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婚小女人》 楔子 【楔子】 「第xx届金钟奖,最佳行脚节目主持人得奖的是——」 舞台上,颁奖人故弄玄虚地停顿,放缓拆开得奖名单的动作,宾客席上,众人凝神聆听,电视画面捕捉了各个入围人选的特写。 此次入围者有五位,竞争十分激烈,其中,以主持「疯探险」节目入围的相尔杰得奖呼声最高。 「疯探险」开播四年多,足迹遍及世界各地,节目风格为探险走向,深入探索世界各国文化与传统,让观众跟随拍摄团队的脚步,透过主持人生动自然的体验与介绍,彷佛也参与了一趟历险旅程。 相尔杰接下主持棒两年,俊朗性格的外型、幽默风趣的口条,以及放得开、敢尝试的作风,十分具观众缘,连带使节目收视率愈来愈好,也因此双料入围这一届金钟奖主持人与节目奖项。 等待揭晓的时刻,虽说相尔杰行前已告诉自己得失心不要太重,心情难免还是有点紧张,努力维持嘴角自然上扬的角度,不让紧绷心情泄漏在表情上。 「‘疯探险’,相尔杰。」主持人提高分贝公布得将名单,电视萤幕里登时换成得奖者个人特写—— 相尔杰浓黑剑眉诧异上扬,炯亮乌眸惊讶圆瞠,有一瞬忘了反应,待恭贺声浪传来,他才在接踵而来的握手、拍肩、拥抱中确认得奖的就是自己。 惊讶狂喜的心情充斥胸臆,脑中顿时糊成一片,他加快动作,三步并作两步上台,接下颁奖人手中的奖座,站到舞台的麦克风前,麦色肌肤因喜悦兴奋而胀红,俊脸再也掩不住笑容,咧出了一口整齐白牙。 「做行脚节目很辛苦,虽然呈现出来的都是吃喝玩乐,但背后隐藏的危险和辛酸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可是得奖者只能有一位,所以我必须要向其他入围者致上敬意。」尽管喜不自胜,相尔杰还是抱持谦虚态度,感恩的心情同时也不免俗地表达谢意。 「以前我总认为念出感谢名单很老套,但在这种时候,还真的会由衷想要感谢一些人。我要谢谢‘疯探险’工作团队,这个奖是属于我们整个team的,还有电视台的老板,谢谢你两年前把我拉进这一行,鼓励我接下主持棒,现在证明你果然是我的伯乐……最后,我要谢谢我的爸妈,把我生得身强体壮,才能在那些奇怪的体验和食物中平安度过……」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相尔杰在下台一鞠躬前,连忙再把握最后时间,捉住麦克风乘机告白。 「再说最后一句——亲爱的小霏,虽然我因为工作不能时常陪你,不过,我保证不论走到哪里,心里一定都有你。」 结束感言,相尔杰在掌声中潇洒离开,到后台接受采访去,典礼则依流程继续进行…… 第一章 【正文开始】 「真是的,居然公开在电视上说……」 午夜十二点多,连奕霏待在相尔杰的住处卧房收看金钟奖颁奖典礼的重播,电视萤幕里帅气男人的告白令她嘴角不住地上扬,笑容里还带了几分拿他没辙的甜蜜无奈。 这男人啊,还真懂得看时机,明知她对两人聚少离多的状况小有微词,却在这样盛大的公众场合祭出这么一句抚慰的话语,教她心底纵有怨言,也不由得被抚平消弭,全被柔情取代。 她从事百货专柜工作,今天刚好是百货公司周年庆期间禁假,不得不拒绝相尔杰邀她去现场观礼的提议,现在不禁暗自庆幸没去,否则被这样当场告白,她一定害羞到不行。 虽然她因为禁假没能准时收看直播只能看重播,但早在他领了奖到后台时,就已经马上传了简讯跟她分享得奖的好消息,害她在替客人服务时,一颗心欢喜得扑通扑通跳,脸上掩不住开心的表情。 爱一个人,自然就会这样祸福与共吧,把对方的烦恼苦难视为自己的,也因对方的快乐而快乐。 和相尔杰相恋,是这一年的事而已,仔细算的话连一年都不到,唔……确切的数字是十一个月又九天,目前稳定交往中。 与其说是稳定,倒不如说相聚时间太少而显得宝贵,所以两人都有共识,不拿宝贵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争执别扭上,要愉快开心地在一起,不给彼此压力。 至于为什么相聚时间太少,主要是因为两人工作的关系,她是名牌精品的专柜小姐,驻派在百货公司里,上班时间长且是轮班制,有时是早十晚六、有时是午二晚十,或是上午十点上到晚上十点整整一天,剩余的时间很零散。 而主持旅游节目的相尔杰更不用说了,世界各地趴趴走,出国一趟十天半个月是小case,就算回到台湾,还是有很多事要忙,制作单位经常需要开会,企划会议、行前会议、检讨会议……真正得闲的时间有限。尽管如此,相尔杰还是十分热衷这份工作。 他的热衷不单是为了赚钱,兴趣和挑战性占了绝大因素,寓兴趣于工作,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当然,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让他无后顾之忧。 台湾旅游业间,数一数二的老字号旅行社——安达旅游,就是相尔杰的父亲所经营的,规模不小,颇具口碑,北中南都有分社,相尔杰身为相家第二代,一直都在旅行社里任职,大学才毕业就考了领队、导游的执照,现在尽管跨足电视圈,有空时仍会回到旅行社帮忙,替父亲分忧。 话说回来,职业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也就是在相尔杰回旅行社帮忙时,才凑巧邂逅了和朋友一起前去询问旅游行程的连奕霏。 当时,旅行社很忙碌,一时间人手不足,相尔杰主动上前服务她们,依她们的需求和意愿做行程的介绍和建议。 她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常看电视,所以压根儿没认出他是公众人物,更不知道他就是那间安达旅游的小老板,只觉得这个旅行社职员超有热忱,为了招揽客人有够积极,不厌其烦地讲解不说,还利用她们留下的资料,热线追踪她们是否成行。 最后她们在相尔杰的游说下决定购买安达旅游的行程,而她们那一团的领队工作,甚至也是由相尔杰亲自出马担任…… 直到后来,她才晓得,原来他当时的热忱与积极是别有目的啊! 其实,初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对他有好印象了,或许是自己性子文静吧,看着爽朗外向的人,总觉得多了几分羡慕与欣赏,他虽是站在销售立场,但介绍行程、询问她们旅游需求时不会给人压力,分享旅游心得时,生动精彩得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甚至产生一种想要多和这个人认识的想法。 后来经过相处,她对他的好感几乎是以她自己也无法掌控的速度攀升。他先是拐她去跟安达旅游的团,再利用领队工作近水楼台,把握机会大献殷勤。人在异乡,看着他风趣幽默又独当一面,妥当地安抚照看每位团员,同时又对她格外呵护关照,这样的特别待遇教人很难不衍生出异样的情愫,继而擦出爱情的火花…… 回忆当时他为了追求她,那样处心积虑、大费周章,连奕霏眼底不禁染上了几许的甜蜜。 他是个订定目标就会勇往直前、全力以赴的人,追求她时是这样,面对主持工作也是。 到国外出外景,造访的又不全是知名热门的旅游胜地,水土不服根本不足挂齿,因为还潜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难险阻……可他却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她私心认为,拿下最佳主持人奖的肯定与荣耀,对于认真看待这份工作的相尔杰来说是当之无愧。 连奕霏下意识看了看墙上时钟,有点晚了…… 颁奖典礼结束,刚好是她的下班时间,他又打了通电话邀她去参加电视台举办的庆功宴,她婉拒了,毕竟不是那个圈子的人,去了她不自在,他还得分心顾虑她,而且她上了整天班也乏了,没有心力再应酬交际,所以他也没有勉强,但却半撒娇地要求她今晚来他家,等他庆功宴结束回来就能见到她。 值得开心的重要日子,说不定他喝开了,不如让他玩得尽兴些,就别打电话催他了…… 这么想,也就宽了心,倦意袭来,不再硬撑,连奕霏迷迷糊糊地睡去…… 夜深人静,门锁转动,夜归的相尔杰终于返家,门一开,迎面而来的不是往常的一室孤寂漆黑,客厅角落的立灯亮着,散发着宁静温馨的光晕。他第一时间就先到卧房察看,月光照映房内,洒落在床上卧着的曼妙身影上,他看着,心头一阵温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喜欢有她等门的感觉,喜欢她睡在他枕畔,喜欢入睡前的最后一眼与起床时的第一眼见到的都是她……不论在外如何浮华喧嚣,只要回到了她身边,心里就会有宁馨踏实的感觉。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庆功宴到刚刚才告一个段落,大伙儿还要转移阵地再续摊,可他心里却挂念着奕霏,所以没再和大家一起去,偷渡了一瓶香槟,想回家来和她共饮。 得奖是人生大事,众人狂欢只是一时气氛,和重要的人分享才有意义,而奕霏,是他心里重要的人、最心爱的女人。 他酒量好,没被那些马拉松式的敬酒给灌醉,不过还是有几分酒意的,悄悄掩上房门,他沿途脱衣,步进浴室梳洗,免得醺着了奕霏。 二十分钟后,他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从她身后搂住她,然后舒心地叹了口长长的气。 梳洗过后清醒不少,他心情还是很high,但之前的high带着股说不出的空虚,现在拥着她,空虚感被充实了,彷佛踩着云端的感觉,变得踏实稳当许多。 「唔……」身旁的动静还是扰醒了连奕霏,她嘤咛出声,熟悉的怀抱与气息令她安心地微扬嘴角。「你回来啦?」 「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吧?」相尔杰亲昵地埋在她的颈窝低喃,嗅闻属于她的独特幽香。 「没关系,反正边睡边等。」她一手覆住他环在她腰间的大掌,侧过头来浅浅微笑,柔荑抚上他长满新生胡渣的粗犷脸庞,不吝于给他正面的赞美。「尔杰,你好棒,恭喜你耶,真替你开心。」 「替我开心还不来参加庆功宴?」他故意叨念,拉下那只温暖小手先是在掌心烙下一吻,再惩罚地啃咬她手背。 「噢!你真咬?」她惊呼,杏眸一瞠,睡意全跑了。 「哪还有假?」他戏谑地继续往裸露的藕臂上啃咬。 「相尔杰!」连奕霏连名带姓地嗔怒叫唤,可根本吓阻不了他。 相尔杰知道她怕痒,平时温婉文静,气质娴雅,这会儿却像毛毛虫扭来扭去,他反而玩心大起,变本加厉,朝全身进攻,从手咬到肩、从肩咬到颈、再从颈咬到胸……闹得她差点滚到床下去。 「都这么晚了,你这样闹还怎么睡?」被他捞在怀里,她抡起拳头偷袭他硬邦邦的结实胸膛抗议。 第二章 他没穿上衣呢,胸肌和腹肌练得壁垒分明,肌肤因经常在户外工作而呈现健康阳光的小麦色泽,体格好得像是拍沐浴乳广告的猛男,浑身散发着阳刚性感的狂野气息……他们交往近一年,尽管关系亲密,他对她的吸引力还是从未消褪分毫,经常因他而脸红心跳,期盼两人相聚的时光。 「不能睡正好。」他稳住她身子,随即兴致勃勃地翻身下床,在她纳闷不解的目光中,大步离开卧房,再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瓶香槟与两个装了冰块的水晶杯。 「你庆功宴上还没喝够呀?」见他像个大孩子似的兴奋劲儿,她莞尔失笑,揿亮了夜灯。 「还没和你一起喝,不算庆祝过。」他小心拔掉瓶塞,朝她咧开一口白牙,心情极好,眸光炯炯发亮。 「都已经庆祝到大半夜了,还不算呢!」她横睐他,接过他递来的水晶杯,嘴角抿着一弯笑。 相尔杰侧头,微笑定睛看着连奕霏。 她的外型并不特别令人惊艳,但五官标致清秀,透着一股令人舒心的优雅气质,举手投足温柔秀气,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伫在她身上。她方才被他从睡梦中扰醒,乌黑长发有些凌乱,小巧的脸蛋泛着自然红晕,此刻,那粉嫩的唇正噙着一抹恬柔微笑,如星辰般的眼眸瞅看着他。 他这样瞧着,内心彷佛被一阵宜人暖风吹拂、被一道温暖水流滋润,如此时光,宁馨而美好,令他眷恋。 他喜欢这样的女子,温柔恬静,宛如微风般,教人心神舒畅,没有压力,而当初,他就是被这样的她吸引,对她一见锺情,所以立刻藉机大献殷勤,不错过接近她的机会。 而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正确,连奕霏的确是个值得人疼爱的好女人,她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和她交往的这近一年,是他前所未有的宁悦时光。 那些光鲜亮丽的萤幕美女,性感火辣、娇嗲妩媚,也比不过奕霏带给他心灵的平静愉悦。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不论到再远的地方,只要知道她在这块土地上等着他,就能安心。 噢,对了,如果她等待的地方,是在属于他们俩的家里,那就更棒了。 「恭喜你拿到最佳主持人奖。」连奕霏坐正身子,双手举杯。 「谢谢。」相尔杰和她碰杯,啜饮冰凉的金黄酒液,笑嘻嘻地问起发表感言的事。「你有没有看重播?有没看到我对你讲的话?」 「有,我看到了。」连奕霏立刻想起他那时的爱的告白,脸蛋热了起来,心窝暖了起来,忍不住嗔睐向他。「你可得说话算话,真正把我放在这里。」她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左侧。 「那当然。」他揪住纤纤柔荑,贴住自己心口保证。 连奕霏满意地扬起嘴角,甜言蜜语也是肯用心的一种,她欣然接受他的保证。 「再敬你,有了最佳主持人的光环加持,可以平步青云、大红大紫。」她再用杯子碰了碰他的,神态语气带了点调侃。 「大红大紫不是我最想要的。」相尔杰睐她一眼,撇嘴摇头示意她猜错。 接下这份主持工作,红不红是一回事,他图的是能周游列国,又能替家里旅行社开发新行程和景点,还有不错的收入,一举两得。拿了奖,受到肯定自然值得欢喜,另外,这份肯定能让「疯探险」稳稳的播下去,这才是最实质的收获,而他也能朝环游世界的梦想迈进。 「那你想要什么?」她眨眨眼睛,微笑望住他,倾听可以让彼此更加了解。 「我想……」他蹙眉转动着眼珠子,方才脑子里酝酿的想法再度跃现,心情随着骤亮的眸光亢奋起来,他意有所指地暗示。「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我。」 「什么啊?」她想入非非,蓦然脸红地问,低头啜饮带着果香味的香槟。 他呀,总是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的,简直跟装了劲量电池没两样,她猜,这男人肯定是要藉机求欢了。 「嫁给我。」他定定看着她,冷不防地说。 「噗——」连奕霏被出乎意料的答案给呛到,连忙捂唇,惊愕地瞠圆了眼睛。 「高兴得呛到?」他大笑地拍抚她的背。 「吓我还说!」她嗔睐向他,一颗心因那骤然冒出的话而急急加速。 「我是求婚,怎么是吓你?」 他再度重复,让连奕霏一整个愣住了。 她以为依相尔杰的性子应该还不会想要定下来,所以即使她渴望更稳定的关系,也不曾想过开口跟他要求什么承诺,生怕开了口会令自己失望、令他勉强,可没想到,他会突然向她求婚? 他平常老笑笑闹闹的,这会儿该不会是开玩笑,寻她开心的吧? 「你是说真的?」她不禁迟疑地再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嫁给我吧,当我的相太太。」相尔杰兴奋而恳切地执起她的手,包覆在掌心里。「建立一个属于我们家庭,永远作彼此的伴。」 她先是诧异,接着欣喜,然后感动,眼眶蓦地热了起来,浮现薄雾,水润的眸子定定瞅着那张令她爱恋的俊颜,心悸不已。 和他交往这些日子是幸福而甜蜜的,他爽朗风趣、爱闹爱玩,和她文静的性子互补,生活也因他的出现而变得多采多姿了起来。 他带她上山下海、露营野餐……有他陪着,她平时不感兴趣的活动也觉得很有意思,或许应该说是心态问题吧,因为爱着这个人,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连空气都觉得是甜的,入眼的世界全变得缤纷。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更是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可快乐归快乐,她却不敢想得太远,婚姻对她而言,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人都需要有背负对方感受的自觉,对彼此信任与负责,然后安定的、脚步一致的往未来走下去。 可相尔杰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她像是一棵伫立在原处的树,而他就像风,跑遍四处了再吹向她,枝叶迎着风,愉快地摇曳一阵,风儿潇洒地走了,树又静止下来,期待风儿下一次的互动…… 并不是他不好,而是就像风与树一样,他虽能在相处时带给她快乐与甜蜜,但更多时候,他就如同那飘泊不定的风一样,不受拘束、热爱自由,谁能妄想关得住一阵风呢? 现在他主动求婚,她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才会对他没有安全感的,即便他像风,也愿意为她安定停留。 交往近一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他就能设想到两人的未来,令她很感动。 能和心爱的人相守是多么幸福的事,她当然愿意和他永远相伴,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就这样求婚吗?」她眸光含笑地睨看他,即便心里已有决定,但还是故意拿翘闹闹他。 相尔杰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对呀,他也太随兴了,竟没有事先准备就大剌剌地求婚,糟糕,在这当口,可不能失败! 他左右张望,随即灵机一动,拿下自己戴在食指的方戒,跳下床,直接单膝跪在床边。 「这戒指是我第一次当领队带团犒赏自己的纪念,那些额外的小费都是团员们感谢的心意,那时候我超有成就感的,还期许自己一定要努工作,朝梦想前进。它对我有特殊意义,所以戴了好几年都没离身,现在我以它来向你求婚,代表把我自己和我的梦想交给你。」他反应可快了,一脸诚恳,弥补方才的缺失。 「拿男戒跟我求婚?!」连奕霏笑觑着他,这人思绪敏捷,但平常总是大剌剌的,只在愿意用心的地方用心,才小小暗示而已,他就马上做出反应,也可见他是真把她放在心上。 这戒指,是t牌的方形戒,她遇见他时就看见他戴着了,原来已经有好几年历史,但他戴了那么久,应该也习惯且有感情了吧?可他却想也不想的脱下来给她,还说要把自己交给她……这虽然是只男戒,但背后的意义,比他拿大钻戒求婚更是深得她的心。 「是啊,来颁奖——最佳老婆人选奖,连奕霏。」相尔杰起了玩心,掰了个名目给她颁奖。 连奕霏横睐他,还颁奖呢,看来还沈浸在之前颁奖典礼的喜悦呀,居然连这种时候也开玩笑,可她却还是被他给逗得心花怒放,真是拿他没辙。 第三章 「一般的钻戒鲜花也没我这个有意义吧?不够的话,等大会把金钟奖座寄给我的时候,我再把那最高荣耀献给你,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咧。」虽然她还没接过手,但她又笑了,相尔杰知道就要成事,咧开了一口白牙,伸手去牵她柔荑,套进她的无名指,一整个大得夸张,他兴冲冲地忙再补充。「我们明天就去挑戒指,挑你喜欢的款式,这个你就当项链坠子挂上。」 「既有难得的奖座、也有你最喜欢的戒指,还能再挑自己喜欢的,我能不答应吗?」她巧笑倩兮地欣赏起自己的手,眼底眉梢尽是甜蜜幸福的光采。 「耶~~」相尔杰乐不可支地立刻跳上床,扑抱住她。 「嘘……三更半夜了,小声点!」她笑着蹙起秀眉,压低嗓音制止他。 「欸,没办法小声,我还想欢呼咧!」一天之内,不但拿了大奖,也订下了婚事,还有谁比他得意。「哟嗬~~要结婚了,我们要结婚了!」 两人开心地笑倒在床上,快乐笼罩,幸福无限蔓延,他们都深深相信,结婚不是爱情的完结篇,而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结婚,没有那么简单。 作了结婚的决定,发现许多事都涌到了眼前,要挑选婚期、购置新屋,婚事的细节更是多不胜数,众多问题接踵而来,都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教相尔杰和连奕霏不由得缓下脚步。 他们把婚期订在了隔年的七月,一来是相尔杰那时才有空档,二来是可以有充裕的时间慢慢筹办。 不过,结婚的事缓办,同居倒是简单多了,有心要组织家庭,考量的角度不同,两人讨论好,连奕霏退掉租屋处,搬到了相尔杰租的地方同住。 生活看似起了大变化,其实也没什么改变,两人虽是住在一起,但还是有各自的生活,相尔杰依旧经常出国录制节目,回国忙着开会,现在有了奖项的加持,更是代言邀约不断。至于连奕霏,也依然在百货公司里的名牌专柜上班,但只要得空,就是在为婚事和新屋张罗。 相尔杰经常不在,一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日子看不到人,之前两个人各住一处,想见面得特地约时间,可现在住在一起,不用特地安排,相处的时数累积起来却反倒比不住在一起时少。 两个人生活,就是这样子吗? 她没有过经验,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是否正常,只是很奇怪,之前她独居,一个人也是过得自在惬意,怎么两人同居后,她反而对独处的感觉敏锐了起来,竟会偶尔感到寂寞…… 她想,她还需要调适吧,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她会适应的。 热闹的跨年夜,在新闻放送与商家促销下,百货公司里已经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年节气氛,就连专柜人员之间也心情浮动,雀跃着下班后所安排的跨年节目,打烊时间一到,大伙儿收拾速度超快,员工休息室里员工一心只想快点离开。 在一群动作迅速的人儿中,有个慢条斯理的身影,维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步调与平常相同,压根儿不急。 「奕霏,待会儿要去哪儿呀?」蓦地一记叫唤,伴随着攀搭的臂膀,落在连奕霏肩上。 她侧头一瞧,映入眼帘的俏丽脸庞和随后来至一旁的清丽人儿,令她勾起了柔柔的浅笑。 是尤颂恩和柴芮珉,她邻柜的同事,三人年纪相近,特别谈得来,因此私底下也成为要好的朋友。 「回家呀,还能去哪儿。」连奕霏扬扬唇,和她们一同走出休息室。 「我就说奕霏今年肯定有约。」柴芮珉露出意料中的神情。 「和尔杰甜蜜跨年哦?」尤颂恩一脸暧昧地用肩膀轻撞了她一下。 「没有啦,尔杰这次去纽西兰录节目。」连奕霏解释道。 「他圣诞节不在,连跨年也不在?那你今晚不就也一个人?」柴芮珉讶问,有点意外好友已经论及婚嫁了,却还是耶诞跨年皆落单。 「嗯。」连奕霏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呢?有跟大家约吗?」 不论独身还是有伴,大家今晚都有约,好像在这节日不凑凑热闹就落伍了。 「这不来约你了吗?」尤颂恩笑咪咪地咧嘴,三人选择走楼梯下楼,不在百货公司下班的尖峰时段挤电梯。 「要去一o一附近人挤人啊?」今天上全日班,连奕霏不想挤在人山人海里。 「不然咧?」柴芮珉反问。 「不如去我家吧?」连奕霏眼色一亮地提议。「反正尔杰不在,要是太晚了,你们就留下来睡。」 「好主意。」两个好朋友都同声赞成。 买了宵夜饮料后,三个小女人来到连奕霏家,窝在温暖的屋子里聊天、吃宵夜、看电视,虽然不若外头的热闹,也别有一番温馨欢乐的氛围。 电视萤幕里,所有新闻台都轮着播放各地等待跨年的盛况,她们看了咋舌。 「啧啧,看那人潮。」柴芮珉津津有味地啃着鸭翅,这样悠悠哉哉多舒服,她也懒得人挤人。 「所以说没去是对的。」换了家居服的连奕霏,将洗好的葡萄端到客厅来。「吃这个,很甜哦。」 尤颂恩立刻捧场。「喔,这个不用剥皮的。」 「对啊,尔杰吃葡萄都懒得剥皮,与其我慢慢剥,不如买这种省事。」连奕霏盘腿坐上沙发,顺手捞来抱枕抱在怀里。 「还没真的嫁给相尔杰就已经有贤妻良母的fu了喔~~」尤颂恩笑睇她调侃。还剥葡萄啊?相尔杰眼光真好,有奕霏这个准老婆,温柔体贴好脾气,交往之后总以他为主,难怪交往不到一年就急着把她订下来。 「欸,你可别太宠相尔杰哦,你应该知道男人是不能宠的吧?」柴芮珉双手油腻腻,用肘顶了顶连奕霏。 连奕霏嫣然一笑。 「他老是在外奔波也挺辛苦的。」言下之意是对他好是应该的。 「哈哈,他是在玩乐吧?」尤颂恩塞了满口葡萄,没多想地吐槽。 身为好友,她们都认识相尔杰,而且算起来,当初要不是她硬拖着奕霏一起出国玩,他们也不会凑成了一对,所以比起柴芮珉,她对相尔杰更多了几分熟稔,开起玩笑来也没那么多忌讳。 「快要倒数了,剩一分钟。」柴芮珉指指电视,要她们注意。 「要我说,他如果有心的话,待会儿就该准时来电。」尤颂恩心血来潮就冒出这么一句。 「吃葡萄吧你。」柴芮珉没好气地用一颗葡萄堵住她的嘴。这么说,待会儿相尔杰有打来便罢,可若是没打来,岂不教奕霏难过? 「纽西兰四个小时前跨年的,这会儿应该也睡了吧?」连奕霏立刻想到男友的状况,为他说话。 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不禁隐隐希冀他能像颂恩所说,有心地记着台湾的跨年时间,在有意义的时刻即便不能温暖拥抱,也能来通电话互诉彼此的思念与关心…… 他会这么做吧? 他这个人,只要能让他上了心,不眠不休也是肯费神的,她应该可以有自信,他即使人在异乡也能记挂着她吧…… 「奇怪耶,这是我们女人的聚会,话题干么一直绕着相尔杰打转啊?」柴芮琨急忙转移话题。 「呵,他耳朵会痒死。」连奕霏莞尔地笑开。 「倒数了、倒数了……」尤颂恩双手各拍着两位好友。 「十、九、八、七……」二人满脸笑意地转移注意力,随即专注地跟着电视倒数读秒。「……三、二、一,新年快乐!」 送旧迎新,三个小女人暂时把所有思绪抛到脑后,又是互相道喜,又是互相敬酒,还有接二连三的愿望,像麻雀似地叽喳不停。 可最终,连奕霏希冀的来电并未响起,教她跨年的喜悦一过,心头便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旅游节目每次出国拍摄得花费不少经费,所以出去一趟会安排邻近的几个地方一起拍摄,时间相对的也会拉长,平均都要十天半个月。 相尔杰自由惯了,即使有连奕霏这个女朋友,也没有乖乖地天天报平安,一整个很随兴。 倒是连奕霏对他很包容,总给他充分的自由,没有任性要求太多,毕竟相较于限制,他若能主动去做,才是真正发自内心。 第四章 他认为,爱情有太多勉强和束缚就没意思了,不是时时夺命连环call、监督对方一举一动才代表爱得不得了,真心相爱的话,就算没能时常联络、就算远在地球两端也能维系。 连奕霏不完全同意,但也不能否认他说的有点道理,只能在他出远门时稍微提醒一下。「记得要让我知道你平安。」 其实她好哄得很,小小的举动、一点点的用心就可以令她感到满足。相尔杰似乎也了解这一点,今天疏忽了什么,明天就做件能讨好她的事弥补,所以她总拿他没辙,就算生气,也维持不了太久。 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吧,母亲是标准的传统妇女,事事都以丈夫为主,平时委屈辛苦,只要得到偶尔的体贴关怀,就有一整年的动力任劳任怨。 跨年的重要时刻没有接到相尔杰的来电,连奕霏怀着失望的心情入睡,可隔天一早起床,手机收到的一张照片,就教她笑逐颜开。 相尔杰传来了一张极美的照片,是元月一日纽西兰的第一道曙光。朦胧中朝阳初升,美得令人感动。 他还传了简讯—— 大家整夜没睡就等着拍这个景,全世界第一道曙光,送给我心爱的老婆。 整夜没睡却忘了在台湾跨年时来通电话? 正生埋怨,可一转念,他在拍到曙光时记得寄予她分享,这举动又何尝不是有心? 这么想,心就柔软了,没对他多加抱怨,毕竟他是出外工作,即使有一半是为了自己环游世界的梦想,但辛劳是不可否认的。 他们两人的工作时间都与一般上班族不同,别人是规律的在一天里上班下班,他是一上工就大半个月看不到人,而她从事的百货服务业,则是别人在放假,她愈得守在岗位上。 圣诞节、元旦假日忙了一阵,才放松两、三天,接着又是周休,实在有些累,还好,她明天就排休了,看过相尔杰的行程安排,明天就是他回国的日子,半个月没见面,她想好好和他相处。 六点下班,她换下制服离开公司,打算去超级市场买点菜,尔杰回国后的头一天通常懒惰得很,她备着一些食材,好以防万一。 连奕霏走在前往捷运的路上,身后有辆车,轻按了两声喇叭,她没理会,继续前行,可那短促的喇叭声似乎是冲着她来的,连奕霏蹙眉,回头一看,熟悉的车款让她疑惑的停住脚步。 「小姐,愿意让我送你一程吗?」 驾驶按下车窗,身子横过副驶座,语调爽朗地朝窗外扬声。 看见那睽违多日的心爱男人.连奕霏惊喜莫名地瞠圆双眼,整张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尔杰!」她火速奔到车窗前,弯身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尔杰扬着笑,再倾身打开车门。「先上车再说。」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连奕霏还没坐稳就急着问,一双眼闪亮亮的,盛满乍见到他的惊喜。 「工作结束又刚好有机位就回来了。」他侧头吻她脸颊一记,态度亲昵自然。 这样轻轻一吻,心头便涨满平静而喜悦,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之前交往时,他就这么觉得,同居两个月后,他更是如此确定。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有家的感觉,所以对于结婚的决定,他是从来没有怀疑动摇过的。 连奕霏脸颊一热,瞅了他一眼,扬起甜柔微笑。 「你什么时候到的?」瞧他种清气爽的,丝毫没有舟车劳顿的倦态,她好奇地问。 「下午就到了,洗了澡还小睡了一下,看了你月历上写的班别,知道你今天上早班就来接你了,体贴吧?」他朝她扬了扬眉,像个顽皮的大男孩似的讨称赞。 奕霏平时对他的要求不多,而他有时又神经大条了点,经常忘了身为男友该有的表现,所以只要记得,就得积极点表现。 「嗯……还可以啦。」她眼珠子一转,一副勉强接受的口吻。 「嗄?只是还可以?」相尔杰愕然扬声,飞扬的浓眉打成死结,那夸张的模样让她不禁抿唇窃笑。「那……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炭炉姜母鸭?」他立刻再想法子投其所好。 「你就不爱?」她莞尔地反问。 相尔杰恍然大悟,马上改口。「好好好,去吃‘我们’最爱的炭炉姜母鸭,好吗?」 「嗯。」她欣然同意,从没对他说过不。 老实说,吃什么东西都好,重点是能和他在一起,胃口开了,自然什么都觉得好吃。 半个小时之后,相尔杰和连奕霏来到两人的老地方,连奕霏熟门熟路地在柜台拿了点单,三两下就把菜点好,走向座位,相尔杰已经选好了饮料开瓶。 「你有没有点面线?」相尔杰问。 「有。」 「有没有点鸭肉丸子?」他再问。 「有~~你爱吃的我都点了。」拖长的尾音里带着对这男人才有的宠溺,连奕霏抽了张面纸,把两人面前的桌面擦了一回,再细心擦拭两人的碗碟,连酱料都替他调好。 她熟知他的喜好,清楚到哪间店必点什么菜,尔杰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已经在她脑子里建了档案,就像电脑里c槽和d槽,他的档案在常用的c槽里,而她自己的,挪放在备用性的d槽。 店家很快地送上炭炉、菜盘,再放上一个已经滚烫的陶瓮,两人忙着将食材放进沸腾的汤里。 「我虽然经常在国外,吃过很多特色美食,但吃来吃去,还是觉得台湾的东西最好吃。」相尔杰忽有所感地说。 他们俩有许多共同的喜好,某条街尾的平价关东煮、内行人才知道的小巷串烧、没有名气却开了十几个年头的粉圆冰、热豆花…… 有时吃着那些异国小吃,心里不免浮现家乡口味,就像看着那些外国美女,跃现他心头的,总是眼前这温柔如水的连奕霏,教他悬心惦念。 「口味习惯了嘛,不过能有四处尝鲜的机会还是教人羡慕的。」她微微笑,他恋乡的说法教她安心许多,怕就怕他经常在外,视野广了,心也野了,忘了在这块土地上,还有着盼他念与恋的人事物。 相尔杰看向她,咧嘴一笑。「我趁工作先探路,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带你去那些我曾去过的地方。」 「好啊,有你带路一定都是最好吃、最好玩的。」她喜欢和他相约以后,这代表两人还有好长的路可以相偕作伴。「不过,那些高空弹跳、悬崖跳水就免了哦。」她开起玩笑,敬谢不敏地讲。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正有这念头?」才刚动念就马上被料中,相尔杰不禁哈哈大笑,一脸的顽皮。 连奕霏总是这样温婉优雅,他很好奇她在冒险刺激时会有什么反应? 话说回来,两人相恋至今,他还没看过她对谁生气,对他也总是百依百顺的,不知她发起脾气来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得好,他可不想让她对他生气,毕竟平时好个性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可能不好收拾啊! 连奕霏娇睐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孩子心性。 「还有蘸鱼露辣椒的椰子虫……」他故意再说。 「啊……别说别说,正要吃饭呢!」她不敢听,忙捣耳,之前看他去越南时在节目中吃正在蠕动的肥胖虫子,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得逞地再笑开,这样和她闲聊说笑,心情真好。 「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他乘机撒娇,在外头,他是个豪迈阳刚的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在她面前他自然就会流露几分孩子气,讨她心疼怜惜和独一无二的宠溺包容。 「是,辛苦喽,多吃一点吧。」 她噙着笑为他添菜,就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要他回来,她就尽量地替他张罗所有事,心疼他在外的辛劳。 才开动一会儿,相尔杰的手机就不甘寂寞地响起,连奕霏不由得瞧了他一眼。 「才刚回来就有人找了?」 「你老公我人缘好呀。」接听手机前,他自夸地说了一句。 连奕霏抿唇笑,睐看他接听电话。 「……等一等。」收讯不良,他起身离座。「这里讯号不好,我去外头听。」他向她交代了声便大步走到店外。 连奕霏不以为意,自个儿继续吃。 第五章 他呀,能言善道,和谁都能做朋友,所以交游广阔,回国了也不得闲,朋友的邀约也不少,站在她的立场,有时真不知他人缘好是优点还是缺点? 相尔杰再回到位子上,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教她不禁开口探问。「怎么讲这么久?」 「是国际电话,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墨尔本的林先生吗?」他兴冲冲地回答。 他们节目造访各国,需要在地人带路,若是制作单位有办法,会情商当地华侨当向导,这位林先生就是。当初,林先生还招待整个拍摄团队住在他家的别墅,让他们省下了不少经费,可说是欠下了大人情。 「你是说全家都热情招待你们的那位吗?」连奕霏很有印象,因为相尔杰对于这事总是津津乐道。 「对对对,就是他。」在异乡受人照顾感触更深,相尔杰对他充满感谢。 「他忽然打来有什么事吗?」连奕霏也好奇了。 「他说过过几个月要带家人回台湾玩。」相尔杰想着能好好还还人情了。 「那到时候可得要好好招待人家,尽地主之谊。」连奕霏扬唇回应,明白他的想法。 「嗯。」相尔杰欣然点头,奕霏果然是他的可心人,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温馨围炉,相视微笑,冬夜寒冷,热汤驱寒,有心爱的人相伴,打心里暖和起来。 周游列国,住过许多华美的饭店、睡过许多舒适名床,相尔杰还是觉得自己的家最温暖、自家的床最舒适。 日上三竿,他满足地伸了个大懒腰,赖床赖够了,才起身梳洗,浴室镜面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电锅里有胡椒猪肚汤,调好的酱料在桌上,皮蛋豆腐和凉拌黄豆茅在冰箱里。别忘了晚上跟我约好要去找婚纱店哦。 秀气的字迹虽只是交代,但留言的背后全是温暖心意。他扬唇,带着笑容继续刷牙洗脸刮胡子。 奕霏今天上的也是早班,早上大概九点半就该出门了,却将他的午餐都打点好,就怕他起床得太晚,临时有什么事就又空着肚子出门去。 她总是这般体贴,深入他的生活细节,也在他心底扎根,难怪他孤身在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好,就像戒不掉的瘾。 梳洗完,开了电视,相尔杰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尝着准老婆的爱心午餐,可看着看着,一则新闻快报,攫住了他的注意力。 内容报导一辆载着安达旅游旅行团的游览车在山路行驶时被对向卡车撞到,受伤人数不少…… 他没把报导听完就赶紧搁下碗筷,三步并作两步到客厅拿起电话迅速拨手机给父亲,可手机占线中,他随即又再打到董事长办公室的专属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几秒钟的等待让心里的担忧更浓。终于,彼端有人接听了。 「安达旅游你好。」 「吴姊,我相尔杰。」不用问,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董事长秘书吴文瑛,她跟在父亲身边工作已近十年,而他在还没有主持节目前就是在旅行社里工作,后来开始主持了,也还是会回社里帮忙,所以上上下下都熟。 「你真会挑时间打来,现在公司里一团乱。」吴文瑛一听到是他,劈头就是抱怨。 「是因为新闻报导的车祸事件吧?」相尔杰猜想也是,所以才急着打电话关问。 「对啊,现在大家接团员家属的询问电话就接到手软,有的人还直接跑来公司,连媒体记者也一窝蜂来凑热闹。」吴文瑛语气无奈。 「情况很严重吗?人数有多少?」接二连三的问号代表了担忧。「我爸呢?他手机占线,我打不通。」方才他是先拨了父亲的手机,无法打通才又转拨专线电话。 「董事长忙着应付那些媒体啊。」现在的传媒很嗜血,得小心应对才行,否则被捉着了什么把柄大作文章,那麻烦就大了。「车上估计连司机有三十八人,确实的情况还不清楚,目前还在了解当中。」 「有没有派人去车祸现场和医院?」相尔杰再问,道出想法。「应付媒体是一回事,面对团员状况才是最重要的,旅行社代表的处理方式和态度直接影响团员观感,可不能马虎。」 「总经理在准备了,不过人手好像不太够……」吴文瑛拉长脖子正好可看见总经理在大办公室里指挥人员。 相尔杰想也知道人手肯定不够。整团人数有三十八人,若要周全打点后续事宜,只带小猫两、三只是不够的,而公司里,不是只有一团在跑,还要接待来社洽询的客人,也不能唱空城计…… 「我立刻赶过去跟总经理一起去处理。」自家公司的事,相尔杰立刻自告奋勇。 「你在台湾啊?那太好了。」吴文瑛惊喜扬声。「我马上跟总经理说。」 相尔杰个性爽朗又会讲话,待人也热忱,所以人缘很好,旅行社有他在时,一人可抵三人用,想要询问行程的客人遇到他介绍,肯定掏腰包跟团——田他担任领队的旅行团,全团回来都笑嗨嗨,还有死忠团员询问他何时要带团,去哪儿都肯跟:来客诉的难缠客人交给他,总能化戾气为祥和,和平收场…… 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愉快开朗的正面力量,现在这种状况,有他一同去安抚安置那些受惊受伤的团员,一定可以达到不错的效果。 「提醒总经理至少要五、六人去才办得好事,顺便联络保险公司的人去医院会合,还有,直接派车前往医院待命,一定会有一些伤势不重的团员可以先离开……」眉间凝着担忧,相尔杰把想到的状况先做交代,收了线之后也没再返回饭桌,回到卧室换了衣服便匆匆出门去。 晚上六点,连奕霏准时下班,好心情地跟同事好友们说掰掰。 「欸,有约会哦?」邻柜的柴芮珉出声调侃。 「这样也看得出来?」连奕霏微瞠眸,莞尔反问。 「当然,脸蛋粉粉、眼睛亮亮、嘴巴笑笑,八成要跟心爱的出去。」柴芮珉戏谵地指着她的脸,像是证据确凿,不容否认。 「有这么明显哦,还不是跟平常一样……」被这样形容,连奕霏不禁怀疑地摸摸自己的脸。 「那你说,是不是要跟相尔杰出去嘛?」柴芮珉勾着嘴角地睨看她。 「是啦……要去找婚纱店。」说不过她,连奕霏娇羞承认。 「看吧。」猜中了,柴芮珉一脸得意。「快走吧,免得让他等。」 「嗯,掰掰。」摆摆手,沉浸在恋爱中的人儿带着甜蜜笑容下班去。 柴芮珉看她脚步轻盈的背影,微笑地摇了摇头。 奕霏是完全投入在这段恋情里啊,欢喜悲愁都随相尔杰而变化,还好他们已经决定结婚,不需要承受太多患得患失的心情。 能看着好朋友这样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她也觉得高兴,希望连奕霏和相尔杰能够顺利地步入结婚礼堂,一直幸福下去。 六点五十分,连奕霏还站在百货公司员工出入处的路口没离开,方才的甜蜜笑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与忧虑。 她跟相尔杰约了六点二十分要先去吃晚餐,然后再到附近有名的婚纱街逛逛。虽然距离七月大概还有半年,但因为他常常要出国录节目,以他们慢吞吞的筹备速度,还是有空能看就先看得好,而且听说有些婚纱店会包套,含括了很多例如喜帖、喜糖之类的小细节,所以货比三家不吃亏,还能省事许多。 纵使婚纱是着重在女方,但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人一起作决定比较好,所以她特地约了相尔杰一起去逛,可明明约好了二十分到,却迟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影。 人迟到也就算了,居然连手机都转进语音信箱! 「奇怪,是怎么搞的……」第n次拨打相尔杰的手机和家里电话,连奕霏忍不住忧心地咕哝。 一阵寒风袭来,她瑟缩了下身子,下意识拢拢天蓝色大衣,把冷冰冰的手搁进口袋里取暖。 吹着冷风是一回事,她现在更担心相尔杰。约好的时间没到,电话又无法联络上他,她完全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是来了还是没来? 她想走,但又怕他已在过来的途中,她一走开会让他扑了空。可她这样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六章 如果他根本忘得一干二净,那她岂不是等到花儿都谢了还等不到他来? 可应该不会才对呀,早上她已经留过纸条叮咛的…… 「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到现在还在这里?」出入口的警卫走出门口透气,不料却发现她明明已下班离开许久,竟还站在路口,不禁纳闷地扬声问。 「欸,在等人。」连奕霏和警卫不熟,只打过照面,因此仅扬了扬客气的笑容解释。 「那么冷,要不要站进来等?」警卫大哥看她娇滴滴一个女生却杵着吹冷风,不禁心生同情,热心地建议。 「不用了,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谢谢你。」她因他的好意而绽出友善笑容,可被个陌生人这样关切,她反而觉得有些心酸。 该下班不下班,寒风刺骨还罚站当雕像,难怪会引来人家的注意,可她担心相尔杰明知自己迟到,匆忙赶来了却没在约定地点看到她的人,会以为她先走了;况且在警卫那儿等,怕挡了路,而且得接受更多好奇的打量,反而不自在,还是继续杵在这儿,和孤立的路灯作伴好了。 半个小时又过去,连奕霏脚虽然没麻掉,但脸几乎要冻僵了,她担心得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不应该这样,赶不过来,好歹会打电话跟她说吧? 他没跟她说,又那么久还不来,电话都自动转进语音信箱……会不会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她的心愈来愈慌,像是浮在半空中,她努力抑制,却怎么也稳不住。 不行,她无法再枯等下去,她要回家瞧瞧,说不定那一睡着连地震都摇不醒的家伙正安安稳稳地在睡大头觉。 若是他真在她离开这里之后才赶到,那就算了,今天预订的行程是去不成了,反正他让她等那么久,扑空也是应该的。 有了决定,连奕霏迈开差点生了根的双脚,朝街口走去,平时她都搭捷运上下班,这会儿焦虑难安、归心似箭,于是改搭计程车一路赶回家。 捷运再快,少了步行与等车所花的时间,计程车还是稍微快了些,连奕霏回到两人的住处,一反平时的从容,急躁地打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室的漆黑,她立刻打开电灯。 「尔杰?尔杰你在家吗?」她边脱鞋边扬声,望向卧室,比起可能出什么意外,她更情愿他是压根儿忘记约会的事,还在家睡大头觉! 她快步进屋看了卧室、书房和浴室,家里没有半个人影。 「到底跑哪儿去了……」她有些愠恼,又急又重的脚步来到餐桌前却陡然止住了。 餐桌上摆着的饭碗里,还有两口没吃完的白饭…… 尔杰这个人有点人来疯的倾向,心血来潮就要马上行动,有时会把手边进行的事物就这么搁下……是什么事让他连饭都没吃完就出门? 该不会又是那些知道他回国的朋友找他去聚会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挺看重朋友的,曾经因为朋友而取消和她的约会,或是缠着她一同前往。 她不反对他有他的交友圈,出去玩只要懂得节制也不是不可以,取消和她的约会她也能接受,但基本的尊重与告知是必须的! 既然吃过饭,就表示看过她的纸条,为什么不能赴约不先打电话告诉她? 她生气了,他对和她的约定不上心、对他们的婚事也不上心,是不是意味着对她也不上心? 她收拾起餐桌,藉由忙碌来转移正在膨胀的不悦情绪,以免影响了彼此的感情。 心有点酸、头也有点痛……大概是方才吹了太久的冷风吧,恐怕是着凉受风寒了。 她收拾好他留下的饭菜、洗好碗盘,然后准备了些姜,帮自己煮壶姜茶,趁着煮茶时间卸妆、洗澡…… 做完所有的事,她窝在沙发,状似惬意地边喝姜茶边看起电视,忍耐着不再拨电话给相尔杰,就看他何时才会想起他们的约定! 可心不在焉地不知过了多久,她连赌气的精力都没有了,抱着被子蜷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去…… 凌晨,相尔杰回到家,意外地发现客厅电灯亮着,连电视也开着,可连奕霏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一怔,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来到客厅,关上电视,低头看着睡得脸颊红扑扑的人儿,略显疲惫的俊容上露出忙碌了整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自从两人同居,他还没看过连奕霏看电视看到睡着呢! 她的生活习惯很好,家里每一处都整理得井然有序,用过的杯碟碗盘从不放隔夜,洗衣篮里的脏衣服也从不过半……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整间屋子因为她的存在而更有家的感觉。 不想叫醒睡着的她,他弯身欲将酣睡的人儿横抱起来,打算将她带回卧室继续安睡。 忽然的移动令睡不安稳的连奕霏立刻睁眼,一看是等了整晚的相尔杰,她没多想就伸臂抵住他的胸膛。 「我抱你进去睡。」他柔声解释。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一清醒回神,先前的郁闷气恼随即涌回胸臆间,连奕霏淡淡地拒绝,起身的同时瞥了眼墙上时间,可眼前陡然一黑,脚步不稳,险些跌倒。 相尔杰吓一跳,眼明手快地拦腰稳住她。 「看你还没清醒呢,路都走不好……」搀扶她的手触及热烫体温,教他愕然地顿了顿,诧异地连忙抚上她额头,急急开口。「怎么这么烫?你在发烧?」 她在发烧吗?连奕霏别开头,拉开与他的距离,摸摸自己,还真是热烫烫的,难怪她头痛不舒服,原来是发烧了! 应该是晚上吹了太久冷风的缘故,想到这点,她心里怨怼更深,但也只是含怨地睐他一眼,做不来激烈指责,这已经是她表达不悦的表现。 奇怪,为什么要瞪他?因为发烧,所以瞪他吗?相尔杰被瞪得一头雾水、一脸无辜。 「是发烧了吧?我陪你去看医生。」即便有点莫名其妙,他还是去找出摆在抽屉里的耳温枪,要替她测量温度。 「我自己来。」她淡漠地拒绝他的关怀,拿过耳温枪,自行量耳温,几秒钟就看到结果。「现在太晚了,我这温度还不到要看急诊的程度,吃颗退烧药,明天再看情况。」 说完,她侧身越过他,搁回耳温枪,再从摆放医药用品的抽屉里找了颗有退烧效用的成药,走到厨房倒了杯开水把药吞下,随即看也不看他就回房上床,继续睡觉。 完全被晾在一旁的相尔杰,神经再大条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刻意的忽略了,疑惑地跟进房里,点亮小夜灯,在床畔落坐。 「小霏,你是不舒服不想理我,还是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他坦直地问。 若是前者,他倒是能理解,有些人身体不适,只想安静休息,不想被打扰,那他可以静静守在一旁;可若是后者,他就不明白了,他得搞清楚自己为什么惹她生气,奕霏对他总是温柔的说话、温柔的笑,很少这样冷冰冰的,他无法适应这种窒闷的气氛。 「……」都有。连奕霏侧躺着背对他,抿着唇不想开口。 他似乎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可能不晓得?昨晚才讲好,今早还叮咛过他,晚上就忘光光?要不要吃银杏补补记性? 不说话……那八成就是生他的气了。相尔杰搔搔头,十分困惑。 「小霏……」他伸出手牢牢的牵着她,她抽不走,便只好僵硬地让他握着。「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对他这种直来直往的人来说,冷战的煎熬远比大吵一架来得折磨,不把话问清楚,就像喉间鲠了刺,很难受! 连奕霏身体烧着、脑袋疼着,心情也闷着,没有耐心和精力继续耗,索性开始问罪了。 「你今天去哪里了?」她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旅行社出了事,我回去帮忙。」他据实以告,半点不犹豫。 连奕霏一怔,她恼了整晚,完全没有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失约! 「出了什么事?」她直觉关问。 「你回来有没有看新闻?我们安达旅游租的游览车在山区出了车祸,我中午一看到新闻就赶紧打电话回去问,听说公司里乱哄哄的,家属询问关切的电话接不完,我怕人手不够,所以马上跑回去帮忙,多少还能够处理一些事……」相尔杰大略地说明状况。 第七章 「情况严重吗?」山区车祸这噩耗令连奕霏胸口一窒,忧心不已。一来是担忧伤者状况,二来是担忧安达旅游是否会面临大麻烦。 「重伤的有两位,其他人伤势还好。」他继续叙述。「我跟着总经理一起赶到当地医院去协助安置慰问团员,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接着又开会、又要和保险公司商谈,所以才会弄到现在,还好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听完前因后果,连奕霏这下子都不知该怎么继续生气了。 原来他是去忙正事,事态严重,不难理解他一时心慌意乱,匆忙跑去帮忙,而忘了他们俩的约定…… 她瞅着他,看得出他神色有些疲累,但却毫无歉疚心虚之意,压根儿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那她再生气有什么用?况且,他就算有错,也是情有可原,她若再怪罪,似乎就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 可是……有事失约她可以理解,但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也太不应该了吧?好歹也要通知她一声啊!想想还是有点呕…… 「你的手机呢?」她想追究,但开口后的嗓音还是柔柔的,连一丁点的杀气都没有。 「今天联络事情讲了不少通电话,比较耗电,所以很早就没电了……」相尔杰立刻掏出手机来,解释的同时,才愕然意识到她为何问起手机。「你找我?什么时候找我的?」 他这会儿终于有点明白她今晚为何冷冰冰的,八成是整晚无法联络到他,所以不高兴了。 「下班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答,见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索性直接点明了,不然她兀自气到内伤,他还是想不起来。「平时联络不到你也就算了,明明约好了却找不到人,让我一个人傻傻的在路边等了一个小时,如果换作是你会不会生气?」 约好了?!她还等了一个小时?相尔杰顿时愣住,脑袋下意识迅速思索,未几,他露出恍然大悟,随即又变得错愕慌张的神情。 该死! 他和她约好了今天要去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去逛婚纱店,他竟然一着急就忘光光了,还让她枯等那么久。 如果是他,何止生气! 他不是失联而已,还加上失约,可恶程度加倍! 她说她在路边等……该不会现在发烧,就是因为晚上在路边等他的缘故吧? 糟糕,这无疑是罪加三等啊! 想像她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的景象,他的心不禁紧紧揪起。 「小霏,对不起、对不起……」相尔杰连忙紧握她的手,额头抵在两人的手上,迭声道歉,愧疚得无以复加。「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没多想就赶紧出门了,又不巧把手机用到没电……」 「失约不打紧,你应该要跟我说一声才对。」她忍不住抱怨,软软的嗓音里虽有指责,听起来更像撒娇。 「就是忙忘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你这样等。」想到自己的粗心,却让她白受委屈,相尔杰实在很懊恼。 连奕霏不想解读成自己在他心中分量不够,才会被忘得彻底,只能相信他是天生粗线条,一心不能二用,一忙就没了记性…… 「生气是一回事,整晚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为什么没来又没联络,那种心情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说到底,比起被爽约的不悦,她更担忧相尔杰的安危,怒气也是因担忧而增生的。 「我知道,你肯定很担心,这次真的是我不好,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他知错能改,顽皮地举手敬礼,同时以诚恳与淘气来打动她。 她睐看他,带了几分无奈。 「算了,既然你是去忙正事,我也就不怪你了。」她做人处事讲究情理,向来不容易生气,即使生气也气不了多久,他理由正当,她纵使有怨,也没办法再怪罪陋. 最忌讳的是一错再错、不愿悔改,既然他是初犯,而且情有可原,她自然是愿意原谅的。 「你不怪我,我还是良心不安啊!」她的原谅虽然令他松了一口气,但心疼歉疚还是充斥胸臆,挥之不去。大掌摸上她额头,熨烫的不只是他的手,还烧灼了他的心。「你说在路边等了一个小时?是因为这样才发烧的吧?」 连奕霏柔顺地接受他的碰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凝睇着他。 她不想把受了风寒的责任加诸在他的身上,毕竟,是她自己怕他看不到人而选择站在路灯下的。况且让他自责,她并不会更好过,只希望他经过这一次,能够对自己说的话与约定更有责任心。 「你要是良心不安的话,以后就要记得,约好的时间如果不能到,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她拉下他的手,指尖在那敏感的掌心上戳了戳,虽意味着惩罚,却十分亲昵。 「遵命,老婆大人。」相尔杰收拢五指,捉住她葱白手指贴近心窝,怜惜心疼正鞭笞着他。 「哼,别喊得那么顺口,我还没嫁给你呢!」她努努嘴,话说得很有个性,但脸上神情却泄漏了娇羞。 「反正是迟早的事,早些喊早些习惯。」他赖皮地说着,替她将被子拉高盖好。 「你别太有把握了。」她故意泼几滴冷水。人哪,一自满就会骄傲,可不能让他太有自信了。 「你已经答应嫁我了,别想再动什么歪脑筋!」他拍拍她脸颊,眯眼警告。 她抿起一弯笑,乌眸睇看向他,对这话感到莞尔。通常都是他鬼主意一堆,哪轮得到她动歪脑筋啊! 「你不知道婚前这阶段是最好的观察期吗?要是表现不好……」她佯装挑剔地打量他,还别富深意地停顿。 「我去帮你热杯爱心牛奶……」他反应超快,立马献殷勤。 「光一杯牛奶就想弥补我吹冷风枯等的委屈啊?」美眸闪着捉弄的光芒,她微笑看着他疾奔出卧房的伟岸身影,悬了整晚的心,终于在此刻安然落下。 「想怎样都行,我任凭差遣。」相尔杰回嚷。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是他犯的错,他扛。 连奕霏虽然发烧不适,但此刻笑容已重回脸上,心情也没稍早时低落了。 他老是粗心大意,但她有特权,可以享有他体贴疼惜的这一面。 还好,他很平安,不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才没赴约。 还好,他是为了紧急的正事才忘了他们的约定,而不是为了和朋友吃喝玩乐,否则她真的会失望至极! 慢慢磨合吧!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互相包容、互相适应的,唯一的重点是把对方放在心间重要的位置上,那任何问题就都容易解决得多了。 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底,相尔杰和连奕霏为了结婚而购买房屋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新屋位于新北市,屋龄只有六年左右,在大楼的十二楼,扣除公设,室内面积有三十坪大,夫妻两个人住绰绰有余,若为未来计划,就算再多两个孩子也不嫌拥挤。 相尔杰几乎把买屋大事全权交给准老婆决定,一来是他得空的时间有限,二来是对连奕霏的信任,以及爱意的表现,再者,连奕霏心思细腻,考量肯定会比他来得仔细和周全,他索性不用动脑筋。 而事实证明,连奕霏的选择的确也符合他心意,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中意同一间房子。 新屋地点生活机能很好,周围步行二十分钟内就有捷运站、超市、公园、学校,更让他们满意的是屋况很优,前任屋主是对中年夫妇,要卖之前已先将房子整理过,墙壁重新粉刷、地板全部换新、连天花板和管线都已经装好,让相尔杰他们买下时,省事很多。 可即便省事,仔细打点起来,琐碎的事情还是不少,眼看着结婚日期渐渐逼近,几乎揽下新屋布置、结婚筹备所有大小事的连奕霏,开始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做忙得团团转。 然而相尔杰顶着出国工作的名目,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游走,理由冠冕堂皇,反倒是落得无事一身轻。 「欸,四月下旬有家具展,这时间你应该回来了吧?」 难得一起在咖啡店共享早午餐,正在翻阅报纸的连奕霏发现了一则活动消息,连忙问向相尔杰。 相尔杰凑近瞧,蹙眉想了想。 「没有临时状况的话,那时候应该是已经回来了没错,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不然你有空的话先去逛逛好了,要是有看到喜欢的就先订下来,你喜欢最重要,如果真拿不定主意的就把家具拍个照、拿名片,等我回来一起商量。」他没办法给她肯定答覆,只好这么说。 第八章 明天一早,「疯探险」的拍摄团队就要出发到义大利,这一次节目企划是要做一系列当地大城小镇的详细介绍,保守估计至少会待二十二天,但若是没拍完或有什么临时状况,说不定还会再延长。 「喔。」连奕霏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明知他同行的机会不大,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他,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又不免觉得失望,唉,心情真矛盾。 相尔杰侧头瞅看她,察觉到她掩藏不住的失望,露出歉然微笑,耐心安抚。「我这趟出国是比较久一点,不过预计能拍个五到六集的量,接下来就会排比较松一点的行程。」 「我真担心你这个大忙人到了要结婚的时候,会排不出时间来。」她朝他扯了扯唇,涩然一笑。 「不会啦,你想太多了。」他哈哈大笑,不明白她内心累积的郁闷和幽怨愈来愈多,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挖苦他。「我已经跟制作单位报备了,到时候婚假可以休息半个月。」 连奕霏睐看他,没辙的被那豪爽开朗的模样逗出了笑容。 她在抱怨呢,他还这样大刺刺的笑,她得认真点数落他,希望他听明白了就会有改进。 「你结婚的时候出现就够了?其他都不需要参与?有人当新郎当得这样轻松悠哉的吗?」她这样问,够直接了吧? 相尔杰怔了一下,随即又笑开。 「对耶,有个贤慧的准老婆,都不需要费太多心了。」他讨好地咧着一口白牙,靠近她,搂搂她肩膀,「你品味好、眼光好,又懂得精打细算,事情全部交给你就妥当了,我只要负责出去工作赚钱就好。」 咚!连奕霏真的要晕倒。 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大概以为她不会真的生气,所以就皮皮的应付了。 偏偏她就是那种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典型,更何况面对的是心爱的男人,越发说不了重话。 不得不承认,相尔杰很会讲话,这一碗碗迷汤灌下,纵有再多怨言也转化成蜜糖,甘之如饴地咽回心里去。 可是,同居至今近五个月,她形单影只的日子占了大半,要买房子,她一个人问过一家又一家的仲介、看过一间又一间的房子,先行筛选,最后才去问他的意见;要选婚纱店,她也是独自先作挑选,再去芜存菁,让他作最后筛选…… 现在买了房子要开始布置了,家具的色调质材、窗帘的花色用料、灯具的造型风格……需要作决定的琐碎细节更是多,他一句「你品味好、眼光好、你喜欢就好」,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吗? 究竟,是谁要结婚?是谁的房子? 她一个人吗? 尔杰这样的态度,到底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不够重视? 若说他是因为工作要忙,她又何尝不忙呢? 她也是努力从忙碌中挤出时间来处理这一切事情的呀,有心的话,不都应该这么做吗? 可要是说他无心,好像又不对,毕竟,结婚是他提的,房子也是他说要买的,若是无心,他何必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到如今,她只能说服自己,他是真的忙,对结婚买房都不够有概念。 「你很贼,给我戴顶高帽子,就把事情全部丢给我啊?」连奕霏打了下他的手背,像对待顽皮的小男生那样,既带着责难又蕴含了宠溺。 他根本不痛不痒,还笑嘻嘻地纠正她的用词。「不是丢给你,是托付给你、交代给你。」 连奕霏拿他没办法,只得吐出长长叹息。 这是不是叫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认为分忧解劳是两人在一起应该有的态度,所以他忙,她就把事情揽来做,是她用体贴束缚了自己,要怪谁? 不过,最近她心里逐渐冒出一种不确定的感觉,别人要结婚是欢天喜地的,她却没有太多当新娘子的幸福感——一开始时还有,但后来似乎就少了,而且偶尔还会忽然感到茫然,不明白自己在瞎忙什么? 她明明已经找到要共度一生的伴侣,也已经准备结婚了,那为什么会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为什么会明明忙着,还会感到空虚?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些感觉,或许,是忙过头,潜意识开始反弹? 「压力太大,小心哪天我搞罢工哦!」她故意别富深意地说。 「那可不行!」他拉来她的手,亲昵地十指交握,低声诱哄。「不然你这个月好好休息,都不要想房子和结婚的事,等我回来再一起张罗?」 「你确定?」虽是怀疑,但连奕霏听他这么说,不禁燃起希望,柔美的脸蛋漾出光采。 「呃……」被她这么一问,他却迟疑了。「我这趟出远门,再回来就是四月下旬,距离七月婚期只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等我回来再一起张罗……你看来得及吗?」 来得及是来得及,但会很赶很赶,而且还不能有任何突发事件来干扰……这样太不保险了。 分析完现实,连奕霏像泄了气的皮球,垮下肩膀睐他。「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便开口嘛!」 「可是我想这么做啊。」如果有空,他当然愿意和她一起,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这样,真无奈。 她明白他是为了要她开心些才那么说,可是给人希望又教人失望,还不如不要得好。 不过,至少知道他是有心的,那她就可以觉得安慰了。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她瞅看他,美眸眼波流转,荡漾着温柔情韵,与他交扣的小手反握住他。 对她而言,心意很重要,真不真诚是能够感受到的,她愿意付出、愿意忙碌,但前提是对方能珍惜,而不是轻忽地视为理所当然。 这样的要求与原则,并不严苛吧? 熟悉连奕霏的好友们都知道,她是个凡事以男朋友为优先的小女人,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主见,只是个性使然,主见会搁在体贴的心意之后,先考虑对方的处境,再衡量自己的状况,选择配合、妥协的方式,达到让对方最方便、而自己能够接受的状态。 所以,只要是相尔杰人在台湾,连奕霏的作息班别就会尽可能地配合他,毕竟,他有空的时间有限,她若不这么做,扣除睡觉不算,两人碰在一起的时间很零碎,想好好经营两人世界不容易。 也因此,好友们都能体谅连奕霏的情况,相尔杰若在台湾,她们就会自动隐形,尽量不耽误小俩口相处的时间,而相尔杰若是出国,她们自然就会跳出来和落了单的连奕霏作伴。 连奕霏很需要伴,因为张罗新屋与婚事几乎都靠她一个人,偶尔难免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打国际漫游电话给相尔杰除了不符合经济效益之外,她还怕打扰了他的作息或工作,这时身边若有人能帮忙出意见,她就可以很有效率的作出决定。 「芮珉,这家你觉得怎么样?」下午五点,连奕霏和好友柴芮珉在某家知名喜饼门市里,一边试吃,一边低声讨论。 「我对甜食没有爱,吃来吃去都觉得差不多。」柴芮珉掩嘴低语,还以为试吃喜饼很简单,没想到,一个半钟头才试了三家,听介绍听得雾煞煞,肚子也已经快饱了。 「呵……其实我也是。」连奕霏吐吐舌,她不太喜欢吃甜的,心血来潮才会尝一下,现在要一次吃那么多,整个味觉很迟钝。 「你应该等相尔杰一起来的,他吃遍世界各地,总有些心得吧。」柴芮珉不明白为什么奕霏不找达人男友一起选,反而找她这个外行人。 「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步骤都是初选我负责,先筛掉那些不需考虑的,再由他作最后决选吗?」连奕霏笑谈两人现在对新屋与婚事的张罗方式。 闻言,柴芮珉嗤笑摇头。 「你哦,真的是太纵容相尔杰了啦!求婚的人是他耶,怎么到头来却变成都是你在忙?」身为好友,柴芮珉忍不住打抱不平。 连奕霏涩然的牵动嘴角,权充笑容。 老实说,芮珉的话,也正是她心里曾想过的——明明是尔杰向她求婚,可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是她自己一头热? 柴芮琨见她眼色漫起淡淡愁绪,也不像以往会马上替相尔杰说话,担心是自己影响了她,连忙改口。 第九章 「欸,你知道我说话一向直来直往的,不要被我影响,爱情和婚姻都是你们俩的事,不用管外人怎么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知道。」连奕霏微笑地点点头,继续试吃桌上的喜饼,可却已经心不在焉。 是啊,爱情和婚姻的确是两个人的事,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开心就好,可是,令她开心的事愈来愈少了…… 她不明白,应该快乐开心地筹备婚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尔杰这一趟的义大利拍摄,行程排得有点长,去的时间也比较久,想念在连奕霏心底发酵,负面情绪也藏匿在角落里酝酿。 她不愿想太多,可周围的人事物却在在提醒着她——你的准新郎呢?你的未婚夫呢?你的另一半呢? 装潢新屋时,那些师傅们问;逛婚纱店时,店员问;喜宴餐厅、喜饼店……任何相关的店,只要看到她单独前往或只携女伴,都不免有此一问,教她不得不再三回应相同的答案——他在忙、他出国了、他没时间…… 诸如此类的回答,她从一开始自然地微笑以对,到现在演变成需掩饰落寞,久了,像弹性疲乏的橡皮筋,找不回原来的愉快心情。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婚前症候群吗? 如果是,该怎么克服呢? 她一个人,很难吧? 并不是她依赖缠黏,而是一个人筹办婚事格外显得悲凉寂寞,要是尔杰能稍微多陪她一点…… 只要一点点,或许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疑虑了。 相尔杰和连奕霏走在同一段爱情里,却是两种不一样的心情,在连奕霏感到困顿怀疑、捆绑住自己的同时,相尔杰浑然不觉另一半处在瓶颈撞墙期,还悠游自在,沉浸在事业爱情皆如意的满足状态中。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连奕霏没说,他自然不可能神通广大地体会她的心情,况且她向来温柔体贴,有什么不满也只是软软地抱怨,事后没什么大反弹,让人以为事过境迁,已然平息,没想到要再去做什么弥补改正,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方式与步调。 对连奕霏而言觉得漫长,相尔杰却觉得眨眼就过的义大利行程结束了,他在外头工作得很开心,回来有亲爱的未婚妻守在家里等候也很开心,带着充实的心和疲惫的身体,风尘仆仆地返国。 晚上八点多,相尔杰拉着行李进家门,客厅里黑漆漆,卧室半掩的门扉却透出光源,他微勾嘴角,兴起玩心,行李就搁在客厅,蹑手蹑脚地走近卧房,朝房里探头,没人,但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立刻启动属于男性的幻想本能,曼妙胴体在热气氤氲中婀娜沐浴的性感画面登时跃现脑海,这下子,寂寞了许久的身体瞬间苏醒,玩心被邪恶的念头取而代之。 嘿嘿,他是等她出来,再给她「惊喜」,还是现在就闯进浴室里比较刺激咧? 遐思才起,浴室内的水声乍停,不用考虑了,相尔杰连忙闪到落地窗的窗帘后,顽皮地掩唇窃笑。 连奕霏披着雪白浴袍,裸足走出浴室,一边用浴巾擦拭着湿头发,正当她弯身要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时,忽然被一记强劲力道偷袭,从身后锁住她的腰,将她凌空抱起。 「啊——」她惊慌大叫,反射地挣扎踢蹬。 「嘘——嘘嘘嘘!」反被尖叫声吓到的相尔杰忙空出一手捂住她的嘴制止。「是我、是我……」 熟悉的嗓音令连奕霏怔愕住,侧头一瞧,确定是睽违多日的心爱男人,那差点跃出喉咙的心顿时归位,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下来。 「你真是的,想吓死我啊!」她抚着心跳狂擂的胸口,横睐着他,又好气又好笑地低斥。 「会出现在我们家里的还有谁?你胆子真小。」恶作剧得逞的坏坏笑容跃上嘴角,相尔杰搂着她落坐在大床,让她顺势坐在他腿上,两人姿态亲昵。 「你不知道一个单身女子独居,有时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吗?」故意吓人,还说她胆子小。 「哪有独居,我们住在一起啊。」他靠上她颈间,嗅着沐浴后的暖香,满足地扬唇闭眼。 「一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不在,还好意思说,有没有同居都差不多。」她努努唇嘀咕,闪躲他吹拂在颈际的灼热气息。 相尔杰没将她不经意透露出的幽怨听进心里,只当她是和他抬杠,毕竟他从认识她时就是这样的状态,没有变过,顶多是有了奖座的加持,除了节目还有一些活动要参加,比之前更加忙碌了一些些,但他认为她是能够理解体谅的。 「哪有差不多,差很多好不好……」他将她抱得更紧,嗅闻变成了亲吻,一下下地落在那线条优美的肩颈锁骨上,用行动证明住在一起的亲密。 炽热气息的撩拨、粗犷胡髭的刺激,诱发连奕霏阵阵悸颤,腿侧碰着的男性象征正昂扬茁壮,昭示着燃烧的欲望。 「欸,你才刚回来……」她受了影响,沐浴后还未散热的身子此刻又更是打体内某处热了起来,烧融理智,连嗓音都变得软绵绵。 「三十岁的男人停机二十几天是酷刑啊……」相尔杰夸张哀号,向心爱女人撒娇的意味浓厚。 「这是在说你很乖吗?」那哀怨口吻逗笑了连奕霏,他的自律也令她相当安慰,于是欣然接受他在她身上继续放火。 她当然了解相尔杰是多么精力旺盛的一个男人,他人在外头,天高皇帝远的,要真出轨,她也很难知道,不过在这方面,她倒是愿意相信他,他不是那种只要性、没有爱也能发生关系的轻浮男人。 「对对对,快给我奖励吧。」说着,大掌已不安分地溜进浴袍里,抚上温暖细腻的肌肤,吻住那吐露兰馨的粉唇,释放压抑的渴望。 连奕霏柔顺地承接他热情的亲吻,像是承接雨露的柔弱花朵那般,她需要他的滋润,好填补这些日子以来迟疑怨怼在心里划出的缺口。似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热情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真正拥有他。 敞开的浴袍已没有遮蔽的效果,要掉不掉地挂在她身上,反而形成一种妩媚的魅惑,相尔杰将她放倒在床,火热的吻往下游移,造访散发香气的每一寸肌肤,流连在丰满姣美的双峰间,感受那弹力与细嫩兼具的美妙触感,烙下专属于自己的印记。 「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相尔杰回到她颈间耳际边吻边呢喃,大掌包覆在浑圆胸脯上,以温柔的力道揉抚挑惹着她。 「你呢?你有想我吗?」捉住一丝理智,她轻喘地反问。不甘心只有自己被爱情驾驭、被他影响,随着他在或不在身边而快乐忧郁,她也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少。 「我当然想你……」他没多想就回答,可答了话,才顿觉自己的问题被略过了,立即抗议抬头,皱眉直视她漾满嫣红云霞的柔媚脸蛋。「是我先问你的,干么回避不答?」 水眸迎视他燃着欲望火光的眼瞳,连奕霏嫣然扬唇,藕臂攀上他结实的宽背,将他拉近,两人额头、鼻尖近得已碰在一起。 「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她轻碰着他的唇,吐气如兰地坦诚。或许就是因为太想了,所以才会对他不在的日子愈来愈不能适应。 得到想要的答案,相尔杰满意地勾唇,吻住那甜蜜回应的檀口,品尝她的甜美、占有她的气息,火热缠绵于是揭开序幕,以最原始狂野的方式传达心底的眷恋与思念…… 畅快淋漓的欢爱之后,凌乱的大床上,一双人儿相依偎,享受满足宁静的幸福时刻。 相尔杰的臂弯是连奕霏的专属位置,她枕在他的肩窝上,闭着眼睛静静调匀气息,聆听他由狂野渐渐转为规律的心跳,思绪百转,却了无睡意。 这样紧紧相依是很幸福没错,可是这幸福里,却渗透了无法抑制的患得患失,教她已经没办法打心底真正开心起来了。 这样的感觉,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她有预感,如果再这么维持相同的生活模式,而她却还是没能调适好自己的话,他们的感情会在无形中被毁坏耗损掉的…… 「尔杰……」她喃喃低唤,他若睡了,不至于被扰醒。 「嗯?」相尔杰已有睡意,听见了她的叫唤,还是佣懒应声。 「我们结婚之后,还会跟现在一样吗?」她惆怅地问。 第十章 他扬起嘴角,脑袋里自动将她这个问题解读成——他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爱她?他们会不会跟现在一样好? 「当然一样啊……」他将她拥得更紧些,调整好姿势,准备进入梦乡。 闻言,连奕霏的心却缓缓向下沉。 婚后,她还是一样得经常守着空荡荡的家,她还是一样得经常一个人过日子……那为何要结婚? 既然都一样,那结婚与不结婚,又有何差别? 她迷惑了。 相尔杰如期结束工作回台,本来是赶得及和连奕霏去逛逛家具展,但俗话说得好,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他们拍摄之后还有许多后制工作,制作单位经常召开临时会议,这会儿又好巧不巧地破坏了相尔杰和连奕霏原本的行程安排。 所幸,有好朋友派上用场,连奕霏找了同天休假的尤颂恩一起逛展,后来还因为颂恩的居中牵线,她和相尔杰结识了一位经营家具公司的新朋友,名字叫做盛元湛。 他公司所代理的品牌家具设计简约大方,十分符合他们的喜好,而且他很给颂恩面子,阿莎力的给了他们漂亮的优惠价,于是,新屋添购家具的问题很有效率地在两天里搞定,接下来只需等订购的家具运来台湾,摆进屋里便大功告成,不用再到处选购,省事许多。 连奕霏盘算着,省下来的时间可以让老是缺席的相尔杰好好参与婚事的筹备,虽然很多琐碎的细节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但能参与多少是多少,不然她总觉得是自己一头热。 至于那些冒出来的负面情绪……她承认自己鸵鸟又矛盾,一边迷惘怀疑,又任由婚期逼近,然后想着,婚事都已经进行到这里,就像箭在弦上,由不得她再自寻烦恼、踌躇犹豫。 她爱他,是无庸置疑的,这应该就可以支持一切了吧? 距离预定的结婚日期只剩不到三个月了,没有余裕再让她多愁善感想太多,婚纱还没拍、喜宴还没试吃、喜帖还没决定……算起来似乎没剩多少事,可实际要做却得费不少时间,最主要是两人还得乔时间配合。 由于相尔杰是团队工作,所以相较于他行程经常很临时又不便更动,她反而还好乔一点,所以看了相尔杰的行事历之后,她还特别跟同事调假换班,所幸平时广结善缘,同事都很愿意帮忙她。 可没想到的是,大费周章的结果,是打好的如意算盘又因为突发状况而整个打乱—— 「墨尔本的那位林先生来台湾了。」 开车来接她下班的相尔杰一见她坐上车,就喜孜孜地宣布,毫不掩饰他好客欢迎的心情。 连奕霏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这号人物,相尔杰提过在墨尔本时受林家照顾,几个月前对方也曾预告会回来台湾走走,只不过没说确切时间,不料在这时候来了! 「已经到了吗?」她讶问。 「今天到的,我刚刚从他们下榻的饭店过来的。」相尔杰轻松地操控方向盘,脸上笑意说明了稍早前的会面相当愉陕。 「见过面了?怎么这么突然?」眨眨眼,她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也不算突然啊,他之前有说过会来的。」欣喜的语气已然表现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时候来正好,恰巧在我们工作的空档,要是再早点或晚点,没人在国内招呼他们,就不好意思了。」 「这倒是。」看他这样兴高采烈的,她也不由得感染了他的好心情,嘴角噙起笑意。「那你有什么安排吗?」 「要先看人家有什么计划吧?有需要我的话,我当然义不容辞,若是不需要,太鸡婆也不好。」相尔杰倒是没被一腔热血冲昏头,最怕自己的好意却对别人造成勉强的效果。 「这样顾虑也对。」她同意地点点头。 「不过我已经约了他们明天晚上吃饭。」相尔杰把安排告诉她。请客吃饭是最基本的招待。 「明天晚上?!」错愕令连奕霏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分贝。「我们不是跟婚纱摄影师约好了要沟通拍摄细节吗?而且还要挑喜帖和送客礼……」 他们前几天才讲好的,怎么还跟别人约呢? 这粗心大意的男人,该不会又把这些事都忘了吧? 「我知道,可是你明天休假,刚好可以一起出席,所以我才跟他们约明天。」人家当时是阖家招待他们,而现在他和准老婆一同尽地主之谊招待林先生一家,才显得更重视不是吗? 连奕霏语塞,她能够明白他要她一块儿招待远来贵客的用意,也颇欣慰在尚未结婚前,他就先将她视为一体,可是,他们能运用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又要延后…… 「那约好的事怎么办?」她忍不住轻颦秀眉,侧头瞅看他,语调微微地沉了下来。 「先把那些约定取消吧,我们再找时间安排,好吗?」听出她语气的细微改变,相尔杰分种瞧了她一眼,伸手覆住她搁在腿上的柔荑,以温情攻势安抚她陡升的不满。 连奕霏没说话,闷闷地抿着唇。 她能说不好吗? 此刻说出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 虽然她比较希望他是利用她上班的时间去招待林先生他们,而不是因林先生的到来而影响他们原本该做的事,可他要她陪同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而身为另一半,的确有义务和他一起招呼朋友。 相尔杰见她没应声,车内又形成一股低气压,不禁继续游说安抚。「我知道爽约不对,可是人家很难得才回台湾一次,只有牺牲一下了……」 他软下嗓音哄,她就硬不下心肠让他难为了,要顾全局面,只好自己妥协。 「也只好这样了。」几不可察的叹息逸出唇瓣,她语气无奈。 「谢谢你体谅。」俊唇绽出笑容,大掌微微使劲,传递谢意。 连奕霏浅勾嘴角,充当笑意回应,心头罩着的乌云却久久无法散尽。 她的不悦不是因为不欢迎朋友来访,相反的,她对林先生曾经照顾人在异乡的相尔杰感到相当感谢,她之所以会这么不高兴,主要是相尔杰已经不止一次轻忽婚事了。 似乎不管在任何事之前,与婚事相关的所有一切,都可以轻易被取代、轻易被抛开、轻易被随随便便地安排…… 她实在搞不懂,既然他如此不在乎,当初为何会开口说要结婚? 还是决定结婚后,他才发现,一切都没那么重要……包括她? 她默默看向他线条阳刚如刀凿的侧脸,悄悄心慌。 他经常是活力旺盛、没个定性的样子,所以他专注的神情总是格外能令她心悸,甚至窃喜且自傲着自己也是能令他专注看待的其中之一。 可现在,他对婚事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击溃了她的自信,对于自己是否还有让他专注看待的魅力,她不再那么有把握了…… 她不禁怀疑,他会不会也跟她一样有鸵鸟心态? 他会不会其实早后悔决定结婚,可是因为开了口,所有的筹备又已进行到这阶段,即便不至于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瞧她,已经厘不清自己,却还要怀疑别人…… 结婚,还真的是令人头昏啊! 隔天晚餐,相尔杰邀请林家人前往一间风评极好的老字号江浙菜餐厅,还周到地附赠专车接送服务——傍晚相尔杰就提早和连奕霏开着车到林家人下榻的饭店去接他们,一行五人刚好坐满一车,准时在订位时间抵达餐厅。 林先生叫林本宽,年近五十岁,在墨尔本拥有三家连锁超市,林太太于爱华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看起来和丈夫差了十岁,可两人其实同龄。 他们夫妇俩只有一个独生女——林达,她在台湾出生,六岁就移民澳洲,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中文虽不轮转,沟通倒不是问题。她现年二十二岁,染红的发色就像她热情奔放的性格,举手投足完全是洋派作风。 当时在墨尔本,林本宽在吃住方面大方招待「疯探险」拍摄团队,不过玩乐部分,林达却有更多贡献,因为她正年轻,对当地知名的游玩地区和私房景点比已有些年纪的父亲更为熟知,所以她与相尔杰也因此有好几天的密集相处,进而建立不错的交情。 第十一章 这次再见面,已经相隔了两年,但双方在态度与互动上一点都没有疏远,相处的状况十分自然。 他们谈的说的都是那年去拍摄时的事情,还有同行的工作伙伴,再不然就是相尔杰分享近期的旅游趣事,连奕霏虽然无法完全融入,插得上话的机会也不多,但也没有在客人面前失礼,全程微笑聆听,该应和时应和两句,该招呼的时候招呼,称职扮演温婉另一半的角色,让亲切健谈的相尔杰自由发挥。 「……你们这趟回台湾,打算待多久?」相尔杰突然问。 「顶多一个月吧,过几天打算沿路南下去见见老朋友。」林本宽这么说的同时,微笑地看了看一旁的妻子。「她跟着我远居他乡,朋友都疏远了,这趟回来要好好聚聚。」 他们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但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气氛,以及林先生对林太太的尊重与疼惜,令连奕霏瞧着不禁心生羡慕。 这才是夫妻吧,不求数十年如一日,毕竟再绚烂的爱情终究要化成平淡的生活,但不论如何改变,至少要将尊重、感谢与疼惜放在心里。 「只待一个月啊?」相尔杰一脸扼腕地叹。「那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听出背后语意,林达满嘴都是食物还是忙不迭好奇地问。 「因为如果你们能待到七月的话,就可以赶得上我们的婚礼了。」相尔杰喜孜孜地分享喜讯,大掌在桌下握住连奕霏的柔荑。 连奕霏看向他,回以恬柔一笑。 「你们要结婚了?!」 不愧是一家人,三人异口同声地反应。 不过,林氏夫妇是感到惊喜,林达的惊讶里却没有喜的成分,她以为连奕霏只是女朋友,没想到他们已经要结婚了? 「是啊。」相尔杰先是回应林氏夫妇,随即好笑地问反应最大的林达。「你干么这么讶异?」 「不、不是啊,你们还这么年轻就要结婚了哦?」林达随口掰了个藉口,以解释自己的讶异。 她没办法想像自由不受拘束的相尔杰,会这样心甘情愿地留在一个女人身边,而且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又无趣的女人! 「欸,小妹妹,我已经三十岁了,你小霏姊姊也二十七了,都是适婚年龄好吗?」相尔杰哂然地答。 在他眼里,林达就像个活泼顽皮的小妹妹一样……不对,更贴切的说法是好动任性的小弟弟,两年前的记忆是上山下海她都没在怕的,他压根儿把她当成哥儿们看待。 林达无话反驳,只好损他。「原来你这么老了哦?」 「林达!」于爱华皱眉低斥女儿的口无遮拦。「怎么可以没大没小。」 「本来就是嘛。」林达没好气地低头扒饭,此趟来台的好心情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破坏殆尽。 「没关系啦,她只是开玩笑。」相尔杰不以为意地缓颊,再拉回话题。「我们的喜宴订在七月中,要是你们可以多停留一些时间,我想邀请你们来参加。」 「如果你们能来,尔杰和我都会觉得很荣幸的。」连奕霏巧笑倩兮地附和,替相尔杰表示诚意。虽然她与林家人不熟,但既然是尔杰重视的朋友,她自然也尊重欢迎。 连准新娘都开口了,盛情难却,林本宽与妻子互视,随即才又说道:「等我们拜访完老朋友之后,回来再讨论看看好了,如果可以多留,我们一定参加。」 结婚是好事、是大事,如果各方面允许,他们也想献上祝福。 「好啊。」相尔杰不再勉强,让他们考虑。 这话题才结束,大伙儿吃了几口菜,原本闷闷吃饭的林达忽然开口。 「我不要跟你们去拜访老朋友,我要留在台北。」她口气坚决,已有主见。 之前在墨尔本与相尔杰相处愉快、玩得开心,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所以这次满怀期待地要来找他叙旧……就算他有女朋友,而且就要结婚了,她也不打算因此而改变她原本的计划。 「你一个人留在台北做什么?」于爱华立刻不认同地扬声。 「你们跟朋友聚会一定很无聊,我才不要去咧。」林达抗拒地撇嘴,然后咧开一口白牙,冲着父母撒娇。「台北有那么多地方好逛好玩,又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我想留在这里体验,等你们回来。」 「可是……」于爱华不放心。 「孩子都大了,有什么关系,之前不也是和同学去自助旅行吗?」身为父亲的林本宽倒是很看得开,把女儿当儿子养。「年轻人跟着我们拜访老友的确很无趣,她要留在台北就留吧,反正还有尔杰和连小姐可以稍微照应一下。」 林本宽都开口了,相尔杰自然是得接应,爽快允下照应林达的工作。 「是啊,之前去墨尔本是林先生和林达当我们的导游,这次正好换过来,我和制作单位的伙伴会轮流带她去玩的。」 「林达要是想逛街的话,我也可以作陪。」连奕霏也释出善意。 「看吧,有那么多人可以陪我呢,不用担心了啦。」有人支持,林达更是有恃无恐了,得意地对母亲说。 「好吧好吧,你别闯祸就行。」拿唯一的女儿没辙,于爱华还是同意了。 得到允许,林达俏皮地朝相尔杰比了个胜利手势,却刻意忽略连奕霏投来的目光与微笑…… 连奕霏观察力向来敏锐,这细微的反应令她心里打了个突,隐隐觉得有异,但随即又告诉自己别太敏感,距离应是因为陌生所致。 只不过,在婚事正紧锣密鼓筹备的阶段,林达要留在台北,势必又会占用尔杰少得可怜的空闲时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很快的,林氏夫妇在一周之后就离开台北南下访友去,没了大人管,林达高唱自由万岁,住五星级饭店,有信用卡可刷,还有玩伴可以找,逍遥得不得了。 来者是客,相尔杰尽地主之谊,她邀约要求,他有空档就不会拒绝,反正大多时候连奕霏也得上班,不过,偶尔还是有玩到超时的状况—— 「小霏,我跟同事还有林达在夜店,你要不要过来?」算好连奕霏的下班时间,相尔杰打电话报告行踪,也邀她前往。 正走往员工停车处、打算搭好友顺风车的连奕霏,缓下脚步,电话彼端轰隆隆的音乐声在夜晚听来十分清晰,也非常嘈杂,相尔杰说话的声调很high,看来是已经喝开了。 「我有点累,不去了,你们玩就好。」她淡淡地拒绝,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去了免不了要应酬客套一番,她提不起兴致。 「这样啊,那好吧,我今天可能会比较晚回家,你不用等我。」相尔杰交代道,免得她等门,不只累着了她,他也会有压力。 「嗯,也不要太晚了,别忘了我们明天要搬一些东西去新家。」她柔柔地提醒。 家具前些天已经送进新屋,基本上已经可以入住,但现在他们住的地方租约还没到期,所以他们打算陆续先搬一些小家电和衣物到新屋去,然后再择个吉日正式入住,而明天她休假,两人说好要趁空搬点东西。 「我记得。」 「还有,喝了酒千万不要开车,自己小心一点。」她殷切叮咛,最怕他那人来疯的个性,一喝酒会更失控。 「知道,你不用担心。」 结束通话,连奕霏收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缓步而行。 其实尔杰的同事她多少都认识,他们也都是好相处的人,她去加入也无妨,只是不知为何,听见有林达,她就一点参与的意愿都没有,因为她感受到林达似乎对她有股莫名的敌意。 前些天一起出去的时候,林达会故意把她当空气,把她说的话当耳边风忽略,还会刻意当着她的面,对尔杰有一些亲密的小动作,像是撒娇、勾肩、挽手臂之类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勉强做朋友,也避免同处一处,反正林达待不久。至于那些小动作,还不至于严重到诱发她的醋意,因为有可能连粗线条的尔杰自己都没有察觉。 实际上也没发生什么,她不想捕风捉影,也不想开口多说,免得让相尔杰觉得她小鼻子小眼睛。 不过真正令她困扰忧郁的,反而是她与尔杰之间的问题,还有愈接近婚期她就愈迷惘恐慌的心情…… 第十二章 她不确定尔杰是否真的做好踏入婚姻的准备,也不确定自己能否长久处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下而不会反弹…… 「地上有钱捡吗?」 柴芮珉的调侃声忽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嗄?」她猛然回神,神色一整。「没有啦。」 「还没有?那干么一直低着头?」柴芮珉质疑地睨看她。 「我在想事情,所以才走神。」她解释着,扯了扯唇权充笑容。 「啧,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你还是别笑了。」柴芮珉那犀利言语的背后是浓浓的关心。「有什么烦恼说出来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出主意。」 「是啊,奕霏,你这几天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哪有一个准新娘像你这样的?」尤颂恩也走过来关问。 连奕霏郁闷地叹了口气。好朋友果然不是当假的,就算她没说,她们也都看出来了。 柴芮珉担忧地看向她。会叹气,可见真的很困扰…… 「去喝一杯?」借酒浇愁也好、放松心情也好,如果好友需要,就算她酒量不佳,也舍命陪君子了。 「好吧,我想我的确需要。」连奕霏扬唇同意。 这段日子,她积压太多负面情绪在心里,像走进了死胡同,被困住,愈来愈忧郁,心情变得很沉重,压得她快要没有办法再往前行了…… 她需要鼓励打气、需要有人肯定她的决定,跟她说:结婚是对的,不用怀疑、不用犹豫…… 凌晨近三点,夜店里气氛欢快,相尔杰一行人喝得尽兴,酒量不差的相尔杰也喝了五分醉,林达没酒量但有酒胆,醺醉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般夜店都在三点半收杯、四点开灯,大伙儿也喝得差不多了,于是结帐买单,在门口解散,各自离开。负责送林达回饭店的责任自然是落在相尔杰身上,两人互相搀扶,一同走到路口搭计程车。 林达醉得东倒西歪,还没叫车,就先奔到路旁花台「捉兔子」。 相尔杰好笑地跟在后头,替她拍背。 「呕……」林达弯身,双手撑着腿,皱脸干呕,之前在夜店就已吐过,胃里空空,现在没东西可吐了。「吐不出来……」 「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开心嘛,难得大家还可以聚在一起同乐。」干呕到累,她索性坐在花台边休息。 相尔杰也在她一旁落坐,林达顺势就把头枕向他的肩膀,藉着酒意与他亲近。今晚她这么开心,另一方面是因为连奕霏没来,这样相尔杰就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 「累了就赶紧回饭店睡觉吧。」相尔杰推推她的脑袋,推不开,还被她挽住了手臂,姿态调整得更安适。 「吹一下自然风醒醒酒嘛。」她心满意足地闭起眼睛,享受独占相尔杰的短暂片刻。 「巴一下你就醒了。」这阵子,他们相处得更熟了,相尔杰很自然地用没被箍制的另一手从她额头巴下去。 「嗅,我是女人耶,都不会怜香惜玉哦。」冷不防挨打,林达吃痛抗议。 「啥,你是吗?我把你当哥儿们耶。」相尔杰促狭地调侃,但这也是实话。 她才不想当哥儿们咧!林达横瞪住他。 「在你眼里,就你女朋友才算女人是吧?」她吃味地说。 她看过他们的互动,相尔杰对连奕霏都是轻声细语、柔情密意的样子,对她却总是粗鲁地打闹玩笑,真不公平! 老实说,她向来偏爱阳光健康型的异性,所以对相尔杰很有好感,打从认识他之后,即使她远在澳洲,每周他的节目播出时,她都一定会想办法看到,就这样看着看着,看了两年,也看出了更多的喜欢…… 这趟来台,是她在父母亲面前大力鼓吹的,为的就是想再来跟相尔杰见见面,看看有没有可能会发展出什么,不料却得到了他即将结婚的坏消息,令她失望极了,自然也对连奕霏很反感。 她很纳闷,他怎么会爱上那种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多走几步路脚会断掉的柔弱女人? 「你说对了,像小霏那样才是真女人。」相尔杰不明白她的心思,还大刺刺地吐露心意,毫不掩饰对心爱女人的依恋。「她柔情似水、温婉体贴,她就像温暖的港湾,收容我这艘漂泊归来的船,待在她身边,我就是会感到特别踏实心安、温馨宁静。」 听他形容连奕霏时的眼色和语调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林达内心不禁感到酸涩。 「我以为你喜欢的对象应该是外向活泼、活力四射的类型,可以和你一起四处玩、四处趴趴走,上山下海都难不倒……」就像她这样。林达失望地噘着嘴,说出想法。 「能够一起玩不代表就能够相爱啊,而且相爱了也不代表能够相处,小霏是个好女人,包容我很多,她是第一个让我想赶快定下来成家的女人。」平时相尔杰总是嘻嘻哈哈,很少认真提及爱情观,今天是喝多了,没有防备,才会不自觉地说出敛藏心底的话。 游戏人间的他,也没有想过会那么早想成家,但他对连奕霏的心意很坚定,不安定的浪子心早已经被她的温柔与包容彻底收服,渴望打造一个堡垒,收藏他所拥有的珍贵一切。 或许该说爱情是没有道理的,找对象究竟是要个性互补、还是性格相近的,没人能说得准,只能说爱情来时无法抵挡,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预设条件根本是多余的。 「唉,真可惜,那我岂不是都没机会了?」林达似真似假地惋惜叹气,再度靠上他肩膀。 喜欢他本来就不容易,毕竟两人距离太远,他要是有心,也许还有点可能,但看样子他真的被那个连奕霏迷住了,她根本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呿,你才几岁,要机会还怕没有吗?」 相尔杰当她开玩笑,也当作听不懂,避免尴尬,也避免破坏了情谊,但还是展开臂膀安慰地搂了搂她。 「算了,我就祝你幸福吧。」林达意会了他的婉拒,只好放弃,表现大方风度,姿势从侧靠,转为了正拥,在这难得的时刻,感受最后的亲密。 化伤害为圆满,气氛和谐,可他们因为酒意而少了该有的戒心,忽略了即使夜深人静,身处之处也是在公开的街头,看着他们的,除了星星月亮,还有其他…… 约莫花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相尔杰和连奕霏已几乎将原住处的东西都搬到新屋,人也住了进去。 房子的事差不多了,婚事筹备虽然有所进展,但还是有不少琐碎的事情要做——例如拍好的婚纱照要再去挑选、印好的喜帖要一一书写姓名地址、打电话向亲友报喜并预估喜宴桌数…… 相尔杰本来就忙,再加上前些时间当林达的玩乐向导,又要顾及搬家的事,时间更是压缩,而婚事的进行向来有连奕霏扛着,他就很自动的放任自己散漫,简直像念书怠惰的小朋友,要人拿鞭子在后头抽一下,他才动一下,一点也不积极。 可偏偏,两人所承担的责任压力多寡是对比的,他愈放松,她就愈紧绷:他愈不积极,她就得愈费心……而婚前症候群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与面对不容易改善,以至于连奕霏的压力已经濒临一触即发的状态。 还好,几乎每天缠着相尔杰的林达已经随父母回墨尔本去,情况应该可以好转一些些。 此刻,坐在书房里,看着堆积如山的喜帖,还有列了好几张a4纸的宾客名单,连奕霏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们决定要男女方共同宴客,省得劳师动众又旷日费时,所以现在除了她和相尔杰的朋友,双方长辈的亲友名单也在这里,数量相当可观,喜宴桌数保守估计约六十六桌。 「要命,这是要写多久才写得完啊!」她哀怨地低叹,随即拉开嗓门朝外头嚷。「尔杰——」 几秒后,相尔杰乒乒乓乓地跑来,肤色健康的结实躯体上只有一条浴巾岌岌可危地系在腰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才走进浴室脱了内裤准备洗澡,就听见她鲜少的高分贝叫唤,差点就光着屁股跑来。 「这么多,帮忙写。」她靠进椅背,指着桌上的红色小山。 「干么写?用电脑打字列印就好了啊。」他随意翻了翻那叠名单,讲得很轻松,连奕霏却听得想晕倒。 第十三章 「不行啦,要用手写才有诚意,我看过的喜帖几乎都是手写的。」她瞠圆了一双眼睛。 「那字很丑怎么办?」他马上有理由反驳。 呃……连奕霏一时语塞,这倒是,这男人的字就跟他的人一样,完全显示了他的粗心随兴、不拘小节。 「那你不会一笔一划好好写哦?」她横睐向他,想要工整还是可以的,端看他愿不愿意。 就好比……婚事的筹备,他若是真想参与,无论如何还是安排得出时间,只是肯不肯费心而已…… 思及此,她心情荡了下来。 一直都了解他平时粗心大意、随兴不羁,只会对愿意用心的人事物用心,可自从她答应结婚以来,他种种轻忽的表现,教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不再是他愿意用心的对象了? 难道,他认为她答应嫁给他就跑不掉了,所以也不必再花费心力,愈来愈无所谓,愈来愈不在乎她的感觉? 那可不行,还没结婚就这样了,结婚之后岂不更有恃无恐? 她该怎么做,才能找回以前那个对她事事上心的相尔杰? 只是谈一谈有用吗?有时她抱怨嘀咕,他却都嘻皮笑脸的,诱哄安抚,根本不以为意…… 「这样可以过关吗?」相尔杰拿过一张便条纸,随便写了个名单上的名字,让她评监,正好打断了她的思绪。 既然她坚持手写,不愿采用便捷的方式,那他只有一起分担了,否则数量这么多,她肯定会写到手疼,那他可是会心疼。 「可以呀,再整齐一点更好。」她拿起纸张端详,抬头对他扬了扬唇。 「那好吧,我先去洗澡,洗完就来跟你一起写。」相尔杰顺势弯身,在她红润的唇瓣上重重地啵了一下。 「洗完就来哦,不可以赖皮。」她嗔睐他一眼。 「遵命。」相尔杰俏皮地应,转过身之后,下意识想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她可以开心一点,于是恶作剧再扬声。「看我!」他打开浴巾,像蜡笔小新一样露出劲健结实的翘臀,还很皮的摇了两下,企图逗笑她。 连奕霏傻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要打他屁股,却被他给闪掉,还大笑跑走。 「这个人真是……」听着他嚣张的笑声,一种拿他没辙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她明明是个既文静又向往安定的女人,照常理说应该是选择成熟稳重的对象才速配,可她怎么偏偏爱上一个孩子似的男人呢? 实在又好气又好笑,她不禁叹息摇头,坐正身子找笔,这才发现笔筒里只有一支签字笔。 等会儿两人要一起写,再去买一支好了。 她到衣物间换了件莫代尔质料的藏蓝色连身裙,拿了钱包和钥匙,在浴室门外告知他一声。 「尔杰,我去街角的超商买签字笔,马上回来哦。」 「噢,好。」 浴室里满头泡沫的相尔杰扬声应,没想到连奕霏这趟寻常的出门,紧接而来的会是措手不及的晴天霹雳。 「麻烦结帐。」 「好的,请稍等一下。」 超商里,连奕霏拿了三支黑色签字笔和一瓶牛奶到柜台结帐,这时间超商只有一名店员,在储物间不知忙什么,同样从事服务业的她能够将心比心,没有多加催促。 百无聊赖之际,她不经意地瞧着柜台周遭的东西,当日特惠品、口香糖、集点赠品,还有新出炉的数字周刊……下意识的,她将视线停留在周刊上,大大小小各种标题,看得人眼花撩乱,可蓦地,「相尔杰」三个字跃进她眼帘,攫住她所有注意力,再细看,那耸动的标题仿佛像千斤重石般压上她心口,令她窒了一窒。 「不好意思,久等了……」店员在这时小跑步过来,赶紧刷条码结帐。「就这些吗?」见客人注意着杂志,他扬声询问。 「再加这一本。」她回过神来,取了本周刊一并结帐,然后在店内附设的面窗座位落坐,翻开周刊,直接找报导相尔杰的页面。 她不曾花钱买过这种杂志,会翻阅大多是去发廊或咖啡店顺便看的,尔杰身为节目主持人,也算是艺人,有一些新闻不稀奇,可是今天有种直觉驱使着她掏腰包买下细看,或许,是因为这本周刊向来走麻辣腥羶路线吧,所以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这上头,她不免感到担心…… 有了! 连奕霏差点翻过头,连忙再翻回来,图片色调偏暗,耸动标题和封面处相同—— 相尔杰深夜拥妹,饭店幽会 秀眉下意识蹙起,她低头确认照片内容,里头的人物的确是相尔杰,而另一个是……林达。 拍照位置虽然有一定距离,但还是拍得很清楚,最大的一张跨页照片,是他们坐在人行道的花台边拥抱在一起,从拍摄的角度看,正好就是相尔杰的正面,想不承认都不行。 偷拍的狗仔很厉害,用照片说故事,每张照片像是连续动作,还在旁边附注了拍照的时间点—— 第一张是林达偎近相尔杰,笑着往前走。 第二张是两人并肩坐在花台有说有笑的样子。 第三张,林达将头靠在相尔杰盾上,然后相尔杰展臂搂住她,接着两个人紧紧相拥…… 再然后,场景换过,是一间五星级大饭店的门口,他们俩一同步下计程车;最后一张照片则是林达亲密挽着相尔杰进饭店的画面…… 文字内容将整个过程叙述得精彩生动,仿佛撰文者就在他们身边一样,把他们的互动对话看得一清二楚。 连奕霏的心情顿时纠结得像一团混乱的毛线球。 看上头所示的时间,应该是他们去夜店那一次。尔杰那天回来得很「早」,天蒙蒙亮才回到家里,隔天她要洗衣服时,闻到了他衣服上的酒味和属于女人的香水味,当时,她只是推想,去那种场所,难免会沾染一些,所以不以为意,没想到香水味原来是和林达拥抱来的…… 她明明对相尔杰那天是和林达、同事去夜店是知情的,可是看着这些照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受到影响了,感到恼怒而失望。 为什么尔杰会跟林达拥抱? 为什么他在送她回饭店之后,没有尽快离开,而是直至清晨才回来? 原来,他们俩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互动是如此的亲密! 难怪遇到有她同行的时候,林达总会对她摆臭脸……因为有她在,行为得收敛,他们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亲近。 这要怪林达吗?明知道相尔杰有未婚妻了,还刻意靠近,分明是意图不轨!可换个角度想,尔杰还没有真正结婚,林达也有喜欢人的权利,亲近喜欢的人,何错之有? 真正要怪的人,应该是相尔杰! 他是最清楚知道自己感情状态的人——他们是情侣、他们还同居、他们甚至即将结婚了! 他怎么可以任由另一个女人和他这么亲密? 她不反对他有异性的朋友,但前提是要懂得自我约束,懂得拿捏分寸啊! 她以为他懂得的。 看来,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他会因为有她这个女朋友,而和其他人保持应有的距离;以为他们既然朝结婚这条路走去,他就会把她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以为他真的要为了她安定下来,变得更成熟稳重…… 结果,她彻底错了。 即使有了她这个女朋友,他依然故我,维持一贯和人相处的调调;就因为要结婚了,他反而对她更漫不经心…… 结婚之于他,究竟有没有意义? 如果有意义,那为什么他仿佛一点都没有即将结婚的自觉?为什么对婚事的筹备如此被动轻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需要事事样样都说出来设限吗?她不愿以强迫的方式约束他,这种事,应该要自动自发才对呀! 还是,结婚对他而言,只是简单的两个人住在一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倘若他真是这么想,那为何要结婚?他说过,结婚后还是会跟婚前一样的……既然如此,同居不也一样吗? 婚期已在倒数阶段,他看起来根本还没有做好要踏进婚姻的准备,也没有将成为人夫的自觉……她该就这样结婚吗? 她……似乎也还没准备好。她的生活重心太过以他为重了,整天只会引颈期盼着他的归来,喜怒哀乐全随他影响,以至于快要失去自我了。 第十四章 假若这状况一直持续,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自我调整、自我改变,那么,就算结了婚,迟早也一定会出问题的。 她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摊在面前的周刊,连奕霏怔忡了。 此时此刻,她脑袋里怕的不是第三者,而是他们之间该如何改变现状,让他真正做好准备,也让她稍微得到喘息,释放心里积存太多的怨,欢欢喜喜、毫无疑惑地当个新嫁娘…… 不过是买支笔要多久? 相尔杰洗完澡、吹干头发,再到书房写了两、三张喜帖信封,心头隐隐觉得浮躁不安,尤其连奕霏去附近超商买东西顶多一、二十分钟就该回来,但今天却特别慢,担心之余,很快便坐不住了。 他换上轻便的棉质家居服,匆匆出门去,来到超商外,透过落地窗看见了连奕霏坐在窗边座位,高悬的一颗心才安稳落下。 他敲敲玻璃打招呼,朝她咧开一口白牙,随即走进超商里。 「东西买了怎么不回家?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害我担心得跑出来找你。」他来到她身边的座位落坐,自然地抬手摸摸她脸颊。 连奕霏转头看向他,好一会儿都面无表情。 她真的被他搞得好迷惑、好矛盾。 说他对她不上心,也实在不公平,否则她才迟一些些未到家,他怎么会马上出来找?可若说他是在乎她的,那这阵子的种种轻忽和散漫,又作何解释? 唉……她好累,左右为难的感觉很不好受,她不想再疑惑犹豫了…… 没有时间再让她摇摆不定,趁喜帖还没发出去,还来得及喊停,就果敢一点,踩下煞车吧。 不太对劲哦……相尔杰本来是噙着一抹帅气笑容,可她这样瞅看着他,没有平常总是恬然温暖的微笑,没有温柔多情的目光,他的笑容不禁僵在嘴角,心里升起一阵不安的寒意。 这超商冷气好像开太强了,他觉得阴风阵阵啊,有股风雨欲来的fu,头皮也发麻。 「你……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你看看这个。」她把摊开的杂志推到他面前。 「什么?」他纳闷挑眉,接过手,看见是自己的报导,不禁讶异瞠眸,随即疑惑地拿近细看。 看着报导的内容与照片,相尔杰眉心愈蹙愈紧,他和林达清清白白,纯粹是好朋友、好哥儿们的情谊,经过这样编排和形容,变得好暧昧…… 可恶的狗仔,半夜不睡觉,还偷拍得那么勤! 他望向她,有一种「剉咧等」的感觉,这哪是山雨欲来而已,应该是要打雷闪电了吧? 「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他呐呐地问。 「你觉得我看到你们这些举动,不会生气吗?」连奕霏反问他,口气淡淡的,可眼底明显压抑了许多情绪。 试问,有哪个女人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其他异性如此互动亲密,会无动于衷? 生气,是因为在意,除非对他没感情了,否则,不可能不生气! 可个性使然,她即便生气,也不会大吵大闹,顶多臭脸质问,或是以沉默表达不满,现在这样,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理智了。 因为她不能失控,她还要跟他说更重要的事,若是在争吵状态下,场面更僵,感觉更差,那么结果会更加无法收拾。 「这天你是知道的,就是去夜店那次,我有打电话问你去不去。」相尔杰赶紧举证自己有报备,生怕她误会。 「如果我知道我没去,你就会跟其他女人这么亲密,那我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去才对。」她语带指责,乌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她并不伤心,因为她了解相尔杰这个人,他行事光明磊落,若是变心,一定会摊牌坦言,而不是偷偷摸摸搞劈腿,他不屑那样的行为。 然而,她虽然不伤心,却对他感到生气失望。 气他没有身为她男朋友,甚至是未婚夫的自觉,才会轻率地发生这些事,对他不够自律感到失望。 相尔杰愣了愣,怔忡地迎视着她。 她真的生气了,平时晶亮水润的眼睛此刻潮暗如海,看不见原来的恬柔温暖,只有对他浓浓的失望。 他们之间不曾有过如此窒闷的气氛,令他不禁有点心慌,大掌攫住她手臂,急切地想要说明。 「小霏,你不要误会……」 她却缓缓地将他箍制的手拉下,不疾不徐地截断他的话。「你们没有做那些举动吗?」 有图为证,还能怎么狡辩? 「有是有,可……」他想解释却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就不是误会了。」 她把周刊挪回自己面前,看似仔细地端详,实则考虑着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她的决定。 早就该说了,当她需要好友的鼓励打气才能相信自己结婚的决定没有错的时候,婚事就不该继续筹办了。 如此重要的决定,应该笃定万分才对,却得仰赖好友的信心喊话,才能凝聚动力……这已经不对劲了。 对于结婚这件事,她没做好准备,他也一样。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此喊停,否则就来不及了。 「当然是误会,这里面写得像我和林达是去饭店偷情似的,天知道我跟她根本清清白白,你想想,如果我们真有怎样,林达怎么肯甘心回墨尔本,依她的个性应该死缠活赖也要留下来,对吧?」他既懊恼又觉得冤枉,忙以事实为证,好增加说服力。 「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连奕霏收起周刊、拿着牛奶和笔往外走,他们说话的声音就算再小声,在超商里还是听得很清晰,而接下来她要提的事,一定会激起他的激烈反应,还是回家关起门来谈比较好。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生气?」相尔杰连忙跟上,将她手上的所有杂物接过手。「交给我来拿吧。」 看,这男人就是这样,该体贴时不够体贴,这种小细节却又顾上了,让她一下心软、一下埋怨…… 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反覆拉扯,怎能不受伤? 为了不受伤,调整是必要的,她得强化自己,才能在爱情的路上安然行走,她也要像他一样,在爱情里怡然自得,而不是跟随另一个人的状态起伏。 「我们回家再说,免得又被偷拍,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她淡淡地说,相尔杰只好暂时噤口,免得惹得她更生气。 几分钟的路程,再搭电梯上楼,他们一路无语,沉默中气氛紧绷僵凝,所幸,很快就回到舒适温馨的家里。 「小霏,我和林达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就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大门一关上,内心担忧不已的相尔杰憋不住话,立刻对着走往厨房冰箱放牛奶的连奕霏重申。 「我会生气是因为你,这件事只是导火线。」连奕霏停下脚步,怨睐那张令她又爱又怨的英俊脸庞,心口隐隐揪疼着。「因为你还没有自觉已经不再是单身,还没有做好要结婚的准备。」 「谁说我没有的?」他下意识就是反驳。 她涩然地扬唇,摇了摇头。知道他不会承认的,因为就连他的轻忽,他也没有自觉。 「如果有,你就会自律,会记得保持距离,不让自己也不让别人逾越界线,狗仔也不会有机会拍到这种照片。」说完,她往客厅走去,留下被她堵得语塞、无从反驳的相尔杰呆伫原地。 她言下之意是行得正、坐得端,就不会有把柄落在有心人手上,而这次他就是不够谨慎…… 她说的没错,他可以拒绝林达、推开林达的,可是他并没有,或许是酒意使然,也或许是真的内心坦荡,他不认为那拥抱具有什么意义,所以他心软地任林达藉由拥抱寻求被他婉拒的安慰。 知道自己不对了,他忙快步跟着走到客厅。「好,我承认这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更加谨言慎行,可是你说我没有做好要结婚的准备,那就真的冤枉了,是我求婚的,在求婚之前,我就思考过了。」 该他错的他认,但他的心意可不容被曲解。 「是啊,是你求婚的,可是,为什么后来变成是我一头热呢?」她幽幽地问。 「这半年多以来,你自己数数,婚事、新屋,你参与了多少?」 她一个人像小蜜蜂似的飞到西又飞到东,忙完这个忙那个地四处忙,现在回头想想,实在觉得好累好累…… 第十五章 相尔杰再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每一次的缺席,他都有他的理由,而她就算埋怨几句也都包容妥协,可她平时不计较便罢,现在一次爆发,开始对他秋后算帐,竟教他心虚愧疚得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忙的,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没有办法,而且我对那些事真的不在行,所以……」他急切地解释,试图想安抚她的不满。 「是,你一直都是这样,变的是我……」她阻断他的话,承认自己的心态也出了问题。 他,即使要结婚了还是依然故我的按着原步调走,而她,却因为结婚这个决定而有了改变…… 闻言,相尔杰的心不禁打了个突。 变的是她?这是什么意思? 连奕霏眼看话已说到这里,该是说出沉痛决定的时候了。 「尔杰,我觉得我也还没调适好自己,所以我们还是先别结婚吧……」她深深望住他,清楚表明。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觉得最难说出口的一句话,忐忑得连心跳都变得不规律,手心冒着汗。 「什么?!」他陡然扬嗓,错愕得分贝都提高了,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你说先别结婚?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她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既然开了口,就不能再缩回去了。「我想把婚期往后延,暂停婚事。」 后续的事她也想过了,那些进行中的婚事细节,能够取消的就取消,能够延期的就延期,反正肯定都比筹办时来得容易得多,既然几乎都是她着手办理的,她会一一搞定收尾。 若是因为已经筹备到最后阶段而硬着头皮进行,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毕竟结婚是他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的感受才重要。 相尔杰被这震撼弹炸得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听见心跳一下一下重重地擂着,他表情呆滞茫然,无法置信。 在现在婚期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她要悔婚? 相爱的结局,不就是开花结果、步进结婚礼堂吗? 她忽然反悔,不肯嫁他,是打算要分开吗? 不对,别慌,她说往后延,这表示与分手没有关联…… 「要延到什么时候?」他沉下脸色问。 「延到我们都真的准备好踏进婚姻,没有一丝一毫迟疑和不安,可以更认真对对方负责的时候。」她很认真地回答。「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怀着不确定的心情步上红毯。」 比起最初答应他求婚时的冲动和勇敢,这时的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是以更谨慎珍惜的态度面对两人的未来了。 他们在交往将近一年时就决定结婚,当时太过随心所欲,一决定了就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像过站不停的火车,目标只有终点站,却忽略了许多事。 她不知道相尔杰怎么想,或许他适应力向来很强,婚事筹办也没有影响他太多,可她不同,她一边适应着全新的同居生活,一边又要面对婚事的烦扰,所以变化是很大的,而后遗症就是压力有多大,她此刻的反弹就多大,因此她决定—— 跷婚! 连奕霏讲得很认真,可相尔杰听着却眉心紧皱,只觉得她的答案相当模棱两可,对他很不利啊。 「我没有丝毫迟疑不安,也一直都是抱持着对你负责的心态啊!」他站在自己的立场说道。 「那就请你给我时间和空间吧,让我做好可以当相太太的准备。」她眼色真挚。她就是为了想跟他共度一生,现在才会喊暂停的,否则进度太快了,她眼下就招架不住了。 「当相太太需要什么准备?」相尔杰却失笑,不懂她的心情,怎么好像当他老婆有多难的样子? 「你不知道吗?很多。」见他心情似乎没那么激动了,连奕霏坐到他身边来,扳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境况。「要准备一个月有一半时间见不到老公的独立,灯泡坏了要自己换、水管堵住了要自己通,生病了要自己跑医院,要搬重物自己买拖车拉……」 听她这么娓娓细数,相尔杰眼色尴尬,一整个汗颜了起来,显得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无知。 「等等,你干么说得这么悲情?」他觉得她是故意的,但又似乎无法否认她说的状况。 悲情?她失笑,他这形容词下得好,想来的确很悲情。 「你才知道?我还没说完呢。」她侧着螓首,抬眸睐他,看他一脸尴尬心虚的古怪表情,她莞尔,虽然还是抱怨,但气氛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不再那么凝滞沉重了。 「还有?!」他愕然拔声。 她不理会他的夸张反应,继续细数,要数得他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重要节日只能自己过,要眼巴巴地看别人晒恩爱,自己却孤单单;和朋友出去,人家有阿娜答接送,而我只能搭便车…… 「明明很挂念远在国外的你,还要忍着不要打电话,免得打扰你工作,望夫石一样等着你终于想到才打电话报平安;还有,出门得老是被问‘你未婚夫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又出国啦?’,你知道这在筹办婚事时,是多么让人产生压力的关心吗?」 她说着说着,还角色扮演了起来,学起别人说话的腔调。 她一股脑儿说了好多,从来都没有如此详细提及,相尔杰聆听她的心声,不由自主地牢记在心。 他没想到,她在他们的爱情世界里,是这样的寂寞…… 原以为自己爱她,这样一听才惊觉自己其实对她还真不好。刚刚他还不想承认她说他没有身为她男朋友、未婚夫的自觉,现在要还想否认的话,无疑是睁眼说瞎话。 他付出的这样少,让她尝到了这么多的委屈酸涩,现在她说不想结婚,他还有立场拒绝吗? 「我对你这么不好,你还会考虑嫁给我吗?」自己如此糟糕,他没有自信了,忐忑地问。 「会啊,所以我只是说将婚事延后,又不是说要分手。」恬柔微笑跃回柔美脸庞,她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他不明白地问。 「答案很简单啊。」她将他拉低一些,低声地说。「因为我爱你。」 相尔杰凝着她,心中淌着一股甜甜暖流,安抚了因晴天霹雳而经历一场三温暖的心房。 爱,一点都不简单啊。 他这样轻忽了她,她却还是待在他身边,没有说要离开,只要求需要时间调整自己,这得有多浓的爱才能支持? 「我也爱你。」他情生意动地将她拉进怀里拥抱,那坚定的力道里,有着对她愈来愈深厚的爱,也有着对她的怜惜与心疼。「答应我,让我们一起努力改变,不要轻易放弃我们的爱情。」 贴在他厚实温暖的胸膛上,连奕霏舒心地吐了口长长的气,嘴角浅扬微笑,脑袋瓜子点了好几下。 这样很好,和平沟通,没有因为婚事暂延而起冲突,他这份体谅不容易,她搁在心底大加分,对他们的未来开始燃起更美好的希望。 得到她的应允,死棋有了活路,相尔杰内心的不安减低了许多,俊唇这才有了些许笑容。 有句话说,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上课的学生会跷课、上班的员工会跷班,而将要结婚的人想跷婚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这么做,心态感受上能够得到一些舒展的话,那么,小小的叛逆一下又何妨呢? 几天后的某个上午,上晚班的连奕霏下午三点才上班,利用上班前的空档,一个人窝在更衣室里不知在忙什么。 相尔杰发现好一会儿没瞧见她人,走来察看,就见她拖着一个皮箱在整理衣物——她穿着细肩带的纯白洋装,长发绾成发髻,几络发丝蜿蜒着瓷颈,落在性感的锁骨上,此刻窗外阳光灿灿,照进屋里,在她身上洒落金黄光晕,整个画面宁静而美好,他扬起微笑,倚靠门框,眸色温柔。 打从他们住在一起之后,他出国时的行李都是她帮他准备的,最初几次她还要先询问他该带什么,后来就完全不需要他担心了,她会依照他去的国家天气季节为他准备——她是真的很用心地在对他好。 他明天又要出外景,这次地点比较近,是菲律宾和印尼,瞧,不需要他提醒,她就主动帮他注意到了。 第十六章 「在整理行李啊?一他随意开口。 「嗯,趁还有时间先稍微整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随即继续手中动作。 「晚上再整理就好了……」蓦地一件粉红色小内裤从她手中放进行李里,令他怔愣讶异的瞠圆眼睛。「你在我的行李里放你的内裤做什么?」 想要他出门在外「睹物思人」吗?他手机里有放她的照片就够了吧?放内裤就太超过喽! 连奕霏愣住。他的行李? 「这是我的行李,当然是放我的东西啊。」她奇怪地看向他。 「是我要出国,你整理你的行李做什么?」他更奇怪地看向她,未几,愕然再问。「还是……你要去哪里?」 「我想搬家。」连奕霏瞅着他,坦白道。 「搬家?我们才刚搬来,你要搬哪去?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相尔杰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和行径搞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我想……」虽然她这些天想过该如何说服他同意,但到了真要开口的时候,全都派不上用场了,还是要迟疑斟酌。「这间房子是为了结婚才买的,但现在我们既然不结婚了,我还一直住着不是很奇怪吗?」 「怪什么怪?」他反应激动地啐,不能理解她怎么有这个想法。「我觉得你才奇怪。这是我们的家,你不住这里要住哪里?」 没想到,她整理的不是他出国要用的行李,而是她要离开的行李! 他这么坚定的说着「我们的家」,令连奕霏温暖感动,即使她现在不想结婚,他仍然没有因此而改变,还是认定她。 可是,她不能眷恋,若不改变现状,她的心依旧会依赖着他。离开,暂时恢复以往分居的生活,或许会更有助于她改变。 「你原本租的地方租约还没到期,空着不住也浪费,我先搬回去那里住,之后再打算。」 她已经打算好了,那地方,他打的是两年契约,目前还有三个多月才到期,他们之前因为不确定房子何时才能布置完成,所以没有退租,现在又只剩三个多月,懒得再跟在国外工作的房东讨价还价,于是就索性租到约满。 而且,她最早从自己住处搬去和他同居时,有一些多余的小家电还留在那儿,这会儿她搬回去,不用再张罗什么,方便得很。 相尔杰再度愣住,她这是有预谋的,都打算好了嘛! 之前他觉得接受她小小的叛逆无妨,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雪上加霜的打击啊! 「欸,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他沉下脸,皱起眉,无法认同地双手抱胸。「前几天跟我说婚期延后,才隔没几天,你又要搬走,小霏,你到底想怎样,就坦白跟我说吧。」 他有一种正被慢慢凌迟的感觉,也害怕自己正在一步步地失去她,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情况一直恶化。 「我那天晚上就已经都坦白跟你说了呀。」她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安抚地去牵着他的手。「给我时间和空间做准备,我要改变自己。」 是,他记得她有说要时间和空间,做好可以当相太太的准备……她所谓的空间,就是要从他身边搬走吗? 「你很好啊,为什么要改变?」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不解地问。 连奕霏苦笑摇头。 「我很不好,只要你出国了,我的心情就会很低落,就连颂恩她们都说我魂不守舍的,等你回来了,我的心情才会好转……每次每次,都这样循环。」 自从交往后,因为他工作的关系,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大多是她在配合他,没住在一起时还好,她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休闲与节目,可同居之后,他们所有事情都掺和在一起了,她变得格外计较,在意他何时在、何时不在、又不在了多久……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摆在他身上了,也渐渐失去自我。 相尔杰听了,想要继续摆臭脸,却又忍不住得意地扬起嘴角。这话听来,像是告白示爱啊! 「这是正常反应吧?有什么不好?」她的现象,正是一般陷入爱情的人会有的现象啊,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也喜欢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啊。」 她还是摇头。从他的笑容中,她就知道他把事情况想简单了。 「那不一样,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愈来愈严重,愈来愈不能忍受你的工作型态,虽然我没说,表面上总能体贴,但我一直在忍耐,这样下去,就算我们结了婚,有一天也会出状况的。」 意识到严重性,相尔杰顿时沉默了。 她很清楚,他的工作现阶段是不可能改变,所以她只得改变自己。而这众多的抱怨,她没说出口,一定也是要为他着想,不想带给他困扰与压力……她总是会为人设想! 是他不好,就算她没说,只要他细心一点,或许也能察觉她的心情,可是那么久以来,他都没有顾虑到她的心情感受,只有自私地享受她的付出与温柔,一点都没发现,原来她积压了这么多负面情绪…… 然后现在,她发觉自己心境上有了问题,想要改变,却也只能靠她自己?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真是失败得彻底! 拿着「我爱你」这个通行证,就在她的爱情世界里通行无阻,予取予求地享受一切权利,一味地占她便宜,自己却没有付出。 他到底为她做过什么? 现在,又能为她做什么? 「你从我身边搬走,就会变好了吗?」他握紧她的手,心情沉重地问。 连奕霏深深吸气又长长地叹息。这问题,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怎么给他确定的答案呢? 「我不知道,但还是必须试试看,至少确定的是不暂时拉开距离的话,肯定无法改变。」她只能这么对他说。 她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连最隐晦的内心深处都剖白了,他还能拒绝吗? 要怪也只能怪他之前太自私,现在,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决定,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然而,理智上他已经答应,也不得不答应了,可情感上…… 「我不想让你搬走……」相尔杰很小声地嘀咕,将她拉近,双臂锁在她腰上,瘪起嘴对她露出无辜可怜的表情。婚事告吹、同居生活解散,就算她说不是分手,他也着实不安哪! 看着他孩子气的神情,连奕霏本来想笑,但听着他话里浓浓的不舍,鼻间不由得蓦然一酸,一阵泪意冷不防地涌上眼眶。 她嗔怨地睐住他。 这男人真可恶耶,了解她心软的个性还故意用这招,害她明明是自己要走,又矛盾地想哭,好可笑! 相尔杰瞧见她眼中泛着泪雾,惊觉自己将要惹她流泪,心一揪,慌乱地忙改口。「好好好,你想搬就搬吧,但别忘了,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我身边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的话难掩浓浓的占有欲,但为了能让她开心,他学会了妥协。 妥协的滋味还真是又酸又涩啊,他尝了这遍就难受了,她却不知为他妥协了多少次! 改变,不能只有她一人努力,他也要多做点什么,弥补自己的疏忽大意。 他们一起为两人将来要共同走下去而努力,应该可以更快看得成效吧? 相尔杰告诉自己,这次要把握机会将功补过,非把自己在她心中的分数重新拿回来不可! 连奕霏很有效率地搬走了,和相尔杰两人又回到过去那种只有一个人住的单身生活。 连奕霏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刻意更动自己的作息和行程去配合相尔杰。 在这种要努力抗拒相尔杰占据注意力的时刻,好朋友又派上用场了,而且还非常重要。 就像要戒掉某种瘾,时刻的提醒、偶尔的强制和孤单时的陪伴,都是最好的戒瘾良药。 一开始,连奕霏还是会被制约般,不知不觉地为了相尔杰的行程而推掉朋友同事的邀约—— 「周四打烊后,大家要趁楼管生日办一次我们这楼层的聚餐,要不要去?」早班上班前的晨会刚结束,有一点少少的空档时间,别柜的同事加入连奕霏、尤颂恩和柴芮珉的小圈圈,提出邀约。 「好啊,没问题。」尤颂恩和柴芮珉都爽快答应了,只剩连奕霏还在犹豫。 「周四……前一天尔杰刚回国……」她兀自嘀嘀咕咕地盘算着,没发觉两位好朋友已经很有默契的环起胸,挑眉睨看她。「我还是不……唔唔唔……」 第十七章 拒绝的话才说了一半,连奕霏的嘴巴就冷不防地被左右护法给捂住,还代替她发言。 「她也没问题。」柴芮珉抢答。 「把我们三个人都算上就对了,谢谢哦。」尤颂恩咧着笑,果决回覆,押着连奕霏走人。 「欸,尔杰回国那一、两天都会先休息,我……」嘴巴一重获自由,连奕霏忙说出担忧。 「stop!」柴芮珉简短一声.制止她叨念。「小姐,别忘了你暂停婚事、搬出来住是为了什么。」 闻言,连奕霏倏地噤口了。 是啊,她那么毅然决然地作了决定,不就是为了不要再把生活重心放在尔杰身上,怎么这会儿又不自觉地束缚自己,思绪自然地又绕着尔杰转呢? 「根本没人限制你,他也没约你,你自动为他保留时间,结果期待落空了,失望更大,心里才会忍不住怨尔杰。」尤颂恩不由得公道地为相尔杰平反冤屈。「如果撇除失约的状况不提,在这部分,他其实挺冤的。」 「说的也是。」想到是自己的问题,一直以来却怨怪他,连奕霏不禁对相尔杰感到歉疚。「这段时间,要请你们帮忙盯着我,帮我改掉这个坏习惯哦。」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得磨合出共同的步调是无庸置疑的,可如何在共同步调中,不失去自我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现阶段,她想努力的就是这个。 柴芮珉和尤颂恩互视了一眼,随即勾起嘴角。「这有什么问题。」 「我想,你现在就依自己的喜好安排空闲时间,有兴趣的邀约就直接答应,不用考虑那么多。尔杰如果临时找你,你也不要随传随到,要是有自己的事,就推了他,叫他另外再约。」 柴芮珉给她出主意,一方面,要改掉连奕霏对另一半的阿信性格,另一方面,相尔杰把奕霏的配合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心态也得纠正一下。 「要是想去哪儿、要做什么,不是只有他可以找,还有我们啊。」尤颂恩接着说,愿意陪伴好友度过这难熬的过渡时期。 不是她们要排挤相尔杰,而是真的用心良苦,因为这么一来,当她找不到相尔杰相陪时,就不会一再胶着在失望的心情中而生出埋怨了。 奕霏是深爱尔杰的,否则相处出问题,很多人都是走向分手一途,可是奕霏却是努力的想法子来改善沟通,而不是选择放弃、结束。 既然如此,身为好友当然是能帮得上忙就帮了。 「我知道,我会记得提醒自己的。」连奕霏柔柔一笑,感受到好友的善意与温暖。 她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起初她对婚事筹办感到倦怠且有迟疑的时候,她们都很努力地开解劝慰她,当然,在相尔杰没有做什么错事的情况下,她们都倾向劝和不劝离,可真当她作出了决定之后,她们又都是二话不说就站在她这边,给她最大的支持力挺。 她想,有好友们在身旁照看着,她应该可以好好的调整自己,适应不再以尔杰为重心的生活! 倒是……尔杰呢? 他向来都是很有自己的步调,而且生活充实又适应力一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如果以为相尔杰生活多采多姿,对于连奕霏的搬离不会太大影响,那就大错特错了! 连奕霏整理行李的隔天,他就出国去了,这一次是预计十天内就回来。她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搬离,可是却预告了会在这其间搬走,于是那几天,他的心情就一直处于浮躁又烦闷的状态中,郁郁寡欢,经常走神。 在工作伙伴眼里,相尔杰向来像个大顽童,兴致一来就很嗨,在镜头前的情绪反应都是既开朗又率直,这会儿出现异样,很快就被察觉了。 「尔杰,你来。」重复录制了一小段介绍,制作人兼导播喊卡,大伙儿准备吃饭,摄影师虎师父却对相尔杰招招手。 虎师父四十二岁,离过两次婚,现在单身,女友一个换过一个,每段恋情顶多维持半年,他外型看起来很「飘撇」,浑身充满着一种沧桑男人味,却又不失幽默,魅力犹存,是团队里的老大哥。他有时正经,有时又搞笑,顽童性格跟相尔杰倒有点相像,所以两人交情还不差。 相尔杰大步走近,虎师父正好调整好画面给他看。「你看看,制作人虽然说ok了,但我看你这个笑容看得很痛苦,这么僵、这么不自然,你是去打了肉毒杆菌哦?还是便秘?」 相尔杰看了,自己也这么觉得,不禁尴尬地笑。 「怎么了?心情不好哦?」一收工,虎师父点烟抽,递给他一根,相尔杰鲜少抽烟,偶尔交际才碰,却难得的接过手,不用回答也证实了虎师父的臆测。 「很明显吗?」相尔杰点燃香烟,蹙眉抽了一口,雾白的烟团冉冉而升,随空气散去,可心里堵着的窒闷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不明显,我会看出来吗?」他叼着烟,收拾器材,一边说道。透过镜头,专注凝视的摄影师,总能注意到一些旁人忽略的。「是怎样?你才拿金钟,又续签主持约,还马上就要当新郎了,应该是满面春风才对,怎么一脸‘屎’色?」 他们这群工作伙伴上山下海、出生入死、祸福同当,把「疯探险」做得有声有色,所以革命情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每个人都是好哥儿们、好麻吉,讲起话来也百无禁忌。 相尔杰听到「马上要当新郎」这句话,痛处被刺中,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结婚的事要暂时往后延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向知情的人提及婚事暂缓的消息,因为没准备好若是遇到探问时,该怎么回答,现在会不设防的提起,是因为这些工作伙伴跟兄弟没两样。 「为什么?」虎师父动作一顿,瞠目看他,讶异得提高分贝。「你们不是已经买了房子,还住在一起了吗?」 同事们都已经等着喝喜酒了,制作人也宣布所有人那天都可以一起去祝福相尔杰,还要拍一些花絮在节目上当独家播放,这会儿要取消了? 「她要搬出去,就这几天。」相尔杰再丢出一枚吓人的炸弹。 「嗄?」虎师父叼在嘴里的烟直接掉下来,差点没烫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你们是吵架哦?」 「没吵,她不是那种会吵闹的女人。」可是一旦生起气或是坚持起来,他只有节节败退的分。 「那不然怎么会这样?」虎师父纳闷地问。 「她说我没有走入婚姻、当人丈夫的自觉,等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再结;还说她太过以我为生活重心,所以现在得先拉开距离,调整心态,不然就算在一起也没办法长久。」相尔杰语带无奈地转述连奕霏的意思。 虎师父听完,不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女人心,海底针啦,我们这种男人又不拘小节,很难捉摸得了她们的心思……」虎师父感叹地安慰他,还拿了自己的例子来说。「你看我离了两次婚,换过n个女友就知道了。」 哇咧……什么例子不讲,还拿失败例子来说,这算哪门子安慰啊?相尔杰脸色青青,内心惊恐,慢动作侧过头定定看着这位大哥。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吓唬我?」相尔杰很哀怨又很无力地问。小霏拿大炮轰了他两次,他现在心灵脆弱,已经不能再受打击了。 虎师父还想了一下,安慰?吓唬?傻傻分不清楚。 「反正,前辈说的话要听啦,我很有经验,你女朋友这样就是分手的前兆,这种时候很重要,安抚得好,就可以继续,安抚不好,很快你就准备跟她说莎哟娜拉。」他铁板神算似地判断。 「她没说要分手。」相尔杰皱起一双浓眉,否决他的说法。 「所以我说是前兆啊。」虎师父撇嘴,敲他一记爆栗。「是有没有在听啦?女友一离开就失魂落魄的,连话都听不清楚哦?」 相尔杰吃痛抚额,瞅看向他。很没耐性捏! 「那怎么办?」索性请教「经验老道」的前辈。 被人请教这种重要问题,虎师父摸着下巴,皱起眉心,认真沉思,不一会儿还困扰地猛搔头。 相尔杰愈看着他愈觉得不对劲、愈想愈不安……他好像问错人了!摄影,虎师父是专业;分手,虎师父也是达人耶!他哪根神经搭错线了,居然去问分手达人? 第十八章 「等等,谢谢你,不用想了,我觉得问你不如去庙里掷筊。」相尔杰找回理智,双手合十对他感谢致意,转身走人。 「欸欸欸,什么态度啊?」觉得被看扁了,虎师父跳脚。「我很认真在帮你想办法耶。」 「不是啊,你离婚分手经验那么多,我如果听你的建议岂不是要步上你的后尘?」相尔杰敬谢不敏地抖了抖。「真的不用了,感恩蛤~~」 他对连奕霏的感情可是再认真不过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听分手狂魔的意见? 「真是好心被雷亲!我分手经验多,更知道什么错不能犯好吗?」有了想法不说出来很痛苦,虎师父拉住他,硬是要发表意见。「我说重点就好——光是心里有爱、嘴上说爱是不够的,没有付诸实行,对方就感受不到,所以,做比说和想重要,了吗?」 刚刚不想听,这会儿相尔杰倒是顿住了。 他就是觉得心里很爱连奕霏,口头上也经常对她示爱,可是,他做了什么? 没有!连应该两人一起分享一起承担的婚事筹办,他都仗着忙碌,理所当然地丢给她一个人去张罗,不把她的小埋怨当作一回事…… 现在可好了,就像小病不医成大病、小小星火酿成灾一样,不好解决了。 没想到虎师父说出的意见,还是很有道理啊,不但说中了他的情况,而且他也正打算积极的付诸行动。 想的永远比做的简单,之前没好好珍惜,现在想表现,还得寻机会,不像以往那么容易了。 相尔杰满怀希望地回到台湾,没想到第一通邀约连奕霏的电话就碰了软钉子—— 「小霏,我回来了。」 「这次有按原订日期回来,拍摄应该很顺利吧?」身为女友,她本应了解男友行程,可这样牢牢记着,对她还是不利。 「嗯,拍摄是很顺利,可是我惦着你,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游览这些地方。」 以往他总是把工作当游乐,可以顺便旅行,还没有认识她时,他心无疑碍,自由自在,玩得尽兴;后来有了她,她的温柔体贴,让他无后顾之忧,同样玩得尽兴。 可这一回,他牵挂着他们的事,心情不清朗,工作变得只是工作,不再有那些闲情逸致。 看来,心情左右了感受,开心幸福的人,看待任何事都是倾向正面的,反之亦然。 心灵的祥宁平静是很重要的啊,而她,是唯一能给他如此感受的女人,他不能失去她的! 「我还不是一样待在台湾,你一回来就可以见到我了。」连奕霏在电话彼端哂然一笑。 「不一样,我现在就没能看到你。」他叹气。 不知道是心态问题还是怎的,稍早回到家时,打开门袭来的空气竟是清冷的,迎面拂向他心房的缺口,令他打心里感到一阵凉意,在空荡荡又黑漆漆的屋子里,仿佛藏着一种叫做寂寥的怪兽,正准备将他吞噬,于是他赶紧打电话给她,寻求一丝温暖。 要是她在,他就能直接上床搂着她,舒舒服服地睡大头觉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握着冷硬的手机,倒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一旁没了主人的羽绒枕寂寞地空置着。 「再约出来见面就好啦。」她浅笑诱哄,因为已经就寝,快要入睡时才接到他来电,所以她的语调佣懒,听得相尔杰很想立刻就到她身边。 「我现在去找你?」想念深浓,他冲动提议。 以前确信她等待着他,跑不了,所以他放心得很,就算想念她,心也是安稳平静的,可现在不同了,他很不安,无法再那么笃定她会等他,而且还担心她会随时离开…… 他渴望见她,以抚慰忐忑不安的心。 「现在?!」她心跳一快,窃喜着他对她竟如此想念,差一点就要同意,可随即转念,婉拒了他。「不要啦,都十二点了,我已经躺在床上要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不是不想念他,只是她不能又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开口,她就说好。如果他一说要见她,即使她很爱困、很疲累,她还是硬撑着欢迎他来的话,那她搬离的举动就没有意义了。 「那明天我去接你下班,我们去吃……」不好勉强她,相尔杰退而求其次,可话还没说完,却被她打断。 「明天不行耶,下了班后有聚餐,整个楼层的同事都会参加。」连奕霏如实告知。 虽然现下觉得拒绝他、不见面很可惜,但这是她不再以他为重心的开始,她必须忍受。 「喔……」相尔杰既不能自私地要求她推掉同事们的聚会,也不能在她没有提出可携伴的情况下,厚着脸皮说要当跟屁虫。 听得出他语气失望——毕竟她很少这样连续拒绝他,连奕霏不禁微微心软。但她还是告诉自己,不能半途而废。 「你有我的班表吗?」她问。 「没有。」他想了想,答得有点纳闷,又不是他要上班,要班表做什么? 听见这答案,连奕霏的心软就消失了。 她是多此一问了,他当然没有她的班表,因为向来都是她在配合他,他根本无须看她的班表。 想来好友说的没错,男人不能宠,他就是被她宠坏的,结果苦的却是她自己。 所以现在,也应该换这个被宠坏的男人稍微体恤配合了吧? 「我明天传真给你,记得要收。」她交代道。「你要约我出去的话可以看看班表,打电话问我之后再安排。」 「喔,好。」相尔杰一愣一愣的,听从她的交代。 「那……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哦,晚安。」 收了线的嘟嘟声响传进耳里,相尔杰才回过神来,收起手机。 不一样了…… 虽然小霏的语气态度没变,但就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往,他在台湾的期间,她会尽量排开其他事情,争取和他相处的时间;如果她有已经答应的约会和行程,也会为了他而取消。 可今晚,她压根儿没有考虑就拒绝他! 要他看班表查空档,无疑是意味着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配合他了…… 突然间,他有一种严重失宠的感觉。 看来,她已经努力地落实「不再以他为生活重心」这件事,不知道将他排到第几顺位去了。 「唉……」他叹息,内心空虚,孤枕难眠,窗外的月光落入屋内,更显得他形单影只的悲凉,浓浓的失落感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本来一切很圆满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蓦地,一个想法跃入脑海,随即引发他的自省,令他心口揪紧。 在他拚命想着连奕霏怎会如此对待他、将他排在第几顺位的同时,他怎么不想想,他又是怎么待她的? 他也是以自己的工作与朋友的交际为优先,将她摆在后头,不是吗?他甚至还会对她失约,临时取消约会,忘记重要节日,没空跟她过节…… 特地安排空档,结果还被放鸽子,那失望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 可交往一年多了,在这次大反弹之前,她居然从来没有怪过他,没有指责他! 他真是个大坏蛋、臭鸡蛋,她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么久? 她现在才开始这么对他,他就这么难受了,那一直以来都被他这样对待的她,又都是什么心情? 今晚,他终于真正体会到她的感觉了! 失宠对他已经是客气,没有被判出局,他真的要庆幸偷笑了! 这样,不赶紧挽回怎么行? 相尔杰展开了失宠的日子,也努力学习去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在这期间他为了配合连奕霏想要调整自己心态的决定,也尝尽了所有她曾尝过的委屈和酸涩。天知道,这对一直备受她包容体贴的他而言,感觉有多么的深刻难忘! 但也因为这样,他更懂得推已及人,提醒自己说话做事要设身处地,不要伤了人而不自知,尤其对象还是最心爱的人。 稍稍可以安慰的是,她若有安排什么活动,会「顺便」邀他,不过,真的只是顺便而已,他若没有时间参与,她的决定也不会受到影响,她依旧按照原定的行程走。 她曾说,自己太依赖他,其实错了,真正依赖的人是他才对! 他依赖她的温柔、依赖她的温暖,他依赖着她爱他的心,因此生活快乐,她一不能好好待在他身边,他的快乐指数也就直直往下落了。所以,他很认真地追求他的快乐来源。 第十九章 时间往前推动着,不知不觉中,两个月的日子眨眼就过。 相尔杰现在超级乖,出国的时候会自动天天打电话报平安;连奕霏若是为了朋友的邀约而婉拒他,他也能殷勤体贴地担任司机接送,且不影响她的聚会;平时,只要他有空,就一定会接她上下班;甚至,从未探过班的他,也在这段期间破例,给了她惊喜…… 他知道连奕霏要的并不是昂贵的物质赠予,或夸张花俏的讨好,她要的是诚挚的心意和认真的态度,所以尽量从生活中的小细节表现,期望她能感受到他已不再是那个过度自我、不懂体恤她的男人,而是愿意为她变得更好、更有责任心的相尔杰。 至于连奕霏,调适心态、找回自己的状况良好。 一来,是好友们的陪伴、协助和劝慰。她积极建立更广的交友圈,不让自己的生活日渐狭隘。 除了工作,她也找到了新的兴趣,例如阅读、瑜伽、烹饪,生活的乐趣一多,自然也就不会太专注在某个人事物上头。 二来,是相尔杰的态度与表现。他没有太过令她为难,没有霸道地介入她的生活,没有找她争吵,同时也很尊重她的决定与选择。 她以为他会失去耐性的,可是他并没有。这点,很出乎她的意料。 连芮珉、颂恩都赞他风度好、修养好,到后来,还开始为他讲话,说他一定是很爱她,才愿意接受她悔婚、搬家,还三不五时婉拒绝他的行径。 好吧,她承认,如果说之前她质疑他对她的爱够不够深厚、经不经得起考验,那么经过这两个月,她已经有了答案。 她想,她要求的自觉,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如果做到她不依赖,而他有自觉,那么他们两人之间有了平衡,就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 不过,说到自觉,这次他到越南出外景,依旧会想办法天天打一通电话报平安,可昨天到现在,已经两天没通上电话,以前他出外景,三、五天一通电话是常事,可现在的他不同,他懂得挂念担心的感受,所以不需她要求,他便会自动自发地报平安,也因此,她不禁有些担心,决定主动打电话探问。 「喂。」彼端传来不同声线的男嗓,教连奕霏顿时一愣。 「请问这是相尔杰的电话吗?」她纳闷地问。 「是,我是他同事,你是?」接电话的是虎师父。 「我是尔杰的女朋友,连奕霏,请问他现在可以听电话吗?」她客气询问,担心是在拍摄录影中,所以连手机也先交给旁人代接。 女朋友?不就是论及婚嫁又闹分居那一位吗?虎师父内心登的一声,亮起一盏灯。即刻动起歪脑筋,打算给他推波助澜一下。 「他现在昏迷中,没办法听电话了。」虎师父低着声调,说得很沮丧。事实是,相尔杰受了伤,导致发高烧,正在昏睡中,负责照顾的他见手机响了,才代为接听的。 「昏迷?!」呼吸一窒,心跳漏了拍,说话慢条斯理且优雅的连奕霏不由得瞬间提高了八度音。「你说尔杰昏迷?你们不是在越南拍摄吗?」 「我们今天一早就回到台湾了,现在尔杰人在医院,不信你来看就知道了。」虎师父报上医院名称和病房号码。 连奕霏脸色发白,手心冒汗,连忙起身进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尔杰怎么了?为什么昏迷?」她一边忙着,一边急切地问。 「被毒蜂螫了,又被毒蚊子家族攻击,两种毒性碰在一起……」虎师父说的是五分事实,五分夸张,可那自然的语气与演技让单纯的连奕霏相信了。「很严重……很危险……可能……」他还故意欲言又止,留下想像空间让人去胡猜。 连奕霏捂住唇,眼眶倏地泛红,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想像向来健康活跃的相尔杰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 「联、联络他家人了吗?」她再出声,才发现自己竟在颤抖。 「你不就是他家人吗?他在昏迷时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虎师父很会唬烂,在电话彼端颜面神经抽搐,因为掰到自己很想笑。 连奕霏的脑袋已经完全被相尔杰昏迷的恶耗给塞满,浑然不觉有何异样,听到对方又这么说,她呜咽一声,难以抑止地哭了出来。 他……居然在昏迷时还记挂着她? 她最近待他不若以前好,他心里还是这样在乎她? 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她会懊悔一辈子的!懊悔自己没成为他的妻子,懊悔这段时间待他不够好! 连奕霏眼泪溃堤,颤声道。「我马上赶过去。」 连奕霏匆匆地赶至医院,依着虎师父给的病房号码,在电梯前的护理站要询问病房位置时就遇上了虎师父。 「你是尔杰的女朋友吧?」虎师父特地在护理站附近等着拦截她,一听到她问的房号,就知道她的身分了。 「是,你是跟我通电话那位先生?」连奕霏睁着哭红的双眼望向他。 「对,叫我虎师父就好。」他抬手示意她随他走。 「虎师父,尔杰还没醒吗?」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清丽小脸满是泪痕,一路上,她悬着一颗心,祈祷他能在她赶到前醒来那就好了。 「有醒一下,刚又睡下了。」虎师父瞒着相尔杰,没说连奕霏会过来,而他发着高烧,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说他昏迷也算差不多啦。 「怎么会又是毒蜂又是毒蚊子的?这么危险,都没有预防措施吗?」她忍不住抱怨。 「我们是去一个已经废弃很久的地点,那种地方本来就比较会有一些奇怪的蚊虫生物,毒蚊子倒是还好,只不过被叮了整片红肿,看起来还是满恐怖的。严重的是毒蜂,螫到他左前臂,当地人说是小case,所以我们只做了简单的处理,结果昨晚就头晕呕吐了,今天早上赶紧搭最早的班机回来,马上就直奔医院,医生一看情况危险,马上就安排他住院了。」虎师父详细描述,说的这些倒全部都是事实。「这是意外啦,去之前谁知道有毒蜂。」 其他工作人员也有轻微被蚊虫螫咬的状况,大家都回家休息去了,而他这个健康的孤家寡人,就留下来看顾相尔杰这个小老弟了,也才巧合地接到了连奕霏的来电。 连奕霏听得眉头深锁,心疼得无以复加,她知道他出外景辛苦,可从他嘴里形容出来,都变得精采有趣,就算真有什么危难,他也会简言带过,分享的多是开心快乐的状况,没想到,有这么恶劣的环境,受了伤竟还被轻忽! 如果当下就好好处理,不要拖到今天,或许就不会变得这么严重! 「医生说很危险吗?被蜂螫有严重到这样吗?」她不解地质疑,刚刚他电话里说得很吓人,好像要毒发身亡似的,可后来她想想,他讲得很含糊,她不该那么快就自己吓自己。 虎师父心虚地将视线瞟到别处,避开她红通通的眼睛,又开始半事实半夸张地掰了。「外国的蜜蜂和蚊子比较毒咩,他血压和白血球都飘高,医生说情况不乐观,而且他那个手哦,医生说再慢一点点就会变成蜂窝性组织炎,肉就要挖掉了!」 他讲得那么血腥,连奕霏不禁捂住了唇,不敢相信地缓缓摇头。 「我要进去看他。」她没有勇气再问再听了,看见病房已到,她急着要进去。 「连小姐。」虎师父唤住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续道。「尔杰是真的很爱你啦,你看他那么开朗的人,这阵子都闷闷不乐耶,现在他伤得那么严重,你就不要再拗下去了,人生苦短,相爱很难得,要珍惜嘛。」 连奕霏看了他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病房里,相尔杰身穿蓝色病患服,手上吊着点滴,面容憔悴、满是胡渣地侧躺在病床上。 空调放送,医疗仪器规律的响着,阻隔了外头的杂音,这里头宁静得仿佛与外界隔绝。 连奕霏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看得不禁心颤,旋即放轻脚步走近病床,从病服敞开的后方觑见他背部的状况,同时发现他侧躺是因为整个背部大面积的红肿,左手前臂腕部处也包裹着纱布。 怎么被叮成这样?他一定很难受吧?才稍止的眼泪,又倏地无声滑落。 第二十章 想像他一个人苦苦忍受,忍耐了一天,熬回了台湾才就医,她实在心疼得无以复加。 如果可以,她真想抱住他,给他安慰! 「尔杰,我来了……」她在病床旁的椅子落坐,轻轻牵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柔声低诉,希望他能醒来。「你听得到我吗?我是小霏啊……我来陪你,你快醒醒……」 见他双眼紧闭,没有反应,连奕霏的不安自动高涨,不由得嘤嘤啜泣了起来。 昨天就受伤了,怎么不打电话跟她说? 是因为最近她的态度让他觉得疏远了,抑或是让他误以为她没那么爱他了,所以才没有及时给她打电话吗? 她弯身,脸颊靠上他的大掌,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尔杰,你不要对我失望,我不是不爱你,我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才要调整自己啊,不然,太多的爱,会让彼此都窒息的……」她喃喃低诉,对他的爱与心疼占满胸臆与思绪,没有留意到病床上的男人已幽幽醒转。 「你赶快醒来,不要被小小的蜜蜂和蚊子打倒了,我还等着你跟我办婚礼耶……要是失去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愈讲愈后悔,觉得不该把婚事延后。「都是我不好,不该把婚事延后,不然的话,现在也不会有这个行程……」 算算时间,过几天就是他们俩结婚的日子,如果当初如期进行,制作单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这个企划,就是因为她取消了,多出了空档,制作单位才会这样安排的! 她抬起头来,定定瞧着他脸庞,巴巴地希望他睁开眼睛看她,可他还是没有醒过来,令她愈来愈心慌。 难道真的如虎师父所说,情况不乐观? 不行啊,他们还要结婚、还要牵手走一辈子,他怎么能先离开? 「相尔杰,你快醒来,否则我不原谅你哦!」倾吐情话没用,她改而连名带姓地威胁,可依然无效,她又换个法子,温情诱惑。「你如果现在醒来,我就跟你回家去,回我们的家,一辈子也不离开……」 「好啊。」沙哑嗓音蓦地回应。 连奕霏杏眸圆瞠,疑惑地看着那明明睡着,却有声音回应的脸庞。 是他回答的吧?可是怎么眼睛还闭着呢? 「尔杰?尔杰?」她一边低唤,一边用指尖戳戳他脸颊、点点他鼻尖,最后还扯扯他嘴角。「尔杰!」 「尔杰!」 这下,相尔杰不醒也得醒了。 「有人这样对待病人的吗?」他一开口就是抱怨她不够温柔的举动。 「你醒了?!醒了?你终于醒了!」她破涕为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心情非常激动。 「对对对,我醒了。」他奇怪的应,不过就是睡醒了,有必要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太好了,我去跟医生说。」她直觉就是要通报护理站。 「等一下!」相尔杰连忙叫住她,制止她夸张的行径。「睡醒了干么要告诉医生?」 「睡醒?你不知道你昏迷吗?」连奕霏诧异地望住他。没想到他严重到连自己昏迷了都不晓得! 相尔杰顿住,捕捉到重点,隐约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很有可能是那个爱闹的某人在搞怪。 「谁告诉你我昏迷的?」他不疾不徐地问。 「虎师父啊。」她答。 宾果,他猜对了!相尔杰翻了个白眼。 「他打电话给你?」这家伙一定是鸡婆想帮忙,打从那天他向虎师父提及烦恼的心事之后,他就一直积极又热心地给他意见,不听还会被强迫。 「是我打给你,他接到的。他跟我说你的伤势很不乐观,所以我就连忙赶来了。」连奕霏如实说道。 哇咧……不乐观?这分明是诅咒他快挂了的意思嘛! 可他又隐约明白,虎师父故意把他说得严重,好激发连奕霏对他的心疼,同时也暗示他趁这次受伤住院把握机会,重新把她拐回家,把婚事办好。 这可爱又可恨的虎师父,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怎么?有问题吗?」连奕霏见他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再问。其实,她也觉得那虎师父怪怪的! 「没有,他是好人。」相尔杰没有拆虎师父的台,接受他的一番好意,打算把昏迷的话题唬瞬过去。「你……刚刚说的话,我都有听见哦。」 「你早就醒了?!」她诧问。 「有人在旁边又哭又碎碎念的,怎么可能不醒?」他伸手去牵握住她的手。 「真奸诈!」她横睐他。「我哭还不是担心你!」 「真的担心我还抛下我。」他逮着机会故意抱怨,指的是她搬离他们家的事。 「我哪有?」她还一时没想到他话中有话。 「好啊,没有,那你回来。」他用耍赖的口吻对她说,这小女人向来心软,这种时候,他最有资格耍赖,而且也最有效。 「回来哪里啊?」她明知故问地装傻。 「回来我身边。」他直言道。 他不要上了年纪还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不要在外辛苦打拚,回到家却只能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不要像虎师父一样游走在一个又一个女人之间,鬼打墙似地重复经营不长久的恋情;不要没人管、没人问、没人真正关心…… 他要她永远待在他身边。 连奕霏抿着一弯甜笑,美眉也弯弯地睨看他。 「我从来没离开过呀。」她的心,早就绑在他身上了,就算她人离开,心也没带走,应该说,带不走。 「你刚刚还说,如果我现在醒来,你就跟我回家去,回我们的家,一辈子也不离开……」他可是一字不漏地记下了。 连奕霏无从否认,咬着唇,皱起眉,羞窘得红了脸。 「别想抵赖哦,我是伤患,禁不起刺激。」他促狭地阻止她找藉口。 「谁说我想抵赖了,我只是在想,怎么有一种中计的感觉?」她一时厘不清哪里怪怪的。 「不抵赖就是答应了。」他将她的手拉来嘴边烙下一吻,开心地笑露了一口白牙,即使有病容,也不再那样憔悴。 至于中不中计的问题嘛……以后要是被发现了,就叫虎师父来扛吧! 半年后 光洁镜面的正上方,贴了个双喜红字,镜子前,优雅端坐的是个娇柔高雅的美丽新嫁娘。 连奕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幸福与喜悦漾满胸臆。 尽管这一路走来有欢笑、有泪水,有甜蜜、有酸涩,她终究还是要嫁给相尔杰了。 她的出走虽然很短暂,但却有很好的效果,她调整了心态,而相尔杰也看见了自己的错误,经过自省与磨合,他们双方都更了解了自己的缺失,也都愿意为彼此的未来而努力。 婚姻,是不适用「将错就错」这四个字的。错误的状况若不去改正,别妄想它有一天自动改过来。 所以有时候,适度的放手还是必要的,毕竟,相对的舍得两字,就是有「舍」才会有「得」啊! 跷婚,只跷得了一时,该属于谁的最终还是会属于谁的,跑也跑不掉的啊。 这一次重新筹备婚事操劳的不再是她,当然,也不是相尔杰,他们一起分担,根本不会有谁闲谁累的问题。 这其中的乐趣与甘苦是他们俩往后共同的珍贵记忆,这样难得,错过了岂不可阶? 现在的她与相尔杰,很好。 他们找到了最合适彼此的相处方式,他们互相珍惜体恤对方,他们还有一致的目标——共同经营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新娘子准备好了吗?要准备进场喽。」婚礼企划人员在门外叮咛,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请进。」连奕霏扬声说。 门扉打开,英挺俊伟的新郎捧着精美高雅的捧花进来,对着她扬起得意的笑弧,将捧花交进她手里,同时弯身在她颊畔落下一吻。 极轻的吻,却蕴含了深浓甜腻的情意。 「走吧,我的新娘。」相尔杰对她伸出手,眼色温柔地邀请。 乌灿如星的美眸凝望住他,连奕霏心底充满甜蜜,再也没有丝毫的疑惑与不确定。 两人相视微笑,柔荑搁进大大掌心,他坚定握起,引着她往外走,走向众人祝福的那条红毯,走向属于他们俩的另一个旅程。 爱,将是指引他们走往幸福的唯一灯塔。 后记 【后记 陶乐思】 大家好,我是陶乐思。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又是一个系列完结喽,这系列是三个以专柜小姐为职业的好朋友——《套牢草食男》(柴芮珉)、《跷婚小女人》(连奕霏),而尤颂恩的故事则是比较早出版的单行本《不做你的公主》。 由于这三个好朋友的故事在时间上有所重叠,所以我在这里交代一下。 恋情最早发生的是连奕霏,她的恋情出现波折时,另外两位好朋友的恋爱故事都在进行中。 像是相尔杰和连奕霏购买家具那时,就是尤颂恩和家具公司老板盛元湛恋情萌芽的时候;而连奕霏拒绝和相尔杰、林达去夜店,反而和好友们去喝一杯时,也正是柴芮珉和于庆中的暧昧阶段。 所以啊,恋情开始得最早的一对,开花结果的速度却没有比较快,哈~~ 下一部作品又是新系列的开始喽,每次这种时候,最痛苦的就是想书名啊…… 现在脑袋当机中,容我重新开机后再好好想喔! 交代完了故事,来说说我的事吧! 回头查了下,最近的后记好像都有提及到乐思破病,这一次,这本作品更是几乎从头到尾都在乐思身体不适的状况下完成。 不知是否年纪大了,变得不耐操,还是年轻时不懂爱惜,现在身体才来抗议? 可若说病,不过就是伤风感冒那些症状,听着其实都不严重,可是当这些小毛病接二连三的来时,还真的很折磨人。 这半年以来,我经常感冒,病个三、五天,再好个三、五天,结果又再病,没完没了的令人心烦,觉得自己像个药罐子——心脏药、中药、感冒药……吃药吃到怕。 这两个月尤其严重,前后先是看了两位医生,后来的这位医生说要换药「试试」,我「可能」不是感冒,而是过敏,可换了药,吃了一周,症状还是时好时坏,我只好换一间医院。 幸好,在赶稿后期,终于有可以抑制我症状的药,虽然还是偶尔又想发作,但总算有克星。 一个好医生真的很重要啊,不然要白走很多冤枉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还吞了一堆没用的药! 不过这回还是打算得空就去大医院检查,过敏是常态病,现在几乎十个人就有七个人过敏,虽然寻常,可是影响到正常生活和工作就很令人苦恼了。 前些日子,乐思的表嫂身体也出现问题,检查出是乳癌,大家都很震惊,所幸很快地进行手术治疗,现在还在接受化疗,病情也在控制中。 现在罹癌的机率很高,大家一定要多多注意自己与身边人的身体状况,遇到问题,早点发现,早点治疗,就可以早点痊愈。 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本作品拖到了进度,吓得我现在还是很慌乱,在这里要向所有相关的工作伙伴致上深深的歉意,辛苦大家了,下次我不会再犯啦!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爱婚了之一《套牢草食男》; 02、爱婚了之二《翘婚小女人》。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