声卫师弟,是叫得情真真,意切切,堪堪是端着长姐的风范,带着慈母的光辉。 卫珩听得脸都要绿了。 ……我叫你师姐,你还真的敢应! ……你敢叫,我就敢应! 楚戚戚看了卫珩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恼怒,不禁是心情大好。 是拿出了师姐的架势:「卫师弟,你和师父一起去江北,一路可要好生照顾着师父,切不可让师父有了闪失。」 ……哼,还真是与小时一样,给根杆子就往上爬,最是擅于得寸进尺的。 卫珩是眉眼淡淡:「楚师姐,本官此次是不与师父一起江北的。」 说着也不理楚戚戚了,向元真一拱手:「师父就等您开船了,您请上船。」 ……诶哟哟,这卫珩竟然给她端起了太傅的架势,可这「揭底就是怕老乡」,他也不想想当初他来楚家时是何等窘困的样子。 还有你是太傅又能怎样? 她楚戚戚可不是什么胆小怕事、溜须拍马之徒。 ……女中豪杰,必是不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 「慢着!」楚戚戚上前一步,拦住了元真与卫珩的去路。 是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卫师弟,你说你不与师父同往,竟然让师父一人独涉险境,你这是怎么做的徒弟。」 「还有,师父是不是被你们官府逼着去的。」 看着如此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楚戚戚,卫珩就觉得自己的牙根都痒痒了,真想一口咬了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明明刚才师父都与她说了,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己要去的,她竟然还在胡搅蛮缠。 不过她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少年卫珩吗? 楚戚戚就见卫珩冷哼一声,忽然向她一倾身,头猛的一低,他的脸便正正好好的对上了她的脸。 ……近得他的鼻尖都快贴到她的鼻尖上了。 嗯,怎么会是这样!? 若按小时候,他此时不是应该或不理她,或转身就走的嘛。 可是现在他居然会这般无礼行事…… 楚戚戚一下子呆住了,竟是忘记了扭脸。 「楚师姐,慎言,本官对师父一直是十分爱戴的,本官早已安排好一切,定会保师父安然无恙的。」 卫珩薄唇轻启,一字一顿。 楚戚戚就觉得卫珩说话间,他口中灼热的气息如烟火般拂在她的脸上,她的唇角边,她的肌肤就像被烫到了,一下子热了起来。 心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身上就没了气力,竟是不能动弹半分。 卫珩低垂着眼看她。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大大的,长长翘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的脸是微扬着的,从他的角度看去,她呆萌萌的样子就像在向他索吻,等着他去爱抚、吸吮。 她和他离得这样近,她呼吸间的气息与他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她粉嫩的樱唇就他的唇下,他的头只要再微微低一点点,就可以吻上她了。 卫珩刹那间便感到了欲望从腹部升起,迅速的游走到了他的全身。 站在一旁的元真都忍不住要捂脸了,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爱徒是什么姿势啊。 他是内力高强的,也是练过几天九阳玄功的,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卫珩气场的变化。 ……这个小兔崽子,这脸皮真的是在勾栏青楼里练厚了。 再看他的宝贝女徒儿,平时那么伶俐霸道的一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似的,就那么傻傻的站着,一张脸是红飞双颊,灼如芙蕖映朝霞。 诶,真是教徒不严,师门不幸,这两个简直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元真手握拳放在嘴边猛咳了一声,再看,那两个宝贝徒弟竟然是没有听见,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沉浸了在了他们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第33章 元真看了看四周,就见卫珩带的侍卫,和楚戚戚带的护卫,一个个都低着头,就像地里长出的木桩子,大气都没有。 诶,元真叹了一口气,又大声叫了一句:「戚戚!」 这一次就见,楚戚戚身子悚然一惊,如大梦初醒般,是眨了眨迷蒙的大眼睛,像不认识似的看了看卫珩,又转过脸看了他,嘴里呢喃了一句,「师父。」 然后就突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向旁窜了一大步。 诶呀,到底是女孩子,哪里能抵得过如今这泼皮似的卫珩呢。 元真还是心疼楚戚戚的,也没了看好戏的心情,是狠狠瞪了卫珩一眼。 ……你这小兔崽子,再不把你脸上的得意收起来,为师就揍你了。 卫珩当然是听话的好徒弟了,是斜了楚戚戚一眼,怡然抬头,欣赏起天上的白云来。 元真走到楚戚戚身边,看她低着头,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大红樱桃,都要破了皮。 元真是忙安抚道:「戚戚,为师就要走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的,若是有人敢负你,等为师回来收拾他。」 楚戚戚是不敢抬头看师父了。 ……呜呜,她刚才真是太丢脸了。 可她又舍不得师父,只拿了两指拽了拽师父的衣角,小声哼哼:「师父,您多保重。」 「嗯,你也早生回城吧。」元真拍了拍楚戚戚头,转身上了船。 卫珩看了也连忙跟了上去,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船上的官兵。 楚戚戚支棱着耳朵听师父和卫珩走远了,才抬起头瞄了瞄他们的背影。 又看了看她的那些护卫,就见护卫们是个个脑袋坠了秤砣,都是老老实实低着头。 她这才拿双手捂了捂脸,就觉得脸颊滚烫。 ……真是太丢人了,这个不要脸的卫珩竟然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两个小时候,她与他之间,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是站上风的,何曾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楚戚戚忍不住冲卫珩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卫珩,你给我等着。 可是没想到,卫珩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忽地一下子回过头,正好看见她的动作。 楚戚戚的拳头来不及收回来,就停在了半空中。 被人抓了个现形,要是一般的女子早就难堪得不知所措了。 但是楚戚戚可不是一般人,她觉得自己刚刚因为卫珩已经丢脸了,再丢脸一次也是无妨的。 楚戚戚便又挑衅似的向卫珩挥了挥拳。 就见卫珩哼了一下,是轻蔑一笑,云淡风清的转过头,背着手大步跟在元真后面上了船。 要说他们两个是朝夕相处过三年的,楚戚戚还是很了解卫珩的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她见卫珩把手负在身背后,左手的拇指轻轻的扣着右手的拇指,就像在敲鼓点一样。 卫珩一向脸上是没什么表情,他这个小动作就是在表示他心里是高兴的。 诶呀,反了天了,她丢脸,他高兴。 哼,看来今天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了。 楚戚戚看卫珩与师父告别下了船,大船就要起锚了。 她可不想再和卫珩打招呼,是上了马,去了江边的一个土坡上,一直目送师父的大船变成了小黑点,才回了府。 等回了府,楚戚戚把院子里的石榴树当成卫珩,是踢了两脚,方解了气。 红锦和绿拂就见她家小姐晚上吃饭时,竟然破天荒的多吃了一碗米饭。 这可给她们两个高兴坏了,小姐吃饭何曾这么痛快过,是忙吩咐小丫鬟赏了今日后厨每个人一两银子。 后厨的人得了红包,也是高兴的,这伺候大小姐的饮食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今天这样是比过年都欢喜啊。 可是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便烟消云散了。 楚戚戚之前给她的大舅舅写信,让大舅舅帮她打探有关卫珩的一些事情。 楚戚戚的交办的事情,大舅舅当然是上心了,是连忙吩咐了人去办。 那交办的人也是尽心的,是将得来的信息写了洋洋洒洒厚厚的一封信,快马送到楚家…… 红锦和绿拂就见她家小姐拿着信仔细的一页一页看着,只是她的脸色却也愈来愈白了。 小姐本就是白的,但白中是带着健康的粉。 可这时的白却是没有一点血色,就像一块冷玉,泛着深深的寒意。 红锦和绿拂对视一眼,心中骇然,小姐这样的脸色,她们只见过一回。 当年卫珩离开楚家的第一夜,小姐一个人站在卫珩空荡荡的房间里时,便是如此,然后小姐就大病了两个月。 第34章 红锦和绿拂就见楚戚戚忽地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她们两个连忙跟了上去。 楚戚戚沿着曲廊往前走着,她的脑子里闪过的是刚刚的那封信中的内容。 卫珩,十五岁从军,在与北荻的嘉荣关生死一役中,冒死刺杀敌军元帅,是一战成名,被封为车骑将军。 后回京,拜于大宦官曹德门下,由曹德引荐,成为御林军的副统领。 十七岁时,梁景帝遇刺,他替景帝挡了致命的一剑,由护驾之功,成为景帝的肱骨之人,被认命为大梁最精锐的部队黑龙旗的元帅。 自此他带领黑龙旗东征西讨,战无不胜,以二十岁的年龄成为大梁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太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卫太傅至今未有成婚,没有正妻,但颇有花名,是京城四大风流公子之首。 家中姬妾成群,外面还有无数红颜知己。 其中有两个是最有名的,一个是京城第一名妓:董香君,另一个是陈太师家的嫡女:陈玉波,她与卫珩已近谈婚论嫁。 楚戚戚是越走越快,来到府中东南一处院子前站住。 院门上方挂着牌匾:「如松阁」,下面落着一把大锁。 「红锦,叫人把门打开。」 红锦咬唇,大着胆子,犹豫了一句:「小姐,今日太晚了,不如明天……」 楚戚戚当然知道红锦的想法,没有吱声,只是看了她一眼。 红锦竟在小姐眼中看到了一种她不懂的决绝,她的身子就不由得一抖,忙低头应了一声是。 一会儿,一个婆子手里拎着一盏羊角灯,气喘吁吁的跟着红锦跑了过来。 见了楚戚戚忙请安:「奴婢见过大小姐。」 楚戚戚没有说话,只抬了下巴,示意她。 婆子忙从腰间摘下一把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锁。 双手推开院门,弯着腰,对楚戚戚讨好的笑道:「大小姐,您请。」 楚戚戚听着院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显出一种别样的荒凉。 楚戚戚迈步走进院子,院子很大,虽然很久没人住了,但能看出来还是有人经常来打扫,没有荒废掉。 婆子笑着邀功::「大小姐,奴婢是每五天就过来打扫一次,屋里也是干净的,放上物品就可以住人的。」 旁边的绿拂狠狠的瞪了多嘴的婆子,婆子吓得一缩脖,不敢在说话了。 楚戚戚环顾四周,她有快八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院子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曾经熟悉的。 只是时光荏苒,改变了曾经的所有。 楚戚戚慢慢的走到院中那棵高大的合欢树下。 这棵树是她九岁时与卫珩一起种下的。 八年的岁月,当年的小树苗长成了如今的绿盖如荫。 昨日的记忆依然清晰,仿佛又重现在她的眼前。 「卫珩,为什么要种合欢树啊?为什么不种枣树,种橘子树呢,以后还会有大枣、橘子吃。」 九岁的小楚戚戚笑闹着问。 「合欢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少年的卫珩轻轻的念。 「卫珩,你在念什么?那么小的声音,我都没听清——」 小楚戚戚拉着卫珩的衣襟,让他再念给她听,可他怎么也不肯再开口了。 ……「敛尽芳心不向人!」 楚戚戚讥诮的无声一笑,把头抵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磨在她的肌肤上,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痒痛。 「小姐,您还要进屋看吗?」 看着静默着的小姐,红锦终忍不住上前,心疼的拉了拉楚戚戚的衣襟。 楚戚戚抬头看了看那融在夜色中的黑漆漆的屋子,闭了闭眼晴,猛吸了一口气:「走!」 说着大步出了院子。 那婆子看着大小姐的背影,大小姐这是睡不着觉,专程来这空了七年的原来卫公子的院子里看树吗? 诶,阿弥陀佛,幸亏她和府里的花匠一直按照红锦姑娘私下里的吩咐给这树浇水施肥,否则如果树死了,今天还没法交代了呢。 楚戚戚回了房间,:「红锦,把那个檀木匣子烧掉吧。」 红锦立刻便明白小姐说的檀木匣子,就是装当年卫珩给小姐做的各种小玩意的那一个。 她冲绿拂使了一下眼色,绿拂去箱子里找出匣子,出了房门,想了想到底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匣子锁进了自己箱子里。 这一夜,楚戚戚以为她又会做梦,可是没想到她竟睡得很好,醒来时已是日照三竿。 诶,看来经历了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她的胸怀已经到了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境界了。 第35章 那她再修练修练,差不多就能成仙了吧。 楚戚戚吃过早饭,便要出府。 府门前,楚渝追上了妹妹,,他今早可听说了,昨天晚上妹妹不知怎么的,跑到原来卫珩的院子里一游,他可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看了楚戚戚很是精神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是白担心了。 「戚戚,你要去哪里啊。」 「去兰菊院。」楚戚戚随口回了一句。 兰菊院也是楚家的别院,里面养的是楚家的歌姬。 楚戚戚爱美,楚家的丫鬟、婆子模样长得就没有丑的。 楚家的歌姬更是在江东都是有名的,以色艺双全著称,一曲「飞天舞」技惊四座,当年太后贺寿,都曾招她们进京表演过。 「戚戚,今天想听歌看舞了?那就把她们招进府里来,还用得着你自己亲自去。」 这不年不节的,妹妹这是哪来的兴致啊。 楚戚戚看了看楚渝,嗯,哥哥来得正好,人家都说看女人,男子和女子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带着哥哥去别院挑人,应该更保靠些。 「走,阿渝,你陪我去别院挑两个人吧。」 「挑人?」楚渝惊讶的反问。 对!就是挑人! ……你卫珩既然好色,那我楚戚戚就投你所好! 世族蓄养歌姬,在大梁朝是极普遍的,是家家都有。 绝大多数人家的歌姬就是供主人家玩乐,或者当礼物送人的侍妾。 大梁朝是不准私下买卖人口的,这些歌姬都是来自官府的教坊,一部分是因为家贫,从小被家里人卖进去的,一部是获了罪被抄家发卖的官员家眷及奴仆。 但楚家的歌姬可不是给楚祖荫和楚渝养的,而是因着楚戚戚从小就特别喜欢听曲,看戏。 楚家便从江南的官家教坊采买了二十个女孩子,并聘了教头来,教她们歌舞、戏文的。 逢年过节,或是家里人过生辰,或者楚戚戚来了兴致时,楚家就搭了家常的小戏台子,让这班女孩子热热闹闹的跳上一段歌舞或是唱上一出戏,也是天伦之乐。 这些女孩子来了楚家后,也有劈了嗓子,或者生了病不能再演的,因着这些女孩子都是识字的,楚家便把她们送到林家,在买卖铺子里学做生意,做个掌事娘子,以后再择个良婿,也算是有个安稳的后半辈子。 这样厚道的人家可是很少能遇到的,这些女孩子都是从心里感激的。 楚戚戚和楚渝进了兰菊院大门,就听院内琴韵婉转,歌声悠扬,知道是那些女孩们在演习戏文。 管事见自家公子和小姐来了,忙上来请安,笑道:「大少爷、大小姐今天是想听什么曲子啊,她们刚刚新排了一首。」。 而那些歌姬因到楚家多年,与楚戚戚也是极熟悉的,看了楚戚戚来,也都是忙来见礼。 而楚戚戚每次见了她们,都是要玩笑一番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楚戚戚上来便是左拥右抱,嘴里笑道::「你们都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各个都长得这般标致。」 那些歌姬都笑着配合道:「好少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家就是您家的丫鬟啊!」 楚戚戚更是大乐,摇头晃脑道:「噢,原来是我家的小美人们啊,嗯,这么长时间没见,想没想本少爷啊。」 「好少爷,奴家们可都是望眼欲穿盼着您来呢,是吃不好,睡不香,害了相思的病的。」歌姬们做出哀怨模样。 逗得楚戚戚是哈哈大笑。 旁边看着的楚渝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演起纨绔来,比他这个真纨绔还真。 楚戚戚闹过后,进了屋,直接与管事说了,她要挑两个人带走。 管事愣了一下,才明白楚戚戚的意思,呀,大小姐这是遇见什么麻烦事了,竟要使美人计了? 他可不敢耽搁,忙找了教习来。 这教习原本就是教坊出来的,虽然楚家没有把这些歌姬当成家妓来养,但是整个大梁风气如此,歌姬们从小都是要学以色侍人的本领。 有的人家精心养的歌姬就是「扬州瘦马」出身,是「十八般技能」都会,专门预备着送给那些好色的官员权贵,用于打点关系的。 楚家的这些歌姬,在来楚家之前也是学过这些的,而且教习也想了兴许有一天主人家也要用到这些呢,所以也是继续教了。 没想到今天就这用上了,还是大小姐要用。 楚戚戚想着昨天看的信里写的,卫珩那些红颜知己,各个都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是张嘴就来,都是出过诗集呢。 哼,诗集,原来卫珩在她家时,不就是喜欢这些嘛,还老是约束着她,让她也多读书。 第36章 那今天她就给他挑两个拔尖的,红袖添香。 旁边的楚渝听楚戚戚讲要把人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官时就是一愣,这晋阳城里如今最位高权重的官不就是卫珩嘛。 怎么妹妹要给卫珩送侍妾?妹妹这是病了吗? 楚渝不禁伸手摸了摸楚戚戚的额头:「戚戚,你发烧了?」 楚戚戚板了脸,一摇头,甩掉哥哥的手,:「我才没发烧呢。」 楚渝见妹妹面色不虞,是忙撤回手,不敢再问了。 教习按照楚戚戚的要求招了四个歌姬过来,让楚戚戚挑。 楚戚戚家的歌姬本就是色艺双全,这四个又是最出挑的,站在那里各具风情,当真如繁花乱人眼。 楚戚戚笑:「来,给本公子先做首诗,以这水为题,要七步成诗。」 楚戚戚指了指茶几上放着茶水。 这四个以为楚戚戚又与她们再闹呢,也没紧张,还真的七步之内都做出了诗。 楚戚戚捅了捅楚渝:「你觉得哪首诗做得好一些?」 楚渝斜了妹妹一眼:「你这是难为我呢,我难里懂这些?」 楚戚戚也知道问楚渝这个也是白问,只诗文这些,她也是七窍通了六窍,是一窍不通。 诗文上分不出来高低,楚戚戚又让她们表演了乐器,跳了一段舞,然后又问了楚渝哪个好。 楚渝心里叹气,妹妹这真是作妖啊,想一出是一出。 她呀,是真的不懂男人啊。 男人选侍妾,哪能真看中女子会什么诗词歌赋,又不是考状元,就是这棋琴歌舞,也就是增加些趣味罢了。 这侍妾就是用作排遣那点脐下之火的,主要看的是身段和那床上功夫的。 他也不愿意再陪楚戚戚胡闹,随手指了两个便出了屋。 楚戚戚看他不耐烦了,也由他去了。 不过楚戚戚还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她这个人做事,一向是「阳谋」,当面锣,对面鼓,是直接开捶的,绝不私底下搞小动作。 此次用这「美人计」其实是不符合她行事风格的,想她楚戚戚什么时候降低过身份,给别人巴巴送这样的礼。 但是这世间的人,有的贪权、有的贪钱、有的贪色,还有的重情、有的重义,都是有弱点和软肋的。 她原本想与卫珩合作时,就打算拿钱铺路,如今又知道卫珩好色,事情倒更好办了。 用钱、用色直接砸,不用付出什么感情,这多爽利。 反正她手里是既有钱又有色的。 不过面前的这四个歌姬,虽然她们都算做是楚家家奴,但让她们做这件事,也得她们心甘情愿才好。 楚戚戚便直接讲了,她要在她们四个人中选两个人,送给太傅卫珩做侍妾。 她们谁愿意去? 四个歌姬互相看了看,有两个上前一步:「大小姐,奴婢们愿意去。」 楚戚戚一看是对姐妹花,姐姐叫月嫣,妹妹叫月华。 这两个人楚戚戚是很满意,但也是把话与她们说明白了。 卫太傅为人风流,身边是姬妾成群,都是些大美人。 她们若真的要跟了卫珩,虽然看着花团锦簇,但是这后宅女子之间的争斗,也是杀人不见血的。 想站稳脚跟,是要有手段和心机的。 月嫣与月华跪在楚戚戚面前:「大小姐,奴婢姐妹两个当年被父亲与继母卖进了教坊中,成了低贱的玩物,幸好老天开眼,能让奴婢们来到楚家。 想当年,奴婢两个在来的路上得了重病,但大小姐不但没有嫌弃奴婢们,还请了元真道长给奴婢们治病,奴婢们的命就是大小姐给的,这再造之恩,奴婢们愿以死相报。」 「奴婢们也曾读过三国史,也演过《凤仪亭》,奴婢们愿意仿效那貂蝉,以身伺虎,定要与卫太傅好好周旋,为我楚家尽绵薄之力。」 楚戚戚这个囧啊,这两个分明就是戏演多了,这是人戏不分了。 还以死相报,还仿效貂蝉,以身伺虎,与卫珩周旋。 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委身于卫珩呢,你们有机会去睡权势熏天还是美男子的卫太傅就偷着乐吧,还有就你们这脑袋瓜还想与卫珩玩心眼呢,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戚戚忙抬手:「停,停,你们两个起来吧,用不着这些。 这卫太傅有风采冠九州之称,是我大梁的栋梁之臣,绝不是你们想的奸臣,你们只要好好的侍奉他,切不可在他面前藏什么心思。 还有你们两个等会就收拾东西,我派人送你们回府,有些事情晚上我再仔细交代你们。」 楚戚戚安排好月嫣与月华姐妹,只觉得这「美人计」,美人已经准备好了,她现在就要去找那搭桥的人,好把这美人给送出去。 第37章 楚渝和楚戚戚离开别院,楚渝坐在车里,看着妹妹眉眼含笑的样子,诶,他家这个小祖宗这是到底想干什么啊。 「戚戚,我们现在去哪里。」 「快到中午了,我听说朱雀大街新开了一家馆子,我们两个去试试菜吧。对了,阿渝,你最近和李云成他们聚了吗?」 李云成就是前两日举办赏花宴的李云秀的哥哥,忠勇伯家的嫡长子。 李家与楚家交好,李云成与楚渝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楚戚戚最忠实的拥趸,彼此感情是极好的。 不过说来也巧,这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楚戚戚一掀车窗帘便看见李云成正站在路对面…… 李云成穿了一身官服,他人又长得高大魁梧,站在路边,很是显眼。 楚戚戚见他正背对着她与人说话,便笑着从手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小金桔,眯了一只眼睛,瞄准了李云成的后脑勺,打了过去。 别说打得挺准,一击则中。 李云成被打,一只手一下子捂住头,一只手立刻拽出了配带的腰刀,身子唰的转了过来,瞧了一圈,嘴里大声叫:「哪个大胆毛贼,竟敢偷袭本官。」 他周围站着的老百姓,被他的大嗓门子吓了一跳,又一看他手里明晃晃的绣春刀,忙都摇着头,嘴里紧张的说着:不是我,不是我,哗啦着往后退去。 李云成身边便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像根柱子似的孤零零的站在那。 楚戚戚笑得都有些岔气了,拽了楚渝:「你看李小胖那个傻样!」 楚渝也笑着从果盘里拿出一个小金桔,打了过去。 李云成眼观六路,见那小金桔迎面而来,劈手一刀,那么点的小金桔就被他削成了两半。 他这时也看到金桔是从对面的马车里扔出来的,楚府的马车他当然认识了。 便也笑了,略黑的脸上显出两个小酒窝,笑容甚是憨厚喜庆。 李云成大步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一屁股坐了上来:「这么巧,你们两个这是要去那里?」 楚戚戚笑道:「准备吃午饭去,不知李大人可否赏个面子一起用个膳。」 李云成在楚戚戚前例来是听话的,便掀了车帘,对跟着他的几个官差:「你们把人犯带回衙门,先关起来再说。」 官差应了,锁了人走了。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楚戚戚看那些被抓的人穿得破衣烂衫的,不像是晋阳城的人。。 「江北发大水、闹瘟疫,很多灾民就逃难来了江东,晋阳城里也来了不少,抓的这几个是冒充灾民的骗子。」 李云成是晋阳城的巡检使,负责晋阳城及其所辖州县的治安管理。 到了酒楼,掌柜的一看李云成,忙笑着迎上来,给安排了最好的雅间。 这开店做买卖的,难免会遇到地痞流氓骚扰,都得靠李云成手底下的人罩着呢。 楚戚戚看这酒楼是座无虚席,热闹非凡,对比着眼前的繁华,她想着被抓的那几个人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忍不住道:「小胖,那些骗子怎么还冒充灾民了呢?」 「哦!」李云成给楚戚戚涮了茶杯,到了茶水,:「他们这几个骗子,拿了不值钱的玉,充好玉,说是逃难,不得不把祖传的玉卖了换钱,有那贪便宜的便上了当,花钱买去,才发现是假的,我手底下的找了这伙人好几天,今天总算抓到了。」 「那是得抓,」楚戚戚点头,:「好好的人不当,扮灾民骗人,着实可恨。」 「是啊,本来灾民就挺可怜的,这帮骗子还败坏灾民的名头,咱们城里的人对灾民更是厌恶了。」 正说着,就听楼下一阵喧哗,楚戚戚三人从窗户看下去,就见酒楼门口,店小二推搡了几个灾民模样的人:「走,快走,说了,我们家不用你们这些人。」 一个灾民弯着腰,拱手赔笑道:「这位兄弟,我们不要钱,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谁知道你们好人还是坏人啊,哪里敢留你们,赶快走吧。」 楚戚戚皱了皱眉:「小胖,这灾民怎么都吃不上饭了吗?这跟要饭有什么两样了。」 李云成叹了一口气:「背井离乡的,钱花光了,没办法了呗。」 「那官府不管吗?」 「怎么不管,卫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切了,灾民都被安置在城东的土地庙那边,发了帐篷、食物,我们这两天就开始登记,带了户籍,路引,家世清白,身体健康的,官府就会出面帮他们找事做的。不会让他们挨饿受冻的。」 「这还不错,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官府也算办了好事。」 「那是自然,有卫大哥在,一切都没问题。」 「卫大哥?!」楚戚戚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云成,重复了一句。 第38章 李云成虽然如今看上去老成稳重,可小时候是皮得很,他比楚戚戚大三岁,两家关系好,这帮子孩子就常在一起玩。 楚戚戚小时候长得像个玉娃娃似的,又可爱又漂亮,李云成就总喜欢逗弄她,揪揪她头发,拽拽她衣服,拿毛毛虫吓唬她。 小楚戚戚经常被他给惹哭了。等楚戚戚大了些,就和他开打,但是李云成比她大,还长得又高又胖的,楚戚戚也是打不过他,还常常惹一肚子气。 但这种李云成嘚瑟的情况,等卫珩到了楚家后,就变了。 卫珩这样外来的穷小子要把晋阳城最美丽的小姑娘娶走,晋阳城内年岁相当的世家公子们心里都是有些不服气的。 因都在楚家学堂里念书,以李云成为首的一干人总是要找卫珩些麻烦。 读书上,他们是拍马都赶不上卫珩,但他们看卫珩俊秀白皙的样子,以为他就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呢。 便找机会与卫珩比投壶,刚开始看卫珩几只箭都投不中壶里,这帮人就坏心眼的说下赌注,一只箭一千两银子,输家比赢家少几只箭,就赔几千两银子。 可是这一上赌注就不一样了,卫珩有如神助,是大杀四方,轻轻松松的赢了李云成整整一万两银子。 李云成这些公子,虽都家中有钱,但那也是公中的钱,而且一万两银子对谁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的钱了。 十一岁的李云成拿不出钱来,惹了祸也不敢回家,被家里找到后,是挨了一顿揍,好在卫珩拒绝了李家赔款,只说是闹着玩。 李云成等不服气,晚上把卫珩约到后山的乱坟岗子,想装鬼吓唬他,没想到卫珩根本不怕,还拿木棍挑了一个骷髅头,把他们吓了个半死。 这样的事是林林总总的不断,只是李云成等都是赢不了卫珩的,每一次都是他们被耍吃亏。 最后是因为这帮人去江边玩,遇到上游放水,李云成差点被大水冲走,是卫珩拼了命的把他救上了岸。 自此李云成是彻底服了卫珩,认了卫珩为大哥,成了卫珩最忠心的小弟,而且从那以后,他对楚戚戚态度也变了,是极恭敬的,就当大嫂一样。 等卫珩离开楚家后,李云成就成了楚戚戚最有名的拥趸,以护花使者自居,楚戚戚的一些烂桃花,不必楚戚戚出手,他就会直接给掐了。 今日,楚戚戚又听见李云成这样亲热的叫已经成了太傅的卫珩为大哥,看来她预想的没错,这两个人是又勾搭到一块了。 李云成看了楚戚戚的笑容,他们之间也算青梅竹马长大的,就知道楚戚戚心里一定是有什么鬼主意,这顿饭他是不能白吃了。 果然就听楚戚戚慢悠悠的笑道:「小胖,这段时间你们这帮人没有聚会啊。」 「怎么没聚,前两天刚在小六子家聚完,阿渝不是也去了。」 不过等他看了楚戚戚如炬的目光,舌头就打了一个结,讪讪道:「哦,是该聚聚了。」 「嗯,对呀,天气这么好,大家聚一聚,到你家别院游游湖,看看水景,多好啊。」 「对,是不错,我这就下帖子安排。」李云成被强赶鸭子上了架,只好一口应承下来。 「既然要招待,可不就不能失了礼数,这大哥小弟的可要请全喽——」楚戚戚拉了长音道。 ……「好的——,您说得算。」姑奶奶您最大。 当天下午,卫珩就收到了请帖和一个小字条。 贴身小厮见他家大人看了那请帖和字条便笑了,不但笑了,是马上出府,到成衣铺子买了几套当季最新的袍子,第二天又沐浴修面,第三天一早起床,又拿了新买的袍子比来比去,才选好一件,配了玉佩、香包等物,是难得的打扮了一番,才骑马出了城。 小厮可不敢在脸上露出任何惊诧的表情,大人这三天嘴角都是挂着笑呢,是难得的好心情。 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个聚会,能把他家大人这冷面无情的阎罗王变成了春心荡漾的风骚包…… 卫珩的确是开心的,或者只用开心形容也是不准确的。 从送师父上船那天,他与楚戚戚那么亲密的对视后,他这几日每天晚上都会做梦的。 ……梦里都是她。 梦中他会狠狠的吻住她,抱着她在起起伏伏,潮起潮落的欲海中旖旎缠绵。 那身心合一的美好和快乐,让他神魂俱醉,沉沦在梦中不愿醒来。 这三、四年来,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住练功所带来的情、欲,功法对他的身体的影响是微乎其微了。 可是如今却是不成了。 他现在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想到她,他的全身就会燥热难当,就会巨柱擎天,根本无法平息下来。 尤其他的宝物从小就要别的男子大上许多的,是「粗若拳,长近尺,静时如龙潜深渊,动时似挺挺金刚」。 第39章 只是现在这宝龙枪还不能真的入了她的白花洞,就这样不分白天晚上的硬硬的挺着,行卧时,腿间像夹了一根烧红的铁棍子,当真是难受的很。 诶,这两天他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冒了绿光了,有几个晚上都想冲动的去夜探香闺。 但他们的师父元真道长也是怕楚戚戚的倾城容貌,会招来那采花大盗,就在她的内房里设下了八卦阵。 她的房间,晚上阵法都是开着的,曾经真的有那宵小之徒,躲开了楚府的护卫,进入到了楚戚戚房间,但是触碰了阵法中的死门,被墙上射出来的短箭一箭封喉。 卫珩是知道师父元真道长的厉害,他可不敢贸然行事,若真的被困在阵中,那他就丢人丢大发了。 这两日神武睿智、事无遗算的卫太傅是有些后悔的。 后悔他刚回晋阳城时对楚家的态度。 诶,他明明知道楚戚戚是顺毛驴子,他还比她大了那么多,实际上应该还是像原来那般让着她才好些的。 他这次回江东,准备在这里盘恒两个月不也是主要为了她嘛。 卫珩这两天其实也在想方法,想与楚戚戚见个面,好好的把这些年的事情说一说,只有把楚戚戚说通了,心结打开了,他才能去楚家再次提亲。 只是没想到楚戚戚竟然先出招,安排了聚会。 这可真算是意外的惊喜啊。 他想着那天对视时,楚戚戚显出来的难得的女孩家的娇羞的模样。 现在的他是完全体会到了书里写的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要与他心上人幽会时的心情了。 是欢喜的,是期盼的,是兴奋的,是急不可待的…… 昨天晚上,他只睡了一个时辰,就盼着天亮,盼着早一点去参加去聚会。 等到了李家别院,李云成带着与他玩的好的十几个人已经迎在大门口。 卫珩凤目一扫,竟没有看到楚戚戚的影子。 咦,这丫头又在搞什么花样? 不过这十几个人,都是当年楚家学堂里的那一干人,与卫珩都是熟悉的,大家见了面当然很是高兴。 卫珩看楚渝也来了。 按说以楚渝现在的纨绔身份与李云成这十几个青年才俊,精英级的人物,已经不是一个圈子,平日里也不在一块玩。 但很奇怪的是,这些人有什么大事和要事的时候,第一个要找的还是楚渝,楚渝仍是他们中的核心人物。 卫珩见了楚渝,他虽然比楚渝大,但是按了他与楚戚戚的关系,楚渝还是他的大舅子,他是楚瑜的妹夫。 所以当年在楚家,他和楚渝之间的称呼就是「阿渝、阿珩」的随便叫了。 楚渝就见卫珩走到他身边,抬起手来,向他笑着叫了一声:「阿渝。」 楚渝就是一愣,卫珩竟用了原来在楚家时的称呼。 还有他脸上亲密的笑容,是一如往昔。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他还是当年住在楚家的那个少年,还是楚戚戚的未婚夫,是楚家的女婿。 楚渝迟疑的抬了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过他是随着李云成一帮人,叫了一声:「卫大哥。」 卫珩拍了楚瑜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道:「阿渝,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还是像原来一样,叫我阿珩吧。」 楚瑜就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能腆着脸叫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卫太傅为阿珩呢。 可是卫珩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倒是叫好还是不叫好啊? 哎呀,楚戚戚怎么还不来呢,这件事儿的根还是在她身上啊。 楚渝不敢随便乱叫,只是含糊的应了。 好在卫珩也没有难为他,又与别人说笑起来。 李云成是设了一桌丰盛的酒宴。 李云成与卫珩私下里是一直紧密联系的,但是其他人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卫珩了,刚开始还是有些拘束的。 但是卫珩今日来,是因着楚戚戚,但也是为了在座的这些人。 他做了三年的太傅,一直在笼络天下有识之士,而江东的好男儿,例来都是热血男儿。 当年楚戚戚的祖父楚老爷子,振臂一挥,带领五万江东子弟兵,将东夷赶出大梁国界。 他卫珩若真想成大事,就必须将江东的好儿郎收于麾下,这也是他回到晋阳来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故此,一是打小的情义,二是礼贤下士,卫珩可没有像在官场一样端什么太傅的架势。 是举起酒杯,笑着招呼一声,就是开喝。 男人的情谊就是这样,一喝起酒了,几杯下肚,大家就完全放松了姿态。 五月天,又因为喝酒了,身体发热,卫珩头上、身上一会儿便见了汗。 第40章 他干脆去了头冠,披散了头发,松了衣襟,怎么凉快怎么来。 其他人看卫珩都如此了,也是纷纷解了衣服,有两个干脆光了膀子。 只有楚渝还是穿得立立整整的。 他在旁边瞧着卫珩心里是感慨无限啊。 ……这人到底与原来是大不一样了。 当年的卫珩是一个俊秀的,寡言的,守礼的端方少年。 可是眼前这位权势熏天的卫太傅,笑着斜倚在榻上,黑发散在宽厚的肩膀上,松开的衣襟里隐隐露出了结实饱满的胸膛。 卫珩的皮肤在男子中是白晳的,少年的白是有些女孩家的秀气的,可如今的白,却是像是块玉石,带着从战场上打磨出来的凛然的冷肃光泽。 此时他的姿态是狂放不羁的,带着上位者的那种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的生杀予夺 、所向披靡的自信与豪气。 诶,这样的人物,他的宝贝妹妹能玩得过吗? 酒到半酣,不知谁提议:坐了半天,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卫珩正想着要拉拢这些人,必是得让他们了解些他如今的手段,便欣然同意。 一行人到了别院的练武场,上来是先比试弓箭。 李云成是率先站在了靶前一百步远的地方,拿了一把三石的弓,拉弓射箭是正中靶心。 一群人是纷纷叫好,除了楚渝,这些人都是武将,都是明白这射箭中的门道。 一流的弓箭手,约定是一石二的的弓,六十步开外射中靶心,李云成是远远的超过了这一标准。 其他几个也拿了弓,演练了一番,也都是箭无虚发。 等这些人都射完了,卫珩笑着上了场。 他上场,是直接换了五石的铁弓,站在了二百步远的地方。 众人一看就是一惊,这卫珩真敢托大啊,这能行吗,别再玩砸了。 但看卫珩站在那里,挺拔的姿态堪比松竹。 有微风轻轻吹起他的黑发,有一绺垂在他俊美的脸旁,当真是仙人如画。 就见卫珩双臂一展,弓拉如满月,那箭就像流星逐日一般射了出去,噗的一声正中靶心红点。 众人还未来得喝采,就见卫珩又连射了两箭。 力量之大,第二支箭直接劈开靶心上的第一只箭,是穿透了半指厚的木靶子,又飞了一尺远的地方才落下。 而第三箭直接从射穿的洞中飞了出去,堪堪是飞了三丈远,正好钉在了一棵柳树的树枝上,那碗口粗的树枝就被射落到了地下。 众人都是懂行的,互相看了看,是齐气的叫好。 卫珩放下弓,随意的笑了,是未见任何志骄意满,看来这样的射箭对他来说是稀疏平常的。 射箭落了下乘,一下子就激起了江东这些人不服输的劲头了。 有人就说比兵器,仆人们们连忙把兵器架抬了上来。 众人有拿了刀的,有拿了剑的,有拿了枪的。 卫珩挑了一枝方天画戟,笑道:「大家也别各自演习了,你们几个一起与我过两招吧。」 呦,这话说的,太狂了吧,就算你是太傅,今日也是不能相让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就跳出五个人来,拿了兵器,是与卫珩斗在了一起。 就见寒光闪闪,喝声不断,几个江东小伙子是挑、刺,拍、戳,极其凶猛,而卫珩一枝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威,也是毫不留情。 楚渝抄着手,站在那,又看了一回「五英战吕布」的戏码,就觉得这些人都是闲大了,有力气没处使了。 只是他的好妹妹哟怎么还不来呢? 但这五个人竟没有斗过卫珩,五十招过后,场外的其他人一看,也不客气了,是直接也下了场,十几个人一起围住了卫珩。 又斗了三十多招,就听卫珩哈哈一笑,是运气于丹田,力贯手臂,身子一转,将众人手中的兵器皆数挑飞,这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统统被他打翻在地。 这还没完,卫珩手中方天画戟不停,戟光闪闪,如满天飞霜,隐有海中龙鸣相和,是一下子劈向了旁边的一块磨剑石。 那百十斤的大石被他一戟劈成了两半。 这一下连楚渝的嘴都被惊得闭不拢了,这还是人吗?这是吃什么长大的,这气力堪称是「力拔山兮乎」了。 众人是彻底服了气了,经过这一遭,再加上喝了酒,这些人都是武将,身子里那点野性就关不住了。 正好是打得冒了汗,热得很,不知谁招呼了一句:走,到湖边游个泳,凉快凉快。 李家的这个别院是与楚家的映云湖别院挨着的,是借着楚家的映云湖,也挖了一个湖,因两家交好,中间也没整什么栅栏,只用一座映云桥隔开了。 第41章 这些人撒了欢的跑到湖边,上了小船,撑船到了湖心中,七八个人脱了衣服,光了膀子扑通、扑通的跳进湖水里,是撒起酒疯来。 晋阳人久居江边,水性都是好的,卫珩当然不能与他们一般,是靠在船上,看着他们打闹,是哈哈大笑。 正在玩得开心之际,就听湖面忽然传来幽幽琴声,还有那浅吟低唱的歌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琴声轻曼悠扬,歌声婉转迤逦,让人置身于其境,感其之情愫,就像在听情人呢喃般倾诉她的无限爱意,让人的心尖尖都痒了。 众人顺着歌声看去,就见从映云桥下飘来一艘精美的画舫,那画舫可不是一般,竟是用竹子做成的,古朴雅致,整个船舫用白纱覆盖,清风徐来,白纱飞舞,衬着碧水蓝天,幻美得竟像是从龙宫而来。 船头,两位曼妙女子,一位红衫,一位绿衣,一位抚琴,一位翩翩起舞,当真是天外飞仙,夺人心魄…… 美人如此极张极致,李云成等都是看呆了,尤其这画舫还没有撑船的船夫,就这么飘过来。 这人是倒底是从哪里来的? 卫珩心就是一动,眼睛瞥向没有下水,安安静静的坐在船尾的楚渝,就见他垂着眼皮,老神在在的模样,是一点没有惊讶之意。 卫珩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楚戚戚惯会装神弄鬼的,就不知道这丫头今天要玩个什么新鲜的? 果然就见那画舫到了船的附近停了下来,两位美人分别立在船头两侧,姿态绰约,形容娇媚,当真是:「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心中事」。 除了卫珩与楚渝,其他人眼睛都直了。 正当这时,船舱里走出位俊俏的少年公子,她头束紫金冠,身穿白玉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是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这是谁家的美少年啊?竟是如此漂亮! 众人再仔细看,李云成鬼叫一声:「楚戚戚!」 正是楚戚戚。 楚戚戚手里拿着一把纸折扇,用扇子点了点水里的人,姿态潇洒不羁,:「众位玩得很开心啊!」 这些人和楚戚戚从小长大,都是很熟悉的,便踩了水,立着身子七嘴八舌的叫:「楚戚戚,你这是干什么呢?」 卫珩看了就是一皱眉,水里的这帮人都打着赤膊,光着膀子呢,这样立着身子,半个胸膛都露出水面来了。 楚戚戚到底是女孩子,这太不雅观了。 卫珩是用力一咳,声音之大,水里的人都看向了卫珩,见他冰冷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 众人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都走光了,一个个忙扎进了水里,不冒头了。 楚戚戚是哈哈一笑,:「相请不如偶遇,众位赏个光吧。」说完,冲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带了两个美人进了船舱。 这边就有仆人撑了船,拿来了干净衣服,众人换好衣服,楚渝笑道:「大家请吧。」 两船之间搭上了船板,卫珩是一马当先上了楚戚戚的画舫。 楚戚戚站在船舱门口,见了卫珩,脸上绽出了灿烂笑容,配着她这一身男装,当真是俏丽风流,雌雄莫辨。 看着她这幅欢喜模样,卫珩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人熏熏然的恍惚了一下,小卫珩是瞬间抬头。 这几日的刻骨相思,让他在实在忍住了,是笑着伸出手来,就想掐一下,梦中他吻了无数次的那张令赵粉含羞,桃黄妒煞的小脸蛋。 可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见楚戚戚拱手深深一礼,恭恭敬敬道:「小女楚戚戚,拜见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她竟然称自己为太傅大人。 她楚戚戚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样有礼数过。 卫珩微微一愣,转念一想,楚戚戚向来是鬼精灵,这是又想与他调皮、玩闹些什么吧。 卫珩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就配合楚戚戚的动作,笑着结结实实的扶了她一把,低声耳语道:「楚师姐,今日客气了。」 他的手握上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感觉到她肌肤的细腻光滑,就觉得身、下似有火燃了起来。 卫珩的头便低了下去,想等着楚戚戚像上次那样抬起脸来,这一回他定要状似无意的亲她一下的。 卫珩打着流氓的主意,可是没想到楚戚戚的身子却向后一退,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嘴里笑道:「太傅大人说笑了,大人请。」 她竟然没有反唇相讥叫他师弟,反而还是这样恭敬有礼。 卫珩本能的觉得有丝不对劲了。 不过他们两个也不能老堵在门口,后面的人还得上船呢,卫珩只好压住心中的疑惑进了船舱。 第42章 就见这船舱是绿竹面的墙壁,中间是竹桌,竹椅,看上去十分别致、清凉。 等卫珩看了桌上摆的酒菜,竟是全蟹宴。 他是最喜欢水物了,尤其是蟹子和虾。 看来这丫头还是很精心的弄了他的口味,卫珩刚刚被有礼貌的楚戚戚弄得有些气闷的心,又舒坦起来。 大家落了座,这些人都是熟知楚戚戚与卫珩之间的事情的。 楚戚戚今日不请自来,又弄了这么个大阵仗,她是为了谁,大家心知肚明。 是都怀着一颗看八卦的热枕之心,想瞧瞧楚戚戚这戏到底要演些什么。 就听楚戚戚笑道:「小胖,你们家的湖有些小了,不如去我家映云湖逛逛,看看风景吧。」 李家的湖本是依着楚家的映云湖挖的,而楚家的映云湖,是当年为了楚戚戚玩水,特意引了丽江的江水,改了原来的小湖泊建的,有千顷之阔。 众人当然是同意了。 船沿着水面滑行,就有人问:「戚戚,怎么不见你这船有船工撑船啊。」 楚戚戚笑:「这是我小舅舅新造的船,下面有机关,可以推动船前进的,另外水下还有刚丝,船工们在岸推拽着船呢,你们看不到罢了。」 楚戚戚的外祖林家,生意以航运为主,有大梁最大的造船厂,而她的小舅舅林云昭号称「船王」,造船技术堪称一流。 说了两句话,船过了映云桥,到了映云湖上。 水面立刻宽阔起来,眼前便是豁然开朗。 碧绿的湖水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波,看着就让人舒心朗怀。 楚戚戚对旁边站着的被她改了名的月嫣、月华两姊妹道,:「相思、缠绵,给公子们倒上酒。」 这宴席上,当然还得是卫珩坐主位,楚戚戚和楚渝作为主人家,是分坐在卫珩两边。 楚戚戚亲自拿了酒壶,给卫珩前面的竹酒杯倒满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向卫珩敬酒笑道:「太傅大人,以前小女多有得罪,还请太傅大人,大人大量、不计前恶,这酒就当赔罪了,我先干为敬。」 楚戚戚手一抬,是干了杯中酒。 她怎么还叫自己太傅呢,她竟然会给自己道歉?这还是他认识的楚戚戚吗? 卫珩仔细的看向了楚戚戚的脸,她脸上依旧是笑靥如花,可他这才发现,那笑容并没有进到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里是清泠泠的…… 楚戚戚的眼睛是长得很美很美的,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沉浸在她盈盈秋水之中。 而且那双善睐明眸是会说话的,从前他早就习惯于从她眼中探寻她真正的心情,便能知道她是真生气,还是在故意与他闹别扭。 然而今天这大眼睛中却像隔了雾,或着是一层冰,他看到的是拒人千里的疏离,还有古井无波的淡然。 卫珩的心就是一紧,这样的楚戚戚他是没有见过的。 无论是小时候她与他的玩闹、嬉戏,还是他当年参军走的时候,她的伤心和愤怒。 甚至前两天的重逢,他们虽看似剑拔弩张,可那也是他们之间不足以对外人道的独有的互动。 那些时候她眼中灵动着的各种情绪,他是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可是如今的这双眼睛却告诉他,她的心如果有扇门,那门已经关上了,他被她关在了门外。 卫珩脑子飞转,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前两天他「调戏」她,她真生气了? 还是吴雍要回来了,她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可这些事应该都不足以让她如此对他。 那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可是不管怎样,卫珩是了解楚戚戚的,这时候他可不能在端着了,再端下去,就不知道「楚霸王」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卫珩稳了稳心神,才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没有接楚戚戚赔罪的话茬,而是轻声道:「戚戚,明天我会回府看望楚叔和楚婶的。」 ……戚戚?回府?楚叔、楚婶? 李云成几个互相对了对眼神,叫得很亲热嘛,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不少啊! 坐在卫珩左手边的楚渝听这话了可就有些坐不住了。 都是男人,他焉能听不出卫珩话里的求好之意。 以卫珩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他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如此低头之语,已属难得。 ……妹妹啊,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刺激人的事了。 楚戚戚听了卫珩的细声软语。 诶?今天这人有些奇怪啊! 表现的这般至情小意,一副翩翩君子之风。 与四天之前,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霸道无礼,还有调戏她时的流氓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第43章 卫珩一向心思狡诈,他这是又想做什么? 楚戚戚转了转眼睛,看见了她身边站着的百媚千娇的月嫣姐妹。 哦——,原来如此! 卫珩这是在美女面前装像呢。 弄出这般彬彬有礼、温润端方的模样,好让美人对他一见倾心啊。 怪不得他会有风流公子之名,会在京城里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已。 看来他哄女子的手段都已经炉火纯青了,是瞬间就可以使出招数来。 要说这天下美人,谁能美过楚戚戚,楚戚戚今天装了男装,就是为了不抢月嫣姐妹的风头。 诶,看来今日她给月嫣姐妹弄了这么大的出场阵势,心思是没白费,一下子就将卫珩这色鬼给吸引住了。 楚戚戚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太傅大人能光临寒舍,楚府定能蓬荜生辉,那小女一家就恭候大人的到来。」 卫珩就觉得有一口气一下子堵在嗓子眼里,这楚戚戚今天是想要气死他吧。 他都如此低头,她还叫他「太傅大人」,还做出这般守礼的模样,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卫珩是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 孔圣人都说过:「天下之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而他身边这个还是未长大的小女子,那更是难养了。 怎么办,忍着吧。 只是李云成等人,就见卫珩的脸色可就有些变了。 卫珩从今天到李家别院,脸上是一直挂着笑呢。 那笑容一看就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楚戚戚没来之前,卫珩与他们喝酒、比武,那真是洒脱恣意,挥斥方遒。 可此时的卫太傅,与楚戚戚说了几句话,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咬着后槽牙笑出来的,瞅着就那么别扭。 而且刚才还英武不凡的太傅大人,坐在一身男装的楚戚戚身边。 楚戚戚像个大爷似的,而卫珩就像受着委屈的受气包,气势明显的弱了。 楚戚戚可不知,她把卫太傅都要逼上墙了。 是态度更加殷勤,叫了月嫣姐妹上来,:「太傅大人,这是我家的两个表妹,相思、缠绵。」 月嫣姐妹忙给卫珩见了礼。 卫珩当然知道楚戚戚是没有什么表妹的,这就是她家里的歌姬罢了。 可是他又不能不给楚戚戚面子,只抬了眼皮嗯了一声。 楚戚戚看了卫珩对月嫣姐妹冷淡的样子,哟,这卫珩如今真的是深谙男女之道啊。 知道男女之间,有时是不能显出太急迫来,要保持了身份、地位和风度,这样不能让对方小瞧了,才能吊起对方的兴趣。 哼,也不知道这是与多少女子演练过,才能如此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真是一个老流氓啊。 楚戚戚心中鄙夷,不自觉的就撇了一下嘴。 看在卫珩眼里,她这是觉得自己对她家的歌姬有些态度不好吗?不高兴了? 卫珩想到这,补了一句:「哦,两位姑娘刚才的琴艺与歌声实乃不错。」 哼,果然,这就藏不住自己的色狼尾巴了,露出「本色」。 楚戚戚笑着指了桌面上放着的两大盘子蟹子,吩咐月嫣姐妹:「还不赶快把这蟹子给大人弄好了。」 旁边的卫珩微微松了一口气,楚戚戚可算转移话题了。 卫珩看向桌子,就见桌子中央放着三大盘子蒸熟的大蟹子,是壳黄肥美。 盘子中还摆了数朵绿菊,取蟹黄菊绿之意。再配上青菊酒,还有绿竹杯,的确很是风雅。 不过,这些也都是为了衬托月嫣姐妹的。 就见这姐妹二人,拿了银制的蟹八件,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再用锤、斧、钎、镊、叉、或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雪白鲜嫩的蟹膏、蟹肉,分别放到青瓷花的小碟子里,动作是行云流水,就好像在弹奏一首小食曲。 月嫣把碟子奉到了卫珩面前:「大人,请用。」 楚戚戚又拿了姜醋碟子,殷切道:「太傅大人,这蟹肉属寒,需配着这姜汁来吃。」 卫珩在江东也是待了三年的,焉不知这蟹子是需配着黄酒和姜醋食用,他知道楚戚戚这是故意做出讨好他的模样。 只是他如今听「太傅大人」四个字眼皮就跳,恨不得站在身来对楚戚戚吼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珩端起碟子直接倒进嘴里,还是快点吃完饭,他真要好生跟她说上一说了。 哼,这个急不可耐的样子,到底是美人给弄的蟹子,这也不装矜持了。 看来火候是到了。 第44章 楚戚戚把头向卫珩身边凑了凑,一副关心模样,小声道:「太傅大人,您看,我这两个表妹不敢说天人之姿,也算是温柔体贴。 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也没带家眷,就让我这两个表妹跟了大人回去,好生的伺候大人,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吧。」 卫珩觉得自己的耳朵,今天被楚戚戚一声声太傅大人给刺激聋了,他怎么模模糊糊的听见楚戚戚说让她这两个表妹跟他走,伺候他? 卫珩抬头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就见这些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个个惊诧的看着楚戚戚。 我的娘啊,李云成瞅了一旁的楚渝,这是个假的楚戚戚吧?还是她吃错了药?她怎么会如此贤良的要给卫珩送女人? 楚渝捂脸,诶,我的妹妹哟,你就作吧。 卫珩皱了眉头看着楚戚戚凑过来的脸:「戚戚,你说什么?」 哟,这卫珩真是在官场上待久了,这官架子是足得很。 可她明白,像卫珩这种大官,表面上都要维持着清正廉洁的名声,收礼总要是推却几次的,总得让送礼的人再三的求着他们,他们才做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了。 这不卫珩也来了这一套。 楚戚戚更是一脸诚恳:「太傅大人,您刚才叫我一声师姐,您来晋阳城这些时日了,身边也没有个妥帖的人照顾您的起居,是我这当师姐做得不好,考虑不周,今日这相思、缠绵,就请大人笑纳,也算是我这做师姐的一片心意。」 楚戚戚觉得自己说得是情真意切,可是她看卫珩,还有李云成等人瞧了她,就像在瞧一个病人。 她回瞪了李云成等人,她又没病,他们这么看她干什么嘛。 李云成等忙低了头,姑奶奶啊,你是真「厉害」。 卫珩就觉得嗓子的那股气是一下子冲到了他的头顶,鼓的他的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 或许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真的想给他送两个丫鬟吧,卫珩怀着一丝侥幸:「戚戚,你想把她们送给我做什么?」 楚戚戚挑了眉毛,很是知心知情道:「大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卫珩只觉得自己从知道要聚会后,那颗雀跃,飞扬着的心就从那云里、雾里掉到了地上,是啪嗒一声,还摔出了响…… 卫珩就觉得自己的心呐,摔成了八瓣,还被浇上了一大桶冰水,是透心的凉啊。 ……她竟然给他送侍妾! 把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当年她可是叫嚣着与她的夫君必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丈夫是绝不能纳妾的。 那她这样对他,不就是清清楚楚的在告诉他,他以后绝不可能是她的夫婿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破镜重圆吗?不知道什么是再续良缘吗? 她未嫁,他未娶,为什么就要把他给排除去! ……嗯? 难道是她有了心上人,怕自己会骚扰她,用这种方式表明她的态度? 楚戚戚若是知道卫珩是这么想她的,非得呕出一口血不可。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卫珩这些年一直是在军营和朝堂中打滚,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有德的女性长辈教导他正常的贵族男女相处之道,而他练功之后,接触最多的女子都是些烟花柳巷的欢场妓、女。 卫珩对男女之事的判断和想法早就被这些青楼女们给带偏了。 故此睿智英勇的卫太傅是钻了牛角尖,脑袋里有万头野驴沿着一条黑道儿就了跑了下去。 ……她有了心上人,他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这个人隐藏的如此之深,那他会是谁呢? 卫太傅脑袋瓜里的野驴是撒开欢,尥了蹶子,转起磨磨儿来。 他瞬间想了几个人名,但又马上否定了。 这个人他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难道是他的朋友?那是在座的这些人中的一个? 嗯,应该是,楚戚戚给他送侍妾,就是做给这个人看的吧。 卫珩的眼睛扫过面前这十几个人的脸,到底哪一个是呢? 李云成等人是一缩脖啊,诶,怎么感觉后脖颈子有点凉飕飕的。 是楚戚戚给他送侍妾,卫珩这么杀气腾腾的看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有招惹他。 李云成等人可不知道,如今他们在卫珩眼里都是奸夫,他们缩脖端肩的样子,就是心虚,就是不敢面对他。 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确认到底是谁,卫珩凤目一转,又看向了那罪魁祸首的负心女。 是瞪了眼睛,咬牙切齿道:「楚戚戚!你真心要把她们两个送给我吗?」 卫珩可是从刀山火海的战场上九死一生出来的,身上背着无数人命,他的煞气如果全开了,很是吓人的。 第45章 可楚戚戚却是丝毫不以为然的,从小到大,卫珩黑过无数次脸,她早就习惯了。 只是这家伙几年未见,演技倒是高起来,要不是自己早知道他风流鬼的底细,还被他如今这副不情愿的模样给唬住了呢。 楚戚戚笑道:「当然是真心的,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冲月嫣姐妹一使眼色,月嫣两个上前给卫珩敛了个福礼:「奴婢们必会好生伺候大人的。」 卫珩压了压想举刀杀人的心,指了月嫣二人,又阴冷冷道:「楚戚戚,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把她们两个送给我!」 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卫珩真的动怒了。 尤其是下帖子请客的李云成,心里这个怄啊。 就知道楚戚戚要撺弄这个饭局,是有打算,可怎么也没想到她整出这么一出来,这是要生生的气死卫珩啊。 李云成冲楚渝挤了挤眼,他大舅子,这时候你得说句话了。 楚渝苦着一张脸,他是什么倒霉大舅子啊,这两个他都是惹不起啊。 可还没等楚渝说话呢,这边的楚戚戚还不愿意了呢。 她今天又是请客,又是陪着笑脸,又是小心讨好,又是送美人的。 可是卫珩是什么态度,对她恶声恶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想干什么? 楚戚戚俏脸微板:「太傅大人,怎么我这做师姐的,不应该关心你吗?」 关心?她竟把这当成是关心他?卫珩脑袋里的野毛驴是忽地都冲到了心里,开始撒泼打滚了。 楚渝坐在卫珩身边,他可是看得清楚,之前卫珩一直是心情不错,姿态很放松的。 可是如今,卫珩坐在那里,脊背挺直,面色冷峻,表情却是晦暗不明,扣着椅子扶手的十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发白了。 楚渝莫名的就觉得眼前的卫珩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老虎,就要张了大嘴咬人了。 我的好妹妹啊,你可不能再说话,你再说,这卫珩第一个就得吃了你。 楚渝是硬了头皮出声缓颊:「戚戚啊,卫大人此行为公干,必是有大人自己的想法,我们就不要打扰大人了。」 嗯?送人是打扰卫珩,阿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觉得卫珩没有看中月嫣姐妹? 只是月嫣两个可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个是淡如秋菊,清雅脱俗,一个是艳若桃李,魅惑诱人。 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色艺双全。 这卫珩都看不上? 她就不信了,他在京城里的那些相好的个个都会美得如仙女下凡?个个都是文曲星转世的才女? 楚戚戚起了不忿之心,是斜了眼睛看了卫珩,话里有话:「太傅大人,我们晋阳是小地方,比不得京城的富庶繁华,大人在京中这么多年,眼界和眼光定是高了,啊——」 她还说他眼界和眼光高了?可他怎么觉得自己的眼睛是瞎了的,才会看上她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卫珩就要站起身,拽了楚戚戚出去,「好好儿」的与她「谈一谈」。 哼!她想甩了他,那是搬着梯子上天—没门! 可旁边的楚渝是一直盯卫珩呢。 他见卫珩身子一动,右手就要伸向楚戚戚。 诶哟,卫珩这是要干什么? 楚渝立刻紧张起来。 卫珩就是不喜欢妹妹给他送人,他也不能一言不合就伸手去抓妹妹啊。 虽然大梁民风开放,可到底是男女有别,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而且卫珩那手就像虎爪似的,戚戚身娇体软的,他可别在没轻没重把妹妹给弄伤了。 楚渝是顾不得了,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卫珩的胳膊。 楚谕刚才看卫珩展示的功夫,知道他的小胳膊、小腿不是卫珩的对手。 所以他这一抱可是使了全身的力气。 又因为他是坐在卫珩左边的,卫珩是伸的右手去抓右边的楚戚戚。 楚渝是相当于生生的扑到了卫珩怀里。 这一下可把大家是弄愣了。 李云成一咧嘴,楚家兄妹今天脑子是都进了映云湖的水了吗? 让你这大舅哥劝架,你怎么还投怀送抱上了。 卫珩也是一愣,其实按照他的武功,他是可用铁布衫将楚渝给震出去。 可他低头看了自己怀里的楚渝,这张脸与穿了男装的楚戚戚太像了,他就下不去手了。 卫珩心里这个叹气啊,若是怀里的真是楚戚戚,老子定要抱着不撒手,若是其他男子,老子就一脚给踹出去。 可你是老子的大舅子,你这么抱我,你让老子怎么办? 楚戚戚也有些囧,她是让月嫣姐妹使美人计,也没想让自家哥哥用美男计啊。 第46章 楚渝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也觉得自己是反应过度了,有些讪讪的从卫珩怀里坐起来,:「刚才看见有只大蚊子叮在大人手臂上,怕痒了大人,一着急就直接上手去拍了。」 众人不禁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破借口啊。 不过楚渝这一打岔,船舱里的气氛就缓和些。 楚渝觑着卫珩的脸色,又对楚戚戚苦口婆心道:「戚戚啊,卫大人身边的人一定会好生安排大人的起居,你就不用再瞎操心了。」 楚渝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楚戚戚当然明白哥哥的阻拦之意。 只是楚渝之前就知道她的计划,是没有拦她,怎么这时候左拦右拦的,难道楚渝是得到什么信了? ……有人会好生安排卫珩的起居? 据她所知,卫珩并有没从京中带女人来,难道是太守府里的杨太守已经给他安排上侍妾了? 所以卫珩才不好再收她的人? 那她就不服气了,杨太守会有她的眼光好?杨太守给安排的女子能比月嫣姐妹好? 月嫣两个可是他们楚家出来的人,放眼整个江东也没有几个能赶上她们的。 楚戚戚起了护犊子的心,有些阴阳怪气道:「哦,太傅大人号称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红颜知已满天下,到哪里肯定都是有人照顾的,原来是我多事了啊——」 卫珩也是听出来楚渝的阻拦之意,嗯,他这个大舅子还是明白人,只是楚渝知不知道楚戚戚身边的奸夫是谁。 卫珩就伸手揽了大舅子的肩膀,准备好生与大舅子交流交流感情,探探口风。 可楚戚戚又来了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旁边李云成都无奈了,姑奶奶您就不能少一句啊,您脑子里的水就非得往外冒吗? 但没料到卫珩听了这话,眼睛里噌的一下放出了光,黑沉沉的脸色竟然放晴了。 众人惊讶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卫珩听了楚戚戚这话心情还好了呢。 卫珩年纪轻轻就领军打仗,还坐到太傅的位置,那可不是一般人。 他之前被楚戚戚给打个措手不及,乱了方寸。 刚才被楚渝投怀送抱这一闹,脑袋里的野驴消停下来,智商就回来了。 他是知道楚戚戚说话从不打机锋,是快言快语,有一说一的,可是今天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含酸带醋呢。 还四大公子?红颜知已?她这是知道他在京城的花名了,还拿这来讽刺他。 诶,不对啊,她怎么能讽刺他呢,难道她把他为了掩人耳目弄出来的这些花名当真了?! 卫珩这才有些恍然的发现他是犯了一个认知上的错误。 他的花名是假的,不用解释,他的师父元真道长就是清楚的。 因为很好证明,他练的龙阳玄功根本不能近女色的。 所以他从心里就没把这事当事,也就没考虑过楚戚戚知道他这个花名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看是楚戚戚听到风声,师父又没在,她就信了那些传言。 所以今天是她以为自己是好色之徒,才给他弄了这么一出? 只是她因这个原因给他塞女人,总比她有了「奸夫」要好得多。 呸,什么好得多,卫珩心里是又升起一股火来,这楚戚戚是脑袋是稻草做的吗? 一点都不动脑子想想,他卫珩会是那样的人吗?她就这么不信任他。 听了点风,就真的把他想成了浪荡子! 卫珩真想解了裤子给楚戚戚看看,老子可是给你带着贞操锁呢,你看那小卫珩颜色粉嫩的,还是个青瓜蛋子,连个肉星都没尝过呢。 不过他看了楚戚戚梗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愿意和不忿之色,只能在心里是默念了两句清心诀。 是不能再生气了,是不能再发火,面前这个就是头顺毛驴,顺毛驴,你得顺着捋毛。 但楚戚戚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给送女人,还非得逼着他收下,她这是想干什么? 不过看来,这两个人今天他还必须得收了,否则以楚戚戚性格,这一回不成,她来了脾气,是肯定得再想办法。 她这一没完没了,就不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气人的事。 况且他也要了解下她送人是想干什么。 别说卫珩还是了解楚戚戚,楚戚戚其实也有备选方案的。 她也想了,若是卫珩不接受,她就在酒里给他下些媚药,让月嫣两个与他既成事实,他就不得不带走。 不过这时,她就听卫珩道:「既然楚师姐如此盛情,这人本官就留下了。」 嗯,楚戚戚就见卫珩脸上刚才的怒气不见了,脸上竟然还挂出一丝笑来,那样子又恢复成他们两个前几日初见时冠冕堂皇的劲头来。 第47章 哼,这变脸还变得挺快,算你识相。 不过卫珩这样痛快的答应了,楚戚戚反而有些憋闷了。 若不是她自己设的局,她真想上去揭了这臭流氓、伪君子的面皮。 这一页掀过去后,气氛就融洽得多了,大家又开始说说笑笑的喝起酒来。 卫珩上画舫前,头发和衣服都是重新打理了。 但被刚才楚戚戚这一出闹得,又急出了一身汗,此时不由的就扯了扯衣襟,凉快凉快。 可是他这衣襟就有些扯大了,旁边坐着的楚戚戚一扭脸便看到了春光外泄的卫大人,眼睛不由得顺着那微敞的衣领往里瞄。 哟,卫珩如今这身材当真是不错啊! 这肌肉线条,再配上他那张俊脸,若以后不做太傅,当个面首什么的也一定很抢手。 楚戚戚想着卫珩做男宠的模样,心里大乐。 卫珩早就察觉到楚戚戚贼溜溜的目光直往他怀钻,看她翘着嘴角,笑眯眯的样子,就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又想什么呢。 不过他的身子早晚都是她的,以后少不得让她摸、让她亲,卫珩状似不经意的把衣襟又往外扯了扯。 今日映云湖上的宴席是一直到黄昏时候才散的。 太傅大人心情好了,喝酒间是谈笑风生。 卫珩这些年的见识,当然是远远高于在座的这些人,只把李云成等人听得是连连点头,心中佩服不已。有的人便暗下了决心,看这样子卫珩迟早得潜龙在天,他们得趁早跟随明主了。 只是楚戚戚看了这些人崇拜的眼光,不禁撇了撇嘴。 哼,看卫珩嘚瑟的样子,就跟一只花孔雀似的,这么能讲,怎么不去天桥说书呢。 但她今天是打着讨好卫珩的目的来的,既然已经做了,当然要做就做全套的。 楚戚戚让月嫣弹了琴,月华如穿花舞蝶般的给在座的人倒酒、服侍着。 她这边卫珩说什么,她就跟敲着边鼓,是捧着说。 只是她这番做派,在李云成等人眼里是假的不得了,诶,楚大姑奶奶,你脑袋里面的水都决堤了吧。 楚戚戚这假模假式的样子,看在卫珩眼里,就越发的确定她肯定是在打他什么主意。 不过他看着楚戚戚笑语盈盈,难得的乖巧,这样的她,这样的温馨,是他从军这么多年来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梦见过的情形。 一时间,卫珩薰薰然只觉得到了天上人间。 酒宴散去,送人到了别院大门口,楚戚戚也早就准备好了。 是笑着对卫珩道:「太傅大人,我已经备了车,这就叫相思、缠绵,跟你一起回去吧。」 卫珩看了楚戚戚如偷了腥的猫咪的狡黠小模样。心就更痒。 今日小卫珩可是一直支棱着呢,眼看着这就要分开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暮色时分,斜阳西下,倦鸟归巢,远处传来牧童回家的悠悠笛声。 卫珩低下头看着楚戚戚,她绝美的脸颊映着夕阳的橙光比那绮丽的晚霞还要醉人。 晚风吹拂起她的发丝,丝丝缕缕,缱绻温柔的缠在了他的心头。 楚戚戚就见卫珩的唇角缓缓勾起,慢慢晕大,这一笑当真是秀色可餐、百媚生啊! 楚戚戚的心扑通跳了一下,一个大男人长得这般销魂诱人干什么。 卫珩把头凑向了楚戚戚的耳边,楚戚戚心中警觉,这姿势怎么和他们两个第一面时他佯吻她的样子那么像啊。 楚戚戚目光四处飘了飘。 李云成等早就躲开了,他们可不想再看两个脑子进水的人在那里作妖了。 「楚师姐,不用看,他们是不敢听我们说话的。」卫珩带着笑意的鼻息喷在楚戚戚的耳朵里,楚戚戚只觉得耳朵像着了火,立刻就热了起来。 她忙往后退了一步,可没想到卫珩也紧跟了一步,他的嘴还是贴在她耳边。 楚戚戚就觉得她的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是伸手就去推卫珩。 可是她的双手推在卫珩胸前,就像推在了一堵墙上,根本就推不动。 可若是真是一堵墙就好了,眼前的可是风采冠九州的美男子啊。 楚戚戚的双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肌肤隔着衣服透出来的灼热的温度,还有那胸肌饱满流畅的线条。 九岁时她与他胡闹的那件事忽地涌现在了眼前,楚戚戚就觉得自已的心像敲起了鼓,咚咚咚的一下比一下快。 她想撤回手来,却被卫珩的手一把给按住了。 他的手按得很紧,把她的小手压在他的大掌和胸膛之间。 他的掌心微热,有些粗砺,指腹处有厚厚的茧子,比少年时他书生秀气的手完全不同了。 第48章 这是双久握刀剑的成熟男子的大手,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温暖和力量。 她的手被他包裹着,他仿佛在用他的手述说着那一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她在想什么呢? 楚戚戚蓦地回过神来,诶,他这样子成何体统。 楚戚戚瞪圆了眼睛,使劲拽自己的手,可是她那点蚊子力气哪里是卫珩的对手,根本就拽不动。 楚戚戚急了,刚要呵斥这个登徒子。 就听卫珩慢悠悠的笑道:「楚师姐,这相思,缠绵可是你起的名字。」 楚戚戚看着卫珩含笑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都是她。 楚戚戚觉得今天喝的酒后劲有些大,她的头有些晕,不由得便嗯了一声。 「可我觉得这名字不好。」卫珩啧了一声,摇摇头。 「怎么不好?」楚戚戚不服气,「相思至极,缠绵悱恻」,正好配你这臭流氓啊。 「太俗!太俗!」阳春白雪」的卫大人是满脸的嫌弃。 嘿!把她起的名字当「下里巴人」,那她到要看看他能起出什么高大上的名字。 「那还请太傅大人给她们两个赐个新名吧。」楚戚戚撇了撇嘴。 不远处站着的月嫣姐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说实话,这相思、缠绵两个名字她们也觉得太过艳丽了些。 就见卫珩一本正经,一字一顿道:「就叫小红、小绿吧。」 「小红」、「小绿」,月嫣、月华哭笑不得看了自己身上穿得衣服的颜色,这就是文武通达的太傅大人给她们起的名字?这也太随便了吧,还不如「相思」、「缠绵」呢。 「你!」楚戚戚也明白卫珩这是逗她玩呢,她双手被卫珩握着,便抬起腿来去踹卫珩的肚子。 卫珩哈哈大笑着,狠狠捏了把楚戚戚的小香手,身子向后一飘,楚戚戚的脚便落空了。 卫珩一招制胜,是转身上马,准备得意而还。 竟敢占她的便宜!这个臭流氓。 楚戚戚看着卫珩欠揍的背影,这就想跑,想得美! 她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师父给她的鞭子,手一挥,那鞭子便直奔卫珩的坐骑「玉龙骢」而去。 鞭尖正打在「玉龙骢」的后臀上,楚戚戚当然是没有用力,但「玉龙骢」也是受了惊,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 卫珩未及提防,差点被掀下马去,他身子腾起,急忙运气,紧勒马缰,才堪堪坐回了马上。 不过这一下卫珩的形容可就有狼狈的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月嫣姐妹连忙忍住笑,低了头。 ……「玉龙骢」可是名马,跟了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五六年了,怎么会突然惊着了。 卫珩回头便看楚戚戚,就见楚戚戚双手抱胸,抬头看天,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请不要打扰我看风景的样子。 卫珩怎能不晓得是她干的好事,只是看着她娇俏动人的小模样,诶,真想把她压到身下,用他身上的「玉龙鞭」,好生的「教训教训」她。 卫珩捻了捻手指,她纤纤玉手的香腻柔滑还在他的手心里流连,行啊,只要这头顺毛驴高兴,还是让她占上风吧。 如今「群狼环伺」,都诱着她「红杏出墙」呢。 他还得尽快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的重新回到他身边,把他的名分给定下来。 卫珩今日乘兴而来,虽然中间有波折,还带回来一辆马车,两个美人,但也算是尽兴而归了。 不过等他看到太守府侧门口站着的杨纤云,就是一皱眉。 上一回杨纤云在他回院子的路上堵他,他看在杨太守的面子上,只是没理她,后来又把那条路上的守卫都换成了黑龙旗的人,是闲杂人等再也不能靠近了。 可是今天这杨纤云怎么又跑到大门口来了。 卫珩回头扫了一眼跟着自己的护卫长,护卫长身子一凛,心中暗骂,这娘们也太不矜持了,好歹也是太守家的姑娘,怎么就跟没见过男人似的,竟跑到家门口的来勾引他家大人。 这些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给撵走。 那些护卫也是心里骂娘啊,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大家闺秀啊。 你让她走,她说这太守府是她的家,她在她的家门口等她大哥杨元安回家,谁也不能撵她。 诶,说到底她也是太守家的千金,也不能直接和她动手。 杨纤云远远的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卫珩,和他身后跟着的那辆马车。 看来她得到的消息是真的了,杨纤云心中是一阵懊恼。 卫珩来了晋阳城这段时间,知道他京城花名的人都想走捷径,给他送女人,但是卫珩都没收。 第49章 杨纤云没想到有风流之名的卫珩竟会收了性子,她心中很是有几分窃喜的,卫珩这样做,不就是再给太守府面子,在给她机会嘛。 母亲早就偷偷和她说过,这天下身体正常的男子只要开过荤,就绝断不了男女之事的。 卫珩身边没带侍妾,他若想行房,就得在晋阳城里寻一个女孩子, 而她杨纤云出身高贵,身家清白,又长得貌美如花,还是江东第一才女,与卫珩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这江东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卫珩的。 另外卫珩还住在太守府里,她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是一定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的。 不过她上一次在花园里等卫珩,是无功而返了,等她在想去等,就发现那路上的护卫都换成了黑龙旗的护卫。 这些护卫都很有礼貌,也很会拒绝人,她根本就无法再靠近卫珩半分。 后来她便想,卫珩总有憋不住的时候吧,她便特意从大哥杨元安手里要了个暗卫,暗中盯着卫珩的行踪, 好在暗卫传来消息,卫珩也没有去什么烟花柳巷,找青楼女子泄火,杨纤云的心是稍稍安稳些。 只没想到今日暗卫传来消息,说卫珩竟收了楚家送的歌姬。 杨纤云得到信后,是恨得砸了一套茶杯啊。 这楚戚戚也忒不要脸了,她自己没眼光巴巴的和卫郎退了亲,可现在又腆着脸给卫郎送女人,她如此殷勤的巴结卫郎,是不是觉得后悔了,又想借机缠上卫郎。 杨纤云想到这便坐不住了,这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府里她没法接近卫珩,便直接来了太守府侧门堵人。 杨纤云看了卫珩身后的两个女子,这就是楚家送的人? 一看就和楚戚戚是一个路数出来的,都是狐狸精,小贱人。 再说月嫣姐妹虽然跟了卫珩回来,可是她们现在的心情和想法可与当初完全不一样了。 此前她们是为了报恩才自愿来当卫珩的侍妾的,当天她们从兰菊院回了楚府,晚上楚戚戚就安排了所有事宜。 但楚戚戚交代完事情后,她们没想到大少爷楚渝连夜来找她们了。 楚渝只说告诉她们一件事,她们即将去侍奉的卫太傅就是曾经住在楚家的,大小姐的前未婚夫卫少爷。 月嫣姐妹来楚家多年,卫珩不认识她们,可她们当然是认识少年卫珩的,而且印象还十分的深刻。 当年她们还曾赞叹和羡慕过,这大小姐和卫少爷简直是太配了,就是天生的一对。 后来楚戚戚与卫珩退亲的事,她们也听说过一些皮毛,那时她们还觉得很是惋惜。 只是没想到这卫少爷成了卫太傅,回了晋阳城,大小姐竟想把她们送给他。 等宴席上她们两个见到卫珩后,就更是惊讶了。 这八年过去,卫太傅比少时长得更加俊朗了。 而且周身那种经过岁月历练出来的渊如海,峙如山的磅礴气势调和了他过于俊美的容颜,让人第一眼就会折服在他睨睥天下的英雄豪气中。 月嫣姐妹两个都是从小就经过男女之事教养的,是专业人才,她们对男人心思的了解可不是楚戚戚这种稚嫩小姑娘能比的。 在船舱里,她们是瞧得清清楚楚,当大小姐闹着要把她们两个送给卫太傅时,卫太傅眼睛里冒出的光都要杀人了。 她们两个之前也曾猜测过大小姐的心思,琢磨来琢磨去也是认为大小姐把她们送给卫大夫,是借此来与为卫太傅重新修好。 另外大户人家在女子成亲之前,都要先往男方家送个行房的丫头,考量下男子身上有没有什么恶疾,是否能人道。 大小姐把她们送给卫太傅,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想给卫太傅验验身? 可是见了卫珩这种眼神,她们就明白了。 这卫大人分明对大小姐是用情至深的,那占有欲都写在脸上了。 看卫大人这样子,大小姐只要给他个笑脸,勾勾手指,卫大人就能像大小姐养得那只西施犬,乖乖的躺在大小姐裙下。 大小姐把她们送卫太傅,这不是弃了阳关道,出了大昏招嘛。 大小姐是在闹什么呢!?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逼着卫太傅不情不愿的把她们收了。 卫太傅给她们两个改名,何尝也不是在表示他不痛快的心情。 其实也是警告她们,让她们两个老实些。 在人家太傅眼里,她们两个就是无名氏,是太傅和大小姐之间斗气的工具。 而且在回来的路上,卫太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月嫣姐妹也是心思灵透的,到此她们也明白了。 要论长得美,这天底下的女子,哪个能比得上她们家的大小姐。 第50章 她们两个的姿色,人家卫太傅是根本看不上的。 她们也别想着再做什么侍妾,爬床的事儿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丫鬟和大小姐的眼线吧,以后兴许还能落个好结局。 月嫣两姐妹就此没了旁的心思,是规规矩矩的跟在卫珩身后走着的。 可正走呢,就见卫珩回头瞟了她们一眼。 嗯,这位卫太傅可算不把她们当轻烟,视若无睹了。 只不过他这么看她们呢,也不像是在看女人。 那眼神好像是在吩咐她们要去做什么事儿? 做什么事? 月嫣两个抬头看去,就看见在侧门里站着的杨纤云了。 就见着杨纤云穿着一条淡绿色的长裙,头发上簪着一朵大的水仙花,袅袅婷婷的样子,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可那双眼睛盯着卫大人,就像是饿了几天的人看见一盘子美味的点心一般,放着绿光。 月嫣两个可是听楚戚戚说过,太守府里有个叫杨纤云的,与她不太对付,让她们两个多防备些。 哟,这么一看,这个就应该是大小姐嘴里说的那个太守府的千金杨纤云吧。 哦——,她们现在可是明白,杨纤云为什么和大小姐不对付了。 杨纤云这明显是想打卫太傅的主意呢,那勾引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哎哟哟,这真是不要脸了,想和她们大小姐抢人,做她的美梦吧。 她们现在也明白卫珩的眼神儿了,这太傅大人当然不能理这个杨纤云,这是让她们两个去对付杨纤云了。 月嫣两个本就是忠心为主的,又得了卫珩的命令,那就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哼,想和她们姐妹斗,论演技,论手段,不揭了这个杨纤云的面皮,她们就不姓月。 看这样子,这杨纤云是走的小白花那一卦路线的。 月嫣给月华使了个眼色,妹妹你先上吧。 月华人长得清丽雅致,就像那碧池中摇曳的一朵白莲花。 她是轻移莲步,娇滴滴的叫道:「大人,您慢些走,等等我啊。」 杨纤云一听心里就冒了火,这小狐狸精,怎么这般没有规矩,竟然和卫郎你啊我的称呼上了。 可是她见卫珩竟真的顿了顿脚步,身子往旁让了让,还真让那个贱婢走到了他的身旁。 这怎么可以! 杨纤云忙也往前上了一步,嘴里也是轻柔柔的叫道:「卫大人。」 就见卫珩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杨先云心里就一阵激动啊,上一次,卫郎是理都没理她就走掉了。 今天卫郎竟然与她打招呼、回应她了。 杨纤云脸上的笑容便是按耐不住了,是欣喜道:「大人,听说您去赴宴了,我这里给您备了醒酒汤——」 杨先云听母亲说了,像卫珩这种大男人,必是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否则也不能与楚戚戚,那个楚霸王解了婚约。 所以她必须要表现得恭敬贤良,温柔似水才能将卫珩这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卫珩听了杨纤云的话,心里是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这晋阳城里,好多人都是暗中在盯着他的行踪呢。 他没管,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这可不意味着他就是放纵这些人敢在他面前得瑟。 这个杨纤云,给他送来醒酒汤,这不就是蠢的直接告诉他,她也是派了人,监视了他的行踪嘛。 卫珩示意了月华一眼,月华在那眼睛里居然看到了一种毫未掩饰的杀气。 她心中就是一凛,这杨纤云必是触了大人的什么霉头了。 杨纤云这边刚要吩咐身后的丫鬟,将食盒拿过来。 可是没想到,卫珩身边站着那个同样穿绿色衣裙的小狐狸精开了口:「大人,这也是您身边侍伺的人吗?哎呀,多谢这位姐姐了,大人今天可真是没少喝酒呢,我正想回来给大人准备醒酒汤,没想到姐姐就先想到了。」 什么姐姐?谁是她们这种下贱女人的姐姐,杨纤云便瞪了眼睛。 她身后的丫鬟忙疾言厉色的呵斥道,「放肆,这可是我们太守府里的大小姐,还不赶快赔礼。」 可就见月容听了丫鬟的话,就像被吓着了似的,如风中的小白花一般,瑟瑟发抖,颤抖的声音,不知所措道:「我是真没想到府里大小姐会亲自出来迎接大人,是我误会了。」 又回头对身后的月嫣哽咽道:「姐姐,妹妹说错话了,你快来呀,替妹妹解释一下。」 杨纤云就见这穿了红装的艳色美人,走上前来,是一脸的不高兴:「有什么可解释的?这怎么能怨你呢?这位大小姐,就在这门口里等着大人,又送汤又送水的,一般未出阁的小姑娘谁能干这种事儿,这不是明摆着叫人误会吗?」 第51章 哎呀,这个贱婢竟敢这样说她,杨纤云的眼睛里都冒出火来。 他身后跟着的丫鬟见自家小姐被人这样损,也忙跳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赶快自己掌嘴。」 月华的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是泫然欲泣道:「姐姐,你虽是无心之语,可这位大小姐,可是太守的女儿啊,是有脸面的人,不比我们这种,你还是赶快给大小姐道歉吧。」 「我们怎么了?」月嫣是一瞪眼睛,「我们可是大人身边的人,俗话说丞相家里看门的都比得上四品官,我们又差到哪里去了?不都是想伺候大人嘛。」 说完鄙夷的看了一眼杨纤云。 杨纤云被月嫣、月华这一唱一和的,说破了她的心思,是又羞又臊,脸都涨红了。 她身后的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的确是人家是太傅的人,她们的身份可是比不上这两个的。 这还没完,就听月嫣道:「妹妹,你刚在车里伺候了大人一遭,才说腰又酸,腿还麻呢,姐姐这就扶进去好生休息吧,也好晚上再伺候大人。」 杨纤云就见月华脸上立刻显出娇羞来,是媚眼如丝的瞟了卫珩,嘴里娇娇的道:「哎呀姐姐,你怎么好当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呢,能伺候大人,可是我的福气啊。」 什么? 杨纤云如遭雷击,这个小贱婢竟然诱惑了卫郎白日宣淫,在马车里就做了那种事。 而且还直接说出来向她示威,她该怎么办? 月嫣看了杨纤云白着的脸,不知所已的样子,哼,就这点能耐,还想跟她们姐妹斗! 月嫣扶了月华就往侧门里走。 可杨纤云哪能让这两个妖精进了太守府,她身后的丫鬟也是明白小姐的想法,就用身子堵在了门口,不让月华两个进去。 闹成这样,杨纤云以为卫珩怎么也得看着她爹是太守的份上,说上一句话。 可就见卫珩背着手站在那,连瞅都没瞅她们。 可他那周身冰冷的气场,让杨纤云看了,心里就是一抖,这卫郎是生她的气了吗?是觉得她欺负他身边的人了吗? 这可怎么办? 杨纤云进退维谷,一咬牙,眼睛一闭,身子就就往身后的丫鬟身上倒。 可她还没来得倒呢,就听对面的月嫣嘴里叫道:「妹妹、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那月华捂着心口,倒在了月嫣的怀里,微蹙的眉头,如西子捧心般嘴里轻声的念道:「姐姐,我的心口疼。」 这个贱婢竟然倒在她前面了,抢了她的招式,可她若再倒就是拾人牙慧了,杨纤云只好站直了身子。 好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妹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等我来了。」 众人闻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蓝袍的年轻公子,从一匹白马上下来,走了过来。 走近再瞧,这青年公子,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温文儒雅,丰神朗俊,算是难得的美男子了。 这个人,月嫣姐妹也是认识的,当年可也没少来过楚家,这就是楚戚戚第二任未婚夫,杨纤云的亲哥哥,杨家的嫡公子:杨元安。 杨纤云看哥哥回来了,像是得了靠山,立刻扑了上去,含着泪叫了一声,:「大哥!」 杨元安了然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然后含笑走到卫珩面前,施礼道:「草民见过太傅大人。」 卫珩与杨元安也早就认识的,当年他们两个被称为「晋阳二公子」,一个胜潘安,一个赛卫玠,是各领风骚,是整个江东读书人中的翘楚。 而更有点儿意思的是,他们两个都曾是楚戚戚的未婚夫,但都又与楚戚戚解了婚约。 卫珩看着杨元安,这人表面上倒是对他极恭敬的,还自称草民,姿态放得很低的。 其实杨元安也中过解元,身上是有功名的, 而且现在成了太子东宫的门客,听说做事还深得太子的欢心,早晚是要进朝堂做官的。 「杨公子,不必多礼了。」卫珩淡淡的来了一句。 杨无安像是未察觉到卫珩的冷淡,仍然笑道:「草民这段时间外出游历,今日回家,才得以见到大人,草民这就备薄酒一杯,还请大人赏光。」 「哦,杨公子刚刚回来,还是好生休息,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一聚吧。」 ……出外游历?倒真会说,实则就是为太子办事去了。 不过卫珩当年与杨元安便气场不合,杨元安那时老是举个小锄头想挖他的墙角。 直到他与楚戚戚解除了婚约,这杨安元还真的把墙角挖开了,与楚戚戚也订了婚。 哼,只是如今他也是前未婚夫了。 「哦,那草民就恭候大人了。」杨元安又深施一礼,卫珩点了点头,也不在与他说话,转身进了侧门。 第52章 月夜扶着月华,也没理这兄妹两个,是跟着卫珩进了大门。 杨纤云看她们要进去,可是急了,就要追上前去,被杨元安一下子拽住了胳膊。 「大哥!」杨纤云回头跺脚着道。 「不许胡闹!」杨元安微微沉了脸,「跟我回房再说。」 杨元安将杨纤云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是正了脸色对妹妹道:「二妹,刚才我在大门外都看得清楚,是不是爹娘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二妹,你要记着,卫珩可不是一般人,他绝不会是你的良配,你就赶快把心思收一收吧。」 「大哥,我为什么就不能嫁给卫珩呢?」杨纤云不服气。 「因为我的妹妹,值得更好的人。」杨元安意味深长的摸了摸杨纤云的头。 杨纤云有些愣住了,:「大哥——」 「别问了,但是记着大哥的话,不要再去招惹卫珩了。」 杨纤云倒底还是听了哥哥的话,她也明白,她连卫珩新得的这两个侍妾都弄不过,再去就是自取其辱了,故此是老实了一阵子。 杨元安刚回自己的院子,就见母亲原氏已经等在房间里。 「大郎,你可算回来了。」原氏问了问儿子的路上的情况,便怒气冲冲道:「你刚出门,那个乔氏就离开了咱们家,又搬回了她自已的别院去住了,就没见过这般没规矩的妾室,那比我这当婆母的架子还大。」 乔氏就是当年与杨元安私通的那个小寡妇,有了身孕后,杨元安被乔氏族人逼得不得不把她纳进府做了妾氏。 还因为与她的这件丑事,杨元安才被楚家退了婚。 但乔氏进了杨府不久,与杨纤云吵架,不知怎么的,说是被杨纤云给推倒了,流了产。 乔氏因孩子没了这件事,与杨家人是五天一大闹,三天一小吵的。 可乔氏的家世也不是一般人,她是忠勇伯家的远房亲戚,算起来还是李云成的一个表姐。 背后有靠山,再加上乔氏本人还长得风流俊俏,床上功夫也是极好的,年纪轻轻守寡,但自家有钱,早逝的前夫也给她留下了一大笔家产,底气很足的。 当初杨元安也是被她那种恣意、风骚劲给迷住了,才上了她的床。 可是纳进家里才知道,这就是一个搅家精,从进了杨家门就没怎么在他们家住过,动不动就跑回自己的别院里去,杨元安也拿她没有办法,就由着她去了。 今日母亲又提了这茬,他当然知道,肯定是乔氏跟母亲又起了什么争执。 便摇了摇头对母亲说,:「随她去吧。」 乔氏见了儿子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大郎啊,不行就把她赶出杨家吧,还有你什么时候赶快娶个正经媳妇,也要娘舒心舒心。」 看自家娘又要老生常谈了,杨元安忙转移话题:「娘,你是不是跟二妹说了什么了?她今天竟到大门口去等那个卫珩,若不是被我看见了,可是要丢大脸了。」 「我哪里会与云儿说什么?」原氏有些心虚,「只是你爹的意思,这卫珩可不是一般的人,我们家若能搭上他——」 「爹那边我会与他好生谈的,」杨元安打断了母亲话,:「但是二妹这边,我已不许她再去找卫珩,我看是二妹书读得太多,人际交往的手段和方法,还有内宅中的事反而是欠缺了。 您得好生教教她这些,过两日我也会给她寻个嬷嬷来。」 「大郎,你这是想做什么?」原氏知道自已这个儿子心中一向是有成算的。 杨元安想了想,还是对母亲交代了两句:「如今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五年,太子妃没有生下任何子嗣,所以当今皇上与太子都有意为东宫再选几名侧妃。」 「你是说,云儿?」原氏的眼睛就是一亮。 「此事还没完全定下来,母亲您心里有数即可。」 原氏与儿子又说了两句,看儿子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便忙吩咐丫鬟好生伺候,嘴里不禁又埋怨,:「那个乔氏倒是会躲清闲,大郎你怎么就狠不下来心把她给赶走呢。」 诶,他这个儿子还真是个痴情种。 痴情?!杨元安的手在袖口中握成了拳头。 他的痴心早就给了那个像骄阳一般灿烂的女孩,他从小就喜欢她,一直等到她退了亲,他欢喜的央告父母去到楚家求亲,终于成了她的未婚夫。 只是卫珩!李云成!乔氏!你们设得好局! 他怎么可能放乔氏那个贱人走,他还没好好的折磨她呢。 卫珩这次为何回来,当然瞒不过他的,他一定要抢在卫珩前面,把他的未婚妻风风光光的娶回杨家来…… 月嫣姐妹跟着卫珩回了他的院子,见卫珩没理她们就进了正房,她们也不敢直接跟进去,是老老实实站在院子里候着。 第53章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卫珩的贴身护卫出来,指了她们两个:「你们跟我来。」 护卫把她们带到西小跨院中,:「你们就住这,不过都得要老实些,否则刀剑无眼,伤到谁都不好。」 说着护卫拍了拍挎着的腰刀。 月嫣两人忙道:「大人放心,奴婢们是懂规矩的。」 这边,卫珩听了护卫说,:「她们两个,还带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还有一只狗来。」 「狗?」卫珩抬眼问道,:「是什么狗?」 诶,他家大人可真是奇怪了,两个大美人他不感兴趣,听了狗反而来了精神,眼睛里还冒出光来。 护卫忙道,:「是一只金色的西施犬。」 护卫就见他话音刚落,他家大人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派两个身手好点的,盯着那只狗。不许太守府的人接近它。」 护卫连忙应了一声:是。 他家大人这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不看着美人儿,反而看着狗,这是人不如狗吗? 黑龙旗的护卫都是严格执行命令,故此是紧盯了那只西施犬。 两天过去,月嫣姐妹表现的确很老实,平时就在屋里待着,只有黄昏时,吃过晚饭,抱着狗,到小花园里遛一遛。 只是第三天黄昏,暗卫就听见院墙外隐约传来几声哨音,再看,月嫣手中抱着的小西施犬就不见了。 两名暗卫忙分头找,才发现那西施犬竟然从侧门的狗洞钻了出去,跑出了太守府,直接上了太守府外面的一辆马车上,而刚才的哨音正是从那辆马车里传来的。 一名暗卫看着马车,一名暗卫忙去禀告了太傅大人。 就见百忙中的太傅,听了这消息,是连忙出了书房,小跑着到了院墙的狗洞旁守着。 诶呦,这狗好有面子,竟然让他家大人屈身等候啊,放眼如今的大梁朝,是没几个人能有这待遇啊。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小西施犬从狗洞里钻了回来。 暗卫就见他家大人,就像看见了情人一般,是笑着一把抱起小西施犬,摸了摸它的长毛,吻了吻它的鼻尖,嘴里亲热的叫道:「金子。」 暗卫看了西施犬那一身金毛,叫金子还真挺符合的。 小金子见了卫珩,呜呜两声,竟伸出舌头舔了卫珩的手,也很是亲热。 然后就见他家大人,熟练的用手掰开金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金铃铛,从里边拿出一张纸条出来。 卫珩看完纸条,又把纸条重新放回铃铛中,把金子放到地下,拍了拍它的头,:「回去吧。」 金子便沿着原路,回了小花园月嫣姐妹那里。 「看好它,不许任何人半路劫了它,如果它出什么事,你们拿头来见我。」 暗卫们听了卫珩的严厉语气,忙应了一声是,原来这只狗当真不一般,竟是一个报信的小内应。 卫珩回了书房,想着金子和字条上熟悉的字迹,心里很是感慨。 楚戚戚以为他回来后,没有去楚府看过,便是他忘记楚府。 可是他连管家楚福的风湿症都还记得,他又怎么会忘记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呢。 那些记忆就像一根大树深深栽根在他的心中。 金子是他在楚戚戚九岁生辰时,送她的礼物。 而金子这传信的能耐,是楚戚戚专门训练的,那时她和他之间的传话,是不用丫鬟,只用金子的。 而今天金子传的字条上,月嫣写了,她们这两天一直没有见过卫太傅,也不知道卫太傅在忙些什么。 下面楚戚戚便回了,让月嫣两人尽量想办法讨好他,先从饮食上下手。 还特意交待:他其实是喜欢甜食的,尤其是芙蓉糕。但是他怕别人笑话他是女子口味,平时轻易不踫,一般人也不知道,所以只要月嫣做些甜品,他就会高兴的。 还有他的胃不好,饭前喜欢喝汤,他还喜欢海鲜,最喜欢喝熬成奶白色的黑鱼汤。 跟着她们来的两个婆子,是楚府的厨娘,都是做饭的好手,做这些绝对没有问题。 果然一会儿,就有人来禀告,月嫣想在院子里建一个小厨房,请大人批示。 卫珩大手一挥,建!今晚必须建起来,以后她们要什么食材就给什么食材,而且要给最好的。 第二天,月嫣两个拿着做好的芙蓉糕和黑鱼汤,到了卫珩的书房前。 没想到卫珩这次竟然真的见了她们两个,还当着她们的面喝了一口鲫鱼汤,夸赞了一声不错。 别说月嫣两个惊讶,卫珩的贴身小厮也是惊讶的。 他家大人年年遇刺杀,根本就不会吃外边人的食物,没想到今天不仅吃了,还吃了个精光,是吃得眉开眼笑的。 第54章 哇,这到底是美女做出来的,不一样啊。 晚上,月嫣就传出纸条去,拍马屁道:大小姐果然神机妙算,卫大人吃了这些,十分高兴,对她们也有些另眼相待了。 楚戚戚在下面回了,让她们再给卫珩做些荷包和内衣什么的,以表贤慧。 跟着来的两个丫鬟,是楚府的绣娘,最擅长这些的。 而且旁人都不知道,卫珩最喜欢的图案是大白鹅,她们若绣上去,卫珩看了一定开心。 贴身小厮就见他家大人看完狗回来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已经发黄了的旧荷包,放在手里是翻来覆去的看。 这个旧荷包贴身小厮也是熟悉的,因为他家大人是把这荷包当成宝贝一样,从来都是贴身放着,而且根本不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碰。 只是挺奇怪的是,这荷包上绣着的图案竟是一只大白鹅,而且绣工极差,根本就是四不像,只能勉强的看出点白鹅的模样。 卫珩看着荷包上的大白鹅,是叹了口气。 这荷包是九岁的楚戚戚给他做的生辰回礼,也是楚戚戚亲手做出来的第一个荷包。 而且当时她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大白鹅了,家里就给她养了一只,她是是稀罕的不得了,那时她的荷包和衣服上都绣了这只大白鹅。 给他做的这个荷包上便也绣了,还问他喜欢不喜欢。 他当时想,她好不容易干了点女孩家应该干的事,做了女红,他怎么也得鼓励她,便表示他非常喜欢。 可没想到她还一直记着他当时说的话,以为他是真喜欢大白鹅图案,还交代月嫣她们给他绣白鹅。 月嫣两个其实心里也是奇怪的,这卫太傅的喜好也太不寻常了吧,但大小姐交代了,她们就做吧。 那两个丫鬟的确是女红好手,只两天,贴身小厮就见月嫣两个捧着绣着大白鹅的袜子荷包、香囊、腰带等物给他家大人送了过来。 他家大人竟然全部笑纳了,还夸赞了月嫣,赏了她们每人二十两银子。 当天晚上楚戚戚又收到月嫣的纸条,说卫大人很喜欢她们的绣品,夸赞楚府很会教养人,还有卫大人明日准备去城外看望从江北过来的灾民。 楚戚戚很高兴,看来她的计划是成功的,卫珩如今觉得她们楚府的人很贴心。 只是明日卫珩要去看灾民,她也得去啊,她早就从李云成嘴里听说,卫珩安置这些灾民是很费银两的。 这一阵子,朝廷的拨款还没有到,如果她当着的卫珩的面,捐一大笔银子给他,那卫珩就会更觉得楚家的好处来。 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上赶着不是买卖,她这样慢慢渗透,温水煮青蛙。 等火候到了,她再和在跟卫珩好好的谈一谈,必要将楚家与卫珩牢牢的绑在一块。 第二天一早,楚戚难得早起,坐了马车到了东城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就看见卫珩骑着马过来了。 只是英武不凡,俊美如神的卫太傅,今天的打扮可是极「出挑」的。 穿了一身玄袍,袍角绣了一只大白鹅。 平时系的腰带上绣的都是张牙舞爪的猛蛟,今日则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白鹅。 带着的荷包上,香囊上的图案也是大白鹅。 就连他穿的靴子上装饰的同样是大白鹅。 那些大白鹅绣的活灵活现,当真是: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啊。 楚戚戚一下子看呆了…… 大白鹅是绣得很漂亮,但是穿在位高权重、统领三军、威风凛凛的大男人卫珩身上,怎么瞅怎么那么违和。 跟在卫珩身后的护卫,平日里都是昂首挺胸,牛气冲天的,今天是一个个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脖腔里去。 这些一直以他们英明神武的大人为荣的护卫们,那模样都像传达着一个信息:前面这个人今天脑子好像进水了,我们跟他不熟—— 站在楚戚戚身后的红锦和绿拂看了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最是护短的楚戚戚看了护卫的模样,再听了自已丫鬟的笑声,可就有些不干了。 大白鹅怎么了? 她曾经养的那只大白鹅,伸开翅膀能有一尺长,还能看家护院,被她取名叫白将军。 若是有它不认识的人靠近她的院子,它就会振起翅膀,嘎嘎叫着上去,发起狠来,能把人的腿肉都叨下来一块。 它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宠物,后来金子来了,白将军的地位稍稍靠后了些。 但她仍然是很喜欢它的,白将军是在卫珩走后不久病死了,那天她还掉了眼泪呢,特意把它埋在了楚家的祖坟里。 现在她贴身的肚兜上还绣着一只大白鹅呢。 第55章 她怎么觉得,这白鹅就是好看啊。 穿在卫珩身上就是那么帅气呢。 你看,卫珩不也是趾高气扬的嘛,一点也没觉得别扭、不好看,看他心情就不错。 卫珩是什么人啊,以他如今的地位,根本就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他就是穿一个麻袋片也是大梁朝最有权势的人。 这天下只有面前这个人的看法,能让他真正的往心里去。 他看了身后的护卫,一个个想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 哼,觉得丢脸?今天回去就让人在你们的袍上都绣上大白鹅,你们必须都给我穿。 楚戚戚也回头瞪了了红绵和绿拂一眼,红锦和绿拂吐了吐舌头,憋住笑,低下了头。 卫珩远远的就看见他的小姑娘站在城门边。 因为今天要出门,她装扮得很是简单。 穿了一件窄袖淡黄色襦裙,头发编成了两条辫子,脚上是一双粉缎小靴。 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带着那么点英气。 只是她站在那里就是一抹最灿烂的阳光。 卫珩的眼厉,一眼便瞧见楚戚戚脸上绽放出来的笑意,和她眼睛里的惊叹和赞美。 嗯,还是他大宝贝有眼光,他穿了这身衣服,你看她多高兴啊。 卫珩走到楚戚戚面前,下了马,拱手道:「楚师姐,好巧啊」。 什么好巧?我可是特意来等你呢。 不过楚戚戚看了卫珩今日的衣服着实顺眼,便也笑回礼道:「卫师弟,的确好巧。」 卫珩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可算又听见她叫他「卫师弟」了,虽然与他心中想的夫君什么的,还有些差距。 但是比起那一声「大傅大人」,已经是云泥之别了,是亲近了不少。 看来今天他这身衣服是穿对了。 果然就听楚戚戚夸赞道,:「卫师弟今天这衣着,当真是仙人之姿啊。」 卫珩含笑点头,两个品味「非同寻常」的人,很是惜惜相惜了一番。 卫珩笑:「楚师姐,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楚戚戚微蹙了蛾眉,略带忧愁道:「我听李云成说,城东土地庙那里来了许多江北的灾民,背井离乡,吃不饱、穿不暖,我便很是忧心,这几日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想过去看看。」 她身后的红锦与绿拂都想捂脸,小姐啊,今天早上奴婢们好不容易才把您叫醒的。你起来后喝了两碗燕窝粥,吃了一块桔子饼,四个翡翠虾仁饺。 看您这唇红齿白,神采飞扬的样子,您说自已吃不好、睡不好,这也太假了吧。 可有人就不觉得假,卫珩是皱了眉,:「嗯,眼底是有些青,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你就不用跟着操心,还得好生睡觉,好生吃饭。」 楚戚戚本是顺嘴一说,没想到卫珩说她眼底发青,这可是涉及到她美貌容颜的大事,她立刻就紧张了。 连忙回头冲红锦一伸手,:「镜子。」 红锦这个无奈啊,小姐就是最近迷上了雀牌,昨晚非拉着她们丫鬟打牌,一直快打到三更天才睡。 但是大小姐天生丽质,肌肤就是四天不睡觉都是一样光彩照人,卫大人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小姐眼底发青啊。 卫珩哪里可能看出来,只是楚戚戚说她没睡好觉,他便觉得她没睡好,眼底有些青。 红锦忙从荷包中拿出一个三菱形的小西洋镜,楚戚戚左照照,右照照,嘴里嘀咕道:「嗯,的确有点发青,绿拂,今晚务必要多抹些润肤膏子的。」 绿拂忙点头应了。 楚戚戚这才放了镜子,状似无意的问道:「师弟,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卫珩瞅了她那假模假式的样,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师姐都因担心灾民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做为朝廷官员当然更是责无旁贷了,我今日也是要过去看看灾民的。」 「哦,那正好顺路了。」楚戚戚像只小狐狸般笑道。 「嗯,的确顺路。」卫珩笑得很舒心。 只是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与她相处机会,卫珩看楚戚戚是坐了马车,而他是骑马,这也不得好好说话啊。 楚戚戚刚要上马车,就听卫珩嘴里嘶了一声,楚戚戚扭脸一看,就见卫珩手捂了额头,身子一晃,竟向她侧歪过来。 楚戚戚想躲,可看卫珩的样子,她如果躲了,卫珩就得栽倒在地上。 诶,到底以后还得有求于他,楚戚戚只好伸了手扶住卫珩:「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卫珩将「虚弱」的身子靠在了楚戚戚身上,有气无力道:「刚才忽觉阳光刺眼,便有些头晕。」 阳光刺眼?楚戚戚抬头看天,倒是个晴天。 第56章 可卫珩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这身体还像纸糊灯笼似的,经不起风,经不起浪的。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楚戚戚关心了一句。 「许是昨天看公文,睡的有些晚了,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卫珩的声音带着些疲惫。 诶,当官也不是好当的。 「那师弟,你就赶快回太守府休息吧。」 「不行,我今日必须得去看灾民那里看看,我只要躺下休息一小会儿就行。」 此刻的卫珩可是一心为民,认真负责的清官大老爷。 清官大老爷要躺下来休息一小会儿?躺哪里啊?也不能躺大街上啊。 楚戚戚顺着卫珩的目光看向她身后,身后停着的是她坐的马车。 让卫珩上自己的马车上休息?楚戚戚踌躇了一下。 按说大梁民风开放,她和卫珩还是师兄师妹的关系。 卫珩上她的马车休息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可是她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也不容她多想,卫珩的身子沉得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在她身上。 卫珩的嘴里还颇为痛苦的叫了两声。 让楚戚戚不得不生了恻隐之心:「师弟,那你就到我的马车上休息下吧。」 「那多谢师姐了!」卫珩应答的十分迅捷,仿佛就怕楚戚戚反悔似的。 楚戚戚扶了卫珩到她的马车前:「师弟,你慢些,注意点。」 不用楚戚戚说,卫珩都会注意的。 因为楚戚戚的这辆马车可非同一般。 这马车是师父元真道长和楚戚戚的小舅舅林云昭一起研究绘了图纸,找了材料和能工巧匠制出来的。 车子不是木质的,车轴等是玄铁的,车厢用的是西域的软藤为材,这些软藤原都是可以做盾牌,不畏水,不畏刀枪。 软藤上又覆了一层精压的小牛皮,整个车厢看像黑油顶的,没有别家马车华丽,但实则拿最锋利的刀剑都刺不透。 等进了车厢里,则更是别有洞天。 布置的鸾垫锦榻,比那女儿家的闺房都不遑多让,既华丽又舒适。 卫珩是小心翼翼的躺到软榻上,因为这车厢与楚戚戚的卧房一样,都是带着机关的。 可尽管小心着,他的脚还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开关,就听咔擦一声,车壁上垂下一个精致的脚环来,正好扣住了卫珩的脚腕,卫珩的脚就动弹不得了。 卫珩无奈的看了一眼楚戚戚。 楚戚戚狡黠一笑,这也是她敢让卫珩上车的原因,卫珩若胆敢像前两次那样「调戏」她,她动动机关就能将卫珩五花大绑了。 这脚环就是给卫珩个下马威。 不过她看了卫珩躺在铺着锦褥的榻上,头靠着湘妃枕,软弱无力的被脚环扣在那里,倒真像话本子里写的那男、宠清、倌侍、寝后的模样。 楚戚戚心中大乐,真想拿手摸一把那张俊脸蛋,赏他二两银子。 卫珩见楚戚戚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嘴角带着笑,就知道她脑子里肯定又想什么坏道道呢,不过她高兴,他也高兴,随她去吧。 只是也不能总扣着卫大人啊。 楚戚戚坐到卫珩的脚边,用手去按机关,可是今天的机关竟不灵了,按了两下,脚环也没有解开。 楚戚戚只好用手去掰脚环,但拧着身子也不得劲,她转身跪在卫珩的腿边,弯下了腰。 可她这姿势,看在躺着的卫珩的眼里,就是另一番美景。 她侧身在他腿边,玲珑身子的曲线尽显,她弯下腰,鼓鼓囊囊的两座玉峰便蹭了过来。 卫珩就觉得他的腿倏的一下便麻了,就像有火从肌肤上燃了起来,瞬间就燃到了他脐、下三寸之地。 小卫珩就像得了军令似的,精神抖擞,剑拔弩张。 卫珩忍不住啊了一声。 「弄疼你了吗?」楚戚戚侧脸问。 她的俏脸就在前面,檀口微张,卫珩想着他看到的那些吹箫的场景,便是更加胀痛难忍。 他真想立刻坐起来,按了她的头,让她覆上去。 等了两息,楚戚戚没等到卫珩说话,可是就见他两眼像冒了绿光,直登登的看着她。 这样子的卫珩,她从来没见过:「真的弄疼了?」 这脚环是用玄铁造的,坚硬无比,是硌到了卫珩吗? 卫珩瞧着她未解情、事的清纯模样,是叹了一口气,「我自己来吧。」 他现在旌旗招展的,袍子都盖不住了,她若再仔细看,就能看出异样来。 卫珩坐起身来。 「你们在干什么呢?」车厢传来了一声惊咤。 第57章 楚戚戚和卫珩听了声音看过去,来的正是楚渝。 楚渝掀开车帘,就见妹妹跪在卫珩腿边,卫珩坐在那里,上身前倾就像要去吻妹妹的脸。 这怎么行!楚渝忙出声制止。 楚戚戚转过身,有些惊讶的问道:「阿渝,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他是看着来了呗。 楚渝一早听门房说妹妹坐着马车去城东了,他脑子里就是一转个。 能让妹妹起得这般早出门的事情,如今看只会与那个卫珩有关系。 卫珩现在位高权重,而且看这样子也不会久居他人之下。 这样的枭雄能真心待又退了两次亲的妹妹吗? 他可记得,当初卫珩离开他们家的时候,妹妹伤心难过,大病一场的样子。 妹妹刚刚又退亲,若在卫珩这里再受情伤,他就怕妹妹真的会挺不住的。 虽然映云湖酒宴那天,他看出些门道来,但是卫珩没有明确表示前,他必须要护着妹妹的,不能让他们之间再出任何差池。 故此楚渝是巴巴的就追了过来。 果然,卫珩就坐到了妹妹车里,而且还要行事不轨。 都是男人,楚渝是嗖的一下飞了一记眼刀过去。 卫珩连忙用袖子,盖住了鼓起的袍子。 这要被楚渝看到,楚渝会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楚渝上了马车,听见妹妹问他,便随意道,「嗯,今天闲着没事,出城玩,就遇到你的车了。」 楚渝是整天无所事事的,楚戚戚听了也不疑有它。 楚渝面色不虞的向着卫珩问道,「卫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坐了戚戚的车?」 「师弟和我要去城东土地庙,去看那些灾民,师弟有些头晕,就到车上来休息休息。」 楚戚戚解释了一句。 叫上师弟了?这可比叫「太傅大人」要亲密多了啊。 还有卫珩头晕? 他还记得卫珩一戟劈开磨剑石时的那副英勇模样,身子就像铁造似的,还会头晕。 卫珩看了大舅哥不高兴的了然眼神,也不好意思再装柔弱了,伸手掰开脚环,有些讪汕道:「休息一下,已经好多了。」 楚渝哼了一声。 「师弟,你是不是早上没有吃饭,才头晕的?」 楚戚戚指了小桌上放着的有一盘子小点心:「这里有玫瑰糕,你吃两块。」 旁边红锦忙拿了银筷来,又给上了茶。 楚戚戚吃的糕点都是楚家特意从江南请来的糕点师傅做的,外面根本就买不到的。 卫珩心中感慨,他有八年没有吃到这糕点了。 那是香甜软滑,太好吃了。 楚渝看了卫珩一口一个,吃的那个香啊,那个不客气啊,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这卫珩到了他们楚家,从小就心眼儿多得像蜂巢似的,专会骗妹妹围着他转。 看来今天又是把妹妹哄着了。 妹妹啊,你还是长点儿心吧,你这是被卫珩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楚渝在这不高兴的运着气,卫珩被人撞破了行迹,没得与楚戚戚亲近,心里也不大高兴。 可到土地庙,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大家也不能这么尴尬的坐着啊。 红锦看了,打圆场道:「大小姐,不如玩会儿去雀牌吧。」 楚戚戚眼睛一亮,她此时刚学会,正是上瘾之际,忙道:「快快!」 卫珩不会雀牌,就看楚戚戚四个打牌。 楚渝玩雀牌可是老手了,他最近看中了一把扇子要二百两银子。 可他手里可没有这笔钱,母亲林氏从来最多只给他二十两银子。 但是楚戚戚可是有钱的。 楚渝脑瓜一转,笑道:「光这么玩没有意思,不如下点儿注吧,一回十两银子吧。」 楚戚戚对钱是没有概念的,只要玩得高兴就行,就便点头同意了。 而且说了,红锦和绿拂都是丫鬟,手里没那么多钱,她们两个若是输了,都是由她出。 绿拂收拾了桌子,拿出雀牌,大家洗了牌开始玩了起来。 这一玩上,楚渝是大杀四方,四个人只有他赢,只一会儿就赢了楚戚戚一百两银子。 楚戚戚这就有些不高兴了,输钱倒无所谓,主要是总是这么输,让人心焦的很。 忽然就听旁边的卫珩道:「绿拂你下去,我来玩两把。」 绿拂忙让开了地方,楚戚戚皱眉道:「你会玩吗?」 卫珩云淡风轻道,:「看看吧。」 以卫珩的聪明,刚才只看了两把,便看出了门道。 第58章 是以卫珩一上来,这财神的风就从楚渝那里刮走了,都跑到了楚戚戚这里来了。 楚渝是眼睁睁的看着卫珩是把把都给楚戚戚喂牌啊。 比如这一轮,卫珩出了一个二条,楚戚戚便吃了。 下一张,卫珩转手又给了楚戚戚要踫的白板。 再一轮,卫珩又出了一个筒子,又被楚戚戚碰去了。 三轮下来,楚戚戚不是碰就是吃。 楚戚戚是赢得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高兴极了。 可是楚渝的脸都绿了,他手里刚赢的一百两银子,还没捂热乎,不但赔了回去,他自己带的那点私房钱也都全输给了妹妹。 楚渝是如坐针毡,但还不好意思不玩。 可算是马车停了下来,到了城东的土地庙。 可等楚戚戚下了马车,看到外面的情形,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楚戚戚觉得自己今日在马车里的心情就如那丽江的潮水,很是跌宕起伏了一番。 开始是因为卫珩上了马车,心潮就不自觉的涌了起来。 然后楚渝来了,打起了雀牌,先输后赢,那心潮更是由波谷到波峰划了一条长长的波浪。 楚戚戚其实是个挺自负的人。 她从小美到大,人又聪明,她所见的,和她周围的人,是没有能赶上她的。 时间长了,她便觉得像她这样金玉其外,内秀于中的人,这世间基本上也没别人了。 可等到卫珩来了楚家,就不一样了。 当年十二岁的卫珩从流放的北地孤身一人,走了千里到了江东。 找到楚家时,人就像个小乞丐,穿的是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 小楚戚戚见了他那副模样,又听说卫珩洗澡,身上那灰竟换了三回水,才洗干净。 便是很瞧不起他,当场就闹着要退婚,但却被母亲林氏狠狠的说了一回。 被她娘说了,小楚戚戚就把这气算到少年卫珩的身上,是找到了卫珩,准备让他自己提出退婚。 可是没想到,洗干净了、换了衣服的卫珩竟是个极俊美的少年。 但小楚戚戚也没有被美色所动摇,想着许多长得漂亮的人往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故此她绝对不能以貌取人的。 于是便对卫珩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主旨就是她是有格调的人,她以后的夫君也得是有格调的。 所以卫珩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赶快自己提出退婚。 可是卫珩听了,只是垂下眼帘,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就任凭楚戚戚在他身边磨嘴皮子,再不发一言了。 楚戚戚是最头疼这种闷葫芦的,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都说渴了,对方什么表示都没有,反倒是她把自已气成了大气球。 楚戚戚在此后的三、四个月中可是没少找卫珩麻烦,李云成他们当时那么针对卫珩也有她的授意。 可是几番斗法下来,楚戚戚心里不得不承认卫珩是聪明、厉害的,是真的金玉其外又金玉其内。 可是你卫珩平日里就算智珠在握,但今天玩雀牌,只看了三把就上来玩,未免就有些太自大了吧。 要知道楚渝对这些玩的东西,可是极精通的。豆.豆.网。 果然卫珩上来是一把未糊,一个劲的瞎打,楚渝都被他气得不说话了。 好在他是坐在她上首,那瞎打的牌,大部分都成了她想要的牌。 楚戚戚开心了,她这些日子迷上这雀牌,还是第一次赢得这样痛快呢。 哥哥楚渝是输了个精光,卫珩算下来也是输了她三百两银子。 如果不是马车到了土地庙,楚戚戚不厚道的想,卫珩可能连裤衩都得输没了。 不过卫珩这种身份的人,身上是不会带钱的,都是由贴身小厮拿着的。 而且他出门在外也很少有用钱的机会,底下人都会事先给安排好的。 但是牌桌上的讲究,就是亲兄妹也要明算账的。 就算卫珩是太傅也得给钱,楚戚戚叉了腰,颇有债主大爷的风范:「师弟,让你的小厮拿钱来吧。」 卫珩为难:「今天我的小厮没跟过来。」 楚戚戚大度道:「那就写个欠条吧,晚上让你小厮把钱送到楚府,我再把欠条给他。」 说着就让红锦准备纸笔。 卫珩随意的摇摇头:「太麻烦了,我这里有块玉,就算顶了这些钱吧。」 卫珩身上的物件当然不会差了,楚戚戚点头同意,接了卫珩装了玉的香囊,也没看,直接交给了身旁的红锦:「收好了。」 这时马车停了,楚戚戚就要下车。 红锦双手接了香囊,打开一看就是一愣,香囊中的确放着一块上好的玉,镶嵌在一个精致的金项圈上。 第59章 红锦从小便跟在楚戚戚身边的,她当然认识这块玉。 这玉,是当年卫家和楚家订娃娃亲时,给楚家的信物,据称是卫家祖传下来的,专门给儿媳妇的。 卫珩离开楚家参军走时,楚戚戚与他退婚,便把这玉石还给了他。 没想到今日,卫珩竟把这块玉输给了大小姐。 那这玉该接,还是不该接啊? 红锦觉得问一下大小姐。 她刚要叫楚戚戚,可这时跟在楚戚戚身后的卫珩回头看了她一眼。 红锦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把手中的香囊仔细放进了怀里。 楚戚戚下了马车,她可是第一次来这土地庙的。 土地庙前后的土坡上,是搭了一座座的茅草房,形成了一个小的村落。 道路旁边搭了一排粥棚,快到中午了,粥棚内有官兵正在放粥,灾民们手里拿着盆儿、碗儿,排着队领粥。 楚戚戚看了排得有两里地有余的领粥队伍,真的惊讶了。 「竟有这么多灾民?」楚戚戚扭脸儿问卫珩。 「嗯,大约能有三千多人,而且还陆续有人往晋阳来,走吧,过去看看。」 卫珩指了指茅草屋,茅草屋前也三五成群的坐着灾民。 卫珩与楚戚戚并肩往前走,地上有个大水坑。 跟着的红锦就见卫珩伸出胳膊来,楚戚戚拿手搭在他胳膊上。 卫珩胳膊微微用力,楚戚戚借力往上一跳,跃过了水坑。 卫珩收了胳膊,才大步跨了过去。 这一串动作他们两个人配合默契,做得十分自然,一看就是曾经无数次的这样做过,都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不仅红锦看见了这一幕,跟在后面楚瑜当然也看到了。 楚渝就是一叹气,今天他是做了恶人了。 刚才打雀牌时,卫珩使手段,一是哄楚戚戚开心,二也是故意在捉弄他。 嗯,卫珩这是觉得他碍眼呢。 到底是能做太傅的人啊,是脸皮厚,手法狠。 不过,楚戚戚的事就是他楚渝的事儿。 你卫珩再怎么也越不过我这当哥哥的去。 楚渝想到这,就要跟上前去,这时就见卫珩的护卫长走上前,向他施礼:「在下见过楚大公子。」 楚渝刚才看见卫珩下马车时悄声交代了护卫长一句话。 这护卫长找自己想干什么? 护卫长见了楚渝警觉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抬了双手奉上一沓子银票。 楚瑜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卫珩的背影。 嗯,什么意思?想拿钱收买他吗? 他楚渝是能被钱收买的人吗? 他可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 不过这沓子银票,瞅着能有两万两银子。 楚渝刚要拒绝,就听护卫长道,「大公子,刚刚大人特意交代,他不太会打牌,竟带着您输了钱,这些银票是大人赔给您的,让您别往心里去。」 钱,楚瑜当然是不能收了,一来,他也没输这么多,二来他是输给自己的妹妹的,怎么也轮不上卫珩赔他钱的。 但楚渝明白,卫珩也肯定知道他不会收这钱。 只是用这种方法来表示对他的尊敬态度。 卫珩当然是知道楚家兄妹关系是十分好的。 他哄了媳妇也不能太得罪了大舅哥,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 别说楚渝心里还真是顺畅了些。 这时楚渝就感觉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李云成。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李云成笑着问。 「跟着戚戚来的,你怎么也在这?」 「哦,今天卫大哥过来巡查,我们这些人都过来了,走,我带你四处看看。」 李云成说着揽了楚瑜的肩膀,往与卫珩相反的方向走。 楚渝挣扎,他还得看着卫珩和妹妹呢。 李云成明白他的心,笑道,「戚戚都那么大了,而且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儿,跟我走吧,我有话和说。」 李云成是连哄带扯的,把楚渝带走了。 没了大舅哥的监视,卫珩是轻松了不少。 等楚戚戚走近了茅草屋,就见那些灾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愁容满面的。 这时就听有婴儿凄厉的哭声,楚戚戚皱眉看过去,就见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妇人怀里抱个婴儿,婴儿在那里大哭,妇人在那里抹眼。 「这孩子是病了吗?」楚戚戚走上前去问道。 第60章 那妇人一看楚戚戚穿着富贵,绝对不是一般人,忙回答道:「没病,是我的奶水没了,这孩子饿的受不了了。」 饿的? 楚戚戚就看了那小婴儿扎煞着手,头往母亲的怀里拱着,脸哭得都胀红了。 看着可怜极了。 若是前世的楚戚戚,可没有这么大的同情心,也根本不会来这灾民村的。 但重生后,楚戚戚想法就有些变了。 一则觉得她前生死的也挺惨的,她能重生,肯定是三清天尊等神佛保佑了她。 那她得多做点善事来报答神佛对她的厚待。 二来,今天也是要做样子给卫珩看的。 「那没有别的东西可给他吃吗?」 「他只有三个月,只能吃我的奶,或者喝些米汤。好儿子你别哭了,你爹正排队领粥呢,粥领回来你就有吃的了。」妇人流着眼,拍哄着孩子。 「牛奶他能喝吗?」楚戚戚的马车里,有一小罐儿牛奶,是给她预备着喝的。 妇人忙点头。 楚戚戚回头吩咐了红锦和绿拂。 一会儿红锦拿了牛奶给了妇人。 绿拂则拿了食盒,将食盒里的点心分给围过来的孩童们。 楚戚戚就见那些孩子见了点心,一个个直扑上来。 绿拂嘴里道:「不要抢,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可那些孩子们根本不听,是直接上手来抓,还有几个孩子因为争抢,打了起来。 绿拂的身子被他们撞的东倒西歪的,手里的点心就掉在了地下。 有的孩子扑到地上,抓起点心就往嘴塞。 有颗点心,正好滚到楚戚戚的脚边。 有个男孩子伸着黑黢黢的手,差点抓到楚戚戚的鞋上。 楚戚戚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可退完这一步,她忽地抬头看向卫珩。 她就见卫珩看着这些孩子,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楚戚戚便想起,那年卫珩刚到楚家,她看到他第一眼时,也是这样嫌弃的退后了一步,怕他的脏衣服蹭到她。 只是今天她看到这些孩子,才能隐约的能想象出,少年卫珩是怎样孤身一人,走过千里之路,来到楚家的。 ……他那时一定受过不少的苦吧。 卫珩抬头就看见楚戚戚看着他,她的眼睛中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卫珩是知道楚戚戚的娇气的。 她今天能来亲自来这里,已经实属不易了。 楚戚戚摇了摇头,:「我没事,明天我就叫家里人往这里送五千担大米来,还有再捐五万两银子给他们。」 卫珩笑了,拱了拱手:「那我就代表官府和这些灾民,谢谢楚家的大义,我会上书朝廷,赐下牌匾,以示表彰。」 旁边围着的灾民,听了楚戚戚的话,也纷纷给楚戚戚作揖:「哎呀,真是菩萨心肠啊,怪不得长得那么美。」 这时,就见一个女孩儿怯生生的走过来,奶声奶气的小声道:「哥哥,姐姐,你们长得比我们家年画上的神仙都美,那你们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吗?你们能带我去天宫看看吗?」 金童?卫珩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赞他。 不过他看了身边的楚戚戚,他们两个可不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嘛。 卫珩心中高兴,用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刚想夸这女孩儿有眼光,可是,就有那煞风景的。 就听楚戚戚道:「我们不是天上的神仙,我是他的师姐,他是我的师弟。」 师姐,师弟? 小女孩不解的指了卫珩,:「可是哥哥瞅着就比姐姐大啊,哥哥怎么会是姐姐的弟弟呢?」 卫珩看楚戚戚弯下腰还要跟那小女孩解释,便一把拉了她,对身后的侍卫道:「将这女孩的父母都安排到太守府去做工吧。」 女孩儿的父母没想到自己家姑娘说了这一句话,就让他们得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等他们想给卫珩磕头时,卫珩已经拉着楚戚戚走了。 「你干嘛拉我的手?你快放开我。」 大庭广众之下,她的手被卫珩紧紧的握着,楚戚戚的脸都有些红了。 卫珩咬牙道:「楚师姐,我这做师弟的,不得尊老嘛,我这是牵着您走。」 牵着她走,遛狗呢,楚戚戚当然不干,抬脚便踹,卫珩侧身躲开。 正闹之间,就见卫珩的手下人,急匆匆的走过来,上前禀告道:「大人,平阳公主还有今科状元吴雍一行,已经快到晋阳城了。」 吴雍那个王八蛋回来了?! 太好了,她可要好好的收拾他一番的。 第61章 楚戚戚转身就要走,准备去晋阳城北门口,等着那吴雍,给他几鞭子当见面礼。 可是她的手还被卫珩拉着呢。 楚戚戚急道:「你快放手,我有正经事要去做呢。」 「先不用着急去找吴雍。」卫珩拉了楚戚戚的手不放。 听卫珩的话,他应该知道她和吴雍之间的恩怨。 可卫珩竟然拦着她去报仇。 楚戚戚的眼睛里冒出火来。 卫珩看着楚戚戚大眼睛里闪着的光,他当然知道楚戚戚心里想着什么。 这个小混蛋,当年在楚家,她每次干什么坏事,不都是他在后面给她善后嘛。 如今他做了太傅这个位子,有他为她撑腰,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又怎么会去拦她? 只是卫珩看了楚戚戚炸毛的小模样,到底忍不住,拿手轻轻的弹了她的额角一下,「真笨。」 楚戚戚拿手捂了额头,嘴里嘟囔着,「老说我笨,人家可聪明着呢。」 楚戚戚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对话,是八年前,她和卫珩之间经常的悄悄话。 楚戚戚咬了一下唇,才抬头去看卫珩。 就见卫珩含笑的看着她。 他站在那里,阳光跳跃在他身上,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光,那光影柔和他冷峻的面容。 他看她,他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缱绻与缠绵…… 若是其他女子,看到风采冠九州的太傅大人做出如此深情的模样,非得尖叫着晕倒不可。 只可惜啊,卫珩面对的楚戚戚,那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了。 一是,成年后的楚戚戚是见惯了男子们见到她时惊艳、爱慕的目光,听惯了他们的奉承之言。 二是,分开了八年,她总有些觉得现在的这个卫珩,对她来讲是有种说不出的少许陌生。 她熟悉的是那个寡言内秀的少年。 那个少年第一眼看到她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被旁人称为小仙女的小楚戚戚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三年里,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夸赞过她漂亮。 有时她穿一件新衣服,缠着问他好不好看,他被她逼急了,才会说一句还行。 而且那少年是端方守礼的,不会逾矩拉她的手,更不会「调戏」她。 都是她去招惹他,他不理她,她就闹他。 那时她常说他就是个小老头,只知道读书,练功,无趣的很。 直到九岁那件事后,他才与她亲密些。 会在她面前稍微展现出些十几岁少年应有的朝气,会笑,会生气,会与她斗斗嘴,说一些与别人不会说的话。 但更多的时候,他就像她的夫子,总是管着她。 说来奇怪,她爹娘、哥哥、师父都管不住她。 但是他的话,她还是听一些的。 不是她怕他,而是觉得他板着面孔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挺有趣的。 而且他还有撒手锏,她若是实在是闹腾得出格了,他就不理她,可以几天不与她说话,非得她承认了错误才行的 那时他就常说她笨,还拿手指弹她的额头。 她不服气,他便给她举例,他举得都是她干得糗事,当然显得她很笨了。 不过若实在把她教训得生气了,他也会反过来哄哄她的。 有一次她被他说得极气愤了,觉得他根本就是看不上她,认为她哪都不好,才会天天的说她,找她的毛病。 那次她破天荒的三天没有理他,和楚渝、李云成他们去别院玩了。 只到了第四天,很少参加这样聚会的他竟也来了别院。 晚上,在映云湖边,他别别扭扭的拿出他亲手做的竹蜻蜓,送给了她。 可她还是生气,说他不喜欢她,对她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她全身都是缺点、毛病,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那一晚,他第一次主动拉了她的手,哄了她。 他对她说,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不能光听这人说什么,不能光看表象,要用心去感受,他为她做了什么,为她付出了什么。 就像今日,眼前的卫珩竟会如此深情的看看她,她的心在这样的目光下也会扑扑通的跳。 只是她的脑子里还清楚的记得少年卫珩对她说的,不要看表象,很多人脸上显出来的,其实并不是他们心中想的。 况且性格内敛的少年卫珩是绝对不会这样直接的表达他的情感。 这就是说,卫珩离开楚家后,他方方面面都是变了的。 这样撩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是在多少女子身上演练过,才能如此收放自如,说撩就撩。 第62章 也难怪他有风流之名了,一般女子还真的无法抵挡他这样的目光。 但她楚戚戚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秀外慧中,是极有内涵的,才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的。 想到这,楚戚戚的心忽地就不那么跳了。 她要对他的这种行为表示不屑和嗤之以鼻。 而卫珩如今的脑子里都是与楚戚戚的种种过往,少年时即便是吵架,如今回味起来也是甜蜜的。 他满心的眷恋柔情,周遭的一切的都虚化不见了,他的眼里只有她。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楚戚戚翻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大美人翻起白眼来也是美的,可她为什么翻白眼啊? 卫珩知道这是楚戚戚心里不高兴的表现。 嗯,难道她还在嗔怪他拦着她,不让她去北城门口收拾吴雍? 卫珩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做事永远想到就要去做到,从不瞻前顾后,也不会去考虑会有什么后果的。 只是她这样做事在晋阳或江东都是可以的,因为楚家在江东的地位很是超然。 祖上永平长公主是江东王,如今很多江东世家的老祖宗都是永平长公主的手下。 别看楚家如今只是晋阳候,但这些世家骨子里还是把他们当成楚家的属下。 所以当年楚戚戚的祖父帅军出征时,只半个月内就召集了五万江东子弟兵,这些士兵其实都是永平长公主的永平军的后人。 另外楚家有钱,楚戚戚外祖林家是皇商,江东首富那也是有钱的,有门路的人家。 就是楚家的两个大男人楚祖荫和楚渝,虽整天无所事事,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但他们两个在纨绔中可算做清流一派,嫖、赌、抽从来不沾。 斗鸡,玩蛐蛐那些,就是三五知己小赌怡情罢了,而且从不仗势欺人,做事是极公道。 有多少坏心眼的人想把他们拖下水,但除了楚渝少年未经世事时,中了那么一次仙人跳外,这父子俩两个你是怎么拉,怎么拽,人家就是常在河边走,滴水不沾身。 可以说这两个人就是正经事不做,不正经事也不做。 你说他们胸无大志,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享福是对的,但你这就因此说他们两个是败家子,那也是不对的。 反正他们两个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逍逍遥遥的过日子。 但是别人也从来不敢欺负他们。 一则与楚家交好的世家太多了,你欺负他们两个,相当于得罪江东一大票人。 二是,楚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家,打仗是上阵父子兵,楚家不光是父子,还得再加一个女儿楚霸王。 这三人从来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和你干,从来不讲情面的。 当年给楚渝下仙人跳的也是江东的大户人家,是因为在生意上与楚戚戚外祖家林家有过节,所以才算计楚渝,被楚家查出来以后,直接打上门去。 是差一点将那户人家的房子都拆了。 后来那家人就经常出事,不是老爷坠马,就是儿子摔伤。 乘个船出行,船还能沉了,家里的买卖生意全被人挤兑黄了。 而且被整个江东的上流圈子给排斥出去了,没人跟他家人玩了。 他家人到底在江东是呆不下去了,是打包去了江南,可是在路上又遇了山匪,所有带的财物都被人抢了。 另外楚家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景帝的一个爱妃,娘家的弟弟到江东来玩,他以皇帝的小舅子的身份四处招摇,牛皮的很。 见到楚戚戚的美色后,就想把她占为已有,还用言语调戏了她,后被楚戚戚带的人狠狠给揍了。 这人被打了,觉得失了皇帝小舅子的面子,就不干了,非闹着让楚祖荫给他道歉。 没想到楚祖荫带着楚渝见了他的面,又是一顿狠揍,而且放下话来,见他一次就揍他一次。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那人闹了几次都没占到便宜,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江东。 故此楚戚戚在晋阳城都是有极有威名的,也没人敢惹她。 再加上楚戚戚人还长得美,人长得美是老天眷顾,自然有优待。即使做错事了,别人看着她那张脸,都不忍多苛责了。 楚戚戚性子本来就是骄纵的,家里的人宠着她,外边人让着她,她便更是无法无天的。 只是今天他拦着她还是有原因的。 因为吴雍是同今上的二公主平阳公主一起回来的。 虽然当今圣上还没有给平阳公主和吴雍下旨赐婚,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阳公主心悦吴雍,与他私下已有所约定。 吴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驸马了,否则他也不会巴巴的与楚戚戚这样的倾城绝色赶快解除了婚约。 第63章 楚戚戚若到城门口去堵吴雍,给他下马威,一是有平阳公主在,打狗还得看主人。 公主倒底是公主,有皇家的面子,若闹起来,以楚戚戚的身份当然压不住公主了,那就不能顺畅的解气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就显得楚戚戚没有深沉了,像是特别在乎吴雍,还特意跑城门口去找他。 这世间对女子多为苛责,到时候难免会有风言风语,说楚戚难忘吴雍什么的,所以才这么生气,非得当面与他说一说。 吴雍小子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他的小姑娘「倒履相迎」啊。 他这边早就有安排了。 卫珩对楚戚戚笑道:「别去城门了,在家等着吧,吴雍自会上门找你的,今天晚上我也会在太守府设宴招待在平阳公主,到时也会给你下帖子,你和楚叔、阿瑜一起去。」 楚戚戚看了一眼卫珩,这回倒没有抬杠。 因为她知道卫珩安排事情是十分稳妥的, 这也是当年在楚家,经过很多事情后,她养成了依赖或者是信任卫珩的习惯了。 不过,毕竟隔了八年,楚戚戚不怀疑卫珩会因为平阳公主的身份而不让她去找吴雍麻烦。 只是这麻烦找的大小,他会考量吧? 因为吴雍如今到底是驸马,她让皇室脸上没光,会给他添些麻烦吧。 估计他极有可能看在皇帝的面上,不能让她闹很太狠。 可她这人如果不把心里的气撒出去,她就会吃不好,睡不好的,浑身不舒服。 嗯,看在他是她师弟的面上,她提前跟说一声,要他有个准备。 楚戚戚把丑话说到前头,「师弟,那个吴雍我是必须要收拾的,嗯,若是给你带些什么麻烦,那我先提前跟你说声抱歉,不过,我也尽量不给你带麻烦啊。」 ……她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想要把他气死吗? 还给他带麻烦?还跟他道歉? 在她心中,她竟如此不信任他了? 楚戚就见她说完话以后,卫珩的脸色明显的黑了下来。 他这是不高兴了? 哼,自己还没干呢,就是提前给他打声招呼,他便臭了脸? 楚戚戚便也不高兴,哼了一声,也不看卫珩了,低了头,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手,生气道:「你放手,我要回家了。」 ……他还没生气呢,她竟然生气了。 可卫珩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无法说出口来。 ……真是憋死他了。 他脑子中的野驴又被憋得跑了出来,开始撂蹶子了。 她说让他放手,他才不会放手呢,这辈子他都不放手。 楚戚戚让卫珩放手,可是卫珩不仅不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拽着她的手腕子,把她手腕子都有点勒疼了。 自此楚戚戚更觉得卫珩这八年的变化确实太大了。 最大的一处就是脸皮厚了。 当年他哪敢这么大胆行事,都是她去逗弄他。 而现在全都倒过来了,这人仗着他身高、体壮,有力气,就这样来欺负她。 对呀,只有脸皮厚,才好去撩拨京城中的那些女子。 哼,大色狼! 楚戚戚越想越生气,伸手就去掰卫珩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我的手。」 卫珩怒极反笑:「您是我的师姐,是我的长辈,我与自己的长辈亲近一下还不成嘛。」 这时楚渝和李云成两个正好走了过来,就看见楚戚戚和卫珩两个大眼瞪小眼儿,正在那斗鸡眼呢。 楚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原来在楚家,楚戚戚和卫珩就是一会好一会闹的,当然这其中都是楚戚戚在主动挑事儿。 只是楚戚戚闹卫珩时,发起脾气来就像他们两个人自此就恩断义绝,成仇人了,吓人得很。 但转过头只要卫珩稍微哄一下楚戚戚,两个人就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这不,今天在马车里看着就挺好,现在又闹起来了。 李云成也是知道楚戚和卫珩之间的那股劲儿,他们见怪不怪,抄了手,站在一旁,也不过来劝。 就这样成为众人焦点的楚戚戚,到底是女孩子,脸皮没有卫珩厚,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撅了嘴,瞪着眼睛,瞅着卫珩,语气中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撒娇,:「你还不放手?咱们都被人当耍猴的看了。」 卫珩看着她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中荡漾着的似怒似嗔的秋波,脑子中的野毛驴,就像喝了神仙水,一下子就老实了。 这才慢悠悠的放开楚戚戚的手,转头对楚渝道:「阿渝,吴雍回来了,等会儿他就能去家里要人,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第64章 楚瑜一听,吴雍回来了,眼睛就瞪起来了,好啊,王八蛋,就等着他滚回来呢。 哎,只是不对啊,卫珩怎么会如此肯定吴雍会来他们家,瞅这架势,他对吴雍的事很清楚啊。 不过,楚渝现在没工夫考虑卫珩,他和楚戚戚是赶紧回了家。 到家就听说吴雍和平阳公主的车驾已经进了晋阳城,但平阳公主没有住城里,而是直接去了城南,杨太守家的别院。 又等了一个时辰,果不出卫珩所料,吴雍还真的来了楚家。 而且还不是吴雍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十几个吴氏宗族的人一起来的。 吴雍站楚家大门前,心里其实是很感慨的。 当初他去京城,离开这大门口时还是楚家入赘的未婚女婿,如今他回来了,可是大梁朝的驸马爷了。 就不知楚戚戚看到他会是什么样子。 说实话,楚戚戚长得那般美,他见到楚戚第一眼时,手足都无措了。 他是没想到,楚戚戚真的选他当了入赘女婿。 他那时也是真的想与楚戚好好的相处,做一对恩爱夫妻的。 奈何楚戚戚对他,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见了他也没话说,他百般的讨好她,她也没什么表示。 他都觉得,她对他,都不如对她的那只叫金子的西施犬好。 但他还是有福之人,此次进了京,偶然间便结识了太傅大人卫珩。 太傅大人又是今科的主考官,在陛下面前大力的推荐他,他才得以进士第十名的身份成了殿选的状元。 而且若没有太傅大人给他介绍了平阳公主,他也不会与公主一见钟情,定了终身。 有了太傅大人这样的贵人和靠山,还有驸马的身份,他如今可再也不是鄂州府乡下的那个穷小子了,他的人生路就是镶上了金边儿了,是直上青云。 只他本来是想直接回鄂州府祭祖的,还给族里写了信。 没想到接到族里的回信,说他的父母还在晋阳城楚家没有回来。 他中了状元与平阳公主私下有了婚约后,就告诉父母赶快与楚家解除婚约,返回鄂州。 父母也给他写了信,说已经退了楚戚戚的庚帖,但父母为何没有离开楚家呢? 可是接到族里的回信时,他已经在路上了,再来回写信,就太耽误时间了。 他便同平阳公主商量,说太傅大人如今在晋阳城,太傅是他们的媒人,他想先去晋阳城拜会太傅后,再回鄂州府。 平阳公主是一口便应承了,就此吴雍还感慨一下,平阳公主是金枝玉叶,对他还是这般温柔小意。 这到底是心中有爱呀。 再看那个楚戚戚,从来都对他就没个好脸子,而且那脾气就像一头驴,说撒野就撒野,没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 吴雍回了晋阳,先把平阳公主送到城外的杨家别院,就想去拜见卫珩,但卫珩有事情,只叫人传话给他,说后天会和他一起去鄂州府。 吴雍一听就有点着急了,他回鄂州府是属于衣锦还乡的,要祭祖,要与亲朋好友相聚的。 可是他爹娘都在楚家呢,他这样单独回去,叫太傅大人和平阳公主看见了,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而且平阳公主这次来,就是要见一下他的父母的,以示对他的尊重。 正好鄂州府吴氏宗族的人也过来了,听了这事儿,马上就说,之前他们也曾派人来楚家接吴雍父母,但楚家气吴家退婚,把人扣下不放,如今得去楚家要人。 这些吴家人,他们来晋阳城其实是来拍吴雍马屁的。 因为吴雍现在是驸马了,在他面前多露露脸,借借光,也好跟着「鸡犬升天」 但这些人都是鄂州府乡下的,是第一次来晋阳,他们可不知道楚家的厉害,仗着吴雍的身份,是牛皮哄哄的,到了楚家的大门口。 让门房传了话,可是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也没见楚家有人出来迎接。 他们这十几个人站在门口,可就有些打眼了,旁边慢慢的就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的。 吴雍正等得着急呢,就见楚福走了出来。 随意的一拱手:「你们要见我们家老爷有什么事情啊。」 哟,好大的架子啊。 吴氏宗族的人便愤愤不平了,其中一个人道:「你们楚家藏了我们驸马爷的爹娘,如今驸马回来了,你们还不赶快把人给我们请出来。」 楚福撩了眼皮:「我们家可不认识什么驸马爷,你们找错人了。」 说完转身就进了大门。 吴家人一看,就有几个冲了过来:「诶,你别走啊。」说着就去拽楚福。 可他们的脚还没踫到楚家的门槛上呢,门里便冲出来十几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拿着棍子,嘴里喊道:「哪里来的宵小之徒,竟敢擅闯晋阳侯府。」 第65章 挥起棍子,就是一顿打,只把吴家人打得叫爹喊娘。 吴雍一看,忙上来喊:「不要打,不要打。」 这几个汉子倒是给他面子,住了手,可这时吴家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是鼻青脸肿了。 「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楚渝在哪?我要见他。」吴雍气愤的叫道。 「谁要见我呀?」随着声音,吴雍就见楚瑜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神态恣意的慢悠悠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看见了吴雍一笑:「哦,原来是驸马爷啊,是哪股风把您吹来了。」 吴雍也是知道他的退婚,楚家人肯定会是生气的,今天是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的,便忍了怒气,脸上露出笑容,一拱手:「阿渝。」 「诶,可别这么亲热的叫我,麻嗖嗖的,有话快说,我还要去看斗鸡呢。」 吴雍没想到楚渝连请他进楚府都没有请,是一副打发要饭花子的态度。 他如今可是状元郎、驸马爷,再也不是楚家的入赘女婿了。 楚家如今还敢轻怠于他,吴雍也来了怒气,语气就有些不好了:「阿渝,我这次来,是要接我的父母回家,还请贵府把我的父母给请出来。」 还贵府?还请?想得美! 楚瑜转头问楚福,「福叔啊,吴状元的父母可在我们家?」 楚福摇头,:「大少爷,我们家可没有状元郎的父母,只有几个叫吴脸、吴德,吴寿的奴才。」 「哦,你可听清楚了,我们这可没你要找的人。」楚渝是漫不经心的回了吴雍一句。 什么?卖身为奴,吴雍和吴家人听了这话就有些急了。 许是怕他们不信,楚福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那几个人的卖身契,他们自愿卖身于我家做家奴。」 吴家人当然不信,上来就想去抢那张纸,楚福身后的小厮就来上来拦。 只是吴家人还没碰到那小厮的衣服,就听小厮大叫一声:「打人了。」,便倒在地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这时楚家那几个拿棍子的壮汉便又跳了出来,:「啊,你们竟然打死我们侯府的人啦,快来偿命。」 说着举起棍子又是一顿打,吴家人又被打得哭爹喊娘。 吴雍上来就拽楚渝衣襟:「你们这是干什么?也太不讲理了吧!」 吴雍是拉到了楚瑜的胸口,可就听楚渝厉喝一声,:「你竟敢偷袭我!」 然后嘴里噗的一声,竟吐出一口血红色的液体,身子就摇摇欲坠,倒了下去。 楚福在后面一把扶住了楚渝,大叫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吴雍,你竟对我们少爷下毒手——」 吴雍可没想到,他只轻轻拽了楚渝的衣襟,楚渝竟然会吐血。 吴雍吓得忙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了楚渝。 就见楚渝倒在楚福怀里,双眼紧闭,下巴上满是鲜血,一绺绺的滴在了胸前的衣服上。 楚福抱着楚渝哭天抢地道:「大少爷啊,你这是怎么了?您快点醒醒吧。 吴雍,你这个黑心肠的,竟如此歹毒的害了我们家世子。」 吴雍慌乱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竟伤了楚渝? 不可能啊!他又不会武功,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 他哪里会有那么大力气伤了楚渝。 而且楚渝是世子,就是以后世袭的晋阳候,是带着爵位的。 他就是再傻,也不能认了打伤楚渝这件事,况且楚渝身体也不是纸糊的,这事瞅着就是蹊跷的。 吴雍是色厉内荏道:「楚福,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碰到楚渝。」 楚福老泪纵横:「吴状元,吴雍啊,你这话说的,青天白日的,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街坊邻居们啊,你们可都看到了,刚才就是这吴雍碰了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才受了伤,吐了血的。 你们都要给我们楚家做证啊。」 吴雍这一群人刚到楚家时,楚家门口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 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围观的人就更多了,是里三层外三层。 只是楚家的宅子,就是原来江东王的王府。 坐落在晋阳城正中心的轴线上,坐北朝南, 位置是整个晋阳最好的。 旁边的邻居也都晋阳城的大户世家,这一带是被称为晋阳城的富人区。 今日吴雍和平阳公主来了晋阳城,动静那么大,这些世家当然都知道。 但是没想到的是,驸马爷竟跑到楚家来要人。 这种热闹能不看吗? 只是这些世家与楚家,是做了多年的邻居,吴雍的事他们都清楚的,是从心眼里瞧不起吴雍的。 第66章 因为说到底吴雍就是个外地的穷小子,能把他们晋阳城最美的姑娘娶到手,虽然是入赘,但在他们看来也是吴雍家祖坟冒了青烟。 要知道,楚戚戚就是再退一百次婚,哭着喊着想娶她的人照样有的是。 且不说楚戚戚倾国倾城的容貌。 就是楚家富可敌国的钱财也是叫人眼红的。 楚家就是兄妹两个,而且对女儿比对儿子还要宠爱。 娶了楚戚戚,除了是娶了一位天仙外,还是娶了一个金山呢。 吴雍是在众多人选中,被楚家挑中的。 而且楚家对他是多好啊,把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从鄂州府的乡下接到晋阳城里来,给买了一处大宅子,丫鬟仆人全都给安排好了。 他们一家人相当于从鸡窝飞到了金窝里。 另外吴雍是入赘的女婿,地位就相当于嫁进来的媳妇,虽是未婚,也应该住进楚家,早晚侍奉岳父岳母的。 但楚家并没有这样做的,而是让吴雍与他的父母住在了一起,这是给了他极大的尊重和面子的。 可吴雍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用楚家的,吃楚家的,如果不是楚家给他请了大儒做先生,教他功课,他这次也考不中状元。 可是这个人一考中状元,就忘了本。 被公主看上,有机会做驸马,就提出来退婚。 这人的品质就是坏的,就是个黑心肠没良心的。 百年世家都是有底蕴的,是见惯了潮起潮落,人事变幻。 吴雍穷人乍富,觉得自己做了驸马一下子得意起来,把自己当回事儿。 可在这些世家眼里,这就是一个攀附着女人的小白脸罢了。 这些人可是没一个怕他的。 另外这些看热闹的世家就发现,今天楚家门口的人有点多啊。 因为到底是富人区,又不是菜市场,寻常人等谁上这地方来闲溜达啊。 可今天就看到好多陌生的面孔。 他们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回去告诉了自家主子。 有几个和楚渝关系好的纨绔子弟是叫人抬了桌子,摆了茶水,直接坐在外面看热闹。 果然,这边楚福请街坊邻居给他作证,那些陌生人就喊了起来,:「我们都看到了,是状元郎打人,我们给你作证!」 吴雍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楚家找来演戏,敲边鼓的,听他们这么大声叫着起哄,可就有点急了,:「你们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 「你说你没碰到,谁信啊,大家伙刚才可都是看到了。」 可把那几个看好戏的纨绔乐的都不行了。 这种热闹是一定要参与的,他们是一挥手,身后的小厮们都举着胳膊喊口号:「看到了,看到了,状元郎打人了,打人了!」 有两个纨绔还倒了点茶水,抹在眼底下,是眼泪汪汪扑过来,抱着楚渝大叫道:「我的好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这样撇下我们,你欠我们的二两银子还没还呢。」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吴雍和吴家人都是有点懵了。 正闹间,就听楚家大门里,又传来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出来的正是楚祖荫。 楚福看到楚祖荫就是看到了主心骨,嘴里大叫道:「老爷,您快来看看吧,大少爷让打吴状元打晕过去了,都吐了血了,得赶快找郎中啊。」 楚祖荫听了楚福的话,脸是骤然变了颜色。 一步跨到了楚渝面前,低头瞧了瞧,转身对吴雍疾言厉色道:「吴状元,你这是做什么?带着这么多人到我的家门口来闹,还打伤了我的儿子,你还讲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 吴雍入赘楚家,最怕的人其实是楚戚戚的母亲林氏,林氏为人精明,做事有手段,楚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主持,是说一不二的。 故此吴雍在林氏面前从来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其次是楚戚戚,因为楚戚戚喜怒都挂在脸上,真生气了,是一点脸面都不会给人留,直接就发作出来。 但楚祖荫和楚渝这对父子,是让人怕不起来的。 尤其是楚祖荫在家中就是甩手掌柜,平时也没什么事,一天到晚笑眯眯的。 原来见了吴雍,也不端老丈人的架子,总是要与他说笑几句的。 今日是吴雍第一次见楚祖荫发怒。 才发现这人发起怒来,其实是很吓人的,不是说表情有多狰狞,而是那周身的气势,竟隐隐有一种杀气。 吴雍哪里知道,楚家祖上都是领兵顶仗的武将,在战场出生入世,身上都带着煞气呢。 楚祖荫因为不成器从小就被他爹打惯了,他爹发怒时模样,见多了,就不自觉的学到几分精髓。 第67章 他每回与人打架时,都要弄出这副样子唬人的。 不了解他的人,往往就会被弄他唬住。 今日吴雍也是如此,心一慌,不自觉的又后退了一步。 楚祖荫见他这一「板斧」把吴雍给「砍」晕了,心里一乐,继续板着脸怒道:「吴状元,你今天必须给我们楚家一个说法。」 给楚家一个说法?什么说法? 吴雍昏头胀脑的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楚祖荫,和「昏迷不醒的」楚渝。 怎么办? 这时有个稍微机灵些的吴家人看出点门道来了,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呢。 乡下人打架就是一家人出动,其中婆娘们、孩子们是连哭带喊,躺在地下打滚,要死要活的,然后当家男人出来喊打喊杀。 这侯府现在的行事,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这人连忙拽了拽吴雍的衣襟,和他嘀咕了两句。 对啊,分明是他的父母被楚家扣了。 今日他来楚家要人,父母没要出来,跟着的自家人还被打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他得和楚家要个说法啊。 吴雍脑子总算反应过来点,忙冲楚祖荫运:「楚候爷,你们这是颠倒黑白,仗势欺人,楚渝根本就是装的,不然我们现在就找郎中来,看看他倒底受没受伤。」 后面跟着吴家人也叫道,「对呀,找郎中,还有我们都被你们打伤了,你们楚家得给我们看病,赔我们钱。」 旁边看戏的一个纨绔啧啧摇了摇头:「诶,楚叔这戏演的有点过,火候没掌握好,应该趁他昏头直接把他揍了不就得了,和他废什么话。」 另一个道,「应该是为了今晚的宴会找由头吧,这事儿看来没完,楚家这是要当着那个公主的面儿出这口气,我们家老爷子已经收到请帖了,我是肯定要的,你们去不去?」 「当然得去了,阿渝今儿要唱戏,咱们哥们怎么不得给他搭把手,打打边鼓啊。」 这边吴雍等来了精神头,觉得找到了楚家的破绽,就要与楚家好好理论一番。 这时就听人群外传来声音:「都干什么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秩序了?」 随着话音,人群分开,走进来一队官差,领头的吴雍也认识,正是晋阳城的巡检使李云成。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云成皱眉问道。 吴家人看官府的人来了忙是喊冤 李云成也没理这帮人,直接吩咐手下人:「去验验伤。」 官差第一个先去看了楚渝,看后惊讶大叫,「哎呀,楚世子受了重伤,如今流血昏迷。」 又去看楚家躺在地下的小厮:「这人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晕过去了。」 等轮到吴家人是只瞅了两眼,「都是皮外伤,没大事的。」 李云成便冷脸吩咐:「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敢聚众斗殴斗,实在是没有王法。」 官差如狼似虎的上来抓了跟着吴雍来的这些吴家人。 吴家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忙都向吴雍喊救命。 吴雍连忙上前,「李大人,你们为何抓人?」 李云成哼一声,:「你们聚众斗殴都要出人命了,我们官府拿人回去审问不行吗?还是说这事儿,得您这驸马爷说了算。」 「可我们是受冤的一方,是楚府的人先动手打我们的。」吴雍都要跳脚了。 「谁都说自己冤,到底冤不冤,回去审审才知道,这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儿的事儿。楚家人我们也得带回去,都是一样的。」 李云成此时是公正严明,一副包青天的模样。 楚家打人的那几个大汉都不废话,是主动跟上了官差。 吴雍是又气又急,他当然知道李云成与楚家交好,是楚戚戚最有名的拥趸,第一狗腿子,自然是向着楚家的。 他现在虽中了状元,还没有任命具体的官职,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自家人被李云成带走了。 如今只剩他哥一个了,再在楚家门口呆下去,就不知道该吃什么亏了,还是赶快去找救兵。 吴雍想到这也顾不得身份风度了,是转身就走。 就听后边楚家下人大声齐喊,「驸马爷,慢点走啊,别把你的马腿给崴了。」 吴雍觉得自己气得都要吐血了,是一路快步去了太守府。 这事还得去找太傅大人。 吴雍是知道卫珩也是与楚家解除过婚约的,当时在京城,他隐约提到楚家时,卫珩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一副厌恶的模样。 吴雍这次敢上楚家要人,其实也是揣摩了卫珩的心思,太傅大人如今位高权重,当年被退婚的恶气,怎么也得找机会去报吧。 第68章 他去找楚家的麻烦,其实也是给太傅做脸嘛,但是没想到,做脸不成,反倒被打脸了。 等吴雍回到了太守府,一打听,卫珩竟没在府里。 吴雍正急得转圈,就看见一人走了过来。 这人跟他也是有点缘分的,也曾是楚戚戚的未婚夫,正是这太守府里的杨太守的长公子杨元安。 但吴雍和杨元安可是不熟的。 吴雍虽是来了晋阳城两年,但与这里的世家公子都没什么来往。 吴家是落没的读书世家,吴雍骨子里还是有些读书人的清高。 入赘在大梁朝,对男人来说还是没有脸面的事情,相当于吃软饭。 吴家是实在太穷,再加上楚家的财势和楚戚戚美貌的诱惑,吴雍才决定走上了入赘这条路。 等肚子填饱了,仓禀足了,他骨子里的那点儿清高劲儿又犯了,总觉得别人在笑话他入赘这件事儿。 第一年楚渝还真带着他四处应酬了一下,但晋阳城的那些世家公子,对他都没一个好脸。 他以为别人是瞧不起他入赘,其实那帮人是觉得他把晋阳城最美的姑娘给娶走了,对他羡慕嫉妒恨。 故此吴雍跟这些人就没了交际,他心里又觉楚渝是纨绔子弟,跟他这读书人也不是一路的,他跟楚渝也没什么话。 这样他在晋阳城就没有什么朋友,也就没人告诉他一些事情的内情。 吴雍看见杨元安,杨元安也看到他,是笑着走过来,客气拱手道:「吴公子」。 吴雍忙回礼:「杨公子。」脑瓜就是一转。 听说当年,这个杨元安与楚戚戚解除婚约时,楚家与杨家闹得也是十分不堪,楚家父子还打上门揍了这杨元安。 如今敌人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那他能不能在这杨元安身上找些主意呢…… 杨元安也是第一次与吴雍这样近距离的说话。 他们两个都曾是楚戚戚的未婚夫,这种微妙的关系让他们在晋江城公子们的聚会中,有意无意的都是避开对方的,就是实在碰了头,也只是打下招呼便各走各路。 他听过朋友评价过吴雍,说这个人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都入赘楚家,还端着读书人清高的架子,死读书,也不知道好好溜须溜须岳父一家,就是一个傻子。 他当时是半信半疑的,以林氏的精明怎么会挑了这样一个人当女婿。 后来听说吴雍中了状元,他心里是有些微酸的。 因为当年他与楚戚戚订婚时,他曾问过楚戚戚,他做什么能让她高兴,楚戚戚认真的回答,让他考个状元回来。 可惜三年前,他让李云成捉了与乔氏的奸情,被楚家退婚,病了两个月,便误了科考。 但这个吴雍却真的考中了状元,楚戚戚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可是没料到吴雍考中状元后,竟然与楚戚戚退了婚。 他听到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这人真的像他的朋友所说的,是一个蠢蛋。 可是今天杨元安面对着吴雍,就知道他想错了。 能让楚家在众多的求婚者中,挑为女婿,又被皇帝钦点成状元,还成了准驸马。 这个吴雍绝对不蠢,而且是极聪明的一个人。 楚戚戚总说她是金玉其外,又金玉其内,不以貌取人,可她那人却是最看脸的,楚家连丫鬟婆子都没有长得丑的。 三任未婚夫中,他和卫珩都是少见的美男子,这个吴雍长得也是不差的。 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容貌是极清隽的,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而吴雍最为让人讶异动心的,是他用他山中麋鹿般黑亮的眼睛看着你时,那种少年纯真的感觉。 怪不得皇帝在殿选他为状元时,夸赞他有美玉无暇之姿。 这个吴雍如果生在有背景的世家,或者在官场上再历练几年,有了更多的眼界和手段,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只可惜,他遇见的是心狠手辣的卫珩,便是没有机会了。 吴雍看了杨元安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我正想去拜见太守大人呢,便碰到了杨兄。」 杨元安笑:「父亲与太傅大人一起去城东看望江东灾民了,不过今晚父亲和晋阳城的官员、勋爵、还有各府女眷,会在别院设宴为公主与吴兄接风,吴兄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吴雍脸就有些微热,怎么没人告诉他今晚会有大的接风宴的事情呢,他还以为明天晚上才会与杨太守和太傅大人小聚一下呢。 如果早知道,他今天下午就不去楚家了,而是在宴会上让楚戚戚看着他与公主在一起该多好。 「哦,对对,那我就提前感谢太守大人的盛情招待了,我先回别院了,晚上杨兄再聚。」 第69章 杨元安亲自送了吴雍离开太守府,转身去了父亲的书房。 杨太守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呢,:「大郎,你来得正好,你怎么把宴会的地点由太守府改在了别院,还下请帖请了这么多人,我看名单中有些人不需要请啊。」 杨元安漫不经心的道:「这宴客的名单,儿子与太傅大人都已经碰过的,太傅大人说了,公主殿下喜欢热闹,人多一点公主能高兴,太守府地方小了些,别院的垂光堂最是合适了。」 「嗯,你有安排就可以了,不过大郎,请楚家人来好吗?那楚家三口浑不楞的,再在宴会上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就不好了吧。」 杨元心中叹息的看了下父亲,怪不得父亲在这晋阳城做了十年太守,还没升上去,是太不知人心了。 这卫珩就是为了楚戚戚才设了这场宴会的。 而吴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退婚羞辱他的戚戚。 卫珩既然做了这场局,那他杨元安也得推波助澜些才好。 别院垂光堂前有一块大空地,戚戚在众多人面前挥起鞭子抽吴雍的时,应该能更顺畅、高兴些的吧。 楚府,楚戚戚和林氏是在阁楼上看了门外的发生的一切。 「阿渝,我觉得你今天弄得血有点多,一看就有些假了。」楚戚戚笑嘻嘻道。 楚渝由丫鬟伺候着换了衣服,又用茶水漱了嘴中的凤仙花汁,也笑道:「嗯,好长时间没演了,尺度没有掌握好,不过爹,我看你现在气势也不如以前了,没唬住吴雍啊。」 「那小子进趟京,的确是长了些眼界,还不好糊弄了。」楚祖荫嘟嘟囔囔的解释。 「能中了状元,攀上公主的人,是我们家原来小瞧他了。」林氏摇着扇子冷哼一声。 正说话间,就有小厮把今日晚宴的请帖送了过来。 「这卫珩还是有心了。」楚祖荫看了帖子,瞟了一眼楚戚戚。 「嗯,师弟今天表现的还不错,爹、阿渝你们晚上还得好好演些,尽量别给他找麻烦。」 师弟? 楚祖荫与林氏对了下眼神,「爹,明白。」 「戚戚,你也去赶快收拾吧,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就得去杨家别院了。」 楚渝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若打扮起来一时半会完不了。 果然是等了一个时辰,楚戚戚才出来。 不过看着眼前光华璀璨的楚戚戚,林氏拿手爱怜的扶了扶女儿乌发上的点翠粉玺嵌东珠扶摇钗:「戚戚啊,参加宴会切不可太生气,那个吴雍也不用非得打死了。」 诶?楚戚戚睁大眼睛,母亲什么时候心肠这么好了。 林氏笑了,「打个半残就行,正好配那个眼神不好的公主。」 楚戚戚也笑了,这个平阳公主能从那么多应试的青年才俊中一下子便挑中吴雍这个中山狼,可不就是眼神不好嘛。 今晚,杨家别院的垂光堂是灯火辉煌,梁柱上都挂了锦缎,廊架上摆满鲜花,是花团锦簇、流光溢彩,一派热闹繁华。 晋阳城的大小官员,勋爵王侯,包括他们的家眷,全都来了,是坐了满满一大堂的人。 晋阳城富人区就那么大,今日下午楚家门口发生的事,这些人是都知道了。 他们可都是了解楚家人脾气的,知道楚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都揣着看好戏的心情,一个个积极主动的来了。 可是等平阳公主、太傅卫珩等都到了,宴会就要开始了,楚家人还没有出现。 难道楚祖荫等今儿个转性了,怕了这公主,不来了。 众人正在猜疑中,就听大堂门口有仆人高声喊道:「晋阳侯携世子、县君到。」 呦,楚家人果然不负众望来了。 众人是瞪大眼睛看向了大堂门口。 堂前点着排排红灯,在橘红色灯光的映照下,众人就见一个绯色的窈窕身影从那浓郁斑斓的光华中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轻纱曳地长裙,那裙摆上绣着大红的牡丹花纹,随着她的莲步,婀娜展开,绽开无数花蕾,明媚绚丽。 她头上戴着的东珠扶摇在灯火下不断变幻着七彩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绝伦的丽色,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整个大堂就像中了咒语是瞬间安静,所有男人都有些恍惚了,所有女子们或羡慕或嫉妒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等众人看见楚戚戚身后的楚祖荫和楚渝后,咒语一下子便解除了。 楚祖荫到还好,就见楚瑜,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手捂着胸口,由一个小厮扶着进来的。 哟,楚家真的是有备而来了,看来今天是有好戏了。 看热闹的人都不嫌事儿大的,一个个兴致勃勃的瞪起了眼睛。 第70章 因今日是给平阳公主接风,所以平阳公主是做了主座的。她的左手边坐的是卫珩,右手边是吴雍。 卫珩的左手边依次坐着杨太守等晋阳城的官员。 楚家三人来晚了,在侍从的引领下走到了平阳公主面前。 可本应执臣礼的楚祖荫见到平阳公主却没有施礼,而是张着手,神色激动的大声道:「公主殿下啊,你还记得臣吗? ……臣是你老舅舅啊。 当年臣去京城,你还是个小婴儿,臣还抱过你呢,这么多年,臣一直在惦念着你,今日总算又见到殿下了,真是太好了,太高兴了。」 说着楚祖荫还撩起衣袖,抹了抹因激动而掉下来的眼泪。 大堂内所有人便又是一静,当真是啼笑皆非:晋阳侯,楚祖荫,你真牛,可真敢说,有你这样认亲的吗? 楚戚偷眼看去,就见上座的这位平阳公主,也是个美貌女子,带着皇家人的尊贵大气。 平阳公主本是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楚家三人的,可是听了楚祖荫的话,那微笑就一下子僵在了脸。 不过楚家从永平长公主那里论,也是皇室中人,楚祖荫的辈分还真的是平阳公主的舅舅。 平阳公主扫了一眼卫珩,顿了顿才道:「楚舅舅,您也说本宫那时还是个小婴儿,本宫确实不记得了。」 ……只要你叫了舅舅,认了这个亲就行。 楚祖荫不介意的摆手道:「这么多年了,不记得很正常,这不,咱们亲人就见面了嘛,臣给殿下介绍一下,这是臣的犬子和幼女。」 楚戚戚上前一步,「臣女楚戚戚拜见公主殿下。」,动作如行云流水,声音似黄鹂报春。 平阳公主脸上又露出了温婉的笑容,「你就是那个美艳绝天下的楚戚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戚戚低头做出羞涩的模样,「公主殿下谬赞了,臣女与殿下相比,多有不如。」 这话说得一听就是假话。 平阳公主笑着转头对卫珩道:「楚县主倒是很谦逊,本宫在皇室也见过不少倾国倾城的美人,但能及楚县君容貌七分的都没有,卫大人您觉得呢?」 卫珩心中得意,当然了,这天下的女子,谁能有他的小姑娘美啊。 不过他是能听出来平阳公主的调侃的,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楚渝这时由小厮扶着上来,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声音微弱,「臣子给殿下见礼了。」 「哦,楚世子这是病了吗?」平阳公主关心道。 这边楚祖荫便接上了话,「哎呀,殿下呀,你这哥哥没有病,这是被人打的。」 哥哥,这楚家当真是能攀亲啊。 可平阳公主还不得不接话,「被人打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祖荫叹气:「殿下啊,咱们都是亲戚,是一家人,臣就实话实说,臣这犬子,是被您身边坐着的这位吴状元的人给打的。」 吴雍从楚家三人进来后,他看了楚渝的模样,心中就是有些忐忑。 只是没想到,这楚祖荫倚老卖老,以老舅舅的身份在这里拿乔。 还就真的把今天下午的事,在公主、在这么多人面前抖了出来。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这件事,他可没好意思跟公主说,刚才见太傅卫珩也没有来得及说。 吴雍就有点慌,可他本能的就觉得这件事不能在这里说。 便小声的对平阳公主道:「殿下,此事臣稍后与您说,太傅大人一片盛情布置晚宴,咱们还是先开宴吧。」 可楚戚戚哪能让他如了愿,是上前一步,似笑非笑道,「吴状元,今日您带着人到我楚家大闹,还把我的哥哥打成了这样,这事儿为什么不说呀?」 「我、我,」吴雍呆愣愣的看着楚戚戚,只啊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 楚戚冷哼一声,转向平阳公主和卫珩,一脸冰霜,「公主殿下、太傅大人,臣女楚戚戚在这里要状告当朝状元吴雍,私闯民宅,带人行凶,伤我家人,请公主殿下,太傅大人明察此事,还我楚家公道。」 「噢,吴状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珩转头问吴雍。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去你家接我的父母。」吴雍涨红着脸看着楚戚戚讷讷道。 「到我家接你的父母,吴状元,你的父母为什么在我家呀?」 楚戚戚轻蔑一笑,「吴状元,当年你与我有了婚约,入赘到我楚家,我楚家还把你的父母从鄂州府接到了晋阳城,如今你的爹娘的确还是在我楚府,可他们是自愿留下来的!」 「我爹娘不可能自愿留在你家的。」谈及到自己的父母,吴雍的神态终于正常起来。 第71章 是着急道:「你现在承认我父母在你家里了,你赶快把他们放了。」 「我们楚家为什么要放了他们?状元郎,你是忘记了吧,当初你和你的家人,吃我楚家的,用我楚家的,我家还专程给你请了大儒,来教你功课,难道这些是不用钱的吗?」 楚戚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两年来,你和你家人一共花费了楚家三万两的银子。所有明细都在这里列着,你和我解除婚姻,难道这些钱你就不应该还给我们楚家吗? 你的父母还算讲道理,还不起就自愿卖身为奴,留在楚家还债,所以这人你是接不走的。」 吴雍此时如遭雷击,手足无措:「我还你钱,你把我父母放了。」 楚戚冷哼一声,吴雍刚中了状元,连官职都没有,哪里会有钱? 他如果是要还钱,这钱肯定也是眼前的这个平阳公主替他出。 楚戚戚看向平阳公主,微笑道,「公主殿下,既然您叫我父亲一声舅舅,既是亲戚,那臣女就斗胆说了,我与这吴雍之前是有过婚约的,如今听说,吴状元要与公主殿下喜结连理,我在这里先恭贺殿下 但我楚戚戚今日在这里也要说一声,楚家向吴状元索要银两,并非刁难吴状元。 就像我与吴状元的婚约,若楚家想闹,是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解除的。 之所以这样痛快,是因为我楚戚戚根本不想再要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哎呦,满大堂的人是倒吸了一口气,这楚霸王是真敢说啊。 她这意思就是说,不是吴雍跟他解除婚约,是她看不上吴雍,踹了吴雍的。 而她不要的人,却被公主看上了,捡了她的二手货。 这是直接打脸平阳公主呢! 楚戚戚说完,抬眼直接看向平阳公主。 就见平阳公主非但没有生气,还微微的一笑,从桌面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楚戚戚,既然大家都是亲戚,那我就叫你一声妹妹吧。 妹妹你美艳绝天下,不在乎一两个垃圾,可是,你凭什么认为,你不要的垃圾,本宫就能要呢?」 嘎!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楚戚戚就是一愣。 ……这平阳公主是什么意思啊?! 楚戚戚之所以敢与平阳公主这样说话。 一则是她的性格使然。 云阳公主在明知吴雍有婚约的情况,点了吴雍为她的附马,这实际上相当于仗着她公主的身份,直接断别人的姻缘。 在大梁,女子被退亲,对闺誉影响是极大的。 很多女孩子因此被家人觉得是给家族带来了耻辱,有的会被家里人草草嫁给鳏夫做填房,这还算好的,有的干脆被送去庙里绞了头发做姑子,还有的根本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上吊自杀。 平阳公主如此做,就是把她的幸福建立在别的女子的不幸上。 也就是这次退婚的对象是楚戚戚,才没发生什么悲剧。 而这是因为楚戚戚和楚家是不惧怕世俗的流言蜚语,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平阳公主这种视他人为草芥的行事,楚戚戚是必要与她理论一番,怼上一怼的。 二来刚才她爹楚祖荫已经认了平阳公主这个亲,把平阳公主和他们家的身份架到了一起。 在今天这么多人的宴会上,即使楚戚戚让平阳公主难堪,她也不能因为一个还没有完全定下来的驸马,就抹下脸面来当场处罚自家亲戚。 那就太显得没有深沉和过于重色了。 三来,楚戚戚不得不承认,有卫珩坐在那里,她的心里就了倚仗的。 小时她淘气闯祸,事儿惹大了,连她娘都生气,罚她去跪祠堂。 但卫珩这时侯都不会说她,只是默默的把事情帮她摆平,等事情彻底结束了,才会训她。 另外若是有外人敢熊她,她回家只要拉着卫珩衣袖掉几滴眼泪,熊她的那个人过两天就会莫名其妙的倒霉,是喝凉水都能塞牙,走路都能被石子绊倒。 卫珩自已觉得,楚戚戚无法无天的性格,是楚家人宠的,师父元真道长惯的。 其实啊,那时的卫珩就像楚戚戚的一个小爹,明面上总是说她,实际上他才是最护犊子的那一个。 今天,卫珩之前与她说的关于吴雍的话都已兑现了,楚戚戚心里底气是足得很。 只是没想到,平阳公主竟然回了她这么一句。 楚戚戚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解的看了平阳公主。 垃圾,她说谁呢? 楚祖荫和楚渝也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儿,因为要怼公主,他家为了不给卫珩多添麻烦,从今天下午就开始演戏。 准备的是十分充足,只是演到晚上,就要到高潮了。 第72章 但这一拳像打在棉花上,没出响! 这平阳公主的角色根本没按剧本走啊。 平阳公主大气一笑,「妹妹,我觉得你是得错了消息。吴雍根本就不会是我的驸马。 你就放心吧,今日你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自有本宫为你做主!」 诶,这戏彻底不对了! 本来的大反派变成了正义之士了。 不只是楚家人,看戏的众人也都是觉得很意外。 楚戚戚忍不住去看卫珩,就见卫珩双眼含着笑的看着她。 一如从前,她在前面闹,偶尔回头间,就看见他在身后笑。 楚戚戚的心就是一动,有一个念头从脑子里滑过。 坐在旁边的吴雍却是被平阳公主的话惊呆了,不可置信道:「公主,您为何这般说?」 他和平阳公主是在太傅卫珩为他设的庆功宴上结识。 当时是平阳公主主动找上了他,说对他一见钟情,想让他做驸马。 他当时是犹豫的,可平阳公主又分别找了卫恒,甚至是皇帝,说就是要让他做驸马,对他表现的是一往情深。 他对比了平阳公主和楚戚戚对他的态度,还有各种利弊,最终下定决心,要做这个驸马,才与楚戚戚退了婚。 这次从京城到晋阳,他与平阳公主一路同行,公主待他很是温柔,对他言听计从,两个人可以说是相处得十分好。 怎么今天在这宴会上,公主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平阳公主扭头看了脸色煞白的吴雍,说实话,她对吴雍并不是讨厌。 吴雍人长的不错,才学也不错,还懂得讨她的欢心。 真要是留在身边做个面首什么的,倒是可以的。 只是这人眼界太窄,一朝乍富,贪心太过了。 另外她当然看得出来,吴雍在看到楚戚戚进来时,就失了态。 这世间许多男子,不爱一个女子,反而能在在这女子面前风度潇洒,装出爱意无限的样子。 而当他们遇到他们喜欢真正喜爱的女子时,反而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吴雍心里是喜欢楚戚戚的,就为了当驸马,才与楚戚戚解除了婚约,把楚戚戚的闺誉置于风口浪尖,转过头来对她又表现的卿卿我我,这人骨子里的确凉薄。 平阳公主对众人笑了笑,「趁今日人多,本宫也澄清一个事实,外界传言本宫想要吴状元做本宫的驸马,这事情是假的。 本宫怎么会找一个跟别人订过亲,还是入赘的男人。 本宫的驸马必须从头到脚干干净净,都是本宫一个人的。 贪图富贵和忘恩负义的小人,本宫当然不会要。」 众人都是瞪大了眼晴,原来这公主根本就没看上吴雍,这是逗吴雍玩儿呢。 吴雍就因为这公主,还跟楚戚戚退了婚,这可真是鸡飞蛋打,两头空啊。 吴雍听了平阳公主的话,只觉得身子发软,险此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平阳公主的态度会有了天地变化呢? 吴雍忙想向他的大靠山卫珩求救。 等他看向卫珩,却看见卫珩嘴角带笑的看着楚戚戚,他眼中的爱意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宝。 这哪里是之前与他谈到楚家时,一脸厌恶模样的卫珩。 吴雍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像炸开了一般。 他隐约间就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楚家人一见这情景,本以为公主会是一块大的绊脚石,是劲敌。 没想到却真的是自家亲戚,那这事儿就更好办了。 旁边的楚祖荫面向京城方向,双手抱拳,拉着哭腔道:「陛下呀,臣实在是太开心了,本以为公主殿下受小人蒙蔽,如今看,公主殿下是兰心蕙质,慧眼识人的,真不愧为龙子凤身。 只是陛下呀,这吴雍仗着您给他的状元身份,是忘恩负义在先,欺辱臣子臣女在后,这样的人以后要做了官,能会是个好官吗?陛下,您是千秋之帝,如今定能知道,这吴雍是担不起这状元之名的。」 哦,众人这一听,这楚家这是准备痛打落水狗,直接要把吴雍的状元给弄下去啊。 楚戚戚看向卫珩和杨太守,:「还请二位大人为我楚家人做主。」 杨太守一咧嘴,有卫珩在这,哪有他说话的地。 众人就见平时总是冰冷着脸的太傅大人,此时是满面含春,态度和蔼的对楚戚戚道:「嗯,按楚县君所说,本官在此恩科中做为主考官确实失查了,不知楚县君想如何处理此事啊?」 诶,不是说大傅大人厌恶楚家嘛,这一次回晋阳都没登楚家门。 第73章 可如今看着可不像啊。 再有那心思灵透的看了站在那里如神仙妃子的楚戚戚,哦,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这卫太傅不会又想与楚戚戚再续前缘吧,如果这样,自己儿子还想向楚家求亲,还是赶快算了吧,否则弄不好就是这个吴雍的下场。 楚戚戚抬了下巴,:「我楚家也可以不要这笔钱,也可以放回吴状元的父母,但是吴状元必须向我楚家道歉,还有这三万两银子,三千两一鞭子,一共十鞭子,只要吴状元受了我的鞭子,一切了结。」 卫珩点了点头,:「那就依楚县君所言吧,吴状元你看怎样?」 大家伙儿一听,卫太傅这话说的,他都同意楚戚戚说的,还问吴雍怎样,吴雍哪里敢惹他卫珩。 就看吴雍坐在那里,脸色煞白,身子抖如筛糠。 卫珩挑了眉毛,「吴状元,你倒底觉得怎样?」 大势已去,吴雍知道,他是落入了卫珩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中。 ……吴雍啊吴雍,你活该,你要记住今日此仇! 众人就见吴雍一咬唇,从座位上站身,走到楚家父子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之响,让听着的人都觉得疼,「吴雍给楚侯爷,楚世子赔罪了,一切是我吴雍的错,侯爷、世子大人大量,吴雍自是感激不尽。」 呦,这吴雍还真是认错了,这小子还挺能伸能屈啊。 可是他这样,楚祖荫两个可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吴雍又跪行到楚戚戚面前,仍是三个头磕了下去,等他再抬头,众人就看见,他额头已经磕破了,有血流了下来。 「我吴雍忘恩负义,背叛前情,就像县君说的,我就是一个白眼狼,你拿鞭子抽我,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 嗯,楚戚戚看了吴雍,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上了? 「可是楚县君,我想问一句,你刚才说的是你根本不要我吴雍的,你能这样痛快的同意退亲,是不是可以说在我们有婚约的两年中,你从来没把我吴雍放在心上过。」 吴雍的眼泪流了下来,「楚县君,能与你订婚,我也曾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的福气,我也曾经想与你做一对恩爱夫妻的。 可是你却是怎样对我的?我百般讨好,你却连理都不理,我送你的礼物,你转手就扔掉了。 楚县君你从未喜欢过我一分,你的心根本没在我这里,那你为什么要同意与我结亲。 我今日只是后悔,后悔当初不应该进你楚家门,也就不会有今日之错。 我吴雍就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说完,吴雍像被抽了筋,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楚戚戚没有想到吴雍会当众说出这番话来。 ……爱而不得。 楚戚戚看着吴雍可怜的模样,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十岁那年,卫珩离开楚家时的情景。 她也是这样哭闹着,说他的心里没有她,让他不要离开,可他说他要建功立业,就义无反顾的走了。 她抬头看向卫珩,卫珩也看着她。 卫珩在楚戚戚的眼中,看到隐隐的水雾,他的心有些微微疼。 他知道,楚戚戚是吃软不吃硬的,吴雍以退为进,如此示弱,恐怕楚戚戚就会放过他。 不过这样涕泪横流的吴雍,让在场的众人也觉得可怜了。 吴雍说得也有点道理,你楚戚戚既然对人家无意,你又为什么跟人家订婚呢。 吴雍若不跟你楚家定亲,说不定还是好好的,也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哎,这就是喜欢错人的下场了。 楚戚戚环顾四周,就见很多人脸上露出不忍之声,是唏嘘不已,看上去对吴雍很是同情。 也有那平时与她不睦的如杨纤云等,脸上都是愤愤之色,拿目光在剜她。 哼,一群糊涂蛋,她就让她们明白些。 楚戚戚从怀中拿出了鞭子,在空中猛地抽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就是一惊,是屏住呼吸看向她。 「吴雍你是不是觉得自已很可怜、很冤,觉得我楚家逼人太甚,那我来问你: 当初是我楚家逼着你和我结的亲吗? 你吴家穷的揭不开锅,你到我外祖家做帐房,我外祖母看你是读书世家出来,才把你推荐过来。 你当初曾对我父母发誓,不求我怎样待你,你都会一直真心对我,一生一世决无二心。 否则这么多人选,我楚家凭什么要选你? 不就看中了你的真心了,可惜呀,你这真心,真的是太不值钱了。 如果不是我们家为你请了大儒教授你功课,以你的资质,你再学十年,也考不中状元,还有你家根本也拿不出钱来让你进京赶考。 第74章 可你中了状元后,就翻脸不认人。 你说你爱而不得,说我瞧不起你,说我心里没有你。 但饮水思源,我对你没情,可我楚家对你有没有恩!? 而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楚家对你的恩情!」 楚戚戚抬头看向殿中的堂中的众人:「你们都是有儿女,如果你们的女儿遇到这样的状元郎,扪心自问,你们还会同情他吗? 也就是我楚戚戚还有楚家父母受得住,若是换了别人,可能就被这吴雍的退亲给逼死了。」 楚戚戚此言一出,大堂一片安静。 今日女眷中有很多是未婚女子的:是啊,同为女子,若她们遇到此事,可能会有楚戚戚这般坚强洒脱吗?她们的父母能像楚家父母这样护着她们吗? 事不关己,都是无法感受其中的伤痛,只有落到自己身上时,才会真的疼。 楚戚戚抬起下巴傲然道:「今日我就要替我自己,替天下女子,打这忘恩负义之人。」 说着她手一抖,那鞭子就像灵蛇一般直扑吴雍。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打飞了吴雍头上的冠帽,吴雍的头发披散下来,狼狈不堪。 「这次饶了你,带着你的家人离开江东,从此不许踏入江东半步,若敢阳奉阴违,被我看到一次,就打你一次。」 楚戚戚收了鞭子,转身潇洒而去。 楚祖荫和楚渝忙向平阳公主和卫珩行了礼,追了楚戚戚,跟着离开。 美人如此极张极致,便如一道闪电韶光,霎时劈晕了所有的人。 也有人因此而醍醐灌顶,女儿家也当这般纵情恣意才好。 卫珩看着楚戚戚,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才抑制住想追上去的念头,他知道,吴雍的话还是让楚戚戚心软了,她才会这样就放过了吴雍。 可到底是那一句话,才让刚才的楚戚戚含泪看了他一眼? 同样紧握拳头的吴雍,把头抵在地砖上,掩去了眼中的恨意,他今晚还是赌对了楚戚戚的心,算是逃过了一劫。 还有一个握紧拳头人的便是杨元安,他看着楚戚戚如红霞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伏跪在那里的吴雍。 ……爱而不得,他清楚的看见吴雍说这一句时,楚戚戚看向卫珩的目光。 当年他杨元安不也是爱而不得嘛,他能被乔氏所诱,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对楚戚戚爱而不得而产生的愤恨、嫉妒和不平…… 卫珩你好手段,不过,如今你也是爱而不得,那么就看谁的道行更高了。 楚家三口一走,晚宴就没什么意思了,众人是喝了几杯酒,便都告辞离开。 今夜对很多晋阳城的世家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卫珩将平阳公主送回了她的行院门口。躬身施礼道,:「卫珩,多谢公主鼎力相助。」 平阳公主忙还礼道:「太傅大人客气了,当年若不是大人在朝堂力阻,我就会被父皇送往北狄和亲了,这份恩德没齿难忘,今日之事,只是小事一桩,不过,」 平阳公主踌躇了一下,终问道:「这个吴雍,太傅大人想如何处置?」 「吴雍能中状元,倚靠的是楚家对他的帮助,他是应该还给楚家的。我会向陛下上书革了他的状元的功名,贬为庶人。」 「这——」平阳公主欲言又止。 卫珩微微一笑,了然道,「公主是否觉得,我对吴雍有些太狠了。 只是公主,我的确是设了这个局,但也要吴雍自已跳进局里来。 他若没攀龙附凤、贪图富贵之心,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此前他如一口拒绝了公主的驸马之请,我卫珩定会敬他是一条汉子,会想尽办法补偿与他的。」 平阳公主有些黯然的看着卫珩离开。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袍,高大的身影渐渐的融进了暗黑的夜色之中。 京中有无数女子爱慕着这风采冠九洲的太傅大人,谁又能知道,他的心就跟这黑夜一般暗冷无情。 也许只有那个如骄阳一般的女子,才能照亮他的心扉吧。 只是大梁江山,她的父皇竟交与卫珩这样的枭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另外她也要好好的守住她的心,她可不能像吴雍那样起了不该起的贪念,也落得他那样的下场。 楚戚戚回到家也是想了很多,只是有些事她还没有想明白,第三天她便接到一个极坏的消息。 江北的洪水再次决堤,淹没了大片地方,她师父元真道长所在青州城被洪水包围成了孤城。 城外洪水泛滥,城内瘟疫横行,师父生死未卜,楚戚戚是再也坐不住,竟乘了楚家大船赶往了青州城…… 江北洪水决堤,又有很多难民逃到了江东。 第75章 卫珩这几日公务是十分繁忙的。 安排江北的救灾,安置江东的灾民,调动人力物力,许多事情都要他来最后拍板。 他心里也是极挂念被困在青州城的师父元真道长。 他和师父一直有书信来往的,元真道长去了江北一个多月了,不断的试验各种治病良方,专门辟了村庄隔离病人,江北的疫情的确得到了控制。 只是如今大水泛滥,青州城成了孤岛,粮食药材都送不进去,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城里现在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楚戚戚收拾了吴雍,心情是不错的,但是,有些事情她是越琢磨越不对劲。 那个平阳公主之前点了吴雍当驸马,为什么宴会那天会掉过头来帮她家呢? 难道这是针对吴雍的局? 可是吴雍刚中了状元,无权无势的,想弄他有很多办法,为什么要费这样的周折,还把她家牵连进去。 楚戚戚心里是闪过一个念头的,但是她觉得人可不自作多情,便把这念头给否定了。 楚祖荫和楚渝也分析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这平阳公主有什么把柄被卫珩抓住了,不得不如此行事。 楚戚戚深以为然。 不过她没想到这平阳公主第二日竟然亲自登门来了楚府,说是看望老舅舅和老舅妈。 公主大驾光临,楚家当然是倒履相迎,热烈欢迎。 谁让你在宴会与公主认了亲呢,认了亲就得当亲人相待啊。 好在楚祖荫与楚渝在待客方面都是有趣的人,谈天说地,一点也不会冷场。 平阳公主这一天脸上都是带着笑的,晚上走的时候,还说过两天还要来做客,并邀请楚戚戚明天与她一起去逛街。 「妹妹,本宫准备在这晋阳城多盘桓几日,还请妹妹带着我四处游玩一番。」 楚戚戚看平阳公主态度很是诚挚,这是想要和她做闺蜜啊。 做就做吧,正好想找机会探探她,吴雍到底怎么回事儿。 只是第二天,楚戚戚做了马车准备去杨家别院接平阳公主,一路上就见到许多衣衫褴褛的灾民。 咦,这些灾民不是都被安置在东门外吗?怎么又都进城了。 楚戚戚正在纳闷之时,便看到李云成。 听了李云成讲了江北的事情,楚戚戚就跳脚了,师父当时去江北,她便十分反对,只是没有拦住师父。 但如今师父被困,生死未卜,楚戚戚的心就像着了火一样。 「卫珩在哪?」楚戚戚知道师父一定会与卫珩联系的。 「卫大人在太守府呢。」 楚戚戚也不去找平阳公主了,是拽着李云成就去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守卫都是认识李云成的,直接就放了他们进去了。 一路到了卫珩院子,卫珩身边的人与李云成更是熟识了,见李云成来了,刚要进去通报一声,楚戚戚却是等不及了,直接推开书房的门就闯了进去了。 屋内卫珩身边伺候的小厮就见一个极美貌的女子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诶呀,这是谁啊,这般没规矩,不要命了,竟敢闯大人办公的书房,怎么守门的护卫也不拦一下。 小厮在京城看过太多贵女为了接近、讨好他家大人是用尽手段,总想往他家大人身边凑。 京城的太傅府内也有皇帝赐下的美人,和其他人送过来的侍妾。 但是府里规矩是十分严格的,这些女子都被安置在西苑内,禁止她们随意走动。 曾经有两个美人仗着是从皇宫出来的,偷偷溜出了西苑,跑到卫珩的院子前搔首弄姿,被卫珩直接杖毙,从此那些女子就老老实实,再也不敢作妖了。 但楚戚戚长得是实在太美了,小厮看得脸都有点红了,不由得便动了恻隐之心,忙想上去拦。 可别让大人一脚再给踹飞了。 可没想到这美貌女子张嘴就来了声:「卫珩。」 哟,还直呼大人其名,这可真是不要命了,诶,长得这般美,太可惜了。 只是小厮等了一息,却没有听见他家大人的咆哮声 卫珩正在低头办公,听到楚戚戚叫他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 等抬头看去,还真是楚戚戚来了。 卫珩心中大喜,不过看到她脸上焦急的神色,忙站起身,一步跨了过去,:「戚戚,怎么了?」 他脑子就转了几圈,是谁欺负她了吗? 吴雍的例子就在这摆着呢,晋阳谁会这么大胆子? 楚戚戚心中着急,也就不管不顾了,也没注意卫珩对她的称呼也变了,不再端着架子叫她师姐了。 她就像小时候一般,习惯性的双手拽住了卫珩的一只袍袖,:「卫珩,我听说江北又发了大水,你快点与我说说,师父如今怎么样了?」 第76章 卫珩是知道楚戚戚和师父的感情是十分深厚,他忙道:「师父他老人家挺好的,没事,你放心吧。」 楚戚戚又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跳了脚,:「卫珩,你不许骗我!」 卫珩忙伸手摸了摸楚戚戚的头发安抚这只炸了毛的野驴,:「戚戚,师父前几日来信的确说是不错的。」 「那这两日呢?」 卫珩顿了顿才道,「已经有五日没有收到师父的消息了。」 五天了?! 楚戚戚的眼圈立刻红了,用力摇了摇卫珩的衣袖,「师父不会出什么事吧?」 卫珩见她这般,便是心疼上了,也是顾不得了,伸手揽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柔声道:「戚戚,别着急,大水前,我刚给青州城送了粮食和药品,这些物资应该能顶半个月的,半个月后,大水就会退了的,到时我带你一起去看师父。」 旁边看着的小厮眼睛都惊得要掉地上了,眼前这位温柔男子还是他家的冷面铁心大人吗? 这不会是被什么妖怪夺了舍吧。 跟着进来的李云成本想给卫珩拱手见礼,可卫珩连瞅都不瞅他,只是低头,用手一下一下的爱怜的抚摸着楚戚戚的秀发,低语的安慰着她。 诶,就知道这两个人见了面,若好起来就是这般腻腻歪歪,他一个没媳妇的人为什么要跟着过来来受虐啊。 李云成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就像反射了阳光的镜子一般刺眼,心里酸溜溜的冒着泡,转过头去。 「那为什么不现在把师父接回来?」楚戚戚不自觉的把身子靠在卫珩肩上。 「这几日江北一直是在下暴雨,江水十分凶猛,我们的确是派船过去了,但是船行到黑角口,就再也过不去了,只能等天气好些才能行船。」卫珩环臂搂住了她。 黑角口,楚戚戚也是知道的,那里是丽江江段最险要的一段。 两岸是悬崖峭壁,中间是窄窄的江道,水流湍急,下面还有无数暗礁,年年那里都会有翻船的事情。 有传说,水下面是困着一只黑角龙,它年年都要供奉,才会把船弄翻,吃了船上的人,所以这里才得名黑角口的。 卫珩又解释道:「我们的船若是装了物质,船体沉,就触到暗礁,若是不装物质,风大雨急,船就被掀翻,已经毁了四艘船了。」 楚戚戚想了想,:「卫珩,这样吧,我给我外祖家写信,让外祖母把林家的船派过来。」 卫珩一听大喜,林家以航运起家,林家船厂造出的船,都出海去到邻国了,每年也都给官府做战船。 「我现在就写信,李云成,」楚戚戚叫。 ……总算是想起他来了,李云成脸上挤出点笑。 「你去楚府,让楚渝派二管家来太守府,和卫珩这边的人一起去鄂州林府,给我外祖母送信。」楚戚戚说干就干。 ……就知道他多余来这趟,现在又成了跑腿的了。 「还不快去啊!」卫珩又催促了一句。 ……好!给你们腾地方!李云成目光「哀怨」的看了两个人,走了。 卫珩的书案上就放着纸笔呢,楚戚戚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拿了笔给外祖母写信。 小厮看了忙上来要给磨墨,被卫珩冷眼给瞪了回去。 卫珩亲自拿了墨锭,站在楚戚戚身边给她磨墨。 只是他站在她身旁,靠得近了,便闻到了一缕幽香从她身上传来。 他忍不住弯下腰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小卫珩霎时抬了头…… 卫珩的头低在楚戚戚头顶上,楚戚戚白玉无暇的脸庞近在他的眼前。 她脸颊粉润润的,因为垂眸写字,长长翘翘的睫毛覆在眼下,樱红的嫩唇微微抿着,有种婴孩般的纯真和可爱,让人手痒痒的就想去摸一摸她的脸。 卫珩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这样才抑制住他想伸手的欲望。 他的目光寸寸下移看向她的耳朵,小巧白嫩,耳轮分明,就像粉色的贝壳。 他便忽然想起一句话,男人看鼻,女人看耳,说得是女子下面桃花谷的形状就和女子的耳朵是一样的。 她的耳朵这么美,那桃花谷就不知该有多醉人呢。 卫珩就觉得小卫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的眼睛忙往下看,就看到她露在衣领外优美修长的脖颈,肌肤是那样的雪白,白得让他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细细血脉。 再低低头,顺着她肩膀,就看到了那盈盈的高高隆起。 她今日穿了一袭淡黄色的缎裙,腰间是水湖色掌宽的腰带,将她本是一握的纤腰更衬得袅娜如柳,而那丰满处便愈显亭亭玲珑。 卫珩离开楚家后,曾经无数次的后悔过。 第77章 今日看到这样的她,感受着小卫珩的胀痛不耐,这后悔便是登峰造极了。 他当时怎么就会糊涂的与她退了亲呢,他明知道她说得是气话,是用退亲来要挟他。 可那时他觉得他已经和她解释了无数遍,她还是不理解他,还是哭闹不讲理,他一气之下便同意了。 可是如今想来她那时才十岁,他们在一起三年,而且还那般亲密了,她舍不得他走不是正常的嘛。 诶,若是没有退亲,她胸前的两团他早就可以把玩上了,何苦还要这般自抑秉持! 楚戚戚写着字,就听到卫珩粗重的呼吸声。 她一侧脸就看见他的脸就在她肩旁,近得他的鼻息就如雾般扑在她的耳垂和脸颊之上,她的肌肤立刻感到微微的酥痒。 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闪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绿光,她看见他舔了舔唇,喉结上下动了动。 嗯?他这是怎么了?是渴了吗? 楚戚戚看见桌案的另一边放着茶杯。 便顺手端起茶杯递到他嘴边:「给你。」 卫珩看着懵懂的楚戚戚,无奈的接过茶杯,大口的喝了一口茶,茶水都已经凉了,正好灭了灭他的心火。 楚戚戚把写好的信递给卫珩。 可卫珩却没有伸手接信,而是眼睛看着她的手。 楚戚戚的手生得极美,十指纤纤,青葱玉白,指甲没有像那些贵妇涂成什么凤仙红甲,而是自然的粉白、光亮,让他觉得既舒服又可爱。 楚戚戚看卫珩一直瞅着她的手,嗯?她的手上是蹭到了墨了吗? 楚戚戚翻了手看了看,没有啊。 「哎,你倒快看看这信内容是否可以啊。」 楚戚戚催促了一句,卫珩这才接了信, 信上的字是簪花小楷,写得委实不错。 卫珩的嘴角便微微翘了翘,楚戚戚的那双手从小金贵娇嫩,写字,弹琴、绣花,能不干她都不干。 以前跟师父每一次练完功后,她的双手都要在牛奶中泡上一刻钟,再抹上厚厚的润肤膏保养的。 他到楚家后,觉得她的字写得不好,又见她不好好练习,他便亲自做夫子管束她练字。 现在看她的字,想来他离开楚家后,她还是有认真继续练习的。 卫珩看了楚戚戚的信,没有什么意见,便找拿了信封封好,他这边会派一队护卫护送楚家二管家去鄂州林家。 安排好事情,卫珩示意小厮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楚戚戚。 「戚戚,」卫珩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楚戚戚的肩上。 机会难得,他要开诚布公的与她谈一谈,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重新定下来。 只是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当她扬起脸看着他时,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梦中无数次吻过的她红润饱满的唇上,就像被黏住一般,无法离开。 他全身气息奔涌,燥热无比,小卫珩是叫嚣着要巨龙吐水…… 楚戚戚就觉得卫珩握着她肩膀的掌心滚热,她抬头看他,就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他的俊美的脸上,他的一双黑眸映着淡淡的光更加闪亮迫人。 慢慢的那明亮的目光就化成了一团火,落在她脸上,灼热的温度让她的脸颊都些发烫了。 她看着他缓缓的低下了头,他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唇上,她的心尖都颤栗起来。 他这个登徒子离她这么近做什么? 她想呵斥他,她的身子想往后退,可她看着他温柔专注的神态,和他眼中的柔情缱绻,他放在她肩上那只手就像给她点了穴,让她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 卫珩觉得他的唇就要碰到他肖想已久的两瓣嫩唇上了。 可这时就听门外传来楚瑜的声音,「戚戚,我带二管家过来了。」 这一句却像晴空一声雷,炸得卫珩和楚戚戚身子都是一震。 楚戚戚急忙慌乱的向后退了一步,大眼狠狠的瞪了卫珩,用手捂住了滚烫的脸。 卫恒就觉得小卫珩就像在战场上一路拼杀,就要胜利在望时,却被人生生的撅了头,是又疼又闷,就要爆炸了。 楚渝和李云成走了进来,楚渝就见妹妹背冲着他们站着,而卫珩倒是面向他们,但是不说话,目光就像碰到了杀父仇人一般,狠厉厉的。 卫珩这是怎么了?抽什么风呢? 楚渝懒得理他,又叫了一声妹妹。 就见楚戚戚转过身,却低着头,脸颊有些绯红,「阿渝你来了,那剩下的事儿就你和卫珩安排吧。」 说完,楚戚戚看也不看屋里的三个人,是径直出了卫珩的书房。 第78章 「诶,戚戚你去哪里呀?」 「我去找平阳公主逛街了。」 楚戚戚嘴里这样说,可她的人却没有再去杨家别院,而是跑到了楚家临江别院去了。 临江别院里,有条临江河是直接连着丽江的。 临江河上停着一艘大船,是楚戚戚的小舅舅,船王林云昭,专门给她造的,名字叫戚云号。 戚云号看上去虽然不大,却是战船改装而来的,整个船体用红松木制成,用桐油舱缝,铁钉钉联,船底包着玄铁片。 整艘船底尖上阔,首尾高昂,坚固异常,寻常船只与它比起来,就如同虾米遇到大鲨鱼。 楚戚戚吩咐了别院管事一些事情,才回了家。 只是这天夜里,她又做梦了,不是前世的梦。 而是她和卫珩两个,在他的书房里,他低着头,他的唇一遍又一遍的,无限的接近着她的唇…… 楚家二管家和卫珩的护卫是连夜赶往的鄂州,第二天一早卫珩就收到了鄂州的飞鸽传书。 他是拿着信直接来了楚府。 可是他回晋阳后,第一次登楚家的门。 卫珩当然不是空手来的,是带了一大堆的礼品。 不过他这回带的礼品,可比上一回他刚回来时给楚家送的礼品要好上无数倍的。 太傅大人亲自登门,楚祖荫和林氏都出来迎接。 卫珩进了大门,见到二人,便撩衣襟跪了下去,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阿珩见过楚叔、楚婶。」 林氏的眼圈就是一红,忙上前扶了他。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卫珩当年住在她家,林氏是把他和楚渝一样,当成儿子一般。 当年楚戚戚和卫珩解除婚约,林氏还哭了一场,难受了很长时间。 卫珩这次回晋阳城,一直没来楚家看过她,林氏心里也是有些难过的,这孩子倒底与她们家生分了。 没想到,卫珩今日登了门。 卫珩一到楚家,楚家的左邻右舍,当然都是知道了的。 这一个个便又动起了心思,刚刚处罚完那个倒霉的吴雍,卫珩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楚家,这应该是有所想法吧。 楚戚戚知道卫珩来了,也是出来见了他。 卫珩将飞鸽传书回来的林家的信给了她。楚戚戚就见信上说,林家最好的船队就是她小舅舅林云昭的船队,五天后就会从海外琉岛国回到鄂州。 等林云昭的船队回来后,马上就会赶来江东,帮助救灾。 卫珩来了,楚家人当然是热情招待,留了卫珩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一切好像又变成回到了八年前,大家说说笑笑的,是毫无芥蒂的一家人。 可到底还是有不同了。 林氏就见平时叽叽喳喳的楚戚戚,今天的话是少了许多,而且明显不去看卫珩。 而卫珩的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的便黏在了楚戚戚身上。 当年可都是楚戚戚黏着卫珩的,吃饭的时候是要坐在卫珩身边,卫珩给她夹了菜,她才吃,卫珩不给她夹,她就生气不吃。 楚戚戚从小到大吃饭都是挑食的,卫珩为了让她好好吃饭,从来都是给她夹完菜,有时还得拿了勺给她喂完饭,才自已吃饭。 今日卫珩也是一样,坐在楚戚戚身边,拿了筷子给她往碗里夹菜。 楚戚戚是根本不抬头,只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闷头吃。 因为她只要一抬头,就会不由自主的去看卫珩的嘴唇,就会想起昨晚做的那羞死人的梦。 只是卫珩如此做派,再经过吴雍的事情后,楚家人心里都是明白一些的。 当天卫珩在楚家是待了一整天,直到吃过晚饭,掌灯后才离开的。 楚戚戚没有去送他,而是站在阁楼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便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不行,她有很多事还没有想明白。 她要去找师父,她需要师父给她指点迷津。 小舅舅的船队还得五天后才回来,那时青州城就被困半个月了,师父也会不知道会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楚戚戚带着红棉和绿拂就去了临江别院。 别院的管家已经按照她前一天的吩咐,在戚云号上装满了食物和药品,并找了楚家最有经验的船工。 楚戚问了船工,这两天的天气看上去倒是不错,她的船过丽江最危险的黑角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楚戚戚便吩咐开船,戚云号由临江河上了丽江,前往青州城…… 楚戚戚也怕被家里人知道拦她,所以告诉别院的管家,等她的船开出去后一个时辰,管家再回楚府报信。 第79章 管家就是一咧嘴,这可是不讨好的差事啊,这回楚府就得挨骂的。 可是楚霸王他也是惹不起的,只好应了。 不过等楚戚戚的船刚开出一盏茶的时间,别院管家就赶快回楚府报了信。 林氏等一听就跳了脚,这孩子的胆子简直是太大了,青州被大水淹了,连官府的船都过不去,她自己开船去,而且青州城内瘟疫肆虐,她过去再沾上病怎么办? 楚渝就要驾船去追,林氏叹气,她是知道楚渝这个做哥哥的是根本管不了楚戚戚的,说不定还得被楚戚戚拐了一起去青州。 还是赶快通知卫珩吧。 楚戚戚的船快,晋阳成还在青州的上游,顺着水流,下午便到了黑角口。 不过此时天已经由她们出发时的大晴天,变成了乌云密布的阴天了,江面上刮起了狂风。 领头的船工常年在这丽江上跑船,经验老道,忙找了楚戚戚:「大小姐,看这样是要下暴雨的,黑角口江道长十里,咱们的船要过去,怎么也得一个时辰,那就正好赶上雨,太危险,如今只能先找地方停船躲避了。」 楚戚看着湍流的江水和乌鸦鸦的天,她也是在江边长大的,当然知道厉害了,忙点头同意。 黑角口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正好有一大块突出的悬崖,扎进江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 楚戚戚的船赶快往悬崖边开去。 只是这江面上可不只是楚戚戚的这一艘船,也有那不信邪的商人着急送货,今天也驾了船要闯这黑角口。 但他们的船,哪里能赶得过楚戚戚的船坚固。 楚戚戚站在甲板上,就见后面的一艘船,可能撞上了礁石,停在那里,被狂风和大浪掀翻过去,船上的人都掉进了水中。 楚戚戚忙吩咐一声,赶快救人 她船上的船工都扑到船舷边,撇下舢板,绳索等物,往上拽人。 水流湍急,楚戚戚眼见着一个女子从她船边飘过,就要被江水冲走了。 她心中着急,忙从怀里掏出鞭子,冲着女子喊道,「快抓住我的鞭子。」 只是这时,江面上一阵狂风刮过,掀起了巨浪。 正拍在楚戚戚船体的一侧,楚戚戚的船就向另一侧狠狠的倾斜了一下。 楚戚戚是一手扶着船栏杆,探着身子,一手挥着手中的鞭子去救人的。 根本没有防备,这一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下了大船,落入了水中。 她身后跟着的红锦和绿拂想伸手去抓小姐,可是没有抓到,她们也差点掉到江里。 红锦和绿拂忙大声道,:「大小姐落水了,快救大小姐。」 船工们一看都急了,有两个忙往身上系了绳子,就要往江里跳。 这时就听一声厉喝:「戚戚!」 众人一看,江面上驶来一艘快船。 船头上站着的正是卫珩。 卫珩看见楚戚戚落入水中,心中大急,从船上一跃而起,也跳进了湍流的江水中。 楚戚戚从小在江边长大,卫珩也在这里居住了三年,他们两个的水性其实都是非常好的。 楚戚戚掉进江里也没有太着急,是奋力往自己的船边游。 但江水太过凶猛,一个大浪拍过来,又把她打了下去。 等她从水里冒出头,就听到了卫珩的喊声,呦,这家伙怎么来了。 然后她就看见卫珩也跳进了水中,向她这边游过来,她连忙把自己手中的鞭子挥过去。 卫珩一把抓住了鞭子头,一用劲,楚戚戚就被他拽进了怀里。 卫珩紧紧的搂住了楚戚戚的腰,楚戚戚明白,这时候她反而不能紧抱住卫珩,影响他划水。 她忙放空了身子,只用脚踩水,让卫珩搂着她向大船游去。 只是这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隆响起,暴雨倾盆而下。 黑角口这一带水下面都是暗礁,不规则的江流与天上降下来的雨水冷暖交汇,借着风势,便形成了一个漩涡。 楚戚戚和卫珩就感到身侧涌来一股冰凉暗流,他们两个的身子便无法自控,被漩涡携裏着旋转起来。 他们两个知道漩涡的厉害,绝非可以阻挡,此时若是抵抗,也是白费力气。 卫珩怕水流把他们两个冲散,忙用鞭子把两个捆在一起,暗流裹着他们向下游快速的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撞到一块凸出水面的礁石上。 卫珩伸出腿,猛地一蹬礁石,借着反作用的力量,带着楚戚戚,身子往旁一纵,终于脱开了漩涡。 雨越下越大,江面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好在卫珩是内功精湛,目力非凡,趁着水流稍缓之计,带着楚戚戚出了水面,上了礁石,背着她,运功,踩着那些露出江面的礁石,到了江边的峭壁下。 第80章 他一手拿了楚戚戚的鞭子卷起山体上凸起的石头,一手拽着峭壁上的蔓藤,便往山上攀爬。 楚戚戚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腿盘在他的腰上,感觉他就像一只大猴子似的,窜来窜去,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卫珩这个无奈啊,楚戚戚这个人,就是山崩地裂,她第一次看到也不会害怕,只会觉得新奇好玩,从不想事情的后果。 刚才在江里面,还有这爬山,雨大地滑的,都是极危险的,她还能笑出来。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卫珩背着楚戚戚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 这次运气还不错,山顶上正有一座小庙。 卫珩和楚戚戚进了庙,里面供奉的就是黑角龙。 这庙就是个小房子,很是简陋的,只摆了一张供桌,这段时间不断的下雨,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卫珩在供桌上摸索到了火石,点燃了桌面烛台上仅剩的一点蜡烛。 借着微弱烛光,卫珩回头看向楚戚戚。 只这一看就觉得身子一下子都要爆了。 楚戚戚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纱裙,那裙子被水粘湿,紧紧的裹在了她的身上,她曼妙的身形是一览无遗。 这样衣衫不整,对男人诱惑其实是要比不穿衣服来得还要猛烈,是催着人化身禽兽,亲手撕掉这些衣服,把美人给扒光的。 楚戚戚可能是觉得有些冷,双手抱住了胸,可她这个动作,更是把她身前的丰盈挤得高高鼓起。 楚戚戚就见卫珩又是直愣愣的看着她,黑濯的眸光幽亮灼人,就真的有些像狼眼睛了。 卫珩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便也显出了他健美的身形,肩宽腰细,不过腿间却是有根棍子高高的支了起来。 楚戚戚看着那棍子,那棍子竟然还跳了两下。 「你、你!」楚戚戚像想起了什么,忽地满脸通红,用手指了卫珩。 卫珩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上来就想搂她。 可他还没动弹呢,地上吱的一声,窜出两只灰油油的大地鼠,正窜到了楚戚戚脚边。 楚戚戚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毛毛虫、蜘蛛、老鼠这三样,看到老鼠跑到她的脚面上了,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是吓得一动不敢动,对着卫珩大喊救命, 卫珩忙过来,一脚踢飞老鼠,拦腰抱起她,楚戚戚立刻把头埋在他怀里喊道:「我不要在地上站着,去香案上。」 卫珩抱着她坐到香案上,感觉她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 楚戚戚是只觉得脚面上毛毛的,那只老鼠似乎好像还在她脚上,就要往她身上爬。 她是不管不顾了,又像小时身上落了毛毛虫的那次,伸手解了卫珩的衣服,抱住卫珩的腰,把身子蜷成一团,就往他的怀里猛劲的扎。 卫珩被楚戚戚解了衣衫,上身半裸。 她嘤嘤的钻进他怀里,这情景的确与从小时候的那一回很是相似。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长大了!是成熟的男子了! 而最重要的是,她不再是那个八岁的青涩的小女孩了。 她现在十七岁了,是正值青春的花季少女。 而且楚戚戚本就生得好,从小又养得好,她还活泼好动,身子自比一般女孩子发育得都要好。 如今的她就像那曾经含苞的花蕾,已经完全绽放,盛开成了一朵摇曳在枝头的美丽的,醉人的牡丹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衣服都已经湿透,就如没穿一样。 卫珩便立刻清晰感觉到了她与他的迥然不同。 他是坚硬有力的,她便是柔软娇媚的。 她细滑小手抱着他敏感的腰,蹭着他裸露的肌肤,她的脸靠在他的肩上,她的唇贴着他的脖颈,就像在吻他。 卫珩的身子本来都已经要爆了,如今又燃起了火。 他觉得他就是传说中的狼人,今晚便是月圆之夜,他就要变成一只饿了许久的狼。 只是那次,她身上落了毛毛虫后,她不仅解了他的衣服,还把她自已的衣服给脱了。 但今天,他的衣服被她扒了,可她的衣服还穿着呢。 这怎么行!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脱,一起脱嘛。 「戚戚,穿着湿衣服,身子会招病的,你也把衣服脱了吧。」卫珩沙哑着嗓子,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就像摇着大尾巴的狼,骗着可爱的小姑娘。 卫珩嘴里说着,也没等楚戚戚出声同意,便伸手解了她的腰带。 他出手如电,速度是极快的。 第81章 楚戚戚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衣襟便被他散开,褪于膀上,香肩尽裸。 卫珩知道她是美的,可是他没想到她竟会这般的美。 冰肌玉肤,纤骨袅袅,寸寸发光,春意横生。 卫珩是目眩神迷,手都些哆嗦了。 「你干嘛?」她似嗔似娇的抬起了脸。 耳鬓厮磨,她的红唇便不经意的擦过了他的下巴。 卫珩就听见自已的心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毫不犹豫的低下了头,一口噙住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两瓣红唇,把她的「质问」吞进了肚子里。 她的唇是软软的,香香的,带着她自有的芬芳。 比他无数次梦到的还要甜美可口,他觉得只含了还不够,又吮了吮,舌尖在那柔嫩上,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贪吃的孩子,遇见了他最喜欢的糖果。 卫珩早就做好了打算,想着这几日见了师父,便废去身上的龙阳玄功,再重新练习别的功法。 ……他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他当够了童子了。 不过今晚,如此危险之地,他还不能自废武功。 而且他们两个的第一次,怎么能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他若在这里要了她,她以后必会埋怨他的。 但他在那风月场所,见过无数次现场版的春宫图。 他知道很多方法,可以守住他的精关和不破了她身的情况下,让他们两个今夜逍遥如仙。 他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开始胡天胡地。 楚戚戚嘴里发出嘤咛一声,摇着头想挣脱他的吻。 这什么行? 如果这时侯停下来,他还是男人吗? 而且就算他脑子想停下,可他的身体已经随了他的心,停不下来了。 他弯下腰,把她压在他的怀里,更加凶猛的去吻她。 他的舌尖已经撬开了她的贝齿,就要裹上了她的香舌。 可她却用力的咬了他一下,他的舌尖一痛,才微微地松开了她。 「戚戚!」他红着眼睛祈求道。 她却瞪着眼睛,手狠狠的挠了他肩膀一下。 「卫珩!」楚戚戚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喷嚏。 是皱着眉,嘟着嘴,发了脾气:「我冷!」 卫珩被楚戚戚喷了满脸唾沫星子,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冷?!」 怎么会冷呢?他热得简直就是火山爆发了。 可是今晚若得快活,他必须得安抚住他的野毛驴。 他敷衍着拿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就感到掌心一片滚烫。 她真的发烧了! 卫珩悚然一惊,心中的绮念瞬间退了潮。 楚戚戚的身子一向健康的很,从来都不得病。 今晚会发起烧来,看来是刚才被冰冷的江水浸了,又被雨水浇了。 爬山的时候又让山风吹了,才变成这样的。 卫珩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看去,才发现楚戚戚的脸已经是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了。 可现在怎么办? 「卫珩,我冷。」楚戚戚又不耐的叫了一声,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像是在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怪不得今晚她这般乖巧,原来是身上不舒服了。 卫珩快速的脱掉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 这一回他干脆的扒掉了楚戚戚身上的湿衣服。 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绣着大白鹅的藕荷色肚兜,卫珩运了气勉强稳住手,解开了肚兜上的金链子。 ……眼前的美景啊。 卫珩的头都被晃昏了,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卫珩是用力咬住了后槽牙,命令自己闭上眼睛,一把把她紧紧的搂在胸前,开始运气行功。 纯阳的童子气周行于身,很快卫珩身上便冒出隐隐的热气。 他用手拧干了她的衣服,搭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热气将她的纱衣熏干了。 他又慢慢的给她穿上了衣服。 卫珩觉得自己如今都可以修炼成佛了,就是佛祖也未必有他这样的定性啊,多好的机会哟。 楚戚戚身上暖和了一些,竟然在他身上就睡了过去。 卫珩看着她的睡颜,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却是这般的美丽可爱。 卫珩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像哄婴孩睡觉一般,晃着身子悠着她,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 只是一夜过去,天光大亮,她身上的热度,却一点没有下去,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好在外面的雨停了,卫珩把自己的衣服也披在楚戚身上,抱着她出了小庙,站在山上四处看了看。 第82章 原来他和她已经被江水冲过了黑角口,如今站在山上,他隐隐的就看到了青州城,只与他隔了一道山梁。 如今楚戚戚这样回晋阳城是没有路了,她的病也不能耽误,青州城内有师父元真道长,一定能治好她的。 卫珩抱着楚戚戚,脚在地上用力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向对面山梁飞去。 一个时辰之后,卫珩带着楚戚戚到了青州城北城门对面的山上。 只是如今这山与青州城之间的山路被洪水淹没,是汪洋一片,根本无法接近青州城。 卫珩都能隐隐绰绰的看到城墙上站着的士兵。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的银哨,放在嘴边用力一吹,三长一短尖利的哨声便在空中响起。 他怀里一直昏睡着的楚戚戚都被哨音给惊动了,嗯了一声,扭了扭身子。 卫珩忙用手拍了拍她,她才安稳下来。 前段时间元真道长来青州城,卫珩是派了他的副护卫长护送师父。 这哨音就是他和护卫们之间联络的信号。 卫珩连吹了三遍,就见北城头上奔出来一人,城头上便也想起了哨音。 卫珩冲着北城头挥了挥手,运气长啸一声,震得的山上的树枝都哗哗的响。 一会儿就见北城门打开了,城里出来了两叶扁舟。 其中一艘小舟上站着的正是师父元真道长。 元真手里拿几块木板抛向空中,卫珩一跃而下,脚点在木板上,借着木板的力,使了轻云梯的功夫,沿着木板跃到了船上。 「阿珩,你怎么来了?」 元真道长问了一句,仔细的看了他怀里裹着他衣服的人,才发现竟然是楚戚戚。 「戚戚!」元真道长看到楚戚戚衣衫不整的样子,便瞪了眼睛去看卫珩。 卫珩瞬间便感到师父身上的杀气,连忙解释道,「戚戚病了发高烧,师父你快看一看。」 元真二话不说,直接从卫珩怀里抱过楚戚戚,拿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感觉到她身上滚烫的温度,心里也是一惊,「赶快进城。」 元真道长把楚戚戚抱回了自己的房间,给她切了脉,是普通的伤寒,才放了心,忙让小药童去煎了药。 他又问了卫珩,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 心里是既感动,又生气,他是个女徒儿啊,心中有师父,做事却是不管后果的。 不过元真却禁止卫珩再接近楚戚戚,他找来一个婆子照顾楚戚戚。 虽然卫珩吞吞吐吐的说了点在昨晚在庙里的事,但元真是了解他的「狼子野心」的。 虽事出无奈,但是卫珩肯定不会老实的。 做为师父他还没有问楚戚戚的想法呢,在这之前可不能再让卫珩接触他的宝贝,再占了便宜去。 卫珩还准备求着师父,再教新功法呢,所以表现的很听话老实,那怎么没去招惹楚戚戚。 再加上青州城内已经开始断粮断药,有些地痞流氓都弄事抢东西了,百姓们人心浮动,街面上是有些乱了。 卫珩来了以后,直接砍了几个地痞流氓的头,治安才好了一些。 卫珩又和当地的官员彻夜商量如何治水,怎么能快点摆脱如今的窘境。 而楚戚戚身体底子还是好,只第二天烧便退了。 但元真道长不许她出屋,还叫她继续养着。因为青州城内瘟疫泛滥,她病中体质弱,别在感染上其它的病。 可楚戚戚哪里是能安安静静待着的人,她在屋里又躺了三天,实在是躺得腰酸背痛,躺不住了。 便溜出了屋,问了人知道师父和卫珩,都在城门楼上,便跑过去找他们。 卫珩和元真,看了像小鹿般快活的跑上城楼来的楚戚戚,也舍不得训她了。 楚戚戚也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脸上的笑容是灿烂极了。 「把衣服披上!」元真解了自己的外袍递给楚戚戚。 楚戚戚抱着师父胳膊笑道,「师父最好了。」 「马屁精。」元真板着脸训了一句。 心中想着这女徒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驾船来找他这做师父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正说笑间,大家就隐约听到了有笛声从城外的水面上传来。 嗯?怎么会有笛声? 众人瞪大眼睛望去,就见白茫茫的水面上,一艘大船渐渐的驶了过来。 这艘大船可是不一般,船高三层,首尾相阔。 而且一般的船,只是二桅帆,一横一纵。 这艘船却是少见的三桅帆,二横一纵,横帆是主速度的,大船借着帆力风势,在水面快速的滑行。 船楼上站着一位年轻的公子,嘴边横着一只绿色长笛。 第83章 他身穿白衣,头发披散下来,迎着风,飘扬洒脱的便如那水中走来的龙宫神仙。 「小舅舅!」楚戚戚高兴的大声叫着,跳起脚来向这公子欢快的挥起了手。 就听那清亮迤逦的笛音忽地一扬,曲调带着无限的欢愉,就像他在对她笑。 卫珩目光扫过师父脸上意味深长却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看着那船头的公子眼睛眯了眯,他当然知道这公子是谁。 这人便是楚戚戚挂名的小舅舅,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被称为云波公子的,大梁船王——林云昭。 因为城外的被淹的地方,原都是良田或道路,以这艘大船的体积和重量能行进到这里,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到底是船王造出来的船,水准就是不一样。 等到水的深度不够大船再前行时,大船停了下来。 又从船上放下了一排快艇,这些快艇竟都是用铁链拴在一起的,在水面上虽然轻,却是不惧强风的。 这些快艇前后排成了一列,铺上木板,竟形成了一座浮桥,从大船一直伸到了青州城的城门下。 林云昭率先从船上走了下来,沿着这浮桥向青州城走了过来。 楚戚戚嘴里高声喊着,:「小舅舅!」 林云昭向着她笑着挥着手中的长笛。 卫珩看着走过来的林云昭,他身材修长,丰神秀朗,明俊非常。 林云昭的祖父与楚戚戚的曾外祖都是林氏宗族的人,在一起合伙做生意,感情极好。 后来林云昭的祖父还因救楚戚戚曾外祖而丢了性命,林家自此便将林云昭的父亲认为义子。 林云昭的父母去世的早,他从小就是在林家长大的,楚戚戚外祖母是把林云昭当成亲儿子一般,就是一家人。 按照年龄,林云昭和卫珩同岁,其实就比楚戚戚大六岁,比楚戚戚三个亲舅舅小上许多。 楚戚戚从小便叫他小舅舅,两个人的感情也是十分要好。 林云昭的祖父当年就被曾为船王,林云昭是继承了祖业,不但继承了,还发扬光大,林家船场在他的手里成了大梁第一船坞。 这人有头脑,有眼界,心思灵巧,善交际,朋友遍天下,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 他每年都要亲自带着林家船队出海三到五个月,每一次都赚个堆金积玉、盆满钵盈。 但是这林云昭到现在也是没有娶妻,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 开始还有人传他有龙阳之好,但后来看他身边也从来有过什么男人。 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人是洁身自好,不贪恋女色罢了。 只是这样的林云昭,在女子中间是极受欢迎的,林家这几年的门槛都被媒人踩平了。 曾经江东都开过赌盘,看谁家女子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但是林云昭咬死了不成亲,只说是事业为先,把楚戚戚外祖母都急坏了。 ……不恋女色? 卫珩心中轻哼一声,真正的男人只要身体正常的,哪有不恋女色的。 只不过是这色,够不够他恋的,是不是他心中要的那个罢了。 楚戚戚看林云昭快走到城门口了,忙兴高采烈的从城头下去,接她的小舅舅。 只是她一蹦一跳的沿着台阶上走到一半时,忽然就觉得肚子有些疼,喉咙一阵难受,咳了两声,腰一弯,控制不住,便哇的一下吐了起来。 伺候她的婆子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吐在地下的青绿色呕吐物,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大叫道:「疫症啊,她得了瘟疫了。」 瘟疫? 楚戚戚捂着肚子,勉强直起腰,向四周看了看。 就见这台阶旁边站着的士兵们全都往后退了几十步,是惊惧的看着她。 她身旁便空出一大片地方,只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楚戚戚又看了看地上的绿色的呕吐物,她被传染上瘟疫了?她要死了吗? 她可不想死呢,这辈子刚刚重生回来,她还没有报仇呢,还没玩够,没有嫁人,没有生娃娃呢,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做。 而且这一回再死,老天爷还能让她重生了吗? 一定够呛了,哪能所有的好运都让她遇到。 楚戚戚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向台阶顶上站着的卫珩和师父元真。 「呜呜,师父,卫珩。」 元真和卫珩看着楚戚戚慌乱、无助的模样。 卫珩抬起脚就要向她奔过去。 这时他的护卫长一下子冲到他前面,张开手臂拦住了去路,:「大人,您不能过去。」 卫珩目眦欲裂,伸手一把推开了护卫长,「让开。」 第84章 护卫长被卫珩推得一个趔趄,但转过身来,一下子子跪在了他的面前,急道:「大人,你真的不能过去,您不能生病,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仰仗着您呢,您要以大局为重啊!今天您就是杀了属下,属下也不能让您过去。」 卫珩暴怒,抬起脚,一脚踹飞护卫长,纵身就要往楚戚戚身边跃。 可他身后跟着的三、四个护卫,一下子扑上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和腿。 卫珩一个人还真的无法一下子挣脱开这四、五个武功精湛的猛汉。 身旁的元真道长也是如此,被卫珩的侍卫们紧紧地抱住,:「道长,您也不能过去,这疫病还得需要您来主持治疗呢。」 楚戚戚看着这一幕,眼泪扑簌簌的滴了下来。 身子一软,靠在了城墙上,啜泣道:「呜呜,师父,卫珩你们别过来了,你们想办法赶快给我治病,你们一定要把我治好。」 楚戚戚平时是不可一世的绝世美人,从来都是意气飞扬,明艳照人。 此时却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奶猫,缩在墙角边。 泪水将她的一双明眸,衬得越发波光潋滟,她如雨打牡丹、楚楚可怜的模样,是那般动人心魄。 让旁边看着的那些士兵,都跟着心里难过起来。 这样的大美人,如果就这么死了,真的太可惜了。 元真和卫珩更是心如刀绞,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正在这时,台阶下走来一人,看了这情景也是一愣,:「戚戚,你这是怎么了?」 楚戚戚低头看去,来的正是她的小舅舅林云昭。 楚戚戚看着林云昭就要向她奔过来,忙哭着摆手道,「小舅舅,你不要过来,我、我得了疫症了,会传染你的。」 疫症? 林云昭脚步顿了顿,惊诧的重复了一句。 林云昭抬头看了看台阶上面,被护卫们紧紧抱着的卫珩和元真道长,还有那些躲得远远的士兵们。 又看了看,已经蹲在墙角,可怜极了的楚戚戚。 是迈开了大步,两步就奔到了楚戚戚身边,一把搂住了她,:「戚戚,别害怕,小舅舅在这呢,小舅舅会陪着你的。」 楚戚戚可没想到林云昭在这种情况下会这样做。 她愣了愣,泪眼婆娑的看着林云昭,嗫嚅道:「小舅舅。」 林云昭看着她的眼泪,她的每一滴泪,都是他心中的一次海潮。 他除了被淹没外,别无选择。 林云昭心疼的拿手擦了擦楚戚戚脸上的泪,柔声道:「戚戚,别哭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楚戚心中本是又惊又怕,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 面对着这样温柔软语的小舅舅,她再也抑制不住,头抵在他的胸前,痛哭起来…… 卫珩看着在林云昭怀里哭泣的楚戚戚,心中是又痛又急,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当年在楚家,楚戚戚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回家不会去找爹娘、哥哥的,第一个就会来找他,也会这样靠在他的怀里掉眼泪的。 只是今天她却靠在了别人的怀里。 卫珩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分开了八年的时光。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诱郎小皇后》卷一 作者:简亦言 02、《诱郎小皇后》卷二 作者:简亦言 03、《诱郎小皇后》卷三 作者:简亦言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