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原配太招摇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将欲进献给元熙帝的半指精雕瓶无故失窃,那东西在排查过程中恰巧于曲城山荷包中发现,众目睽睽之下,饶是极力辩解,也无人肯相信她的清白, 「原来是你这个大胆秀女偷了老夫的宝物,险些害我在陛下面前出糗,若不严惩,简直视朝堂律法不顾,有损天颜!」贺大人本站在殿中焦急望向逐一排查的嬷嬷太监,见小贼已现出端倪,顿时来了精神,趾高气昂得指着曲城山好一通羞辱,甚至将皇帝威严同此事牵扯在一处。 曲城山压根不清楚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为何会出现殿前失窃的宝物,更是从未见过那小巧精致的宝物,如今孤身面对周遭朝臣秀女的指责,面容扭曲着不知该从哪处开始解释。 因十位老臣在殿前胡闹,本就瘪了一团火气的皇帝,见赃物人证俱在,犯事者更是无从辩解,干脆轻挥下衣袖,将殿前武士召集来,开口便是论处之语: 「大胆秀女,居然敢在殿内行窃,简直罪无可恕,殿前武士何在,把她拖出去打入天牢交由刑部收监,不日处斩!」 威严声音在殿内骤响,传遍众人耳中。宋伍儿恍惚晴空霹雳般,不敢置信得抬眼望去,只瞧见元熙帝一脸不耐得别过头,完全无视曲城山跪在地上痛哭乞命。 看样子,曲城山的灾日果真躲避不得,恐怕前世也正是因这玉瓶丢了性命,只是对曲城山品性向来有把握的宋伍儿始终不肯接受眼前现实,她绝不相信素有雅量的至交好友会做出这等卑贱勾当。 「皇上,皇上我是冤枉的,我从未见过什么瓶子,又何谈盗窃?况且贺大人与小女子今日方为初见,试问宫内把守严密,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找准玉瓶置放处,伺机窃取呢?还望陛下明察还小女子清白!」 曲城山跌倒在地,俯身长拜,大声得朝元熙帝诉求,几个身负重甲的武士上前想将她从地上拉起,皆被她用力推至一旁,步履微跄。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堂冲撞陛下,由老臣观之,此女断不可留,不如教武士直将她拖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贺大人瞅准时机再度拱手相拜,语气激荡,大有让曲城山立时丢掉性命之意,宋伍儿见事态不妙,搓着手指担忧得望向曲城山。 「哼,果真好大的胆子,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朕不留情面!」元熙帝仍是不肯正眼瞧向曲城山,只出言恐吓两句。 「陛下,我……」惊恐无助的曲城山还想再说上几句,得了指令的武士上前直把她双手敷住,作势便往外拖,曲城山虽养得一身气力,迎面对上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仍旧吃亏,只呜咽着朝元熙帝叫嚷不停,直呼冤枉。 宋伍儿眼见曲城山即将被拽去,而曲大人正巧有命案要办,无瑕参加宴会为女儿说情。再忍耐不得,朝着他们冲去直接将人拦在殿门前,扑通跪在地上向皇帝叩拜。 「陛下容禀,我与城山自幼相识,她的品性再清楚不过,此事定有蹊跷处,不能只凭宝物去处便妄加判罪,还望陛下听我等一言,趁宴席未散尽快排查出真正的偷窃者。」 其实,宋伍儿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当着朝臣面前与皇帝争执。若换了平常人,即便证实曲城山无罪,也是要被列为典型犯加以重处。 深知朝堂律法的曲城山自然知晓宋伍儿此举的惊险之处,本来还为徐闻萧一事耿耿于怀的她,如今只剩满心悔恨化作泪水从眼窝处滚下。 小心从嬷嬷手中接过玉瓶的贺大人,皱起眉头望向突兀冒出的宋伍儿,神色不悦得小跑至阶梯旁将东西恭敬得递了上去。 「宋伍儿,常言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你与她有金兰结义之情,亦不该在证物确凿之际替她求情,朕并非有意冤枉他人,只是此秀女行迹可疑,而这失窃的玉瓶又恰巧在她随身之物里寻到,你倒给朕说说看,有什么合理的解释能讲清这一切?」 被连番扰乱数次兴致的元熙帝,俨然有些隐怒,宋伍儿试探着向他望去,看出他即将发出火气来,苦苦思索起拖延时辰的法子。 第2章 「陛下,我有一言不知能讲不能讲。」 温和轻细的声音响起,委屈着脸的曲城山立时辩出来人身份,血气上涌直染红了双颊。 元熙帝饶有兴趣得打量下冒失跑出来的徐闻萧,免去她的礼节让她直言。 徐闻萧勉强稳住心神,与宋伍儿对视一笑后,遂开口道: 「适才贺大人所讲,半指玉瓶是在前一刻时遭窃,那么想必大人应还记得,彼时您正顾着追逐刘姑娘,跑了大半个宴席,几乎碰触到在场所有人,恕闻萧大胆猜测,应是有人故意闹出混乱,趁机跑到这位秀女身边,将东西偷放到她身上,意图嫁祸。」 「大胆,你个小小秀女是何用意,此瓶为老夫亲自从塞外带回,专为陛下所寻,难不成老夫还要坚守自盗,戏耍众人,你这女子再妖言惑众定赐你杖刑三十!」被点名道姓的贺大人,登时不乐意,走到徐闻萧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愤怒道,昏黄无神的眼睛在震怒下更显狠厉,徐闻萧不自觉得向后缩了缩,低垂着头不敢瞧他。 宋伍儿见状,藏在长袖中的拳头紧攥下,扬起脸直对上咄咄逼人的贺大人。 「大人此言差矣,人家不过拿你举个例子,何必如此暴躁,彼时整个宫殿被几位大人搅闹得混乱异常,难免会有几个小鱼小虾妄图搅动风云,陛下乃真龙天子,伍儿坚信您定能为臣女几人做主!」 言罢,宋伍儿俯身向皇帝叩拜祈求圣谕,窝在她身后的两人赶忙同她保持一致姿势,将头贴到地上去了。 此刻的宋伍儿实则一点把握也没有,脸上因心内恐慌,不时自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皇帝迟迟不肯松口,她亦不敢妄自动弹,只任凭汗液淌在睫毛处。 「宋伍儿,朕念你一番好意便不同你计较,且与你身后那秀女一齐退去吧,至于这偷窃之罪免不了要重责,再言无用,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皇帝始终要为大局着想,虽心内对曲城山的行径略有怀疑,但他国使节与当朝重臣皆在场,若不严阵以待,赏罚分明,他这个皇帝怎挂得住脸面。 要怪也只得怪罪曲城山身上藏有那宝贝玉瓶了。 「陛下不要,请您再静待片刻,伍儿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回答。」 曲城山凄凉叫声在身后响起,宋伍儿慌乱了心神,忙回身拽住她的手臂尽力让她待在原地,徐闻萧亦挺直身体不停拍打着几个侍卫的手掌,焦急朝元熙帝恳求道。 只要再给她些时间,一定能赶得回,一定能找到表明曲城山无罪的证据。 「来人,把她拖下去,若有人妄图阻拦,以同罪处之!」元熙帝失望得朝宋伍儿摇了摇头,叹息着命侍卫动手,一时间,宋伍儿的喊叫声在死寂的大殿上响彻不绝。 铁了心要将曲城山拖走的侍卫,掏出腰间长剑劈向宋伍儿身侧,带出剑风,哗哗作响。 剑尖平贴宋伍儿衣料划过,引动最敏感的直觉,宋伍儿轻颤下身体恐惧得望着看不清面孔的卫兵,有些发怵。 「父皇手下留情啊!」 在一旁静观的南安王终于寻到难得好时机,扯着脖子朝元熙帝喊道,不料同样发出求情声的永安王也奔至阶下朝皇帝拱起手来。 这小子怎么总要来当个搅屎棍!南安王不满得暗中嘀咕道,随即摆出副亲切笑脸走到永安王身边,一齐为宋伍儿说起好话,奢望能在她心里留下好印象,若是能恰巧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天大的好事。 突然冒出的两位王爷令宋伍儿无话可说,只以手扶着额头,满心绝望,思忖着怕是等不到他二人回来,干脆跪在地上冷漠得注视着两个争相表态的傻子。 眼下场景,欲救得曲城山,只有当着众朝臣的面摆出切实证据才可,如果不是为了拖延曲城山被带走的时辰,她与徐闻萧断不会傻呵呵得跑出来让元熙帝颜面尽失。如今连皇帝两个儿子也出声驳斥元熙帝,不把他气到暴走才怪。 第3章 果不其然,还未待两个王爷将满肚子墨水倒光,忽听元熙帝一声爆呵,将二人吓得顿时噤声。 「再多言,信不信朕将你们两人打出宫去!」 宋伍儿悲悯得望向受挫的永安王与南安王,盘算着时间已不多,甚至做好了武力争执的冲动,从头上摘下个簪子紧紧握在手中。 无论是谁在暗地捣鬼,她今日定不会让曲城山遭此大难,像只鸟雀般被人捉走。 正当皇帝教训儿子空档,宋伍儿期待已久的急呼声终于从殿外传来,落在她耳内简直如天籁一般。 「父皇,儿臣与皇叔找到偷走贺大人玉瓶的小贼了!」 楼黎辰的声音绕柱三巡,将正怒斥南安王与永安王的元熙帝惊到,面色不自然得望向匆匆赶来的黄色身影,挥手示意殿前武士暂放下曲城山。 「父皇容禀,我与皇叔擅自离殿只为此宫女而来,相信她定能讲述个动听故事让在坐诸位长长眼!」楼黎辰大踏步沿着殿砖一步步走至宋伍儿身边,朝她轻笑着点下头,随即从楼江城手中接过个颤抖不停的宫女,直推倒地上。 「还不赶紧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得道来,难不成你真想为雇主承担罪责,甘愿赴死。」楼黎辰见宫女只顾不停向元熙帝磕起脑袋,厉声吓唬她道。 宫女轻抖下身体,支支吾吾两句,似是终下定决心,直伸出手指向正在不远处靠着柱子的罗惜雅,毫不留情得嚷道: 「就是她,都是这个人命奴婢做的,她于昨夜在宫道上截阻了奴婢,给了奴婢三百两银子帮她做事,奴婢……奴婢一时被银钱蒙了心,就趁贺大人的管家跑去如厕之际,偷溜到殿内将他小心看管的精致玉瓶偷了出来,东西是她收的,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请陛下饶命啊!」 宫女明显事先受了惊吓,未等元熙帝问话,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得禀了。 「你胡说,我同你从不相识,又怎会予你银子命你做事,还大胆的奴婢,竟敢信口雌黄,在陛下面前冤枉我,陛下您可莫信她一面之辞,依我看定是有人指使她攀诬我,好为某人脱罪!」 罗惜雅见百十个目光纷纷朝自己涌来,有惊异的有看戏的,更有趁机嘲笑者,顿时沉不住气出声与宫女对峙,那模样恨不得将宫女生吞活剥。 那宫女见状,惊恐得瞪向她,似是不敢相信她会如此说辞,一时没了回绝的语句,只回望向楼黎辰似在求救。 楼黎辰并未看她,只上前一步,同元熙帝将起他缉捕宫女小渠的经过。 原来,宋伍儿早先便因徐闻萧的质疑对罗惜雅生了戒备,同曲城山闹僵期间,惶恐她会在紧要关头重蹈前世覆辙,私下寻来赵氏于宫中为她安排好的姚嬷嬷,托付她派个信得过的宫女在淳秀宫中时时盯紧罗惜雅动向,一有不对劲之处及时赶来告知。 嗯就在今晨,宋伍儿与赵氏会面期间,御膳房负责替她传递消息的小宫女将跟踪罗惜雅所得情报尽数告知,宋伍儿提前留了个心眼,将行踪诡异的小渠身份职务连同住所都熟记在心,提前最好准备。 虽不知罗惜雅与小渠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宫女有何私交,待得曲城山出了事,宋伍儿率先对罗惜雅产生了怀疑,即便未有七成把握,她还是冒险赌了一回,将身家性命压在罗惜雅与小渠身上。 查捕宫女之事,宋伍儿是无法亲自去做的,于是她趁曲城山与贺大人争吵时,跑到楼黎辰身边简单说明事情经过,所幸这个楼黎辰平日虽古里古怪的,到处得罪人,在紧要关头还是靠得住,二话不说便披起袍子寻个暗处朝殿外奔去,坐在他身边的楼江城主动请缨助他一臂之力,这才能及时赶回。 「我与皇叔到达宫女歇息处,这个小渠正鬼鬼祟祟得在屋内点着火折子往被窝瞧着东西,我们把门踢开,发现竟是一包银子,小小宫女有此巨款,必非正路寻来,皇叔同我逼迫她讲明真相,这才敢把她带来,父皇您瞧,这便是罗惜雅给她的酬金,三百纹银,一毫不差!」 第4章 楼江城会意,费力得从身后拎起个厚重包袱,散开布面直将它扔到地上,砰一声巨响将整个大殿震动两下。 「这个雇主也真是够蠢笨的,不知银票的好处,偏要弄来这许多现银,即便我与太子不去搜查,早晚有一天也会露馅,我看主谋者根本是打算在事后以此为由将小渠送进狱中。」 紧抱双臂的楼江城轻笑出声,随口说道,宋伍儿无意望向罗惜雅,竟见她面上顿时大变,如死灰般再无光彩。 眼见罗惜雅默不作声,元熙帝心里猜得一二,破天荒得站起身,面色狠厉得将身前碗碟挥了下去,几个金玉制成的精巧器皿顺着台阶咕噜噜得滚落地上,整个大殿无人敢再言语,就连贺大人也只缩着脖子藏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罗惜雅,你可还有话说,居然敢在朕面前耍弄些小手段诬害他人,定你欺君之罪也难消朕心头怒火,来人啊,把她拖出去给朕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连宋伍儿亦微微吃惊,想不到一向宽容待人的元熙帝竟也有暴虐一面,看来他是真的气愤至极点。 「陛下饶命,我……我是冤枉的!」罗惜雅跪行至阶下,面如土色,语调因惊惧略感破音,不住得朝皇帝哀求,抵死不认罪名。 明明整个计划可称天衣无缝,甚至在晚宴开始前偷偷将玉瓶放进曲城山荷包内,也没有引起半点怀疑,谁料偏有个宋伍儿从中作梗,把自己害到这等地步。 「多说无益,拖出去!」元熙帝一声令下,几个卫兵捉住罗惜雅纤弱手脚,直往外走去。宋伍儿跪在地上听着她发出的嘶吼,心跳加快了些。 如果她能招认一切,再苦苦哀求一番,凭元熙帝的性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外宾朝臣亦在,她仍紧要牙关不肯讲明,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宋伍儿毕竟曾与罗惜雅有过一段交情,见她沦落到这副样子,不免心生唏嘘。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不止能否借一步说话!」沙哑声音响起,颇具老态龙钟之感的红袍大臣慢慢踱步到殿前,朝元熙帝叩拜,胡须黑中掺白,头发亦有灰色相间,一脸难惹面相。 正处恼火中的元熙帝,见他突然出现,脸上稍缓和几分,不再多言,只朝殿后走去,那大臣捻着胡须,意得志满得紧随他离去。 「伍儿,那人是谁啊,怎么感觉皇帝好像还蛮看重他的。」徐闻萧见两人姿态,心下讶异,遂轻拍下宋伍儿小声问道。 「当朝方太师,常挂在方汐汐嘴边的方赫文,权倾朝野,连皇帝也要给他几分颜面,不过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真不知他想搞什么鬼。」 见到父亲最大政敌,宋伍儿的怨气不大一处来,没好脸色得朝徐闻萧科普道。 徐闻萧对方太师之名略知晓一二,见宋伍儿恼怒模样,调皮得朝她吐了下舌头不再多问。 皇帝与方太师私下密语,殿上众人没一个敢随意乱晃、,小声嘀咕。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帝终于自屏风后走出,面上平静如常,看不清半点情绪波动,倒是紧随他身后的方太师,不怀好意得朝宋伍儿这边阴测测得笑着。 这老家伙素来对父亲半点法子没有,这回不会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吧?宋伍儿心道不妙,狠狠得朝方太师瞪了回去,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出些岔子。 元熙帝居高临下得望着殿前几人,沉默良久,竟是朝死死扒在殿外主子的罗惜雅喊道: 「罗惜雅,适才方太师与朕讨论,给你个避开死刑的机会,不知你可愿意?」 仿佛得了大赦的罗惜雅睁开武士束缚,忙不迭得冲到殿前朝元熙帝不停叩谢,只嚷着愿意。 宋伍儿心情复杂得望向方太师,顿觉罗惜雅可能要倒了大霉,那老狐狸绝对不会耗费精力去救下毫无用处的人,就不知他与罗惜雅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第5章 「王大人,听方太师所讲,你在席间是看中这名秀女,如你愿意娶她过门,朕便赦免其罪,只罚她今生不得踏出你府内半步,你可愿意?」 被点到名姓的太史令王大人,急忙在席上站起,拱手朝元熙帝致谢,眼睛滴溜溜得在罗惜雅身上游走,朗声道:「多谢陛下成全,老臣定会好生待她,让其在府内悔过自新!」 宋伍儿认得此人正是方才于席上替罗惜雅解围的那人,又看见他与方太师互递眼色,顿时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老狐狸借着罗惜雅拉拢太史令罢了。 但要让罗惜雅嫁给个糟老头子,还不如让她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算了,宋伍儿想着凭罗惜雅的秉性应不至于为性命委身于个糟老头子,熟料罗惜雅只阴沉着脸思虑半晌,竟直朝皇帝磕起头来。 「我愿意,多谢陛下开恩,今后我定当好好侍奉王大人,也多谢方太师救命之恩!」 罗惜雅逐个谢过,轮到方太师时,脸上明显一阵青一阵白,宋伍儿无奈得朝她摇摇头,也没理由嘲笑些什么,毕竟她好歹保下了一条命。 元熙帝落座席上,命人将罗惜雅带下去,好生向宋伍儿几人安慰几句后,将目光投到捉贼有功的楼黎辰与楼江城身上,笑吟吟得要满足他二人各一个奖赏。 楼黎辰大有深意得扭头望了下楼江城,先朝元熙帝谢道: 「多谢父皇挂念,只不过儿臣眼下无甚所需,奖赏与不奖赏没什么分别,不过有个人对父皇您的奖励应是大有兴趣!」 「哦?倒不知一向对俗事毫无兴趣的皇弟也会有求于朕,看来定是非同寻常,你且说来听听。」元熙帝见楼黎辰将目光转向待在其身侧的楼江城,顿时知晓他话中含义,怪声怪气得出声调笑道。 皇帝与他这位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素来是没多少感情,平日只在表面上维持同他的关系,如今见他想借此良机寻些好处,自是颇为恼火。 万一他当众向自己寻个王爷称号,岂不是还要亲自为他择选府邸,违背了先帝之意。 满殿宾客只顾将目光落在楼江城身上,皆未发现皇帝已然黑了脸,神色古怪得四下望去。 宋伍儿对楼江城欲求之事了然于心,浅笑着望向略显害羞的徐闻萧,轻触碰下她的臂弯,暗自发笑。 「回陛下,臣之所求不为他事,只想替心悦的姑娘在陛下面前请求放她出宫,望您成全!」楼江城长吸口气,朝两腮通红的徐闻萧深深望去,跪在地上向皇帝叩拜。 殿内顿时陷入静寂,宋伍儿只听得自己不匀的呼吸声,面上焦虑得望向神情不定的元熙帝,反观贴伏在地砖上的楼江城,心跳加快仿佛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跳出。 私与秀女暗通心意,此罪虽小却也容易落人把柄,自己更是无权无势的,万一皇帝突然发起疯来,自己被辱骂一番倒也罢了,若是连累徐闻萧无故受罪,他还不如寻口枯井跳下去。 是以,他并未直挑明口中姑娘的名姓,只静待皇帝反应,若是见情形不对,他至死也不会将徐闻萧出卖。 极静的气氛维持少许,上方突然传出爽朗笑声,将众人忐忑尽数扫空。楼江城将头抬起,正对上元熙帝满是笑意的双目,举止极为轻快。 「皇弟在外游荡时日极久,没成想居然也会有成家立业之想,瞧你那严肃模样,朕还以为是何大事,像这类小事只私下同朕禀报两句便是,如此兴师动众,朕倒真对这位被放在皇弟心尖上的女子产生了兴致,不如立刻叫来好让朕在朝臣面前为你二人赐婚!」 皇帝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下亲口承诺,想来并无伤害徐闻萧之意,宋伍儿忙兴奋得轻推下她,冲她不停得挤着眼睛。 不待徐闻萧走出席间,激动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楼江城冲到她身旁,直摊开手掌递到她面前,满心满眼的爱意涌泄出来,简直要将离他们不过数米远的宋伍儿双眼闪瞎。 第6章 「秀女徐闻萧拜见陛下。」 适才与皇帝有过言谈的徐闻萧回握住楼江城伸来的手,亦步亦趋得行至殿前,同楼江城一齐向他俯身行礼。 皇帝认出她是与宋伍儿共同替曲城山求情的那名秀女,脸上浮现丝赞赏之意,二话不说,立即叫人草拟诏书,命钦天鉴择选良辰吉日,为徐府送去聘礼拜贴。 「朕听闻徐姑娘在京中颇具名气,丹青之法可谓举世无双,如今能与皇弟心意相通,实乃天作之合,徐大人爱女心切,如今得了良婿,想必亦能放下桩心事,今后全身心为朝堂办事才好啊,哈哈哈!」 长居深宫的皇帝,对城内一些奇人轶事还是颇感兴趣,不时叫来负责采办的太监为他讲些好玩事,对礼部侍郎徐子年这位爱女亦是有所耳闻,直接将他从席间唤起。 手执酒杯,早被惊得如木鸡呆滞的徐子年,伸长了脖子朝自家女儿探去,整个身体保持不动,落在他人眼中滑稽极了。 幸有好心的大臣适时得在他背后重重敲打下,徐子年眨巴下眼睛,慌忙起身向皇帝致意,内心早成波涛汹涌,满腹怨气。 他昔日忍痛将爱女送往宫中,只是渴求凭徐闻萧的才气得以引来太子心悦,哪怕是寻个如南安王一般的王爷做夫婿也好,对自己今后仕途绝对有一番助力。他这厢还在席间做着美梦,想着几位皇子中哪个可得此福气娶得宝贝女儿。楼江城一席话宛如平地惊雷,直将他心中那点小心思全击毁个粉碎。 偏巧是皇族最不中用的那个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徐子年拼命揉了揉自己双眼,见徐闻萧与楼江城俨然一副亲昵模样,顿时气得鼻歪嘴邪,如今元熙帝又在他耳边絮叨起今后他二人成亲时的具体事项,脑内登时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被添了满嘴狗粮的宋伍儿,正拄着下巴苦苦思索起来日出宫后应备的礼物,忽听席间一阵动荡,嘈杂声四起,有太监拼命朝殿外发出尖锐声音,极其刺耳。 「礼部侍郎徐大人昏倒了,快传御医!」 一时间,宋伍儿竟不知该朝徐闻萧说些什么,虽然早知徐子年心里那点小九九,但他的反应也太过了吧,楼江城虽不是什么地位显赫的皇室中人,但还是能保证徐闻萧今后的生活幸福安康,眼下他这副模样,谁知会不会暗戳戳得拿病症威胁徐闻萧。 好不容易助力自己的姐妹与良人再续姻缘,胆敢有人从中作梗,管他是谁的父亲,先揪起来奚落一回再说。 宋伍儿紧皱着眉头思量起对策,认真而专注的模样引来楼黎辰注目,只见他轻挑下眉,不敢置信得打量起她来。 还别说,这调皮捣蛋的宋姑娘要是平静下来,也能给人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乞巧节当夜,皇帝一连赐了两道圣旨成就姻缘,一哭一笑。 宫内众多秀女聚在一处,不时讨论起那两个秀女截然不同的命运,语气难免有些幸灾乐祸意味。 无论是嫁给老头子做主母,还是许给个毫无权势的闲散皇叔,在她们这些专为荣华富贵跑来竞争的秀女眼中,都是最坏的去处。 而此刻,名姓在众多嘴巴里被咀嚼嘲笑的徐闻萧,早收拾好包袱,静静待在由两名侍卫把守的宫门旁,同特意赶来相送的宋伍儿和曲城山依依惜别。 「闻萧姐,我相信小皇叔是真心实意得待你,这段时间我无法同你相见,只担心你父亲会否从中捣乱,虽然我在你面前说这种话有些不恰当,但还是期盼你能顺遂自己心意,莫要辜负了有心之人!」宋伍儿紧握住徐闻萧手腕,诚恳劝解道。 徐闻萧感激得朝她点点头,温情得拍下她的肩膀,柔声回道:「我自是明白的,你且放心,家父性子便是那样,即便他心生不满我也有恰当方法可解此事,况且这是陛下亲口旨意,父亲虽然迂腐了些,但应不至于违逆陛下,倒是你与城山在宫内危险重重,今后那方汐汐铁定是要再出计策诬害你们,可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可派人去宫外寻我!」 第7章 晚宴落幕后,从鬼门关内脱身而出的曲城山,因心存愧疚直跑到宋伍儿与徐闻萧面前跪下乞求原谅,心内是无限感激与悔恨,不停朝二人道歉。幸好她二人并未将冷战放在心上,将故意从中作梗的罗惜雅解决后,三人情谊再度回复如初。 不过,针对罗惜雅陷害之事,宋伍儿倒有不同看法。 罗惜雅身世众人是再清楚不过,平日里连半钱银子都要计较的人怎会能突然拿出足足三百两纹银贿赂小渠,面上连一丝肉痛表情也看不到。 还有行为极度不寻常的方太师,不惜自降身份替罗惜雅寻了生路,而他正巧又是方汐汐的亲生父亲,其中猫腻不消多说,自与方汐汐脱不了干系。 「罗惜雅可谓是一报还一报,今后只能终日对着个老头子,在封闭府内失了自由。自作自受不值同情,至于那个方汐汐,今早我正巧撞见她,倒是挺老实得从我身旁闪过,闻萧姐你不必担心我们,只管回家后准备新衣与嫁妆,待复选结束后,我便能出宫与你相聚了,到时候莫要嫌弃我烦闹才是!」 后天便是秀女复选之日,宋伍儿早已抱着被刷掉的心思同徐闻萧玩笑起来,一旁的曲城山见她信誓旦旦得表明自己不会进入复选,眼睛闪烁下,竟也对徐闻萧说了相同的话。 出宫马车很快来到,宋伍儿将徐闻萧抚上马车,待宫门缓缓关上后,回过身好奇得询问起曲城山方才那句话的含义。 「城山,你怎会也对复选之事毫不在意,凭你的能力想要在秀女们当中脱颖而出极为轻易,不要因晚宴之事气馁啊!」 虽然初进宫时,曲城山曾当二人面前言明对皇家并无兴趣,可后来,宋伍儿见她在舞艺上极有天赋,便觉得她当初所言只是随口一说,如今见她说出与自己相似的话来,顿时感到惊异。 曲城山怔怔得注视着宋伍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长叹出声,无精打采得耷拉起脑袋,慢吞吞解释道:「小宋子,其实有件事我憋在心里足有五年了,在此之前从未对任何一人讲过,现在就说与你听吧。你还记得入宫前在我家找到的那个双狼玉环吗?」 将将忘却玉环之事的宋伍儿,见她主动提出此事,心内着实欢喜,忙敛了神色专注得冲她望去,支起耳朵静静听其诉说。 曲城山深思片刻,终于寻到起始之处,略有些不好意思得朝她说道: 「五年前,我曾陪同父亲去城外四十里的普陵县破获一起盗窃童子童女的案件,恰巧在那里遇见个比我年长数岁的男孩,这双狼玉环便是他在当日送给我的。」 身为大理寺卿之女的曲城山,因性情使然,自免不了与父亲游走各地侦破案子,其间亦时有危险,但大多时候都是些小麻烦,不足为患。 堪称最凶险的一回,即是她于八岁时在普陵县遭遇的一切。 由于这桩恶劣案子与小孩子有关,曲梁为方便行事,就将自家女儿当作诱饵于夜间孤身来往。 即便曲城山活动范围有无数官兵捕快紧紧盯着,可曲梁仍是小瞧了那凶徒的手段,一阵迷香散去,整条街道唯剩呼啸风声与散落的枯叶。 被打昏掳走的曲城山是在一个黑黝空洞的破庙内醒来,四处拐走小孩子的凶徒原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苍老女人,只因自家三个孩子逐一夭亡而产生怨气,再看不得儿孙满堂的合家团圆,便发疯般掳来小孩子生生将他们折磨至死,尸骨只扔到城外不远处的乱葬岗,以喂野狗。 丧心病狂的女人早抱了必死之心,岂会害怕来自曲城山父亲的威胁,全然不顾曲城山的威胁恐吓,抄起把柴刀直朝她的臂弯砍去。 那时,曲城山自诩性命要被留在这四面通风的寺庙了,绝望得紧闭双眼等待剧痛来临,可令她万没料到的是,刀锋未落身上,反倒是凶恶的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扑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哀声喊着。 第8章 一个满身褴褛,补丁糊了几层的瘦小男孩不知从何处冒出,手中紧紧握住一根棍子,神情冷漠得注视着那女人,直到曲城山发出轻声呜咽,才慌乱得跑去为她解开束缚。 男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乞丐,并无名姓,据普陵县的年长乡绅所述,其亲生父母早在他刚出生时便被一群流寇乱刀砍死,而尚在襁褓中的他,是被一好心的老乞丐在血海中捡回,自那以后就在这小县城里乞讨度日,城中半数以上的县民都认得他,平日里只称他小乞丐,偶尔主动送他几个饼子。 后来,相依为命的老乞丐死后,年纪渐长的小乞丐虽时常因营养不良而十分瘦削,但力气竟出奇得大,甚至可一手拎起个数十斤的麻袋,是以不少种田为生的农户总会雇佣他帮忙耕地,日子过得倒还不算太差。 小乞丐将受惊不小的曲城山背回当地县衙,曲梁老泪纵横得予了他百两银钱作为酬谢,却遭拒绝,只吃了顿便饭便悄然离去,执意不肯逗留。 不过,在案子收尾期间,曲城山时常会在城中遇见他,一二来去得两人便熟识起来。 「后来,我回了京城数年曾在街上碰见他,当时他已有十二岁,正是年轻气盛之时,执意要从军,我与他闲谈少许,就瞒着父亲送了骏马铠甲,作为回谢,他便将那玉环送给了我,虽然不知那东西究竟为何物,我还是将它小心擦拭,只当个念想罢了!」 提及男子自那日起再无音讯,曲城山面色带有哀愁,宋伍儿将一切尽收眼底,对她的心思大致猜得一二,未作调笑,只轻声劝慰几句。 「既然如此,我们姐妹二人倒称得上同病相怜,不如你我就在复选中故意弄些小失误,让淑妃娘娘将我们剔除,免得今后麻烦。」 曲城山凑到宋伍儿身旁,小声提道。虽然眼下可确认有淑妃娘娘在旁协助,但她这番话亦牵动起宋伍儿心弦。 为保险起见,她何不如曲城山所言,在复选中做些手脚,即便淑妃娘娘那边出了意外,凭借她胡乱勾画随意跳动的「天赋」,将考官弄到忍无可忍亦是再简单不过。 两人趁着回宫之机,暗自达成共识,互相约定着来日共同出宫去探望徐闻萧,早先在晚宴上所受阴霾一扫而空。 临近复选唯剩两日,时辰过得异常迅速,宋伍儿满怀兴奋之情随一众黑压压的人群赶至储秀宫主院,身体板正着向淑妃娘娘行礼。 只要再稍忍耐片刻,就能离开这憋屈又无趣的深宫了!宋伍儿难掩面上欣喜,强做镇定得听负责选秀事宜的淑妃讲解考核流程。 复试内容统共四项:吟诗、画工、刺绣、舞艺,因时间略紧,每位秀女虽务必逐个进行测试,经由诸位嬷嬷评点。但只要有一项可做得完美,便能直接入选,不需再针对其余三项评分。 百十位秀女中最有资格率先通过复选的刘昕儿,由于在殿前得罪倾心于她的兵部尚书,被皇帝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出宫,今生不得再踏入宫中半步。 一干秀女见走了最具威胁的刘昕儿,皆长舒口气,不时表达下对她的惋惜之情。而宋伍儿心知,皇帝此番做法不过是为了保住刘昕儿一命,以免被贺大人暗中施计害死宫中。 无论如何,能安然出宫总归万幸,想必翰林院刘大学士应也不会迁怒于自己女儿。 随着淑妃娘娘简单朝秀女们讲述几句话后,复选开始。 首先要考的是诗作水平,本次选秀以「冬景花语」为题,分写五言七绝各两首。宋伍儿在入宫前承蒙赵氏挂念,逼迫着她背了不少有关冬季竹梅的诗句,皆由宋元娘特意为其所备,虽称不上绝艳,却别有一番韵味在中。 只可惜宋伍儿此回是抱着落选希冀,哪肯老实得照着原作往纸上勾画,她叼着墨笔思索良久,终是写下了如同「树梢有枝条、寒梅一点藏」这类狗屁不通的诗句。至于在画淑妃娘娘监宫图时,更是肆意得在宣纸上泼了几层墨水,染了满手脏污。 第9章 不出所料的是,待淑妃娘娘逐一看了秀女们递上来的成品,立时将曲城山率先剔除名额,又念了超出大半数的秀女名字,命她们在旁等候,不时便由太监们敬送出宫。 宋伍儿见曲城山已被除名,心内底气又升了几分,甚至已开始在脑海中思考如何躲过徐侍郎的询问。 「宋伍儿,入选!」 淑妃娘娘挥手示意嬷嬷将下一幅作品拿来,淡淡得念出宋伍儿的名字,入选两字如寒冰化水直浇得宋伍儿魂飞魄散。 什么?她没听错吧,淑妃娘娘口中所言应是落选啊,怎么莫名其妙得便通过了考核?难不成淑妃娘娘的脑子不大清醒,误把他人名姓念成了自己的名字。 「娘娘,您怕是口误了吧,伍儿自知学艺不精,诗画功夫样样不通,怎会通过复试,还望淑妃娘娘仔细斟酌。」 宋伍儿见淑妃娘娘全然不理会自己的手臂挥舞,一时焦急不堪,慌忙走出队伍朝淑妃询问。 几十个正偷抹着眼泪,暗自神伤的落选秀女闻言,纷纷向她投去不满眼神,不停抱怨起来。 淑妃娘娘半垂眼帘,轻描淡写得看了她一眼,幽幽回道: 「本宫定下的结果绝无不妥之处,宋伍儿,你既入选便是上苍庇佑,该与皇室有缘,莫要再搅闹不休了!」 言罢,淑妃别过头不再看她,只顾宣判其余秀女的去处,宋伍儿愣愣得待在一旁,彻底傻了眼。 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何事,为何淑妃娘娘会突然反悔,不顾两家交情执意叫她留在宫中,这完全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经严格筛选后,一百三十位秀女最终得入终选的只三四十位,方汐汐几人全部入选,而宋伍儿在送别曲城山后,一直抱着双膝蹲在墙角默默戳起砖块,极为郁闷。 淑妃娘娘在选秀结束后,瞬间消失无踪,宋伍儿曾尝试着去芳芷宫堵人,而负责守门的宫女除了「娘娘不在,稍后再来」这句话,别无他言。 「进入终选的秀女们速来淳秀宫前集合,主管嬷嬷要为你们重新分配住所,若来得晚了,只能分你个位处偏僻幽暗角落的屋子了!」 老大不小的太监,蛮有精力得在整个储秀宫四处奔走,扯着嗓子大声呼唤着秀女。宋伍儿无奈得长叹一声,拖着疲惫身体无精打采得慢慢朝宫外走去,恨不得背上生出双翼,直飞出宫去。 「伍儿姐姐,没想到你也在这啊,早知如此我就去寻你了,你不知道妹妹在宫内有多挂念着你呢!」 一声娇呼自前方传来,似在叫着宋伍儿的名字,声音极为轻柔飘忽,仿佛夏蝉鸣叫便可将它冲散。 这倒是奇怪了,徐闻萧与曲城山已逐渐出了宫,她在宫内如今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再无熟识的人,不知是谁居然会主动招呼起她来,难不成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有个姐妹也参加了选秀。 百思不得其解的宋伍儿疑惑得抬眼去瞧,只见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远远朝她挥着手,脸上俱是掩不住的高兴,咧着嘴朝她笑着。 那清秀女子宋伍儿自是认得的,小白花专属的穿戴,满是殷殷温切的柔意,除了南安王那位心头挚爱,还会是谁。 但出乎宋伍儿所料的是,她断想不到一向被楚家保护极好的楚觅儿,居然也会孤身闯进宫内参加选秀,还隐姓埋名得藏在自己身边足有一月。 如果不是眼下只剩零星几人,真不知楚觅儿还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暗自活跃多久。 只是,她来此地对其有何益处,难不成是与南安王间生了嫌隙,以此赌气让他生些醋意?宋伍儿想了想,连忙摇了下脑袋,苦笑出声。 凭这两人间的黏着程度,除非天塌下来也绝不会舍得分开,更何况仅凭楚觅儿胆怯柔弱性子,绝不会做出对自己生命有所危害的事来。 那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怕是楚家自知楚觅儿身份难以同南安王联姻,便想了这个主意让女儿以秀女身份入宫,借此与南安王相会,名正言顺得经皇帝准许风光嫁入王府。 第10章 如此想来倒也合情合理,比起前世偷偷摸摸得将她迎入府中做侧妃要好上不少。 见楚觅儿朝自己兴奋得招呼着,宋伍儿不好当众拂了她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她跟前,未及开口直被她扯住袖子,激烈得摇动起来。 「伍儿姐姐你真的吓坏觅儿了,我还担忧你因王爷之事不肯搭理我呢,幸好姐姐是个大度的,你且宽心,我来参加选秀只是为了不忤逆爹娘心意,绝不会跟你抢夺王爷的,王爷的正妃之位永远为姐姐敞开,觅儿断不敢有非分之想,我……」 楚觅儿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再闭合不得,无论交谈内容如何天壤之别,总能用寥寥几句便将话题转到南安王身上,着实令宋伍儿头痛不已。 「行了,觅儿啊,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切莫说这种无聊的话题了,听公公讲咱们要重新分配住所,稍后整理屋子时,若有不便之处尽管来找姐姐我帮忙啊!」 宋伍儿有意望了下楚觅儿纤弱胳膊,真诚得朝她叮嘱道。 「各秀女所住房屋现已标明,下面就有我逐个念你们的名字,两人一组各随宫女们前去!」 主管嬷嬷清了下嗓子,淡淡得朝几十位秀女望去,眼中多了丝期盼与惶恐。如今剩下的秀女中定会有极其显赫之辈,或登凤位或成宠妃,她在宫内多年,早对后宫的风起云涌见怪不怪,唯剩对自身安危的担忧,对眼前数十位秀女自是填了些恭敬。 秀女们见一向严厉的嬷嬷忽然冲她们温声细语念叨着,心内不免有些小得意,望着嬷嬷的眼神多了些讥讽。 秀女们的名字逐个被嬷嬷念到,两两结伴朝宫内走去,楚觅儿始终死死拉着宋伍儿的手臂不肯松开,待到被点了名字仍恋恋不舍得窝在她身旁,倒令宋伍儿心里产生疑惑。 同她将住一处的秀女,瞧其面相不似奸诈之人,反而殷切得朝她跑来邀请一同离去,显得极为和善。 宋伍儿见自己即将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好说歹说得朝她宽慰两句,才将她劝解离去。 临走时,一心与她亲近的楚觅儿不时冲她用力挥手,搅得宋伍儿颇为尴尬。 剩余的秀女依次离去,轮到公公点起宋伍儿名字时,余下不过数人。 令宋伍儿大感意外的是,她好容易与关系愈差的崔婉玉分开,却跌入更深的漩涡,今后大半个月的光景竟要与方汐汐共同度过。 听了这悲惨消息的宋伍儿别提有多难过与无奈了。 同样气闷不已的方汐汐只冷冷得朝她瞥去一眼,途经她身边时,忍不得发出声冷哼,扬长而去。 宋伍儿轻摇下头,朝负责分配住所的主管嬷嬷深深望去,想着总不能强迫她为自己更换房间,只得认命般垂头丧气得金粉方汐汐离去。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方汐汐与她之间虽称不得深仇大恨,到底是互有嫌隙,看不上眼。两人距离不过数米,从始至终并未说得半句话,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连经过对方身边也要刻意绕几步,故意躲得极远。 宋伍儿将一切收拾妥当后,换上一套干净衣衫,边朝着芳芷宫走去,打算再去寻淑妃娘娘将事情问个明白。 不料,那守宫秀女虽终于不再重复着早先措辞,却以淑妃娘娘身体抱恙一口回绝了宋伍儿见面的请求,任她软磨硬泡就是不肯进宫通传,牢牢守着宫门不让她踏入半步。 「既然娘娘略感不适,那伍儿也不便多番逗留,但还是劳烦姐姐待娘娘好转过来,替我向她说明来意,意图几日后再亲来拜访!」 宫女漫不经心得朝宋伍儿嗯了一声,再不肯多言。宋伍儿礼貌得朝她致谢,若有所思得向淳秀宫走去,面上满是不解。 哪淑妃娘娘行径是在太过不寻常,方才于园内监察还是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声势如洪,怎会二个时辰不道便染了恶疾,怕是故意不肯同自己相见吧。 第11章 选秀前她与淑妃娘娘早讲得清楚,要在复选时脱出宫去,甚至还为此绞尽脑汁得乱写画一通,可她到底还是百般阻挠得让她逗留宫中,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无非是淑妃娘娘与南安王仍不死心,分明要再寻机会与自己交好,妄图与宋家联姻,夜难怪楚觅儿会主动说起正侧妃之事,这副自做多情的姿态果真令人厌恶。 不过那南安王素来满肚子坏水,既然已提早预料他的目的,宋伍儿暗自想着还是早做打算为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得朝屋内走去。 「伍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觅儿有话想同你说!」 宋伍儿专注思考南安王之事,压根没注意到早早守候在院门外的楚觅儿,扯着碎布帕子朝她轻挥起手,怯生生得喊道。 「楚觅儿?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啊?」宋伍儿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慢踱步朝她走去,温和朝她开口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同姐姐说些贴己话,还望你不要嫌弃觅儿啰嗦!」 楚觅儿微抬起头,有些胆怯得朝宋伍儿探去个眼色,试探着开口道。 见宋伍儿面上未有异样,方轻舒口气,喋喋不休起来: 「伍儿姐姐,与王爷交好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搅得姐姐丢了良缘,觅儿自知罪孽深重,也不奢求姐姐的原谅,只是如今我与王爷早已分道扬镳、再无瓜葛,还望姐姐你看在同他多年情谊的份上,就宽恕他一回,再给他个机会原谅他,好不好!」 不出宋伍儿所料,那楚觅儿张口闭口皆是南安王与自己的那点情事,居然还愿意为自己重回南安王身边编出情愫尽消的谎话来,倒也真难为楚觅儿违逆自己心意好容易将话说全。 宋伍儿长吸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强忍住怒怼楚觅儿的冲动,好声好气得讲话挑明,叫她不必多想。 「觅儿,你与南安王乃是天生的连理、地造的鸳鸯,那南安王巴不得将你牢牢捧在手心仔细爱护,怎会舍得叫你受了委屈,如今你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若教他听去,岂不会心痛不已,涕泪纵横,你啊,简直愚笨!」 楚觅儿听宋伍儿提及南安王,脸上阴晴不定,见她说道南安王会为自己心痛时,更是委屈得瘪起嘴巴,用袖帕揉起眼角。 「我与南安王之间并无私情,若非要寻点可道清的关系,也只表哥表妹般的亲近,至于过府做王妃之事,还需你来,这火坑我可不愿跳下去,谁爱去谁便去,觅儿啊,我是真心期盼你能与南安王白首偕老,永结同心,你今后千万不要再我面前提及此事,要不然,我真的会很苦恼!」 若是南安王与楚觅儿能早日成婚,她也能迅速得到解脱,这番祝福亦是出自真心,只要有些头脑的人一听便知宋伍儿心意,但那楚觅儿却只听进去最后一句,仍是执着得同她劝慰起来。 「姐姐果真还再生妹妹闷气,觅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南安王对姐姐是真心的,你切莫听信她人传言,还是早日同王爷说清为好,若你不信,咱们这就去寻王爷让他当年言说便是!」 言罢,楚觅儿猛然坐起,执意拉扯着宋伍儿手臂,竟真想同她去见南安王,无论宋伍儿如何婉拒,仍是眨巴着一双满含泪花的眼睛,期盼得望着自己。 也不知一向柔弱的楚觅儿,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宋伍儿费力得扯过被她拽住的手笔,满脸无奈得望着她,几欲跳脚。 这姑娘是该说她痴情好呢,还是太不懂人情世故,整件事情皆由他二人所起,自己懒得同他们去计较,一心盼他二人成亲,怎到了她口中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难不成非要狠狠得当面骂她一通才能清醒? 宋伍儿当然不会抬手将楚觅儿打得头破血流,即便心内再愤懑,仍是浅笑着安慰她两句,待得楚觅儿不再小声嗫泣,寻了个由头匆匆离去。 第12章 或许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宋伍儿无趣得在宫内四逛,游走片刻后猛然发觉周遭事物比较熟悉,疑惑得抬眼望去,才发觉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得走至歇栖的小屋旁,拉着长脸的方汐汐正怨怒得盯着她瞧。 宋伍儿被盯得有些发毛,轻抖下肩膀,只觉走也不是,不走又尴尬。最终还是掩住嘴巴轻咳一声,旁若无人般自顾自得走进屋内,直闪到屏风后面去了。 坐到床边还未放下珠帘,便听得在门口乘凉的方汐汐发出不屑的轻哼声。 终选准备时常比起复选要紧凑许多,估摸着将近十数天便要在殿前接受皇帝与一干皇室子弟的择选,本届秀女顺利通过考核的数目比起往届较少些,听宫内老人传来的消息,她们这群人怕是要尽数被皇帝分配给皇室子弟,无一例外。 是以,能寻到多大富贵,便各凭本事待终选时大显身手。 不过,这种事对宋伍儿来说毋需在意,反正只要她不愿成亲,饶是淑妃娘娘与南安王再耍些小手段也无济于事,他们总不至于在皇帝面前逼迫她就范吧。 自消息传遍淳秀宫后,三十几位秀女立刻如打了鸡血般,起早贪黑得训练自己最拿手的才艺。琵琶声、吟诵小曲、跳舞声响在宫内不时传出,不大的小院再无宁歇。 相比较而言,宋伍儿的日子过得极为舒畅,完全不必忧心终选一事,整日无所事事得在各宫内闲步,愣是连个能聊天的人也没有。 连平日里总爱黏着她的楚觅儿,亦专注于研究如何令自己在终选大展异彩,与宋伍儿间的走动也变得极少。至于凡事都要争先一步的方汐汐,更是终日不在屋内休息,诺大的屋子可称得上为宋伍儿一人所有。 如往常一般,宋伍儿在空荡房内无聊得摆弄起花草,静静听着院子内嘈杂不堪的声音。忽听门外传来方汐汐猛烈敲门声,似是心内极为不快,朝木门发泄着怒火。 「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又不是偷偷摸摸得在房内搞些小动作,都有病吧!」 方汐汐紧皱眉头,怒气冲冲得往地上呸了两口唾沫,指桑骂槐得嘟囔几句,直躲到屏风另一段,将身体埋得严实,半晌不肯出来。 将门小心关好的宋伍儿,特意探着脑袋朝方汐汐望去,见她闷不做声的,思忖应是在外受了一肚子气不好发作,便轻迈着脚步往桌边走去抄起剪子将杂草裁净。 食过午饭,宋伍儿在外活动几圈后,趁院中杂音不多,忙跑到床上补睡起觉。约莫过了一时辰,待她醒来时却发现方汐汐早没了踪迹。 「还真是勤勉啊,心情不好也要尽力练习舞步技巧,要唤作是我,估计早跑去床上锤起枕头,将棉絮散了满地。」 虽然宋伍儿对方汐汐并无好感,但她毫不吝啬对她某些长处的夸赞。在屋内四下转悠两圈,宋伍儿深觉自己不该再如此懒惰,从木柜里掏出块丝巾,舀了满满一大盆水,耐心擦拭起地面。 两人床铺相隔不过一屏风,宋伍儿在收拾完自己的小隅地方后,索性跑到方汐汐床边,尽心尽力得情洁。 每个屋子配备的宫女,均有固定时辰前来打扫,可待诏秀女入宫前大多被贴身丫环们侍料惯了,难保不会将东西随意丢弃,自然等不到宫女前来,就将屋子搞得狼狈不堪。 或许是方太师对自家女儿管教极严,宋伍儿粗略得朝周围探去,梳妆台上整洁得仿佛刚被翻新一般,规整得井井有条。 没想到看似最娇生惯养的方大小姐,私下里还是个喜好干净的小姑娘。 宋伍儿轻叹一声,将丝巾拧干,正欲捧着污水去井边冲洗,大半块墨字稀释的信纸立时引起她的注目。 揉搓成球的纸团胡乱扔在地上,边角微张的地方满是撕扯痕迹,露出的部位依稀辩得是墨字浸染,宋伍儿见它被蹂虐得凄惨,认定应是方汐汐舍弃之物,遂毫不在意得将纸张捏起,打算发下善心,替她扔了去。 第13章 「咦,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宋伍儿无意间撇向展露的字迹,立时被上面几个字惊得目瞪口呆。 即便赵氏曾告诫她不要随意翻动他人物品,但宋伍儿实耐不住心底好奇,干脆将信纸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这一瞧,宋伍儿只感冷汗四溢,将将昏倒过去。 信上字迹大多已不清晰,幸好能辩识的地方足以将叙事内容完整呈现,此为方汐汐的生母托宫内太监所寄,满是对女儿的思念与……怨气。 方汐汐自入宫起,便以太师宠女作为炫耀资本,趾高气昂得命令其它出身低微的秀女为其做事,估计在场百位秀女,至今也无从得知,原来这位华贵娇柔的方汐汐,不仅不是方太师最宠溺的女儿,甚至连正房之女的名头也轮不上。 方赫文正妻、亦是太师府主母的刘氏,出身名门,乃前任太傅之嫡长女,与方赫文相识于微时,结发数十年。其育有几双儿女,相貌才华皆是一等一的好。 本以为方汐汐便是刘氏亲生子女中的一位,熟料她竟不过太师府身份最卑微的小妾所生,未入宫前被勒令只能窝在后院破旧木屋,冬不暖夏难凉,十年如一日不可轻易离开院门。甚至连刘氏身旁最可心的贴身丫环也比不得。 若不是三年一度的大选,皇帝有意同时让三位尚未成家的王爷择选正妃,方汐汐恐怕今生都难脱庶女无人怜的卑贱地位。 方汐汐生母寄来的信纸,除却几句宽慰话,余下篇幅满是对她的控诉。比如银两流失太快,导致她在府内难以度日;自入了宫再未理睬亲娘,是否得了荣宠眼里便没了亲情;如果不能成为太子妃让刘氏她们俯身称臣,便要同她断绝关系…… 颠三倒四的文字堆了整张信纸,让宋伍儿不禁感慨这哪是正常人家的娘亲,说她神经有了问题都不为过。 「你在干什么,宋伍儿,你手里是不是拿着我的信纸!」 一声爆呵自门外传来,宋伍儿抬眼望去,不知何时归来的方汐汐,正惊恐得望向自己,脸已成了猪肝色,几欲冒出火花来。 未等宋伍儿开口辩解,方汐汐快步朝她冲来,一把将信纸扯过,粗略扫视一眼,气得哇哇大叫出声。 「我……」自觉有愧的宋伍儿正欲朝她老实得道声抱歉,不想方汐汐徒手将信纸撕得粉碎,转身朝屋外奔去,似不想同宋伍儿追究此事。 宋伍儿只感有些摸不着头脑,左顾右盼得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高玥凡,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不就是从宫女那弄来个鹅黄吗,非要大张旗鼓得叫本小姐去看,如今害本小姐在那个宋伍儿面前折了颜面,你说,凭你这条小命能赔偿本小姐我的损失吗?你说啊!方才不是还夸夸其谈得描述你那破玩意吗,怎么现在瘪了?哑巴了?」 恼羞成怒的方汐汐不敢同宋伍儿撕破脸皮,毫无意外得跑去将高玥凡喊出,视为出气筒狠狠咒骂起来,语气愈发恶毒,引得不少正在小憩的秀女争相出房来看。 心内愧疚的宋伍儿见高玥凡因自己的莽撞无故被拎出来撒火气,稍作思考便冲了出来,绕过几个趴在柱子上看戏的秀女,直拦在她二人中间,有些尴尬得盯着方汐汐,直接开口道: 「此事因我而起,都是我好奇心太盛,如果我的行为令你感到不喜,只管朝我发脾气便是,何必对着无辜的人泄除火气,若是你想打我出气,尽管来吧,我不会还手的。」 由于看了那封家书的缘故,宋伍儿对方汐汐倒生出些同情,此事说到底还是她做的太过,无意间戳破了方汐汐自尊防线,换作谁都难免失了神智,四处咒怨。 周围几个秀女不时发出些惊叹,私下里议论起方汐汐来,猜测着她被宋伍儿戳穿何事。零星话语逐渐落到方汐汐耳中,只见她脸上显出青白神色,不知是羞是怒。 第14章 宋伍儿稳定心神同她对峙良久,心内实则亦是惴惴不安,万一那方汐汐未防自己将其身世说漏,来个斩草除根把她灭口,那真是避之不得。 「呵呵呵,宋伍儿你厉害,本小姐惹不起你,难道还躲避不得?既然这么愿意做好人收买人心,就给你个面子,本小姐立马滚得远远的,尽合你心意如何?」 方汐汐突然露出古怪笑容,仰天大笑两声,竟是跌跌撞撞得朝院外跑去,口中不停发出哈哈长啸。 「她不会是被逼疯了吧?也不知道宋伍儿究竟知道了什么秘密,能把方小姐弄成这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秀女小声在旁窃窃私语道。 随着当事人的逐渐离去,那些嘴碎的秀女也没了可调笑的对象,索性拉着几个姐妹赶回屋内小声嘀咕起方汐汐与宋伍儿历来恩怨,聊得不亦乐乎。 心内暂存愧疚之意的宋伍儿自知不好在屋内逗留,轻叹着朝院门外走去,打算避些风头。熟料,身后竟一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缓慢而飘忽。 难不成是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秀女们决意跟踪她碰热闹? 因着方汐汐的缘故,宋伍儿郁闷的心情至今未有好转,现下见有人成心赶来看她笑话,顿觉恼怒。干脆弃了温和性子,将头猛地转去几欲开口怒斥。 「宋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想来跟你道声谢,如果惊扰了你,我这便走了,实在抱歉!」 被突然调转回身的狰狞面容惊到的高玥凡,双膝不自觉得抖动两下,脸色僵白得结巴朝宋伍儿连声致歉。 宋伍儿瞧见她胆怯模样,微启的嘴唇碰了碰,带着寒意的语句顿时化成轻柔的安慰。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那些无聊透顶的人跑来碍事呢,其实你不必朝我道谢,毕竟方汐汐怒成那副样子,责任全在我,你不过运气差了点才无辜被骂,我想方汐汐会想清楚的!」 说到底,若非自己压不住满心的好奇,执意将信纸展开还被方汐汐捉了个现行,早被她视为好姐妹的高玥凡怎会无故被骂成了筛子。宋伍儿面露歉意的朝高玥凡走去,试探着轻拍下她的肩膀,见她仍是呆愣模样,不便多言,只冲她摆下手兀自朝宫外远去。 她现与高玥凡一行仍是不共戴天,为免被有心人刻意寻了把柄跑到方汐汐面前挑拨两句,她只得淡漠得同高玥凡轻道几声,不敢于她有太多交集。这也是为了让大吵一通的两人间有回转余地。 也不知那高玥凡是否心灵通透,明白她一番良苦用心并非目中无人。在宫外随意闲逛的宋伍儿不免时时挂念着她的想法,一时不察直拐错了方向。 「喂,你听说了吗,原来高玥凡的老爹居然是京城守卫军副统领高官兴,我说她怎么总像只哈巴狗一样跟在方汐汐身后替她做事,任打任骂,原来其中还有这档子关系,真是想不到啊!」 几声较为高昂的叫嚷声在宫墙内骤起,恰巧从此经过的宋伍儿听见有人讨论高玥凡与方汐汐之事,忙止了脚步,将身体贴到薄薄的墙砖上,支起耳朵耐心静听只一墙之隔的声音。 「呵,就是那个曾在城内不慎将人打死的高官兴嘛,我自是听几位公公讲得,据说当年若非有方太师善心大发,在皇帝面前为他保释,别说做官了,能留他个全尸便不错了!」 声线全然不同的一女子不屑得朝身边人嚷道,似对她口中描述的那人无甚好感。 紧接着,又是先前那女子驳斥起她的话来:「我倒听负责守护天牢的侍卫提过,高官兴打死那人只是突发疾病而亡,同他并无太多干系,只是恰巧在他身亡前一刻与他争执,才被视为凶手捉进牢房。反正不管怎样,那方太师对他有恩,高玥凡岂能不小心伺候着方太师最宠爱的女儿方汐汐?跟在那样跋扈嚣张的人手下,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啊!」 第15章 「哼,父债女还,人家甘愿做太师女儿的垫脚石,你管得着吗?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想着如何把宫内杂物整理干净吧!」 不和谐的懒散声响起,应是路过的某个宫女不满得朝几个闲话的宫女指责,宋伍儿起身朝周边望了望,顿感窘迫。 得,敢情她走了这许久,根本是在绕着淳秀宫外的宫墙兜圈子,难怪这宫墙比起往日远了数倍,怎样都看不到尽头。 不过,无意间听得高玥凡的家事倒也不需此行,怪不得无论方汐汐如何打骂,她仍只一心为她做事、不时悉心照料,甚至还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宋伍儿起初以为那方汐汐是有何独特人格魅力能诱使高玥凡为她肝脑涂地,甚至一度怀疑起自己的品性。如今得知事情真相,倒对明恩知报的高玥凡同情起来。 怀着复杂心情,宋伍儿干脆挑了个小路径直往宫内走去,反正天色渐明,午时将至,即便有可能在屋内碰见方汐汐,总不会连吃顿饭也不让她消停吧! 宋伍儿在宫外伸个懒腰,打着哈哈直迈入宫殿门槛,一句带着笑意的招呼声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伍儿妹妹可是昨夜休养不足,如今时日正好可不能太过散漫啊,倒不如随本王出游,带你去宫内至高小亭一览各殿风光?」 「……」 如果能给宋伍儿再度选择的机会,她宁愿绕着砖块走上数十圈,也不愿同身后那令人厌恶的家伙谈上半句话。 昔日于宫殿间被自己洒了一鼻子灰的南安王,不知为何竟直接找到淳秀宫来了。说来也怪,他明知楚觅儿亦在此间,为何不能去与她聊些风月情话,偏找到她的头上,简直自讨没趣。 随着身后呼声愈烈,宋伍儿因担忧会惹些秀女前来凑热闹,只得生硬得将头转去,嘿嘿干笑两声,满脸写着「请你滚蛋!」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伍儿现为待选秀女,与宫内男子随意走动多有不便,为王爷声名着想,伍儿这便离去了,望您好自为之!」 宋伍儿冷漠得朝他瞥了一眼,扭头便走。 反正礼数她已行得周到,如若再同南安王待上片刻,还不知他会弄出些什么恶心的花招,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伍儿妹妹,你等等,本王有话还未说完!」南安王眼见宋伍儿躲避起他的动作越来越娴熟,顿觉不妙,不顾身为受宠王爷的风度涵养,拔腿便追。口中不停呼唤起宋伍儿的名字,一连跑了数百米远。 拼命奔跑的宋伍儿不时焦虑得偏头望向紧追不舍的南安王,眼看他即将伸手捉住自己,一声惨叫骤然响起,使得宋伍儿立时收住脚步,回身去瞧。 清冷宫内,不知何处跑出个方汐汐直撞进南安王怀里,满含期待得趴在他身上眨巴起眼睛。 方才那声惨叫便是从跌倒在地的南安王口中发出,宋伍儿微眯起双眼,只见被结结实实得压在地面的南安王,混身吃痛得诶呦出声,用力脱出手使劲推起赖着不动的方汐汐。 画面着实太过香艳了些,不过宋伍儿倒真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方汐汐,居然也会有风情万种的一面。虽然眼内有些看不得,但亦多亏有她冲出将南安王拦住,间接为她争取到绝妙的脱逃机会。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宋伍儿远远得朝南安王挑衅得轻挥下手,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随着身后叫喊声的拔高,宋伍儿脱逃脚步交替得愈发迅速,短短瞬间,被困在小隅空间的南安王只能一脸郁闷得望着身影不见的宋伍儿长叹。 好容易躲过南安王纠缠的宋伍儿,意得志满得跑回院内随意探看两下,见自己屋门紧闭,料想那方汐汐应未归来,遂安心着推门直入,肩上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小手搭上,耳边顿时传来温柔的关切声。 「伍儿姐姐,我听其他秀女讲,你似乎与方姑娘间发生不快,不知是否需要妹妹的帮忙。不过我人微言轻,也不敢断定她能听我的劝解。」 第16章 偶然在门外瞧见宋伍儿身形的楚觅儿,不待思索得直朝她走来,见其面上有些犹豫,料想或许是为今晨发生事情感到忧心,忙出声说些宽慰话语,眼含水晕得朝她望去。 宋伍儿深知她没什么坏心眼,难得抬手将门关上,拉着她步至石桌旁,朝她道了声谢,客套得问起她近来训练成果。 闻言,楚觅儿面带羞涩得浅笑下,也不搭话,只轻拽着宋伍儿的肩膀往自己屋内走去,神神秘秘的倒叫宋伍儿心内泛起了嘀咕。 被安顿在锃亮桌边的宋伍儿,面带好奇得望着楚觅儿趴在梳妆台前不停翻找着什么,干脆提起茶壶小心得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先是在宫外绕了数圈,后又被南安王纠缠着心神不宁,宋伍儿早已口干舌燥,燥热难当。一时间也顾不得礼数,大咧咧得饮起楚觅儿特制的花茶。 「啊!找到啦,伍儿姐姐,实不相瞒,最近我在学习绣制鸢尾花香囊,一时不得其法,便想着找姐姐来观赏一二,给些建议,姐姐见多识广定能解我心头困惑!」 候了半晌,只顾找寻物什的楚觅儿终欣喜得拿着个小香包直递到宋伍儿手中,面上显出忐忑,满是对宋伍儿言语的期待。 宋伍儿不好拒绝,一来也是闲闷无趣,便轻笑着将小巧香囊接过,指尖轻抚细密线脚,一板一眼得冲她提了几条建议。 不得不说,楚觅儿的绣工在整个淳秀宫也称得上顶配,她口中虽不时表达对自己绣法的嫌弃,但听得宋伍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眼角连带着眉毛轻挑,亦甚为高兴。 见宋伍儿挑出几个细微瑕疵,楚觅儿二话不说,小跑到梳妆台前捏起针线直接在宋伍儿面前改起了鸢尾花的样式。 此刻恰巧窗沿有暖光投射,带有暖意的光线打在楚觅儿眼廓上,狭长的睫毛在她白净脸上投射出光影,她认真而专注的模样令赶至院内的南安王一时迷了心窍,定定得趴在门外痴迷得望向楚觅儿,连尾随其后的方汐汐发出的响动也听不见了。 「诶呦!」专心修改针线的楚觅儿,突发出一声惨叫,只见她修长手指正渗出几滴血珠,直直砸落香囊上方,染红了小片细线。 宋伍儿见状,忙关切得起身询问,滚到嘴边的话还未脱口,便觉身边冷风猛烈,紧皱眉头的楚觅儿只感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觅儿,你无事吧,怎不小心些,你可知这副样子叫本王心里难受得紧,细针扎在你手上宛如刀割我心,本王心痛啊!」蜜糖包裹的情话只感油腻,宋伍儿不必抬眼去瞧来人,便知是那个特意找上门来的南安王。 其实,对于南安王令人作呕的甜言蜜语,宋伍儿想了许久也想不通,为何竟会有个楚觅儿专吃他这套,换了个正常人,难道不会觉得他实在太做作吗? 瑟缩在南安王怀中的楚觅儿,此时满脸通红得往他怀中挤了挤,羞羞答答得轻唤了声「王爷」。宋伍儿身上激起层鸡皮疙瘩,见两人正如胶似漆的亲近着,自己也不好再懒着不走,悄悄绕过相拥的二人,快步朝屋外奔去。 同样被眼前场景惊呆的方汐汐,望了眼拼命冲出院外的宋伍儿,气得混身颤抖,怨毒的朝楚觅儿瞪去。 不知跑了多久,直待身边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宋伍儿才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得喘起粗气来。 被方汐汐冷落后的高玥凡,本自院外捡些半红枫叶装点房间,忽然望见宋伍儿朝自己冲来,犹豫良久后还是大声朝她呼喊着,露出两排洁白牙齿。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咦,好漂亮的叶子!」宋伍儿忆起高玥凡略显悲惨的现状,友好得朝她挥了挥手,慢慢向她走去,一眼就瞧见她手中紧攥的几十枚枫叶,遂欢呼着从她手中接过,不时翻转着把玩。 听得高玥凡欲将它们粘到梳妆台及衣柜上时,宋伍儿为她的突发奇想夸赞几句,也俯身帮她寻起漂亮枫叶。 第17章 「你瞧,这片枫叶虽是青黄不接,但瞧着倒是个有个性的,将它挂在屏风上,也有一番雅致,更何况待到时间充足,青黄枫叶或许可成红色模样,你就这样把它抛弃,为免太心焦了些!」 宋伍儿将高玥凡丢弃一旁的大枫叶拾起,笑魇如花得捧着它直往高玥凡身上挤,口中颠三倒四得说些她也不相信的谬论。 见惯宋伍儿板着脸与方汐汐几人互怼的高玥凡,惊奇得朝她望去,索性也将手中的几个丑陋叶子丢到宋伍儿身上。 「诶呀,你丢我,看我送你份大礼!」疯闹惯了的宋伍儿一时忘怀与高玥凡昔日种种,伸手从地上的枫叶堆捞起大片,直朝慌乱躲闪的高玥凡撒去。 心里一直为方汐汐之事郁闷不堪的高玥凡,被宋伍儿触发了调皮欢快一面,叫嚷着拾起大捧枫叶直朝宋伍儿头上撒去。 两个曾为仇敌的姑娘,就在互相嬉闹着捡拾叶子期间,于无形中添了丝友好与亲近,笑声相和直传过宫墙。 淳秀宫难得有暂时的安宁与祥和,放眼素来静谧的芳芷宫,此刻却满是烟硝火石味道。 在淑妃娘娘身侧批改奏折的皇帝,忽然抬手将一个奏本掷于地上,面有微怒得盯着桌案边余下几个黄色折子,极为不快。 殿内数个机灵的宫女与太监,察觉坐上的陛下神色不对,忙跪倒地上将头重重压下,不敢妄动。 耐心为皇帝研磨油墨的淑妃娘娘,慌忙揽了满面笑容,起身朝殿中空地走去,轻轻俯身将奏本捡起,朝皇帝行了大礼。 「爱妃不必如此,朕心烦忧同你无关,只是为那安岳公主和亲一事感到头痛罢了!」 元熙帝用力捏起眉心,烦恼得叹起气来,近来那赤河国的使节可算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赤河国远在千里关外,地域不大,中有一条赤色小河穿主城而过,整个赤河国坚信河流乃天母所赐,意味福瑞象征,是以建立国度的第一份大王便以此河命名,占据关外长达百年。 近来边关战事吃紧,好容易以武力使诸国臣服,熟料那赤河国的大王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命使臣在递来投降书时,顺道将其爱女安岳公主也带进京城,于馆驿下榻。 这不,接风晚宴刚摆过,那大使便在朝堂上提了个要求,执意将公主许给皇族子弟,由不得皇帝不允。 嫁女入京本是两国联姻的大好时机,唤作他人,元熙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烦恼,只可惜那安岳公主早在数年前便是个威震朝野的奇女子,头脑算计堪比当朝最复盛名的谋士,心机深沉可连毁三城,至今无人得窥其真是相貌。 据说现任赤河国大王便是由她一手扶持尚位,如今赤河国欲将这样的人嫁给皇族子弟,其心难测。 是以,皇帝思前想后仍选不得一个能使安岳公主服帖的皇室子弟,正在忧愁之际,又有十几个皇族子孙得了消息,惶恐之下偏在节骨眼上恳求陛下不要把人推到他们府上,眼下桌案尚存的奏折,基本都是一片哀告声。 身为皇室子弟,承蒙先祖荫福,如今遇到危机便叫嚣着脱逃,这叫元熙帝如何不气恼。 淑妃娘娘久居后宫,对朝廷议事自听得不少,更何况还有个南安王时不时同她议论朝中要事。 至于安岳公主联姻之事,甚至连最愿替皇帝分忧的南安王亦是避之不及,更遑论那群只为享乐的皇族子弟。 「陛下,您即便忧心此事暂时也解决不得,既然他们一致上奏不肯娶安岳公主为妻,再行逼迫也无用,反倒令您惹个满身不是。依臣妾看,倒不如与赤河国的大王协商下,将我朝公主嫁往关外,以免引起冲突。」 淑妃娘娘对朝政不甚了解,只得凭着本能替皇帝出主意,极显幼稚的话语倒令皇帝展开笑颜,望着她的目光添了丝温意。 「难为爱妃挂念,此事毋需你操心费力,交由朕处理便好,既然安岳公主留在大莞是个祸害,从荒凉之地择一皇族远亲让公主下嫁便是,反正赤河国对驸马人选并无特定要求,再不愿意也该听朕旨意!」 第18章 皇帝瞧着铺了整整一桌案的奏折,无奈得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恐怕再无可行的好法子了,眼下唯一忧心的只是那藏于驿馆至今未显出真容的安岳公主,会否因自己的决意生出怨气,引得赤河国大王兵临城下。 淑妃娘娘瞧出元熙帝的神色不对,深知皇帝言语乃是下下策,极有可能随时改变主意。 因惶恐荣宠至盛的南安王不幸被皇帝选中,纳公主为正妃,淑妃娘娘生平首回开了窍,在皇帝面前吹起了耳边风。 「陛下,臣妾突然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但又怕陛下多想,实不知当讲不当讲。」淑妃娘娘福身朝元熙帝郑重行礼,试探着开了口。 「哦?」皇帝闻言,立时停下手中翻动的奏折,新奇得盯着面有怯意的淑妃,直觉有趣。 「爱妃但说无妨,只当闲话家常罢,朕不治你的罪!」 皇帝将笔墨摆好,伸出手掌将淑妃拉拽身侧,温言道。 淑妃娘娘见皇帝立下承诺,遂放心大胆得讲述心中所思。 「其实,皇帝担忧安岳公主嫁入皇族,无非是怕她会操纵皇族子弟,把控朝政与陛下作对。臣妾想,既然她有如此大的本事,就算被嫁往荒地,难免不会私造兵甲诱使其夫婿犯上做乱,与其诚惶诚恐得对她采取警惕措施,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她牢牢控制在手中,令她一举一动尽在掌握!」 淑妃娘娘一番铿锵有力的解释,令皇帝听入了迷,当下示意她接着说。淑妃见状,突然起身向皇帝施了个礼,一字一顿道:「不如将安岳公主嫁予太子,住于东宫,这样在其有生之年,后宫内属于陛下的妃子皆可当作眼线时时监视,也算为您解了忧虑。」 凭安岳公主的身份,若许给太子定是要被尊为太子妃,到时候朝中那群有权势的大臣欲把女儿嫁予太子时,就要掂量下侧妃之位是否值当。而现下风头正盛的南安王便会成为他们极力联姻的对象,对自家儿子今后地位提升大有助益。 淑妃的主意讲完,殿内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皇帝并未准许更未降罪,只呆坐床榻,不明其意。 满含期盼的淑妃娘娘忐忑得望向神情不定的皇帝,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真不知他是否肯舍下太子迎娶那个心头大患呢! 淳秀宫内的秀女,待选日子比起复试期间并无差别,勤奋着跑去训练的秀女人数骤减,大多数只愿拉着相处较好的伙伴四处游赏、互相推荐水粉胭脂。 宋伍儿一如往常般时不时在淳秀宫内外散步游走,而与方汐汐多日未曾交谈的高玥凡,不时跑来与她促膝长谈,日子过得虽不比宫外,到底不再寂寞难耐。宋伍儿亦能沉下心等待终选之日来临,即刻拎着包袱逃之夭夭。 这天,宋伍儿正如往常般捣鼓着盆栽里细小的杂草,就见一向不肯同她说话的方汐汐怒气冲冲的闪身进来,将门甩合,砰一声巨响直把宋伍儿捧在双手的花朵震下了几片花瓣。 不消开窗往院外瞧,定是那南安王又跑到楚觅儿房内卿卿我我了,宋伍儿实在想不通,不过在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至于让方汐汐对南安王如此迷恋吗。若非楚觅儿有几位轮流在院内看护她的嬷嬷照料,方汐汐怕是宁愿赔上性命也要将她撕碎。 宋伍儿将盆栽小心摆放至阳光充足的窗边,顺带往对面的屋子探看两眼,模模糊糊中窥见南安王在门沿露出的衣摆,不时晃动着,应是与楚觅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近,倒也算的上是真爱了。 后宫本就多险,更何况还有为数众多的如方汐汐一般善妒之人。反正南安王与楚觅儿的关系已不慎被方汐汐瞧见,为免她今后在院内受到欺负,南安王索性将事情做绝,大张旗鼓得派遣几位信得过的嬷嬷前来陪护,用来堵住悠悠众口与明枪暗箭。 当然,南安王虽有美人相伴,亦不肯舍弃宋伍儿这条能助力的大肥鱼,在照料好楚觅儿后,未经宋伍儿准许直接叫来五位宫女、四个嬷嬷,敲锣打鼓得在院内选了个空屋子,非要让她搬离方汐汐身边,独享一个空房子。 第19章 在众秀女羡慕怨恨目光下,宋伍儿几乎是挥着木棍打跑了几个太监,才勉强于院内抢回自己的行囊包裹,再与南安王经由数日对峙,才安生下来。 不过,有关她与南安王的闲言碎语自是免不了在宫内大肆传播,连同楚觅儿一齐被编成各种版本广为流传,虽然分不清其中有哪些是南安王暗中操控,但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对宋伍的照看不再如楚觅儿般上心,终于令宋伍儿的耳根子难得清闲。 同宋伍儿朝夕相处的方汐汐,近来少在屋内休息,总是早出晚归得,也不知私下弄些什么东西。宋伍儿懒得理睬亦没心思同她吵闹,随着守在院内秀女逐渐多了起来,她不时同一些小团体围坐一旁,议论起宫内趣闻。 平日难以在宫内肆意走动的秀女,口中谈及的趣事大多为宫内哪个倒霉太监冲撞圣驾,被罚清洗皇帝寝宫茅厕半年,而谈论嬷嬷与宫女最多的,既是对食之风与宫外私通。 这类八卦初闻令人耳目一新,时日久了便无甚吸引力,宋伍儿拄着下巴无精打采得听着她们讲起宫女与太监的秘闻,昏昏欲睡。 「姐妹们,有个天大的消息来了,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令人潸然泪下,无语凝噎啊!」院外突传来一阵惊呼声,似是朝着宋伍儿她们跑来。 几个正讲在兴头上的秀女们忙止了声音,朝欢呼着朝她们奔来的秀女好奇望着,纷纷与她打起招呼。 那被唤作「杏子」的秀女宋伍儿是认得的,她有个自幼相识的奶娘正于宫内替娘娘们裁剪衣裳,平日里无事总会去拜访下,顺便从她口中听来些宫内大事,十分可靠。 宋伍儿她们平日里最期待的就是杏子能为她们带来些不一样的故事,如今见她神色慌张,一连喊出数个成语,顿时察觉有大事发生,慌乱得为她挪出个位子,将她围在正中,支起耳朵紧张听着。 杏子轻拍胸脯良久,终于不再长喘粗气,来回朝几个眼巴巴盯着她看的秀女惋惜得叹息两声,郁闷开口道: 「咱们啊,都没戏了,你们猜我方才去见奶娘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什么!」杏子故意拉长声调引得诸位秀女紧张得吞咽起口水,遂满意得幽幽自答道: 「皇帝即将下旨要让太子殿下迎娶从赤河国赶来联姻的安岳公主,正妃之位我看凭咱们几个还是不要妄想了,大家赶紧另谋生路吧,唉!」 此言一出,众人俱惊,几位秀女仿佛炸锅般哇哇喊叫起来,有几个秀女甚至夸张得仰天长啸,引得宫墙外的鸟雀叽喳着四下逃窜。 太子即将娶妻,还是个公主,这让专为太子正妃之位赶来竞争的秀女们情何以堪,一个个顿时仿佛没了生气般趴倒在石块上,望着碧蓝天空无话可说。 要说其中最愤怒不甘心的,便是接连数日于宫内辛苦训练的崔婉玉。 她在入宫前,曾信誓旦旦得向父亲允下承诺,不得太子妃之位誓绝宫中。无论身份还是自身能力,可与风头正盛的宋伍儿一绝高下的便是她了,如今还未与宋伍儿分出胜负,怎么能被无名小卒横插一脚夺去。 怨极恨极,崔婉玉只觉还不如叫宋伍儿赢了去,也好过败于天意,万念俱灰下拖着疲惫身躯跌倒在床,连睡一日一夜,可谓心碎之至。 曾被秀女们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宋伍儿,因着楼黎辰与安岳公主的事,竟莫名其妙得收到些来自其它秀女的慰问,高玥凡甚至捧来一碗鸡汤同她念起「天涯何处无芳草」、「只待有缘人」之类酸掉牙的诗句,真真让她哭笑不得。 淳秀宫内诡异气氛持续数日后,突然发生惊天转变,先前放弃训练的秀女们不知又听得什么好消息,仿如打了鸡血般重回往日神采。 在几个好心秀女的描述下,宋伍儿才明白一切的起因。 陷入悲伤与忧愁中的秀女们,接二连三得打起退堂鼓,有不少家在京都的秀女甚至写起家书,打算托爹娘把她们直接接出宫算了。 第20章 正当事情已不可扭转的趋势发展时,不知是谁突然蹦出句「没了太子,还有王爷们啊!」,陷入疯乱中的秀女们顿时如梦初醒,将目标定在了两位尚未立妃的王爷身上。 由于永安王在朝廷内外皆有两位兄长压着,大多数自喻名门之后的秀女毫不犹豫得将他这位小透明从名单上划去。一时间,与楚觅儿暧昧不清的南安王倒成了抢手货,再加上楼黎辰毒舌嘴贱的黑历史被人毫不留情的扒了出来,众秀女纷纷厌弃楼黎辰转而将精力放在南安王楼靖远身上。 如此随意的择选,宋伍儿听罢,简直哭笑不得。 宋伍儿作为一个没有丝毫上进心的闲人,见院子重新变得欢闹,也无甚兴趣留守屋内,干脆又孤身在皇宫各殿游走,心里不时念叨起楼黎辰与安岳公主间的婚事。 虽说楼黎辰的情商实在低得可怕,但好歹也不算是个坏心眼的,常听父亲提起过那安岳公主在关外是出了名的城府深沉,倒不知与楼黎辰成亲后,会不会耳浸目染得拐带他也变得圆滑起来,或者楼黎辰的毒舌程度太过强大,反倒将安岳公主变成个只管自己愉悦的毒舌二号呢。 宋伍儿哀声叹气得寻了个湖边坐下,捡起几个石子无聊得朝水面打去,满脑袋都是楼黎辰冲自己喋喋不休的模样。 虽说这家伙着实令人讨厌,可好歹也是帮助过自己几回的人,比起南安王与永安王来不知强上几十倍,也真难为元熙帝能生出三个性情迥异的儿子。 这厢胡乱想着,宋伍儿突然呆住,发觉有些不对劲。 照理说,与她素不对付的楼黎辰传来成亲消息,即便不该捧腹大笑、幸灾乐祸,但也不必平白生出些挫败感吧,说到底,他成不成婚、与谁在一起同她又有何关系,总不能跟秀女们相处日子久了,直接被她们同化了吧。 噫,宋伍儿被自己古怪想法恶到,忙用力甩起脑袋,想将楼黎辰从脑海里除去。可不知怎的,越是想把他丢出去,记忆画面反倒愈加清晰,迷迷糊糊中耳畔居然还响起他惯有的声线,叫宋伍儿崩溃不已。 她不会是在宫内闷得久了,被生生逼成失心疯了吧! 「伍儿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看鱼,莫不是想吃鱼羹了,本王这就派御膳房为你准备如何?」 平淡中带有惊喜的声音传来,满是关怀亲近意味,宋伍儿脑中正混乱不堪,一时焦躁下将头别过,没心情搭理来人。 「伍儿妹妹,你可是头痛,本王来亲自为你按摩疏导一番如何,别看我这样,还是有些小本领的!」小心翼翼的那人执意不肯轻易放过宋伍儿,不停在她耳边轻道。宋伍儿被搅得烦了,只好硬压住脾气,重敲下脑袋,转身没好气得朝他喊道:「你是谁啊!」 待辩清眼前人畜无害的笑容,宋伍儿愣了下,随即大吼出声,朝身后倒跳一步。 此刻的宋伍儿,心内是极其崩溃的,谁能想到老天爷竟连让她闲散数个时辰的机会也不给,还要安排个永安王从天而降,在她面前如猎狗盯食般绕来绕去。 上次相国寺发生的事情她可还记得清晰,个把月不见,这永安王紧闭期满,又忘了伤疤之痛在她身边不怀好意得安慰着,难不成真把她当成傻子来玩弄了。 宋伍儿警惕得同他保持数米距离,旁顾两圈见附近渺无人烟,遂从地上捡起个尖端锋利的木棍,直指向永安王,命令他不得近身。 永安王自上回被皇帝当面训斥后,长达数日未得好脸色,连带着宫内几个知情的宫女无一不鄙夷得用眼角瞟他,刻意与他保持极远距离,俨然把他视为丧尽天良的少女杀手。 憋屈良久的永安王自是不敢在面对宋伍儿时,用出阴冷手段制服她,不过宋伍儿的反应虽过激些,也是应当。 两人保持姿势对峙良久,终是永安王耐不住性子朝宋伍儿好生劝慰几句,开口便提太子与安岳公主之事。 第21章 「伍儿妹妹,咱们好歹也算相熟已久,虽然本王曾对你不住,但本王早已成心悔过,你何必纠缠此事不放呢,连皇长兄现在都能与赤河国的公主成婚,这世间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你就放下偏见听本王与你说些贴己话如何?」 永安王富有磁性的声音极显魅惑,宋伍儿严阵以待的面色有了松动,永安王还未流露出欣喜神情,木棍尖锐一端直戳眼前,将他吓得一把捂住了双眼连连后退。 「永安王,你不必再玩弄文字游戏,我同你本不相识,若非相国寺之事又怎会同你有所瓜葛,如果你还想在陛下面前挣得颜面,我劝你少沾花惹草为妙,若再苦苦纠缠,别怪我去皇帝面前告状!」 心里有些难受的宋伍儿将木棍收回,拄在地上冷漠注视着永安王,待他没了动静才慢慢转身沿湖边走去。 「伍儿妹妹,你果真容不得本王?如果本王能许你未来皇后之位,你可愿同我携手执掌这万里江山?」 一番波澜壮阔的豪迈许诺将宋伍儿惊得僵直当场,心内满是不可思议,一向沉稳耐得住性子的永安王居然敢大白天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样子真的是焦急不堪,急需势力大臣从旁协助。 不过在前世的争储之战中最终渔翁得利的还是面前这位永安王,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提前预知。只可惜,宋伍儿对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毫无兴趣,莫说以母仪天下之名来诱惑她,即便拿着长生不老药逼迫,她也绝不改变最初决定。 任凭永安王在身后拼了命得嘶吼,宋伍儿仍是毫不犹豫得径直朝前走去。不过与永安王闲谈少许,长久驻扎在她脑内的楼黎辰画面倒是尽数除去,整个脑袋空荡荡得终于不再疼痛,宋伍儿甚至已开始思考起稍后该找些什么趣事来做。 被完全无视的永安王绝望得看着逐步远去的宋伍儿,心内一阵绞痛,竟伸手捧住脑袋失落得蹲在岸边,满脑子都是南安王与楼黎辰轮流登上帝位的场面。 因着先皇后的缘故,太子自幼便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不然也不会在一众朝臣怨怒声中坚决保住他的东宫之位。至于南安王楼靖远,且不说她生母淑妃娘娘现为后宫最具宠盛的妃子,单凭南安王近些年在朝中积聚的势力,永安王亦是难以同他相抗。 如今除了择选一位朝中重臣之女做正妃,他还有何办法与两位王兄争位呢。 本来他还有着机会与宋伍儿结亲,但凭刚才那一番决绝话语,永安王自知无甚希望,顿时泄了气仿佛受伤的小老鼠孤零零得蹲在地上,等待被猫儿撕咬的宿命。 不知过了多久,永安王只感双脚发麻,伸出手在小腿轻轻按摩两下,即欲起身,忽见一双绣着不知名花色的蓝布鞋子悄然闯进眼底。 永安王迟疑片刻,狐疑得抬头去瞧,明媚阳光泼洒在一头柔顺秀发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明眸皓齿,望着他的目光极紧温柔。永安王被这眼神灼伤了心窝,结结巴巴得竟不知从何说起,没料到那女子先开了口: 「王爷,你刚才说的皇后之位可还算数?」 宋伍儿离了永安王径自朝宫内走去,路上遇得不少熟识秀女纷纷朝她投来同情眼色,倒令宋伍儿惊奇不已。 赶回院落,围坐一处的秀女见她回来亦积极得同她打起招呼,眼中满是亲近之意,宋伍儿自打入宫以来,还是头回感受到来自全部秀女递来的善意,简直摸不着头脑。 思来想去,宋伍儿决意打算揪个关系一向良好的秀女打听清楚,不想被特意赶来寻她的高玥凡直拉往角落。 高玥凡谨慎得朝院内十几个秀女看了看,冲一脸懵逼的宋伍儿轻点下头,挪动肩膀至宋伍儿身前,怜悯道:「唉,发生这种事情,我知你心内是苦涩的,想哭就大胆的哭出来吧,肩膀暂借你一用,不必道谢!」 宋伍儿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直视高玥凡,累觉无语。 第22章 谁能告诉她淳秀宫内到底发生何事!这群秀女那不成是被下了什么奇葩的时刻同情他人药水了吗? 被宋伍儿冷漠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的高玥凡,轻咳两声,趴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得问道: 「伍儿,你不是还在为太子殿下与南安王他二人吃醋吧,唉,男人大多是喜新厌旧的,你家世条件这么好,脸蛋也是倾城之姿,何愁找不到如意夫婿,那两个男人就当他们是一坨粪便,不扔掉难道还把它视为宝贝贴身携带?」 「呕!」 被高玥凡言语恶心到的宋伍儿扶住宫墙,干呕两声,高玥凡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声对不住,苦着脸挠起头不知该如何劝慰。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子殿下与南安王同我怎么了,什么喜新厌旧的,难不成你方才一席话都是在说我?」 宋伍儿冲她轻摆下手,示意无事,一番折腾倒令脑袋清明许多,察觉出话语间不对劲的地方,宋伍儿连忙向高玥凡询问起其间细节。 高玥凡眨巴下眼,耐不住宋伍儿连续逼问,一五一十得将她离去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宋伍儿乃当朝首辅小女,其地位身价与其它秀女自难以相提并论,不过同为秀女,所有人都不肯相信宋伍儿与她们有何区别,不过都是一群要靠竞争赢得皇帝赏识的普通官家小姐罢了。 即便有太子与南安王接连在她面前示好,众秀女亦不肯承认她的不同,直到方才跑去寻奶娘的杏子从芳芷宫带回一项震惊宫内的消息。 「伍儿,我没想到你居然是皇帝亲口命淑妃娘娘为你择选好夫婿的秀女,这在历届选秀可是绝无仅有啊,在三位皇子间任意挑选称心夫婿,换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压根不必来选秀受这番罪了,直接嫁过去便是,你可真是心大啊!」 高玥凡毫不吝啬的称赞令宋伍儿有些不太适应,不过那杏子的奶娘着实有些本事,连这种陈年烂谷子的芝麻小事也能挖掘出来,当真是难为她那颗八卦之心了。 「结果没想到,选秀还没结束,太子殿下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安岳公主抢走了,南安王爷更是个没主意的,吃着碗里的惦念着锅里的,你是没瞧见,他刚才同楚觅儿都做出些什么不知廉耻的亲密动作,俱目前来看,也只有永安王算是个靠的住的,反正不少秀女在见了南安王方才那副色咪咪样子,已心灰意冷打算卷铺盖回家了,伍儿你决定怎样,要不然凑合着跟永安王合计合计?」 跟永安王在一起,还不如回她的尼姑庵继续敲木鱼去了,宋伍儿哑然失笑,冲她轻摇下头,算是彻底明白了那群秀女对她态度转变的缘由了。 太子殿下与南安王先后在秀女们面前表现出虽宋伍儿的殷切关照,却又逐渐在众人眼内失了踪迹,在心思百转千回的秀女眼中,真相只一个,那就是-可怜的宋伍儿被他们玩弄了。 被始乱终弃、当成脚踏两只船的其中一艘船,换任何一个黄花闺女摊上其一,都是震动附近乡邻的大事,被百姓贴为倒霉姑娘称号,现如今在淳秀宫传播最广的版本下,宋伍儿俨然独站两条,凡是心有善念的秀女估计都会被这类故事伤得肝肠寸断,对受害者暴雨最深沉的同情。 宋伍儿自知此事断然难以解释清楚,干脆放任流言四传,无奈得躲避起见到她便深情安慰一回的秀女。 反正再过几日终选便要来临,只撑过数日,饶是那群秀女好奇心再旺盛,总不能擅闯宋府紧随她记录其行程与心情状况吧。 有关宋伍儿的消息亦传进方汐汐耳中,她对宋伍儿可是不会生出什么同情,除了做些坏事亦不会在她身上浪费功夫。 但最近,方汐汐发觉宋伍儿身边倒有个值得引起她注目的事情。 如水月光浸染整座淳秀宫,为静谧的宫院添了丝圣洁之气。同宋伍儿在宫外廊桥下游荡个把时辰的高玥凡,轻敲略有胀痛感的肩膀,大摇大摆得往自己屋子走去。 第23章 近来有关宋伍儿的风波流言频出,其势大有高涨苗头,寻常秀女不过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用来打发下无聊时间。悲惨的宋伍儿可被害得着实不轻,这不,连回房内都不敢同自己一齐走入,生怕突然蹦出个如厕的秀女,抱着她就是一通肝肠寸断的惋叹。 高玥凡能理解眼下局势,便由着她躲在院外鬼头鬼脑得四处探看,待院内灯火俱灭,再点个火折子偷偷溜进来。 宋伍儿惧怕秀女们过分亲近的体谅,可眼下正值秋冬交接季节,长时间在屋外守候难免不会染了风寒,高玥凡心下挂念,索性主动央求替她于房内带出几件棉衣给她,宋伍儿闻言,脸上顿起亮晶晶一片,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 其实,高玥凡此举亦是为自己与方汐汐的情谊着想。 虽然那日争吵时,方汐汐声嘶力竭得吼了不少过分难听话语,然高玥凡服侍她的日子长了,到底有不少真切感情掩在心底,如今突然断了联系,这心里终归是不好受的。 能趁此良机当面向方汐汐陪个不是,凭她昔日对自己不时的关照,应会原谅吧。 在院中踱步良久的高玥凡,见宋伍儿居住小屋里透出淡黄光线,暗暗为自己打气,怀揣着希冀忐忑不安得跨上青石台阶,欲敲击门沿的手指腾然顿住,脑中尽是不慎飘进自己耳内的窃窃私语。 「哼,那个高玥凡跟在宋伍儿屁股后面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估计早被她同化为一类人,本小姐这回可拿她不住了,凭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同罗惜雅一般任我们摆布,你想故计重施的机谋怕是要落空了!」 方汐汐特有的轻蔑语气传来,满是对高玥凡的厌恶与不耐,高玥凡僵在原地,愣愣得将双目贴往门棱纸,微弱灯光下人影绰绰,桌案旁悄然静坐两人,发髻扎得高高的便是方汐汐,而端坐她对面的正是数日不见踪迹的罗惜雅。 屋内顿时陷入诡异的静默,罗惜雅思量片刻终是缓缓开了口: 「既然你有此决心,我到有个更妥善的法子,定能叫宋伍儿永无翻身之日,就不知你真的愿舍弃高玥凡这颗忠心的棋子?」 语毕,方汐汐突然嗤笑出声,仿佛听得什么有趣的笑话,冷漠而绝情得低声回道:「忠心这种东西就是用来出卖的,只要能弄死那个可恶的宋伍儿,别说区区一个高玥凡,即便要拿我娘亲的命来换亦是值得。」 罗惜雅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丝古怪神色。 趴在门沿不知偷听多久的高玥凡,将她二人机谋的重要部分皆记在心里,扣在门边的手指嘎嘎作响,露出的关节俱已泛白,面上泛青一片。 毒,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蹲守在院门口的宋伍儿,早已被冻得混身发抖,瑟索着身体将自己蜷成个圆球,鼻尖红彤彤得好像随时会变成个冰雕。 焦急捧着衣物寻来的高玥凡,搭眼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大感歉疚,连道几声对不住,将棉衣小心得披在她身上,轻握住宋伍儿的双手替她捂热。 宋伍儿瞥见高玥凡始终未缓下的哭丧脸,皱着眉头好奇得朝她问起缘由。 高玥凡眼神躲闪得将头低下,不停在脑海里斟酌起是否该如实相告。 到底与方汐汐相处时日过久,高玥凡思前想后虽决议和盘托出,两行清泪仍是止不住得沿着脸庞啪嗒嗒得往下掉。 「伍儿,其实我带来的棉衣并非你房内的,这是我自己的衣物,你可知,在你房门外,我都听到些什么混帐话!」 宋伍儿一头雾水得望着高玥凡委屈样子,见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流起眼泪,手忙脚乱得从腰间扯出块袖帕,直往她脸上擦抹,却被高玥凡一把扯下。 「我没事,本来这些话我是该烂在肚子里,再不应与他人随意戳破,只是如今你我性命危在旦夕,稍有迟疑怕是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我只好做一回小人与你说说当日罗惜雅与方汐汐间的纠葛!」 第24章 压在宋伍儿心内长达半月的疑问终于得解,罗惜雅曾在晚宴上做下的种种果与方汐汐逃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罗惜雅为讨好方汐汐,主动请求以苦肉计打入宋伍儿身边,借机将她身边的两个姐妹逐一害死。 两人表面上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实则常在暗地里谋划如何布局陷害宋伍儿几人,那日徐闻萧在宫内小树林里无意间窥得赠送翠石项链之事,就是方汐汐特意弄来的名贵首饰交予罗惜雅去讨好曲城山,什么传家之宝爱如性命,不过罗惜雅胡驺的鬼话罢了。 曲城山脾性火爆,对认定的好友一向是敬重友爱,毫不设防,再加上与罗惜雅终日在屋内闲聊趣事,罗惜雅就将她定为首个铲除的目标,若非宋伍儿急中生智,那日宴席,曲城山必死无疑。 这也便说的通那方太师为何肯在皇帝面前尽力保得罗惜雅一命,怕不是堂堂太师有意针对曲城山之父,那个刚正不阿、断然不肯加入任何一派党争的大理寺卿曲梁。 「伍儿,我在门外探听良久,她们见无法控制我为她们办事,已筹谋好计划打算给你定个致死之罪,因着距离较远我听不大清期间细节,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们早于昨夜便寻到个胆子极大的宫中侍卫,虽不知她们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到时你可要时刻警戒些,切莫误入他们圈套。」 高玥凡无不担忧得同宋伍儿叮嘱几句,照方汐汐谋划,她怕是也要在其间担任重要角色,万一宋伍儿不幸被捉了什么把柄,保不齐要被打成主谋替方汐汐几人背锅。 宋伍儿感念高玥凡真诚相助,乐呵呵得同她讲些应对法子,忽觉周边烛光唯剩几缕,遂好言宽慰两句,紧捂住棉衣径自往屋内奔去。 方汐汐苦思馊主意来对付自己已不是一天两天,正所谓暗箭难防,总像只受惊兔子终日忐忑着等待灾祸降临,倒不如暂且忘却烦恼,见招拆招便是。 最起码还能睡个好觉! 一连数日,宋伍儿亦未见识到崔婉玉二人的手段,甚至在晴空万里的日头也不见有陌生男子于宫墙外探头。 百无聊赖下,宋伍儿哀声叹气得跑回屋内搬出几个盆栽,挑了日光充足地方让花朵们补充些精力。 「伍儿,完蛋了,她们果然出手要对付你我!」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呵在院内骤起,宋伍儿暗道声妙极,雀跃得从焦灼不堪的高玥凡手中接过一张泛黄纸条,一般一眼得念起墨字。 「欲知徐闻萧近况,速于今夜二更在凌华宫东面三里的小院一叙。」 无落款亦无印章,拿早已出宫的徐闻萧威胁自己,除了方汐汐谁还会无聊得做出这种事。 不过事虽如此,宋伍儿对上面的叙述仍起了疑心,近来方汐汐与崔婉玉消停至极,不见动作,却偏巧在徐闻萧与楼江城两家互送拜贴的日子,托宫女将消息送给高玥凡,难不成她们真的在徐闻萧身上做了手脚? 思来想去,宋伍儿心道不可坐以待毙,脱开高玥凡的阻拦,算着时辰直往字条所书地点跑去。 凌华宫乃历代不受宠幸妃子居所,虽比不得冷宫凄凉倒也不时散发出幽怨气息,想那方汐汐将会面之地选在此宫附近,也是别有一番警示意味。 不大的宫殿周边数里,只三座荒凉小院孤零零得隐于夜色,不时有乌鸦挥舞翅膀自屋顶飘过,发出尖利叫声。 饶是平日里胆子再大,此刻的宋伍儿心中满是恐惧,轻迈脚步朝中间的院子缓缓挪去。 寻常人在狭小透风空间待得久了,难免胡思乱想,宋伍儿好不容易在破旧小院里寻了个干净地方,刻意躲在暗处聆听附近脚步声,心情由兴奋到平静,再到难以压制焦躁。 怎么还不见有人会面,戏要做全套,坏人也要有职业操守,半途而废算什么官家大小姐。 宋伍儿不满得抬脚踹倒一堆茅草,愤愤甩起袖子往院门走去,一声阴测测的怪异笑声忽得响起,与头顶盘旋的乌鸦嘶叫声和出索命乐曲。 第25章 「谁在那边?不要装神弄鬼,快给我出来!」 黑洞洞的夜色光景难以辩清来人眉眼,宋伍儿警惕得向后挪动几步,那男子笑声愈发近了,引得宋伍儿心内慌慌。 「哼哼哼,要不是姓方的肯给我万两白银,还承诺将来以高官之位许之,本大爷才不会做这等下三滥勾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待被人砍了脑袋,宋姑娘你千万别找到老子头上!」 男子高大身影定格在被挤到墙角的宋伍儿面前,冷不丁得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宋伍儿疑惑着抬眼望向男子,借着避开乌云遮挡的月光,顿时看清来人面目。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得紧盯着他瞧。 男子方形脸上有两条细长眉毛,虽称不得毛发厚密,也算是个浓眉大眼的。 宋伍儿紧捂嘴巴,眼睛直勾勾盯向愈渐逼近的男子,完全懵掉了。 这家伙是谁啊,白白浪费一张正气凛然的脸,此时用近乎猥琐的神情朝自己嘿嘿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村头的傻子误跑进宫。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会识得自己,难不成方汐汐果真丧心病狂弄来个宫内侍卫,打算来个当众捉奸? 若真如此,玩笑为免开得太过。宋伍儿谨慎得盯着男子蠢蠢欲动的双臂,手掌沿着身后墙壁慢慢摸索。 她依稀记得,有个专用来烧火的铁棍子似乎就在她眼下正处的位置。 「宋姑娘,你若乖乖听老子的话,将身上衣物脱掉就蹲在这墙角,我定不会伤你性命,咱也是拿好处办事,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你最好别在老子面前耍花样,否则……」 男子口中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还未说尽,耳边猛地响起清脆的「梆梆」。头上传来剧痛的地方仿佛犹带粘稠液体。宋伍儿调皮得冲他吐了吐舌头,紧握手心的黑漆棍子瞄准男子脖颈,不大的破旧院子外只听得物体砸落地面的沉重声,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自树梢掠过。 把人当场砸昏这类事,宋伍儿做得多了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俯身用手轻轻将晕倒在地的男子脸庞挑了下,仔细端详半晌,无奈得叹了口气。 「要不是看在你良心未泯,还算是个懂规矩的,这根火烧棍便直接砸你脑袋上了!」宋伍儿小声冲瘫在地上的男子嘟囔几句,搓了搓被灰染上的双掌,起身朝院门外走去。 「来人啊,把这几座宅院快快封住,连一只乌鸦也不要放跑!」 嘹亮而稳重的喊叫声自不远处的凌华宫方向传出,有数十个豆大火光以极快速度朝宋伍儿这边袭来,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来者不善。 刚伸出院门的左脚猛地收回,宋伍儿疑惑得冲到围墙间的大破洞前,心内慌乱。 宫内这又发生何等大事,居然调动众多侍卫跑来封锁地界,不会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充满男性狂野气息的指令声不似慵懒尖细的太监音,宋伍儿料定应是守宫侍卫奉命找些什么东西,顿时略感不妙。 她本决意跑去芳芷宫求娘娘做主,顺便借此良机好好质问下为何要坑害自己入了终选。可现今自己与男子独处一隅,若被众人瞧见,怕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即便有人肯相信自己的清白,袭击宫中守卫的大罪就足够她在牢里睡个把月的茅草床垫了,那时即便淑妃有心相助,也无法缓下皇帝颜面。 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逃为妙,至于方汐汐的阴谋待风平浪静后再提不迟。 宋伍儿焦急得在洞口数起五股灯火量数,终寻得个无人看守的林间小路,头也不回得直往前跑去。 夜已至深,凭借还算明朗的皎洁月光,宋伍儿勉强辨认清奔跑途中不时闪过的树影。一时间竟忘记身处何方,只顾拼命奔逃。 也不知闷头跑了多久,身后稀稀碎碎的嘈杂声音渐渐消弭,宋伍儿停在当场,以手捂住胸口,不停喘息起来。 第26章 这一顿奔逃可是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那群不知何处跑来的侍卫们算彻底摆脱了,只是现下有更为重要的问题摆在眼前。宋伍儿扭身朝四周望了望,无奈得长叹出声,泪流满面。 「我这是跑到哪去了?」 夜间风声呼啸,带着浓烈凉意毫不留情得朝宋伍儿袭来,林外小路歪歪扭扭得摆成弯曲模样,宋伍儿紧紧扯住翻开的衣角,左探右瞧着终于寻得个透出微微灯火的地方。 一时间,宋伍儿来不及多想,脚足轻点直朝透亮的院落奔去。 「禀报陛下,臣等只在一偏僻小院寻得个昏倒男子,经严厉逼问与审查证实乃宫内侍卫,据他所言本是想来此地赏月,一时头痛症复发才晕了过去,我们将附近严密搜查,并未找到宋姑娘!」 凌华宫内,正襟作于上位的元熙帝,轻抿口捧在手中的花茶,大有深意得朝跪在地上的方汐汐瞥去。淑妃小心将手中甄选好的茶叶放在炉上慢慢煎煮,轻咳一声,将嘴巴贴近皇帝小声耳语两句。 皇帝轻皱下眉,将茶杯递于淑妃手中,将方汐汐审视一番,面色不悦得幽幽开口道: 「方汐汐,你连夜闯进芳芷宫,只为揭发宋伍儿与宫中侍卫私下暗通,如今并未寻到证据更连宋伍儿的身影也未瞧见,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容禀,我与方汐汐共居一室,她身上的小秘密我再清楚不过,那张私会字条是亲眼在桌上瞧见的,绝不会错,依我看是捉到的那侍卫说谎,存心包庇情妇,这种人就该上重刑才能说实话!」 天子威严不容置噱,方汐汐恐其定自己个欺君之罪,慌忙跪拜在地,惊恐得辩解着。心里早把倒戈的侍卫骂个狗血喷头。 待此间事了,莫说银子,即便跪求自己那太师父亲也要让他滚出京城。 见皇帝脸色变得愈发青紫,来报的侍卫长担忧得朝方汐汐看了眼,抱拳向皇帝禀报。 「这位姑娘所提建议虽残暴了些,但也不无道理,宫内御医曾仔细将院子检查,发现那侍卫身旁有个烧火棍,与他脖颈上的痕迹相仿,或许同突然消失的宋姑娘有关,毕竟深更半夜不在房内定有阴谋!」 方太师权倾朝野,即便在宫内,皇帝身旁也安有眼线,那侍卫长虽隶属皇帝陛下,但也懂得审时度势,趁此良机向方汐汐卖了个人情。 淑妃娘娘眼皮轻跳,紧咬嘴唇不敢出声,只忧心得朝皇帝望去,默默为宋伍儿捏了把汗。 此刻,对凌华宫内明争暗斗全然不知的宋伍儿,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摆设与价值连城的宝物,顿时傻了眼。这,这那不成是……? 楼黎辰的东宫! 瞧那几个模样怪异的瓷器,不似小鹿又有黑熊的爪子,尾端一抹白色的小巧毛,除了楼黎辰的住所,谁还会把这堆不知来历的古怪东西当作宝贝放在一处。 宋伍儿无奈得以手扶额,止不住哀声长叹。虽说夜间行路不识去向,怎忒个倒霉闯进那毒舌家伙的宫殿了,且不说私闯太子寝宫何等罪名,若叫楼黎辰碰到还不把她嘲笑得体无完肤。 将将折身愈跑的宋伍儿止住动作,试探得往后院偏门瞧了瞧,就见一个包裹在黑夜里的身影慢腾腾得朝这边走来。 噫,不会这么悲催引来了宫内打手吧! 宋伍儿调转回头,拔腿便往宫里面钻,所幸昔日同宋首辅来向太子道谢时,她在等候楼黎辰期间好奇得将宫内探访个遍,凭着零星记忆直窜进正殿偏角处的昏暗房间,猫腰缩进衣柜内捂紧嘴巴,认命般的决定在今夜先躲上一晚。 诺大的宫殿难免有弃之不用的小房子布满灰尘,宋伍儿藏进的衣柜好听点说勉强是个可收纳杂物的木柜,因多年避光,建造所用的木头俱已腐朽,窝在木板上准备摆个舒服姿势睡觉的宋伍儿,静下心后便闻到一股酸涩的味道。 第27章 「这什么味啊?」宋伍儿轻嗅下鼻子,微微起身将衣柜上下闻了个遍,嫌弃得挥挥手,将鼻子捂紧,瓮声瓮气得自语道:「好家伙,东宫里的婢女婆子们也太过懒惰,说好的一尘不染、清洁有方呢,我们家最懒的小丫头也会主动跑到常年不用的仓库里打扫一番,堂堂太子连指使下人干活也不会!」 吐槽几句,宋伍儿心里变得舒坦不少,歪头在门缝处探听少许,见果无动静,遂大着胆子抬手缓缓将柜门推开。 她可实在受不得这股刺鼻怪味,还是尽早脱出寻个空气清新的地吧。 宋伍儿挪动下蜷缩的双脚,突感有个冰凉东西冷不丁从脚尖滑过,激起她满身疙瘩。 砰!一声轻响自身侧传来,好像有重物不慎击打在木制的柜面,宋伍儿勉强吞咽下津液,心里一阵发毛。 常听人道生气不足的幽暗处必有妖物,难不成眼下呆着的小房间里有成了精的东西? 「吱吱吱……」 随着尖细叫声响起,宋伍儿来不及反应只觉脸上有微风拂过,怀中唰得一软,有个拳头般大小的冰凉东西正拼命往衣服里钻,不时发出更强烈的吱吱声。 「啊!」 宋伍儿崩溃大叫,一脚踹飞朽烂不堪的柜门,嚎叫着将那活物砸向墙壁,顾不得藏躲之事,疯一般朝屋外连滚带爬得跑去。 真吓死个人了,再晚点怕是要被那肥老鼠生吞下肚,她好容易重生可不能白白做了那丑家伙的排泄物。 受惊不小的宋伍儿只顾向前跑着,房内突然蹦出几只杂毛老鼠朝她冲去,宋伍儿一偏头便瞧见这恐怖场面,哇哇大叫着一头撞进个坚实的「木板」上。 「宋伍儿?你在这鬼鬼祟祟的捣鼓什么呢?」 早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宋伍儿,耳畔响起熟悉声音,抬眼一望,不知何时赶来的楼黎辰,捂着胸脯纳闷得盯着她瞧,敢情宋伍儿感觉的木板原是撞在楼黎辰身上产生的幻觉。 「嘿嘿,如果我说自己是特意赶来为你清扫宫殿,你会信吗?」 宋伍儿尴尬得挠起脑袋,贼溜溜得望了眼楼黎辰,随即将头低下,不住得埋怨起自己。 几只肥老鼠就把自己追成这副鬼样子,还不如于进宫时主动请求暂歇,也不至在他面前出尽洋相,徒添笑柄。 气氛立时陷入诡异的沉默,楼黎无语得紧盯绕着自己不停逃避的宋伍儿,稍一抬脚,直踩到个老鼠的尾巴,默默看它在自己的鞋尖上来回乱跳,叫个不停。 「方才我在偏门回宫时,看见的那人便是你吧,大半夜不老实在淳秀宫呆着,跑我这边做什么,东宫可不会收留爱惹事的流浪少女!」 听他这般说,宋伍儿才发觉楼黎辰身上只穿得个灰白缎袍,俨然将欲歇息的架势。 「就算流浪我也不会跑你这边求助,好歹是个快成家的太子,不好好管住你的嘴巴,依我观之,安岳公主早晚被你气得连夜逃回关外!」宋伍儿不满得小声嘀咕起来,也不知怎的,那语气竟隐隐有些酸味。 闻言,笑吟吟望着宋伍儿瞧的楼黎辰,突然哭丧起脸,一脚将悲戚的小老鼠踢回房中去,在半空留下一道灰色长线。 「承你吉言,她要真能在父皇定下婚期的前一日跑回赤河国,我宁愿做三天哑巴,哦不,还是十天吧,这样显得更有诚意!」 仿佛预见自己未来的楼黎辰长叹出声,竟直接坐到石阶上,混身散发出忧郁气质,惹得宋伍儿挑起的眉毛再没落下。 虽然满眼的别扭,但也算首回撞见楼黎辰显出这等模样,宋伍儿轻摇下头,有些可怜起他来。 「我听杏子说,安岳公主的才气与智慧堪称当世第一,既然是一国公主,想来容貌也差不到哪去,太子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伍儿挪步到满头乌云的楼黎辰身前,轻拍下他的肩膀,尽力安慰道。 第28章 「为国联姻,怕是我今后再无自由,只能替父皇时时监管安岳公主,至于赤河国那头,将来必与大莞有一殊死战争,教我夹在两边如何处之。」 楼黎辰虽是个嘴毒的,情商极其低下,但好歹老天爷没一并把他的脑子全部带走,论起朝政要事与各国关系,总能一针见血,勘破其中真相,在朝中顺风顺水的南安王与他自比不得。 一时间倒教宋伍儿亦不知该如何回话。 「陛下圣撵,有谁敢拦?我等奉命在此缉捕逃窜秀女,速命太子殿下出宫协助!」 宫外响起男子高昂声音,几个守门太监慌忙起身,将凌乱衣衫整理妥当,跪成两排朝一脸凝重的元熙帝叩拜。 宋伍儿记得这是在破旧院子外狂喊的侍卫声音,小脸刷得变白,起身便朝满是老鼠的昏暗房间跑去。 「你等等,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在宫内惹了什么事,连父皇都惊动了,再避能躲得过满宫侍卫搜捕吗?」 楼黎辰见状,顿觉不妙,一把抓住没头苍蝇般的宋伍儿,略带嗔怪得朝她道。 「唉,我也算是个受害者,若不是侍卫行动太快,我早去找淑妃娘娘替我做主了,没想到连陛下也跑来逮我了,方汐汐真够狠毒的!」 听得元熙帝也搅进搜捕队伍,宋伍儿第一时间联想到定是方汐汐同崔婉玉搞得鬼,当即认定不可久留,无奈楼黎辰死死拽住她的手臂,非要问个清楚。 「既非你过,何必躲逃,如果有难处说与我听,或许可在父皇面前替你说情!」楼黎辰关切得朝宋伍儿开口道,眸光清冽满是诚挚,宋伍儿看在眼里,倒真不像伪装,难得能心平气和得同楼黎辰谈话,他好歹是个太子,兴许真能替她消了此劫。 宫外得了皇帝旨意的太监,匆匆朝楼黎辰寝宫赶来,宋伍儿急迫得爬到主宫窗沿边,目光远眺处尽是持刀弄剑的兵士,盖在脑上的头盔亦掩不住他们的凶狠。 「完了,宫殿被围了好几层,我是彻底逃不出了,这回好了,真真是跳到荷花池也洗不清了!」宋伍儿绝望得跌在檀木椅上,掩面哀号。本来想故意入局寻到方汐汐陷害自己的证据,结果一时大意小瞧了她的口舌之力,算是彻底玩脱了。 眼下不如直接跑到皇帝面前同方汐汐对质,只要自己不肯松口,凉她方汐汐也无法轻易定下自己的罪名。 一念及此,宋伍儿绕过拄着下巴冥想的楼黎辰,朝他恭敬的道了声谢,直朝赶来报信的太监冲去。 「等等,你要干什么去,不会想在父皇面前认罪吧,堂堂宋家宝贝女儿在宫内被人捉奸在场,也不怕损了宋大人颜面?」 爆呵声兀自响起,宋伍儿呆愣下,旋即扭转头,没好气得朝楼黎辰回嘴。 「谁要认罪,明明有人成心陷害,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此处,倒显得我心中有鬼,反正陛下是个明事理的,那侍卫意图不轨只需稍加审问定能还我清白!」 宋伍儿心内着实气恼不已,与其被侍卫从宫中揪出,倒不如大大方方得跑去面见圣上,还能显出自己坦荡不惧。 噗……! 一直忍住憋笑的楼黎辰望着宋伍儿气鼓鼓的样子,再压抑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宋伍儿羞恼得跺起脚,抬手捞起本书直朝他丢了过去。 「宋姑娘好大脾气,就冲这一点,父皇若不治你的罪,那个叫方什么的秀女必定能成当朝王妃了!」楼黎辰举起右掌,一把捏住书脊,笑嘻嘻得出声讥讽道。 「事情闹得如今地步,你身为待选秀女连夜未归,本是大罪,此刻在父皇面前大摇大摆得在我宫中出现,不仅你无法向方什么报仇,连带我这个太子也要跟你一齐受罪,保不齐还会被反咬一口,给我也安个私通秀女的罪名!」 楼黎辰的耐心解释掷地有声,宋伍儿稍加沉吟,闷闷坐回椅间,暗自庆贺幸有个头脑清醒的太子将她拦住,不然她还真忘了该如何解释自己会在东宫现身。 第29章 楼黎辰瞥见已走至屋边的传信太监,起身冲他使了个眼神,直接将房门关上。 「宋姑娘,眼下我倒有个绝妙的注意,或可平安解决此事,就不知你会否愿意!」 枯坐椅上的宋伍儿,双手托腮纠结得看着楼黎辰在眼前晃荡,见他有良策欲讲,欣喜若狂得弹起身朝他不住点头。 「你且说来听听,只要方法管用,让我做什么都行!」 楼黎辰等得就是这样的回答,不怀好意得冲她笑了笑,不复往常口吐连珠模样,极力躲闪起宋伍儿灼热目光慢吞吞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饶是在父皇面前百般说辞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你我假装互相仰慕,在父皇面前上演一出痴男怨女戏码,求其赐婚,也可解安岳公主之事,顺便堵住我那两位皇弟的纠缠,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宋伍儿石化当场,俨然惊得不轻。 她不是耳朵出了毛病,产生幻听了吧,楼黎辰居然要拿自己做挡箭牌拍飞安岳公主,这不是乱来吗? 何况她受父母之命参加选秀,只为脱离皇家争斗,如今好不容易躲过南安王魔掌又要落进太子手里,叫什么事啊? 「你若担忧我会假戏真做,大可在此立得字据,只要待安岳公主寻得好去处,是留是去任你选择,我绝不阻拦。」 楼黎辰看出她心内忧虑,出言打消了宋伍儿抵触心理,面上满是期盼。 其实,楼黎辰的方法也算各取所需,于宋伍儿有极大益处。稍作思量后,宋伍儿深觉此言有理,即便做个假戏自己也吃不得亏,反正初选时淑妃娘娘与南安王定会挖空心思设计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遂了楼黎辰之意,早日断了他二人念想。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千万不要同他人提及,哪怕醉酒也不得趁乱脱口,如果教我爹娘知晓,定不饶你!」宋伍儿挥起紧攥的拳头,晃在楼黎辰眼前示威。 楼黎辰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方才你说辰儿早已就寝,正备衣衫来见朕,到如今已过半柱香,大胆奴才岂不是有心欺瞒于朕?说,太子去哪了?」 皇帝一行浩浩荡荡得聚于东宫主殿,元熙帝见太子久等不来,重击桌案将火气全撒到负责报信的太监身上,惹得守候一旁的方汐汐颤抖不止。 受了太子命的太监哪敢轻易出卖楼黎辰,噗通跪在地上连呼赎罪,口中支支吾吾得说不出个所以然。 「父皇息怒,儿臣因有事耽搁才误了时辰,还望不要怪罪于他!」 气氛焦灼,皇帝不喜。正处紧要关头,宫门外突起楼黎辰道安之声,元熙帝难得缓下僵硬脸色,挥手叫侍卫们退下,和颜悦色得叫他参见。 不想,楼黎辰只保持行礼姿势,站立宫门外迟迟不肯进入。 「父皇容禀,儿臣有一重大事情要同您陈述,大胆恳请父皇单独移步偏院!」 平日里的楼黎辰极少露出这等严肃神情,皇帝微一愣神,料想事出有因,朝坐落身旁的淑妃稍点下头,嘱咐太监负责料理侍卫搜寻事宜后,冲他笑眯眯得点下头,径自离去。 「请父皇随儿臣移步寝宫。」楼黎辰向父皇轻拜下,慢退至元熙帝身后,刻意放缓脚步。 正殿距太子寝宫须臾间便可来往。路上,元熙帝难免开口询问何事,无奈楼黎辰坚决不肯轻易脱言,皇帝只得同他闲聊起侍卫逮捕缘由。 「宋家姑娘虽是个性子欢脱的,但凭其身份应不至于弃掉你那几个皇弟,去同个面相粗鲁的侍卫私下幽会,宋首辅教下儿女的品味不会如此奇特吧!」 拖宋时莆的福,皇帝对宋家极为偏袒,此言看似不经思索,实则从旁敲打楼黎辰,言语满是对宋伍儿的关照。 因着皇帝口中那惹了事的人正老实趴在自己房中,楼黎辰哪敢轻易表态,只假装性敷衍两句,搅得元熙帝连连叹息。 第30章 他这儿子在朝堂上素来精明,怎到了儿女情长之说变得这般愚钝,就差逼迫自己将心内盘算直说出口了。 「父皇请进!」楼黎辰贴心得将房门大开,摊手相迎,元熙帝闷着个脸大踏步迈进寝宫,身后随即响起宫门叩合之声。 宫内无甚烛火点燃,角落里甚至连个豆灯亦无,元熙帝眼前只望不见尽头的黑漆,耳中更无往常般请安宫女声,死寂一般令人心慌。 「太子,这是何意啊?」元熙帝轻皱起眉,不满得回望贴至身侧的楼黎辰,心有丘壑横生。 微光燃起,有蜡烛连带两线通明,宋伍儿脸上满是尴尬,俯身朝皇帝行了个大礼。 「宋伍儿?你为何会在此处,辰儿与你莫非……?」 深更半夜,突然失踪的秀女无故出现太子寝宫,皇帝顿时惊了,伸手捂住自己的下巴,不敢置信得在两人身上转换眼神,语气满是疑惑。 楼黎辰朝宋伍儿递去个眼色,扑通跪倒在地,眼眶内隐约有泪光闪烁。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欺瞒,只因此事实难脱口,儿臣……儿臣早于伍儿互通心意,恐被宫规所累才迟迟未报,求父皇饶伍儿一命,儿臣愿独揽罪责!」 「不,是我借选秀之机对太子殿下多有勾引,陛下不要听他胡说,要治罪的话冲伍儿来便是!」宋伍儿当即会意,膝行至皇帝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得抱住他大腿不停哭喊。 两人一唱一和着,到真有几分遭了父母反对的苦命鸳鸯味道。 「都是我不好,当日于相国寺承蒙太子殿下救命,伍儿将一整颗真心都系于太子一身,只女儿家心性不好当面同父母讲清,不得已才做了秀女,还望陛下明察,此事断与太子无关啊!」 悲从中来,凄然泪下。宋伍儿作势将头埋于地上,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坏笑。 节操这种东西算什么,能吃能玩还是能保住她的小命啊,当丢则丢,又不会在身上长块肥肉。 「陛下,宋伍儿她是在骗你,儿臣早在数月前便对她……」 皇帝伸手将趴在自己脚边的宋伍儿拎起,铁青的脸渐变缓和,冲声音激昂的楼黎辰轻摇了摇头,示意他起身。 「你们不必再说,此事前因朕已悉知,真是两个傻孩子,既互有心意何必掩掩藏藏,难道宋姑娘还配你不得吗?只需向朕通禀便是,省得令朕为你二人婚事操碎了心!」 皇帝佯装微怒,熟知他脾性的宋伍儿松了口气,与楼黎辰齐齐相拜,叩谢皇恩。 东宫正殿,不顾身份的方汐汐搓着双手在殿内游走,不时抬首朝殿外远远探去,暗暗咒怨起失了踪迹的宋伍儿。 端坐正位的淑妃,比起毛燥的丫头片子沉稳不少,目光虽不时在殿内宫女太监身上游走,面上仍不动声色,出言呵斥方汐汐。 「方汐汐,你不要再本宫面前摇晃,晃得头都昏了,进了终选的秀女在大殿内也没个规矩,真不知方太师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简直败坏门风!」 皇帝难得在芳芷宫与淑妃相伴,却被检举邀功的方汐汐扰了兴致,甚至还将矛头对准她的准儿熄,种种行径怎会不教淑妃厌恶。 「对不起,是我无礼,请娘娘赎罪!」 纵是再想维持骄横人设,方汐汐亦不敢轻易同眼下圣宠日深的淑妃叫板。淑妃还想再提点几句,忽听殿外一尖锐嗓音,离去片刻的皇帝悄然入殿,身后人影绰绰,依稀可辩清其中一人乃与皇帝同离去的楼黎辰,而另一个则是…… 「宋伍儿!原来你在这,陛下您可看清,证据在此,就是她与侍卫私通,您赶紧将她打入牢中,以还后宫安宁!」 方汐汐冲过拦在当口的太监,用手指狠狠戳向宋伍儿,不住朝元熙帝叫嚷着。微微起身行礼的淑妃望着发狂的方汐汐只一阵冷笑。 第31章 胆敢冲撞天颜,这个方太师之女真是够蠢的,这副心性怕是予她七个脑袋也不够砍。 「大胆秀女,竟敢在陛下面前指手画脚,来人啊,掌嘴三十!」 侍奉元熙帝数十年的大太监,上前将方汐汐推倒地上,几个小太监慌忙跑来,把她从地上拖起,撸起袖管便欲开打。 元熙帝无奈得冲几人轻摆下手,直走到殿间向淑妃请招下手,望着宋伍儿的眼神满是宠溺与怜爱。 「诽官,稍后替朕拿来笔墨,朕要将太子与伍儿之婚事定下,你得了旨意去礼部侍郎府上让徐子年规划好进程,再命钦天鉴循个好日子,太子迎娶正妃之婚礼,务必办得盛大隆重,彰显皇家威严!」 大太监轻道了声是,面上不动声色得将宋伍儿细细打量下,折身吆喝宫女备着笔墨。 「什么!」 听得皇帝欲办婚事,侥幸被免除掌嘴之祸的方汐汐与淑妃异口同声得喊了出来,面上满是不甘与震惊。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选秀尚未结束,她宋伍儿凭什么能成为太子妃,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居然敢压在自己头上,不就是宋首辅之女吗,她可是位高权重的太师女儿,地位身份绝无相差,凭什么好事都要落在她的头上? 方汐汐脸上极尽扭曲,死死盯向一脸无辜的宋伍儿,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楼黎辰目视前方,恰巧撞见淑妃娘娘铁青面色,语气冷冽,似强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恶狠狠盯向宋伍儿。他轻抚下腰间配饰,主动走到宋伍儿身旁,装作无意般挡住淑妃不善的目光。 「呵呵,伍儿所思如意郎君,想不到就在身边,真是料想不到最终还是我们太子殿下有这个福气,臣妾都说不需要陛下劳心,伍儿这丫头心里可鬼得很,愣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瞒住了!」 明褒实贬,宋伍儿早料到淑妃因南安王之事断不肯对自己有好脸色,只是当着皇帝面前阴阳怪气的祝福,果真值当吗。 「行了淑妃,朕知你素来疼爱伍儿丫头,辰儿如今成了你侄女婿,朕与你也算亲上加亲,宫内虽有柳贵妃张罗婚事,你作为伍儿至亲之人,理应帮衬着。伍儿现仍是秀女身份,再呆于宫内恐有不妥,辰儿,待明日凌晨你命宫内车夫护送伍儿回宋府,有宋家人照料也会安生些时日!」 元熙帝笑呵呵得冲宋伍儿轻点下头,即刻带着淑妃与方汐汐回宫,而宋伍儿与楼黎辰则在大殿上互瞪良久方各自安寝。 至于被派来陷害宋伍儿的侍卫,自此后下落不明,整件小案也算不了了之,再未有人提起。 京城玉凌街宋府 天色尚清,偶有清风吹拂,帘前有黄娟迎风招摆的马车,穿过渺无人烟的街道,平稳向前急奔。随车夫一声吆喝,四匹高马登时止了脚步,鼻孔里喷射出不少白沫。 「小姐请下车!」马夫将踏板摆好,毕恭毕敬得替宋伍儿将行李搬出,替她上前敲起宋府大门。 「有人吗,宋家小姐回来了,赶紧出来相迎!」 宋伍儿静静站立在台阶前,听着车夫高亮叫门声,估摸起他应当在宫内专为皇家贵族驾车几年。 「谁啊,大早上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我还有别的活计要做呢!」 有些磨损的大门缓缓开启,懒洋洋的声音率先传出,新来的看门小厮打着哈欠趴在马夫面前瞧了半晌,轻瞋出声,疑惑得揉起眼睛。 「看你面生的紧,找人还是说事啊?」 宋伍儿认得那看门小厮,冲险被喷了一脸口水的车夫使了个眼色,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嬉皮笑脸道:「可还记得我是谁?」 那小厮漫不经心得摆头瞧了一眼,随口道:「认得啊,那不就是小姐嘛!……」 揉眼的手猛地僵住,小厮缓缓将头转向和善微笑的宋伍儿,呆滞片刻,嗷得高喊出声,转头便逃。 第32章 「不好啦,不好啦,老夫人果真教你猜着了,咱们小姐偷偷从宫内溜出来,私逃回府了!」 听到小厮的话,宋伍儿僵在原地,她伸出一只手还未发出挽留的声音,小厮已经一溜烟跑回府了。 「什么叫果然我逃回来了啊!」宋伍儿假装整理衣衫来缓解尴尬。 看小厮急得门都忘了关,宋伍儿转身对车夫说:「辛苦你送我回家,替我向淑妃娘娘道谢。」 车夫没想到宋家小姐这么客气,赶忙行礼,目送宋家小姐进府后才扬鞭而去。 天色还未全亮,早上的雾气重得让人忍不住打颤。刚进大门没几步,宋伍儿就见自家爹娘披着衣服就出来了,睡眼惺忪,大概刚刚被叫醒,脸上带着惊慌。 「我就知道这丫头得偷跑回来!」赵氏一边搀扶着宋时莆往外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 宋伍儿小步跑过去,高兴地站在宋氏夫妻面前,「爹爹,娘亲,我回来了。」 两人被宋伍儿吓了一跳,宋时莆大吼一声,「胡闹,在家这么放肆就算了,选秀还没结束,你就这样跑出来了,成何体统!你赶紧跟我去宫里赔罪!」 宋时莆二话不说就拉着宋伍儿往外走,宋伍儿拼命反抗,二老不会真的以为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吧!总要给她个机会解释一下啊! 另一边,听到下人禀告,宋旭昌夫妇和宋续业夫妇也匆忙出来,看着宋时莆和宋伍儿拉拉扯扯的,两个儿子赶紧上去帮忙。 好不容易安抚了宋时莆的情绪,宋旭昌严肃地看着宋伍儿,呵斥道:「伍儿,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现在跑出来了,跟爹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宋伍儿不怕自己的爹,却只怕这位大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嘟囔道:「你们还没问清楚我为什么回来呢,就要拉着我回皇宫当然要反抗啊!」 宋旭昌眼睛一眯,站在宋伍儿面前就像一尊立佛,宋伍儿一开始还仰头看着大哥的眼睛说话,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 「大点声说!没做亏心事就堂堂正正地解释!」 宋伍儿噘了嘴,语气上带了丝委屈,「皇上已经为我赐婚了,我不用再留在宫里当秀女了,所以皇上就让淑妃娘娘派人送我回来了。」 「什么?已经赐婚了?是南安王吗?」 赵氏听了宋伍儿的话,反应极大,前几日复试结束,按理说伍儿应该落选回家的,结果她去打听,宫里的人告诉她,伍儿尚未落选。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赵氏是何等聪明的人啊,淑妃的那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让她猜透了,八成是打算让皇上先赐婚堵住他们的嘴。 赵氏当即就想要去拜见淑妃,聊一聊伍儿的事情,没想到淑妃称病,不肯见人,这下赵氏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没想到这母子俩竟然开始当着他们宋家的面耍小心思了! 赵氏本打算让她家老爷想办法去问一下伍儿的情况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伍儿逃回来了」的消息惊醒! 为了防止这些人再胡思乱想,给自己安一些莫名其妙的锅,宋伍儿赶紧摆手,「不是的,不是南安王,是太子殿下!」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听到不是嫁给南安王,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发出更大的疑问:「什么?是太子!」 宋伍儿被这群人的反应吓得连连后退,「你们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啊?就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救了我,我便心系于他,皇上知道之后便允了我们二人的婚事,大概天亮就会有人来宣旨了。」 宋时莆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愚笨,不适合后宫生活,就算嫁给外甥南安王都觉得委屈了她,他才否了伍儿与南安王的婚事。 如今,自己的女儿将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后宫,先不说太子登基后她将面对的后宫三千,就是这太子能不能登基还是个问题,跟着太子将要面临多困难的险境,她都没考虑过,就私定终身了! 第33章 越想越气的宋时莆看了看四周,看到有个树枝,也不顾下人在场,拿起树枝就要抽宋伍儿,宋伍儿吓得吱哇乱叫。 两世为人,宋伍儿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生这么大的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嫁给太子会让他这么生气。 「爹,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凭什么打我啊?」 宋时莆气的眼睛都红了,他平时不会在孩子面前这个样子的,一是因为他最疼这个小女儿,二是赵氏也不允许他打孩子,这次他真的是生气宋伍儿的自作主张了。 「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更衣,咱们去皇宫跟皇上说清楚,我宋家女儿即使下嫁也不会嫁进皇室!」 眼看着宋时莆又想把自己拽走,宋伍儿连忙躲开,「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可是抗旨啊!你冷静一下行不行?」 宋时莆这才冷静下来。 旁边的一群人也是看傻了眼,他们也没想到宋时莆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氏暗自叹气,她怎么会不懂宋时莆在想什么,嫁给太子,那以后的路该有多难,而且这样便是与淑妃彻底撕破脸皮,以后伍儿进宫了,谁还能护着她啊! 赵氏在后面帮宋时莆顺气,希望他冷静下来。 楼杏真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也不敢上去劝,怕自己这位公公伤到自己的孩子。但她在心里却是为自己这位小姑子找到如意郎君而高兴的。 之前伍儿和南安王的事情事关楚寻儿,为了妯娌和睦,她也不便打探太多。 只是楼杏真听说这南安王爱慕的是楚觅儿,而非伍儿。伍儿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桩婚事才作罢。现在伍儿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公公要这么生气,难不成是在气伍儿嫁给外人。 楼杏真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宋旭昌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些事情,两人面面相觑。 然而,站在最后面的楚寻儿绷着嘴思索了半天,本来她与自己的这位小姑子前段时日心生嫌隙,她去选秀之后,自己也冷静了一点。 宋伍儿回来说自己被赐婚的时候,她心里却是紧张了一下,不为别的,为了她那个整日以泪洗面,被家里逼着来道歉的妹妹。紧接着宋伍儿就说自己被指婚太子,恐怕她是这里最高兴的人了吧。 楚寻儿早就看出自己的妹妹对南安王的心思,虽然宋伍儿表示自己不想插足两人的感情,但是淑妃娘娘明显是希望两家联姻的,自己的妹妹注定是要受委屈的。 想到在自己身边日渐消瘦的妹妹,她多希望南安王可以站出来护着自己的妹妹。可是那个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却让觅儿受尽委屈。 现在宋伍儿要嫁给太子了,终于没人能影响觅儿和南安王之间的感情了。 躲在宋续业身后的楚寻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好了,你们都会去休息吧,这事我和你们爹商议着解决。伍儿,你跟我们走。」 「好!」眼睛里还泛着泪光的宋伍儿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她这一下被吓得不轻,但是看着娘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便放心了,有娘护着,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 最后,还是得赵氏出来主持大局的,冷静下来的宋时莆也没再说什么了。两对夫妇也没说什么。 天空渐渐泛白,下人们也都开始起床工作,一群人都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没想到伍儿妹妹竟然心悦太子殿下。」怪不得不想嫁给南安王。 楚寻儿和宋续业并肩回碧溪院的时候,忍不住说道。可是后面那句却是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夫君觉得她小肚鸡肠还惦记着自家妹妹前段时间的事情。 不过,神经大条的宋续业也不会想那么多。 「我这个妹妹啊,脑子愚笨,鬼点子多得很,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总是胡言乱语得罪人,伍儿嫁过去绝对安生不了。」 第34章 楚寻儿吓得赶紧拉住宋续业,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传到宫里。 「你可别胡说,伍儿能嫁给太子是她的福分,太子殿下可不是我们能评论的。」 宋续业笑了笑,然后轻轻拍了拍楚寻儿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小声说道:「依我看,与其嫁入宫中,还不如嫁给那南安王,我看那南安王最起码是个老实不惹事的,有我们宋家在,他们也不敢欺负伍儿。」 虽然宋续业平时总是警告宋伍儿,可是心里还是宠着自己这个年幼的小妹的。他们宋家与太子家毫无瓜葛,伍儿嫁过去也没有什么靠山。 可是嫁给南安王就不一样了,淑妃娘娘毕竟是自家人,肯定会护着伍儿的。 听了自家夫君说的话,楚寻儿开始不高兴,南安王又不喜欢伍儿,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抢觅儿的良人,他们楚家不如宋家就可以这样被践踏感情吗? 楚寻儿冷哼道:「伍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别多事了,赶紧回去吧。」 粗枝大叶的宋续业没注意到妻子的情绪变化,还以为楚寻儿在护着宋伍儿,便大笑着搂住楚寻儿的肩膀,「好,伍儿愿意嫁给谁我都没意见,伍儿嫁给太子也挺好,就像你嫁给我一样,两情相悦!」 楚寻儿才不愿意将宋伍儿以自己类比,不过只要觅儿不再因此事受委屈她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宋时莆回到正房后急来回打转。 太子在朝堂上的事,这个家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过去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他从未插手过,他自己也怀疑太子的地位究竟难以保全。 没想到现在事情到了自家身上!太子张狂,小女愚笨,两人在一起着实不合适啊! 宋伍儿看着走来走去的父亲,脑子也跟着乱了,要是让她知道宋时莆心里将她想得那般愚笨,定是要闹脾气的。 坐在一旁喝茶的赵氏看见宋时莆走来走去难免也急躁了些,她用力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对宋时莆说道: 「你先停一下,不知道还以为天塌下来了。」 比起焦头烂额的宋时莆,赵氏就显得平静很多。 宋伍儿马上立正,安安静静地站着,不敢发出声音。 「既然伍儿逃不掉了,那还不如嫁给太子,你也不想想那南安王和永安王都是什么样的人!太子确实说话难听了点,可是做人正派,在处理朝政上也比那两位出色不少,还帮过伍儿好几次,也难怪伍儿喜欢他。」 赵氏一直以来对太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如果让她在三人之中选,定会为自己的女儿选太子的。他们宋家也不差,大不了全力辅佐太子,帮他改掉这得罪人的坏毛病。 宋伍儿内心哀嚎着,能不能不一直说她爱慕太子啊!她怎么可能喜欢太子啊! 「宋时莆,你最好还是想想怎么安抚好你那妹妹吧!伍儿本在复试就可以被刷下来,然后回府让我们帮忙安排亲事,谁想到你那好妹妹不止不放人,还称病不见面。」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妇人,做什么事情都能一下被看破,这样愚笨的人就算护也护不住她的女儿。 「我觉得淑妃定是不愿意伍儿嫁给太子殿下的,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没了解事情真相,就像冲到皇宫违抗圣旨,你何时这般鲁莽了?」 宋时莆这才想到复试的事情,他也是因为心疼女儿才一时乱了方寸。多亏夫人拉着他,要不然他定是要犯糊涂了。 宋时莆看着赵氏讪讪一笑,然后他转身看着宋伍儿,问道:「伍儿,刚才确实是爹冲动了。你仔细跟爹讲讲,你在皇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伍儿感动得都快流泪了,您二老终于想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您们要是再不问,我就要憋死了。她不过才说了句要与太子成婚,他们已经想到几十年后了吧。 第35章 其实之后的事情她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她已经活过一世,但这一世因为她改变了,那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如上一世一样了,可是她毕竟也算是有阅历的人了,大概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宋伍儿用手帕逝去眼角马上要干的泪滴,委屈说道:「那日我随意应付复试,可是淑妃娘娘却直接让我过了复试,我想去找她问问情况,可是她却称病不肯见我,明明前一刻还是好好的,我不明白……」 宋伍儿点到为止,宋时莆和赵氏两个聪明人马上猜透其中的意思。看来真的是淑妃自作主张将伍儿留到了宫里,只是为何要将伍儿许配给太子殿下呢?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说你这个妹妹脑子不聪明,小心思挺多的吧。」赵氏白了宋时莆一眼,她最近是越看这淑妃越不顺眼。 宋时莆长叹一口气,他与淑妃本就不亲近,可毕竟有血缘关系,之前才想着把女儿嫁给靖远,知道靖远那孩子本性之后也是甩手不管,任夫人安排的。 他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伍儿接着说,赐婚这事是怎么回事?」 「赐婚这事不关淑妃娘娘的事情,这是因为我被人陷害了,有人想要……想要对我做出不敬的事情!」宋伍儿说到伤心处用帕子捂住了嘴。 又是被人陷害,赵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宋时莆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我当时很慌张,随意拿起手边的棍子就扔向那歹人,给自己争取时间逃脱,不知怎么就逃到了太子宫殿外。因为伍儿去过太子宫殿,我认得,便进去了。」 「我与太子殿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与我同屋的秀女就带着皇上和淑妃娘娘过来,说我与侍卫私通,后来还是太子殿下救了我,然后皇上便下旨赐婚了。」 宋伍儿表面上一副懵懂无知惶恐的模样,其实用手帕挡住的嘴角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区区一个小秀女还想跟她斗,她上一世见惯了虚伪面孔,连带着自己都能演的入木三分。 还好高玥凡及时告知,不然不知道自己会被方汐汐害成什么样子。 赵氏赶紧起身走到宋伍儿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伍儿别怕,秀女之间耍耍手段很正常,你告诉母亲,与你同屋的秀女是哪家的千金啊?」 「我没关系的,娘。她是欺君之人,即便皇上不和她计较,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女儿只希望爹爹和娘亲不要生气。」 宋伍儿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方汐汐的名字,虽然她狂妄、目中无人、三番四次想害她和她的朋友,但是看在她的身世的份上,这次她宋伍儿忍了,下一次定不会放过她。 宋时莆摆摆手,「罢了,既然事已成定局,我再怎么违抗也是没用的。伍儿记得要感谢太子殿下相救之恩,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宋伍儿听得面上一红,其实当时事态紧急,太子说她可以反悔,宋伍儿觉得可以便答应了,现在想想她怎么没考虑怎么才能悔婚呢。 昨晚还和太子「情真意切」,没过几天两人就要悔婚,未免太荒唐了点。宋伍儿真相拍拍自己的脑子,白白比别人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反应不过来呢! 看到宋伍儿的样子,赵氏还以为宋伍儿害羞了,「好了,伍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稍微休息一下还要起来接旨呢!」 「是,那伍儿就先回去了。」说完便朝二老行礼,离开了。 「娘子,咱们还查吗?」宋时莆看向安静坐着的赵氏,他看得出来赵氏在思考。 「查,一个小小秀女就这么狠的心,难免以后会再对伍儿出手,知道是谁,防着点也好。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这两天有空进宫一趟,也好安抚安抚你那妹妹。」 伍儿毕竟还是要进宫的,能少个敌人最好还是少一个好。得罪淑妃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辛苦夫人了。」 第36章 突然想到一件事,赵氏抬头看着宋时莆,然后沉声问道:「为了女儿,你愿意掺和皇子之间夺嫡的事情吗?」 宋时莆属于大臣里少数不站队的人,这下伍儿嫁给太子,他又是南安王的舅舅,他更不该站队了。 「夫人,这件事休要再提。」 宋伍儿出了赵氏的院子,就看到丫鬟春儿已经在门口守着了。 「小姐,您没事吧?」在来的路上,春儿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情,她没想到老爷竟然这么反对小姐嫁给太子。 看了宋伍儿的样子,又不像是被吓坏的模样。 「我没事,回去收拾一下,一会皇宫有人要来宣旨。」 「小姐……」 看着春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宋伍儿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问道:「有话就说。」 「我觉得您和之前不一样了。」春儿是跟宋伍儿时间最长的丫鬟,所以宋伍儿的脾性她是最了解不过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会十分慌张,现在看起来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进宫,可是又是什么事情让她看起来变得成熟了呢?春儿十分不解。 宋伍儿叹了口气,她毕竟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能时时刻刻都装出小姑娘般天真无邪呢! 她脸上马上挂出疑惑的表情,转头问春儿:「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呢?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啊,或许是在宫里得事事谨慎才让你感觉我不一样了吧!」 春儿点点头,她突然觉得自己逾越了,主子的事情她怎么能过问呢!两人闲聊间就到了宋伍儿的惜芳华。 一进屋,宋伍儿就躺到自己的床上,昨日在太子宫殿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生怕横生什么事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沾床反而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喜儿打了盆水进来想帮宋伍儿洗漱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也没觉得她有什么变化。 把盆轻轻放到桌子上,喜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宋伍儿床边,帮宋伍儿盖上被子,现在天色尚早,让小姐休息一下再梳妆打扮也不迟。 刚刚盖上被子,喜儿就听到宋伍儿嘟囔着:「你为何总是不来我房中,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因宋伍儿小声嘟囔着,喜儿并未听全,再加上这梦话没头没尾的,倒让喜儿摸不着头脑。到底是谁对小姐不好了? 想了想,好像南安王和永安王都欺负自家小姐了。这样一想,确实嫁给太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春儿帮忙盖上被子之后便离开了,关门的时候却不小心惊醒了宋伍儿,宋伍儿当下是有些烦躁的。但突然看到是在自己的时候,便慢慢平复了下来。 再次入睡是难了,但是也不想离开自己好久不见的床,宋伍儿便开始赖床了。 从昨天晚上碰到那个侍卫开始,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宋伍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腿上传来阵阵疼痛,宋伍儿这次意识到她真的重活了一世,昨晚她真的差点被算计了,她真的要嫁给楼黎辰了! 宋伍儿歪七扭八得躺在自己的床上,时不时烦躁得翻个身,她努力思索着关于这位太子的一切记忆。可是谁能将自己的一生记得那么清楚呢,更何况还是别人的一生。 前世嫁给楼靖远之后,她只顾着享受虚假的宠爱,根本就没在意这位太子。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躲不了就嫁,既然嫁了就见招拆招帮他。 过了一会,春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到宋伍儿睁着眼睛便放开了脚步。看到她依然满脸疲惫便心疼地问道:「小姐受累了,起来先洗漱一下准备接旨吧,等用完午膳之后再小憩一会。」 宋伍儿不情愿地起来,春儿赶紧把门外的人叫了进来。宋伍儿也就由着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了。因为要去接旨,所以给宋伍儿的打扮正式了一点。 第37章 看着满头的金饰,春儿停住了要接着往头上插金步摇的手,「小姐,会不会太重了一点?」 宋伍儿睁开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不是她自满,她的长相确实属于上乘,仔细打扮一下可以惊艳人的那种。 她晃了晃头回答道:「还好吧,就这样吧。」她可是连凤冠霞帔都穿戴过一次的人,怎么会嫌这些重。 差不多打扮好的时候,赵氏就派人来催了,宋伍儿捂住自己饿瘪的肚子,不情愿地往前院走去。 赵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身水红色裙装,袖口、裙摆处均以银线勾边,裙摆上绣着几朵花好不妖艳,她上前拉住自己女儿的手,好好欣赏了一番。 「果然仔细打扮一下确实让人惊喜,有我当年的风采。」 在一旁站着的宋时莆赶紧点头,「伍儿还小,可比不上夫人当年的风采!」 宋伍儿忍不住白眼,今天她可是主角,没想到她竟然要在这里看自己的爹娘秀恩爱!不过看着爹爹的模样,娘亲应该是完全说服他了吧。 连赵氏都忍不住嗔了宋时莆一眼,脸色微红。真是的,在孩子们面前竟然这么无状。 一家人其乐融融得笑着,楚寻儿心中也是畅快不少,终于要尘埃落定了,家里人再也不用让自己在这件事中委曲求全得去找自己的公婆了。 「好了,赶紧走吧,别误了时辰。」看着人都到齐了,宋时莆便正色说道。 皇子娶正妃是要在皇宫门口宣旨的,于是宋时莆、赵氏和宋伍儿一辆马车,宋旭昌楼杏真一辆马车,宋续业楚寻儿一辆马车,宋家全家人一起向皇宫驶去。 宋家离皇宫并不算远,约摸着两刻钟的时间便到了皇宫门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皇宫门口走去。 宣旨的公公已经候在门口了。 不远处有不少平民百姓来看热闹的。这是第一个皇子成婚,对方还是大名鼎鼎的宋家,不少人都想看看宋家不学无术的小女儿到底有什么魅力。 宋伍儿一下马车确实让不少人都惊讶了,所有人都安静了易科长,随即大家开始窃窃私语着。 「这宋家的小女儿果然有让三位皇子争她的资本,先不说宋家的实力,就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也想娶。」 「你可别痴人说梦了,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不过,宋首辅和宋夫人都是学富五车,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愚笨的女儿呢!」 宋伍儿忍不住撇嘴,刚下马车就听到别人讨论她的才情,又不是人人天生聪明的,有的人确实不适合读书,不然那不人人都可以中那状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想到这里宋伍儿忍不住思考自己的长处,随即她就愁上心头了,除了比同龄闺阁女子见识多一点,她好像真的身无长物了,除了养花草。 对!她这些年侍弄花花草草可是有一套,也算是一项长处了。 不理这些闲言碎语,宋伍儿跟着父亲的脚步,跪向皇宫门口。 公公开始宣旨,远处的吃瓜群众听了圣旨的内容又开始讨论了,「这宋家小女儿怎么就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了,前段时间不还要嫁给南安王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没听说吗?那南安王啊,喜欢的是楚家小女儿,娶宋家姑娘不过是为了宋家的势力,宋家听说之后立刻断了这婚约。人家捧在手心的女儿哪能这样被践踏,再说了,凭宋家的势力,又不是非南安王不可。」 一听到八卦,不管是男的女的都爱讨论上一句。宋家取消婚约当时不少人都听说了的,大家都在为这宋家小女儿打抱不平,没想到还没半年时间人家就攀上了太子。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依我看啊,八成是宋家有了好的归宿,便把南安王的事情抖落了出来。男儿家三妻四妾多正常,她嫁进宫里还要面对更多的女人,这女人就是觉得太子比南安王高一头罢了。」 第38章 「你这样说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那当时南安王岂不是白白被大家冤枉了。」 在这些群众的嘴里,风向是很容易转变的。 「心疼南安王干嘛?人家是皇室,用得着你心疼,即使娶不到宋家小女儿,那楚家的小女儿也是不错的。虽然长相不出众,但是才情却是出了名的。」 「对啊!这些皇子见过的美女少吗?早就麻木了!要我说还是有才情的温柔女子最能得人心了!」 宋家人专心接旨,这些群众也不敢离皇宫门口太近,所以后来这些话他们并没有听到。宋伍儿也不知道群众嘴里的风向已经变了。 宋时莆接完旨,便回到马车上准备回府。 看着爹爹手里的圣旨,宋伍儿总觉得那就是自己的重担,她这一世注定也不能安稳度过了,以后的日子还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太子的言行。 她会努力保护自己,在这一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再保证自己安危的前提下,会协助太子殿下的。 一群人打道回府,让宋伍儿没想到的是楼黎辰在一边目睹了全过程,看到宋伍儿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有意思,他突然一点都不想让这次赐婚作废。看到宋家老老实实得接旨,他心里反而放松了不少。 可是,旁边百姓嘴里的话他可是听见了的。他皱了下眉头,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在侍卫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便回宫了。 一上马车,宋时莆就把手里的圣旨交给了宋伍儿,宋伍儿觉得圣旨在自己手里就像个烫手山芋一样。 「伍儿,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进了宫可要稳重点。」 看到自己女儿的模样,赵氏忍不住提点到。 宋伍儿马上老实点头,「知道了,女儿虽然愚笨,但是这些时日在宫中也是见识了不少东西,很多事情都看得懂。」 宋时莆似乎很惊讶自己的女儿突然变得如此成熟,心中既是惊讶又是不舍。 「过几日你和你娘一起去宫中感谢淑妃娘娘前些时日对你的照料,她毕竟是你的姑姑,你以后嫁给太子,更是与淑妃娘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伍儿知道了。」 这些道理宋伍儿都懂,只是她这姑姑过于懦弱,她将南安王视为自己唯一的希望,即使平日再不愿多事,但一旦涉及南安王的利益,她绝对会一改辞色。 宋伍儿最了解的人不是南安王,而是终日陪伴着的淑妃娘娘。 回到惜芳华,春儿马上就派人去为宋伍儿准备午膳。 宋伍儿无趣地坐在椅子上,来回翻看这圣旨,她本识字不如别人多,圣旨上的文字更是晦涩难懂,因为无事可做便开始咬文嚼字起来。 春儿看到还以为是自家小姐思嫁了,忍不住捂嘴偷笑,小姐再怎么变,终究还是个小姑娘罢了。 「小姐,这圣旨您都看了好几遍了,这太子殿下不会跑的,需要奴婢帮您好生收藏这圣旨吗?」 听出春儿语气里的打趣,宋伍儿忍不住脸红。她只是想研究一下圣旨里语言的学问,并不是在思念太子啊! 不过这话说出去她自己都不会信,看到书本就头疼的宋家小女怎会老老实实研究语言的文学。宋伍儿赶紧把手里的圣旨递给春儿。 「好生看管,顺便帮我把我私藏的书拿过来。」 春儿笑着接过圣旨,「小姐先洗手吃饭吧,吃完饭再研究学问也不迟。」 宋伍儿嗔了春儿一句,然后起身往餐桌旁走去。看到满桌好吃的,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在宫中为了让她们保持身材,每日的饭量都是有规定的,这下回家了,终于可以放开怀吃了! 芳芷宫 第39章 淑妃怒不可遏地站在大厅里,面前是打翻在地上的茶杯碎瓷片,丫鬟们跪了一地,没人敢发出声音,生怕一句不合适惹得娘娘不愉快。 昨晚她的心情可真谓大起大落。 她本来打算复试的时候把宋伍儿留下来,然后再开导一下宋伍儿的,她不愿意放弃宋家的势力,到时候伍儿要是答应了,那自己的哥哥嫂子也就不会怪她滥用权力把人留下来了。 宋伍儿和自己大嫂挨个来找她,她是知道的,可是她想等他们平静一下再出来说明问题的,所以她对外称病了。 称病这几日,淑妃落了个清闲,皇帝也时不时来关心一下她。 昨日,即使她称病,皇上也照样来了她的寝宫,两人正郎情妾意的时候,一个不知礼的声音传了进来。 方汐汐本来打算禀告淑妃娘娘的,没想到皇上也在,吓得她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做解释。 听说宋伍儿出事了,淑妃才不顾自己是否对外称病,慌张地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太猛,头脑发晕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皇上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感觉安抚淑妃,并警告方汐汐话不能乱说。宋家他还是看重的,即使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要压过去,不能坏了首辅家的名声。 方汐汐以家族的名义保证,皇上这次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当朝太师方赫文之女,这下又不好说她什么。 淑妃拽着皇上的衣袖,着急地说道:「皇上,我们赶紧去救伍儿吧,不能让伍儿被那些歹人算计了。」 淑妃一口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这宋伍儿可不能出什么事,不然她把宋伍儿留到宫里可是犯了大错啊。 皇上和淑妃在方汐汐的带领下,在皇宫里转来转去,最后跟着侍卫到了太子的寝宫。站在太子寝宫门口的淑妃更慌了,她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看到太子殿下与宋伍儿互诉衷情的时候,淑妃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淑妃负责掌管这届选秀,秀女们的家世她都了如指掌的,宋伍儿是最适合靖远的人,眼前这个方汐汐虽是当朝太师之女,却不过是个庶女,难登大雅之堂,结果被她这么一搅和,全毁了。 皇上高兴下旨,淑妃只好脸上笑着陪皇上回宫休息,强颜欢笑了一夜,早上送皇上上朝之后,淑妃再也忍不住了,把自己房间里能砸的全砸了,好不容易发泄完,淑妃坐在椅子上顺了口气。 婢女见状赶紧递上一杯茶,可是淑妃又听到宋家已经在宫门口接旨了,气得她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她能力有限,最终还是没能把握住。 这宋伍儿提出退婚本就是折损了她和儿子的脸面,现在嫁给太子,更像是站在她面前说「我们从此势不两立」一样! 「儿臣参见母妃!」 听到南安王的声音,淑妃才慢慢回过神,看到自己的儿子,立马将脸上的戾气收了起来。 「远儿,找母妃有什么事吗?」 楼靖远一大早就听到下人向他禀明了昨晚的情况,听到终于不用再和宋伍儿纠葛不清、不明不白的了,他一早上心情格外好。 早朝的时候他特地想去看楼黎辰是什么表情,突然想到他前几日因在朝堂将一老臣气病,被罚三日内不准上朝,现在指不定在那条大街上巡街呢。 想到这里,楼靖远更是开心。宋伍儿和楼黎辰,他倒要看看是谁气死谁,打死他都不信这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别人没见过这两人一起的情形,他可是见过的。 他也听说了宋伍儿私通侍卫的传言,只是那侍卫销声匿迹,要不是自己的手下打探过来,他都不知道昨晚是因为有人上告宋伍儿私通,才发现宋伍儿和太子在一起的。 不管哪件事是真,这样的女人太让人恶心了,还是他的觅儿好。 第40章 朝堂上楼靖远表情太过丰富,很难不引起皇帝的注意。 「靖远,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见解吗?」 楼靖远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到皇上的问题,众多大臣看向他的时候,他仍沉浸在对楚觅儿的思念中。 「大胆!」 元熙帝大怒。 前一秒,整个朝堂还因今年是个丰收年而欢乐,周围小国最近也老实很多,刚想谈及给太子退婚,另选一位皇室子弟做安岳公主的驸马,就见楼靖远一副痴迷相。 变幻莫测的元熙帝立刻大怒。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听话,可是却是不如太子,可是太子的实力和势力一日比一日强,皇帝陷入了沉思。 「儿臣知罪,求父皇责罚!」 听到动静的南安王赶紧跪下认错,元熙帝不想影响自己的好心情,便挥挥手退朝了。 南安王的举动让不少人开始考虑自己的立场,这南安王的能力明显是不足的,这下又没能得到宋家的助力,只怕想要夺取天下是难上加难了。 大臣们又想到脑海里那个几句话便把人怼的怀疑人生的太子,能力叫人敬佩,可是难得人心啊,不少人叹了口气,慢慢退下。 朝堂上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南安王的好心情,一下朝,南安王就快速走向淑妃的芳芷宫,没了宋伍儿,他终于可以向母妃提起迎娶觅儿的事情了。 楚觅儿虽然家世在那,与皇室不太匹配,但觅儿已经作为秀女入宫,母妃又掌管秀女之事,这些还不是母妃一句话的事情。 进到芳芷宫,看到一片狼藉以及淑妃脸上的怒气,南安王放缓了步伐,收了脸上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请安。 等淑妃问他的时候,他又说不出口了。 「没事,儿臣只是来看望一下母亲。」 淑妃欣慰地笑了,「母妃没事,不过是被这小丫头耍了。」 楼靖远不知道淑妃说的是被方汐汐耍了,他还以为母妃生的是宋伍儿的气,他又燃起了希望。 「母妃,是儿臣不孝,让你为儿臣操劳了,不过你放心,儿臣早已开始安排,这太子不会好过太久,还望母妃成全儿子。」 淑妃听了先是满脸骄傲,然后突然疑问,「成全什么?」 「这宋伍儿既然已经指给太子,那对我们便没什么用了,求母妃让儿臣迎娶楚家小女儿为正妃,儿臣凭自己也可以扳倒太子。」 淑妃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又是这楚觅儿,真不知道这个女子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什么咒,假如自己的儿子对一女子言听计从,那可还了得。 自从这女子出现,他们的计划便一步又一步被打破,这让她怎么安心迎她进门。 「靖远,自古红颜祸水,越是惹事的女子便愈发不可要啊!」 「母妃,觅儿不是红颜祸水。儿臣早与觅儿心意相通,她之前一直不介意忍让,说自己甘愿做侧妃,就是为了儿臣迎娶宋伍儿,现在宋伍儿有了高枝,不愿搭理我们,觅儿却仍对我不离不弃,儿臣不愿委屈他啊!」 楼靖远说得情义真切,一番话下来说得旁边的宫女都热泪盈眶,自家少爷这么痴情一片,试问哪个女子不心动,怎的自己娘娘就是这般铁石心肠呢! 婢女也跟着紧张起来。 看淑妃一直在摇摆不定,南安王一着急,双膝下跪,「母妃,你要是不接受楚觅儿,那儿臣只好与觅儿私奔,做一对苦命鸳鸯,也好过这般痛苦得过完一生。」 听了南安王的话,淑妃气得差点晕过去,她稳了稳身形,一只手指着南安王问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楚觅儿放弃你的一切?放弃你的王位?放弃你的母妃?」 「不行,你越是这样,母妃越是不能让这个女子嫁进来,真是太可怕了!」 第41章 南安王不过是想要激一下淑妃,他又怎么真的放弃这王位,他还想亲自将楼黎辰踩在脚下,看他以后还如何面对自己摆出那一副嘲讽的面孔。 可惜这个方法对淑妃根本就不管用,南安王冷静下来,既然这个办法不行,那他就再想一计。 突然,南安王眸光一亮,他抬头对淑妃说道:「母后,那个宋伍儿骗您骗的厉害,你不能因为她的挑拨离间,坏了您我二人之间的母子情分啊!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愚笨!」 「怎么说?」淑妃这才有了反应。 南安王看到淑妃的反应,赶紧往下说道:「也不是宋伍儿聪明,只能说她的母亲教的好,赵氏可是京城著名的后宅妇人,她的计谋又怎是受父皇宠爱的您比得上的,赵氏早就看上了太子,才有了这一出的,我们都是受害人啊!」 淑妃一直都知道自己比计谋是比不过赵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那日赵氏来她的芳芷宫的时候被她和太子耍的团团转了! 那日回去之后,赵氏肯定耻笑了她很久吧!亏她还嫂子地喊着,竟然算计到她头上了,淑妃暗自握紧了拳头! 「我就知道这一切是赵氏做出来的,他们做了什么?」 淑妃赶紧上前扶起自己的儿子,刚才她都想出手打醒他了,没想到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竟是自己!淑妃懊恼起来。 看到淑妃已经渐渐缓和下来,楼靖远乘胜追击。 「母妃,我当时也是糊涂了,后来也是经调查才知道那宋伍儿与太子早就眉来眼去了,我那时还奇怪我与觅儿妹妹只是正常交谈,为何他要一直冤枉我和觅儿妹妹私会!」 楼靖远说得令人动容,但是嘴角弯起的弧度却透露出他的计谋,母妃,如果不是你一味地拒绝接纳觅儿,我也不会这样骗你的,都怪那宋伍儿。 楼靖远看到淑妃开始摇摆,便接着说道:「太子多聪明一个人,肯定是那赵氏与太子商量的计谋,这一出下来,儿臣的名声也毁了,太子也能顺利得到宋家的势力,至于宋家,好处不言而喻。」 「怪不得,原来是我愚笨了,竟被这群人耍的团团转!」淑妃泄了气一般坐到椅子上,「靖远,把她叫过来吧。」 楼靖远一听有希望了,心中大喜,「母妃,觅儿就在门口候着,来人啊,还不快把觅儿姑娘请上来。」 不一会,下人就带着楚觅儿进来了。 楚觅儿一进来就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请安,「秀女楚觅儿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千岁。」 看到这样的楚觅儿,淑妃忍不住叹一口气,真是难成大器。本来打算允诺正妃之位,现在看来这个楚觅儿怕是难当大任啊。 「起来吧,既然靖远喜欢你,那本宫也不会为难你,只是靖远以后的路不好走,怕是要委屈你。」 听出了淑妃话里的的意思,楼靖远想说点什么,但是淑妃伸出手制止了。 楚觅儿慢慢抬起头和淑妃对视,眼睛有点红红了,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疼爱。 「回淑妃娘娘,觅儿是真心爱南安王殿下的,所以不计较位分。只是搅扰了娘娘和宋家的婚约,臣女深感愧疚。」 南安王忍不住叹气,这个觅儿到底在说什么啊,他好不容易劝服了母妃,看来觅儿还是太单纯了点。 「无妨,过几日我会宣布你与靖远的婚事,你回去老实等着便好。希望你嫁给靖远之后,你的家族可以助远儿一臂之力。下去吧,本宫想休息了。」 淑妃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听到淑妃的应允,两人高兴的对视,「臣女知道,父亲最疼觅儿了,一定会尽全力支持殿下的。」谢恩之后,两人相携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淑妃仍止不住叹气,「嬷嬷,你觉得这个楚觅儿真的会对远儿有所帮助吗?不过是来见我一面,便吓得这样手足无措,以后该怎么协助远儿啊。」 第42章 淑妃身边的管事嬷嬷从宋府便跟着淑妃了,凡事都以淑妃为先,便老实回答道:「这觅儿姑娘确实为大家闺秀,难得的才女,但是老奴却觉得不论是家事还是手段应该都不及那宋家小女儿。」 谁说不是呢,可偏偏天下男子就爱这样的女子,她可没空教导一位闺阁女子一步一步成长,宋伍儿即使再愚笨,她还有她那精明的娘。 想到赵氏,淑妃脸上又阴沉了。 「帮我去看看今年的秀女还有没有配得上远儿的,这觅儿姑娘只能做个侧妃让远儿开心开心。」 自从被皇上指婚之后,宋伍儿便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惜芳华不敢再惹什么祸,见了宋时莆更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绕着走。 一日,宋伍儿在自己的院子里无聊地侍弄花草,这种感觉倒像是她嫁给楼靖远之后终日守在自己房间等着他一样,只不过那时候还有楚觅儿耍耍小心眼,让她不至于那么无聊。 「小姐,这些新鲜花都是什么啊?奴婢可从来没见过啊!」 春儿看到宋伍儿收了脾性,老老实实侍弄花草定是很无聊,她听了老夫人的话想陪她多聊聊,可是这些花儿她确实叫不上来名字。 只是看到下人听了宋伍儿的吩咐,一盆接一盆得往回搬。她真想知道小姐是从哪听得这些花的。 「不过是一些制作香料、胭脂的花,女儿家都爱一下熏衣物的香,我也是闲得无聊,所以打算给大嫂做个对胎儿没有影响的香料,哪个女人家不爱美,总不能为了生孩子就不用这些东西吧。」 听了宋伍儿的话,春儿为难了,「小姐,这香料还是等大少奶奶剩下大小少爷再送吧,我之前听我娘说过,很多深闺女子因误吸入一些香料堕胎的,您也不知道这花间相克的道理,不做总归不错,大少奶奶不会怪您的。」 也难怪春儿这么紧张,当年她就被下了这样的毒,也目睹过身边的人被下毒。 前世,楚觅儿送过她不少奇花异草,为了打发时间爱上侍弄花草的她因此对楚觅儿印象好了不少。只是前些时日,她无意中在书本中看到花性相克的原理,才明白她的意图。 只不过,一切都只是楚觅儿多虑了,南安王怎么让她生下孩子。 「我知道,这花能不能长好还说不定呢,等我研究好,估计大嫂的孩子都开始下地跑了,不会伤到大嫂的,你安心吧。」 宋伍儿这些时日除了在自己屋里呆着就是去陪楼杏真。楼杏真怀了孩子,为了不让她劳累,所以她总会去帮忙,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又让她那二嫂子钻了牛角尖。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宋伍儿也就麻木了。她前世未发现自己的二嫂子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件小事她就能记恨好久,为此她那二哥没少来教训她。 这日,宋伍儿收到了一座红珊瑚,本是一些在宫里的「好朋友」送她的礼物祝贺她与太子的,她正好借花献佛送给楼杏真了。 带着几个丫鬟和红珊瑚,宋伍儿开始往迎春园走去。 在院子里正教训管家的楚寻儿看到了,便问身边的丫鬟,「小妹这方向是又要去大嫂屋子里了吗?」 旁边的喜儿赶紧抢话道:「是啊,这小姐收了不少礼物都恨不得搬到大少奶奶屋里。今儿这托盘上怕是库房里的红珊瑚。」 楚寻儿听了扔了自己手里的账本,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自己也能怀上就好了,这首辅之位又不是只能嫡子继承。 旁边刚刚被教训的管家拿起地上的账本,然后弯腰交给楚寻儿,「二少奶奶,您不必在意,等您怀上小少爷之后,这小姐定会给您送更多的东西的。」 楚寻儿一把拿走账本,冷哼道:「送我东西?她不害我孩子我就谢天谢地了!毛毛躁躁的!」 现在没怀也好,这宋伍儿记恨自己的妹妹,说不动就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第43章 宋伍儿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到迎春阁的时候,楼杏真正在绣衣服。 「伍儿见过大嫂,这小人的衣服可真是精致,大嫂的手艺真好!」 看到宋伍儿,楼杏真忙对她招手,让她过来坐,「你就别打趣嫂子了,多亏你常来探望我,不然我得闷死,只好给孩子绣几件衣服。」 「大嫂最近很是清闲啊,不过娘说了,肚子笨重了也要起来走动走动,这样生产时定会顺利不少,娘可是等着她的大孙子呢!我收到了一座红珊瑚,听说可以安胎镇宅,我马上就给你送过来了!」 楼杏真之前管家的时候雷厉风行,怀了孩子之后愈发温柔,听了宋伍儿的话脸色微红。只是想到自己最近过于清闲,便又愁上眉头。 前些日子宋伍儿在宫里,楼杏真的肚子愈发大了起来,那楚寻儿便趁机向赵氏要了不少实权,赵氏十分看重她肚子里的第一胎,便应允了。 后来,赵氏来安慰她,让她只管好好养胎,这胎无论男女,她都不会说什么的,只要养好身子便好,是她的最终还是她的。 楼杏真知道赵氏是在宽她的心,只是她最近手里能做的事情是愈发少了,身上的懒骨都快养成了。还好宋伍儿从宫里回来了,还能陪她聊聊天。 「伍儿有心了,对了,你怎么不开始绣你的锦被,虽然娘再疼你,可是这是要自己綉的。」 果然还是绕到了她的婚事上,「不着急,皇上那里还要处理太子和公主退婚的事情,离正式宣旨还有一段时日,伍儿先休息一段时日,宫里太累人了,到时候大嫂可得教教我。」 楼杏真点了点宋伍儿的鼻子。 「等你以后嫁给太子殿下之后要管的事情多着呢,到时候可别觉得累就把管家权拱手让人。」就像她一样,宋家就两个媳妇,关系本来就好,所以她不愿妯娌之间有什么疙瘩。 可是宋伍儿不一样,她要面对的复杂得多,万万不可松懈。想到这些,楼杏真紧皱的眉头便舒展了,她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宋伍儿只想当个甩手掌柜啊,可是现在可不像当年一样为了巴结宋家势力而被众人捧着了,她也不会再那么愚笨了。 「我知道了,大嫂的教诲伍儿定当铭记于心。」 「你们两个可真是悠闲啊,我在外面奔波都快累死了!大嫂好,身体怎么样了?」两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楚寻儿突然进来了。 宋伍儿皱眉,这翠儿不是最衷心的吗?怎么来人都不通告一声,但她随即掩饰了自己的表情,笑着站起来给楚寻儿让座。 「二嫂辛苦了,快坐。」 宋伍儿起身往下落座,楚寻儿坐到了楼杏真的旁边。 「这小衣服可真精致,你啊,就好好养胎,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我刚才清点库房的时候,发现前些日子采购的上乘血燕窝,我马上就给你拿过来补身体了。」 听到这个,楼杏真的脸色暗了,她总觉得楚寻儿在刻意强调「上乘」这两个字,莫不是还在意当时被下人掉了包的次品燕窝的事情。 楼杏真轻轻拍了拍楚寻儿的手背,「难为你每天那么忙还挂念着我,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就好,天气越来越热了,休要累到自己。」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宋伍儿愈发觉得自己愚笨,怪不得被楼靖远骗,自己以前竟然觉得这样的情形是友好相处,其实都是暗地里针锋相对罢了。 「好了,送完补品我也该走了。伍儿,好几日没出门了,要憋坏了吧。我正好要去采办一些首饰,你也来帮着参谋一下吧,毕竟都要嫁人了,也该挑一些符合自己心意的首饰了。」 宋伍儿虽然有点畏惧这让人看不透的二嫂,可好不容易有理由出去逛街了,岂能放弃这般好事。 「好,那大嫂你好生休息,我和二嫂就先走了。」 第44章 宋伍儿和楚寻儿乘马车离开首辅府,近日入夏,阳光越来越强烈,可是为了遮挡阳光、驱赶暑气,首辅府高树林立,出了府才能感受到这被阳光环绕的感觉。 宋伍儿高兴地把头探出马车外,大概有多久没见到这么好的阳光了呢,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年了! 「伍儿,大街上收敛一点。」 听到楚寻儿的话,宋伍儿才发现确实不少行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宋伍儿才转身,老老实实地坐好。 刚想找点话题聊就听楚寻儿开口道:「伍儿,觅儿要嫁给南安王了,虽然是她对不住你在先,可是你现在都要嫁给自己心悦的人了,就别再怪她了,看到嫂子的面子上好不好?」 宋伍儿就奇了怪了,怎么说的好像她脚踏两只船的感觉一样,再说了,她一直强调想要成全楼靖远和楚觅儿是真心想摆脱这两个人,不是在赌气,怎么就没人相信她呢! 「二嫂,我在宫里发生了很多事,嫁给太子也算是个小意外,这也说明了我和南安王确实无缘无分,你休要再多想了,这件事本不关您胞妹的事,只是南安王非要将人扯进来,伍儿也粉丝无奈。」 宋伍儿不想楚寻儿再因此事钻牛角尖,便将此事全推到南安王身上。 「我说过觅儿姑娘才情都让我佩服,我从未对她有过其他的看法,至于她要嫁谁,伍儿无权过问,但是作为朋友,一定会送一份上好的添妆。」 宋伍儿现在真的佩服自己现在这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的本领,她根本不想和楚觅儿当朋友 ! 楚寻儿仔细看着宋伍儿,见她表情并未有任何异常便放心了。 家里前几日说觅儿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淑妃娘娘已经将她指婚南安王,家里高兴不已,同时家里还让她来试探一下宋家的态度。 其实她心里还是难过的,三番四次让她和婆家对着来,家里人心里从来都只有觅儿,却从未为她想过。 楚寻儿昨天去试探了赵氏的态度,赵氏表示她很喜欢觅儿,她的才情也配得上南安王,到时候一定会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只是这话中几分真假,楚寻儿便不得知了。现在看了伍儿的态度,她真的觉得家里想多了。 「你不在意便好,一会到了首饰店,多挑一些自己喜欢的。」 京城有一家玉烟阁,是出了名首饰坊。一楼卖一些金饰,二楼卖玉饰,三楼不定时营业,卖一些珍贵的香和胭脂之类的。 两人先去二楼转了转,二楼的玉饰价格昂贵,但是做工精美,一些玉石摸上去就是上乘品。 「这店里的小二可真是傲慢,就那样站着。」楚寻儿绕是再知书达理,碰上这样的小二也是忍不住抱怨的。 宋伍儿倒觉得无所谓了,天底下又怎么所有人都对首辅府点头哈腰的呢,这样转着倒也清净。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宋伍儿忍不住笑了,她现在可不是尼姑了,怎么净想着清净了。她应该是首辅府的娇蛮小姐啊。 想着便对小二喊道:「不认识首辅府的二夫人的吗?还不赶紧来介绍!」 宋伍儿没有提自己的身份,她只是想给楚寻儿一点面子。 楚寻儿惊讶地看着宋伍儿,她本以为宋伍儿变了,现在看来还是那样愚笨,她赶紧拉住宋伍儿,对瞪眼的小二致以歉意的微笑。 「小妹性子比较直爽,我们自己看就好,你忙你的。」 楚家的风度还是要保持的。 「二嫂,你喜欢这套玉饰吗?很配你的气质,二嫂这样的才女就该佩戴这种恬静素雅但又不失档次的玉,您要是喜欢的话伍儿买下来送你。」 宋伍儿觉得今天楚寻儿看到自己送了珊瑚给大嫂心里肯定会难受,所以盘算着自己还剩多少月例,想送楚寻儿一个礼物。 第45章 她的月例不算多,而且之前的宋伍儿花钱大手大脚本没剩多少,但是宋伍儿可是首辅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怎么可能缺银两花,买套玉饰应该还是买得起的。 楚寻儿很惊讶,这套玉饰看上去就很贵,伍儿怎的突然要送她礼物呢? 宋伍儿看着楚寻儿既惊讶又窃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件事干得漂亮,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自己的话。 她刚想说无妨,就听到刚才的小二走过来说道:「这套玉饰整个元朝只有这一套,一套要五十两黄金,首辅家应该是买得起的吧!」 「你怎么不去抢?」买是买得起,但是没必要为了一套玉饰这么败家啊,这个小二肯定是记仇! 小二双臂环绕,对宋伍儿冷哼一声,「买不起就去楼下,楼下的便宜。」 宋伍儿脾气一下上来了,刚想和小二吵,楚寻儿就拦住了她,「算了吧,伍儿,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有几个不错的。」 毕竟她马上要当太子妃了,在大街上和一个下人斤斤计较还是不好的,所以宋伍儿忍了,两个人去旁边挑了。 宋伍儿找了一套没有那么贵但是也很漂亮的玉饰送给楚寻儿。楚寻儿则负责采购,给赵氏、楼杏真都买了两套,偏偏宋伍儿哪套也不喜欢。 「家里人都有了,伍儿也挑一套吧。」 「我再看看。」 宋伍儿心理年龄可不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可是还是随便挑一套吧,她刚打算随便拿的时候,就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簪子给吸引住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她慢慢走过去,簪子上只有一颗珠子,看着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她觉得无趣随意乱看,可能还看不到呢。 就这个吧,宋伍儿拿起簪子,刚打算去让小二结账,就见之前无礼的小二走了过来,「小姐真识货,我去帮您包起来。」 小二的态度突然转变,她还以为自己挑了个多贵的簪子呢,没想到比寻常首饰还便宜。除了簪子,配套的还有一个镯子,这个镯子她确实看出来成相不错,摸上去温温的。 「就要这些了吗?」楚寻儿看着小二手里的东西,也很疑惑为何会这个小二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宋伍儿点点头,「没什么想买的,就这些吧。二嫂还要去楼下看看吗?」 确实还要再去楼下挑一些金饰,两人刚想下楼就见到有下人跑来在楚寻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关于选秀的,宋伍儿也不好仔细听,毕竟这个下人她不认得,应该是楚寻儿娘家的人吧。 楚觅儿的事情她可不想再知道了,所以宋伍儿不动声色地往远处走了走。 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楚寻儿手里的玉饰都掉到了地上,还好已经打包好的,才没有摔坏。她对宋伍儿说道:「伍儿,二嫂有点事情需要回娘家一趟,你帮二嫂采办几套金饰,然后让下人送你回家可好?」 「那二哥问的话我要说什么吗?」 「你只需告诉他,二嫂娘家有事,晚点会回去的。毕竟二嫂已是出嫁之人,不好留宿娘家。」 宋伍儿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嫂路上小心。」 楚寻儿虽然表面强装镇定,可是爬上眉梢的慌张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怕是楚觅儿又有什么事吧。楚寻儿把手上的东西全交给下人,并吩咐下人看护好宋伍儿,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楚家的马车逐渐走远,宋伍儿只想大喊一声,「自由了!」 「姑娘,今天该是秀女回家待嫁的日子。」 宋伍儿提前离开,所以都忘了这些事情了,估计是楚家以为宋觅儿要嫁给南安王,结果又被改了吧。这一世都被她搅和乱了,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随便吧,反正不管她的事。 楚寻儿之所以急着回娘家是因为选秀结果已出,楚觅儿已经返家。 第46章 娘家遣来的仆人也并不知楚觅儿被许配给何人,只是听说楚觅儿回来之后便自己呆在房间里哭了好久,家里人轮番去安慰她,但她只是摇头不说话。 楚觅儿的父母见自己的女儿哭得不成样子,心疼万分,想着觅儿同寻儿是无话不说的,这才派人去找楚寻儿。 因着心疼妹妹,楚寻儿已经不顾礼仪之说,下了马车就从楚家大门一路快步赶到楚觅儿的院子里。 楚觅儿一进院子,便见到父母二人皆在楚觅儿的外屋坐着叹气,内间里隐约传出楚觅儿抽泣声和细碎的安慰声。 「爹爹、娘亲,觅儿还好吗?」 她着急地上去询问,微微带着喘息声。 楚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大女儿回来,连忙上去握住她的手,语气中带着哭腔说道:「觅儿她还是一直哭,你快去劝劝她吧,她不是有什么事都最爱和你这个姐姐讲吗!」 看到自己父母的态度,楚寻儿微顿了一下,爹娘对她可真是不如觅儿啊。 「娘,您先告诉我觅儿发生什么事了我才好去劝啊。」 楚寻儿终于冷静下来,语气不自觉多了一分疏离,自从上次被他们着急送回宋府之后,家里的人再也没登门找过她,这回寻她还是因为觅儿。 尽管楚寻儿对这个家很失望,但是她看着觅儿长大,一直很疼她,觅儿有事总归是要管的。 看到楚寻儿冷静的样子,楚夫人总觉得现在的大女儿倒有一丝当家主母的作风,可是现在哪是她摆架子的时候。 「觅儿今天被宫里的人送回来,带着圣旨,说是被指给南安王作侧妃了,宋伍儿不是要嫁给太子了吗?凭什么我家女儿还要屈居侧室。」 那日宋家一行人在皇宫正门接旨的事在京里可是传遍了。 便是那时候起,关于觅儿的流言蜚语又多了起来,连带着不少人都对他们楚家指指点点的,好在没几日流言被压了下去,他们才作罢。 他们皆认为这是南安王为了保护觅儿才压下的流言,此后又没了宋伍儿这个阻碍,他们的觅儿终于可以正经成为南安王的王妃了。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只落了个侧妃,只带了一张圣旨就回来了,连午门宣旨都不必。他们虽说比不了宋府,可是也不算没有身份的人家,他们的女儿更是掌上明珠,怎会就南安王和宋伍儿挨个戏耍。 听了娘亲的话,楚寻儿的心情是大起大落的。带着圣旨回来本就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之事,怎可藐视皇威。 听到是侧妃的时候,楚寻儿亦是愁绪万千。觅儿与南安王的情意她是知道的,没想到南安王还是为了自己前途选择委屈觅儿。身为长姐,她也很心疼觅儿。 至于母亲指责宋伍儿的话,楚寻儿却是觉得不妥。这事的开端确实是因为宋伍儿,自己和宋伍儿也是有许多矛盾,可觅儿被赐婚侧妃的事也不是宋伍儿可左右的,她早就被赐婚太子回家了。 「寻儿你说,他们凭什么要这样羞辱我的女儿!」楚夫人越说越激动,捏疼了楚寻儿的手。 楚寻儿听了彻底失望,她抿着嘴角,心里有万般委屈,她也是楚家的女儿啊,上次在宋府受了委屈也不见家人安慰,为什么要忽视了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 看到楚寻儿发呆,一旁的喜儿直接站了出来为楚寻儿伸张正义,「肯定是宋家小姐背地里干的事情想打击我们家小小姐,宋小姐这个人心思多得很,还有宋家夫人,总是为难我们大小姐,她们就是容不下我们楚家。」 听到喜儿说的话,楚寻儿一愣,没想到喜儿在娘家这样露骨得说宋家人,于是赶紧呵斥。 「喜儿,闭嘴。一个丫鬟岂能妄议主子。」楚寻儿时刻谨记上次在背后说宋伍儿坏话被赵氏看到,然后自己和夫君争吵以致离家出走的事情。 喜儿不服气,看到楚家老爷夫人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便「咚」地一声跪下说道:「老爷、夫人,喜儿所言句句属实,大小姐报喜不报忧,平日落了泪也只是默默擦掉,宋家眼里只有大少夫人,从未有过我们小姐。」 第47章 本来还畏首畏尾的楚寻儿听了喜儿的话,只觉得自己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好了,这件事我们会商量的,你们休要再浪费时间,寻儿你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进去安慰你的妹妹。」 楚夫人一句话让楚寻儿想要擦泪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刚想为自己辩驳一句,就听到喜儿催促自己,她便往内屋走了。转身的时候偷偷用手背抹去眼泪。 一进内屋,楚寻儿便看到楚觅儿坐在桌子旁,她已经停下了哭泣,只不过还时不时抽泣一下。 「姐姐,你回来了,觅儿好想你啊。」一看到楚寻儿,楚觅儿便撞进楚寻儿怀里。 听到这声「姐姐」的时候,楚寻儿觉得任何的气愤、委屈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对自己这个听话、不争不抢的妹妹的心疼。 「傻瓜,他不是喜欢你吗?怎么不争取一下,你啊,就是太单纯了,以后嫁出去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刚刚平复的楚觅儿听到楚寻儿的话,又开始抖动起肩膀。 「觅儿自知为南安王殿下的雄途伟志出不了力,他却仍然不离不弃,为了我险些与他母妃闹翻,我怎敢再要这正妃之位。只是心里还有些委屈罢了,哭出来便好了。」 昨晚,不少秀女都在紧张、兴奋、激动,因为今日之后,她们便各有归宿,能坚持下来实属不易,到了这一步她们只能默默期许心愿达成。 楚觅儿亦在众人中私语,突然被塞了一张字条,看了字条上的内容,她悄悄离开众人的视野,兴奋的往淳秀宫外的假山旁赴约。 虽然楚觅儿被众人紧张的情绪感染,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归宿了,想着得到淑妃娘娘承认的楚觅儿跑动的步伐都欢快了的不少,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泣的小白花了。 一不留神,她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刚想大喊便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 「殿下今晚怎么这么着急,不知羞。」楚觅儿虽是拒绝,但任由南安王抱着,语气里尽是娇羞。 楚觅儿享受着这个拥抱,但是南安王迟迟不说话,倒让楚觅儿有点着急。 「出什么事了吗?」楚觅儿哆嗦着身体问道。 过了良久,南安王才悠悠开口道:「觅儿,是本王对不起你,母妃只允许你以侧妃的身份进南安王府。」 楚觅儿的嘴角僵住,她没想到没了宋伍儿,她仍只是个侧妃。淑妃娘娘到底还是看不上她,看不上他们楚家。 没有听到楚觅儿说话的南安王把人从怀里捞了出来,前一秒还目露寒光的楚觅儿后一秒已经换上悲怆的神色,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真的吗,淑妃娘娘终于接受我了,之前不就说了是侧妃吗?等你完成你的宏图伟业之后再说这些吧,觅儿不在意名分,只要能名正言顺陪着你就好。」 看着楚觅儿强颜欢笑的模样,南安王更是心痛难忍。 「你真的不在意吗?」 缓了一会,楚觅儿已经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了,她摇摇头说道:「不在意,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一定护着我宠着我,对不对?我有了你的心就够了,这些名分我不在意。」 楚觅儿一番言论让南安王心中舒服不少,觅儿总是这样贴心,不像那宋伍儿,他三番四次拉下脸求她,允她正妃之位她都摆着一张臭脸。 「殿下?您是在自责吗?大可不必,觅儿不知道,你是觅儿的天,这辈子觅儿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即使做个妾都无怨无悔。」 南安王不知道刚才那样的甜蜜时刻怎么想起宋伍儿那贱人,被觅儿唤醒之后,听到这般贴心的话,心中更是柔软。 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楚觅儿,生怕这么好一个人她会失去。 「让你屈居侧妃我已经自责不已,怎会让你为妾。」然后他覆到楚觅儿耳边,小声说了句,「你放心,皇后之位是你的。」 第48章 听到南安王的话,楚觅儿不自觉开始发抖,她轻轻推开南安王。 「我信你。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不然,嬷嬷定要罚我了。」 在楚觅儿走之前,楼靖远又用力抱了楚觅儿一下。楚觅儿依依不舍地离开,转身前还是浓情蜜意,转身后,脸上的戾气马上取代笑容。 回到淳秀宫,有路过的秀女看到楚觅儿,便打了个招呼,「楚觅儿,这么晚你去哪了啊?」 楚觅儿冷不防瞪了她一眼,警告道:「别多管闲事。」 楚觅儿眼睛中散发的寒芒是从未被人见过的,秀女吓得愣在原地,等楚觅儿走远,她才对着楚觅儿的方向啐了一句。 「不就是勾引到南安王了吗?拽什么拽!」 当晚回到房间的楚觅儿便大哭一场。第二日,宣旨的时候,果然是个侧妃。 楚觅儿忍着想哭的欲望,顶着众人讥讽的目光,直到被人送回家才委屈地哭了起来。 想着楚觅儿越是这样懂事,楚寻儿愈发觉得心疼。 她想到刚才喜儿说的话,觉得不无道理,之前只是因为惧怕赵氏和自己的夫君再次争吵,她才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这样想。 现在想到这些事,她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听到楚觅儿哭泣,她更是跟着哭了出来。 喜儿说得对,宋家容不下她们姐妹俩,她必须要趁机把宋家掌权的机会拿过来,不然以后她在那个家会更受欺负的。 楚寻儿一边暗下决心,一边轻轻拍着楚觅儿的背,让她呼吸得顺畅一点。 「姐姐,我没事了,不用担心觅儿了。」楚觅儿哭了一会,一抬头便看到楚寻儿在无声地流泪,心里就慌了,赶紧帮她擦掉泪水。 「觅儿让姐姐费心了,姐姐不要哭了,姐姐你能回来看妹妹,妹妹很是高兴,能嫁进南安王福也很高兴。」 楚寻儿赶紧擦掉自己的泪水,吸了吸鼻涕说道:「姐姐没事,要不要姐姐留下来陪你睡一晚上?咱们姐妹俩也可以说说小话。」 楚觅儿十分想和姐姐谈心,但是她知道出嫁的女儿没有丈夫的陪伴回门是不能住在娘家的。 「姐夫是不是没来?那姐姐是不好留在这里的,不如我陪着姐姐回宋府住几天,顺便感谢伍儿姐姐,要是没有她,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嫁给王爷呢。」 楚寻儿想了想,点头说道:「好,你收拾一下,我去跟爹爹娘亲说一声。」 留楚觅儿和丫鬟在内屋收拾行李,楚寻儿先出了屋子,刚一到外屋,楚夫人就着急地走过来问道:「觅儿怎么样了?」 楚寻儿拿着手帕正准备擦泪的手被楚夫人拉住,她一怔,然后冷漠地说道:「觅儿已经没事了,我带觅儿去宋府住几天,觅儿素来知礼,那些嫁娶前的规矩不必着急,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楚夫人松了口气,连连说道:「没事就好。」 楚寻儿后退一小步,然后擦掉自己脸上被楚夫人忽视的泪。 虽然不大合规矩,但是楚觅儿早就在宋府住过,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让人非议的地方,以后觅儿就是南安王的侧妃了,如果能与宋家交好,有了宋家的支撑,想必觅儿也不会太受委屈。 楚觅儿匆匆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便启程了。 另一边首饰坊的宋伍儿在楚寻儿匆匆离开之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在一楼逛着金饰,按照楚寻儿的要求买了不少金饰。 元朝玉石较为珍贵,所以一般都是身份显赫的人会有玉饰相配。宋家只有赵氏和两位少夫人还有宋伍儿可以每季购进新玉饰。 其他女眷每季只能有新的金饰佩戴,楚寻儿还列出了一些打赏下人较次的金饰,挑选完之后着实累人。 不少认识宋伍儿的人看到她大手大脚买了这么多首饰,不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第49章 「这宋家小姑娘花钱能力不比宫里的妃子差吧,果然是要嫁给太子的人,花钱都大手大脚的了。」 「你管人家,宋家本来就有钱,现在又嫁给了太子,简直就是人生巅峰,没那个出身就别酸了。」 宋伍儿听到这些话也不计较,她闲着无聊问旁边正忙前忙后帮忙打包的小二,「刚才你为什么那个态度对我?是不是那个簪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二听了之后赶紧赔上一个笑脸,「小姐别拿我玩笑了,那个簪子本就属于有缘人,簪子也是有灵魂的,需要被尊重的,既然您挑中它,那它就是你的了。」 宋伍儿眼珠一转,打趣说道:「有缘人不该不收钱吗?那你怎么还收我钱?我记得前段时间去佛寺中看中一道护符,师傅说我与那道护符有缘,便赠与我了,你这怎么还收有缘人的钱?」 店小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簪子已经这么便宜了,竟然还有人讨价还价,而讨价还价之人竟是首辅府小姐。 「哈哈,开个玩笑,莫要见怪,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再逛一逛。」 店小二抹着汗后退了几步,春儿忍不住拿手帕捂嘴笑,让你刚才傲,现在说不出话了吧。 宋伍儿在一楼接着闲逛,她突然发现刚才门口的牌子不见了。因为宋伍儿太久没出来过,对一切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听说这间首饰坊的三楼极为神秘。 刚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牌子上写着三楼不开放,心里顿时丧气,现在牌子竟然没了,那是不是可以去逛了。 宋伍儿走到店小二旁边问道:「刚才那个牌子怎么不见了,写着三楼不开放那个。现在可以去了吗?」 店小二赶紧上前说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带小姐去三楼挑选物品,小姐跟我来,小心楼梯。」 宋伍儿吩咐几个下人将买的东西装车然后等着,她带着春儿去三楼了。三人刚上楼,「三楼暂不开放」的牌子再次挂出来。 到了三楼,宋伍儿看着展柜上摆着的物品,心中心动不已。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玩意儿,纵然宋伍儿当了那么多年的南安王妃也从未见过这样齐全的香膏。 我上辈子白活了吧!宋伍儿内心呐喊着。她越来越觉得和南安王解除婚约是一件极其正确的事情。她感觉所有事情因她的退婚发生了改变,她也见识知晓了很多以前因为自己没心没肺所以从未注意到的事情。 大概就是因祸得福吧! 「小姐?是不知道挑选什么吗?我可以为小姐介绍,这些香膏、香珠市价极高,我们老板说了小姐是有缘人,所以今日搬多少都不收钱。」 刚刚还在问有缘人为什么收钱的宋伍儿现在就获得免单的机会,她忍不住挑眉,有意思!不过,这家老板什么时候找的这个店小二呢? 「那本小姐想把这里全都搬走,不知你老板是否舍得?」 本想逗逗店小二,谁知这店小二面色不改,脸上依然一副讨好的面容说道:「可以,小的这就去叫人来帮小姐打包。」 看着小二一个箭步就要冲下楼了,宋伍儿赶紧喊住人,「你等一下,我开玩笑的,你们老板真是个怪人!去将他请出来吧,让他出来看看他的有缘人。」 听了宋伍儿的话,小二脸上的笑更是灿烂,连声说道:「好嘞!」 只见小二在三楼走来走去,然后在一间角落的房间停下开始敲门,原来这还有房间呢!怪不得不想客人上来,是她的话,她也不想有人打扰。就像她在尼姑庵的时候…… 怎么又想到尼姑庵了,宋伍儿赶紧摇摇头。 楼黎辰从房间一出来就看到宋伍儿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听到这尖酸刻薄的笑声,宋伍儿马上就知道对方是谁了,这家店老板竟然是楼黎辰,太子那么有钱竟然还出来开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第50章 看到宋伍儿气的磨牙,楼黎辰忍不住说道:「多日不见,宋小姐怎的像母妃养的小乳狗一样摇头晃脑还磨牙呢?」 宋伍儿感觉自己心脏中了一箭,还好她活的时间长、见多识广,不然非得被这个人气得吐血身亡不可。 「堂堂太子不专注于朝政,竟开起了店。这士农工商,莫不是太子殿下是来体恤民情的?太子殿下忍辱负重,将来一定能让天下人对太子刮目相看的。」 呸,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你刮目相看,大家不骂死你就算是好的了! 「那就借宋姑娘美言了!」 楼黎辰也不恼,嘴角挂着的笑也并未收。宋伍儿看着总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这店是不是你开的啊,刚才说的所有东西免费可还做数?」 「当然做数,我的便是你的。」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心跳都加速了,刚才楼黎辰一出来就讥笑宋伍儿,宋伍儿只顾着吵嘴,都忘了两个人这是那晚之后第一次见面,他们两个现在是有婚约的人了。 楼黎辰不知怎的就将这句话说出口了,说出口又有些后悔,看到宋伍儿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突然又觉得心情甚是舒畅。 「也见过面了,我就不打扰宋姑娘挑选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里所有东西宋姑娘随意拿。」 说完楼黎辰便跳窗走了。 为什么要跳窗?这个楼黎辰到底在干嘛?宋伍儿发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问,楼黎辰开这个店肯定不是为了体验生活,这间有名的首饰坊可是在各地方都有分店的。 难道是眼线?宋伍儿怎么感觉这些好像都不存在她的记忆中啊!真是苦恼! 她也没能问出那个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只好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了,反正之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想到这里,宋伍儿又不争气地脸红了。 宋伍儿只好用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来转移视线。 因为不好意思白拿太多,宋伍儿只让店小二打包了几盒牡丹香膏,一盒牡丹香珠。 听说这牡丹香膏对皮肤有好,味道又好闻,不少人都重金求,连宫里的人都很难买到,她前世在楚觅儿那里见过一小盒,当时确实羡慕了一会。牡丹香珠用来熏衣物是极好的,没有女人不喜欢衣物长时间留香。 这太子怎么这么懂女人心呢?宋伍儿忍不住噘嘴! 得了个好簪子和一些香膏,又在街上逛了好一会的宋伍儿感觉这几天的所有的孤独无趣通通被驱赶了。 一回到宋府,还未到前院大厅,宋伍儿便嚷开了声。 「娘、大嫂、二嫂,看我得了些什么好东西给你们!」 这一吼吓得想先去通报的下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还需不需要去通报了。小姐啊!能不能淑女一点? 听到院子里自己的女儿嚷嚷,赵氏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这伍儿让人安心了几天,没想到出去一趟之后原形毕露。 她对下座坐着的楚觅儿致以歉意的微笑,然后收了笑容往屋外走。 「宋伍儿,前些日子教你的规矩白教了是吧?」 看到赵氏满脸严肃走了出来,宋伍儿赶紧收了脚步、收了嗓音,马上变身乖巧小孩,把手里的包袱老老实实交给赵氏。 「我今天去首饰坊了,正好碰上三楼开业,得了一些香膏和香珠,这是给您和大嫂、二嫂的。」 宋伍儿没有说自己见到了楼黎辰,也没有说这些东西是他赠与的。 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首饰坊是楼黎辰的,就证明他不愿让人知道。她虽愚笨,但这些道理还是想得通的。 赵氏嗔了宋伍儿一眼,「你啊,在哪都想着我们,自己留了没?」 看到赵氏没有生气,宋伍儿一把挽住赵氏的胳膊,撒娇说道:「当女儿的不论走到哪都要想到娘亲啊!刚才女儿因为太兴奋忘了规矩,明日就开始在自己房间面壁思过!」 第51章 赵氏知道宋伍儿也就是这样说说,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面壁呢,不过她有这份心就够了,「你啊,以后别玩疯了,早点回来,都要嫁人了!」 听到赵氏提起婚事,宋伍儿脖子一缩,脸色绯红,她赶紧转移话题,「娘,咱们赶紧回去看看这牡丹膏吧,春儿、茶香,去请大嫂二嫂。对了,不知道二嫂回来了没有,都这个时候了,二哥估计要担心了。」 两个人转身就往房间走,宋伍儿一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上跟着赵氏一起出来的楚寻儿和楚觅儿愣了一下。 看到宋伍儿还想着自己,还给自己买了那昂贵难得的香膏,楚寻儿脸色好了不少,几步走下楼梯,拉住宋伍儿的手。 「小妹,回来就好,刚刚还怕你玩疯耽误回来的时间呢,外面热,咱们赶紧回屋吧!」 楚觅儿的表情却不是很好,她在家也是受大家宠爱的小女儿,可是不会这般宠着她,这宋府宠得宋伍儿也太无状了吧。难怪殿下说想要得到宋府的支持必须得到宋伍儿。 想到这里,楚觅儿的脸色又暗了不少。 尽管楚觅儿对宋伍儿的偏见越来越大,但毕竟是在别人家,她赶紧上前微蹲行礼,「伍儿姐姐好久不见,觅儿也出宫了,因觉得甚是无聊,所以姐姐接我来宋府小聚几日,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宋伍儿嫌弃得很,但是她能说吗?刚才二嫂那么着急得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个让她头疼的人。 楚觅儿就够让她烦的了,要是她再把南安王招来,那她还有没有点清净日子了? 对了,今日是大选最后一天,楚觅儿应该是被指婚了吧。看到刚才二嫂慌张离开的模样,莫不是没能做成南安王妃? 知女莫若母,赵氏一下就看出宋伍儿的疑惑来了,解释道:「伍儿,今天咱们得大摆宴席了,你们两个嫁给皇室是你们的荣幸啊。 觅儿姑娘终于如愿嫁给南安王为侧妃,你也嫁给自己心悦之人,我这个老婆子高兴,来人,摆宴席!」 侧妃?楚觅儿看来你的宿命真的就只能是这样了。 「要摆宴席?正好我回来能跟着沾个光了!」 几人闻言看向门口,宋时莆正大步从外面走过来。 「伍儿,刚才是不是又忘了规矩?我在大门口就听见了!」 宋时莆和宋伍儿几乎是前后脚回到宋府的,刚一下马车就听到宋伍儿在院子里大呼大叫,他刚想去拎着宋伍儿把她教训一顿。手下就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宋时莆在门口向手下交代了点事,这才进来晚了。 宋伍儿悄悄躲到赵氏身后,小声说道:「没有吧,也不是很大声吧。爹爹饶了女儿吧,生气会长皱纹,爹爹这么英俊伟岸怎能让皱纹出现呢!」 宋元娘的小郡主都那么大了,他们一对老夫妻还能年轻到哪去,不过谁不想儿女在旁,每日说几句贴心话。 宋时莆一听,假装板着的脸再也撑不下去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啊,倒是会投机取巧,小嘴比谁都甜,要是能让我们省点心就好了。不是给你娘和嫂子带了礼物吗?爹的呢?」 宋伍儿一愣,老老实实交代道:「女儿今日只在首饰坊逛,并未去别处,待哪日寻到机会出去,女儿一定帮爹爹挑取贴心的礼物。」 赵氏看到宋时莆听到自己没礼物幽怨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别为难伍儿了,赶紧进去吧!」 下人们看到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都忍不住捂嘴笑。 可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楚家姐妹的脸色越来越差,楚家人怎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这三个人在他们两个面前秀亲情,仿佛她们不存在。 尤其是不被楚家重视的楚寻儿,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刚刚升起对宋伍儿的好感彻底没了。 第52章 不过,这不妨碍她楚寻儿收宋伍儿买给她的礼物。 回到屋内,坐在宋氏夫妇下首的楚寻儿拿着牡丹膏,开始往手背上涂抹,味道闻起来真舒服。 「还是伍儿幸运,这首饰坊三楼都一年未营业过了,没想到今日伍儿第一次去就被碰上了,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一会跟二嫂说一下花了多少钱,二嫂去银库给你取钱,你有这份心意便好,哪能让你破费。」 没想到二嫂竟然连银库的掌权都拿走了,难怪大嫂整日那么无聊,不知道大嫂手里还有没有实权。 赵氏也觉得这东西真的是上好的东西,自己的小女儿可真是个小福星。 楚觅儿却跟赵氏的想法完全相反,本来没她的份,宋伍儿把自己的那小盒让给了她,她受宠若惊地接了,现在用着觉得甚好,女儿家的嫉妒心便开始慢慢滋生。 「不用了,二嫂。这些东西并未花钱,是我买了那个簪子之后,那个店小二说我是首饰坊的有缘人,便赠与我的。」 「过段时间还会有莲香膏,秋日有菊花膏,冬日有梅花膏,母亲和二嫂要是喜欢的话,伍儿便派丫鬟每日守在门口,等着首饰坊三楼开门。」 虽然太子不厚道,但是她还是有良心的,坚决不会把楼黎辰招出去的。 再说了,楼黎辰说过这些东西她可以随便拿的,作为保密的报酬,她就不客气了! 「大热天的让丫鬟留在府中照顾你吧,这些也够用大半年的了。只是这首饰坊的小二确实挺怪的。」 楚寻儿亲眼见识过店小二的态度变化,便知宋伍儿没有扯谎,只是这店家也太奇怪了吧,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直接送人了。 宋时莆和赵氏也觉得奇怪,不会是专门有人要害伍儿吧。她可是马上要做太子妃了,应该有不少人盯着那个位置。 「要不,先找个太医来验毒?」 宋伍儿赶紧摆手,解释道:「我见过那家店的掌柜了,人很好,我们聊的投缘,他不会下毒的。」 一群人只觉得宋伍儿还是太单纯了,仍是不信。宋伍儿急的就差说出楼黎辰的名字了,最后还是等太医来了验过之后,大家才放心收下。 白白让太医走了一趟,宋伍儿心中愧疚的很,连连行礼感谢太医。看到这般懂事的女儿,宋时莆和赵氏心里宽慰不少。 伍儿也就在他们面前无状了点,在外面还是很知礼的。这不也证明这小女儿心里和他们没嫌隙嘛,两口子对视一眼,眉眼都含着笑。 刚送走太医,楼杏真就挺个大肚子来了。 「听下人说今日有宴席,不知道能不能赏我一口饭吃啊。续昌不在,我一个人吃饭无聊得很。」 楼杏真一进屋,赵氏和宋伍儿都马上起身去搀扶她。 「一家人说什么赏饭不赏饭,你肚子里可是我们宋家的骨肉,还能饿着你不成。刚才打算让丫鬟去请你,谁知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 知道楼杏真在开玩笑,赵氏轻轻拍着楼杏真的手,让她不可再讲这样过于生分的话。 宋伍儿献宝一样地把剩下的香膏香珠都给了楼杏真旁边的丫鬟。 「大嫂,这是我今日得的香膏、香珠,你一定会喜欢的!」 楼杏真因为怀了孩子不常出去走动,再加上宋旭昌经常不在家,就很少用胭脂水粉了。 她这两天照镜子总觉得自己老了不少,听到伍儿送自己的东西,心中自是高兴不已,连着夸了好几句宋伍儿懂事。 「对了,大嫂你先别用,我明日就去首饰坊问一问这些东西孕妇能不能用,也不过一日,大嫂稍等一下,要是有一点点伤到孩子,我可是愧疚不已。」 宋伍儿突然想到香膏是用在皮肤上的,香珠是熏到衣服上,整日都能闻到的,可不能伤到大嫂的孩子。 第53章 「伍儿长大了。嫂子听你的,等等再用。」 楼杏真摸着宋伍儿的头,心里感动不已。 看到楼杏真和宋伍儿亲近的样子,楚寻儿的眼神染上了寒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是亲姐妹呢! 楚寻儿自顾自的轻轻地抿着茶,并未起身向楼杏真行礼。 只有楼杏真注意到楚寻儿的变化了。往日里楼杏真需要照料整个宋府,所以无论什么事都观察入微,家人的情绪更是会特地照料到。 楚寻儿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对,楼杏真猜得出大概原因,只是不愿意戳破。 一般情况下都是要按辈分坐的,楼杏真为了这次家宴难得的气氛,自己随便坐到宋伍儿身边。 「既然是家宴,我就随便坐了,我这肚子也不方便,就近吧。」 宋伍儿和楚觅儿还未出阁,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宋时莆不知后院女人的「争权夺势」,所以也没说什么。 这一切都落在了聪明、见多识广的赵氏眼里,心中愈发对楚寻儿不满意。 楚寻儿三番四次把楚觅儿带到宋家恶心她、骚扰伍儿让赵氏心里更是烦躁。 「大家入座吧。」 一群人围在圆桌旁,丫鬟们一道一道菜开始上。 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宋伍儿觉得自己要幸福晕了。她很久没有来跟赵氏一起吃饭了。 宋伍儿自从回家之后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让人做饭的。厨娘看着只有宋伍儿一个人,每次做饭菜的样式都很少。 这次这么多菜,她一定要挨个尝个遍。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吃的「四喜丸子」放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宋伍儿整个人都蔫儿了。刚才还说自己会守礼仪,这下她是看得到吃不到了。 「伍儿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坐在宋伍儿另一边的楚觅儿看到宋伍儿眼神都染上阴霾,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便惶恐地问出声。 安静吃饭的众人冷不防听到这句颤抖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楚觅儿则直接以为宋伍儿又欺负觅儿了。 「我没事啊,我不是在安静吃饭吗?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觅儿妹妹怎么突然这样发问?」 楚觅儿抿着嘴,卑微地低下头解释道:「妹妹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出现惹姐姐不高兴了,姐姐你要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觅儿不会抢的。」 听到楚觅儿这倒打一耙的话,赵氏立刻冷了脸,想把筷子往桌子上拍,宋时莆及时握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可与小辈计较。 宋伍儿心里委屈死了,她只是想吃个肉丸子好不好啊,你哪那么多话,整天觉得有人要害你。 「觅儿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们都有自己的好,伍儿心大,过去的事怕是早就抛到脑后了,过去的事咱们以后都不提了。 还有伍儿,大嫂还没祝贺你呢,恭喜你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大嫂不能喝酒,就给你多夹点菜吃吧。」 说罢,楼杏真站起来,拿着公筷给宋伍儿夹了一点菜,然后夹了两个小四喜丸子给她。 尴尬的场面被楼杏真几句话圆过去了,宋伍儿也能吃到自己想吃的肉丸子了,她差点就要抱住楼杏真感谢她了。 楚寻儿没说话,觅儿现在还提过去的事情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回去一定得告诫觅儿一番,这样非但气不到宋伍儿,还容易得罪赵氏。 看到楚寻儿警告的目光,楚觅儿不敢再说话,一粒一粒米往嘴里送,只敢夹自己面前的一盘菜。 这个小插曲之后,没人再说话,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宋伍儿因为两个肉丸子吃的眉眼弯弯的。 晚饭过后,楚寻儿带着楚觅儿走了,宋伍儿自告奋勇送楼杏真回自己的院子。 看着宋伍儿的背影,赵氏忍不住抹眼泪,「我们伍儿真是长大了,食不言寝不语都能说出来了。」 第54章 「大嫂,方才真的是谢谢你了。」 路上宋伍儿与楼杏真闲聊,突然想到刚才的事情。她宋伍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刚才的肉丸子真的让她很馋。 楼杏真轻声一笑,「你二嫂那胞妹看起来小心思挺多的,以后可不能傻傻被人欺负。不过,这事与你二嫂无关,可别跟你二嫂置气。」 看到宋伍儿一脸认真的模样,楼杏真还以为宋伍儿在说楚觅儿的事情,其实宋伍儿只是在为肉丸子道谢。 宋伍儿觉得直接说出来不好,只好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了几声。 楼杏真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宋伍儿讲一下后院之事,毕竟嫁给太子,很可能要面对的是整个后宫。 「伍儿,大嫂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可是你必须知道你嫁给的是太子,太子的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若干年后很可能要面对的就是后宫三千了 这女人之争不亚于朝堂之争,大嫂不是想让你去和别人争什么抢什么,只希望你万事小心,不可再这么单纯,被人欺负了去。」 宋伍儿难得静下心来将楼杏真所有的话听了进去。 前世这个时候的宋伍儿也碰到过这样的提醒,只是她觉得自己有南安王和淑妃的宠爱,定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实际上当时除了楚觅儿偶尔耍点小心思也没人欺负她。 宋伍儿当时见过不少女人撕破脸皮去争抢,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在一切都被她改变了,她势必要经历这些了,她倒是不怕,只是觉得累。 「大嫂,我都知道。我在宫中参加选秀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伍儿不想与她们有什么牵扯,只希望自己平安度过余生便够了。」 楼杏真突然恍惚了,她感觉自己面前之人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像是一位深闺老人只想安度晚年的感觉。 她肯定是疯了!楼杏真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 「你能懂这些道理便好,只是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宋家永远是你的家,谁对你不好,你大哥和我第一个不同意。」 楼杏真摸了摸宋伍儿的头发,她这才发现伍儿已经长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再也不是她眼中的小女孩了,平时照样对她们撒娇,可是笑容真的少了。 「我知道大嫂对我好,我定不会被人欺负,不会做出让宋家蒙羞的事情。大嫂也要保重身体,我觉得大嫂这一胎一定是我们宋家的长孙,我期待我的小侄子了!」 这件事,宋伍儿还是能确定的,大嫂这一胎定是宋家的长孙! 楼杏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希望是个儿子,只是不想给自己这么大的期待,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 还未进迎春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宋续昌刚刚结束今日的公务,回到院子发现楼杏真不在,听下人说有家宴,他刚想过去看看,一出门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里。 「大哥,我把你媳妇和儿子平安送回来啦!」 楼杏真听了更是吃惊,这伍儿在自己面前说说也就是了,怎么能当着续昌的面说是儿子呢,如果是女儿的话,续昌不喜欢怎么办? 宋伍儿语调轻快,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楼杏真的幻觉。还在发呆的楼杏真一把被宋续昌拉进怀里。 楼杏真只听自己的夫君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外面冷,怎么不进去?放心,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为夫都喜欢。咱们还会有更多孩子。」 没想到被夫君看穿了心事,还当着妹妹的面说这样羞人的话,饶是雷厉风行治家的楼杏真也红了脸。 宋伍儿看自己的大哥竟然不理她,立马捂住胸口说道:「大哥,我心好痛,你竟然无视你可爱的妹妹!」 第55章 宋续昌点了一下宋伍儿的鼻子,说道:「好啦,大哥谢谢伍儿送你嫂子回来。伍儿要不要进去歇一会?」 宋伍儿嘿嘿一笑,摆手说:「不了大哥,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回院子了,今天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太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一听到宋伍儿又跑出去玩了,宋续昌沉声问道:「伍儿今天去哪玩了?可有向母亲汇报?」 宋伍儿叹气,她宋伍儿不怕爹不怕娘,就怕她大哥和大姐给她讲道理,她赶紧解释道:「今日我陪二嫂去采办首饰了。还给大嫂带回来些香膏呢!」 宋伍儿昂着脖子,高调的样子仿佛在说:你冤枉我了,我今天去干正事了。 宋续业看向自己的妻子,知道楼杏真点头,他才夸了一句,「伍儿懂事了,早点回去休息。」 大哥,别再当着我的面发狗粮了!她都解释得那么清楚了,你怎么还要征询一下大嫂啊? 宋伍儿刚想抱怨,宋续业和楼杏真已经转过头回去了,她只好转身离开,带着春儿回自己的院子。 旁边一直跟着宋伍儿的人,也偷偷回到了碧溪院。 喜儿临走的时候看到宋伍儿提出要送楼杏真,便找了个理由没有跟楚家姐妹一起回去。她一路跟着宋伍儿,两人谈论的事情也一字不落地落到她的耳朵里。 看到两人分开,喜儿也不再跟了,回到碧溪院的时候,楚家姐妹正坐在椅子上闲聊。 「喜儿,你去哪了?」看到偷偷进门的喜儿,楚寻儿发问。 喜儿「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二少奶奶,奴婢刚才擅作主张跟了大少奶奶和小姐。」 「为何要去跟踪她俩?可有被别人看到?」 楚寻儿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宋伍儿和楼杏真的名字,没想到这俩人竟还一起走的。 喜儿跪趴在地上赶紧摇头,「二少奶奶,奴婢没有被发现,但是还好奴婢跟着去了,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揭露两人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 喜儿抬头看到楚寻儿好奇的目光,便昂起头说道:「方才我跟着那两位,她们一开始可能是忌惮什么,所以一直没说话。」 「直到快到迎春阁的时候,大少奶奶才开口,她说觅儿小姐小心思多,让她以后小心着点,还让宋小姐暂时先别跟您置气,好像是要等等什么的。」 字面大概就是这样,但是被喜儿改了几个字,这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楚寻儿和楚觅儿脸色铁青,没想到表面和善的两人背地里竟然都在讨论这回事。 「还说什么了?」 「伍儿姑娘还说大少奶奶这胎绝对是宋家的长孙,发誓说的。还让大少奶奶注意身体,别被人害了。」 楚寻儿握着手帕的手重重拍到桌子上,冷哼道:「我倒不知道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所有重担都扔给我的人到底会有谁害她?我吗!怪不得整日不出门,原来是害怕我搞掉她的孩子!」 看到楚寻儿失态,在一旁站着伺候的芷儿赶紧跪到喜儿的旁边,开始劝说,「二少奶奶,或许这事有什么误会。喜儿离得远,她自己都不能确定,您可不能因几句话就乱了分寸啊!」 楚寻儿身边两个贴身丫鬟,喜儿机灵聪慧,所以楚寻儿一般带着她出去,芷儿成熟稳重,一般都是负责照顾楚寻儿的日常起居以及帮忙管家的。 喜儿听了芷儿的话就不高兴了,趾高气昂地问道:「那你可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芷儿摇摇头。 「那你凭什么质疑我?人家都欺负到二少奶奶头上了,你还帮外人说话,我看你是帮忙管家管多了,真当自己是宋家人了吧?你可是楚家出来的!」 喜儿越说越大声,最后更是吓得芷儿连忙去捂她的嘴。 第56章 楚寻儿也发话了,「喜儿,这种事情不可声张,隔墙有耳。」她现在在宋府说话都十分谨慎小心,生怕又被赵氏听了去。 喜儿知道自己冲动了,连忙认错,「二少奶奶,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大声嚷的。」 「只是,这件事我真的没有骗您,刚才的话句句属实。大少奶奶还对宋小姐说,宋小姐以后是太子妃,势必要拥立太子的,宋家也会拼尽全力去帮她,至于那些争抢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楚觅儿吓得摔了手里的茶盏。争抢之人岂不是有能力和太子竞争的南安王和永安王,不会有好下场的话,那南安王和她会不会很惨? 听到声音,楚寻儿赶紧拉住楚觅儿的手问道:「觅儿,有没有烫到手?」 楚觅儿脸色惨白,她已经顾不得手上被烫的水泡了,她颤抖着问楚寻儿,「姐姐,这一切是不是都怪我?如果我不认识王爷,那伍儿姑娘也不会性情大变,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的宋家也不会开始拥立太子!」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害了王爷,破了他的大计,我还害你与婆家人有了嫌隙,呜呜~」 说着说着,楚觅儿就哭了起来。 楚寻儿心疼地帮自家妹妹擦着眼泪,她的妹妹也太善良了,非要把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觅儿,千万别这样说。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我们也不会看到这群人的真面目。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在南安王面前讲,以后也不要说什么你破坏了宋伍儿和南安王。」 「刚才姐姐就想跟你说的,咱们不提宋伍儿,首辅夫妇我是了解的,他们已经表示对过去既往不咎了,你这样一直提就是让他们可以重新翻旧账啊,别傻了,我的妹妹。」 听了楚寻儿的话,楚觅儿更是害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往下砸,手上被烫伤的地方开始越来越痛。 「对不起姐姐,我又做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提了,可是宋家和太子联手的话,南安王殿下怎么办?」 反应快的芷儿已经拿着药膏和纱布过来了,娴熟地帮忙包扎好伤口。看着两姐妹依偎相哭的模样,安慰道:「二少奶奶,小姐,你们先别把事情往坏处想。」 「太子以后肯定会不断纳妾,伍儿姑娘要面对的肯定是一群想玩太子床上爬的豺狼虎豹,您们也知道伍儿小姐资质平庸,都自顾不暇了,怎么伤害到楚小姐!」 「楚小姐有南安王殿下的宠爱,南安王殿下又怎么让人欺负她。至于太子与南安王,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情,不过奴婢相信,楚小姐看上的人定是不凡的人,不会被人欺负的。」 芷儿几句话就止了楚觅儿的眼泪,「姐姐,这个丫头说得对,我应该相信王爷的!」 喜儿看风头被抢了去,连忙插话,「楚小姐定是不会有什么事,只是现在宋小姐与大少奶奶站在统一战线欺负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整天与那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管家已经那么辛苦了,还要防着她们,我心疼我们二少奶奶。」 芷儿摇摇头,「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之间的纠葛估计就是这掌家权了,如果大少奶奶有意要争,即使怀了孩子也不会放手的。」 「至于伍儿姑娘,二少奶奶就更不必担心,我听老夫人身边的浮尘说,这两日就会有宫里的嬷嬷过来教导规矩了,还有嫁妆的准备,去宫里定制家具,伍儿小姐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了。」 没想到芷儿平时不说两句话,今天拼了命跟她唱反调,莫不是想让小姐与她之间生了嫌隙? 「我不这么认为,大少奶奶多重视肚子里的孩子打架都知道,她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怎还会让自己奔波操劳。等到时候剩下宋家长孙,她随便说一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老夫人也会把管家权还给她的。」 「那我们二少奶奶这段时间的辛苦算什么?又不是给她跑腿打杂的!」 第57章 楚寻儿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了,你们不要说了,这件事情我自有判断,你们两个伺候我们更衣吧。」 两个人刚起身,宋续业就回来。 「是觅儿来了吗?姐夫今天一天公务繁忙,也没能跟你们一起吃个饭。」 宋续业刚到家的时候碰到了在院子里「游荡」的宋伍儿,他立刻喊住了宋伍儿。 「宋伍儿,大半夜瞎逛什么呢,还不赶紧回自己的院子里。」 闻言跳了一下的宋伍儿,拍着自己的胸口,转过身抱怨,「二哥,你吓我一跳,刚才和爹娘、大嫂、二嫂一起吃的饭,我刚送走大嫂,正打算回自己院子呢!」 「你怎么不送你二嫂?」 这都要争风吃醋?她一个人怎么送两个人,再说了,大嫂还怀着身子呢! 「对了,二嫂的胞妹这两个在我们家住,二哥怕是要自己去书房睡喽!二嫂有胞妹陪同,所以我才去送的大嫂,大哥不在家,我得照顾一下怀了身子的大嫂不是。」 宋伍儿对宋续业摆了张搞怪的脸,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活该睡书房。 听了宋伍儿的话,宋续业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怎么这个妹妹又来了。 「伍儿没被欺负吧?」 虽然宋续业心里只有他夫人,但是夫人胞妹做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他也不想自己的妹妹被外人欺负了。 听了宋续业的话,宋伍儿心里暖暖的,收了不正经的表情,老实回答:「没有,大家只是吃了顿饭,食不言寝不语,我懂的。谢谢二哥关心,这样的话可别在二嫂面前说啊。」 宋续业呲牙,「这还用你说,赶紧回院子吧,天黑,让下人多打几盏灯笼。」 楚觅儿马上擦了眼泪,对宋续业福身行礼,「姐夫好,觅儿又要叨扰姐夫了。」 看到楚觅儿的模样,宋续业忍不住皱眉。他是一武将,最麻烦看女人哭哭啼啼的了,当然除了自己的夫人。当然,她夫人没事也不会哭哭啼啼的。 他们宋家的女人都是比较强势,从他娘的火钵脾气到大姐的足智多谋到宋伍儿的娇蛮任性,没有一个是哭哭啼啼的性格,所以宋续业不喜欢这楚觅儿动不动就跑来找自己夫人哭。 「没关系,觅儿好好陪你姐姐,我只是进来看看你们。你们早点休息,我去书房了。」 楚寻儿一眼就看出宋续业不大高兴了,还以为他因为要睡几天书房不开心呢! 她走上前拉住宋续业,小声说道:「委屈你几天,天虽然热,但也不能让下人把冰盆放的离床太近,别生了寒。」 楚寻儿两句话一下就清空宋续业的阴霾,他笑嘻嘻地凑上前说道:「放心吧。」 看着姐姐姐夫二人的互动,楚觅儿着实是羡慕。如果她是正妃的话,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姐姐姐夫这般恩爱。想到这里,楚觅儿又忍不住吸吸鼻子。 宋伍儿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吓得她连连后退。 几个小丫鬟也赶紧挡在宋伍儿面前,刚想大喊有贼就看到原来是太子殿下。 春儿和茶香退到宋伍儿身后,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仿佛在用眼神交流是否要去找老夫人,这太子殿下大半夜过来,十分不妥啊! 春儿正皱着眉,打算悄悄退出院子的时候,茶香拉住了她,带着她进了屋。 「茶香,你拉我进来干嘛啊,我得去通知夫人,梅香呢?」 茶香一把捂住春儿的嘴,「别喊梅香了,小姐都是要嫁给太子的人了,见一面怎么了,人家两情相悦,咱们当丫鬟的也不好阻止啊。」 春儿想了想觉得茶香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茶香八卦地贴在门后,紧张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春儿觉得茶香这样真的不成规矩,又怕宋伍儿被欺负,她就跟着茶香贴在门后听了。 第58章 看到自己的两个丫鬟溜得比谁都快,宋伍儿忍不住白眼,她也想逃。 「宋姑娘是眼睛不舒服吗?」楼黎辰在这里等宋伍儿等了很久,等得眼睛都开始冒火光了。 就知道这太子说不出什么好话,宋伍儿走上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福身行礼,「不知太子殿下深夜来访有何事?」 即使看到宋伍儿的不情愿,楼黎辰也是大吃一惊,「宋姑娘最近很知礼啊,本太子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不必过于拘礼。」 宋伍儿被逼着学这些规矩已经很心烦了,现在还要受楼黎辰的讥讽!不用行礼刚才不说,看她都行礼完了再说这些没用的话! 「送什么?别是休书吧?」 宋伍儿没想说休书的,嘴一快就说出来的,她赶紧低下头。 楼黎辰也是一愣,想起自己曾答应宋伍儿的事情,两人不过是互相帮忙,怎么他越来越理所当然了? 气氛一度尴尬,两个人良久沉默不语。 门后的茶香还以为小姐被太子拐跑了,赶紧伸出头,看到小姐低头害羞的样子,她赶紧缩回去,放心地带着春儿走了。 小姐也就嘴硬,其实脸上娇羞的表情早就暴露她的内心了!茶香兴奋地想着,春儿一头雾水。 即便已经入夏,晚上风还是有点凉的。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倒是有点冷了。 风吹的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也不算那么安静了。宋伍儿刚想邀请楼黎辰进屋谈话,肩膀上就落下一件尚有余温的袍子。 楼黎辰什么时候解的袍子?想到袍子上余温的来源,宋伍儿忍不住脸红。 「多谢……」 宋伍儿还未将感谢的话说完,就看到楼黎辰性感的薄唇轻启,说出一段让人刚刚升起的感动烟消云散的话。 「给你的小身板加点重量,省得你被风吹倒了,哼哼唧唧地怪我。」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吗?非要把气氛亲手撕破! 两人默契地选择无视刚才「休书」的事情。 楼黎辰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宋伍儿,宋伍儿赶紧伸手接。瓶子碰撞的声音让宋伍儿心头一紧,不早说里面是瓶瓶罐罐的,那么粗暴!把瓶子打碎怎么办? 「今天忘了说,那间首饰坊的老板不是我,是我的朋友,我一般不会去那里,今天听说你拿的东西不多,我便全送过来了,省得以后你死皮赖脸地找我要。」 她又不是那颠沛流离之人,怎么向他乞讨这些东西。 不过,她今天把自己唯一一瓶牡丹膏给了楚觅儿,正肉疼着呢,这家伙竟然上赶着把所有东西都送了过来。 「你是不是找人监视我了?」宋伍儿质问道,怪不得她最近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楼黎辰叹了口气,「笨!」 如果是他的人跟踪的话怎么会让人发觉,明明是被自己府里的人跟踪了,还赖到他身上。 「不过看在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本小姐就不计较了,记得赶紧把你的人撤走,我是答应嫁给你了,可你不能因此限制我的自由,更不可派人跟踪我,最重要的是不能说我笨!」 楼黎辰感觉刚才的休书二字仿佛不是从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小女人口中说出来,面对这么娇蛮的要求,楼黎辰只能回一句,「蠢!」 「歇歇你的嘴吧,别还没过门,我就被你气死了,那看谁还敢嫁给你。不是我说你,你真得改改你这毛病了,以前我没资格管你,现在总有了吧!」 楼黎辰不说话,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宋伍儿,盯得她直发毛。风卷起他的衣摆和秀发,宋伍儿一时间看得入了迷,不得不说,楼黎辰长得是比楼靖远好看! 「控制一下你的口水,一开始还算得体,后面就全忘了?」 第59章 宋伍儿昂着脖子觉得不服气,她狡辩道:「刚才是以大臣之女的身份参见太子殿下,现在是以你的正妃的名义在协助你!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嘴毒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楼黎辰听了宋伍儿的话大笑起来,宋伍儿见状赶紧上前踮起脚捂住楼黎辰的嘴,生怕被外人听到招她爹娘过来。 因为太着急,宋伍儿整个人都扑在了楼黎辰身上。 楼黎辰怕宋伍儿摔倒,下意识搂住了宋伍儿的腰,这个动作让她与楼黎辰更加贴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住了,宋伍儿怀里包裹的瓶子有的不小心被打开,淡淡的花香飘了出来,让此刻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楼黎辰看宋伍儿没有走开的意思,也不好把人推开。看那人直接楞在原地,楼黎辰另一只手把在自己嘴巴上的小手拉了下来。 「小色女,你还想抱我多久?」 一句话把宋伍儿从痴迷中拉了出来,她赶紧后退几步,恼羞成怒地跺脚,「如果不是你抱着我,我早就推开你了,你是色狼!」 肯定是楼黎辰给她的香膏有问题,不然刚才她为什么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嘴唇的触感也很让人心动。 虽然嫁给过楼靖远,但是两人之间的男女之情并不多,也就新婚之夜两人青涩度过,之后,楚觅儿就嫁了进来,楼靖远就再未进过她的房间。 那时候真是愚笨,竟被楼靖远几句话就说服了,瞒了自己父母那么多年。因那几句甜蜜的话,她就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了,谁知没过几年,楼靖远的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 与楼黎辰的接触确实让她心跳得十分快,这让她真实得感受到自己重生了。 「宋姑娘可真会倒打一耙,没什么事,本太子就先走了,省得又有人饥渴难耐往我怀里钻。」 说这话的时候,楼黎辰脸上一点厌恶之情都没有,嘴角扬起的坏笑反而暴露的男人的逗弄之心。 「等一下,还有件事我想问一下,那根簪子有什么特殊的吗?」 宋伍儿从怀里拿出簪子,好奇心让她留下的这个人,绝不是因为别的! 「这个啊,只能说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簪子,跟我送你东西没什么关系!」 这个人的意思是自己也是便宜货喽?宋伍儿气得握紧簪子,她心里一直说服自己:没事,不值得,别冲动! 虽然这个簪子看起来不华丽,但是簪子上唯一一颗珠子却让人看了十分心安,挺好看的啊!怎么就没人注意到它啊,宋伍儿为这根簪子感到不值。 「我还以为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才看中这根簪子,原来这个簪子也没什么特殊的!」 宋伍儿嘟囔着,可是她就是觉得这根簪子与众不同。 「这根簪子在那放了很久了,没人注意到它,你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你就是这根簪子的有缘人。」 「哼,我自然知道我是这根簪子的有缘人,那你说说我与别人有何不同?」 宋伍儿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楼黎辰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她竟然还想听楼黎辰夸自己! 「你与别人的区别就是有眼无珠。」 「啊!烦死了,你赶紧走吧!」宋伍儿生气地转身,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果然没猜错,这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楼黎辰嘴角的笑越来越张扬,「我说的是那群人有眼无珠,这根簪子是母妃的嫁妆。」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这丫头是不是对他成见太深了,他难得夸她一次,没想到她竟觉得那句不好的话是在骂她。 这根簪子是已逝的皇后娘娘,也就是楼黎辰亲生母亲的嫁妆,贵妃说是他母妃怕他思念过度,让卖了的。 这根簪子在这里摆了很久,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总是无人问津。他一直觉得那群人有眼无珠,但是又不想有人看中这根簪子。 第60章 直到店小二告诉他簪子卖出去了,他先是一惊,茶水湿了衣服,又听说是宋家小姐买的,他嘴角才挂上了微笑。 也许,一切都是缘分吧。 回到房间的宋伍儿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楼黎辰的袍子,又转身往外走,可是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树的影子还在晃动着。 「逃得还挺快,下次见面绝对不会放过你!」 隔日,宋伍儿无聊地坐在宋府花园的小亭子里赏花,可是越坐心情越烦躁。 「今日的蝉鸣越来越扰人了,在屋里也无聊,在外面又烦人,春儿有没有什么解乏的游戏啊?」 春儿被问的一愣,只能摇摇头。小姐自小贪玩,以前她还可以肆无忌惮,但是眼下小姐都要嫁人了,不可再陪小姐疯玩了。 「小姐,不如我去帮你把书拿到这里来,这里景色好,或许能看下去书。老夫人过几日可是要来检查的。」 春儿轻轻地摇着扇子,希望能降一点宋伍儿的烦躁之心。 看着冰盆里快要化完的冰,宋伍儿叹了口气,这王府这么多大树还是不能挡住这炎热的夏日啊! 「这这么吵,能看下去书才怪。」 宋伍儿一把夺过扇子,自己开始扇起来。 心情正是烦躁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个阴影,宋伍儿抬头一看,竟然是楼靖远。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行礼。 「见过南安王殿下,觅儿姑娘在碧溪院,不在我这。不知道路的话找个丫鬟带你去。伍儿还要学习规矩,恕不能奉陪。」 楼靖远脸上没有任何难堪之意,他坐到宋伍儿旁边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伍儿表妹不用这么生疏,还以表哥相称便好。表妹,这是什么茶,尝起来很是新鲜啊!」 宋伍儿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表哥,这是伍儿自己调的果茶,表哥喜欢的话一会让手下取点带走。」 「那就多谢伍儿表妹了,母妃尝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伍儿抬起头观察着楼靖远,她总觉得今天这个人奇怪得很,但是对方只是默默品茶不再说话,也不提楚觅儿。 怎么回事?平常三句话不离楚觅儿,今天怎么这样反常,难道是轻易得手了反而不珍惜了? 宋伍儿不知道搂靖明现在在等着宋伍儿主动开口。 昨日选秀结束后,淑妃娘娘找了楼靖远,母子俩打算好好谈谈。 淑妃自认不是聪明之人,在后宫活下来已经很是艰难,要不是背后还有宋家,她不定现在被贬到哪去了。 最近获得盛宠纯属幸运,但是皇上为了后宫安宁绝对不会常宠一个的,所以她也要开始考虑了。 「远儿,这太子之位你是争还是不争?你要是还想争的话,母妃再努力一把,帮你选一个可以帮你的正妃,你要是不想争的话,咱们早点退出,母妃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楼靖远本来因为侧妃一事耿耿于怀,但听到淑妃这么说心中一惊,慌忙跪下,「母妃,儿臣没有想反抗您的意思,您是放弃儿臣了吗?」 淑妃赶紧把楼靖远扶起来,「母妃怎么会放弃你呢,只是你过于看重儿女情长,母妃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楚家姑娘,不想参与这皇室争夺,那母妃就去求你父皇赐你封地,你可以在你的封地与楚家姑娘好好过日子。」 「你要是还想与太子争,那就早点清醒过来,凡事以大局为重啊。」 过去淑妃想让自己儿子和太子争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宋家,最关键的是太子嘴毒,朝中之人多数占靖远,可是最近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母妃,儿子糊涂,过去被儿女情长迷昏了眼,以后一定不会再犯浑了。」 第61章 他想和太子争,不为别的,就为争口气。他从小到大都被楼黎辰羞辱,他一定要把楼黎辰踩在脚下。 「你想争那母妃就再努力一下。但你要记得,宋家是我们自己家,不可再得罪,不要为了一时的如意坏了我们的大事。」 楼靖远回到家之后喊来自己府上的幕僚,与他们商议此事。 「南安王殿下,老夫虽然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老夫也是有家室的人,伍儿姑娘之所以想要退婚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是被您在乎之人。」 一位年纪稍长的幕僚因为见过家中妻子与小妾争宠,所以比那些还未成婚的幕僚懂得多一下,一下便点中要害。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楼靖远想了想,「确实,只要觅儿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会忽视宋伍儿,是我太沉不住气了,总怕觅儿受委屈。」 那位幕僚接着说道:「依我看,宋家宠宋伍儿,宋伍儿也曾爱慕过殿下,可以最后再争取一下。不过,行动不要过于刻意,否则会适得其反。」 南安王毕竟年轻气盛,不懂得其中的度该如何把握,「那我该怎么做?」 幕僚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颇有经验地说道:「什么都不做。」 与幕僚商议了一晚上的楼靖远第二天便来到宋府,他按照幕僚说的,什么也没做,就是坐下喝茶闲聊。 只是他没想到觅儿竟然也在宋府,他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想楚觅儿。 果然,安静喝茶的他引起了宋伍儿的注意。 「表哥,你不去看看楚家姑娘啊,她昨儿可是因为能嫁给表哥又笑又哭的。」 楼靖远绕过这个话题,「表妹,过几日便是小皇叔成亲的日子了,不如我带表妹去凑凑热闹,也好沾一下喜气。」 这么快?宋伍儿一心只有自己的小姐妹要成婚了,早就将对楼靖远的提防之心忘到九霄云外了。 宋伍儿一激动,扯住楼靖远的袖子便问道:「什么时候?我要去!」 看着宋伍儿的手,楼靖远弯了弯嘴角,「三日之后,一会我去向宋大人提一下,到时候来接你。」 宋伍儿随便「恩」了一声,心中早已开始思考要给徐闻箫送什么添妆了。 「参见南安王殿下。」 楚寻儿看楚觅儿精神不振,想带她出来散散心的,结果出院子之后没走多远就看到南安王在亭子里和宋伍儿一起坐着。 本来,楚寻儿想带着楚觅儿离开的,但是她非要过来的。 刚刚行完礼的两人看到宋伍儿的手,脸色都黑了。南安王却完全没有想拒绝的意思,而宋伍儿却还沉浸在自己小姐妹要嫁人的喜悦中。 「二嫂,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直到两人坐到宋伍儿对面,她才回过神。看到自己不老实的手,宋伍儿赶紧收回手。 看到楚寻儿眼中的泪光,宋伍儿觉得头疼。她看了看旁边的南安王,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喝着茶,真是奇怪了。 「刚来,你们在聊什么?」 宋伍儿没有解释,楚寻儿也不好发问。只是两个都是有婚约的人了,即使是表兄妹也很失礼。 「表哥的小皇叔三日后要成婚了,新娘子是我的好姐妹,我想去给她送添妆,二嫂可以吗?」 其实,这件事只要赵氏同意就好,没必要征得楚寻儿的同意,只是她现在管家,宋伍儿总要给她个面子的。 「是新任礼部侍郎家的徐闻箫小姐吧,宫中选秀的时候,徐闻箫小姐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觅儿早就想去拜访了,不知南安王殿下和伍儿姐姐可以带觅儿去吗?」 楚觅儿脸上带着浅笑,可是声音中却夹杂着哭腔,听得南安王心痒痒的,可是想到众人劝自己的话,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62章 「本王只是打算成亲那日带表妹去沾沾喜气,表妹还未答应,要是答应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去。只是伍儿表妹刚才所说的送添妆是女儿家的事,那不是本王能去的地方,觅儿姑娘可以直接询问表妹。」 楼靖远今日第一次正视楚觅儿,说出来的话却是以「本王」自称。楚觅儿不知道王爷怎么突然这么陌生,难道自己那日在淑妃娘娘面前说了不太好的话惹他生气了。 回想了一番,楚觅儿眉头紧蹙,好像确实是说了不好的话。 看到楚觅儿我见犹怜的模样,楚寻儿赶紧打圆场,「你们两人过段时间就要成婚了,害羞起来跟陌生人一样。伍儿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南安王殿下和觅儿一起去,你不是一直吵着府里闷吗,人多好玩。」 什么情况,最后怎么还是她变成第三者了?她只是问楼靖远时间,没打算和他一起去啊,她还想叫上曲城山一起呢。 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无意中好像答应楼靖远了,再反悔也不好看,于是便说道:「好。」 「那本王那天早上来宋府接表妹和觅儿姑娘,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楼靖远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看着依依不舍的楚觅儿和绝情的南安王,宋伍儿冷笑一声。 「二嫂,觅儿姑娘,我的学习时间到了,我先回院子了。」 楚寻儿点点头,赵氏每天要检查宋伍儿功课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这楚家小姐怎么整天都像别人打她了一样,明明是自己非要来凑热闹,还一副不带她去她就哭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生气!」 往院子走的路上,茶香一路替自己小姐抱不平,春儿看茶香声音越来越大,便拉扯她的袖子,「外面人多眼杂,回去说。」 看到扫院子的丫鬟开始往这边看,茶香赶紧认错,「小姐,对不起。」 「没关系。」 这个茶香,心里向着她,她是知道的,只是确实没有春儿稳重。 回到惜芳华,茶香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多嘴,忙跪到宋伍儿面前。 「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宋伍儿都快忘了刚才的事情了,没想到茶香这么重视这件事,她把茶香扶起来,自己身边这几个丫鬟对她的衷心她是最了解的了。 尤其是茶香,不管是自己被南安王冷落、被楚觅儿欺负还是出家,她都毫无怨言跟着自己,直到自己闭上眼睛,都是她在床边守着。 「以后那样的话,咱们关起门来随意说,但是在外面还是要给二嫂些面子的。」 赵氏刚刚走到门口,听到宋伍儿说的话,眼中泛起了泪花,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母亲就是这样,即使再刚强的人,见到子女的变化都忍不住鼻头泛酸。 她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走了进去。 「伍儿说得对,做丫鬟的还是不要议论主子比较好,尤其是以后伍儿嫁了人,要面对更多人,你们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免得给你们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才被扶起来的茶香听到赵氏来了,吓得腿一软又瘫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错了。」 赵氏瞥了地上跪着的丫鬟一眼,挥手让她起来,然后自己坐到红木椅子上。 「我知道你们向着小姐,起来吧,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多动脑。」 吩咐了丫鬟们一句,赵氏便不再提这件事了,她此刻过来不是为了管丫鬟的,她朝宋伍儿伸着手。 宋伍儿赶紧上前拉住赵氏的手。 「母亲来找伍儿是有什么事吗?」 赵氏蹙眉,「方才南安王去找你父亲,说三日后要带着你和楚觅儿去楼江城府邸,是真的吗?」 宋伍儿点点头,「二嫂在,不好拒绝,而且小皇叔的娘子是我在宫中的好朋友,我本来打算自己去的,可发生了一点事情就变成大家一起去了。」 第63章 「娘,爹和您那日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也不去啊?小皇叔虽然不在朝,但也得给个面子啊。」 赵氏嗔了宋伍儿一眼,「我们不得为你的亲事操心吗?谁知道跟我们进宫的日子撞上了,你二嫂会把礼送过去并代我们道歉。」 楼江城也不在朝为官,与大臣们并不相识,但毕竟是皇帝的弟弟,徐闻箫的爹是新任礼部侍郎,不少人也想去结识一下,所以能去的都去了。 宋伍儿缩了缩脖子,脸有点红。她现在还未及笄,成亲的事情还不急。但因为是太子的婚礼,所以要准备的地方有很多,提前半年就要开始准备了。 「怎么二嫂去还说得跟我去当电灯泡一样啊,我到时候跟二嫂一起,让那俩人腻歪去吧。」 听了宋伍儿说的话,赵氏脸色有点不快,就知道这二儿媳妇说了什么话让丫鬟不顾礼仪乱说话。 赵氏一想到楚觅儿的模样,就觉得头疼,她轻轻拍了拍宋伍儿的手背,「娘也能猜出来发生什么事了,我就说平常你的丫鬟那么乖,怎么会突然多嘴。不过也行,跟着你二嫂也比跟着南安王强。」 看到春儿端着茶过来,宋伍儿抽出手,端了一杯递给赵氏,赵氏喝了一口便把茶放到桌子上。 「你先坐吧,娘也看出来你比以前懂事多了,到时候万事小心。」 宋伍儿虽然知道心理年龄已经七老八十的自己装成十几岁少女是假了点,但也不至于身边的人都看出来她变了吧。 她扬着拳头装傻道:「娘,你放心,要是楼靖远再敢出什么花招,我肯定让他好看!我们宋府可不是好欺负的。」 赵氏无奈地摇摇头,「出去也得守规矩,别给娘惹麻烦!」 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宋伍儿的眉毛扭了又扭。 「你干嘛呢?」 「娘,这小皇叔成亲,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要去啊,不对,他跟小皇叔关系那么好,肯定会去的,不是成亲之前不能见面吗?」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担心这个,「没关系,虽然是有这样的规矩,但是皇室娶妃,准备时间比较长,难免会有一些宴会,见面也很正常。」 宋伍儿撅了噘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纯粹是不想跟他见面。 赵氏看宋伍儿还算是听话,刚打算起身离开,旁边的茶香忍不住站了出来,在赵氏面前跪下磕起了头。 「还请夫人想办法帮帮小姐,今日小姐在园中乘凉,南安王殿下整个人都变了,奴婢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宋伍儿想说茶香没必要这样的,南安王那个样子别人不了解,她是最了解的了。前世出嫁之前以及刚刚嫁给他那几年,他都是这般模样。 南安王之前与楚觅儿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往情深的模样是前世他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她本以为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变卦一切都变了,没想到他现在才开始这般装模作样,估计是淑妃或者他府上那群幕僚的注意吧。 可是她现在只是宋伍儿,以愚笨出名,所以她只能装傻,「有吗?我怎么没发现?茶香你又乱说了,赶紧退下吧。」 「伍儿,听丫鬟说下去。」 茶香已经因为多嘴被骂一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她赶紧说道:「以前,南安王总是在小姐面前毫不遮掩地与楚家小姐眉来眼去,今日南安王眼中只有小姐,根本就没看楚家小姐。」 宋伍儿扔了块糕点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说不定只是因为得到楚家姑娘就没有那种新鲜感了,而我毕竟是他表妹,说两句话而已。」 看着宋伍儿嘴角的糕点渣,赵氏真觉得这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是有多糊涂才会觉得自己的女儿终于知礼了。 看着宋伍儿又要伸出手去抓糕点,赵氏一把拍掉她的手,呵斥道:「等你玩回来,我亲自教你!」 第64章 「这个丫鬟挺机灵了,以后说话注意点就好。行了,娘就是来问问,顺便叮嘱你两句。」 宋伍儿起身挽住赵氏的胳膊一起往外走,「知道了,娘,我送您出去。」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往外走,一出门就看到楚觅儿提着裙角从院外进来。 看到赵氏,楚觅儿高兴地扶住赵氏另一边胳膊,「夫人也在啊,我今天看到伍儿姐姐心情不好,想着来陪她说两句话,没想到碰见您了。」 赵氏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觅儿有心了,伍儿不过是因为我给她布置功课跟我闹脾气呢,给她减少了点任务这不就高兴起来了。」 说完看向宋伍儿,宋伍儿直愣愣地看着赵氏,也不接话。赵氏真觉得自己女儿确实不聪明,等过两日一定亲自教导她管家和驭人之术。 宋伍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捏了一下,她委屈地看着赵氏,接话道:「过几日我一定用功读书。」 「夫人不用担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等姐姐嫁进太子府,太子一定会宠着姐姐。如果夫人还是不放心,觅儿可以教姐姐。」 不要!娘千万不要答应啊! 「觅儿有心了,不过你也要早日准备你的嫁妆了,你也不好在宋府常住。」 赵氏知道楚觅儿的为人,又怎会让她进宋府为难伍儿呢!于是拐着弯拒绝了。 楚觅儿点点头,「是觅儿考虑不周,夫人要和伍儿姐姐出去吗?觅儿可以陪同。」 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呢! 「伍儿只是出来送我,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宋伍儿依依不舍地看赵氏离开,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人,冷冷地说道:「进来吧。」 「姐姐,我是来找你出主意的,咱们不是要去给闻箫姐姐送添妆吗?你说我是去首饰坊买还是送我手上的碧玉镯子好?」 宋伍儿猛地转过身,吓得楚觅儿连连后退,小心翼翼地发问:「是不是觅儿又说错了什么惹姐姐不高兴了?」 「我们不是一起去小皇叔府上吗?怎么变成送添妆了?」 楚觅儿一脸无辜,「觅儿是要陪同姐姐和南安王殿下去小皇叔府上,但是女儿家送添妆,南安王去不合适,所以只能我们二人去了。」 「我还没跟闻箫姐姐正式说过话呢,到时候一定要认识认识,觅儿素喜丹青,闻箫姐姐的丹青又是京城一绝,觅儿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宋伍儿看到楚觅儿这样就知道甩不掉这个人了,她趴到桌子上,「你送什么闻箫都喜欢,她不是挑三拣四的人。」 「那还有城山姐姐呢?你说我是送这个血玉镯给她好还是这个玉如意?」 这个人是不是跟踪自己了,怎么连曲城山都知道,宋伍儿抬起头刚想问楚觅儿想干嘛,就看到楚觅儿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根玉如意正仔细看着,吓了宋伍儿一跳。 「随便吧,你送什么曲城山都不喜欢,她不喜欢收礼。」 曲城山不喜欢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她觉得这些东西在合适的场合有的带就行。 楚觅儿也不恼,她开心地把玉如意放回托盘上,然后示意丫鬟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原来如此,多谢伍儿姐姐提点。这个玉如意送给姐姐吧,希望姐姐嫁到太子府幸福顺遂。」 楼江城和徐闻箫成亲前一日,京里不少才女和今年参加了选秀的秀女都齐往新任礼部侍郎徐子年府上为徐闻箫送添妆,俨然要聚齐了满京城的名门贵女。 一贯睡懒觉的宋伍儿早早就醒了,还未等春儿、茶香进来服侍,她就已经开始挑今日要穿什么衣服、佩带什么首饰了。 「上次去首饰坊我怎么没给自己买一套玉饰带啊!」宋伍儿很是懊恼,闻箫的好日子不能穿的太随便了,也不能穿得太庸俗了。 第65章 看着桌子一角的盒子里摆着的镯子和簪子,是上次被楼黎辰说「有眼无珠」的那一套!确实是朴素了点,但是没有到次品的地步吧! 宋伍儿把盒子拿到自己面前,要不今天就以这两个为主找搭配。姑娘家的聚会楼黎辰又不回去,就这个吧! 不对,为什么戴是什么要考虑他啊,本姑娘就要戴了,不止今天,明天还要戴着去他面前晃! 于是与这两个为主,宋伍儿翻出自己以前一套旧的玉饰,将其中的白玉耳坠,白玉步摇和簪子、手镯搭,交相映衬,别有一番滋味。 宋伍儿又在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天青色襦裙。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宋伍儿觉得还算满意。 刚打算推门的春儿听到屋里的动静,停下脚步敲了敲门,「小姐已经起了吗?要洗漱吗?」 「好,进来吧。」 言罢,春儿推门进来,后面的小丫鬟端着洗脸水、漱口水就进来了。 一番精心打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忍不住歪头问春儿:「我这样会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 看着宋伍儿得意洋洋的样子,春儿都忍不住笑了。 「还是别评论了,今天闻箫最美!好了,赶紧去吃饭,着急出发呢!」 看到小姐急切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朋友有多重要了,从未见过小姐这样重视一个朋友,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宋伍儿坐到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虾饺,喝了一碗燕窝粥就出了院子。 到了下人准备的马车上,刚打算让出发,就想到楚觅儿那个麻烦的人。宋伍儿敢保证只要她丢下楚觅儿先跑了,那个人绝对会哭着跑到礼部侍郎府的。 这样大喜日子怎能让她哭着过去呢,宋伍儿叹了口气,「春儿,问问楚家小姐准备好没有,说我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让她快一点。」 「奴婢去吧,奴婢跑得快!」春儿刚转身就看到梅香已经跑出去。 「小姐莫见怪,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回来我会训她的。」 说话的是赵氏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也就是梅香的亲娘。 「夫人让老奴出来问问添妆可都准备好了?这是夫人帮忙准备的。」 宋伍儿把礼物收着了,大喜日子,礼物不嫌多。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楼黎辰送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又用不完,不如拿来送人。 闻箫最喜欢梅花了,这梅花膏她一定喜欢得紧! 宋伍儿站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大街上开始热闹起来。看到宋伍儿站在马车外不禁想到那日她在大街上拿着马鞭的样子,纷纷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真是的,站在这等我还嫌累呢!宋伍儿转身坐到了马车里。 那边,梅香已经跑了回来。她扶到窗边,大口喘着气,「小姐……楚家小姐让您等等她,她说她昨晚太紧张没睡着,这才刚起。」 一边站着的茶香想说点什么,可是想到昨天晚上夫人的教训便又憋了回去,只是轻轻拍拍梅香的后背帮她顺气。 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只好等了! 宋伍儿在宋府门口足足等了两刻钟,楚觅儿才和楚寻儿相携慢慢走了出来。宋伍儿没好气地掀开帘子。 「觅儿妹妹,你再不快点你闻箫姐姐就该睡觉准备明天嫁人了。」 那边楚寻儿一边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楚觅儿,一边叮嘱着她。听到宋伍儿不耐烦的语气,转过头替自己的妹妹辩解道:「伍儿,女儿家说话注意点,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现在去也不迟,是你起太早。」 「那为什么让我等,我想早点去见我的手帕交,人家又不认识楚觅儿,她自己不着急还不允许我着急吗?」 平日宋伍儿会给楚寻儿面子,但是近日她等得实在是烦躁,徐闻箫和曲城山都在等着她呢! 第66章 楚寻儿刚想发脾气,楚觅儿又开始抽泣了起来,「是觅儿的错,姐姐别怪家姐了。」 「那你还不赶紧上车?磨蹭什么呢?我警告你把你的泪水擦一擦,小心我半路把你扔下去,别影响闻箫的好心情。」 楚觅儿赶紧擦掉泪水,然后被丫鬟扶上了马车,进去之前还转身对楚寻儿依依不舍道:「姐姐,我先走了。」 看到这个场景,宋伍儿干脆闭眼了,搞得跟自己出嫁一样,她真的是越来越讨厌这个楚觅儿了! 目送马车离开,楚寻儿气的把手绢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这个宋伍儿现在是跟她当面撕破脸了是吗? 「宋小姐会不会太骄纵了点,才等了这么一会就着急上火的,楚小姐过去不会被欺负吧?」 喜儿担忧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芷儿叹了口气,然后把楚寻儿的手绢捡了起来。 「小姐,我们先回去了。伍儿小姐也许是见朋友心切才冲撞了您,至于楚小姐就更不用担心了,楚小姐聪慧,定不会受欺负的。」 喜儿冷哼着,「也对,楚小姐聪慧,怎会被愚笨骄纵之人给欺负了呢!」 楚寻儿什么都没说,阴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上朝回来的宋续业一进屋子就把自己回来路上买的糕点放到楚寻儿面前,「寻儿,你喜欢的芙蓉糕,还热乎着呢,吃点吧。」 楚寻儿看着手上的账册,一声不吭。 宋续业知道自己娘子肯定又生气了,于是温柔地拿走账本,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我可不敢说有人欺负我,省得我到时候被休。」 楚寻儿从宋续业怀里挣扎出来,闷闷不乐地坐到椅子上。 「芷儿,怎么回事?」 芷儿还在犹豫怎么说,那边喜儿就站出来了,「今早上二少奶奶送楚小姐出门去朋友家,伍儿小姐不分青红皂白的讽刺了楚小姐。」 「二少奶奶没有不承认楚小姐回来晚了,只是让楚小姐在外面注意一下仪态,毕竟还在大街上,还在生气的伍儿小姐就连这二少奶奶一起骂了。」 宋续业听了眉毛瞥了又瞥,怎么又是这个伍儿生事。有了之前同样的事情,宋续业没有直接冲出去兴师问罪,毕竟宋伍儿也没在府上。 他坐到楚寻儿旁边,牵住楚寻儿的手,经常拿兵器的手都起茧子了,蹭得楚寻儿娇嫩的皮肤有点疼。 「我替伍儿先向你道个歉,等她回来我再提着她过来跟你认错。伍儿就是被爹娘骄纵惯了,但是心肠不坏的。」 「不用了,我已经想通了,伍儿就是小孩子脾气,罢了,不是买了芙蓉糕,拿过来给我尝尝。」 楚寻儿表现得大度,这件事闹大不好,觅儿起晚在先,伍儿再怎么发脾气也是觅儿引起的,觅儿说过她不能让宋家对她印象不好。 「还是夫人大度,为夫替伍儿那丫头谢谢你,快尝尝这糕点。」 宋续业看到自己的夫人没事了,心眼大的他立刻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去玩礼部侍郎府的路上,宋伍儿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所以一路都没有睁眼。 楚觅儿谨记宋伍儿说自己要是哭的话就把她扔下马车,所以她连眼泪都收了回去,惴惴不安的坐着,是不是偷看宋伍儿一眼。 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今儿是觅儿的错,想到今天能见到大名鼎鼎的才女徐闻箫,觅儿太激动了。」 听到楚觅儿夸徐闻箫,宋伍儿心情才好了点,不过她还是没睁眼、没说话。 「姐姐今天打扮得真漂亮,不对,姐姐本来就长得漂亮,今日这身打扮更是显得清新脱俗,觅儿看了真是觉得自卑。」 楚觅儿一句又一句奉承的话说着,说的她自己忍不住叹气。怪不得都喜欢宋伍儿,她不止家世好,长得也漂亮。所以再有才情又怎么样,长得漂亮可以抵得上一切。 第67章 「妹妹不要妄自菲薄,离徐家还有一段路程,妹妹起得晚、睡眠足,姐姐起得早,有点乏了,想安静地休息一会。」 「姐姐还是在怪觅儿来晚了吗?」 她只是困好不好!刚才好不容易打个盹,你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我只是需要休息。」 「好,那觅儿不打扰姐姐了。」 宋伍儿说了几句话反而不困了,听到外面街道的热闹声,她真想睁眼看一看啊,可是刚才装了一下,现在睁眼会不会太尴尬,算了,还是闭着眼吧。 反正再等一会就要到了。 刻意等的时间反而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听到马车外春儿说了一声马上要到了,宋伍儿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她没有看楚觅儿,而是将头伸到马车外,弯着嘴角看着外面的新鲜事物。 「还有一段路程,小姐先提提神。」听到马车中刚才的对话,春儿就知道小姐肯定会憋不住的,于是才说了一句快到了,给宋伍儿机会出来透透气。 马车终于停在了徐家门口,不等楚觅儿开口说话,宋伍儿就掀帘子出了马车。 「马上要当太子妃的人就是不一样,没得让我在这干等着。我在这等得都快晒黑了,人家才姗姗来迟!」 宋伍儿一下车就听到曲城山的声音,本来很高兴,再一仔细听曲城山说话的内容,气得她上去就挠曲城山的痒。 「都告诉你我是被人搞的,还拿这件事来取笑我,我非得治治你不可。」 曲城山没反应过来,被挠得差点摔倒,她趁宋伍儿休息的空档一个闪身就远离了她。 宋伍儿喘着气说道:「你这人怎么一根筋啊,外面这么晒,看我不来你也不知道先进去或者找一个阴凉地方带着!」 「城山,你不会是知道今天我带了好东西来故意使苦肉计的吧?」 曲城山挑了挑眉,「我倒要看看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别想让我原谅你!」 宋伍儿还没来得及转身叫春儿,春儿就已经把东西送到两人面前了。 眼前这位曲城山小姐她们还是认识的,是她们小姐打小的玩伴,性子外放不拘泥,让喜欢的人特别喜欢,讨厌的人特别讨厌。 当然曲小姐对她们主子好,她们自然也十分喜欢曲小姐,所以一看到曲小姐便忙把礼物备上了。 「都给你,这里面有牡丹膏、莲花膏、梅花膏还有一些香珠,这些香膏对皮肤特别好,你没发现我最近变漂亮了吗?」 曲城山翻着包袱,从瓶瓶罐罐里翻到一个木盒,「小宋子,这是什么啊?」 「这是大哥给我带回来的,听说是狼牙做的簪子的,我觉得很适合你,就送给你吧。」 曲城山想到上次宋伍儿帮她找到的双狼玉环,手握紧木盒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了一句,「小宋子,谢啦!」 「咱俩谁跟谁啊,赶紧进去吧!」 曲城山让丫鬟收好包袱,和宋伍儿勾肩搭背就想进去了。 这时两人背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伍儿姐姐。」 宋伍儿翻了个白眼,她都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两人转过身,看到一脸无辜的楚觅儿。 刚才楚觅儿一直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心中十分羡慕。楚觅儿的朋友不少,但是像这般可以肆无忌惮的却是没有。 看到宋伍儿送了那么多香膏、香珠,想到自己那一小盒,楚觅儿心中更是难过。 「这是谁啊?跟你一起来的吗?」曲城山看到宋伍儿一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等宋伍儿说话,楚觅儿赶紧向前迈了一步,「你就是城山吧,今日真是对不起,伍儿姐姐为了等我来得迟了点,让你久等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第68章 说着,楚觅儿让丫鬟把自己挑的一块白玉拿了过来。 听到是和宋伍儿一起来的,曲城山就没拒绝,收下之后道了声谢。 「这是我二嫂的胞妹,这两天在我家散心,未来的南安王侧妃。」 看到曲城山疑惑的眼神,宋伍儿老老实实解释。 「未来的南安王侧妃?她也是这届秀女吗?我怎么没印象?」 「伍儿姐姐美貌出众、闻箫姐姐丹青闻名、城山姐姐武艺超群,觅儿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所以没被注意到也正常。」 曲城山的脸像抽筋了一样抖了两下,她看向宋伍儿,想和她眼神交流一下。 宋伍儿知道曲城山最讨厌这样的小白花了,一上来就姐姐了个遍,能在曲城山心里留下个好印象才怪。 「哦,我们进去吧。」 不过人是小宋子带来的,她也不能直接表明态度,她只想赶紧离开。一会她应该就会离开去找自己的朋友了吧。 三个人一起走进礼部侍郎府,宋伍儿稍微落后一步,曲城山也默契地帮她遮挡。 徐家上下对他们宋家人的态度在那呢,即使送添妆这样的事情也得注意一点,免得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伍儿姐姐,你在干嘛?」 楚觅儿不知道宋伍儿和曲城山在干嘛,还以为两人在玩闹。 这一声「伍儿姐姐」惹得几个下人看了过来,眼神最犀利的还是刚才好不容易躲过的管家。 徐家的下人还好,可是管家经常听到老爷对宋家的不满,听到宋伍儿的名字还是有点不悦的,不过小姐要出嫁是喜事,他只能忍着。 「你能不能闭嘴,一天天就你问题多!」 曲城山忍不住了,说了楚觅儿一句。 「城山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觅儿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懂,如果哪里做错了,还望城山姐姐指点。」 曲城山的又一爆炸点,她才不会因为楚觅儿落泪心软呢,心中只会更加厌恶。 「哭哭啼啼得就走,门在那边,丧门星别影响闻箫的喜事。」 说完,曲城山转身就走了。 宋伍儿悄悄对着曲城山比了个大拇指,曲城山对宋伍儿挑了挑眉。 楚觅儿吓得赶紧擦掉泪水,紧跟着两个人。 还未进内屋,就听到一群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 三人出现在屋子里的时候,徐闻箫走过来,一只手拉着宋伍儿,一只手拉着曲城山。 「来得迟了,该怎么罚你们呢?」 宋伍儿两只手晃着徐闻箫的手,「好闻箫,给你准备好东西来晚了,放过我可好?」 徐闻箫「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假装板起脸,「未来的太子妃开口了我又怎么不给机会呢!」 「好啊,山头拿这个取笑我,你也拿着个笑我!」 徐闻箫赶紧安慰宋伍儿,「开玩笑的,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改天跟我讲讲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太子殿下真的不错,江城从未夸过人,我只听他夸过太子。」 「都喊上名字了,看来是思嫁了啊。」 曲城山跟宋伍儿站在同一战线上开始打趣徐闻箫,三个人笑着闹作一团,后面的楚觅儿就显得更加落寞了。 这时有个一起参加选秀的小姐看到了她,「咦,这不是南安王侧妃吗?」 看到所有人看向自己,楚觅儿乖巧地弯了弯腰。 徐闻箫楞了一下,她是完全不认识这位的。可是既然是来送添妆的,她赶紧把人拉了进来。 「谢谢闻箫姐姐,我没你们那么出众,所以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我。今日我是陪伍儿姐姐一起来给你送添妆的。这幅名家丹青送你。」 第69章 另一边,徐闻箫的朋友看到这幅丹青十分惊讶,「这不是闻箫一直想寻却没寻到的名家大作吗?南安王侧妃可真是会送礼,不知道我们学问不太好的太子妃送的什么添妆?不会是庸脂俗粉、金银首饰吧?」 徐闻箫看了一眼手中的丹青,心中很是喜欢。可是自己这位好友说的话却让她不是很喜欢。 她知道这群朋友总是看不起无才的人,可是她们并不了解伍儿,伍儿的才情或许没有那么出众,可她不是呆傻之人。 徐闻箫刚想替宋伍儿讨公道就听到宋伍儿说道:「我今儿送的还就是一些庸脂俗粉。」 宋伍儿认得刚才出言讥讽自己的人,那是闻箫的好友,才情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父亲也是文官,与宋家的关系不太好。 这个女子自视清高、才华出众,总是看不起那些学识不够的人,而宋伍儿大概是京城最愚笨的女子,所以这里有几个一直都看不起宋伍儿。 前世这些人已经嘲笑过自己一次了,宋伍儿已经无所谓了。不过这些人却不是蛇蝎之人,她们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所以只能算清高,不是坏人。 那边春儿已经拿出来宋伍儿给徐闻箫的添妆。 「徐小姐,这是我们小姐送您的各种香膏、香珠,知道您喜欢梅花,所以其中以梅花膏和梅香珠最多,还有一些首饰坊三楼的胭脂水粉,凡是那有的,我们小姐都送了您一份,希望您与夫君百年好合。」 看到瓶子,不少人就已经开始想要这些「庸脂俗粉」了。这首饰坊的三楼是多少人只听过没进去过的地方啊。 「还是太子妃厉害,这样稀罕的东西都能买来。」 宋伍儿想了想得到这些东西好像真的是因为自己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讨好地看着徐闻箫。 「不知道我们闻箫肯不肯原谅我来晚了啊?我可是把自己的宝贝都给你了!」 徐闻箫嗔了宋伍儿一眼,「我哪敢说不原谅,这些东西花了不少吧?你给自己留了吗?」 宋伍儿点点头,当然留了,就算没留,她也能随便用,这是她应得的。 那边曲城山也是送了副名家丹青,因为她在复试中被刷了下来,反而没那么多人针对她,曲城山正好省得去面对这群牙尖嘴利的人了。 但是宋伍儿就没这么幸运了,太子妃这个位置既有很多人追捧,也有很多人敌对。 「我们刚才还在吟诗作对呢,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这个雅兴和我们一起玩一玩?」 果然历史总是相似的,前世同样的经历现在又发生了,她只好面对。 宋伍儿安静地站着,见众人皆盯着她,她缓缓开口道:「我不会!」 「众人皆知我宋伍儿无甚才华,我与闻箫相识也是因为钦羡她的才情,不知这位姑娘是好奇心重还是成心想在闻箫大好的日子抢占了风头、让大家注意到你?」 「这么喜欢表演怎么不去参加选秀呢?说不定被哪位皇室子弟看上你就可以大展身手了,何必在这委屈你的才情呢!」 上一世,宋伍儿被这个人羞辱得无地自容,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来大家还在宋伍儿坦坦荡荡承认自己不会的震惊之中,听了她这番言论之后,不少人都看向刚才那人。 「刚才不就是晴柔提议要开始吟诗作对的吗?送添妆的好日子非要比出个高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成亲呢!」 不知道哪边传来一个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安静的屋子里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宋伍儿这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原来叫晴柔,父亲好像官职不高,可是她因为自命清高,所以总是想与人争个高下。 徐闻箫无奈地摇摇头,不惹事就不是宋伍儿了。她拉着城山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看好戏。 第70章 晴柔气得咬牙切齿直跺脚,「谁要去参加选秀,那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争着抢着往高处爬罢了。」 宋伍儿挑挑眉,亏的这群人自诩才女,脑子还没她转得快,随便一激就开始乱说话了。 来给徐闻箫送添妆的不止这些京城才女,还有一些她们参加选秀时的伙伴,一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但是又怕说不过,只能暗自咬手帕。 这里很多参加选秀的是已经被许给朝中重臣家的世子,她们不能否认参加选秀之前她们家里人都千叮咛万嘱咐要能爬多高就怕多高。 不当是这些人,参加选秀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是大家都没说出来,现在被当面点出来真没那个底气去反驳。 宋伍儿就不一样了,她真不是为了往上爬才参加选秀的,谁知半路出了意外。 「真的吗?伍儿愚笨,一直以为能参加选秀之人不是朝中顶梁柱家的女儿就是有一技之长,这里不少姐姐妹妹们都是长相甜美高雅,看着不像是姐姐说的庸脂俗粉啊,原来伍儿只看到了表面,多谢姐姐教诲。」 大家对宋伍儿的印象不是那么好,但是现在听到她将参加选秀的人夸赞了个遍,哪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这下大家都害羞得低下了头,刚才不悦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既然开了个头,那就再给她添一剂猛料吧! 宋伍儿猛地转身,伸出一根青葱手指指着徐闻箫。 「闻箫,你怎能爬到小皇叔的床上呢,我本以为只有我这种无才的人才是庸脂俗粉,你这样的才女怎能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对了,我回去得问问我淑妃姑姑她是怎样清新脱俗地荣获盛宠的。」 徐闻箫嗔了宋伍儿一眼,毕竟今天是来给她送添妆的,教训人能不能不带上她啊,想到明晚会发生的事情,徐闻箫忍不住脸红。 曲城山「啧」了一声,起身将宋伍儿转了个身,「小宋子,你打狗也别牵扯到闻箫啊,今天可是来给闻箫送添妆的,我得保护她!」 这下不少刚才暗自生气的小姐都咧嘴笑了,宫中不少人都是选秀进宫的,晴柔可踢到铁板了。也不知道这宋伍儿是装傻还是真傻,还真要去不耻下问吗? 这曲城山更是虎,直接说宋伍儿是在打狗。 那边晴柔被曲城山转过身体指着她,又听到宋伍儿要去找淑妃,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她连忙跪下,「宋小姐大人有大量,刚才晴柔一时嘴快,还望屋内各位姐姐莫要声张。闻箫,你救救我,我没有要抢你风头。」 晴柔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徐闻箫,赶紧爬到徐闻箫脚边,搂住她的脚想让她帮自己求情。 曲城山心生厌烦,要不是徐闻箫给她使了个眼色,她非得把这个人踹开。 「你抢我风头无所谓,但是伍儿是我的好姐妹,你在她来之前就一直出言不逊,刚才更是直接挑衅,那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情分?」 宋伍儿一脸无辜地找了个椅子坐下,还跟旁边的人寒暄着,就像她刚来一样。 「好久不见,姐姐又漂亮了不少。」 「这位姐姐第一次见,难不成是闻箫姐姐的好朋友,音律一绝的南儿姐姐?」 宋伍儿周围的人都被她夸得天花乱坠,不少人都脸红起来。 曲城山瞪着宋伍儿,眼神示意:小宋子你干嘛呢? 宋伍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她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以后就要在宫妇圈里打转了,总得开始交际一下了吧。 徐闻箫那边的气氛还是紧张得很,旁边的丫鬟在徐闻箫耳边低语了几句,徐闻箫叹气,「没事,大家也别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我替晴柔妹妹向大家道个歉,扰了大家的心情了。」 众人赶紧摆手,怎么能让徐闻箫道歉呢!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第71章 因为徐闻箫还要忙,所以大家送完添妆之后并未多留,徐闻箫也没机会和宋伍儿好好聊一聊。 回去的马车上,楚觅儿眼睛闪闪地看着宋伍儿。她到徐府之后就神隐了,认识的人也不多,只好在角落静静地看着。 「姐姐今日可真是威风,觅儿好崇拜你啊。」 威风什么了?装傻充楞地说了几句话,最后还因为自己制造些不愉快,让徐家的人对她成见更深了! 不过这件事不能怪她啊,这是晴柔自己说话不慎,惹了不少人,看来她父亲以后在朝中的日子应该不大好过了。 宋伍儿没有理楚觅儿,一回到宋府她就闷着头往自己院子里走。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衣领被拉住,一步也走不动了。 接下来,她就像小鸡一样被拎到一边人少的地方了。 「二哥,你干嘛!」 「我明日有事,不能陪你们一起去小皇叔府,你到时候照顾点你二嫂,别给她添堵。」 本来都已经将今日之事遗忘了,他无意中听到寻儿操心的丫鬟在自言自语说明日和宋伍儿一起出去怎么办之类的话。 宋续业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宋伍儿。 「我知道了,二哥,我会老老实实跟着二嫂,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你先放下我啊,你是想勒死我吗?」 宋续业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提着宋伍儿的衣领便随意松手了。 毫无防备地被松开,宋伍儿落地的时候崴了脚差点摔倒,还好扶了一下宋续业。 脚腕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宋伍儿忍不住白了这偏心的二哥一眼。刚想让他背自己回去,就听到楚觅儿怯生生一句「姐夫好」。 宋续业点点头,对楚觅儿说道:「我们回去吧,你姐姐还在为你担心呢。」 说完,不管宋伍儿就离开了。 「春儿,救命啊,二哥不管我了,我脚崴了,不能走了,可能要饿死在这里了。」 「小姐不可胡说,我这就去叫人来。」 春儿刚一转身,宋伍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到院子里了。 会轻功就是好,还没回过神呢,就已经到了。以前的话,宋伍儿还会慌张,但是她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谁了。 反正楼黎辰也不会伤害她,那她就当是楼黎辰帮忙把自己抱了回来吧。 楼黎辰把宋伍儿放到院子里的木椅上,然后手就伸向宋伍儿脚的方向去了。 宋伍儿赶紧把脚缩回去,光天化日被这个人动了脚,她还有没有脸活了。因为剧烈的活动,宋伍儿撕扯到扭伤的筋骨,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以为我愿意动你?要是还想要你的脚,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动。」 宋伍儿撇嘴,看在楼黎辰按摩得还不错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她看了看周围,还好丫鬟平时不常来这里。 楼黎辰识得脚上一些穴位,知道哪按起来可以防止脚肿起来,按哪会比较舒服。 「你是不是在宋府安窝了,怎么总是在这不走了?」说着宋伍儿看向树上的鸟窝。 楼黎辰也不气恼,「反正你也是要嫁的,不如我先把你送到窝里让你适应一下?」 看到楼黎辰想起身,宋伍儿赶紧把他按回去,「我开个玩笑,你这人气量也太小了。好好按,还挺舒服的。」 楼黎辰一抬头看到了宋伍儿头上的簪子,嘴角挂上了笑,但是没有再说什么话,省得这个小女人又以为他是在骂人,到时候不戴这个簪子就得不偿失了。 「小姐,小姐你在哪?」 突然听到下人们着急的声音,宋伍儿猛地坐起来,对了!春儿还不知道她回来了,她对着外面大喊,「春儿、茶香,我在这!」 第72章 楼黎辰松了手,一个闪身就飞到了房檐上,「明日就这身打扮吧,挺好的。」 说完,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宋伍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有不少落叶!应该是刚才宋续业拎自己的时候弄到身上的。 宋伍儿拍掉身上的落叶,「哼,你就是想让我出丑。」 暗处的人忍不住叹气。 翌日一早,宋伍儿被春儿、茶香拖起来梳妆。 「小姐可是昨夜没睡好?眼睛下面都有一些乌青了。」 宋伍儿有气无力地点头,眼皮重得睁不开。要不是后面有茶香扶着,她非得摔到地上睡不可。 昨夜一想到闻箫要出嫁了她就激动,一激动就想到了自己的亲事,脑子里又是楼黎辰尖酸刻薄的话,又是昨日温柔为自己按揉脚的模样。 又恼又羞的宋伍儿因为太过兴奋所以失眠了,她索性睁着眼看着周遭的黑暗,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觉得困意来袭。 宋伍儿任这些丫鬟折腾着自己,她趁机又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看到与昨日装扮完全不同的自己,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头上蝴蝶形状的玉簪子拔了下来。 「换这一根戴。」 宋伍儿今天这一身是楚寻儿昨天刚送过来的,赵氏特地吩咐过楚寻儿,让她送一身全新的衣服和首饰给宋伍儿。 一身粉色宫装让宋伍儿看起来既不失少女本色,又有未来太子妃的庄严。头上的蝴蝶玉更是灵动,就像头上落了只蝴蝶随时要飞走一样。 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感叹,宋伍儿就把头上的簪子摘了下来,把昨天戴的簪子递到春儿面前。 春儿犹豫了一下,这个簪子看起来不高调,与头上这一套活泼不失威严的头饰格格不入。可是看宋伍儿又喜欢这个簪子,她只好重新想一套头饰帮宋伍儿搭配。 几个丫鬟翻出宋伍儿所有的头饰,在她头上比了很久,终于混搭出一趟还算是让宋伍儿满意的头饰。 即便不配套,但看起来也别有一般风味。 「宋小姐,南安王已经在前院大厅了,夫人让奴婢来问一下可准备妥当了?」 没想到刚才花了那么长时间,看来是吃不成早饭了。宋伍儿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只好忍了。 宋伍儿转身打算往外走,看到来问话的人竟然是楚觅儿的丫鬟。 「你主子呢?不会又要等她吧?今天可是南安王也在。」 丫鬟摇摇头,「主子早已在前厅等着宋小姐,正好老夫人要派人来催一下,小姐就让我来了。」 情郎来了就是不一样,比谁都积极。 宋伍儿冷哼一声,坐到桌子旁开始慢悠悠地吃早饭。 来传话的小丫鬟急了,这宋小姐怎么越催越不着急啊,还吃上早饭了。自己家小姐舍不得南安王多等一大早就开始打扮,连饭都没吃。 宋伍儿拿着汤匙,轻轻搅了搅碗里的粥,然后慢慢地送了一勺进自己嘴里。接着夹起一个虾饺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宋小姐,南安王还在那边等着呢!」 宋伍儿瞥了她一眼,「母亲为了让我进太子府之后成为一位合格的太子妃每日教导我规矩,站该如何站,吃该如何吃,我都铭记于心,现在你一个小丫鬟就敢来教训我,是不把太子殿下找的嬷嬷传授的规矩放在眼里吗?」 温吞的话给了丫鬟无形的压力,她急忙跪下,「奴婢只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告诉小姐,别让南安王久等了。」 宋伍儿放下筷子,拿手帕慢慢擦着嘴角,「好吧,看在我们南安王侧妃丫鬟亲自来的份上,我就不吃了。」 磨磨蹭蹭走到前院,在屋外宋伍儿只听到楚寻儿和楚觅儿两姐妹的欢声笑语,她绕过屏风走进去,只见一团白色朝自己跑了过来,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第73章 「伍儿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南安王殿下和老夫人都等了好久了呢,今天是闻箫姐姐的大日子,我们可不能迟到了。」 楚觅儿一身雪白,楚楚动人的模样看了叫人忍不住想心疼。她已经完全忘了昨日迟到的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徐闻箫是多不好的关系呢! 宋伍儿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走到赵氏面前。路过南安王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南安王才抬起头对宋伍儿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不带计谋不带利益,干净得让宋伍儿有点恍惚,就像新婚之夜,昏暗的喜烛照到他的脸上,他看到自己微微一笑,那一刻利用被抛到脑后。 「伍儿,身体不舒服吗?」 看到宋伍儿眼睛下的乌青,再看她虚浮的脚步,赵氏把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将手覆到宋伍儿额头上。 其实不是脚步虚浮,是扭了脚还没好。不过楼黎辰帮忙按摩穴位之后,脚没有肿起来,慢慢走还是无碍的。 宋伍儿摇头,「我没事,娘。想到我的好朋友要成亲了我太激动了,一晚上没睡着。」 赵氏点了一下宋伍儿的额头,「你啊,朋友成亲都激动成这样,到时候你自己成亲该紧张成什么样子啊!」 宋伍儿害羞得跺脚,脚上传来的疼痛吓得她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了。 「娘就别取笑我了。」 另一边的楚寻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宋伍儿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南安王安静地品着茶,也没有催促,倒是觅儿在这显得有点尴尬。 楚寻儿咳嗽一声,「娘、伍儿,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赵氏摸了摸宋伍儿的头发,叮嘱道:「在外面千万不可和别人发生争吵,要知礼懂了吗?」 宋伍儿点点头,那边南安王站起来,对着宋氏行礼,「舅母放心,远儿会照顾好表妹的。」 赵氏点点头,她叮嘱伍儿就是让自己的女儿防着你,你越照顾她越担心啊。 宋伍儿跟赵氏告别之后,就往府外走。同楼靖远和楚觅儿一同上了马车,车夫刚想扬鞭启程,就听到宋伍儿的声音,「等一下,我二嫂呢?」 楚寻儿回答道:「姐姐不好意思叨扰南安王殿下,于是上的后面一辆马车。」 「哦,是吗?是伍儿没眼力见了,伍儿这就下车去找二嫂,不叨扰二位小聚了。」 说完,没等南安王挽留,宋伍儿就已经下去了。 楚觅儿没有制止的意思,她看着马车里剩下南安王和自己独处,忍不住脸红,声音如蚊蝇一般小声地说道:「陛下,好久不见。」 这么好的机会,南安王也不好再忍下去了,他一把将楚觅儿拉到自己的怀中,「这几日真是委屈你了。」 这两天他强装镇定,不去看一眼楚觅儿,但是每次余光看到她的时候,她满眼的委屈总是让他心中一窒。 「这几日你一直在宋府,我未能提前告知你,府上幕僚觉得宋伍儿之所以不顾一切想解除婚约是发脾气了,咱们两个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我发现没有宋伍儿我也很难给你正妃的名分,倒不如我再努力一把,反正两人还没拜堂,随时都有反悔的机会。你想想,我成功得越早,你就能越早被提为正妃。」 「一旦宋家和太子联合了,那母妃为了制衡他们,势必要让我娶一个势力更强的做正妃。」 楚觅儿冷静下来想了想,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正妃的。 这正妃之选如果是宋伍儿的话,凭宋伍儿对南安王殿下做的事情,她敢保证南安王殿下一定不会真的喜欢上宋伍儿的,那她就得独得一份宠爱。 她对宋伍儿知根知底,姐姐肯定也会帮她的。 如果淑妃真的帮南安王殿下新选一个正妃,那一切就是未可知的,还不如是宋伍儿。 第74章 楚觅儿乖巧地点头,「不论南安王殿下想做什么觅儿都是无条件支持的。殿下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楼靖远摇摇头,「你唯一能帮我做的就是别让自己受伤,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真怕自己演不下去。」 「觅儿知道了,殿下放心,觅儿一定不会露出破绽的。」 南安王紧紧抱住楚觅儿,「没人的时候便唤我靖远吧,不管这事成功与否,你马上就要嫁进我南安王府了。」 楚觅儿微微脸红,回答道:「好,靖远。」 宋伍儿刚下马车就听到里面轻声低呼一声「啊」,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迫不及待,演戏都不能演全套,好歹也等她走远啊! 春儿看到宋伍儿下来,忙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下来了,可是忘东西了?」 「我跟二嫂一辆马车。」 楚寻儿刚坐稳打算出发,就听到外面有宋伍儿的声音,想去看看发生什么事,还未起身,宋伍儿就钻了进来。 「伍儿,你怎么过来了?」 「二嫂,还有一辆马车你不告诉我,害我差点扰了两人的见面。」 楚寻儿本想拉着宋伍儿过来的,她觉得南安王这两日对觅儿冷淡了点,觅儿都不知道什么原因,觅儿本想趁着今日问清楚的。 在楚寻儿打算喊宋伍儿一起上后面的马车的时候,楚觅儿拉住她的衣角对她摇头,楚寻儿作罢。没想到宋伍儿自己跑了过来,也不算是过于愚笨。 「你们年轻人一起玩,二嫂不好打扰。」 「我不意思打扰人家两个,就跑来了,二嫂莫要嫌弃。」 最后,变成了两人一辆马车一前一后去往小皇叔府上,南安王虽然计划有变,但是跟楚觅儿解释清楚了,心里也好受多了。 楼江城府上的管家看到南安王的马车与宋家马车一同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知道南安王与宋家关系的管家还以为南安王同宋家小姐一起来的,只是马车上下来一陌生女子,管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未来的南安王侧妃。 管家赶紧上前迎接。 南安王和楚觅儿在车上亲密,一下车便装的像陌生人一般。南安王回头看从马车上下来的宋伍儿,刚想向她招手,就见她背着自己去找楚寻儿了。 「二嫂,您不是还要去送礼顺便代爹娘赔礼吗?伍儿就不等您,先去找朋友玩了。」 说完不等楚寻儿说话就走了。 现在还不走,等着那两个人缠上来吗! 管家看宋家小姐跑了,赶紧吩咐身边的人,「找个丫鬟好生看着宋家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能怠慢宋家小姐。」 管家着急得看着越跑越远的宋伍儿,虽然不知道这宋家小姐是怎样与老爷相识的,但这还是第一次特地吩咐他们不得怠慢一个姑娘。他又着急地催了两句,让下人快点跑。 直到宋伍儿消失,管家才转过身,刚才的一脸担心马上变成笑容满面,「南安王爷,请进。」 楼江城府上一片喜气洋洋,各种红绸装扮着。下人们都咧嘴笑着,他们老爷终于肯娶妻了,还是京城第一女画师,说出去他们都骄傲。 府中宾客满座,有的趁时辰还没到,就开始在院里逛了起来。他们可是第一次进楼江城府邸,果然是闲人,整日在府中侍弄花草,喂养鱼鸟,什么都不用做,每日流连于山水。 试问谁不想要这样自在的日子呢! 一路上,无数人向楼靖远行礼,有大臣、有对他好感的女子,他都一一好脾气回礼。 楚觅儿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周围太多人了,她也不敢上前。 楼靖远突然看到一个粉色的衣角向一个人少的地方走去,他便跟了过去,速度快得楚觅儿差点把人跟丢。 第75章 楚觅儿小跑着去追,没想到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刚想向南安王求救,一抬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她的脸色阴沉下来,旁边有楼江城府上的下人想扶她起来,被楚觅儿呵斥走了。 宋伍儿在这里溜达了一圈,好像没有发现曲城山的身影,她不会不来了吧,想到她神秘莫测的爹,这时候不来应该是来不了了吧。 她又不想与外面的人交际,只好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如果没记错的话,顺着这个小路走有一个小亭子可以歇息。 走着走着,宋伍儿的手被拉扯了一下,她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在。 「楼黎……」 宋伍儿一转身看到的是楼靖远,她又老实闭上了嘴。 「表哥,好巧啊。」一边寒暄,一边瞥向楼靖远拉着自己的手。 楼靖远赶紧收回手,僵硬地笑了笑。 「表妹,我答应舅母要好好照看你的,你看你只顾着乱跑,都迷路了。我们回前院吧?」 看到宋伍儿毫无反应,南安王接着说道:「伍儿,别生表哥的气了,之前是我的不对,你要是愿意回来,我的正妃之位随时为你留着,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你,只希望你不要这样冷漠对我。」 宋伍儿刚想问问楼靖远是不是真的把她当傻子?这样一往情深的模样表现给谁看呢? 这时,不远处的小亭子传来了放荡不羁的笑声,宋伍儿一听便笑了,就知道这个人肯定在。 刚才她往这里来的路上,听到那些小姐们都在议论皇上和太子刚刚一起来的,皇上送了几句祝福便回宫了。 很多人觉得楼黎辰与这小皇叔素不相识的,这次来定是要给这小皇叔不愉快。大喜日子都是说一些吉祥话,这太子别说吉祥话了,不呛小皇叔几句就已经很好了。 后来皇上回宫了,太子不见了。他们没看到太子随同皇上一起离开,有的未出阁的姑娘就心动了,这太子嘴再毒又能怎样,只要进了皇室,什么样的委屈都不是委屈。 一想到这点,这些小姐就开始寻找楼黎辰,可是完全找不到人,后来听人说楼靖远来了,她们便把楼黎辰抛于脑后,开始想怎样吸引南安王殿下了。 这南安王一表人才,说话庄重有度,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正妃。 一群人越想越嫌弃太子,看着这群小姐变脸的全过程,宋伍儿都快笑抽了,她心里想着:楼黎辰,看到了吗?这就是自己造成的。 刚才也是过于高兴,所以给了楼靖远机会抓住她的衣袖。 宋伍儿转身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宋伍儿回过头,看着楼靖远,「前院现在太乱了,表哥要不要一起去亭子里休息一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伍儿现在可不想让楼靖远走,她得找个靶子帮自己挡着,不然楼黎辰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挖苦自己。 听到楼黎辰的声音,楼靖远本来打算走的。他竟以为宋伍儿是迷路了,没想到是出来会男人。可是现在宋伍儿邀请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原来皇兄也在,皇兄真是好兴致。」 楼黎辰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三皇弟,手不老实的人可是要被拉去断手的。」 一上来火药味就这么大,宋伍儿缩了缩脖子,然后大方地坐到楼黎辰旁边。 楼黎辰看了宋伍儿一眼,这人怎么一副不关自己事的模样啊,明明刚才被占便宜的是她。 「刚才的话,皇兄都听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但凡练武之人都能听到吧,「听到就听到吧,皇弟说的句句属实,我对不起表妹,也确实是为她留的正妃之位,皇兄,我们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楼黎辰微微眯了下眼睛,那一瞬间就像猎豹看到食物,眼睛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第76章 「黎辰哥哥,你要相信伍儿,伍儿对你绝无二心,刚才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 宋伍儿用手帕遮住眼睛,但是眼泪是一滴也没有留下来。 楼黎辰见宋伍儿演了起来,也不甘示弱。 「伍儿妹妹莫慌,我不嫌弃你。我这一辈子最爱的只有你,不像有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样朝三暮四的人同青楼里那些花钱的人有什么区别!」 喂,太子殿下,你这就有点过了,你以后可是要后宫三千的人,那你岂不是老鸨了。宋伍儿剜了楼黎辰一眼,示意他说话的时候适可而止。 楼黎辰话里有真有假,但是现在说出来,宋伍儿也只会以为他在气楼靖远。 「伍儿妹妹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被人耍的团团转了,还让人家追了上来。」 宋伍儿伸出手,在楼黎辰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骂楼靖远就骂,干嘛要带上她啊,脑子最不灵光的就是你了好不好! 玩的正起劲的楼黎辰感到自己腿上有只柔软无骨的小手,他惊得想去抓住宋伍儿的手,没想到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这小女人掐了一下,疼得他倒吸凉气,赶紧去抓住她的手。 宋伍儿手劲比不过楼黎辰,手就被他抓着,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南安王很挫败。 「我只是把觅儿当妹妹看待,她身子骨弱,我心疼她,但对伍儿妹妹我是一片真心。看到皇兄和伍儿妹妹这么好,我只好放手了,希望伍儿妹妹可以幸福。」 南安王走之前,依依不舍地看着宋伍儿,「伍儿,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表哥都在。」 南安王都要被自己说的话感动了,他一抬头发现宋伍儿瞪着楼黎辰,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他叹了口气,离开了。 在南安王快消失的时候,楼黎辰幽幽说了一句,「三皇弟侧妃的身子骨确实不怎么样,你还是赶紧去看看比较好。」 听了楼黎辰的话,南安王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人走了,能松开手了吧?痛死了!」 宋伍儿噘着嘴看着被捏红的手。 「掐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果然是话本看多了,完全不顾礼义廉耻,光天化日就开始摸男子大腿,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还好本太子坐怀不乱。」 宋伍儿涨红了脸,她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人,「你不要乱说啊,这样毁我闺誉的。你赶紧松手,一会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楼黎辰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只是掐了一下大腿,离那关键位置还远着呢,怎么被你讲的这么难堪! 「我乱说?证据在我腿上。」 楼黎辰没想到自己竟说出这般无耻的话,他只是觉得这样逗宋伍儿,看她满脸通红,说话结巴的模样很好玩。 看到她手腕上雪白的肌肤确实有点红,楼黎辰放松了手劲。 「你流氓,就知道欺负人。」 宋伍儿另一只手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她开始大哭起来,楼黎辰看到自己玩得太过火了,赶紧松了手,安慰道:「以后注意就好,赶紧把眼泪擦了,人家的大喜日子。」 再一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宋伍儿对他挑眉、做鬼脸,楼黎辰又好气又好笑。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恶毒原配太招摇》卷一 作者:琉书 02、《恶毒原配太招摇》卷二 作者:琉书 03、《恶毒原配太招摇》卷三 作者:琉书 04、《恶毒原配太招摇》卷四 作者:琉书 05、《恶毒原配太招摇》卷五 作者:琉书 06、《恶毒原配太招摇》卷六 作者:琉书 07、《恶毒原配太招摇》卷七 作者:琉书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