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娘子 上》 第1章 【正文开始】 「小姐,小姐……该起了。」 「小姐,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不能贪睡,得起床梳妆打扮,花轿马上要到了。」那人说完便直接将她扶坐起身。 楚时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清自己所处环境后,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屋内古色古香,眼前桌上摆着大红喜服,房内更是站了一整排穿着古装的丫鬟及嬷嬷们。 楚时依恍惚一瞬。 她这是还在做梦吗? 「晋王府的花轿便要到了,小姐您可赶紧打起精神。」 丫鬟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兀自将她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伺候她梳洗更衣。 楚时依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脑海中便蓦然响起一道电子音。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绑定系统,我的全名是改写系统666,叫我小六即可。」 她听完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简直难以相信眼前情况。 按她长年看小说的经验,自己这是穿越还配有系统了?! 「小姐,可是老身弄疼了您?」正帮她梳头的全福妇人听见她的抽气声,立刻停下手中动作。 「……没有。」楚时依红唇紧抿。 全福妇人闻言,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才又继续替她梳理长发。 为她上妆的丫鬟见她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低声劝道:「小姐,敛秋知道您不想与晋王成亲,您心里只有林公子,但皇上圣旨已下,您今日便要与晋王完婚,还是尽快将林公子忘了才好。」 楚时依听完丫鬟的话,脑袋瞬间懵了懵,还没来得及缓过神,那道电子音就又冒了出来。 「欢迎来到《嫡女重生之娇宠夫人》,恭喜宿主和角色楚时依成功融合!」 嫡女重生之娇宠夫人,这……这不就是她昨晚睡前看的那本小说吗? 这小说里面的炮灰女配跟自己同名同姓,她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就熬夜将它看完。 书中原主倾慕男主,男主喜欢的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女主。 原主想尽一切办法拆散男女主,但最后还是输给了主角光环,被指婚给行将就木的晋王冲喜。 虽然作者对晋王的描述是阴郁孤傲、俊美非常,但他就是个短命的,就算帅到人神共愤也没什么用。 作者还设定原主的痛感神经异于常人,稍微磕磕碰碰就能痛得浑身冷汗,泪流满面。 嫁进王府后不但遭晋王冷言冷语,虐身又虐心,让原主整天疼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 没多久,这短命的晋王还真就病死了。 他死后原主被皇帝赐了三十大板,当场活活痛死,跟着殉葬。 楚时依万万没想到,一觉过去再醒,自己居然就成了书里的炮灰女配。 小六:「只要宿主改变晋王命运,完成发布的任务,走完所有剧情,就能回原世界。」 楚时依原本就对穿越古代什么的很有兴趣,一听只要走完剧情就能回原世界,这种能玩又能满足她的好奇心的趣事,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她问系统:「怎样算走完所有剧情?」 小六:「帮他生个儿子。」 楚时依:「???」 就在他们对话的同时,丫鬟嬷嬷们已经帮她梳妆打扮完毕,为她戴上华美至极的凤冠霞帔,盖好喜帕。 全福妇人扶起她走出房门,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可她一句话也听不进。 因为她听到要帮晋王生个儿子,整个人都炸了。 楚时依黑着脸:「我拒绝!立刻送我回原世界!」 小六沉默片刻,道:「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回去,但回去后你马上就会死。」 「什么?」 「这就是我们找上你的原因,因为你的手机使用山寨电池的关系,手机在你睡觉时爆炸把你给炸死了,如果拒绝完成主线任务,你一回原世界就会当场死亡,但只要你按任务走完所有剧情,那么我们就能将你送到还没充手机前,阻止悲剧发生。」 「……」 楚时依心中懊悔不已,心想当初就不该为了省钱用什么山寨电池。 晋王娶妻,宁安侯府嫁女,迎亲队伍绵延十里,声势浩大。 新郎陆承宇骑着骏马走在前头,面色苍白,咳得厉害。 虽然他俊美无双、宛若天神,京城贵女们却无人羡慕楚时依。 当今世上有谁不知道晋王是个病秧子,活不过弱冠之年,自从身中奇毒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甚至有传言说晋王喜好男色,有断袖之癖。 否则俊美无俦、才貌双全的陆承宇,怎会至今仍无婚配,甚至连暖房丫鬟也无。 到府,拜三拜后,楚时依单独被送进喜房。 偌大的喜房一片红,她独自坐在喜榻上,想起原书剧情。 第2章 书中晋王喜怒无常,大婚当晚,只因为掀开头盖见到原主哭红的双眼,陆承宇便暴怒的将她赶出喜房,让她成了全府笑柄。 在书里,他甚至从未与原主圆房。 后来下人还将这事传出去,让原主成了全城笑话。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心想这晋王脾气古怪,她得尽量顺着他才行,免得被他牵怒走上原主老路。 直到月娘高挂,厚重雕花木门才被人推开。 喜房内,龙凤花烛微微摇曳。 一身大红色喜服,勾勒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姿。 透过喜帕,楚时依隐隐可见,一道高挑颀长的清俊身影已停在面前。 她咬了咬下唇,才紧握了下交迭于腿上的双手,喜帕便猝不及防地被揭开。 她的心脏跟着猛烈一缩。 虽然早就知道陆承宇生得极为俊美,但真见到他的姿容,还是大受冲击。 陆承宇果真如书中所言,俊美到人神共愤、宛如妖孽,比她想象中好看得太多太多。 男人眉宇如画,炯炯双瞳压着薄唇,脸部线条走势漂亮,就是面色苍白,黑眸森冷毫无温度,嘴里吐出来的话也同样声冷如冰。 「下去。」 他话里透着淡淡的厌恶与不耐烦。 楚时依登时一愣,慌张站到一旁。 陆承宇俊美的面容毫无血色,眼底有着淡淡黑青,一副要昏倒的模样。 她才看了他几眼,脑海便蓦然浮现几个陌生词语。 素体阳气虚弱,肝血不足,脾胃亏虚。 接着还条理清晰地列出对症下药的方子,就连如何该扎针改善的要诀,也一一于脑海浮现。 楚时依登时头皮发麻,马上问小六:「为什么我脑子里浮现一些奇怪的字?」 小六:「这是我们配给你的医术金手指,好让宿主能顺利完成任务,只要宿主按方子下药,并搭以针诀日日为晋王施针,之后再寻几味药材入药,他很快就能痊愈。」 陆承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他原以为一心只有林哲的小姑娘,新婚夜上会哭红眼,甚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她眸子澄澈毫无半丝猩红,还如此平静,仿佛之前的哭闹全是他人捏造。 他虽然没见过楚时依,对她的事却也略有耳闻。 都说宁安侯嫡女接到赐婚圣旨,当场晕死过去。 之后更是要死要活、闹腾不休,甚至绝食抗旨不愿嫁他。 现下这般波澜不惊,是甘愿了? 陆承宇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勾人心魄的笑,嗓音却似粹了冰:「不是非林哲不嫁?」 楚时依茫然几瞬,才想起原主死活不肯出嫁的事,霎时哑然无语。 陆承宇嗤笑了一声,没有喝交杯酒,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直接乔了个舒服位置沉入梦乡,毫不理会候在一旁貌美倾城,美艳无双的王妃。 楚时依见他兀自入睡,高悬不安的心终于安稳落下,看来今晚不用担心洞房了。 然而就在她刚卸妆更衣完毕,喜榻上的男人却猛地坐起身,偏头吐出一口血。 房中霎时泛起丝丝甜腻血腥味。 楚时依脸色丕变,飞快地凑过去扶起他。 脑中同时再度浮现药方。 她还在想,自己这是来冲喜还是来催命,怎么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吐了血,就被男人狠狠地推开。 那力道又重又猛,楚时依瞬间就疼红了眼。 该死,原主怕疼的设定简直太坑爹了! 她看着面无血色的陆承宇,虽然脑中有药方,但原主根本不懂医术,要是突然懂了可能会让人起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去喊丫鬟小厮们进宫请太医。 可人还没起身,白嫩的手腕便被对方死死攥住。 「你想作甚?」他的声音阴恻恻,有些沙哑,神情危险而狠戾。 攥着手腕的力道有些重,楚时依疼得嘶了一声,嗓音连带软糯哽咽了起来:「叫太医……」 软糯勾人的嗓音猝不及防窜入耳里,陆承宇眸光暗沉一瞬,语气森冷:「谁让你多事。」 楚时依额上冒起细细冷汗,战战兢兢道:「那找大夫。」 「你想让全京城都知晓本王在大婚初夜吐血?嗯?」陆承宇危险的瞇起眼。 楚时依:「……」 她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吐血了,还这么死要面子的男人。 陆承宇攥着她手的力道忽地加重,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半晌,勾唇冷笑:「你可知为何皇上会将你指婚给本王?」 他虽然病弱,但力道对于楚时依来说还是太重。 第3章 她瞬间就疼得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面上仅存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楚时依的记忆力很好,可说过目不忘,看完全书她自然晓得为何圣上要将原主指给晋王。 原主自幼多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基本就是靠药吊着,不吃饭可以,不吃药不行。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宁安侯偶然得到高人相助,喂她一颗极其珍贵的丹药,她才逐渐恢复健康,不必日日吃药。 然而原主身体好是好了,却也从此痛感神经异于常人,磕破点皮就能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 书中谣传原主的血极其珍贵,所以皇上把她指给了晋王,并要求她得治好陆承宇,否则她也得跟着殉葬。 可原主的血根本就没传言中的奇效,完全救不了晋王,所以最后晋王还是病死了。 楚时依面上眼泪扑簌簌地掉,心里同时喊起小六:「小六,我快痛死了,能把原主痛觉神经异于常人这个设定先拿掉吗?」 小六:「不能,但每次完成任务后会发送可暂时止痛的奖励,在走完剧情前请宿主尽量忍耐。」 楚时依:「……」 她就知道这系统靠不住。 陆承宇看着莫名其妙哭成泪人儿的楚时依,原本毫无感情的眼底掠过一丝诧然,快的叫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面色阴寒,冷冰冰的嗓音里透着不耐烦:「你哭什么?」 楚时依掉着眼泪没说话,目光却委屈巴巴的,从他紧攥着自己手腕上的手缓缓扫过。 陆承宇像是想到什么,鼻腔里极其轻淡地哼了声才收回手。 楚时依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坐于地。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她半晌,忽地勾唇一笑,意味深长道:「王妃如此怕疼?」 楚时依抬起潋滟双眸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迟疑了下,还是诚实点头道:「怕。」 她嗓音本就软糯,一哭听上去就更软,仿佛故意要勾人般。 陆承宇挑了下眉,左手攥成拳压在唇边咳了几声才又道:「起身,过来。」 他唇上还带着一抹血,狭长的眸子微扬,搭上倾倒众生的精致五官,若非面无血色,几乎就和书上所形容的邪佞王爷如出一辙。 楚时依看着他,心口忽地乱了一拍,心想这人还真是该死的好看,接着才颤颤巍巍站起来朝他走去。 她眉梢眼里藏着秀气,微微下垂的眼角给她添了份楚楚动人的气质,看上去本就我见犹怜,如今眼尾泛红的可怜模样,更是让人看了心疼,一般人瞧见都会对她起怜悯之情,忍不住想好好疼惜她一番。 可偏偏陆承宇不是一般人,不但毫无半分怜悯,反倒心中蓦然涌起一丝施虐欲。 待楚时依一靠过去,他便陡然将她拽进怀中,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 薄唇冰凉,吻得十分粗暴,似乎是刻意要弄疼她。 楚时依舌尖骤然一痛,口中随之泛起血丝味,瞬间疼得脑袋空白,眼泪好似开了闸,百般收不住,狼狈又可怜。 陆承宇沿着她的红唇,细吻至她浑圆白嫩的耳垂,意味不明的沉声低笑:「王妃如此怕疼,那待会儿圆房岂非得活活疼死?」 楚时依心头陡然一跳,紧接着便被推倒于红被上。 俊美绝伦的面容近在眼前,她蓦然手足无措。 忽然间,陆承宇猛地压了下来。 楚时依瞬间僵住不敢乱动,呼吸猝然一窒。 许久,陆承宇依然一动也不动。 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才发现他整个人烧烫得厉害。 看来之前陆承宇都是在强撑。 楚时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将人推到一旁。 她望向榻上冷汗涔涔的男人,见他痛苦的拧着眉,犹豫片刻,终是决定先让下人带她到药房抓药再说。 由于晋王久病的关系,王府中有个专门存放药材的药房,以备不时之需,这在书中也有交待。 一进药房,她脑子似是被灌了医科大全一般,居然看着药材就能知道那是什么药。 楚时依心中震惊,却还是迅速地按脑中浮现的方子抓好药,让人去煎熬汤药。 下人们看着她麻利挑选药材的模样,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暗忖:宁安侯嫡女何时懂医术了?难不成她是久病成良医? 他们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按王妃的吩咐熬好汤药,将药送到正殿喜房。 楚时依虽有喂药经验,但这男人沉得很,她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一小碗药仔细喂完。 喂完后,她又命下人送来银针。 楚时依先将银针置于烛火上淬烤,再按着脑中的针诀,刺入各处穴位,为陆承宇施针。 第4章 她以前未曾替人施针过,所以手法仍非常稚嫩。 扎针期间,晋王好几次浑身猛震、冷汗涔涔,险些被活活痛醒过来。 楚时依忙完一切,本来想下人带她去偏殿休息。 但她忽然想起原书剧情,大婚之夜若是离了房,隔天就会成他人笑柄。 她无奈的在房内扫视一圈,决定先窝在一旁的罗汉床榻上,暂睡一晚再说。 ☆☆☆ 远方天色渐白,微微的光亮透进窗棂照入屋内,丝缕光束照在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庞上。 喜榻上,陆承宇悠然转醒,起身见到缩在罗汉床上的娇小身影,才忆起昨晚自己成婚了。 罗汉床上,美人肤白如雪,在一片红的喜房映衬下,就连睡颜亦美得妖艳。 陆承宇视线接着扫过一旁案上的空药碗,冷淡的眉眼微微低垂。 他记得昨晚意识模糊间,有人小心仔细的喂他喝药,后来好似还有人拿针在他身上扎来扎去,令他浑身剧痛难耐。 陆承宇冷笑了一声,这女人果然死活不愿嫁他,新婚之夜居然胆敢趁他昏迷时拿针扎他。 他看着犹在沉睡的楚时依,眸色晦暗不明。 少顷,苏嬷嬷敲了敲内室木门:「王爷,王妃,该起了。」 按规矩,今日还得进宫拜见帝后,迟到不得。 浅眠的楚时依立刻惊醒,一睁眼便对上陆承宇毫无感情的黑眸。 男人眉如冰霜眸如雪,神色冷淡疏离,仿佛天生就是个无心无情之人。 楚时依猛的打了个冷颤,连忙规规矩矩的坐起身。 「都进来。」陆承宇道。 先进屋的是王府的总管太监陈福。 陈福是自小照顾陆承宇的老太监,他先说了一长串的吉祥话,而后恭敬地跪下给楚时依行礼。 楚时依将早备好的荷包赏给他:「公公请起。」 书中,原主虽生于侯府却毫无手段,分明早备好荷包赏赐,与王府下人们初见时却不知打赏,导致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得宠后,就连下人也胆敢给她摆脸色。 陈福笑瞇瞇的接下荷包,之后是负责贴身伺候陆承宇的苏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同样对她行礼说吉祥话,楚时依一样受了礼,一一给予荷包打赏。 楚时依就只带了一个陪嫁丫鬟敛秋过来。 敛秋胆子小,性子朴实,见了冷若冰霜,气场不怒自威的陆承宇后浑身发抖,朝他磕了个头,干巴巴的说了句「参见王爷」就没了。 苏嬷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朝陈福使了个眼色。 陈福似是没见到般,仍是满脸笑容。 苏嬷嬷身后的两个大丫鬟,似云与似雪同样亦相互使了个眼色,眼露嘲讽。 直到被陈福狠瞪了一眼,两人才收敛神色,乖顺的低下头。 楚时依面上波澜不惊,毕竟她熟知剧情走向。 原主在嫁过来前,哭闹得人尽皆知,王府奴仆早有所闻,几乎个个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看不起他们王爷的王妃。 前往皇宫时,两人坐的是华盖八抬轿,同坐一台轿中的楚时依不敢靠陆承宇太近。 陆承宇闭眼假寐,彼此毫无交流。 然而就在两人于午门下轿,换成撵车后,陆承宇却开始紧紧挨着她,还咳得愈发厉害。 楚时依脑中没有浮现药方,心想他应该不是咳疾发作,但基于关心还是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王爷,您还好吗?」 陆承宇又低咳几声,垂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王妃这是在关心本王?」 楚时依听见他喊自己王妃,面上登时一热,干巴巴道:「是。」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她半晌,不明所以的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跟在撵车旁的小太监听见笑声后,心中蓦然一惊。 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宁安侯嫡女心有所属不肯出嫁,晋王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莫非两人一夜过后就尽释前嫌? 凤仪宫内,刚下早朝的帝后早已坐于正殿,等着新人拜见。 两人一块恭敬地给帝后行礼,皇帝满意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才沉声道:「晋王如今已成亲,有王妃服侍,莫再让朕与你母后担心,好好安养身子。」 「儿臣省得,定不再让父皇与母后担忧,专心养病。」陆承宇恭敬道,语毕又偏头掩嘴,低咳起来。 皇帝黑眸闪过一丝哀痛,又宽慰了几句话,便赐陆承宇入座。 楚时依见陆承宇退到一旁,登时紧张起来。 她压根儿不懂如何行礼。 所幸她还能模仿着小六在她脑中播放的跪拜动作。 楚时依在铺好的软垫上跪下,按规矩给皇帝叩头奉茶。 第5章 皇帝笑着接过茶给了赏赐,楚时依恭敬地谢恩后,又跪在皇后面前再次奉茶。 然而,皇后却没有接茶。 她杏眸半垂,不咸不淡道:「听说你之前不愿嫁给晋王,可是觉得晋王配不上你?」 楚时依霎时心中一凛,立刻温顺地低下头去,将原本举在头上的茶端得更高,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敢,是臣妾一时胡涂、罪该万死,臣妾知错,将来定会好好服侍王爷。」 当初原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也是皇帝好脾气,一心想救晋王才没将她斩了,这时才说她没有不愿嫁那便是欺君,她只能无奈的背下这不属于自己的锅。 皇后淡淡笑了下,没有回她,随即转过头去跟皇帝聊起天来。 昨夜楚时依窝在罗汉床睡了一宿,本就睡得浑身酸痛,再加上原主身娇体弱又怕疼,这才跪没一会儿,腿就麻得酸疼不已。 皇后却还在跟皇帝说,当初楚时依不肯嫁,她简直为此操碎了心,就担心陆承宇本就不好的身子,会被气得病上加病。 楚时依跪得久了,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膝盖也开始疼了起来,额间冒起细密冷汗,脸色越发苍白。 皇后虽刚过四十,但保养得宜不显年月,仍是个不扣不折的大美人,说起话时又笑脸盈盈,如沐春风。 皇帝听着她的话倒也不嫌烦,还跟着微笑点头。 好半晌,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旁的陆承宇一眼。 只见陆承宇星眸半垂,不疾不徐的喝着茶,也没要帮楚时依解围的样子。 皇后的凤眸掠过一抹光芒,这才若无其事地接过楚时依的奉茶。 「以前的事本宫也不愿多加追究,你如今已贵为王妃,就好好服侍王爷,切莫再闹出笑话。」 「是。」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皇后牵起她的手拍了拍,柔声交待几句话,跟着赏赐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已然没有一开始的不冷不热。 乍看之下,倒有几分舐犊情深的怜爱。 楚时依谢恩起身,不稳的晃了下,一旁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陆承宇却依然坐在位上,无动于衷。 直到楚时依走到他面前,才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 三伏盛夏,太阳像个大火炉。 两人一出凤仪宫大门,楚时依就被烈日晃花了眼,走没几步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刚才跪得太久,她的身体吃不消,面色看上去竟比陆承宇还苍白几分。 就在她脚步踉跄就要摔倒时,一只大手实时揽住了她的细腰。 「娇气。」陆承宇皱眉冷哼,话里仍透着厌恶与不耐,待她站稳后飞快的收回手。 楚时依懵懵的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要扶还要骂。 回府路上,轿子缓缓地颠簸前行,楚时依被晃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开始打盹时,脑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登登登」的警示声。 她猛的睁开眼,随即听见小六焦急喊道:「请宿主即刻下轿!请宿主即刻下轿!」 楚时依一脸诧然:「怎么了?」 小六只是一径地重复「请宿主即刻下轿」,没有说明任何原因。 她却瞬间心灵福至,一个激灵,猛的大喊:「停轿!快停轿!我要下轿!」 轿夫们充耳不闻,丝毫不理会她。 原本闭目养神的陆承宇蓦地撩起眼皮看向她。 「王爷您快让他们停轿!我们现在得马上下轿,要来不及了……」她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承宇垂眸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柔荑,瞇眼冷哼:「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停下?」 小六的警告声仍在脑中不停地响着。 楚时依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直接告诉他理由。 与此同时,胡同中一辆马车直直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轿夫们看到马车,一个个脸色全变了,其中一人更语带惊恐的大喊:「王爷有马车朝这冲来了!」 这时轿夫们也顾不得轿上的人,纷纷弃轿,连滚带爬的朝一旁扑去保命。 陆承宇瞳孔蓦地紧缩,大手飞快地揽上楚时依的腰肢,毫不犹豫的抱着她钻出轿外。 「砰!」 马车直直朝着华盖轿辇撞上了去,停都停不住,直到顶着轿辇撞塌了一旁的墙,发出轰然巨响才缓缓停下。 附近地面犹隐隐震动,动静大得几乎整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承宇施展轻功朝旁急掠数尺,及时与马车擦身而过,堪堪避开紧接在后的巨大冲击。 就在他抱着楚时依落地没多久,一名黑衣劲装男子亦跟着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语气恭敬:「主子。」 第6章 黑衣男子是陆承宇的影卫首领,影一。 陆承宇看着被撞了个粉碎的华盖轿辇,脸色阴沉得可怕,眼里闪着杀意:「查。」 影一颔首:「是。」 语毕,男子起身急掠而去。 事发突然,陆承宇带着楚时依钻出轿外时,她很倒霉的磕了下头,连痛呼声都还来不及喊出口,就当场疼得晕死过去,额上的血还蹭了一些在陆承宇的脖颈上。 陆承宇神情晦暗莫测,垂眸看着怀中晕过去的楚时依,欲抬手拭去她额间的血,脸色却蓦然一变。 他猛地侧过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接着吐出一大口血。 十六岁那年,他带兵驱赶敌军,虽大获全胜,却在班师回朝途中不慎遭自己的心腹偷袭,身中奇毒。 几乎每个为他诊断的太医及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他曾是皇帝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却因忽然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终是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皇帝为此伤心不已,在他尚未大婚的情况下,就破例为他加爵封王,而后更是广集天下的奇药跟神医,说只要能治好晋王便重重有赏,却始终没有人真能医好他。 直到后来找到当年治好宁安侯嫡女的高人,才得知楚时依的血竟有奇效能救治陆承宇。 皇帝虽半信半疑,但陆承宇今年已十九,眼看就要到弱冠之年,就是不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还是下旨为两人指婚。 中毒后,陆承宇每每施展轻功,就如同现下这般,必定吐血。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红艳艳的鲜血,想起父皇曾经告诉过自己,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她必能救他一命。 现在看来,不过是不可信的谣信罢了,父皇果真是病急乱投医。 陆承宇眸色微微一沉,抱着楚时依跃上前来接他们回府的马车。 两人回到王府时,太医已候在大厅等待。 方才一出事,其他影卫就将消息传回王府,王府的总管大太监陈福,立刻派人进宫请太医。 太医诊治完楚时依,恭敬道:「王妃头上的伤不算太重,一般人尚不至于晕倒,极有可能是王妃的身子,比其他人更娇弱怕疼的缘故,才会疼晕过去。」 宁安侯府嫡女又娇又怕疼,也不是什么秘密。 楚时依母亲早丧,一生下她就难产离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长大后容貌更是跟母亲几乎如出一辙。 宁安侯本就和她母亲姜氏感情极好,对这个神似亡妻的女儿,可说是无限宠溺,养得极为娇纵,稍微磕磕碰碰,她就泪眼汪汪的找宁安侯撒娇,要他帮她整治弄疼她的那些人,常常为此闹腾得满城风雨。 躺在软榻上的楚时依在昏睡大半天后,终于悠悠转醒,可她不仅额头疼得厉害,脑子还一阵一阵的发晕,浑身孱弱无力,连眼皮都撩不动。 「真晦气,也不知是来冲喜还是催命,这才成婚第一天王爷就遇上这种晦气事……」 「你少说两句,等等给福公公或王爷听了可有你好受。」 细微的谈话声由远而近,楚时依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就这么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听了下去。 「我说的是实话,昨晚王爷新婚夜里吐血,就是我煎的药,结果今天王爷就差点被马车撞,这还不是催命?哎哟,听说那马车上装了满满的石头,把整面墙都给撞塌,马也死了,不知有多可怕。」 「我也听小卓说了,那驾车马夫身受重伤浑身酒气,也不晓得活不活得成。」 「说是救活送去大理寺了。」 「幸好王爷没受伤。」 「就是,方才江太医说王爷气色比之前好了些,还跟王爷开玩笑说也许是冲喜的功劳,哼,江太医真的是越来越没幽默感了。」 「你啊,知道你心系王爷,但──」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王妃就在那儿,你可别乱说害我!」 「哈哈哈……没有那你为什么脸蛋儿这么红……」 楚时依听了半晌,只觉得那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没多久房间再次回归寂静,她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楚时依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一张眼就瞧见敛秋正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敛秋。」她迅速坐起身。 「娘娘您慢点。」敛秋连忙过去搀扶起她。 「我睡多久了?现在什么时辰?」 「您昏睡一天,已经午时了。」 「宿主你好,任务已掉落,请亲自端药给陆承宇,并替他施针,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楚时依听见这坑人的奖励,瞬间震惊的清醒过来:「为什么奖励只有半份?」 第7章 小六:「宿主也可以选择不接该任务,但完成主线任务需大量止痛剂,建议宿主不要轻易放弃。」 楚时依想到主线任务的内容,顿时欲哭无泪,完成那两件事的确要用上不少止痛剂。 「娘娘您要去哪?」敛秋眼看她一醒来就急着要离开房间,连忙赶紧拦住她,「您还没换衣裳。」 「我要端药给王爷喝,快来帮我更衣。」 敛秋蓦然一愣,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之前她家小姐分明还吵着非林公子不嫁,现下居然对王爷如此上心,简直匪夷所思。 她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马上帮楚时依梳洗换装。 楚时依从敛秋口中得知陆承宇正在书房,她捧着药从膳房离开后,便直接往书房走去。 就在她接近书房时,却猛然瞧见似云在书房外鬼鬼祟祟,一副行迹可疑的模样。 楚时依没有喊她,而是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想看她究竟在干嘛。 然而似云却像是背上长了眼般,她才一靠近,人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楚时依狐疑的看着似云离去的方向,本想跟上去看看,却听见书房里传来陆承宇的咳嗽声。 她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先将药送进去再说。 「王爷,药煎好了。」 陆承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人前段时间还死活不肯嫁他,现下怎么又突然对他如此上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承宇幽深的目光停在药碗上,意味不明道:「你先喝一口。」 楚时依震惊:「王爷要喝我喝过的汤药?」 这样他们岂不是又间接接吻了? 「这这这,这样好像不太好,这样王爷不就是吃臣妾吃剩的吗?要不臣妾再去让人多熬一碗……」 陆承宇额间青筋隐隐跳动,面无表情的拿起药碗上的勺子,舀起半勺堵进她说个不停的小嘴里。 楚时依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眼角微微上扬的杏眸随之蕴起一层水雾。 汤药苦涩至极,苦得她两弯黛眉死死紧蹙。 「好难喝……好苦……王爷平时怎么喝得下去?」 漂亮的小脸全皱在一块,玲珑娇美的身子跟着打了个冷颤。 陆承宇见她无丝毫异状,才冷着脸接过她手中药碗,就着碗口一饮而尽。 楚时依接回空碗后,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欲言又止,心想究竟要怎么说才能帮他施针,又不惹他起疑。 「还有何事?」陆承宇轻轻撩起眼皮,语气甚是不耐。 「其实臣妾以前曾学过医术……」楚时依咽了口涶沫,「只要臣妾天天为王爷施针,王爷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陆承宇听完后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膛跟着起伏振动,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他没想到他的王妃居然如此恨他,恨到想到此等荒谬法子,好能明目张胆的拿针扎他。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恨他,欲要折磨他到何等地步。 楚时依听着他低沉的笑声,面颊渐渐烧烫起来,心想果然是自己的理由太过牵强愚蠢。 她讪讪的耷拉下肩膀,正要转身离去,没想到却被陆承宇一把拽进怀中。 他眸色晦暗,垂首于她耳畔沉声道:「那便有请王妃为本王施针。」 男人的嗓音略带沙哑,有种独特的性感。 楚时依僵在陆承宇怀中,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是头一次与男人如此亲密。 「还不替本王更衣。」陆承宇低哑一笑,薄唇故意在她耳鬓轻轻厮磨。 他一把拉过楚时依的柔荑,搁在腰带处,另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则解开自己的衣襟。 楚时依耳根瞬间一片烫红。 ☆☆☆ 大婚第三日,新嫁娘回门。 陆承宇这次倒是没多摆脸色,也没开口为难,但依旧眉眼倨傲,矜贵非常。 他一早便备好回门礼,带着楚时依回宁安侯府。 那天陆承宇衣裳解到一半,她就吓得摔掉手中的药碗。 陆承宇听见碎碗声,不知怎么回事,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整个人突然暴怒不已,不由分说的将她赶出书房,害她没能完成任务。 回宁路上,两人在轿内又是各自沉默,不发一语。 楚时依还在气他害自己任务失败,没拿到那半份奖励,不想理他。 陆承宇则一如往常的闭眼假寝。 宁安侯府内,宁安侯一早便在厅堂等着女儿回宁,一听丫鬟进来报小姐回门了,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宁安侯见楚时依打扮得雍容华贵,仪态举止也比出嫁前庄重大方许多,不禁面露欣慰。 第8章 他先是向陆承宇恭敬行了大礼,又红着眼朝女儿行礼,而后才带着楚时依去祭拜母亲姜氏的牌位,之后,三人才前往膳厅。 楚时依一进膳厅就看见这本书的女主角,也就是她妹妹楚紫陌。 她能一眼认出女主,全是因为原书中的女主是个紫色控,全身上下除了头饰以外都是紫色系,而一身紫又能坐在侯府膳厅内悠哉喝茶的,想来除了楚紫陌再无第二人选。 「姐姐。」楚紫陌一见到她,便笑脸盈盈的迎了过来。 接着她又向陆承宇欠身行礼:「紫陌参见王爷。」 陆承宇一身盛装,眉目却冷峻得很,他置若罔闻的绕过她直接入席。 被无视的楚紫陌,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蓦然攥紧,双眸幽暗一瞬。 宁安侯前天就听闻马车之事,当时他一听见楚时依受了伤,整个人心急如焚,急急忙忙就想去王府探病,却被陈氏拦下,说她才刚大婚都还没回门,娘家的人怎么能去王府。 如今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回门,他自然陪着她坐下说了不少话体已话,楚紫陌也坐在一旁言笑晏晏。 楚时依这时才知晓原来陈氏昨天意外落水,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所以今天才没有出现。 就在楚时依准备离开府侯,一行人刚从膳厅移到厅堂,一个意外之客却突然出现。 楚紫陌一看到来人就笑吟吟的喊了声「阿哲哥哥」,眉开眼笑的靠了过去。 楚时依听到名字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要完。 来人容貌气质都极为出众,眼中温润的光芒,脸上温和的笑容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一袭白衣,俊朗非凡。 他就是书中的男主角,当朝宰相的嫡子林哲。 他不仅是原主的青梅竹马,还是原主爱得死去活来,死活不肯出嫁闹得人尽皆知的恋慕对象。 林哲见了他们也不讶异,从容淡定的朝两人走来,不卑不亢地向她和陆承宇行礼。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楚时依这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一点也不敢看林哲,更不敢看身旁的陆承宇现在是什么表情眼神。 「微臣林哲参见晋王、参见晋王妃。」林哲行礼起身后歉然一笑,「臣不知今日是娘娘回门,还望王爷恕罪。」 「微臣听闻楚夫人昨日落水后,高烧不退,故特意拜请了京城御手前来帮楚夫人诊脉,并非有意唐突二位。」 林哲是新科探花郎,已经入了翰林院,担任翰林院修撰一职。 书中林哲高中探花之时,便在金銮殿前请求皇帝赐婚,之后更是给了楚紫陌一个人人钦羡的风光大婚。 此时两人年庚八字都已配好,圣上赐了婚,日子也看好了,就定在明年的六月初六。 「哦?」陆承宇瞟了眼始终垂着头的楚时依,「听闻王妃自小学习医术,还懂如何施针,不如就让王妃替楚夫人瞧瞧。」 楚时依:「……」 他绝对是故意的。 宁安侯面色微变,看着女儿及陆承宇欲言又止。 林哲看着楚时依的眼神亦顿时微妙起来。 楚紫陌则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陆承宇目光冰冷的扫了楚紫陌一眼。 楚紫陌连忙朝陆承宇福身行礼,歉笑道:「还请晋王殿下原谅紫陌的无礼,可紫陌未曾听闻姐姐曾学医过。」 宁安侯见陆承宇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连忙开口打圆场:「学过,学过!时依久病成良医,以前太医和大夫们来替她看诊时,时依都有跟着学过一些。」 楚时依惊震的看了宁安侯一眼,心想这宁安侯果真如书中所言,极为宠溺女儿,居然不惜为了女儿欺瞒晋王。 楚紫陌脸色变了下:「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哲朝楚时依温雅一笑:「时依妹妹居然还会医术?」 楚时依:「……」 你谁啊?我们不熟,别乱喊! 仅管林哲面上笑容温柔缱绻,她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哲在书中就是典型的中央空调型男主,对谁都好都温柔。 是以原主才会对他如此迷恋,在他的温柔中沉沦而不可自拔,甚至傻傻的以为林哲也是喜欢自己的,最后终于落了个悲惨下场。 楚时依觉得,对别人冷若冰霜,只对你一个人暖,那才叫暖男。 而像林哲这种,对每个姑娘都一样温柔体贴,不懂如何拒绝别人,有什么忙都乐意帮。 乍看之下暖的很,但实际上,那一点也不暖,反而渣得很。 她生平最厌烦这种男人,有了伴还不懂与人避嫌,各种撩人而不自知。 楚时依心中一阵恶寒,悄悄地朝身旁的陆承宇靠去。 第9章 陆承宇听见林哲的话,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见她主动靠近自己,索性一把将她拽进怀中。 陆承宇狭长漂亮的凤眸危险的瞇了起来,垂首于她耳畔,阴恻恻道:「时依妹妹?」 他虽不喜他的王妃,却也不表示能任他人随意与她亲昵的称兄道妹。 林哲喊她妹妹,那他不就成了林哲的妹婿? 这个亏他可不吃。 怵人的低气压蓦然笼罩全身,楚时依身子忽地一软,整个人狼狈的靠在陆承宇怀中,心中欲哭无泪。 她不敢抬头看陆承宇,低声嗫嚅:「臣、臣妾跟他不熟,真的。」 陆承宇垂眸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王妃,嘴角噙着冷意:「哦?那么王妃还不赶紧去替楚夫人瞧瞧。」 被冷落在一旁的京城御手,听见晋王的话脸都黑了,却也不敢吭声。 楚紫陌对于楚时依可清楚的很,虽然不明白她爹爹为何要替长姐掩饰,但也懒得点破。 她这长姐向来被她爹爹宠坏,不仅霸道还爱说大话,更是自从身体好了后,就开始欺负她,百般想拆散她与阿哲哥哥。 楚紫陌心中冷笑,楚时依八成是嫁入王府后,又在晋王面前说了什么大话,自己就等着看她出丑便行。 一行人就这么人进了楚夫人的房间。 陆承宇才进房,一身的威压气势,便扑面而来,俊脸还冷得跟冰块似的,负责伺候楚夫人的丫鬟婆子,瞬间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全跪倒于地。 要是楚夫人醒着,肯定也会吓得瑟瑟发抖。 所幸她现在烧得昏昏沉沉,不醒人事,压根儿不知她房里发生何事。 陈氏是楚时依母亲逝世后,宁安侯再娶的继室,所以楚时依见了她,也得喊她一声夫人。 楚时依一见到楚夫人,脑中即刻又浮现药方。 她深吸了口气,模仿以前在电视剧里见过的那些大夫看诊的样子,佯装把脉。 片刻后,她才开口对一旁的丫鬟说出方子,交待他们按方子去捉药及煎熬汤药。 「且慢。」 就在丫鬟即将离去之际,楚紫陌却将人拦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骤然扫向她。 楚紫陌淡笑道:「还请姐姐莫怪我,紫陌不是不相信姐姐,只是姐姐到底没学过正统医术,我想问问阿哲哥哥请来的京城御手,姐姐方才所说的药方,可是正确无误?」 众人的目光改移到了京城御手陈大夫身上。 陈大夫被晋王冷冷一扫,瞬间冷汗涔涔。 他朝晋王拱手作揖,道:「娘娘所说的方子,的确是……」 陆承宇淡淡「嗯?」了一声。 陈大夫心头一跳,立刻低着头跪在地上:「娘娘确实厉害,她开的方子不仅正确,还有温补的疗效,还请晋王与宁安侯安心。」 楚紫陌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林哲眸子掠过一抹诧异。 「只不过……」陈大夫欲言又止。 「说。」陆承宇不耐烦的睨了陈大夫一眼,低沉的嗓音透着冰冷寒意。 陈大夫被看得胆颤心惊,颤颤巍巍道:「只不过楚夫人病情汹涌,单靠药疗可能无法药到病除,还请各位贵人先退出房间,且由老夫为夫人施针……」 「不行!」楚紫陌厉声道,「施针,那我娘岂非要给你看个精光!」 陈大夫登时哭笑不得,他行医如此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视做轻薄之徒。 「老夫本就是靠施针治病,二小姐您这……」 「紫陌,陈大夫的确是施针圣手,倘若你仍不放心便留于房中。」林哲温声劝慰。 就在这时候,楚时依脑中忽然又响起小六的声音。 「任务已掉落,宿主请替陈氏施针,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又是半份,这坑爹的奖励。 楚时依抱怨归抱怨,但还是赶在众人离开之前开口道:「不用劳烦陈大夫了,夫人由我来施针即可。」 楚紫陌一听楚时依要帮她娘施针,脸色又更难看了。 她虽然不知为什么她这长姐刚刚说的药方正确无误,但她非常确定,楚时依从来就没学过什么医术,更绝不可能会施针。 「你开甚玩笑?你不能因为自己嫁给了晋王,无法跟阿哲哥哥在一起,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要对付我娘!」楚紫陌恨恨道。 楚时依听完瞬间欲哭无泪,只想叫她闭嘴。 什么事不提偏偏提原主跟林哲的事,这不是摆明要害她吗? 她慌乱抬头,想跟陆承宇解释。 却见陆承宇冷着一张俊脸,带着满身寒气,拂袖离去。 楚时依心中一个咯噔,登时头皮发麻。 第10章 心想这人回去后,又不知要怎么折腾自己了。 她心里虽郁闷不已,但眼下还是得先完成任务才行。 楚时依转头看向楚紫陌,不疾不徐道:「我是不是要害夫人,你留下来看便知晓。」 楚紫陌冷冷一笑:「好,我就看你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语毕,她便走到床榻旁坐下。 楚时依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人准备好所需的物品后,便将楚夫人摆成趴卧的姿势,而后缓缓褪去她身上衣物。 就在她施针完没多久,昏迷不醒的楚夫人还真就悠然转醒过来。 楚紫陌诧然的瞪大眼,立刻上前扶起她娘。 「娘、娘你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楚夫人痛苦的皱着眉,声音仍十分虚弱,脸上却已经不再病态的忽红忽白。 「刚才好像有人拿针扎我,手劲忒大,疼死我了……侯府居然有人敢拿针扎我,陌儿有没有看到是谁?赶紧把那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唉哟……现在还是好疼啊……」 楚紫陌瞬间哑然无语,心疼得不得了。 她恨恨的瞪向楚时依,以为她在施针时终是狠下毒手,怒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楚时依:「……」 这个世界救了人居然还要挨骂,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懒得理不知感激的楚紫陌,默默走出厢房。 好半晌,才在心里问小六:「任务完成了,奖励呢?」 小六:「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 这坑爹的系统,坑爹的任务,还有坑爹的女主,任务的奖励居然还真就只有半份。 然而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最坑爹的,莫过于那个已经坐在马车上,一张俊脸冷得能结冰碴的晋王陆承宇。 当晚回去,她一如往常替陆承宇施针。 陆承宇慢条斯理的褪下中衣,露出精实偏白皙的身躯。 身上薄薄的肌肉,结实而不过分夸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楚时依淡淡的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转过身准备起施针用的器具。 陆承宇见她背对自己,两只耳尖却红彤彤的,削薄的唇瓣随之掀起一抹恶劣笑意。 楚时依才刚伸手要拿银针,就猛地被人从后拖上床榻。 她瞳孔骤然一缩,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浑厚的男性气息便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动弹不得。 陆承宇将她抵在床榻内侧的墙上,捏起她的下巴,冷哼道:「你现在还忘不了林哲?嗯?」 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凌厉的黑暗气息,冷峻的目光与嘴角噙着的浅笑,形成强烈的反差,俊美阴鹜,令人不寒而栗。 楚时依这身子本就痛感异于常人,他的力道虽不大,她却已经疼得眼泪滚滚而落。 「臣妾没有……」 她话声带着哽咽,嗓音软软糯糯惹人心疼,清透湿润的眸子更是盈满恐惧。 陆承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娇嫩的肌肤。 粗粝的指腹划过她滑嫩的肌肤时,力道虽然不重,但对楚时依而言还是太疼。 她不禁吃痛地‘嘶’了一声,蹙紧眉心,软软地抽泣道:「疼……」 陆承宇却不为所动,削薄的唇瓣毫无血色,目光幽深的盯着她,黑眸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嗓音沉阴可怕:「你是不是以为本王没同你圆房,你便还有机会?」 楚时依被他看得莫名瘆得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不是……」她惊惶害怕的摇着头,一时之间连敬语都忘了要用。 眼中晶莹的泪珠,随着他指腹粗粝的摩挲,不受控地往下掉,卷翘的睫毛上更是沾满泪水。 陆承宇一想到今日楚时依一见到林哲,便娇羞得不敢抬头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烦躁。 那种明明是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心却不在自己身上的憋屈感,让他觉得愤怒又难堪。 自他从储君之争落败下来,原本拥护他的那些大臣,见他身子日益衰弱,也跟着一个一个背叛疏离,就只剩三两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对他不离不弃。 现下,就连他刚娶进门的王妃,心尖尖儿上放的也是别的男人,叫他如何不憋屈恼怒。 陆承宇阴沉着脸,俯身凑在她唇边,危险的瞇起眼:「今晚我们便来完成大婚当天未完之事。」 他星眸半垂,长长的睫毛半落下来,苍白俊美的脸庞邪肆而阴鹜。 楚时依双眸骤然瞪大,死死的摇着头,惶恐道:「不……不要──」 第11章 她话方落下,男人削薄的唇瓣便强势地噙住了她的粉唇,扣着她的脑袋,似狂风暴雨般的辗转亲吻。 楚时依瞬间浑身僵硬,睫毛慌张乱颤。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粗鲁,他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的吗? 她现在就只有半个止痛剂,连用都不能用,原主这种体质,圆房什么的,她肯定会直接活活痛死。 楚时依惊恐又错愕的问着小六:「书里不是说晋王高冷禁欲、不近女色,还特别讨厌原主、从不碰原主,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按剧本走?」 小六顿了顿,不答反问:「宿主好像不怎么担心自己的清白?」 楚时依内心崩溃:「你都说要帮陆承宇生孩子我才能回原世界,我还介意我的清白做甚,难道我可以不帮他生儿子就能回去?我有得选吗!」 小六恍然大悟:「宿主有这个决心是好的,请继续保持,只不过在下也不知晋王为何不按剧情走,加油撒。」 楚时依:「……」 我要你有何用! 陆承宇亲到一半,发现怀里的人居然在走神,心中怒火更盛。 才及笄两年的小姑娘,居然也胆敢无视他,不将他放在眼里。 陆承宇越发粗暴的啃咬她的娇唇,带着薄茧的大手跟着一路往下。 不过片刻,雪白的香肩与诱人的锁骨,便全都暴露于空气之中。 楚时依心头猛的一跳,越发奋力地挣扎起来。 不行。 她还没有止痛剂,就算要完成任务也不是现在,现在只会要她的命。 楚时依的不配合让陆承宇眸色越发幽暗。 他再次牢牢擒住她的下巴,唇舌热烈得似要将人融化。 楚时依被吻得晕晕沉沉之际,舌尖却蓦然被男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次吮咬的力道比上次大上许多,她还来不及出声求饶,便瞬间疼得晕死过去。 原本搂在怀中的软玉温香骤然瘫软,陆承宇一愣,终于离开了少女柔软湿润的唇瓣。 他垂眸看着怀里晕过去的楚时依。 只见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满是狼狈泪水,眼尾哭得点点绯红,还有几颗泪珠挂在长睫毛上。 如此美人,模样十分惹人怜惜,若是寻常男子早就心疼不已。 然而陆承宇的神情却冰寒至极,目光幽冷阴森,漾着一抹病态猩红。 他俯首在她耳畔,嗓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就算是本王弃如敝屣之物,他人亦不可随意取走。」 「你既已嫁给本王,便永远只能是晋王妃,最好不要再对他人痴心妄想。」 ☆☆☆ 睡梦中的楚时依觉得自己身子很沉,似被什么压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东西又沉又烫,楚时依皱着眉推了一会儿,发现推不动,索性一股作气连踢带踹,终于将它给踹了下去。 一身轻松。 「唔……」 就在她开推之际,那东西忽然发出一记闷哼。 低沉酥麻的嗓音窜入耳中,楚时依一个激灵,猛的撩开眼皮,清醒过来。 待她看清楚刚刚被她踹开的‘东西’后,瞬间冷汗涔涔。 楚时依懊悔的捂着脸,心惊胆跳的看着被她踹下软榻,却依然没有苏醒迹象的陆承宇。 她见他始终一动不动,脸色跟着一变,心中暗叫不妙。 她翻身下榻,仔细观察起瘫倒于地的男人。 果然不其然,男人脸色苍白得厉害。 他昏迷不醒时,平时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随之消散。 不似平时那般叫人害怕。 楚时依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及手背,如她所想,浑身滚烫。 这人肯定是昨夜又发起高烧。 只是为什么他会跟她同榻而眠?难不成…… 楚时依这时才想起昨晚这男人的粗暴行为,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嘴唇。 果然肿了,还有点隐隐作痛。 看来是昨晚欺负完她,这男人就又撑不住昏了过去。 楚时依垂眸看着他,低声嘟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病死你算了。」 小六:「宿主,容在下提醒你一件事,你俩命运相连,他如果病死了你也得跟着殉葬。」 楚时依:「……」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为什么会买到山寨电池呢?为什么? 楚时依心里虽不怎么想救这个三番两次欺负自己的男人,可无奈他跟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她不得不救。 她试着将这昏迷不醒的病秧子扶回软榻,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小得令人咋舌,根本挪不动陆承宇。 第12章 原主生来就是娇贵的侯府嫡女,又是从小受尽宁安侯千娇百宠养大的,自然身娇体软,娇气得不行。 楚时依无奈,只能开口唤人进来,让人将陆承宇抬回榻上。 苏嬷嬷见到自家王爷居然睡地板,陡然一愣,看向楚时依的眼神不禁染上几分怒火。 早就听闻王妃死活不肯嫁他们王爷,却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过份,大婚没几日就将王爷给踹下榻。 楚时依察觉苏嬷嬷眼底的怒意,心虚的开口解释:「王爷睡着时压本妃身上了,他实在太沉,本妃不是故意的。」 苏嬷嬷闻言脸色变了下,看到楚时依与王爷皆衣衫不整的模样,眸色几瞬闪烁,面色极其微妙。 小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的将陆承宇抬回软榻。 苏嬷嬷低眉顺眼,福身道:「恕奴婢多嘴,但因太医曾再三交待,奴婢不得不提,王妃与王爷虽是新婚,可王爷身子虚弱,不可纵欲过度,还请王妃多劝劝王爷。」 楚时依前面听得一脸懵,后边听完,面上瞬间窜起一道烧烫的红,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白嫩的小脸红得像烫熟的虾子,一双美目满是羞窘。 纵什么纵,他们根本就没那啥好吗! 楚时依想开口解释,但又想起若是被王府下人们知道自己没跟王爷圆房,那她等同于走上原主老路,必定沦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不行,绝对不行。 她轻咬了咬嘴唇,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腹中。 所幸苏嬷嬷没再说什么令人感到羞耻的话,很快就带着丫鬟太监们退出房外。 接着楚时依又命人煎熬汤药,之后更是亲力亲为,喂她那病病歪歪的夫君喝药。 这一次,就连似云、似雪看她的眼神都微微一变。 ──这位宁安侯嫡女、她们的王妃,似乎与传闻颇有出入。 然而,药喂是喂完了,一个时辰过去,陆承宇却还是毫无转醒的迹象。 楚时依困惑地喃喃自语:「没道理呀,之前按脑中的方子熬药,他都喝完就好,怎么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我看我还是让人请太医来好了。」 小六:「太医?宿主的金手指不知比太医有用几百倍,宿主又不是只能给他熬药,为什么不帮他扎针试试。」 啧,这个宿主比他预想中的还笨。 楚时依眼睛忽地一亮:「这是任务?有奖励吗?」 小六:「不是任务,没有奖励。」 虽然小六的电子音一如既往,冷冰冰毫无起伏,但不知为何,楚时依觉得今天小六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嫌弃意味。 得知没有奖励,她的动力瞬间消散大半。 楚时依丧气的垂下肩、弯下腰,一脸生无可恋的解起了陆承宇的腰带。 这古人的腰带繁杂难解,不似现代那般轻而易举就能解开。 她眉心微蹙,垂首与腰带缠斗许久。 几缕发丝落在陆承宇微带潮红的俊脸上,女子特有的香甜气息同时喷薄于他的脖颈。 陆承宇剑眉微动,脸上泛起丝丝痒意。 就在楚时依好不容易解开男人腰带,纤纤玉指方要触上他的衣袍。 柔软的腰肢便蓦地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 纤腰盈盈,不堪一握,男人的大掌牢牢的紧锢着她的腰身。 曼妙身姿倏地一沉,被猛的带进因高烧而滚烫的怀抱之中。 楚时依的秀鼻猝不及防地撞上厚实胸膛。 她吃痛的蹙紧眉头,琉璃般的眸子里迅速的积聚起一层水雾。 楚时依惊慌抬眸,恰好对上陆承宇泛着寒光的森冷眼眸。 男人俊美绝伦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黑眸如古井般幽深。 「你要作甚?」 陆承宇刚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美艳无双的王妃,正俯身为他宽衣解带。 眼前女郎天生艳丽妩媚,精致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粉嫩润泽的唇瓣,似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见到他醒来时,睫毛颤抖的厉害,怯怯地望着他的杏眸更是水光盈盈,宛若受惊的小鹿。 陆承宇似是想到什么,眼神骤然阴狠,猛地翻坐起身,动作毫不怜惜,将人重重地压进软榻里。 一阵天旋地转,楚时依猝不及防地落入软绵的大红锦被之中。 锦帐轻摇,白色轻纱幔帐垂落下来,幔上绣了对戏水鸳鸯,随之栩栩如生。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窗前的枝叶洒入室内,恰到好处地映下点点金光,照亮整个新房。 陆承宇的侧脸被光打上一层阴影,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冰冷阴鹜。 第13章 烫热的大掌覆在她细长优美的脖颈上,五指微微扣拢。 楚时依瞳孔猛缩,打了个寒颤,背脊紧紧绷直着。 转瞬间,便被他骤然散发的狠戾杀意,震慑得动弹不得。 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不一会儿,楚时依便疼得满眼泪花,几乎无法呼吸。 「我我,我只是要给你,扎,扎针而已……」 她觉得自己再不说,就真要魂归九泉了。 陆承宇长长的眼睫低垂着,黑眸里翻涌着层层迭迭晦暗难辨的情绪。 少顷,扼住脖子的大手终于松开。 楚时依身子瞬间瘫软下去,眼里尽是掩不住的惊恐与害怕。 她被掐得又疼又难受,泪水不受控的奔涌而出。 好疼啊,真的好疼…… 这要命的体质,真的疼死她了。 这个晋王有什么毛病?她是他的王妃,就算他真误以为她要对他意图不轨,也不该是想一把掐死她才对。 「小六,他是不是有病?」楚时依捂着脖子一阵低咳。 小六:「他本来就有病,所以才需要宿主来治好他的病。」 楚时依满脸黑线:「我是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小六没吭声,可疑的沉默了好半晌。 就在楚时依以为它不会回答时,小六却又幽幽开口:「他脑子的确有病,只要宿主治好他的身心,再帮他生个大胖娃儿,就能回原世界了。」 楚时依:「……」 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系统不老实,回原世界的附加条件越来越多,跟一开始说的完全不一样。 怕不是想玩死她。 小六听见她的心音,淡定解释:「在下当初的确是说,帮他生个小娃娃就可以回原世界,只是……宿主得完成每次我所发布的任务,才能尽快治好晋王的病,他的病好了,才能跟你生孩子,所以在下并没有欺骗你。」 楚时依愤恨指控:「你这话当初就含有陷阱,其心可诛!」 就在一人一系统争执的同时,陆承宇的大掌再次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与之对视。 「扎针?你确定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完成昨晚未完之事?」 他削薄的唇角勾着邪肆的笑意,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轻蔑,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词。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楚时依反射性的摇头否认。 方才陆承宇掐的力道毫无怜惜,她实在疼得受不住,犹是哭的梨花带雨。 她呜呜咽咽道:「我要是馋你的身子,我昨晚为何要不从?我为什么非得要等你不醒人事,才要跟你……」 后面的话,她实在难以启齿,索性便不说了。 楚时依穿越过来前很少哭,也很厌烦遇到事动不动便哭的人,但原主这异于常人的痛觉,却总折腾得她痛苦难耐,眼泪更是根本控制不住,说淌便淌。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过于难看柔弱。 那极度压抑且细微的哽咽哭声,听得人心里都揪起来了。 陆承宇看着她,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眼中轻蔑已不复见,反倒多了几分探究。 眼前这名女子,与他影卫所打听到的宁安侯嫡女截然不同,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似一个贵女会说的,乱七八糟,仿佛就像换了个人。 那日宁安侯拙劣的演技与说辞,他亦是一眼便识破,只是懒得拆穿。 他就想看看这对父女究竟有何意图。 陆承宇敛下眼中森然,白皙修长,节骨分明的大手跟着松开衣襟,而后挑开中衣。 线条流畅优美的锁骨与略显苍白的肌肤,随之暴露于空气之中。 男人修长的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分明,精壮结实,毫无一丝赘肉。 楚时依呼吸微微一滞,泪眼蒙眬,目光警惕:「王爷要作甚。」 陆承宇垂眸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耐烦道:「王妃不是要施针?」 楚时依见他两颊病得异常潮红,嗓音微喘,她脑子里还同时间劈哩啪啦的浮现一堆药方,便知他身子难受得很。 她鼻尖萦绕着一股子药味,那是从陆承宇身上散发出来的。 自从他身中奇毒,便需日日饮药,连带身上都有淡淡的药香味。 方才他分明才饮下一碗药,居然才过一个时辰就又烧了起来。 楚时依不禁困惑,晋王这身子究竟糟到何等地步了? 难怪原主嫁入晋王府不到三个月,他就撒手人寰,可见这时他早已病入膏肓。 可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这般盛气凌人,动不动就要掐死自己老婆,活该他难受。 第14章 好半晌,楚时依终于止住眼泪。 可软糯的嗓音,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哽咽:「那请王爷先离开,否则臣妾起不了身。」 陆承宇的确难受得厉害。 冰雕般苍白的面容虽未流露一丝异色,身子却正承受着他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他的五脏六腑似要被绞成血泥般,疼痛难耐。 陆承宇削薄的唇瓣紧合,一言不发,麻利地褪去中衣便往软榻一趴。 之前楚时依为他扎针,不是匆忙便是慌乱,如今终有空细瞧,才发现这人背上,竟有多道纵横交错蜿蜒着的伤痕。 楚时依看清他背上的疤痕后,眼瞳猛地紧缩,愣怔半晌。 她没想到陆承宇贵为皇子,还年纪轻轻就封王,身上居然会有如此怵目惊心的可怖疤痕。 她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怜悯,不禁在心里脑补起他的悲惨身世。 一个人会扭曲变态都有是原因的,晋王肯定是小时候受过什么非人遭遇,才会长歪成这样。 他在书中还是个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炮灰男配,以前又不知过着什么日子,这后背才会被人弄成这般,仔细想想也挺可怜的…… 被晾在一旁的陆承宇见她久久不动,声音冰冰冷冷,透着浓浓的不耐烦:「慢慢吞吞作甚。」 楚时依:「……」 她就不该同情这个人,她现在的处境不知比他可怜几百倍。 楚时依朝趴在床榻上的男人,呲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说出来的语调却截然相反,温顺软糯:「这银针得先置于火上淬烤消毒,请王爷再稍等臣妾片刻。」 陆承宇撩起眼皮,侧过头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何为消毒?」 楚时依僵了片刻,冷汗直流,脑袋飞快地运转着,心想要如何解释才能不让陆承宇起疑。 好半晌,她才抿了抿唇,小心斟酌着用词,讪讪一笑:「这是跟之前治疗臣妾的大夫学的,他说医书有言,于火上淬烤器具能消毒灭菌,还可防止感染。」 陆承宇垂下眼睫,淡淡的嗯了一声。 长睫下的黑眸,越发深沉幽暗。 万里天穹一碧如洗,盛夏骄阳透过窗前枝叶斜洒入室。 凉风带着花香,徐徐地飘进镂空的雕花窗棂中。 楚时依此时才刚醒来没多久,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敛秋替她梳头更衣,那双勾魂摄魄的杏眸犹带几分睡意。 她平时并没有跟晋王同房,两人虽同住一院,但她睡的却是另一间厢房。 她一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就被系统逼迫天天替陆承宇施针与喂药。 如此接连几日下来,她很快就意识到陆承宇的病,光靠一般药是解决不了的。 然而无论她如何问小六,小六就只会冷酷无情的发布各种任务,逼得她每天不得不对晋王嘘寒问暖,却始终闭口不谈这个问题。 楚时依一脸散漫的看着铜镜中的容颜,不禁叹感起原主还真如作者笔下所言,姿色撩人,娇媚妖娆。 眉眼泛着股天生的媚,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书中,按作者的描述,原主与楚紫陌皆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楚紫陌贵为甜文女主,她自然是属于大家闺秀的那种美,气质沉稳,容颜精致,人见人爱。 而原主做为一个炮灰女配,作者便给她配了一张天生的妖精脸,妩媚中带着些许高傲清纯。 身段丰满,腰身纤细,胸脯鼓囊囊。 弯月幼眉惹人怜爱,下巴尖尖我见犹怜。 一看就是个勾人妖精。 还是会作死自己的那种。 楚时依杏眸微阖,苦恼的揉揉眉心。 她看着铜镜中那张堪称祸国妖姬的绝色姿容,心里愁得不得了。 生了一张自己见了都想打的妖精脸,这日子可得怎么过哟…… 敛秋刚帮楚时依盘好发髻,戴上玉饰发簪,便听见一道叹气声。 她不着痕迹地偷瞥了楚时依一眼。 果不其然,楚时依此时正愁眉苦脸对着铜镜发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敛秋悄然收回目光。 今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每年这个时候,林公子总会到侯府邀大小姐及二小姐一块去逛庙会。 小姐肯定又在想林公子了。 绝对不能让小姐对林公子死灰复燃,得多让小姐与王爷多培养感情才行。 敛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提议道:「今晚御街的玉皇庙那儿有唱神戏,娘娘您可以与王爷一块去赏灯听戏。」 其实自小姐嫁入晋王府后,她就不像以前那般满心满眼只有林公子。 反而开口闭口都是王爷,还天天对王爷嘘寒问暖、把脉施针。 第15章 敛秋认为,她们家小姐会有如此转变,肯定是被林公子给伤透了心,才终于幡然醒悟。 只是……她也觉得有些奇怪,小姐是什么时候跟那些大夫学的医术呢?怎么她以前从未听闻? 总之小姐想通了是好事,原本王府那些丫鬟们,一开始因为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而对她颇有成见、处处排挤,但随着小姐日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王爷,对她的态度也稍有改善。 敛秋对于楚时依的转变虽感疑惑,却也乐见其成。 一旁的楚时依听见‘玉皇庙’这三个字,原本散漫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书中也有去逛庙会、听唱神戏的这个桥段。 乞巧节前后五至七天,会在玉皇庙前轮番演出唱神戏,以祭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但书中原主并没有邀请晋王出门,而是独自出门。 至于为何要去逛庙会?自然是因为原主收到了楚紫陌与林哲也会去的消息。 原主对林哲心心念念,哪怕嫁了人也依然痴心不忘。 于是原主在御街上遇见林哲后,便不顾一切纠缠上去,闹得人尽皆知。 这件事之后传到皇后耳中,皇后愤怒不已,将原主抓进宫赐了好几个板子,原主小命险些当场交待,之后更是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榻上,一个整月都下不了床。 虽然楚时依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主动缠上林哲,但她也不想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敛秋的提议时,小六又猝不及防地发布任务。 「任务已掉落,请宿主邀请晋王前往玉皇庙,并在那与书中男女主相遇。」 楚时依:「……」 你是故意的吧! 小六:「在下本来就要发布任务的,只是见宿主回忆剧情,回忆得如此开心,实在不忍打断。」 「我要跳过这个任务。」楚时依面无表情,呵呵冷笑,「不、接。」 这任务得遇到书中男女主才算完成,按她以前看的各种穿越小说经验总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才不要自找麻烦。 反正就半个止痛剂,谁接这任务谁就是傻── 小六:「此次任务的奖励为止痛剂两份。」 逼。 「……」 楚时依的脑海霎时陷入一片可疑的沉默之中。 一旁敛秋手中动作不断,先在楚时依的嘴唇点上一抹朱红,又朝那白嫩嫩的小脸上略施粉黛,最后为她换上一袭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 待整装完毕后,她偏过头朝敛秋笑吟吟道:「敛秋,我觉得你方才的提议甚好。」 敛秋见王妃这是真对王爷上了心,不禁喜上眉梢,赶紧多推一把:「娘娘,王爷这时间应该还在书房,不如娘娘现在就去和王爷说这件事?」 「好,你先让陈福备好马车,我现在就去跟王爷提这事。」 楚时依离开厢房,径直朝书房而去。 偌大的晋王府静悄悄的,庭院架上的缠枝藤萝紫花盛开,金黄的琉璃屋瓦于艳阳下闪闪发光。 书房内,香几上搁着个小巧的白瓷香炉,飘着袅袅轻烟。 陆承宇数日前又让影卫彻底探察楚时依,打听她的医术究竟师承何处。 结果一如他所料,她根本不曾习医。 可她所配的药帖,让人送去太医院让太医们轮番检查,却又的确全是有益于他的药材。 甚至还有太医提出请求,说想见一见开出这药方之人。 这帖药方不止副作用小,药效还奇好,可说直接又有效,太医们直言这只有经验老道且医术高超的大夫才开得出来,这样的人才不进太医院实在可惜。 几次施针下来,他的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渐有起色,亦不如以往那般痛苦难耐,他知道楚时依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胡乱开药。 却不曾想,众太医们居然会异口同声的称赞起她。 陆承宇节骨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敲桌案,微微低垂的眉眼透着几分冷意。 素来娇纵任性,只会作天作地的娇娇女,为何会在一夕之间便精通医术? 陆承宇垂眸沉思之际,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正拔尖着嗓子给楚时依请安。 没多久便见楚时依分花拂柳而来。 平心而论,若只论容貌,原主的确姿容美艳,绝色倾城,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妖精。 就连刚才守门的小太监见到她脸都红了。 然而陆承宇见到她,周身的气息却是越发森寒冰冷。 楚时依心中一阵诧异,这晋王的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先是将她拖上床榻,不分青红皂白的按在墙上激吻。 第16章 现在见了她,一张脸又冷得像是能结出冰碴子般。 这要不是人格分裂就是病得不轻。 「王爷。」楚时依敛下眼睫,轻声喊道。 她心中虽那么想,面上的表情却毫无破绽。 笑容依旧温婉甜美,嗓音更是软糯动人。 可陆承宇的眉心却反而蹙得更紧,目光也越发冷峻。 他的王妃越绝美动人,温柔娇软,他心底就越发烦躁。 她总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已逝世的母妃。 他的生母宸妃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温婉体贴,善解人意,面上总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就连太后都曾夸赞过她温柔贤淑。 然而如此温婉可人的宸妃却非善类。 宸妃为求上位不择手段,不知残害了多少后宫有孕嫔妃与皇嗣,是个货真价实的蛇蝎美人。 是以,他从小便知,越美的女子,越不可信。 陆承宇拿起案上的茶盏,似是没听见她的叫喊般,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水来。 矜贵优雅,浑然天成,十足的赏心悦目。 楚时依见他不理自己,倒也不恼,反而大大方方的欣赏起陆承宇饮茶的模样。 对于他的刻意忽视与冷漠,她不以为意。 原书里,作者在晋王身上花费不少笔墨,还煞费苦心地为他设计了许多凌虐原主的情节,将他的喜怒无常及扭曲变态,描述的巨细靡遗。 然而作者却完全没有交待他为何如此。 书中晋王看到原主,脑子里仿佛就只有:折磨她,将她往死里虐就对了。 压根儿毫无道理可言。 「王爷。」楚时依慢步走到陆承宇面前,再次轻声喊道。 两人就仅隔着一张桌案。 陆承宇垂眸饮茶,神色纹丝不动,漠然置之。 仿佛前几天按着她强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典型的渣男,吃干抹凈不认账。 楚时依面不改色,温声笑道:「晚上有玉皇庙前有唱神戏,臣妾很感兴趣,想邀王爷一同前往。」 陆承宇放下茶盏,唇角冷漠地一挑:「不去。」 书房一片静默,徒剩窗外的蝉呜鸟语。 清风淡淡,树影婆娑。 面冷如冰的俊美王爷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兀自拿起方才尚未看完的书册,继续接着看。 楚时依抿着唇,静静的看着陆承宇,发现这人还真将她当空气,看都不看一眼。 大猪蹄子! 吃完豆腐就翻脸不认人。 活该他到死都是个牡丹。 楚时依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撒手不干了。 小六劝道:「建议宿主莫意气用事,这次可是两份止痛剂,平时得完成四次任务才有的。」 楚时依:「……」 得,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拎得清孰轻孰重。 为了奖励,为了回家。 她忍。 楚时依咬了咬牙,迅速地回过身撑起笑脸,继续想方设法的哄劝陆承宇。 然而不论她说了什么,陆承宇却始终充耳不闻,心无旁骛的看着他手中书册,眉眼还越发冷峻。 楚时依说得口干舌燥,见他依然无动于衷,揉了揉眉心,噤声好半晌,才缓缓道:「那臣妾只好自己去了。」 陆承宇依旧垂眸看书,不理不应。 楚时依朝他福了福身,离去前,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 「果然还是阿哲哥哥最好。」 陆承宇闻言眸底划过一抹阴鹜,捏着册子的指节骤然泛白。 再抬眸,原本待他在面前叽哩呱啦说了近半个时辰的人,早就不见其娇踪丽影。 「影一。」陆承宇冷声喝道,面色阴沉可怖。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倏地自横梁上翻身而下,于桌案前单膝跪地:「主子有何吩咐。」 「去将影三唤回来。」 「是。」 ☆☆☆ 另一边,迅速离开书房的楚时依,像是背后有什么恐怖生物追着她,脚步健步如飞。 小六:「宿主这是要放弃任务了?」 楚时依:「我这是以退为进。」 小六:「宿主就这么确定晋王会被激到?」 楚时依:「正常人是不会,但像陆承宇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就难说了。」 回门那天她不过多看了林哲一眼,陆承宇当晚就一副自己被戴了绿帽似的,扬言要尽夫妻义务。 他分明对她厌恶至极,却丝毫不容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这种毫无道理、莫名其妙的扭曲占有欲,在书里作者也详细描写过。 第17章 只是不知为何在书里,晋王是将原主关进小黑屋里吊起来打,对她却是又亲又摸,与书中的高冷禁欲人设截然不同。 楚时依想到这,心中不由得来了气:「这晋王为什么没像书里那样,把我吊起来打?」 小六震惊:「我没想到宿主竟然是这样的宿主,你居然想被人吊起来打?在下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现在的晋王。」 「……」 楚时依决定用沉默结束这段愚蠢的对话,她一点也没发现小六最后那的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到了傍晚,她按原订计划,佯装要独自出门去御街听唱神戏。 她特地站在王府大门前拖了一段时间,迟迟不上马车,为的就是等陆承宇上演真香现场。 然而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依旧不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 「不可能啊……」楚时依眉头紧蹙,心里忽然没了底。 陆承宇真的不来了?他不介意了? 他终于要乖乖按原书剧情走,放她去见原主的白月光了? 「娘娘,要不您先上马车等王爷。」敛秋道,「马车上备有冰盆,凉快许多。」 楚时依又朝王府大门看了一眼,才终于点了点头,在敛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然而一进到马车内,她瞬间就懵了。 眉宇如画的男人,玄衣银冠,正一身冷峻寒气的坐在马车内。 见她上来,还纡尊降贵的撩起眼皮,赏了她一记冷眼,冻得人心肝颤。 呵,原来真香现场的男主早就在马车里。 这男人居然一声不吭,让她在外边白等了那么久。 「王爷,您让臣妾等得好苦啊。」楚时依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陆承宇再度掀起眼皮,漠然的斜睨她一眼:「本王让你等了?自作多情。」 楚时依:「……」 这人居然厚颜无耻的倒打她一把。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 待马车抵达御街外围,晚霞早已尽数消退,天色更是完全暗了下来。 繁星满天,星罗棋布。 御街上人潮拥挤,一旁城墙上竖着十丈的灯轮,悬挂花灯千余盏,灿若参天火树,照亮整个半个京城,美不胜收。 楚时依没见过这等阵仗与美景,霎时间就被迷住了。 下了马车,她怔怔的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花灯。 看上去说有多傻便有多傻。 陆承宇见她这副模样又是一声嗤笑:「大惊小怪。」 楚时依听见他冷冰冰的嗓音,才从那美丽绚烂的灯火中清醒过来,面上一阵羞窘。 「臣妾头一次见到此等美景,忍不住就……」她讪讪地笑了笑,轻声解释。 陆承宇见她白皙双颊浮起一缕嫣红,眉宇间流露着一骨子天生媚意,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厌恶。 他冷漠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一众奴仆,朝人满为患的御街里走去。 楚时依一愣,不明白这人好好的又怎么了。 她到底哪里让他不满意了? 御街人潮众多,可说一不留神便会被冲散,楚时依虽恼怒他丢下自己,却也只能拎起裙摆,赶紧跟上。 「王爷,您走慢点,等等臣妾。」 楚时依一身繁贵的云纹缎袍,发髻上还斜簪许多花钿珠簪及步摇,根本没法儿走太快,不得不出声让陆承宇慢下步伐等她。 陆承宇听见楚时依的叫喊声,却不曾为她驻足片刻。 他一袭绛朱锦袍,举手投足都显气质,早不知招惹多少女郎侧目。 眼见男人越走越远,楚时依逼不得已将裙摆提得更高,碎步小跑起来。 满头珠簪,跟着颤颤悠悠。 好不容易终于追上陆承宇,她小喘着气,抬手扯了下他的袖角,想让他缓下脚步。 陆承宇果真依她所望顿了下,回首垂眸,漠然地睨了她一眼。 只见眼前女子双颊酡红,朱唇轻启,杏眸湿漉漉地望着自己,惊艳绝美的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身旁的侍卫与小厮纷纷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陆承宇眸色一沉,心中烦躁更甚,不假思索地甩开她的手。 「别碰我。」 冷沉的嗓音一如新婚初夜,透着厌恶,冰冷刺骨。 他甩开的力劲忒大,楚时依险些被甩飞出去──如果没有身旁的一众奴仆实时扶住她的话。 楚时依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站稳身,嫩如青葱的手指抓紧裙摆,强压着欲翻涌而上的火气。 第18章 「王爷您走慢些,臣妾这身打扮走不快。」她闭了闭眼,温声垂眸道。 「与我何干。」陆承宇冷笑。 话落,便又迈开步伐。 楚时依愣愣的看着陆承宇渐远的背影,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在原本的世界里,虽然家庭并不富裕,却也是被父母哥哥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又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她不懂这人既然如此不耐烦且厌恶她,那又为何又要跟她一块出门? 简直莫名其妙。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脑子有病的人计较,不过半晌,她就收拾好情绪,轻松惬意的欣赏起沿路风景。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各自被一众奴仆簇拥,缓慢前行。 楚时依被一众奴仆护得扎扎实实,御街虽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她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皇城前的御街,平时虽是御街,但一到乞巧节前后几日,因应庙会,百姓们便能在御街上设置临时铺位,贩卖各式各样的乞巧物品。 有牛郎织女年画,有乞巧楼、七巧针、乞巧果,还有各种胭脂水粉。 就在楚时依看得津津有味之际,她同时也看到了完成任务的曙光。 她的继妹楚紫陌跟林哲终于出现了! 楚时依心中一阵雀跃,立马停下脚步。 当她再次看向停在胭脂水粉铺位前的原书男女主时,却陡然一愣。 花灯下,楚紫陌正抬头冲着林哲笑,双唇张张合合,似在说什么,笑容明媚而灿烂,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林哲垂眸看着她,眉眼间透着温柔和煦笑意,微微侧着头,一副专心聆听的姿态。 脉脉温情流淌于两人之间,如神仙眷侣般恩爱缱绻,令人羡慕。 她看小说时,也想象过无数次男女主的腻歪对手戏,但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冲击。 楚时依看着郎才女貌的男女主,心中一阵感叹,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一本甜宠文。 之前陆承宇的画风太诡异,以至于她有种自己穿进了古早虐恋情深的玛丽苏文的错觉。 楚时依停驻在原地的时间过久,原本兀自前行的陆承宇,这时也发现她没跟上来。 他顿了下,又抬脚继续往前走,然而走没几步,脑海里便莫名浮现之前影卫向他禀报的那些话。 陆承宇瞇了瞇眼,不悦地冷哼一声,终是带着一众奴仆回头找人。 寻了一会儿,终于找着了人。 只见他八抬大轿娶进府的王妃,正站在人潮中央,目不转睛的看着另一个男人。 晶亮勾人的眸子,充斥着愉悦的神采,明媚得让人心动。 陆承宇黑眸倏地一沉,绷着下颌,脸色阴沉的朝楚时依走去。 「小六小六,我见到男女主了,我任务成功了吗?」楚时依满眼兴奋。 小六:「很抱歉,任务尚未完成,需要上前与男女主对话才算完成。」 楚时依:「我现在就去!」 她杏眸闪闪发亮,精神奕奕的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想前上跟男女主打招呼。 可她却连一步都还没能来得及踏出去,就猛地被拽进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怀抱之中。 身体陡然失重,楚时依一声惊呼。 软绵的嗓音自带娇媚,扣着她细腰的手臂骤然收得更紧。 原本停驻在胭脂水粉铺位前的楚紫陌与林哲,似是采买完毕,只见两人姿态亲密,言笑晏晏地朝玉皇庙的方向携手前进。 「……」 等等,男女主还不能走,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楚时依伸手想喊住他们,却因为隔得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俩人渐行渐远。 嗷,她的两份止痛剂就这么没了。 楚时依心中绝望难以言表,水嫩透亮的小脸上的明亮神采,瞬间消失无踪。 陆承宇见她耷拉着脑袋,心底一下子腾起熊熊怒火。 他愤怒的掐住她的下巴,无声凝视着她片刻。 冷峻的脸孔毫无表情,深邃的黑眸却越发阴沉森冷。 楚时依被他的目光震慑得动弹不得,只能垂眸闪避,眼睫慌张乱颤。 陆承宇俯身而下,侧着头垂首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阴恻恻道:「不能去找林哲很失望是不是?」 失望,当然失望,那可是两个止痛剂,平时得解四次任务才有的! 楚时依痛心疾首的闭了闭眼,简直就快哭出来。 她虽没开口回答,潋滟美眸却隐隐弥漫着水雾,眼眶微微泛红。 陆承宇见她如此,哪里还不明白,又岂会看不出她毫不掩饰的失落。 第19章 「你已是晋王妃,居然还敢对林哲旧情不忘。」陆承宇脸似寒冰,语气森冷,「看来本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楚时依:「???」 谁对林哲旧情不忘?她? 楚时依懵了懵,整个人连拉带扯的被拖着往回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承宇误会她了。 陆承宇身上散发着慑人的寒意,紧攥着她手腕的手劲力道极重,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楚时依的身子可说平时磕着碰着都会淤青,不消片刻,如白玉般细致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一圈红痕。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疼得面上血色尽失,终于后知后觉、满脸惊恐的挣扎起来,然而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根本就不可能挣得开陆承宇。 「做什么?」陆承宇冷笑,「既然你管不住自己,那就给本王好好待在王府之中,好叫你那双眼,莫再肆意乱瞧。」 楚时依闻言倒抽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原书剧情里的关小黑屋? 她这是要被拖回去吊起来打了? 「好痛,你别这么用力……」她声音带着浓浓哭腔,白嫩的小脸上,冷汗与泪水更全交织在一块,模样格外凄惨可怜。 一旁敛秋见她家小姐面色苍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急的都要哭了,却又没那胆子上前阻止晋王。 两人虽被一众奴仆团团围住,但楚时依软软糯糯,带着浓浓哭腔的嗓音实在太招人心疼,周遭行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 可当他们瞧清楚被围在人墙内的面容后,便又迅速地收回目光。 都说宁安侯嫡女作天作地,死活不肯嫁给晋王,现在哭的这般惨烈,怕是又做了什么事惹得晋王不痛快,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更何况,晋王的事,也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想管便能管的。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往回走,与御街人潮行进方向截然相反,格外显眼。 夏夜晚风轻轻拂过楚时依满是泪水的脸庞,风里似乎杂夹了陆承宇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时依看着陆承宇冷峻的侧脸,想起书中他对原主做的那些事,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没完成任务,还要被毒打,简直太亏了,这可不行。 她马上从痛失两个止痛剂的哀伤中回过神,慌张开口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我真不是在看林哲……」 虽然被吊起来打不会死,但按原主的体质,那也是生不如死。 她才不要被吊起来打。 陆承宇闻言冷笑了一声,眸底染上几分暗色,攥着她手腕的大掌再度收得更紧。 「小六救命!我的手要断了,好痛!」 她在心中放声尖叫,脑子早已疼得一片空白,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脚步。 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摔去。 眼见自己要摔,楚时依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攀抓住眼前的陆承宇。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又要被陆承宇甩开之际,原本捉着她手腕的手臂,飞快地改揽住她的腰身,猛的将她往怀里带。 鼻尖猝不及防地撞上男人厚实的胸膛,疼得她浑身冷汗,眼泪再次哗啦哗啦地掉。 楚时依的头埋在他怀中,一双雪藕似的玉臂,深怕自己会被推开般,死死地搂抱住男人劲廋的腰肢。 陆承宇垂眸,见怀中的人如鹌鹑似的缩着,温香软玉,柔若无骨般的紧贴着自己。 他勾了勾唇,冷冷地说:「还敢吗?」 「什么?」楚时依吸了吸鼻子,慢慢吞吞的从他怀中抬头,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还敢看其他男子吗?」 「……」 艾玛,这人真的有病!救命啊! 楚时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着破口大骂的欲望,又怕他发现异样,只好再度将头埋回他怀里,呜呜咽咽道:「不看了不看了,妾就只看你一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觉得自己还是顺着他的话,不要激怒他比较好。 陆承宇垂着眼静静的看着她,黑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 他们现在是拍电视剧吗? 为什么要在人来人往的御街上这样对视? 要不还是回马车上再继续吧? 楚时依面上虽止不住的抽抽泣泣,脑中的吐槽却一个接过一个。 就在楚时依终于再也憋不住,正要开口,两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一道陌生而温柔的嗓音随之响起:「九弟这是在作甚?」 男子嗓音轻柔清澈,如和风轻拂,如耳边呢喃细语,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第20章 楚时依听那人喊陆承宇九弟,便知这是遇上熟人了,面上一热,急急忙忙想从陆承宇怀中退开。 然而陆承宇的手臂却将她腰肢揽得更紧,她鼻尖再次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厚实的胸膛,再次疼得泪眼汪汪。 楚时依恼怒的抡起小拳头,在陆承宇胸前重捶几下以示不满,见他依旧无动于衷,才一脸绝望的将头埋回他怀中。 陆承宇冷冷抬眸,看清来人后,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 来人年轻俊朗,一双狭长凤目与陆承宇有几分相似,气度雍容,清风明月。 男子唇边噙着温和笑意,身旁除了跟了一位貌美女子外,还有一众奴仆,显然排场也不比陆承宇小。 此人正是当朝太子,陆承晏。 可怜御街本就熙来攘往,如今来了两位天潢贵胄的尊贵皇子,这下更是挤得磕头碰脑了。 「三哥,三嫂。」陆承宇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 「孤远远便听见九弟妹的哭声。」陆承晏淡淡一笑,举止优雅,谈吐自若。 「九弟不是才刚大婚不久,怎就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陆承晏见他将人紧紧拥在怀中,不禁好笑道:「怎么,带人出门还怕被人看?护得这么宝贝,那方才怎么舍得将人惹哭。」 陆承宇冷着脸不发一语。 「殿下,此处恐怕不便谈话,依妾身看,不如找间茶楼再与晋王殿下长谈?」 陆承晏身旁的女子提议道。 她正是当今太子妃,容晚华。 陆承晏笑了笑,正要开口应好,却见陆承宇忽然偏过头,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咳不止。 楚时依光听他这般咳,便知要糟,也顾不得丢不丢脸,连忙从陆承宇怀中抬起头。 她本就生得又娇又媚,肌肤更如桃花般粉嫩,刚被泪水浸泡过的眸子,更为她凭添几分妩媚,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就好比陆承晏,他本是漫不经心的轻轻一瞥,却不曾想,只这一眼便让他再也舍不得挪开。 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似有暗光隐隐浮动。 「九弟这是身上的奇毒又复发了?」陆承晏眉头微蹙,神色担忧。 陆承宇面色苍白,捂嘴一阵猛咳。 忍着五脏六腑似要被绞碎般的剧痛,额间不停的冒着细密冷汗,气息紊乱。 太子见陆承宇如此,温声劝道:「九弟身子如此虚弱,就该好好待在晋王府养病才是,就算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也不该勉强出府。」 他语气慢条斯理,如和风细语,极为亲切,易让人心生好感。 陆承宇却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惺惺作态。 而后,紧接着又是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咳,好似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 他咳得太厉害,可说整个人都压在楚时依身上。 楚时依承受着男人全身重量,娇躯如风中飘零的落叶,摇摇晃晃。 这人刚才分明还对她那么凶,眉眼倨傲不可一世,怎么一见到太子就病恹恹了起来? 难道是在装病? 她万分艰难的抬起手,碰了下他的额,又烧又烫。 居然还真病了,不是装的。 楚时依心中嘟囔一句:就只有在欺负她时精神才特别好。 好半晌,终是无奈开口:「王爷,我们回府吧……」 娇甜软糯的嗓音,犹带哭腔,钻进在场众人耳中,一下一下的挠着心尖,勾得人心神荡漾。 陆承晏鼻息粗重一瞬,看着楚时依的眸色越发幽深。 容晚华听见如此娇媚勾人的嗓音,面色亦微微一变。 美目半垂,眼角余光悄然飘向太子,恰见他喉结滚动一下。 太子好女色,人人皆知,成婚不过三年,便纳了不少姬妾,个个都担得起姿容绝色这四个字。 他看中的,只要他想,即便得耗时多日,他也都能想方设法弄到手。 这晋王妃生得如此美艳无双,娇媚惑人,晋王又时日不多…… 容晚华蓦地攥紧手绢,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阴郁。 太子陆承晏的目光虽矜持而克制,但陆承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九弟可还走得动?孤可顺道送你们一程。」陆承晏温雅一笑,如春风化雨。 陆承宇眸光冷沉,咬牙强撑直冷汗淋漓的身子,气息微喘:「臣弟岂敢劳烦三哥。」 话毕,也不怕拂了当今太子的脸面,毫不在意的拽着楚时依转身就走。 太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眸色沉沉。 少顷,陆承晏轻笑。 「九弟还是这般莽撞。」 第21章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太子妃容晚华:「九弟这个人就只知带兵打仗,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爱妃若是得空,可多多照顾九弟妹才是。」 容晚华笑容微僵一瞬,点头道:「臣妾知晓。」 陆承晏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又朝容晚华温柔缱绻地说了几句话,两人才携手离开御街。 两抹身影相依相偎,极其恩爱。 另一边,楚时依再度身不由已的被陆承宇拖着走。 陆承宇人高马大,肩宽腿长,走路大步流星。 她的个子却十分娇小,就算站在他身旁,脑袋也只堪堪到他胸膛,一双玉足小巧玲珑,步伐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为了配合陆承宇的行走速度,可说苦不堪言。 「王爷您走慢点,我真跟不上您的脚步。」 在不知第几次险些摔倒后,楚时依终忍不住开口。 她手腕被扯得疼,整个人踉跄又狼狈。 「不如您放开我让我自己走,我……」 话还未落,原本紧紧攥着她手腕的大手蓦然一松。 楚时依反应不及,狠狠地摔倒于地。 手掌本能地去撑着地面,手心擦破了一点皮。 她两眼猛地一黑,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虽然撑是撑住了,但手肘还是狠狠地撞击到地上手掌大的石块。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疼得晕死过去。 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贝齿咬着粉唇,楚时依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这个混账渣男,明明知道她怕疼怕得不行,还故意让她摔得这么重。 要是哥哥也在,见她这么被欺负,肯定早将陆承宇痛揍一顿。 「王爷!」 「王妃!」 「娘娘!」 楚时依耳边传来丫鬟小厮们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不消片刻,她便被丫鬟们搀扶起身。 楚时依疼得双眼紧闭,待缓过最强烈的那阵痛楚,才泪雨婆娑的睁开眼。 「娘娘,您没事吧?」敛秋急红了眼,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她家小姐自从身子好了后,磕破点皮就能疼得眼泪吧嗒掉,刚才小姐摔得那么重,不知该有多痛。 敛秋略扫一眼,见楚时依的手肘和手心都擦出一层血,简直要心疼死了。 她连忙从怀中取出帕子,轻柔的擦拭着楚时依脸上的冷汗与泪水。 一阵晚风袭来,楚时依冷得瑟缩了下,才发觉后背衣衫已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虽忍过了最痛的那个时刻,身上的伤却依然让她疼得冷汗直流。 楚时依微微低着头,泪珠顺着苍白脸颊,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一颗颗地砸在地上。 她实在很讨厌哭哭啼啼,可原主这怕痛的体质,稍微磕碰,眼泪几乎就自动自发的滚下来,憋也憋不住。 楚时依紧抿着嘴唇,拼命地把呜咽声压下去。 哭出声实在太娇气了,她才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哭啼啼,太丢脸了。 敛秋却误会了,她见到楚时依忍着不出声的模样,整颗心瞬间就揪起了来。 她家小姐以前总是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鲜少哭得这般矜持克制。 小姐自嫁入晋王府,便不似在侯府时那般肆意无忧,反而越发贤良淑德。 不止将王爷照顾的无微不至,更是对林公子闭口不提,显然是想跟王爷好好过日子。 现在突然被王爷甩开手,肯定心都碎了,难过又难受,才会瞧也不瞧王爷一眼。 可小姐并不知道,王爷他并不是故意松手的。 就在刚才,王爷突然咳出一大口血,而后整个人晕死过去,几乎和小姐同时狠狠地摔倒于地,吓坏一众奴仆。 她不能让小姐误会王爷,她得告诉小姐才行。 思及至此,敛秋连忙解释:「娘娘,您别难过,王爷他是突然晕过去了,他不是故意害您摔倒的。」 楚时依闻言顿了下,泪眼婆娑的抬眸一瞥,终于见到被侍卫背在背上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看见陆承宇嘴边一抹血,虚弱病恹恹的样子,心里突然又没那么委屈了。 哼,谁让他欺负她,活该,又吐血了吧。 这世上就只有她能救他,还不对她好一点。 活该你在书里母胎solo到死。 楚时依原本垮着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窝。 就在她想着这次就让这病秧子病久一点再治他时,小六冷不防又发布任务。 「紧急任务!请宿主即刻对目标任务输血!半刻钟内无法完成任务,即扣除止痛剂两枚。」 第22章 楚时依:「???」 她到现在为止,因为陆承宇总是不配合的关系,总共也才辛辛苦苦的攒了两个止痛剂,现在一个紧急任务没完成,就要全扣没了。 这系统怕不是在玩她! 「你倒是告诉我,在这个时代要怎么输血?」 楚时依浑身发抖,也不知是身上的伤口痛的,还是心中的怒火烧的。 小六:「将你的血喂给他即可。」 楚时依闻言,瞬间为之气结,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被气死。 她自己都受伤流血了,居然还要给一直欺负她的人喂血? 这系统果然不是人。 她伤口淌血,疼得椎心刺骨,眼泪流个不停,却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给气笑出声。 敛秋见状,当她是得知王爷不是故意,才会又哭又笑,安慰道:「娘娘您别担心王爷,咱们这就即刻回府,王爷不会有事的。」 楚时依憋屈极了。 谁担心这大猪蹄子了,她是伤口疼跟心疼她自己的血。 她抬手抹去眼泪,看了自己滴滴答答流着血的手掌一眼,深吸了口气。 不就喂血吗?行,反正她血流着也是流着,喂了倒也不浪费。 就在她准备喊住侍卫,给陆承宇喂血之际,小六又慢悠悠地开口:「宿主得以口含血,以嘴渡血,才算成功。」 楚时依:「……」 她怀疑系统在玩她,并且有证据。 她当初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穿越是件好玩又有趣的事? 楚时依闭了闭眼,心中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原世界,她不会遇到难题就半途而废。 月色皎皎,清风拂面,待众人回到马车旁后,楚时依走到背着陆承宇的侍卫身旁道:「将王爷扶进马车内,你们就可退下,由我来伺候王爷便好。」 侍卫顿了下,与一旁的另一名侍卫对看一眼。 他们心里虽不喜这个王妃,但王妃嫁入王府后,却也不像传闻那般撒泼任性,反而还将王爷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王爷平时虽待王妃极其冷淡,可平时鲜少出门的王爷,却只因王妃说她想来听唱神戏,就强撑着病弱的身子出门。 想来王妃在王爷心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不是他们可随意怠慢之人。 侍卫们恭敬的应了声是,果真依言将陆承宇抬上马车,安置妥当,便又退了出来。 「敛秋也不用上来伺候。」犹带哭腔的嗓音软软糯糯,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敛秋眉头紧蹙,担心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王爷没事的,您手上都是伤,一个人要如何照顾王爷,还是先让奴婢给您处理伤口才好。」 楚时依瞥了眼仍淌着血的手掌,垂眸道:「不必,我自己一个人便可。」 「是。」敛秋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楚时依扶上马车,独留她与陆承宇在马车内。 她家小姐明明还哭的一抽一抽的,眼泪停都停不住,居然还一心牵挂王爷,甚至不让其他人照顾。 敛秋看了眼已经放下的车廉,此时终于确定,她家小姐是真的对林公子死心了。 马车内,陆承宇被安置在软榻上。 楚时依在榻边落坐,伸手掰过他的下巴。 男人双眸紧闭,面无血色,一如新婚初夜那般,唇上带着一抹血,却没了当初的邪佞与残暴。 这副皮囊真真好看,足以让世间所有女子为之倾倒。 然而楚时依并没有为之倾倒,她反而眼一瞇,飞快的偷掐了陆承宇几下,还用手指顶了顶他的鼻子,捏了捏他的脸颊。 此时不欺负回来待何时。 她现在还是痛死了,他也得疼才行,她就是这么幼稚。 她眼泪一边吧嗒掉,一边欺负着迷昏不醒的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脸上滚落的泪水,砸到男人面上时,那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 直到小六提醒她,任务时间即将截止,她才按着小六刚才说的方式,忍着痛渡血给他。 缓缓前进的马车内,少女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扳着男人的下巴,俯身而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陆承宇的脸颊上,男人原本垂着的眼睫微微动了下。 虽是任务,但这依然她头一次主动吻人,紧张到几乎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唇都还未落下,面色却已红了大半。 她闭着眼凑近陆承宇,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药香味,嘴唇才刚轻碰,脸颊便又是一阵发烫,就连玉白的耳尖都染上一层红晕。 楚时依满嘴血腥味,心脏跳得异常急促,撞得胸腔泛疼。 第23章 双唇即将贴合之际,她却猛的顿住身形,茫然无措了起来。 虽然她看过不少电视剧和小说,知道接吻是怎么回事,但她来到这世界前也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初吻还是被陆承宇夺走的。 究竟该如何接吻,她也是极其生涩。 按她以前看小说的接吻套路,似乎是要先撬开对方的牙关,接着就能将舌头…… 楚时依才稍微想象一下,精致的小脸便瞬间爆红,头顶几乎要冒出热烟。 紊亂的气息喷薄于冠玉般的俊白面容上,睫羽轻扇。 犹豫片刻,她稍稍往后退了下,拉开两人距离。 不行,以口渡血什么的,她还是做不到。 虽然他们不是没亲过,但由自己主动什么的,还是过于太羞耻了。 楚时依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正要再度往后退站直身,后脑勺及腰肢却猛地被人牢牢扣住。 红透的白玉耳根旁,传来男人又低又沉的嗤笑声:「这次还有什么理由?还说没有馋本王身子?」 楚时依瞳孔骤然扩大,几乎是屏着呼吸的瞪着他。 男人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与性感,低哑醉人,她的小心脏险些就要炸开。 楚时依错愕的摇了下头,本就湿漉漉的眸子看上去越显无助。 陆承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掌稍一用力,她便措手不及,整个人跌入他怀中。 楚时依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陆承宇已夺回主动权,冰凉的嘴唇堵住了她。 他的吻是蛮横的,强硬不容拒绝。 她的唇很软,很柔。 口中鲜血顺利渡了过去。 陆承宇尝到血腥味,登时一顿。 唇齿稍稍分离,手掌改扣住她的下巴,手指掐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嘴。 「这什么血?」狭长的眸子瞇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散发着料峭的寒意,「你给本王喝了什么?」 楚时依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受伤的那只手就又被陆承宇给捉住。 细白指尖微颤,她一双小手比刚醒来的陆承宇还要冰凉。 陆承宇凝视她片刻,脸色没方才那般阴沉:「刚才那是你的血?」 楚时依点了点头,下巴还被掐着,只能嘟嘴道:「爹爹曾说,我的血能治百病,非常珍贵,我见您吐了好多血,怕您出事,就想试看看……」 宛若小奶猫般娇滴滴的软糯嗓音,听起来格外委屈,总能激起旁人心中怜惜之意。 陆承宇听着她的声音,心里莫名烦躁,冷笑:「那便来试试。」 薄唇贴上她淌血的手掌,用力一吮,将那传闻中可治百病的鲜血尽数吞入腹内。 「……」救命,有变态。 楚时依疼得泪珠扑簌簌地落,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居然直接捉过她的手,就开始吸她的血。 一般人不是会觉得她说的是无稽之谈,接着把她推开,不理她才对吗? 哦,她又忘了,陆承宇不是一般人,他脑子有病。 然而神奇的事发生了。 陆承宇竟真觉得,自己饮了她的血后身子利爽了许多,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敛下眼睫,眸色沉沉。 难道父皇所言为真,她的血真有奇效? 再抬眸,只见眼前的小姑娘哭的委委屈屈,满面泪痕,眉心微蹙,粉唇紧紧抿着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这种受了委屈也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哽咽的模样,分明楚楚可怜,惹人心疼,他却越看越心烦。 「哭甚?」他松开嘴,眉目依旧冷峻,语气却不自觉放柔。 陆承宇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小姑娘的玲珑身段,正柔若无骨的与他紧贴着。 「很疼。」她呜呜咽咽道。 楚时依一口开,那挠人心尖的哭腔,又让陆承宇心中烦躁更甚几分。 一股子的烦躁在血液里乱窜,被他压抑在心中底层,深藏脑海里的回忆,随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一点一滴的剥落。 过去种种彷佛都在他眼前,一幕幕切换。 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起开。」他凛着嗓子道。 楚时依轻咬了咬唇,心想不知这人到底又怎么了。 明明受伤流血的是她,疼得要死的也是她,这男人气色才刚好了点,居然又开始不开心了,简直比路边的小野猫还难伺候。 她抽了抽鼻子退到一旁,缩在角落,一张小脸看起来失落又忧郁。 然而心中的小人却一脸兴奋:「我任务成功了对吧?我的止痛剂保住了没!」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第24章 楚时依闻言喜极而泣,开心的双肩微微颤抖。 回家的路可真是太难了。 一旁陆承宇见她如此,眉头却是一拧。 怎么这么爱哭,哭个不停,还哭到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烦。 「不许再哭。」沙哑的嗓音带着令人胆颤的冷意与厌烦。 「……」正拿着帕子给自己包扎的楚时依手一抖,帕子随之飘落车厢铺着的厚地毯上。 她深吸一口气,嗫嚅道:「……我也不想哭。」 「可我真的很痛,是眼泪它自己要掉的。」 陆承宇扫了她一眼,表情晦暗莫测。 小姑娘本来娇娇柔柔,现下却眼眶鼻子哭得红通通,身上也有好几处渗着血,不像是在装可怜。 陆承宇垂眸细思,才终于想起楚时依那异于常人的体质。 「娇气。」 他皱眉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话里也没有以往的厌恶与不耐。 在他糊模的印象里,记得有个人也曾是这么哭着的。 那人年纪小小就是个爱哭包,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人脸色过日子,深恐惹怒了谁,藤条便会冷酷无情的落下来,不带一丝怜悯的将人往死里抽。 仅管他是天潢贵胄,尊贵无比的皇子,母妃更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深受皇帝喜爱。 却活得毫无任何尊严,甚至比不上皇后养着的那只猫。 陆承宇闭上双眼,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鹜气息。 那个人被羞辱至极的各种片段,如纷纷而落的雪花,飘散于心底,更于脑海中萦绕不去。 马车内透进几许月光,男人身上散发着凛冽寒意,紧握的双拳,手上青筋爆起。 两人一下马车,便见陈福候在王府大门。 「王爷。」陈福上前,目光担忧,却在见到陆承宇时,陡然一愣。 他不久之前才收到影卫传回来的消息,说王爷在御街吐血昏迷,吓得他赶紧派人进宫请太医。 没想到如今一见,王爷气色却比出府之前还要好。 陈福视线扫到楚时依身上,又是一愣。 王妃面色嘴唇皆苍白至极,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看起来还比他们王爷更需要太医,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差人进宫,让姜煊过来给王妃瞧瞧。」陆承宇的声音一如往常,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陈福又是一愣,短暂的惊愕过后,才迅速地回过神来笑了下:「奴才方才已派人进宫,姜太医应该就快到了。」 主仆两人还在对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楚时依身上的伤并没有处理及包扎,一路都在强忍,撑了一整路终于撑不住,一下马车就晕了过去。 陆承宇一回头,入眼的便是丫鬟们手忙脚乱接住她的情景。 他皱了下眉,有些意外。 虽然刚才在马车上,她嘴上说是眼泪自己要掉的,她控制不住,但之后却还真依他所言,噤声不哭了。 当时他以为她是不痛了,所以才没再掉眼泪,没想到原来是她刻意忍着的。 宁安侯嫡女被养的极为娇纵,从来不懂得忍耐为何物,是不可能忍得住这种疼。 种种迹象皆让他心中起疑,她真的是宁安侯嫡女吗?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小姑娘,眼底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好半晌,他才朝陈福道:「再派人去催姜煊。」 陈福细小的眼睛微微瞪大,吊着嗓子应了声是,连忙让人赶紧再去催催姜太医。 姜煊姜太医,以前曾为陆承宇的伴读,年纪比陆承宇还要大上五岁,两人有着多年交情。 他出生于太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悉心研医,精于医术,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医院的首医。 在宫中,他子承父业,是专门为太后诊脉的太医,除了陆承宇得当今圣上宠爱怜惜特别允许外,其他妃嫔及王侯将相是不可随意请他出宫看诊的。 王爷本该再另请其他太医才对,现下却让他再去催促姜太医。 思及至此,陈福不由得多看了正被丫鬟们小心翼翼,抬进王府的新王妃几眼。 看来王爷对这位新王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同的。 姜煊来到王府时,楚时依已被抬回寝间。 他一听是王妃需要看诊,眉头便蹙了起来。 「不是说王爷吐血昏迷不醒?」 「王爷已无大碍。」陈福道。 「王爷如今人在何处?」 陆承宇的身子长年都由他调养,病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姜煊并不相信他吐完血后还无大碍。 第25章 「王爷就在书房。」陈福道,「王爷有说,若姜太医要寻他,可直接过去。」 姜煊点头,还是让陈福带着他过去找陆承宇。 虽然他与陆承宇交情不浅,甚至可说陆承宇极为信任他,还许他能自由出入晋王府,但他却不是随性之人。 姜煊虽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风姿特秀,有着英俊风流的外貌,不知多少贵女心慕,但他却生性严谨,为人还有些古板,只醉心钻研医术,才会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书房内,陆承宇正若有所思的坐在桌案前,一副沉思的模样。 姜煊见到陆承宇,顿了下,脸上明显掠过一抹惊诧。 「殿下。」姜煊低声喊道。 陆承宇淡淡朝他扫了眼:「先去看她。」 两人交情深厚,姜煊当然知道,陆承宇口中的‘她’指的是晋王妃。 姜煊看着他,不急不缓道:「恕微臣失礼,还请殿下准许微臣先为您诊脉,请殿下莫要强撑。」 「本王已无大碍。」陆承宇道,语气不容拒绝,「先去瞧她。」 姜煊闻言,低垂眼睫,沉默不语。 陆承宇看着他轻笑了下,起身离开桌案,一语不发,离开书房。 姜煊掀起眼皮,见他步伐稳健,气色红润,心中疑惑更盛,没发愣太久,随即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晋王妃寝室内,敛秋正红着眼守在床榻旁,还时不时探头望向门口。 陈福说请了太医,却迟迟不见太医来。 虽然她刚才已经帮小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掌,更简略的替小姐包扎,但她终究不放心。 寝室的木门被推开,敛秋眨巴下眼睛,小脸终于浮现笑容。 但当她回头,见到来人是陆承宇时蓦然一愣,片刻后,她才战战兢兢的福身道:「奴婢参见王爷。」 「起。」 敛秋颤颤巍巍的退到一旁,不明白素来不来王妃寝间的王爷怎么来了。 姜煊随后进房,在陆承宇沉默的注视下,他无奈一叹,终究还是先仔细的为楚时依诊治一番。 待她的伤口都上了药且处理完毕,陆承宇才坐在一旁罗汉床落坐。 「除了姜煊,都出去。」陆承宇道,声冷如冰。 敛秋忧心的扫了自家小姐一眼,心里有些不放心多了小姐闺房里多了个陌生外男,但也只能无奈的带着其他丫鬟们退出房外。 「她伤的如何。」 「娘娘受的皆只是皮肉之伤,已无大碍。」姜煊道,「殿下虽称自己已无大碍,但微臣并不放心,还是请殿下准许微臣为您诊脉。」 陆承宇这次没再拒绝。 姜煊给他搭了脉,默声许久,才缓缓开口。 「殿下寻到高人了?究竟是何方高人,如此厉害。」 话里的意思,便是陆承宇身子已渐有起色。 当今圣上,曾广集天下奇药与神医,但都无一人能解晋王身上奇毒,就连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用药暂且拖住晋王日渐孱弱的身子,在水深火热中慢慢的熬着,看能不能就此熬出一线生机。 没想到,如今还真熬到了。 姜煊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欣慰笑容。 「没有高人。」陆承宇道。 笑意凝在嘴边,姜煊剑眉一拧:「虽然殿下身上奇毒仍未解,但身子已明显渐有起色,更何况你不久前才又吐血昏迷,若非有高人出手,又怎会如此。」 陆承宇起身,走到床榻旁,垂眸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五官精致,艳丽无双,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姜煊,你可曾听闻过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一事。」 姜煊一顿,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片刻,道:「听过。」 「可您之前不是说……」 之前楚时依的血蹭到陆承宇身上时,并没有起任何作用,他曾告诉姜煊,药引一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姜煊眼瞳一缩,再抬眼,陆承宇已停在他面前。 「她的血,有用。」 ☆☆☆ 翌日楚时依一觉醒来,受伤的地方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却都被包扎的结结实实。 显然是陆承宇派人请大夫或太医来为她诊治过。 算他还有良心。 然而她才刚坐起身,小六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任务已掉落,请宿主亲手做枣泥山药糕给陆承宇吃,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楚时依愤慨道:「不接不接。」 她一只手还包扎着,做什么枣泥山药糕? 第26章 而且她才刚醒,她自己都还没吃东西。 小六:「宿主,任务奖励积少成多,你这般意气用事,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原世界呢?难道你想在这陪着晋王老死一生。」 楚时依一想到自己要一辈子都陪着那神经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她立刻改口:「枣泥山药糕是不是?我做就是,不过它要怎么做?」 小六:「枣泥山药糕制作原料有枣泥、山药、枸杞等,烹饪十分简单,宿主请加油。」 楚时依:「……」 这坑爹的系统,根本有说等于没说。 楚时依眼珠滴溜溜一转。 没关系,系统有他的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 于是此时才有昨晚出门听唱神戏,回来却一身伤的王妃,一大早就出现在小厨房里,兴致勃勃的问着厨子要怎么做糕点,还说她要亲手做给王爷吃,让厨子教她的此番景象。 一旁敛秋听了愣了一瞬,杏眼圆瞪,只觉得她家小姐疯了,立刻出声阻止:「娘娘您手上还有伤,要如何做糕点?您不如直接让王厨子给王爷……」 楚时依神色认真:「不行,我得亲手做。」 敛秋震惊了,她虽然昨天已经确定自家小姐的心意,却没想到小姐才嫁入王府短短数十日,就爱王爷爱得如此深沉,居然连手受伤了,都还一心一意想亲手做糕点给王爷吃。 最后在楚时依的坚持与众人的诧异目光下,费时近一整天,终于万分艰难的做出任务所要求的枣泥山药糕。 虽然外观不太好看,但终究是王府厨子手把手教她的,尝起来的味道还算可行。 只是当她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糕点端到陆承宇面前时,那男人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不吃。」 语气冷漠地让人恨不得将他揪起来暴揍一顿。 楚时依虽被他冷漠无情的拒绝,倒也不恼不怒,只笑笑的将枣泥山药糕放置在他桌案前,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王爷,这枣泥山药糕是我特地为您做的,您就尝一口吧,一口就好。」 尝一口就好,尝一口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任他爱搭不理,她一点也不介意。 楚时依两眼弯弯的看着他,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陆承宇撩起眼皮看着她,两人无声对视。 小姑娘虽眉眼绝艳,似有入骨娇媚,带笑的杏眸却清澈纯真,双颊泛着两个小梨涡,浅浅一笑便让人心荡神驰。 他之前对她的印象就只有娇媚。 这女人生得极媚,一看就是祸水,如今正眼细瞧,才发现她的娇与媚只是表象。 眸子里的纯粹笑意,宁可忍着疼也不发出一丝哽咽的骄傲倔强,被拒绝也不气馁,反而更加努力,这才是真实的她。 陆承宇抿了抿唇,心中微动。 宁安侯是太子一系的人,太子陆承晏虽明面上待他极好,温和有礼,却依旧对他极为忌惮。 储位之争,皇子间免不了各种明枪暗箭,机关算尽,最后终在他遭心腹背叛之后,他与太子间的斗争才稍有停缓。 但那也是假象。 太子可巴不得他立刻撒手人寰。 一开始,他是怀疑她、不信任她,并且觉得宁安侯嫡女对自己的好是另有目的的。 成婚后,她不止替他施针煎药,更是对他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甚至被他冷漠以对,她也还是眼巴巴的讨好着他,从不气馁难过。 这完全不像是当初死活不肯嫁他的人会做的事,他不得不怀疑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可能也是太子一系的人,兴许想趁机在药里或食物里下毒害他,就如同他曾无比信任,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他的那个心腹一样。 但经过昨日一事,他发现自己一开始的臆测似乎错了。 她如果真想害他或谋取他的性命,那断不会用自己的鲜血喂他,只因以为自己的血能治百病,也能救他一命。 「你亲自做的?」 陆承宇目光停在那外观不甚好看的枣泥山药糕上。 「对,是我亲手做的。」楚时依见他似有松动,赶紧点了点头,面上笑容更盛。 心里却嘀嘀咕咕,这是本娘姑辛辛苦苦做了一整天的,你敢不吃你试试,晚上扎针有你好受。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手受伤了还要坚持亲手做糕点。」 楚时依无辜的眨了眨眼,笑容清甜:「枣泥山药糕易于消化,不止可补气血还可健脾胃,最适合病中之人滋补,您吃一口吧。」 小姑娘明眸盈着笑意,灼灼闪烁,温暖而和煦,如璀璨日光划破云雾,照进他心底,令他心头微微一颤。 第27章 陆承宇皱了下眉,压下心中异样之感,冷峻的目光再次扫向糕点。 确实很丑。 丑得让人食欲全无。 这真的能吃吗? 楚时依没错过他眼中的嫌弃之意,立刻道:「它虽然看起来丑了点,但我尝过味道,很好吃的,真的。」 她恳切的看着他,再三点头保证,只差没举手起誓。 「你先吃一个。」 楚时依以为他是怕太难吃,不疑有他,飞快地将好几块枣泥山药糕塞入口中。 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功亏一篑。 「真的很好吃,王爷您不用担心,尝一口试试。」 楚时依嘴里塞着糕点,两颊鼓得嘟嘟的,看起来傻里傻气,一点也不像受过正统森严教导的侯门贵女。 她的睫毛又翘又长,眨巴一下,陆承宇便觉得心尖被挠得痒痒的。 晃神片刻,他闭眼,神色痛苦地压按眉心。 看起来越无害越美丽的女子,越不可信。 宇儿,长大后你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 小时候母妃的话历历在目,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曾对母妃的话嗤之以鼻,却又在他十六岁,最为风光无限的那年,让他不得不信。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气息亦越发粗重,抓着桌案边缘的手背一条条青筋浮现。 楚时依见状心道不妙,心想他不会在这时候又发病了吧? 「王爷,您没事吧?您如果真的觉得太丑吃不下,不然……」 楚时依想叫他不要勉强,但一想到他不吃,她的任务就会失败,突然间就又说不出口了。 那可是她做了好久的。 楚时依咬了咬唇,挣扎许久,才痛心疾首道:「王爷您要真嫌弃它长得太丑,不然就不吃了吧。」 她垂着眼睫,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陆承宇撩起眼皮看向她。 他生平最讨厌女子做这种楚楚可怜的扮相。 卖乖装可怜之人,背后通常必有阴谋。 但她给他吃糕点能有什么阴谋呢? 陆承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他节骨分明的修长大手,挑起一块枣泥山药糕。 真丑。 心里又嫌弃了一次。 小姑娘水润润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看,眼中露出期盼的色彩。 陆承宇皱着眉,勉为其难的轻咬一口。 的确没他想象中难吃。 男人紧蹙的眉心慢慢地松开。 小六:「恭喜宿主顺利完成此次任务,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话,眉眼弯弯,杏眸更是陡然迸出无比热烈的开心与喜悦,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仿佛他吃一口,她便觉得幸福无比,喜悦从心中油然而生。 他心中绵延万里的阴暗,仿佛随着她的明媚笑容一扫而空。 陆承宇目光沉沉的看着笑得开心无比的小姑娘,心里被他强压下去的烦躁与异样感又再次翻涌而上。 她的笑容,温暖却又刺眼,让他心烦不已。 心窝似是被人拿着羽毛,挠了又挠,难受又烦躁。 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真心想对他好。 每个对他好的人,都有目的。 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的心腹,他的好友,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就连姜煊,也是因为醉心医学,觉得这世上没有自己解不了的毒,医不好的人,才会对他如此关心与照顾。 陆承宇猛的侧过头,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烦。 真的很烦。 「难吃。」 他放下未食完的糕点,紧紧皱着眉,目光冰冷,冷傲极了,嗓音虽然还是不带一丝温度,却并无任何厌恶之意。 楚时依得了个难吃的评价,笑容却越发的悦愉。 她一点也不介意,她甚至习惯了这个人莫名其妙,突如而来的烦躁与不开心了。 就在刚才,她看到他咬下去的那一瞬间,简直开心得想跳起来转个几圈,再大笑几声。 她还是头一次如此顺利的完成有关陆承宇的任务。 真的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这男人简直比她以前在幼儿园里伺候的那些小祖宗还要难伺候。 楚时依脸上笑意难掩:「难吃吗?下次肯定会好吃的。」 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可就不知道了。 她端着剩余的枣泥山药糕,嘴里哼着轻快小调,乐乎乎的离开书房。 第28章 往年圣元帝都会为太后举办隆重的寿宴,阖宫入席,今年亦不例外。 已离宫封王的皇子及五品以上的官员,皆需携带他们的家眷进宫为太后祝寿。 阖宫上下喜气洋洋,各家诰命夫人与贵女更是个个盛装打扮,只为在生辰宴上给太后留个好印象。 生辰宴当天,文武百官入宫庆贺,阖宫上下热闹非凡。 之前大婚隔日,楚时依虽也有进宫拜见帝后的经验,但此次场面之盛大,不是当时可以比拟的。 寿宴就办在保和殿内,保和殿三面临湖,绿树成荫,两条游廊更直接深入荷花盛开的湖中。 殿内各处皆摆设大冰桶,散发着沁人的凉气,门外虽艳阳高照,殿内却十分清凉。 楚时依跟在陆承宇身旁,一进保和殿,便被殿内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们给震惊了。 她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藕荷色宫服,又摸了摸头上只斜插了一根串金琉璃步摇的倾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打扮得过于朴素。 这样太后会不会以为自己不重视她的寿宴? 其实她这身宫装也非自己挑选,全是陆承宇让苏嬷嬷给准备的。 陆承宇则一身绛红色底色的金丝镶边长袍,玄纹云袖,尽显风华。 两人刚入保和殿,就引来不少注视。 「王爷,我今天这身装扮会不会太素了?」 她跟在陆承宇身旁,被众多目光看得心慌,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承宇偏过头扫视她一眼,神色冷漠,淡淡道:「不会。」 她本就生得绝艳惑人,若穿得太艳丽只会适得其反。 陆承宇从宸妃被贬的冷宫里被接出来之后,就被太后养在身边,可说几乎由太后亲手带大,她的脾性如何及其喜好,他最清楚不过。 楚时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晋王殿下。」 一道陌生清脆的女子嗓音在耳边响起。 只见女郎一袭滚金宫装窈窕有致,清透明亮的眸子盈满温柔,身旁跟着另一名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俊朗非凡。 嗯?这不就是书中男主出场时的标配吗? 埃玛,她怎么又遇到男主了,她也忒倒霉了。 楚时依看到林哲,脸色霎时就变了,立刻心虚地往陆承宇身边靠去。 都怪原主对林哲的爱太深沉,闹得人尽皆知,她若再不避嫌,恐怕陆承宇这神经病回去又要折腾她了。 陆承宇见到林哲,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但发现楚时依在第一时间靠向自己后,身上所散发的寒意又没那么吓人了。 哼,还算有自知之明。 陆承宇冷笑一声。 「臣臣女参见晋王殿下,参见晋王妃。」林哲与他身旁的女子齐声道。 楚时依觉得女子看起来很眼熟。 似乎跟林哲长得有点像。 小六:「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宿主在半刻钟内对林菲说出‘王爷是我的,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否则将遭到抹杀。」 楚时依:「???」 这是什么天雷滚滚的羞耻台词?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还有,任务什么时候有抹杀这种东西了?不是只有奖励跟扣除奖励的吗? 楚时依心中咆哮。 小六:「主线任务跟一般任务是不一样的,不完成就会遭到抹杀的哟~」 「……」后面的波浪号听了真想打人,她就知道这个系统从一开始就不老实! 楚时依内心崩溃:「那你至少先告诉我林菲是谁,我又为什么要跟她这些话吧!」 小六:「林菲,书中男主林哲的亲妹妹,曾与陆承宇有过婚约,在晋王陆承宇风光无限之时,当朝宰相敌不过嫡女苦苦哀求,不惜金銮殿前求赐婚,但当陆承宇打赢胜仗身中剧毒回京,性情大变且命不久矣后,林菲却又立刻哭着说她不要嫁,宰相心疼女儿无可奈何,只好又上王府跪求晋王取消婚约,晋王本就对林菲无意,当下二话不说就退了这门婚。」 楚时依立刻吐槽:「这林菲怕不是脑子有洞?她这样做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这剧情太不合理了,重点是,书中根本就没有这一段!」 小六:「此剧情线为本书作者当初埋的暗线,就是因为不合逻辑所以他后来没写出来,但一旦做了设定,书中的世界就会按照他的设定产生变化,所以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她真的是被整的没脾气了。 小六:「提醒宿主,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一旦超时即刻抹杀。」 「……」行吧,看来这个林菲一心只想攀龙附凤。 才会见陆承宇风光无限就想嫁他,看他落魄了快死了又迫不及待的甩掉他。 第29章 一朝失势,受尽羞辱,就连婚约对象都嫌弃。 这个病秧子也是够惨的了。 楚时依抬眸看了眼林菲。 林菲身为男主的妹妹,容貌自然差不到哪,花容月貌,唇红齿白,就不知这婚都退了,如今还上前来打招呼所为何事。 楚时依垂眸片刻,眼珠一转,伸手挽住陆承宇的手臂,轻声道:「王爷,她是谁啊?」 陆承宇眉心微动,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略不自在的动了下,却没有推开她。 他若是推开,林哲肯定会出手扶她,他不可能给林哲这个机会。 陆承宇心中冷笑,薄唇紧抿,他就看看他的好王妃又想做甚。 林哲闻言皱了下眉,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林菲的笑容微僵一瞬,但很快就又恢复甜美微笑。 「晋王妃真风趣,您与家兄是青梅竹马,怎么可能不认得臣女。」林菲笑道。 楚时依眨了眨眼,一脸恍脸大悟:「哦,原来你就是王爷身中奇毒之后,就哭着求你爹爹上晋王府跪求王爷退婚……的那个林哲的妹妹,林菲? 」 她顿了下,道:「本妃与你许久不见,更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面敢出现在王爷面前,才会一时之间没能认出你来。」 林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以前楚时依极其恋慕她兄长,对她可说是百般讨好,当初晋王身中奇毒,爹爹上门求退婚时,她还说退的好,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林菲眼底迅速凝聚起泪花,愕然又委屈:「臣女何时哭着求我爹爹了,王妃莫要血口喷人。」 「臣女对爹爹跪求退婚一事心中有愧,所以才上前来想跟晋王殿下说,当初退婚一事并非臣女所愿,莫要因此误会臣女。」 「哦,那可能是本妃的消息有误。」楚时依见她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自己知道原剧情为何,都几乎要相信她了。 话说得很好听,但恐怕是见陆承宇气色变好了,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黏上来吧。 「如今王爷都与我成婚,你又何需在意他有无误会你,难不成,你还对王爷有意?」 林菲听她说得如此直白,小脸陡然绯红一片。 「臣女并无此意,王妃你怎么能……」 「本妃不管你有没有此意,本妃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楚时依突然将陆承宇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她仰起下巴,轻轻的睨视着她,勾唇道:「王爷是我的,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 「王爷是我的,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小六话声响起的同时,楚时依脸上笑容极其张扬得意。 这句话同样落在周围竖耳倾听的众人耳里,瞬间引起一阵骚动。 偌大的保和殿内,抽气声此起彼落。 众贵女们纷纷震惊不已,神情各异、精彩万分 林菲脸色青白交替,十分难看。 就连陆承宇素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都少见的掠过一抹惊诧。 其实近几日晋王府内,便有不少丫鬟小厮躲在角落窃窃私语。 都说王妃爱王爷爱的深沉。 是以,丫鬟小厮们纷纷感叹王爷实在厉害,驭妻有方。 短短数日就征服了原本死活不肯嫁他的王妃,还让她爱得死心塌地,天天对他嘘寒问暖,甚至再也不敢作天作地,乖的像只小绵羊。 王府下人的一行一动皆在陆承宇掌控之中,这些话自然不可避免地传到他耳中。 之前他觉得楚时依另有目的,一直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如今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不讳地要其他女郎莫要觊觎他,这般大胆且张扬表露爱意的手段,似乎又与传言不谋而合。 毕竟宁安侯嫡女以前心慕林哲时,亦是这般猖狂不知羞。 她喜欢一个人,便是坦荡荡的喜欢,直白而大胆,毫不在意他人目光,说她是京城第一豪放贵女也不为过。 莫非……她是真的倾慕于自己,才会对他百般讨好,才会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才会一心只想养好他的身子? 这些好与关怀,都是出自于她单纯的喜欢,单纯的想对他付出,毫无任何目的…… 呵,怎么可能。 陆承宇自嘲地笑了笑,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那令他心烦不已的情绪。 他拉回思绪,掀起眼皮冷冰冰的扫了林菲一眼。 攀龙附凤之辈。 林菲被这充满蔑视目光看得一颤,心中委屈如浪潮翻涌而上。 「你简直、你简直……」 林菲到底刚及笄不久,年纪尚小,性子浮躁,听了楚时依这番话,又瞧见了陆承宇眸底的轻蔑,立刻气的浑身发抖,冲撞之语想也不想便要脱口而出。 第30章 「菲儿。」林哲倏地开口,打断她原本要说的话。 「晋王妃说的是,你确实该与晋王殿下避嫌才对。」 林菲掩在衣袖下的粉拳紧攥,错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平时最疼爱自己的兄长。 「哥,我根本就没有……」 林哲却又再次打断她的话:「嫣嫣,听话。」 他的嗓音一贯的温和,俊雅的眉目却多了几分凌厉的味道。 嫣嫣是林菲的小名,林哲鲜少在外边喊她小名。 林菲不甘心咬了咬唇,僵持好半晌,见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才终于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 「是臣女思虑不周,还请晋王殿下及王妃莫见怪。」 楚时依嘴唇动了动,还想多说几句,陆承宇的手却已揽上她的细腰,不发一语地将她带开。 徒留一脸屈委的林菲与眸色不明的林哲于原地。 两人入席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殿入座,招呼声络绎不绝。 就在太子携太子妃入殿不久,帝后也随之出现在保和殿,众人此时全数入席。 再过半刻钟,终于听见太监高唱「太后娘娘驾到」,生宴辰的主角太后现身保和殿。 太后虽近花甲之年,却因保养得宜,并不显年岁。 圆髻燕尾,鬓云高耸缀花钿,加上红色额间花钿,气场十足,不怒自威,足见年轻时亦是个倾城倾国绝色佳人。 保和殿正中摆着皇帝的金龙大宴桌,左侧摆太后宴桌,右侧才是皇后的,北向东西也置有两排各宫妃嫔及皇子公主们的宴桌,再后边,才是百官及其家眷们的宴桌。 太后落座后,圣元帝一声「开筵!」,寿宴正式开始。 殿内扬起轻快乐声,宫婢穿梭来往,舞姬翩然起舞,各色山珍海味,尽数陈列眼前,道道精心制作,皆起吉祥菜名。 楚时依从未见过如此盛大场面,可说看的目不转睛。 摆在面前案上的菜肴,外观看起来虽普普通通,但太后生辰宴所用的食材,想必都是最顶级的,就算外观朴实,尝起来也是美味无比。 楚时依一口接着一口,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太好了,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这些菜简直不要太好吃。 她舔了舔唇,脸上笑意渐浓。 真好吃。 她吃得正开心之际,却见一旁小太监拿着酒壶替陆承宇斟酒。 小六:「任务已掉落,阻止陆承宇喝酒,奖励为半份止痛剂。」 任务总是发布的猝不及防,楚时依噎了下,来不及多想,直接伸手接下小太监正准备递给陆承宇的瓷盅,一饮而尽。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没想到宿主这么快就完成任务,真是越来越优秀了。」 小太监愣了下,而后诚惶诚恐的跪伏于地,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怒罪!」 刺鼻又辛辣的烈酒直冲喉咙跟脑门,楚时依马上被浓厚的酒劲呛得眼泪直流。 她虽然完全任务,还被系统称赞了,却一点也不开心。 楚时依呜呜咽咽道:「这什么酒,怎么这么烈?」 陆承宇被抢了酒,本来一脸阴沉,极其不悦。 偏过头,见她被呛得双颊酡红,泪流满面的模样,顿了下,心底刚窜起的那股怒火,仿佛随着她一颗一颗接连不断滚落的泪珠给莫名浇熄了。 他面色铁青,冷笑了声:「不知道什么酒也敢喝?」 楚时依整张小脸全皱在一块,眼泪还在掉:「我这不是想阻止你喝吗,哪里知道这酒这么烈。」 「阻止本王?」陆承宇看着她,节骨分明的手指轻敲桌案。 「为何要阻止?」 楚时依咽了口涶沫,恨不得将几分钟前的自己痛揍一顿。 都怪那酒太浓太烈,她居然想也不想就据实以告。 楚时依又咳了几声,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王爷如今身上奇毒未解,又岂可随意饮酒?饮酒伤身,只怕病上加病,妾这也是为您着想。」话语间,关心意味浓厚。 陆承宇哼笑了一声,嗓音冷冰冰:「你倒关心的紧。」 「当然关心,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们运命相连,他的命就等同于她的,她能不关心吗! 「你可得长命百岁才行。」 这酒的后劲似乎有点强,楚时依开始晕乎乎,还有点热。 她伸手在微微发烫的脸颊旁搧了搧,搧完朝他咧嘴一笑。 「所以,你不可以喝酒的。」 陆承宇听见这些话,眸色变深,瞬间阴沉下来,盯着她不发一语。 第31章 小姑娘笑得大咧咧的,看起来虽然傻了点,眸光却熠熠生辉,晶亮璀璨,犹如天上繁星。 纯真无邪。 话可以包装,眼睛却骗不了人,她不像在说假话。 大概是喝了酒,楚时依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见他半声不吭,居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语气认真而郑重。 「我在跟你说话,听见了没啊?在我治好你的病之前不许喝酒,听到了吗?」 陆承宇冷笑一声,抓下她的手。 指尖触到少女软绵的柔荑的瞬间,却像是被烫着般,猛的收回手。 他低垂着眼帘,面色越发冷沉,心中却怦怦直跳,彷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呼之欲出。 心底深处忽明忽灭的悸动几乎都要压抑不住。 彷徨、陌生又隐隐期待,心里的感受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想阻止,却徒劳无功。 他看着眼前还在嘟嘟囔囔说「你为什么不说话」的小姑娘,冰冷的眸色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柔软下来。 这是他头一次被人那么真心实意的关心着,温柔而温暖,不带一丝目的,不同于之前那些只想利用他的人,她是真的关心他,她是真的对他好。 「你喝醉了。」他脸上一贯的冷漠。 楚时依迷糊的点了下头,弯弯的杏眸也的确浮现几许醉意。 「那你到底听到了没。」大抵是醉了的关系,她莫名执着他的回答。 「听到了。」陆承宇绷着脸,冷漠的应了一声。 「嘿嘿嘿……真乖。」楚时依满意的揉了揉他的头,继续吃菜。 「……」从来没有人敢揉他的头,也没人揉过。 陆承宇脸一黑,头一偏欲要发火,却在见到小姑娘吃得双颊鼓鼓,像只贪吃又可爱的小仓鼠时,心头的怒火竟在瞬间消散无踪。 他啧了一声,决定这次先暂时放过这个喝醉了就肆意妄为的小姑娘。 原本跪在地上冷汗涔涔,担心自己会掉脑袋的小太监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原本抖如筛糠的身子渐渐不抖了。 都说晋王殿下喜怒无常、残暴狠戾,若不慎触怒他,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可如今,怎么似乎他并不如传言那般冷血暴虐?被王妃抢了酒,还被戳着脸命令以后不许喝酒,居然也不恼不怒。 那声「听到了」乍听之下虽然冷漠,但若仔细品味,却又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小太监不禁在心底悄摸摸的佩服起晋王妃。 「把酒撤下。」陆承宇沉声说道。 小太监听见这句话,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手忙脚乱的将酒水撤下。 现在,他完全对这个晋王妃另眼相看了。 之前京城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宁安侯嫡女心有所属,死活不肯出嫁。 小太监摇了下头,心中感叹,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好半晌,楚时依终于酒醒了些,也终于记起自己刚才胆大包天,戳陆承宇脸颊还命令他不准喝酒的事。 她愁眉苦脸的揉揉额角,再次懊悔自己的莽撞行径。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根本就不会喝酒。 「头疼?」陆承宇看着她,嗓音依旧冷冰冰的。 「没没没,没有。」楚时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受宠若惊。 「酒醒了?」陆承宇冷笑。 「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保和殿上,悠扬乐声伴奏下,众人各自谈笑,杯觥交错。 太后与皇帝言笑晏晏,百官举酒把盏,其乐融融。 负责唱礼的太监正依序唱名贺礼,若仔细听,皆是难得的奇珍异宝。 分明极其吵杂,楚时依听见男人低沉嘶哑的问话,心头却猛地一跳。 她眨眨眼,朝他娇憨一笑:「不、不记得了,妾做了什么?」 那笑颇有几分讨好意味,以掩饰话里的那分心虚。 陆承宇冷笑了下,伸手捏了把她如牛奶般光滑的水嫩小脸:「你捏了本王。」 「……」大骗子!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一大滴眼泪却倏地从楚时依眼底滚了出来,吧嗒一声,落在他苍白的手腕上。 眼泪宛若滚烫岩浆,再次灼得他瞬间抽回手。 啧,她的眼泪一如既往地让人烦躁。 陆承宇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你哭甚?」 「疼。」如奶猫般细碎的呜咽自她唇间逸出。 陆承宇额上青筋隐隐跳动,但这火无论如何就是发不起来。 他撇头又是一声冷哼:「娇气。」 第32章 楚时依见他说完这句就又若无其事的吃起菜,杏眸微微瞪大。 他居然没生气? 这样就放过她了? 天要下红雨了? 楚时依眼泪吧嗒掉,不可思议的看了陆承宇好几眼。 小姑娘压抑的抽泣声,于耳边缭绕不去,不知为何,竟丝丝拉拉的牵着他心口。 陆承宇听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撩起眼皮,扫了她一记冷冰冰的眼刀:「还哭?」 楚时依缩缩肩膀,吸吸鼻子,抽泣声果真依他而言,没了。 陆承宇满意的收回目光。 他低头夹菜,吃了几口,却发现身旁原本吃个不停的的小吃货,碗筷一动不动。 陆承宇眉心不自觉地蹙紧几分。 又吃了一会儿,分明满桌的山珍海味,可吃在口中却食之无味,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心烦意乱的放下手中的白玉筷子,偏过头,小姑娘捂着嘴无声流泪的模样,悄然无息地撞进眼里,撞入心底。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螫了一下般,刺刺麻麻的,有点疼。 小姑娘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小兔子般红通通,两人四目交接时,还害怕的瑟缩了下,宛如他是什么凶神恶煞。 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脆弱又无辜,无辜又可怜,可怜又可爱。 这般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陆承宇通常看了心底便会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施虐欲,只想好好将人凌虐一番,将她往死里折磨,让她掉更多眼泪,如此,他心里才会觉得舒坦。 然而现在,他心中升起却是所谓的罪恶感,甚至隐隐发现她的眼泪,似乎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陌生,无措。 烦。 他居然会不想看她掉眼泪,这简直太可笑了。 怎么可能。 陆承宇俊美的脸庞越发阴郁冰冷,双拳蓦地紧握,手背青筋爆起。 楚时依泪眼迷离,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明显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与不悦。 她都没哭出声了他居然还能不开心? 楚时依窒息了下,无奈的撇过头去,决定让他眼不见为净,省得他又找她麻烦。 陆承宇看着忽然背对着他的小姑娘,额间青筋又是一跳,才刚伸手想将她扳回来问个清楚,殿内却传来阵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及皇帝的低吼。 「姜煊,姜煊在哪!太后昏过去了,赶紧过来给太后瞧瞧!」 姜煊身为太后御用太医,自然也有参加太后生辰宴。 他立刻上前为太后搭脉。 他容貌极佳,潋滟双眸,风流英俊,身姿修长挺拔,一站出来便引来无数贵女侧目。 就连楚时依也不例外。 但她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看过去,而是那该死的小六居然又发布了要人命的主线任务。 小六:「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宿主于一刻钟内上前救醒太后,否则将遭到抹杀。」 楚时依内心极度不想完成这个任务,她一点也不想在几百人面前大出风头。 但为了小命,她还是硬着头皮,霍地起身上前。 陆承宇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皱了下眉,跟着起身快步到她身旁,沉声问道:「你要去哪?别胡来。」 楚时依抬手胡乱的抹掉脸上泪痕,软糯糯地说:「我想上前看看太后,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陆承宇轻淡地冷哼了声,道:「你除了施针捉药还能有什么办法。」 楚时依小声嘟囔:「再不行,这不是还有我的血么……」 陆承宇听见她这句话,眸色骤然阴沉,按住她的肩,揽住她的腰,不发一语地将人搂着往回走。 幸好这时保和殿内因为太后突然昏迷,乱成一片,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古怪行径。 「等等、等等,你不要拉我,我……」 「闭嘴!」陆承宇低沉的嗓音里充斥着瘆人的阴森寒气。 楚时依被带回原本的席位上,急得都要哭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给太后瞧瞧?我真的能治她的。」 再不让我去我就真的要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知不知道? 楚时依心急如焚,恨不得将心里这些话全讲给他听。 可她不能,她没法儿解释为何不去她就会死。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血有用?」陆承宇将她拽进怀中,垂首于她耳畔沉声道。 男人灼热的鼻息喷薄于耳,两人姿态暧昧,她略觉不适的挪了下,却又被猛的按得更牢更紧。 「然后,你就准备被囚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内,等着被放血到死,是不是?」 第33章 他的声音森冷可怕,宛如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恶魔耳语。 楚时依听见‘放血到死’这四字,惊恐的打了个寒颤,一时之间忘了挣扎。 「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的事……」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上笑容有点僵。 「不可能?」陆承宇轻蔑的笑了下,冷厉的嗓音不带一丝一毫温度,「那你可以试试。」 楚时依被他冰冷阴鹜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那,那我不提血的事就行了吧?你让我去吧,我就去替太后瞧一眼就行。」 楚时依瘪了瘪嘴,刚刚哭过的关系,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天生清甜软糯的嗓音听起来就像在撒娇,根本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陆承宇漆黑如墨的深眸倏地一沉,垂眸看着她半晌。 「爱去便去。」 松手放开她,语气里夹着微不可察的愠怒。 他都说得如此明白露骨,她居然还赶着上去送死,简直愚不可及。 白费他一番唇舌! 楚时依听见他同意了,立刻冲着他笑了笑,道:「那、那您陪我去罢……」 「自己去。」陆承宇撇过头,冷漠无情的拒绝。 楚时依:「……」 她还以为陆承宇刚才那番话是在担心她,原来并不是吗? 他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好心的告诫她? ……男人心海底针,忽冷忽热,真难理解。 楚时依其实也不是非得他陪着,她只是觉得有陆承宇跟着会更好。 毕竟她只是个王妃,他是王爷,身份上还是有所差异。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去。 软绵绵的叹气声听得让人心生怜惜。 她才走没几步,身旁就又多了个人。 楚时依侧过头,看了那人一眼:「你不是说不陪我去。」 这还是她头一次觉得这人也是有可爱的地方。 要不是陆承宇听不懂,她还真想问问他香不香。 「我担心太后。」陆承宇面无表情道。 楚时依面上淡定,心中窃笑,没戳破他这薄弱如纸的理由。 反正有他跟着更好,皇帝估计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她可能还是需要他帮自己做证才行。 两人来到殿前,此时太后正要被人抬回寿康宫。 楚时依连忙上前,毕恭毕敬跪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陆承宇亦躬身行礼,恭敬请安。 圣元帝眉头紧蹙,冷厉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却在触及陆承宇时顿了下,眸色连带放柔几分。 「何事?若非急事,太后身子不适,改日再奏。」圣元帝沉声道。 「恳请皇上允许臣妾上前为太后诊治。」楚时依被圣元帝淡淡一扫就紧张不已,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明来意。 「荒唐!连御医都诊治不出来,你一介不懂医术的女子欲如何诊治。」 圣元帝声如洪钟,楚时依心头一凛,跪伏于地,磕头道:「请皇上息怒,想必皇上也曾听闻,臣妾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是于十二岁那年,偶得高人相助,才逐渐恢复健康。」 她咽了口涶沫,继续道:「臣妾当时曾随高人入山一年,那一年内,高人不止为臣妾提炼珍贵丹药,还教导臣妾医术,晋王殿下的身子,也在臣妾的细心调养下已渐有起色,皇上若不信,可让太医为晋王殿下搭脉,即刻便可知臣妾所言不假。」 圣元帝愣了下,眼中惊喜一闪而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向陆承宇,道:「宇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陆承宇点头道:「是,儿臣身子的确渐有起色。」 「是她的功劳?」圣元帝摆了摆手,让一旁正准备将太后抬走的小太监们停下。 「是。」 「可是同父皇当初与你说的那般?」圣元帝面上笑容越发温和。 圣元帝当初曾亲口告诉陆承宇,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必能救他一命。 虽然当初宁安侯嫡女的确曾随高人上山一年,但圣元帝并不相信短短一年能学到什么,他更倾向陆承宇是因为她的血的关系才渐有起色。 「可是同父皇当初与你说的那般?」圣元帝含笑的看着陆承宇,话语里隐有几分迫切。 楚时依不知圣元帝当初和陆承宇说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圣元帝的笑容虽然十分温和,看起来却叫人心底发毛。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答案很可能攸关着她的生死 。 楚时依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屏气凝神,竖耳倾听陆承宇的回答。 陆承宇瞟了仍伏跪于地的小姑娘一眼,不假思索道:「不是。」 第34章 圣元帝闻言,脸上笑容陡然淡了许多:「那又是如何?」 「王妃的确精通医术,还是请父皇让她先为太后诊脉为先。」 楚时依侧过头,抬眸看向陆承宇。 青年虽低垂着头,背脊却是挺直着的。 清隽面庞神色冰冷,鼻唇走势凌厉优美,不卑不亢,矜傲高贵。 楚时依恍然一瞬,忆起陆承宇那被作者轻轻一笔带过的设定。 九皇子陆承宇骁勇善战,惊才绝艳。 年方十五便亲自率军出战边关,费时不到一年就夺回失守多年的城池,一战成名。 然而,他却在班师回朝途中不慎遭自己的心腹偷袭,身中奇毒,脾性大变。 骁勇善战意气风发的九皇子,一夕之间成了废人,骤然跌落神坛。 他本该璀璨夺目,却才刚绽放光芒便凋零。 「哦?宁安侯嫡女竟如此厉害?」圣元帝浑厚低沉的嗓音自楚时依头顶响起,瞬间就将她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圣元帝听见楚时依的血并无奇效,虽然心中失落,但在听见她竟真能医好就连天下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儿子,立刻就又饶富兴致地看向她。 「那还不上前去替太后瞧瞧。」圣元帝催促道。 他很想知道,此女是否真如晋王所言,医术了得。 「是。」楚时依闻言,立刻起身上前。 太后被安置在凤座上,双眼紧闭,神色痛苦。 一旁姜煊见她凑过来,略为不悦地拧了下眉,侧身让开位置。 他是除了陆承宇以外,唯二知道她的血有奇效的人。 虽然姜煊不明白晋王为何要替她隐瞒这件事,但他和刚才的圣元帝一样,并不相信此女短短一年就能尽得神医的绝学与真传。 然而,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晋王妃,却开口说出了就连他都不知道的病症,并单单只靠施针就让太后清醒过来。 这简极不可思议。 姜煊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光芒。 他素来醉心医术,一开始心底虽是看轻她的,但在亲眼见她施展身手后,原本的轻视也转成了钦佩。 圣元帝见到如此情况,亦感惊艳。 殿内的贵女及众百官们,同样纷纷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楚时依的目光充满探究。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娇纵任性,只会作天作地的宁安侯嫡女吗? 她嫁入晋王府后究竟发生何事,居然能让被断言活不过弱冠之年的晋王身子渐有起色。 陆承宇亦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楚时依松了口气,心中咬牙切齿:「为什么今天任务这么多?」 小六:「任务都是随机掉落的。」 楚时依:「应该不会再有任务了吧?」 小六:「不好说。」 楚时依:「……」 太后醒来后,再经姜煊连手诊治,两人皆确定她的身子无大碍,太后就只问了楚时依的名字,圣元帝便令人将太后带回寿康宫。 圣元帝意味不明的看了楚时依一眼,淡笑道:「朕竟不知晋王妃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医术,你与宁安侯可真是瞒得朕滴水不露。」 楚时依再度跪伏于地,心脏狂跳:「请皇上恕罪,臣妾非有意隐瞒,请皇上恕罪。」 欺君罔上可是要掉人头的,系统给的这个任务真是要命。 她没想到自己都逃过了系统抹杀,眼前居然还有着帝王这关等着她。 圣元帝手指时轻时重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来回扫视了她与陆承宇几眼。 陆承宇见圣元帝久久不语,皱了下眉,欲要上前时,却听圣元帝笑道:「瞧你吓得,你刚刚才救了太后,朕有这么不通情达理吗?起来吧。」 楚时依原本紧绷的娇躯才缓缓地放松,正要起身,却又听九五之尊的帝王不咸不淡道:「既然你有一身医术,那么就得好好的将宇儿的身子调理好,宇儿若有什么差池,那你就一块去陪他罢。」 幸好楚时依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晋王是连在一块的,听见这番话倒是没被吓着。 「臣妾与王爷本就是夫妻,必定会尽力医治好王爷,王爷若出了什么事,臣妾也不愿独活。」 圣元帝漫不经心的垂眸睨视着她半晌,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话落,他便淡淡的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一排宫婢。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楚时依一眼,亦转身离去,紧随于后。 生辰宴的主人已不在,寿宴自然提早宣告结束,各宫妃嫔及官员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席。 第35章 楚时依并没有急着离开,她心想,太后这病还是得让平时照顾她的太医清楚状况才行。 姜煊其实一直站在一旁,但楚时依刚才一心挂记着任务,根本没空多瞧他一眼。 直到现在转过身去,她才有空看清楚姜煊容貌为何。 楚时依见到姜煊微微一顿。 他的容貌与原世界的亲生哥哥,可说如出一辙。 「小六,我哥也穿进来了吗?」 「宿主你想太多了,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任务执行者,没有其他穿越的人。」 想起从小待她极好的哥哥,楚时依清澈的杏眸迅速地氤氲起一层水雾,一时之间忘了要开口。 姜煊被她的眼神看得略不自由,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不知晋王妃有何事?」 楚时依缓缓攥紧衣袖下的手指,看着他:「你便是平日里负责照顾太后的太医?」 姜煊点了点头。 楚时依迅速道:「不知如何称呼。」 「姜煊,羊女姜,火字旁的宣。」 楚时依心中微微失落,但还是细细的跟姜煊说起,平日该如何为太后按摩穴道及饮食控制。 姜煊这人性子虽古板,却耿直纯良,楚时依刚才一举早已令他折服,此时听她交待倒也不反感,向来波澜不惊的脸色也微带笑意。 被冷落在一旁的陆承宇见两人有说有笑,不发一语的看着他们,剑眉紧紧蹙在一块。 她的夫君还站在一旁,就与外男如此亲密,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就在楚时依伸出细白柔荑,准备握起姜煊的手,跟他说穴道的位置究竟在哪之际,她的手却蓦然落入陆承宇的掌心里。 「当着我的面想碰别的男子,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为何?」陆承宇冷眼看着她,目中怒意显而易见。 「我……」楚时依一时语塞。 都怪姜煊长得和她亲哥一模一样,她一时之间就忘了这里男女授受不亲。 陆承宇薄唇紧抿,冷冷一笑,握着她手的力道随着心中怒意而加重。 姜煊见楚时依面上血色褪尽,立即解释:「殿下,此事为微臣思虑不周,一心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穴位竟如此奇妙,才会一时忘了分寸,请殿下莫怪罪王妃。」 「有自知之明便好。」陆承宇冷笑。 说完,他也不等姜煊再应,就拉着楚时依转身离开。 楚时依离去前,又转头多看了姜煊几眼。 这个人真的跟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熟面孔,虽然壳子里的人不同,但看着哥哥的脸她就觉得安心,居然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得分开,实在太可惜了。 两人刚乘上马车,楚时依随即被陆承宇逼在马车角落。 他眸中从刚才就泛着阴鹜戾气,此时也仍未消褪。 楚时依一触及他猩红双目,就知道他又要发疯,浑身猛的一颤,连忙开口:「等等──」 话还未落,白嫩小巧的耳垂就被男人惩罚般的咬了一口。 楚时依吃痛的「嘶──」了一声,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接着他又俯身而下,埋在她香软的脖颈间。 楚时依被咬的浑身颤栗,又疼又痒,白嫩如玉的肌肤跟着泛起一抹红,双眼泪水迷蒙。 她难受的推了推他,软成一滩春泥:「你作甚咬我,好痛,别咬了……」 陆承宇听见她浓浓的哭腔,终于松口,薄唇抵在红痕上,嗓音阴沉可怕:「你方才百般坚持要上去为太后看病,就是为了勾搭姜煊?」 楚时依听见这话,脑子骤然一懵。 这男人为什么急着要给自己戴绿帽! 她看起来就这么水性杨花吗? 楚时依一时无言以对,整个人哭笑不得。 「我没有!」她语气十分坚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知道如果不坚定一点,这男人肯定又会不可理喻的开始咬她。 「那你方才为何如此坚此?」他依旧牢牢压制着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悍猛兽般的气息。 楚时依动弹不得,脑袋飞快的转着。 还没来得及想好理由,脖子就又被咬了一口。 细细碎碎的红痕,没一会儿便遍布她白嫩脖颈。 到府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敛秋扶着她下来,瞥见她家小姐脖子上的细碎红痕,脸颊耳朵瞬间红得发烫。 楚时依当时还不知为何敛秋会那样,直到回到寝间照了铜镜,她终于知道敛秋为什么突然脸红了。 她一直以为陆承宇是因为生气才会咬她,但其实那并不是咬。 而是……给她种了草莓。 第36章 难怪当时她觉得他的嘴特别烫,湿润烫热,酥酥麻麻。 后来还是她哭得太厉害,他才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继续,但还是按着她的肩问了许多次,她是不是对姜煊有意。 当时她跟姜煊站的虽然近了些,但他们就只是正常对话,根本什么也没做,她压根儿没想到陆承宇居然会这么生气,简直匪夷所思。 她就不明白了,陆承宇明明就不喜欢她,为什么却有这么偏执强烈的占有欲? 楚时依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想出答案,心思就又绕回脖颈间那些刺眼红痕上。 她愁眉苦脸的摸了摸那些个 ‘草莓’们。 就只是亲她脖子就这么疼,那之后可得怎么办呀……实在太愁人了。 ☆☆☆ 翌日。 楚时依一大早醒来,就又出现在王府的小厨房里,精神奕奕的说要亲自下厨给王爷熬粥。 敛秋这回没再阻止她家小姐,王府厨子及丫鬟小厮们也见怪不怪了。 「娘娘,这是您要奴婢准备的槐花及侧柏叶。」 说话的是似云,她的嗓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似云原本心里很不待见这个新王妃的。 都说王妃婚前哭闹不愿出嫁,闹得人尽皆知,似云当时以为王妃就跟其他人一样,见王爷命不久矣便轻贱他,才会又哭又闹的不肯嫁。 然而王妃嫁给王爷、入了王府,可说对王爷可说极其上心,可见王妃未出阁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全都是他人恶意中伤。 「好,谢谢你。」楚时依笑着接过手,习惯性道谢。 「这本就是奴婢份内之事。」似云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觉得不可思议。 她虽然是府里的大丫鬟,平时里被小丫鬟们客气对待并不稀奇,但被主子如此客气的道谢还是头一次。 楚时依笑了下,没有多说。 她先将丹皮、槐花、侧柏叶等食材清洗干净,三者同放入锅内,先以大火煮滚,再改小火煎煮约两刻钟。 两刻钟后,她细心的滤去药渣,将粳米加入药汁内慢熬成粥,起锅前加入适量红糖调味,过程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如此,可清肺热,对于肺热咳嗽有帮助的药膳粥,终于大功告成。 待楚时依领着敛秋,端着粥离开小厨房。 厨子见两人走远,终于憋不住对似云道:「王妃一大早就亲力亲为替王爷熬煮药膳粥,她对王爷是真的好得没话说了。」 厨子虽不懂医术,却也知晓柏叶粥的好处,想起王妃眉眼温柔,专心熬粥的模样,见似云不答腔,他又接着说:「当初我就说了,哭闹不肯出嫁的流言不可尽信,似云姑娘还说是我太天真,现在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上心了呗。」 似云忆起王妃平时对自己也是温柔有礼,客客气气的,瞬间惭愧的羞红了脸。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那时哪里知道呀,我也是听似雪说的,她应该也是听小卓说的罢,害,是我们不该人云亦云。」 听到似雪的名字,厨子像是想起什么,先是皱了下眉,而后无奈苦笑的着摇了摇头。 另一边,敛秋将粥置放在书房的桌案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将书房留给王妃与王爷。 陆承宇看见楚时依时顿了下,目光扫过她白皙玉雪脖颈间的红痕,眸色微暗。 雪白肌肤上的点点红痕,分外妖娆,引人遐思。 陆承宇脑中随之浮现她昨日在马车上,被他压着逼问,楚楚动人的娇涩模样。 潋滟美眸浮着水雾,卷翘的睫毛挂着泪珠,细碎的呜咽惑人心弦。 小姑娘的脖颈与唇皆是那么地柔软温热,身上气息香甜得令人沉迷,还想再尝一遍。 他头一次觉得小腹似燃了一团火般,难以忍耐。 陆承宇喉结滑动了下,硬生生将突如其来的念想压下。 「这什么?」他声音略微嘶哑,却没往常那般冷冰冰,反倒多了几分温度。 楚时依并不知他看着自己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只觉得他今天的眼神及语气似乎都带了温度,丝毫没发现他充满侵略的目光。 「这是柏叶粥,对王爷的身子有帮助,食用后可改善您不时就咳嗽的状况。」 楚时依嘴角弯弯地翘起,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璀璨光芒。 柏叶粥做法虽极其简单,但楚时依做出来的每道食物,不知为何外观总是能轻易的让人食欲全消。 陆承宇瞟了一眼粥,眉头倏地一蹙。 「不──」吃。 那个不字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要脱口而出。 但当他撩起眼皮,对上她亮晶晶的小眼神时,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遭,又生生咽了下去。 第37章 楚时依见他这次没拒绝,眼中笑意更盛。 她立刻靠了过去,拿起玉勺舀起粥,凑到他唇边:「这真的对您身子有益处的,您尝尝看。」 是的,今天小六发布的任务不止要亲自熬粥,还得亲手喂他吃一口才行。 楚时依接到任务时,几乎又想把小六从脑海中拖出来,揍上一揍。 小姑娘一凑上来,香软清甜的气息,便若有似无地在他鼻尖萦绕。 陆承宇眉峰微动,心跳异常急促起来。 在她充满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鬼使神差地乖乖张嘴,吃下她喂的那口粥。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自动存放奖励柜中。」 楚时依一听任务完成,立刻站直身,将碗勺端到陆承宇面前。 「王爷尝过了,味道很好吃对吧?接下来就请您自己吃,一定要吃完啊!」 她笑嘻嘻的说完后,一如往常地完成任务就要开溜。 步伐还没来得及迈开,熟悉的大手已经迅速地揽上她的细腰。 楚时依眼瞳蓦然一缩。 再转眼,已跌入一道温暖的怀抱之中,整个人被牢牢地按坐于怀。 「尚未吃完。」陆承宇眼帘半垂,刻意用漫不经心语气来掩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楚时依还是第一次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小心脏瞬间就控制不住,飞快地跳跃起来,耳根与脸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颈肩。 「那,那你放开我,我这样不好喂。」 「就这样喂。」 「……」 楚时依深吸了口气,只恨自己这次为什么溜得这么慢。 她就这样被迫坐在他腿上喂他喝粥。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碗里的粥见底了,那道冰冷无情的电子音却又再度响起。 小六:「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在十秒内亲吻陆承宇,若未能在时限内完成,宿主将立刻被抹杀,即刻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 楚时依这次连傻眼的时间都没有。 她二话不说地扔掉手里的玉勺,转过头,双手捧住陆承宇的脸,准确无比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三、二……恭喜宿主通过主线任务。」 赶在最后一秒前完成任务的楚时依,整个人瘫在陆承宇怀中,狠狠地呼了几口大气。 这系统果然是来玩她的,简直要命。 就在她准备跟小六抱怨一番时,下巴已经被男人轻轻挑起。 她蓦地对上一双幽深而猩红的黑眸。 陆承宇的呼吸与她同样紊乱,揽在她细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为什么突然亲我?」陆承宇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得不象话。 楚时依慌乱的眨着眼,纤薄如蝉翼般的睫毛飞快乱颤。 因为不亲就会死啊! 楚时依咬着下唇在心里吶喊,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两人靠得极近,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块,她的脸颊不受控的热了起来,心砰砰直跳。 书房内,温度渐渐攀升。 「你喜欢我,所以才对我好,所以才亲我,是吗?」 两人额间相抵,男人低声呢喃,温柔得宛若情人间的耳语。 绯红晕染着白皙脸颊,楚时依瞪大双眸,呼吸微顿。 他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救命。 「我……」 楚时依想解释,但她马上又想到男人都好面子,如果在这时驳了他的话,这人肯定会恼羞成怒。 陆承宇垂眸看着她,见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霞飞双颊的羞涩模样,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的王妃喜欢他,甚至不顾女子的矜持,主动亲吻他。 陆承宇盯着她微张的粉嫩樱唇半晌,眸光一点一滴幽暗下去。 捏着她下颌,换他主动垂首吻住她。 他的吻不同于以往,霸道却又不失温柔。 她的腰肢及后脑皆被牢牢扣着,连逃的余地也无。 陆承宇这次终于记得她怕疼,攻城略地间,极轻极柔,然而小姑娘的眸子里却还是氤氲起一层水雾。 楚时依一呼一吸间,尽是记忆中熟悉的淡淡药香。 那是属于陆承宇的气息,也是她来到这世界后最熟悉的味道。 正如他的人一般,不容拒绝,强硬霸道。 楚时依发现系统最近发布的任务有越来越过分的趋势。 今天一早醒来,她就又接到不可拒绝的主线任务,三日内没完成就会被系统抹杀。 「我止痛剂现在才几个,同床共枕是想让我死吗?」楚时依说完顿了下,狐疑道,「难道止痛剂是一个能抵一晚吗?」 第38章 小六:「一个止痛剂的有效时间为一刻钟。」 楚时依:「???」 一刻钟是认真的?换算成原世界的时间,不就才十五分钟? 她这是上了大贼船了她! 小六:「只是让宿主同床共枕,不是让你们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宿主不必担心。」 「……」楚时依才不相信那男人什么都不会做。 她想起那天在书房的事,双颊瞬间烧烫得厉害,心脏更是不受控地猛烈跳动起来。 那日。 书案上,陆承宇难得的克制,几乎是称得上温柔缱绻的亲着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亦是头一次,陆承宇觉得某种疯狂念想在自己的骨子与血液里乱窜。 王妃粉嫩的唇瓣被他啜染得润泽晶亮。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烫红的脸颊,一路蔓延而下。 滚烫的呼吸随其喷薄,红花由初绽到盛开。 一朵一朵宛若殷红扶桑,灼灼其华,无以伦比,在如羊脂玉般的雪白肌肤上格外艳丽。 楚时依在他怀中便被吻的迷迷糊糊,被抱到书案上后更可说任其宰割。 直到小六在脑中提醒她止痛剂还不够,她才猛地回过神挣扎起来。 案桌上的一应物什俱被推落一地,瓷碗落地应声而破,碎片四溅。 瓷碗落地的声音,又响又亮,瞬间将男人迷离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陆承宇听见瓷碗摔碎声就又暴躁起来,几乎是马上就变了脸,迅速地远离她,好似她是什么毒蛇猛兽般。 自那日之后,除了要完成任务及每晚例行的施针外,楚时依可说一直躲着陆承宇。 那天那件事,实在太令人尴尬了。 陆承宇似乎也知道自己那日大概过于孟浪,见她处处躲着避着他,居然也不恼不怒,就任由着她作。 楚时依原本还想再多个十天半个月,直到这件事淡了再恢复往昔,没想到主线任务突然从天而降,逼她不得不面对。 「王妃,您怎么了?」 敛秋一早就听见她家小姐在叹气,在数不清第几次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楚时依摇了摇手里海棠形的轻罗小扇,没回敛秋,鬓边原本紧贴雪肤的几缕碎发,随着轻风缓缓飘荡。 她躲了那么多天,陆承宇应该忘了吧? 陆承宇现在虽然还是会咳,但面上气色肉眼可见地转好,也不再是那个风一吹就晚上就等着发高烧,病得下不了榻的病秧子,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厉害。 可陆承宇虽然能出门了,却不知为何依旧终日待在王府足不出户。 楚时依其实也知道,自己近日来对陆承宇避而不见,见了就仓惶而逃的事,下人们全看在眼里。 若是他们这别扭闹得久了,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了。 眼下还有任务得完成,既然回避不了,那就主动出击。 手里的小扇又摇了摇,楚时依轻叹一声,终下定决心:「王爷在哪?可出府了?」 「……王爷,王爷睡下了。」敛秋结结巴巴道,脸上的笑容也不太自然。 敛秋不知她家小姐为何突然躲起王爷,也不知为何王爷明明病了,还不让她们小姐去帮他瞧瞧,更不许人进宫请姜太医。 她实在看不懂王妃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 楚时依听出敛秋语气有异,瞟了眼窗外的大太阳,有些诧异:「睡了?」 这么早? 若是以往,敛秋听见她问起王爷,肯定满脸笑容,但不知为何,今天却是说得支支吾吾。 楚时依见敛秋脸色也微微发白,觉得十分可疑,放下小扇,起身理了理衣裙,点头道:「我去看看王爷。」 「王妃您、您不是躲着王爷吗?」敛秋一听楚时依要去看王爷,立刻就慌了。 王爷交待过此事不能让王妃知晓,王妃现在要去了,那她可得怎么办。 楚时依见到敛秋突然惊慌的模样,心中一沉,立刻头也不回的往陆承宇的寝间走去。 敛秋追在后面,不再阻止。 她内心还是希望王爷跟王妃能尽快和好,别再闹别扭。 陈福就守在陆承宇寝间外,一见王妃来了,立刻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王妃。」 楚时依应了声让他起身就要进房。 陈福却一脸为难的将她拦下:「王妃,王爷已睡下,不如您明日早点……」 「陈公公,现在还不到申时,天还亮着王爷怎么就睡了?」楚时依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打断他的话。 「王爷说他身子不适。」陈福恭敬道。 第39章 「王爷身子不适,为什么没人来请我,也没人去请姜太医?」 陈福抬眸看了她一眼,垂头道:「王爷说王妃不想见他,要奴才们别去打扰您,还说他不想见姜太医。」 「所以你们就由王爷这么乱来?」楚时依简直匪夷所思,心里的火一下子腾起,「他的身子是能这样拖的吗?」 她好不容易才将陆承宇调养的渐有起色,可不能功亏一篑,让他这般胡乱折腾自己。 陈福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王妃不是每晚都会来替王爷施针的吗?到时您还不是一样会知道这事儿。」 楚时依微微一愣:「那陈公公刚才为何拦我?」 「恕奴才说几句逾越的话,王妃应当不知,王爷是在冷宫里出生,七岁以前都是在冷宫里长大的,七岁后才被人发现接出冷宫,后来便直接养在太后膝下,奴才便是那时就一直有王爷身边贴身伺候,可说从小看着王爷长大成人。」 陈福嗓子尖尖细细,一般来说会觉得听了刺耳,但他语调不紧不慢,听起来倒也有几分和风细语的味道,反倒没了寻常太监说话时的刺耳感。 楚时依抿着唇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听他娓娓道来。 「当年,已故宸妃在一次残害皇嗣失手被皇后娘娘撞见后,以前的罪行也一一被查出来,圣上龙颜大怒,令人将其打断双腿、毁去容颜,幽禁冷宫,宸妃当时风华正盛,一夕之间顿失所有,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没多久便得了失心疯。」 当时没有人知道宸妃肚里怀有龙子,宸妃发疯不过只是假象以掩众人耳目,如此才能将腹中胎儿保住。 陆承宇一生下来便随着母亲被幽禁在冷宫之中,不仅没有锦衣玉食,也因为怕他被人发现的关系,只能躲躲藏藏,宸妃不敢跟宫人多要饭菜,可说几乎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他甚至曾饿得偷吃后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只为填饱肚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宸妃出生名门望族,从小精通四书五经,所以教导起陆承宇并不难,但她对陆承宇的教养极其严厉。 陆承宇三岁时,只因背不出前天宸妃教他的一首诗,藤条就冷酷无情的朝他落下,不带一丝怜悯的将他往死里抽,直到他记得为止。 陆承宇不止一次哭着问母亲为何要这么对他,他难道不是她的亲生孩儿吗? 他的母亲永远只回他,皇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他若不够强大,将来长大被人发现接了回去,很快就会跟她一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并且不止一次的告诫他,以后长大不能相信任何女人,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 宸妃后来病死在冷宫之中,陆承宇才终于被人发现,带出冷宫,成了圣元帝的九皇子。 圣元帝对宸妃可说又爱又恨,一开始也是极其不待见他这个突然从冷宫里蹦出来的儿子,是后面到陆承宇再大了点,才对他改观。 而其他皇子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兄弟,就更不加待见了,甚至可说对他极其轻蔑。 入了国子监后的日子,则又更是一言难尽了。 「王妃应该不知冷宫的日子有多难熬,王爷并不如其他皇子那般从小锦衣玉食,他从小过的艰辛,在冷宫时没食过一顿饱饭,好不容易挨到功成名就,却又被身旁最信任的心腹背叛,身中无解奇毒,从此性情大变再也不轻易相信他人,他以前的并不是现在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 「奴才知道王妃对王爷极为上心,不仅为他调养身子,还对他无微不至,却不知为何您突然就开始躲着他了,您躲着王爷的这几日,奴才看得出王爷心情并不好,火气也很大,他几次想找您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而作罢,一直在等着您自己来主动找他。」 「这些话王爷是不可能对您说的,奴才又不忍见王爷如此折磨自己,才会将王妃拦下好一一说给您听,王妃若觉得被冲撞,陈福甘愿领罚。」 陈福说完后便缓缓跪了下去,恭敬地跪伏于地。 楚时依听陈福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长串话,一开始听得头都疼了,听到最后却是给听懵了。 陆承宇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敢找她? 陈福怕不是在跟她说笑吧? 楚时依自然不可能处罚陈福了,她摆手让他起身,没再多说,直接绕过他进了寝间。 寝间内,只见陆承宇敞着中衣躺在榻上,双颊异常红润。 楚时依不需脑袋里蹦出来的字提示,只瞧一眼,都看得出这人确实又烧了。 养了一只不听话的崽的感觉为何,她总算是知道了。 楚时依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吓人。 她轻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去命人准备施针器具。 毫无防备下,大手悄然无息的缠上她的腰肢,相同的情景似曾相似,楚时依惊呼一声,娇软的身子便沉入锦被之中。 第40章 锦帐轻摇,戏水鸳鸯,栩栩如生,一如男人差点要掐死她的那日。 烫热的大掌落了下来,楚时依下意识地闭上眼,摇着头嗫嚅道:「豆#豆#网。不要掐我,我怕疼。」 陆承宇见她双眼紧闭,面色与嗓音盈满恐惧,瞬间呼吸一滞,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带起一丝类似于疼痛的感觉来。 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她。 他只是不想让她走 他没想伤害她。 她却怕极了他。 「别怕。」陆承宇的手轻轻抚上她颤抖的眼睫,生疏笨拙的安抚着她。 他一直觉得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真心想对他好,因为就连他的身生父母都不曾爱过他,又有谁能真心实意地喜欢他。 然而她却给了他从未有人给予过的温柔与关怀,不求回报的纯粹恋慕。 这些都是他从小便极渡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对他而言,都是罕有而值得珍惜的。 他并非无动于衷,他只是习惯性的不相信任何人。 他只是从来没被爱过,也不知道要怎么爱人。 男人温热的吐息和低哑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低沉的嗓音充满小心翼翼。 楚时依心尖猝不及防地轻颤了下。 错愕的睁开眼,才发现陆承宇俯着身子,双手撑在她两侧,两人之间距离贴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带猩红,里头却闪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再搭上那张倾倒众生的精致五官…… 楚时依咽了咽涶沫,感觉到心脏又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你,你起开。」楚时依捂着心口,呼吸微乱,两腮飞红霞。 他总觉得,陆承宇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可怕。 男人的压迫感太重,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她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陆承宇垂眼看着她,纹丝不动:「你要去哪?」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眉心微蹙,眼睛湿润润的蒙上了薄薄一层雾气,眼尾染上浅淡的红,流露着胆怯与不安。 这副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模样,陆承宇心中的施虐欲隐隐欲动,狂躁的翻涌叫嚣着。 剑眉重重一拧,陆承宇闭了闭眼,手背的青筋,泛白的指节,微微发颤的手臂,无一不在诉说他因极度压抑而产生的痛苦。 他不想伤害她,却也不想起开让她走。 「我?」楚时依心跳得太快,嗓音不自觉带着几分颤抖,「我要去让敛秋准备施针器具,你发烧了。」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原本稍显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不少,心里暴躁施虐欲被很好地安抚,心中瞬间柔软下来。 他的薄唇轻轻一勾,单薄的笑意自鼻端逸出。 就算她躲了他那么多天,一见他烧了,还是那么的担心他。 整颗心仿佛被泡进汤里一样,温暖又熨帖,甚至暖到带着丝丝甜味。 这就是有人关心牵挂着自己的感觉吗? 他缓缓俯身而下,俊美无俦的脸庞朝她一寸寸靠近,直到两人鼻尖相碰。 漆黑眼眸里,翻涌着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绪。 「楚时依。」这是他头一次喊她的名字。 令人怦然心动的低哑嗓音在耳畔响起。 「啊?」楚时依头一次感受到心脏快要爆炸的感觉为何。 她想叫他离她远点。 她并不喜欢他,但这张脸,这眼神,这声音实在太犯规。 「你喜欢我,是吗?」 「……」不是。 楚时依差点脱口而出,但她马上想起自己还有个主线任务还没解决。 她不知道为何陆承宇这么执着的想听她的回答,居然又追着她问了第二次。 但既然所有人都觉的她喜欢他,就连陆承宇也这么觉得,她不如顺水推舟认了这个桃花债。 反正他们迟早得真正的同床共枕,与其让他一直不待见自己,不如让他以为她真的喜欢他。 至少,至少他会对喜欢他的人温柔一点吧? 她记得陈福说过,陆承宇生于冷宫,从小过得艰辛,长大后又被心腹背叛,在小说里这种美强惨人设,内心通常都是很渴望能有人真正喜欢他的。 但这样,会不会对他太坏了点呢? 楚时依眨了眨眼,纤长乌黑的睫毛像两把精致小扇,轻轻扇动着。 心中挣扎犹豫了好半晌,她才终于僵硬的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原世界,楚时依告诉自己。 「喜欢。」她小小声的说,脸颊透着嫣红,带着女子的羞涩婉约。 第41章 陆承宇呼吸一窒,眼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黑眼里,头一次出现名为欣喜若狂的情绪。 感觉心里空了许久的某个地方被填满了一般。 心脏越跳越快,仿佛要撞破胸膛一般,前所未有的温暖充斥在心间。 他终于也有人喜欢了。 没有任何目的的,纯粹的喜欢着他。 「既然你这么喜欢本王,那本王就勉强喜欢你一下。」陆承宇淡淡道,语气冷漠又欠揍,仿佛他喜欢她是多大的恩惠般。 然而两边的耳朵早就烫红得厉害,就连苍白的俊脸都浮现出两抹不自然的红晕。 「哦……」楚时依听见他大发慈悲般的话,心中的疚愧瞬间消逸无踪。 接着她见他整张脸烫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不禁心头一惊,连忙推了推他,道:「你脸好像更红了,你先起开,不能一直这样烧,让我去唤人拿施针器具。」 「嗯。」 她果然很关心他。 陆承宇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起身离开前,他盯着她柔软的樱唇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欺负了下她。 「等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楚时依终于挣扎起来。 她却不知这番软绵绵的嗓音,只会让人想将她欺负得更狠,她的惊呼声,被男人悉数堵回了嘴里 直到她被吻到意乱情迷,头昏眼花,几乎呼吸不过来,陆承宇才意犹未尽地被放开她。 楚时依气息还没平稳下来,人还在晕晕乎乎,就听见陆承宇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本王,本王待会儿便让苏嬷嬷令人将你的东西全搬回来。」 「你说什么?」 陆承宇听她语气似乎不怎么乐意,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又怎能不与本王同榻而眠。」 「从今天开始,你就只能与王本一块睡。」 语气冰冷而强硬,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陆承宇将苏嬷嬷唤了进来,先是要她将王妃的用品全搬回来,后又把似云和似雪调到楚时依身旁,说以后她们就只需专门负责伺候王妃即可。 苏嬷嬷听见陆承宇的吩咐,不由得愣了下,眼神微变。 「奴婢知道了。」她很快回过神来,点头应了声是,立刻退了出去,带着丫鬟小厮们去将王妃的一应物品全挪回陆承宇寝间。 一旁陈福闻言,细长的小眼睛随即笑瞇了起来,心中暗忖王爷与王妃终于和好,总算没白算他的一番苦心。 楚时依搬回去陆承宇院子里的事,很快就在王府内传开来,这几日王府里弥漫着的那股低气压,也跟着一扫而空。 之前楚时依虽然待陆承宇极好,但她终是大婚隔日便与陆承宇分房而眠,不少下人们都暗自猜测,任凭王妃做得再多再好,也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怕是得一辈子独守空房。 却不曾想,他们那个暴戾冰冷如野兽般的王爷,居然不出一个月便被这新王妃给驯服了。 陆承宇亲自下令要楚时依搬回来,这无疑是在向王府上下宣示楚时依的地位。 恁是楚时依出阁前有再多风言风语,此时王府奴仆们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甚至,不可有任何怠慢之意。 待陆承宇的烧终于退下,楚时依刚收拾好器具,一如往昔准备离开,就又被陆承宇给拽了回去。 「说过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 只见陆承宇冷着脸,声音带着怒气,把人牢牢实实的抱在怀里。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喜欢的人? 楚时依心一塞,蓦然无言以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陆承宇见她沉默不语,心里的火又开始翻腾,环着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 楚时依不明白他这是又怎么了,不知所措的抽了下肩。 察觉到她的动作,陆承宇垂眸看着怀中脸色逐渐转为苍白透明的小姑娘,心底似是堵了一块大石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还一阵阵的疼。 他几乎瞬间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凶才对。 陆承宇闭了闭眼,俊朗的面容略为扭曲,最后终是松了力道,凑在她耳旁压低声音道:「方才可是王妃自己亲口说喜欢本王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分明带着冰冷的怒意和躁意,楚时依却莫名品出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跟这病娇相处久了,所以也跟着病了,才会觉得他这番话是在撒娇。 想到这,楚时依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实在太可怕了。 「……」陆承宇见她如此,默沉了下,眼底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王妃胆小又脆弱,他如果像以前那样,她是不是又要哭?是不是又要怕他了? 第42章 陆承宇想起楚时依以前掉泪的模样,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又扫了怀里的小姑娘几眼。 最后视线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上,颈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兜丝带,衬得她的肌肤异常白嫩。 陆承宇的黑眸掠过一抹微芒,目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他的大手悄然无息的搁在楚时依的襦裙系带上,只要他轻轻一拉,便可知襦裙下是何等曼妙风光…… 陆承宇喉头一阵干燥,滑动几下,呼吸微微紊乱。 被他抱在怀里背对着他的楚时依,可说对于他的意图毫无所觉。 就在大手忍不住想扯下系带之际,陆承宇倏地想起书房那日的不欢而散,最终还是将手搁回小姑娘的细腰上。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极其生涩的转移话题:「王妃嫁妆里没带新衣裳?怎么平时穿的都是同一套。」 楚时依微微一愣,眼底旋闪过一丝错愕,陆承宇居然会记得她平时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接着她想起原主的穿衣品味,额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讪讪一笑,干巴巴道:「妾身现在不喜红了,以前带来的衣物全是大红……」 款式还是极其艳丽招摇的那种,她实在不敢恭维。 陆承宇听见她说不喜红,俊脸一下就黑了。 他的衣服全是红。 朱红、大红、绛朱、枣红、赤与石榴红,各种想象得到的红他都有。 这回轮到陆承宇闷不吭声。 床榻上,两人紧紧相偎,不发一语的模样,倒有几分鹣鲽情深的味道。 最后到底还是陆承宇忍不下去,咬牙切齿地瞇着眼问:「本王的衣裳都为红,你也不喜?嗯?」 最后的那个‘嗯’字,明显带有几分威胁意味。 男人嗓音略带薄怒,楚时依心中一个咯噔,恨不得把几分钟前自己的舌头咬掉。 她怎么就忘了陆承宇这人总是一身红。 都怪他穿起红衣半分突兀也无,反倒俊美妖孽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时依想起陆承宇一不开心,不是要掐死她就是咬她,立刻发挥极大的求生欲,轻声细语道:「喜欢,王爷穿什么我都喜欢。」 仅是简单的几个字,便让陆承宇眼底浮现难得一见的笑意。 而后他便将陈福给唤了进来。 楚时依听他喊陈福,挣扎了下:「陈福待会儿就进来了,王爷您快松手……」 两人如此亲密模样,实在让人臊得慌。 陆承宇却不为所动。 楚时依见陈福已经来到榻前,只好自暴自弃也转身将自己的头埋进陆承宇怀中,当起鸵鸟。 陆承宇面不改色,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陈福没错过王爷嘴角勾起的瞬间,跟着会心一笑,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让苏嬷嬷领着……」陆承宇顿了下,「平时伺候你的那个陪嫁丫鬟叫什么?」 「敛秋。」楚时依闷着嗓子道。 「让苏嬷嬷领着敛秋去库房挑几匹布,再将做衣裳的婢子找来给王妃做几件新衣。」 陈福笑瞇瞇的领了命,退出房外。 楚时依听见他要给自己做新衣服,心中一凛,从他怀中抬起头。 「王爷为什么……」她咽了咽口水,语气略带迟疑,「为什么……突然想给我做新衣服?」 「本王给你做衣服还不好吗?」陆承宇听出她话里的不敢置信,眉心微蹙,寒声问道。 对她凶她害怕,对她好也有意见。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好好好,当然好。」楚时依眨了眨眼,杏眸弯成了月牙儿,连连点头。 就是突然对她这么好,态度转变得这么大,让她觉得受宠若惊,还觉得有点可怕就是了…… 搬回陆承宇房里当晚,似雪在苏嬷嬷的命令下,在房中替她修剪指甲。 楚时依坐在贵妃榻上,以手支颌,斜斜地靠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正被似雪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修剪。 就在她正思考要是以后陆承宇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会有何反应时,似雪猛然间打了个喷涕。 再转眼,她嫩白的手指已被剪出一道大口子。 利刃划破指尖,猝不及防,楚时依毫无防备,疼得两眼发黑,意识变得模糊,几乎晕眩。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请王妃宽恕奴婢!」 似雪见楚时依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面上血色尽失,立刻吓得跪伏于地不停磕头求饶,也跟着哭了起来。 楚时依:「小六,我要使用一个止痛剂,现在,立刻,马上!」 第43章 小六:「宿主确定要这么轻易就使用止痛剂?建议还是……」 楚时依疼得就要晕眩,也顾不得止痛剂究竟有多难取得,在心底吼怒:「现在就要,我快痛死了!快!」 小六顿了下:「已为宿止施打止痛剂,有效时间为一刻钟。」 楚时依紧蹙的眉心同时舒展开来。 「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点疼?」 小六:「这止痛剂只能减轻宿主的疼痛,并不会让你完全没有感觉,但宿主现在的疼痛感应该变得微乎其微,甚至烟消云散了。」 楚时依的确觉得不怎么痛了,但不知为何她眼泪仍然掉个不停。 小六解释:「这是因为止痛剂只能屏蔽宿主痛觉,但原主的身体还是承受着该有的痛苦。」 「也对,要是我突然不哭那也太奇怪了。」 楚时依若有所思的扫了眼仍不停磕头求饶的似雪,又垂眸看了自己正不停冒出鲜血的手指。 ……她觉得有点奇怪,照理说,打个喷涕不可能剪出这么一大道口子才对。 小六:「提醒宿主,有人来了。」 楚时依顿了下,随即一脸痛苦的闭上眼,蜷缩起自己的身子,看起来就仿佛痛得要晕眩过去那般。 似雪不停求饶,涕泪俱下,在楚时依整个人蜷缩起来后,原本低垂的嘴角却悄然勾起。 陆承宇生长于冷宫,可说是从泥里一点点爬出来的,仅管中途他人恶意连连各种阻扰,他也不曾退缩。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要爬到他梦寐以求的位置时,他却一朝从云端跌落泥地,之后大部份的时间饱受病痛折磨,严重时甚至只能终日卧榻,这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不是书中男主,没有作者开给他的金手指,在经历彻底的绝望后,他没能浴火重生,他性情大变,终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似云与似雪皆是在他还是气意风发那个的九皇子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她们亲眼见到王爷是如何从一个清冷俊逸的少年,慢慢地活成了喜怒无常,暴虐狠戾的青年。 两个小姑娘正值荳蒄年华,除了对于这个俊美王爷怀有满腔忠心外,更对他怀有知慕少艾的心思,是以当初听见楚时依哭闹着不肯嫁时,才会那么的生气和不待见她。 似云虽有那心思,却不曾痴心妄想,她明白王爷就算跌入泥地,也不是她这种小丫鬟能配得起的,更何况王爷无心无情冷若冰霜,平时连多看她跟似雪一眼都无,纵使是她想也只能无果。 然而似雪却与她截然相反,但她虽恋慕着陆承宇,却也十分惧怕他,她也曾对他嘘寒问暖,但陆承宇却当场砸了她的东西,还说若再对他起不该有的心思便要将她逐出王府。 似雪怕了,从此再也不敢逾矩。 但喜欢一个人的心又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她依旧痴迷着王爷,她想实时王爷不久于人世,那么自己能在他离世前一直陪着他也好。 却不曾想,皇上突然将宁安侯嫡女给王爷,王爷还对她越来越好。 宁安侯嫡女出嫁前哭闹不休,所有人都知晓她心悦林哲,这样的人她又如何能配得上王爷,她一点也不配。 似雪眸色暗了暗,继续掩面痛哭。 ☆☆☆ 敛秋早先奉了陈福的命令,跟着苏嬷嬷去挑选之前宫里赐下的布匹。 她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丫鬟们手里拿着各色布匹,正准备给楚时依量身做几件新衣裳。 一行人才刚踏进院落,敛秋心里还在开心她家小姐终于打动王爷的心,好日子就要来了,众人就齐齐听见似雪瘆人的哭喊声。 敛秋笑意骤然凝在嘴边,脸色当场就变了。 苏嬷嬷还在忙其他事,陈公公跟着王爷在书房伺候着,房里就只剩她家小姐跟似雪。 她听似雪哭得凄惨,当下也顾不得身后还跟着一排丫鬟及裁缝,提起裙摆便往房里冲。 一进房,只见她家小姐整个人蜷缩在贵妃榻上哆嗦着,小脸嘴唇全白得吓人,虽然泪流不止,却已经痛得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微抽气声,还全被似雪的哭喊求饶声尽数盖过。 「闭嘴!」敛秋见她家小姐如此模样,也顾不得似雪是王爷身边的大丫鬟了,冲着似雪便是一吼。 「奴婢不是故意的,请王妃原谅奴婢。」似雪浑身瑟瑟发抖,虽然被吼了,却一点也不在意。 跟在后面的丫鬟们见状,惊呼一声,脸色也纷纷发白。 「去,快去通知苏嬷嬷这事儿,让她差人去请大夫。」敛秋瓮声瓮气道,心疼的抱住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楚时依。 她并不知她家小姐这时正和脑海里的小六专心对话,只当她家小姐双眼茫然是过于疼痛而导致。 第44章 敛秋白着脸握起楚时依仍淌着血的手,见到她手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头猛地一跳,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这似雪是干什么吃的? 她家小姐痛觉不比寻常人,白嫩的指尖几乎生生被剪掉一大块肉,这简直跟一般人肚子被捅了一刀差不多…… 她家小姐在侯府时可说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敛秋抹掉脸上的眼泪,似是想到什么,猛地狠恶恶的瞪了跪伏于地的似雪一眼,咬牙切齿道:「赶紧再去书房通知王爷,说王妃手指被剪了一道大口子,疼得晕过去了。」 系统给的止痛剂虽然效果极佳,但有效时间却非常短暂。 在等大夫来的期间,楚时依几乎要把这时间攒来的止痛剂全用光了。 陆承宇一听来人通报楚时依晕过去,脸色阴沉得可怕,面似寒冰,立刻步履匆匆的从书房赶了过来,衣摆猎猎。 行间奴仆见了他,皆纷纷向两侧退避恭敬地让路给他。 一入院落,就只有似雪的哭声,那个爱哭包却半点声响也无。 陆承宇皱了下眉,生平头一次觉得心慌。 进房,只见楚时依被敛秋抱在怀里,双眼紧闭不醒人事。 陆承宇黑眸染上极端的愤怒,身上的威压气势暴戾中夹杂着杀气,房内众人陡然齐齐跪伏于地,被这突来的慑人杀意压迫得冷汗涔涔。 似雪见王爷如此模样,虽然心慌一瞬,但又觉王爷待她与似云极好,想来再惨也不过就只是挨几个板子罢了。 「王爷您饶了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打从在太后娘娘宫中时就开始伺候您,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情面上,求您饶恕奴婢,奴婢真的是不小心的……」 她提起多年情面试图让陆承宇心软,面上梨花带雨,如泣如诉,哭得极为凄惨,那番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产生几分怜惜。 只可惜陆承宇不是一般人。 「陈福,将她带下去,处以拶刑,她如何伤王妃,便如何数倍奉还于她。」 似雪闻言立刻浑身抖如筛糠,眼底流露几分错愕。 她从小就跟在王爷身旁,知晓王爷折磨人的手段如何暴戾凶残,极其残忍,但王爷一直待长久陪伴着他的奴仆极好,就算平时她和似云算了错,也不曾受罚,为何她不过不小心划了王妃一口子,他便如此愤怒,这不可能。 「滚!」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暴戾,眼底一片猩红,陆承宇半分眼神也没给似雪,径直走到贵妃椅旁。 陈福听见陆承宇的话,立刻朝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神。 小厮们上前,动作利落,一个捂住似雪的嘴,一个将她拉起身,两人齐力将她拖了出去,任凭她如何挣扎哭喊都无用。 敛秋虽抱着她家小姐,却也早已瑟瑟发抖。 陆承宇不发一语地将楚时依接抱过手,他的动作与他身上的狠戾截然相反。 他垂眸看了眼怀中楚时依。 只见小姑娘苍白的小脸泪痕交错,痛苦的蜷着身子,整个人疼得不停发抖。 楚时依这番模样,仿佛与被陆承宇深埋于记忆中的母妃重迭。 陆承宇心尖猛地一颤,只觉得心中的暴戾几乎压制不住。 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 他记得当初那些人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陆承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 楚时依才刚清醒过来,脑子还昏昏沉沉,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脑袋里就响起了小六的说话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嗯?完成了?什么时候? 楚时依轻轻蹙了下如烟秀眉,刚挣扎着想撩开眼皮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人温柔捧起。 那人的手掌冰凉,微微发颤。 一道温热的吻落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她犹带泪水的眼睫,吻去她每一颗泪珠。 再接着,她终于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痛楚,忆起了自己发生何事。 楚时依记得,当时止痛剂用到就只剩一个,小六再三劝告她最好留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后来就不用止痛剂,全凭自己忍耐。 好在大夫与姜煊当时一前一后抵达王府,姜媗一见她如此痛苦立刻让她服下麻沸散,她便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好痛……」 小姑娘嗓音一贯软糯,这次却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 原本轻吻着她的男人顿了手,大手生涩而笨拙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陈福。」 「再派人进宫去请姜煊。」 第45章 仅管他已经刻意压低音量,楚时依却依旧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姜太医才刚刚离府,他离府前说过,待麻药退了后王妃可能会有点疼,这是正常的,他要您不必过于担心……」 陈福也刻意压着尖嗓,低垂着头轻声解释。 「现在就派人快马加鞭将他追回,别让本王再说第三次。」 陆承宇冷笑,低沉的嗓音满是病态的嗜血与暴虐。 楚时依双眸虽然还紧闭着,却也被他忽然释放的狠戾气场所震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承宇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眉头越蹙越深,拍在她背上的力道却越发轻柔。 「奴才这就去。」纵使陈福跟在陆承宇身边多年,面色亦是极其苍白。 陈福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屋内再次静谧无声,楚时依才缓缓掀开眼。 万里无云,微风轻柔,温暖柔软的日光透过窗前的枝叶洒入室内,映在男人好看的侧脸,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冰冷。 视线好不容易聚焦,陆承宇下颚优美的弧线,俊美的侧脸线条便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底。 陆承宇在见到她醒来的瞬间,阴沉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柔。 「姜煊等等就来了。」他沉声道,「还疼吗?」 楚时依抿唇不语地看了他一会儿,羽睫微扇,昏沉的脑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来。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这么温柔了。 「疼。」楚时依诚实地点头道。 她的手虽然已经被好好的包扎起来,但依旧一抽一抽的疼,都说十指连心,那几乎是钻心地疼。 陆承宇将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拨到耳后,将小姑娘苍白上弱的模样尽收眼底。 面上不动声色,心却一点一点揪了起来。 「没事,伤你的丫鬟本王已经处理了。」 处理,处理什么? 「似、似雪她怎么了?」楚时依艰涩道。 她记得似雪是伺候了陆承宇好几年的大丫鬟,她和似云一样,都是在陆承宇还是气意风发的九皇子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她没怎样,她活的好好的。」陆承宇冷笑了声,黑眸里掠过一抹透骨寒意。 楚时依呼吸一窒,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爬上了她的背脊。 她没错过男人眼间一闪而逝的暴虐。 再想到陆承宇口中的‘处理’,楚时依不禁浑身瑟缩了下,心里莫名生出丝丝缕缕的害怕,心跳微微加速。 陆承宇见楚时依醒来后就一直在发抖,以为她是痛得难以忍耐,眼中再次浮起戾气,阴霾再度笼罩在他脸上。 「躺好,别乱动。」 陆承宇这次没再唤人,而是直接起身离榻。 楚时依见他面色不虞,乖乖的眨了眨眼。 小姑娘纤长浓密的睫毛似把两把小刷子,轻轻挠过陆承宇的心尖。 这番难得乖巧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陆承宇眸色渐深,离开前,缓缓俯下了身子。 小姑娘清甜柔软的唇似能让人上瘾,每每稍稍一触,血骨便阵阵喧嚣,驱使他对她予取予求。 陆承宇眸色幽深如墨,但最后却只在她的苍白干涩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还有伤在身,不急。 「等本王回来。」 陆承宇出了寝间,楚时依才深深吐了口气,不知不觉中已出了一身汗。 这时她也顾不得手指上的伤,头皮发麻的问小六:「似雪到底怎么了?陆承宇怎么处理她的,她真的没死吗?」 楚时依连了问许多次,小六却始终没有响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又开始昏昏欲睡,才听小六缓缓道:「似雪人没死。」 楚时依闻言松了口气,看来陆承宇也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 她正想抬手抹去额间汗水,就又听小六幽幽道:「但她还不如死了还来得轻松点。」 「……」 楚时依一颗心瞬间就又被小六这句话给吊了起来。 就在她还想问小六似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陆承宇又推开木门回来了。 身后还跟了一名玄衣男子。 他脸上那双潋滟双眸看人时都像带着笑般,与记忆里的兄长如出一辙。 楚时依瞧清来人容貌后,轻轻地笑了下,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哥哥。」 笑容如春风拂面,如冬日暖阳。 姜煊蓦然一愣,脚步应声而停,素来严肃的面容流露几分错愕。 已经步行到榻前的陆承宇,脸上的表情则瞬间阴冷下来,隐隐透着火气的嗓音随之响起:「你方才喊他什么?」 第46章 他的王妃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对别人笑,还喊别人哥哥? 呵,漂亮的女人果然就如母妃所言不可信,他才正要开始对她好,她居然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勾搭起别的男人。 陆承宇抿了抿嘴角,眼眸里闪过狠戾嗜血的光芒。 楚时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白了,摇了摇头,嗫嚅着解释着:「我没有,我是喊王爷你……」 她怎么会就把哥哥这两个字给喊了出来呢。 楚时依怯生生地瞥了眼陆承宇,她没别的办法,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喊的是他。 陆承宇闻言脸色果然好了点,却依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如此牵强的理由?」 楚时依害怕的紧了紧被子,却动到受伤的那根手指,立刻痛得眉心紧蹙,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这一滴一滴滚滚而落的眼泪,仿佛被施了法般,轻而易举就将他滔天怒火及醋意尽数浇熄。 陆承宇闭了闭眼,心底的火已被灭得干干净净,偏头冷哼一声:「赶紧给她瞧瞧。」 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 姜煊心中其实极为无奈,该看的他早就看了,王妃的手也包得结结实实,何奈楚时依本就是细皮嫩肉,比寻常女子还娇滴滴,痛觉异常于人,恁是再怎么瞧结果都是一样。 就只能让她痛,待伤口痊愈,自然就不疼了。 这个道理姜煊早就跟陆承宇耐心的解释过,然而陆承宇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任性又偏执,硬要他想方设法让她不再痛,方才还亲自驭马出府寻他,甚至快过了他先前才派出的奴仆。 都说晋王殿下自从身中奇毒便冷血无情,想来那也只是没碰到那个能让他热血有情之人罢了。 姜煊轻叹一声,将药箱搁置到一旁,道:「王妃可否自行坐起身?」 楚时依眼睫轻颤,嘴唇才动了动准备自己爬起身,陆承宇便冷着脸凑了过来,将她好生扶起。 姜煊见状,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他认识晋王殿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勤快。 姜煊突然有点想知道,这个晋王妃究竟是如何让陆承宇心折于她。 他按部就班、有模有样地检查了楚时依的手指一番,接着又在她手腕上盖了帕子,指腹搭脉。 显然十分清楚要如何做,才能应付与安抚这个偏执任性的晋王殿下。 好半晌,姜煊退开床榻,毫无起伏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王妃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得等手上的伤自己痊愈。」 「何时会好。」 「她的肉被削掉一大块,用宫里最好的药膏敷着恐怕也得十来日。」 「太医院那什么破药膏,竟然要那么多天才有用。」 「……」 诸如此类的对话,其实在楚时依还没醒来时就重复过好几次,每次姜煊都是不厌其烦的耐心解释着。 楚时依刚醒来时觉得陆承宇可怕,现在见他跟姜煊一来一往对话的模样,不禁又觉得他有些好笑。 两人最后争执无果,陆承宇终于又把姜煊放出府,他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进了宫。 有了似雪血淋淋的前例,王府下人们越发不敢怠慢她。 可他们越是如此,楚时依就越觉得陆承宇可怕。 她一直在想,陆承宇到底对似雪做了什么事,才会把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吓成这般? 简直一个一个都把她当易碎物品看待,就怕她磕着碰着,害她的任务失败了好几次。 她的手指虽然还没好,但小六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任务发布系统,任务依然每天都有,只要是得亲手做食物的任务,她一次也没完成过。 每次只要一开口说她想亲手做什么给陆承宇吃,敛秋就像听到什么恐怖的事一样的阻止她,进了小厨房,厨子也是高举双手猛摇头,就是不肯教她。 就连陆承宇听到她说要做糕点,也是冷着一张脸不准她进厨房,更不准她碰刀。 楚时依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要是攒不到止痛剂,那她不止不能回家还可能活活痛死。 不行,绝对不行。 楚时依摇了摇头,决定再回小厨房威逼利诱厨子教她,好让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在她跟敛秋经过花园时,耳边意外传来三两下人们的细碎的低语。 几人的交谈声中,不时出现似雪的名字。 敛秋就跟在她身旁,自然也听到了。 她面色微变,轻轻的拽了拽楚时依的袖子,笑笑道:「王妃我们还是回去吧,您明知道王爷有要您手伤好之前都别再进厨房的,王爷若是知道他又要不开心了。」 敛秋想不动声色的想她家小姐带开,然而楚时依却不是那么好哄。 第47章 她一直很好奇似雪到底怎么了,如今有机会知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当时她心中便隐隐觉得似雪好像是故意的,但对一般人而言,在他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伤了根手指头罢了,根本就难以想象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原主的体质实在太折磨人,而且旁人还无法体会及理解为何她会那么疼。 思及至此,楚时依忍不住心疼起原主,想来原主以前也不是故意作天作地的哭闹,而是因为真的太疼罢了。 她抬手制止敛秋,葱白指尖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园中奇石罗布,绿柳荫荫,亭台楼阁玲珑精致,微风吹过,柳枝摇曳。 几名丫鬟与小厮就在亭子下闲聊。 楚时依轻手轻脚,悄然无息的靠了过去。 「你们夜里有听见似雪的哭声吗?那哭声实在让人瘆得慌,害我半夜都不敢到茅厕解手了。」 似雪的哭声? 楚时依眉心微动,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得越发专心。 「听见了听见了,咱们王爷实在太狠心了……」粉衣丫鬟说到后来双手抱臂,肩膀一抽一抽的抖着。 「呵,她活该。」另一名丫鬟冷笑一声,「平时就仗着自己是王爷身旁的大丫鬟颐指气使,还痴心妄想有天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当这王府的女主人……」 「别说了,似雪如今都这么惨了,何必呢。」高瘦的小厮打断她的话,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似雪被处以拶刑夹手指后,就失了大丫鬟的身份,成了一般丫鬟,不仅如此,后来还被苏嬷嬷派去清扫茅厕,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似雪来说可说极其残忍,她原本为堂堂王府大丫鬟,怎能去做如此低贱之事。 是以她夜夜泣不成声,那委屈又幽怨的哭声在半夜里听来,直让人瘆得慌。 几人想到似雪如今的惨状,一阵沉默,半晌,又七嘴八舌的说起其他事,却没人再提起似雪。 楚时依见他们不再聊似雪,杏眼圆睁,当下就憋不住了,就要出去让他们说个清楚,问似雪究竟发生何事,不远处却响起了苏嬷嬷的声音。 「王妃,奴婢可终于寻到您了,王妃真叫奴婢好生难找。」 凉亭众人听见苏嬷嬷的话,得知王妃就在附近,纷纷脸色一变,瞬间逃也似的,个个做鸟兽散。 苏嬷嬷冷冷的瞥了那几人一眼,而后若无其事般的走到楚时依身旁,福了福身,笑笑道:「王妃,宫里来了裁缝娘子,要给王妃做几件衣裳,还请王妃随奴婢一块过去。」 「谁要给我做衣裳?」楚时依见方才八挂的奴仆们走远后,才终于又把心思绕过苏嬷嬷的话上。 苏嬷嬷微微一笑:「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 太后自从上次在寿宴上得楚时依相救,得知她正是晋王妃后,便会时不时差人送东西来,可谓照顾有加。 如今中秋将近,宫中免不了又有宫宴,太后便又派人过来替她做几件衣裳,好让楚时依在宫宴时能穿。 既然是太后派来的人,那楚时依也只能放弃糕点任务,跟着苏嬷嬷离开,任务再次宣告失败。。 翌日,她决定从任务发布者下手,立刻就跟小六打起商量。 「能不能发布其他任务,别再让我煮东西给陆承宇吃了,我根本攒不到奖励。」 小六:「可以。」 系统突如其来的爽快让楚时依蓦然一惊,小六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小六有什么阴谋? 果不其然,一道主线任务紧接着从天而降。 砸得她头晕眼花,措手不及。 「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宿主前往太姥山寻千年仙草,并将仙草带回王府,时限为一个月,超过时限即刻抹杀。」 楚时依:「……」 她现在叫小六把任务收回去,换回去继续煮东西什么的还来得及吗? 楚时依欲哭无泪:「太姥山在哪?千年仙草又能做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寻它。」 小六:「千年仙草再加上宿主的血肉入药,即可解陆承宇身上奇毒。」 楚时依听完淡淡的‘哦’了一声。 几瞬后,她杏眼圆睁,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你刚说什么,血肉入药是什么鬼?我还要割我自己的肉?」 小六:「我之前就一直阻止宿主不要使用止痛剂,是宿主不听我的劝告,非得要用。」 分明是冰冷无情的电子音,但听起来却有几分痛心疾首的味道在里面。 她低头看了自己还未全愈的手指一眼,心中流泪:「一定得血肉吗?不能只有血吗?」 小六:「缺一不可。」 第48章 楚时依闻言窒息一瞬,原主的血肉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小六:「按规定,未触及相关主线剧情时不可提。」 「要不你再指派一些普通任务给我,我就剩一个止痛剂了。」楚时依可怜兮兮道。 她一想起之前短暂几瞬的钻心之疼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小六不知发生何事,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居然真依言答应她的要求。 「任务已掉落,请在陆承宇睡着后亲吻他的额头,奖励为止痛剂一枚。」 楚时依:「……」 当你穿越后系统却一心只想玩你时该怎么办? 「宿主不觉得这个任务比之前的好多了吗?而且奖励还是一个止痛剂。」小六向来冷冰冰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与无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楚时依想了下,觉得系统的话不无道理,点了点头:「的确是好多了。」 ☆☆☆ 一轮皓月,悬挂苍穹。 夏末初秋的夜里,少了闷热暑气。 王府主院里,微凉晚风飘送着些许桂花恬雅香气。 楚时依在院中的浴堂内让敛秋伺候着褪下衣物,缓缓步入浴池中。 浴池宽敝华丽,四面皆悬挂着轻纱布幔,布幔后雾气蒙眬,隐约可见美人曼妙身姿。 池里混了香药料,每日水浴时浸泡两刻钟可止痛,这是姜煊在陆承宇的数次逼迫催促下,终才寻得的沐浴药方。 姜煊将药方交予陆承宇时有言,日日药澡,约莫二十日,皮生即愈,身如凝脂。 泡了几日后,楚时依手指的愈合速度似乎真有比之前快了些,疼痛感也比之前减轻许多。 由于受伤的是右手,楚时依日常洗漱皆由敛秋伺候。 敛秋一如往常于一旁检视沐浴时的物件,却见琉璃碗内的桂花胰子就剩一丁点,根本没法拿来清洗。 她分明记得昨天用时桂花胰子还有一大块,怎么今儿个就要没了,难不成是被老鼠被吃了? 「王妃,您再多泡一会儿,奴婢去取新的桂花胰子来。」 「嗯。」楚时依懒懒地应了一声,将受伤的那只手靠在浴池边上。 浴池热水温度适中,十分舒适,楚时依泡到昏昏欲睡却迟迟不见敛秋回来,眉心不禁微微蹙紧。 平时泡完药浴还得起身,到一旁装有清水的沐桶再冲洗一次,但她现在右手受伤了,实在不方便用左手自行冲洗。 之前她也尝试过自己一个人洗,但结果就是伤口进了水,当场疼得她眼泪滚滚地落。 陆承宇得知后便恶狠狠的警告她,要是再坚持自己沐浴,不肯让奴婢伺候,就由他来亲自伺候。 楚时依想起陆承宇当时神情,浑身打了个激灵。 百般无聊下,她索性将头枕在靠在浴池边的手臂上,闭眼假寝,耐心的等敛秋回来。 半睡半醒之际,耳畔传来浴堂的开门声。 「怎么去那么久?」楚时依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脑袋依旧枕在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上舍不得起。 来人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撩开纱幔。 只见肤如凝脂的美人,沐浴在花瓣汤池里,雪白小脸被浴池熏得白里透红,风情万种,绝美惊艳。 来人眸色倏地一沉,驻足片刻才又继续前进,最后终在池畔停下。 「谁去那么久?」 低沉微哑的嗓音自头顶滚落。 楚时依倏地掀起眼皮,抬头慌乱地往浴池另一边窜去,氤氲水气荡漾,水花四溅,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楚时依,再敢乱动本王就下去陪你。」陆承宇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陆承宇见她右手几乎要被水花溅湿,居然比她自己还担心她的手。 楚时依两腮蓦然爆红起来,左手挡在雪白柔软之上,羞赧的不知所措:「王爷您您您,您怎么可以进来,妾还没洗好。」 她沐浴时外边还有其他奴婢守着,陆承宇绝不可能是以为里边没人才误闯的。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为甚不能进来?」 陆承宇目光先是扫过她水嫩嫩的樱唇,再是露在水面上娇嫩白皙的香肩,最后落在挡住曼妙身段的柔荑上,眸色瞬间暗沉无比。 如此尤物实在令人难以淡定,几乎只想扑上前去一亲芳泽。 陆承宇喉结滑动了下,闭了闭眼,强压下于血液里翻腾喧嚣的那股子躁动。 楚时依这时左手遮在身前,右手举得高高的,这姿势实在令人窘迫。 脸上霞般的嫣红一路晕染至颈肩,再到浑圆艳丽的柔软前,而后没在她挡在前面的手臂下。 第49章 楚时依漂亮的眼尾染上几许桃花意,眨了眨水光盈盈的双眸,疑惑地看向他:「那王爷特地前来浴堂可是有什么事?」 「本王听敛秋说,王妃在打听有关太姥山的事。」 陆承宇嗓音低沉暗哑,气息渐次变得深沉,目不转睛地深深凝望她怯生生的娇羞姿态,费了不少气力才将眸光移开。 他蹲了下来,坐在池畔边,单脚屈膝,眼帘半垂,修长大手漫不经心地撩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 「王爷是如何知晓我跟敛秋说了什么。」楚时依愕然的瞪大眼。 「王府内发生何事我自然全都知晓。」陆承宇冷笑。 「……」这个人果然是个变态,居然连她跟敛秋说的悄悄话都知道。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楚时依困惑了下,随即想到小说里的皇子一般都有暗卫或影卫,心底一沉,面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你居然派暗卫跟着我?那我平时浴沐更衣岂不是都被看光光了!」 陆承宇:「……」 「本王的王妃岂是他们可随意观看的,除非眼珠子不想要了。」 楚时依听他这么说才终于安心了些,可她手已经举得太久,可说酸涩难耐,说话语气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我问敛秋太姥山的事又怎么了吗?难不成王爷知道太姥山在哪?」想到这个可能,楚时依不禁眸光一亮。 要是陆承宇知道在哪,那她就不用再想方设法的四处打听了。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眸色变幻几瞬,晦暗不明。 「你不知太姥山在何处?」 「不知道。」楚时依摇了摇头。 由于手实在太酸,她索性放弃争扎,再度慢慢移回池畔边,将受伤的那只手臂放回池畔上。 酸涩不已的手臂终能放下,楚时依不禁满足的叹喟一声。 「王爷为什么一直问这个啊?」她抬头看向池边的陆承宇,眼底尽是疑惑。 陆承宇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静静的凝视着她,良久不语。 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神真挚而纯真,杏眸盈满毫不作假的困惑,仿佛她就真的没听过太姥山一般。 但怎么可能呢? 陆承宇削薄的唇瓣逐渐绷成一条直线。 楚时依见他眸色漆黑如墨,犹似铺了一层寒霜,心中渐感不安。 她现在手已经不酸了,还是离他远点好了。 水面才刚泛起层层涟漪,陆承宇冷声喝道:「别动。」 修长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颌。 楚时依纤长的眼睫轻扇几下,果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微微仰首。 她就怕一旦惹怒男人,他会直接不管不顾跳下浴池捉她。 「你究竟是谁?」陆承宇问,大拇指轻柔的拂过她的唇瓣,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仔细的观察她每个细微神情。 「什么?」楚时依看着他,一脸茫然。 「当年你随高人在太姥山住了一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它在哪。」 楚时依闻言蓦地一愣,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下巴被牢牢擒住,躲避不得,只能慌乱的敛下眼睫,逃避他检视般的目光。 小说里就只提了原主曾随高人上山,根本没有将山名写出来,她压根儿不知原主当年去的那座山便是太姥山。 完蛋了……她没想到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里居然有坑。 楚时依闭了闭眼,心口剧烈起伏几瞬,水面上的玫瑰花瓣随之飘荡。 陆承宇见她两排浓密眼睫不停乱颤,眸光闪烁,唇瓣抿紧,不敢看他的心虚模样,修长手指蓦然狠狠攥起。 她果然不是宁安侯嫡女。 但不知为何,得知她不是宁安侯嫡女时,他心中竟升起丝丝难以言欲的愉悦。 如果她不是宁安侯嫡女,那么,就表示她从未恋慕过林哲。 她唯一心悦之人就只有自己。 她不曾为他人疯狂痴迷,不曾对别的男人好过。 如此一来,楚时依嫁入王府后突如其来的转变都有所解。 因为当初死活不肯嫁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陆承宇心中蓦然涌起一阵狂喜,难以言述的欢喜与快意彻底将他淹没。 幽深黑眸陡然染上疯狂而浓烈的火焰,炽热的似要将她灼透般。 「当初、当初上山时高人并没有说过那座山的名字。」楚时依垂着眼睫,干巴巴道,试图抢救一下自己。 大抵是她的抢救起了作用,原本扣在下巴的修长手指蓦然松开。 楚时依原本高悬的心也跟着落下,刚松了口气,嘴角还来不及勾起,就听见扑通一声,再转眼,陆承宇矫捷的身影已跃入池中。 第50章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紧拥入怀。 受伤的右手被抬起来环在他的肩颈上,男人独有的霸道气息近在咫尺,喷薄于面。 楚时依呼吸猝然一窒,小脸烫红得头顶都快冒烟。 「做、做什么,王爷您、您要做什么,您怎么可以突然跳下来。」她紧张的语无伦次。 「本王知道你不是宁安侯嫡女。」陆承宇双眸猩红,闪着兴奋而愉悦的光芒,埋首在她的颈窝轻声笑道。 楚时依的颈窝倏地划过几抹温热,整个人不禁瑟缩了下。 她觉得陆承宇有些可怕,甚至觉得有点恐怖。 为什么知道她不是宁安侯嫡女还那么开心?这太不合常理了。 陆承宇见她发愣,眸色一暗,双臂将她揽得更紧,薄唇贪婪而温柔的摄取她口中香甜,大手于水中肆意游走,水面上的玫瑰花瓣随之阵阵飘动。 楚时依光滑白嫩的背脊紧靠池畔,被吻得泪光点点,呼吸紊乱。 浴堂内一室甜腻浓香,轻纱布幔后,浴池里两道身影如胶似漆。 陆承宇抱着她绵绵密密地深吻着,如狂风暴雨般肆虐,似是要将她娇嫩的唇瓣吃进腹中般,小姑娘的香甜气息透着唇缝溢进齿间。 楚时依杏眸氤氲起一层水雾,目光迷离,难受的推了推他却徒劳无功,只能无力的配合对方强势的攻城略地,唇畔时不时轻逸几许细软嗓音。 陆承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亲就停不下来。 难道是知道她不是宁安侯嫡女就这么的……开心吗? 可他为什么开心? 楚时依捉摸不透陆承宇在想什么,心中蓦然升起丝丝缕缕的害怕与恐惧。 陆承宇之后的动作虽强势却毫不粗莽,亲吻亦转为和风细雨般温柔,小姑娘的眼泪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整个人哭的抽噎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不是因为原主怕疼的体质而掉泪。 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瞬间将男人的神思唤回,周身温度迅速降了下去,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陆承宇重重的吐了口气,于她怀中仰首,这才发现楚时依早已经泪流满面,红通通的杏眸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他闭了闭眼,自水中站直身,薄唇碰了碰她清甜软柔的唇瓣,咬牙切齿的忍耐道:「别哭,本王这是在宠爱你,有何好哭。」 「我的手好酸又好疼,好难受。」楚时依抽抽噎噎的说道,「我不想再泡药澡了。」 小姑娘软着嗓子的哭腔似要勾人魂魄般地揪心。 其实她的手没怎么疼,但要是说她害怕,陆承宇肯定又要生气,但如果说手疼,他反而不会生气。 陆承宇面色阴沉难看,眸底深处还藏有几分疯狂念想,可见她泣不成声的模样,还是不兔心疼。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压下血骨中的躁动,冷嗤了一声‘娇气’,才将她抱离浴池。 楚时依未着寸缕的被他抱在怀中,如鸵鸟般紧闭着双眼,深怕自己摔了,一双小手老老实实地揽着男人的脖颈。 这番温顺乖巧的模样落在陆承宇眼底,几乎让他想再继续狠狠地欺负她,完成方才未完之事。 陆承宇鼻息略为沉重,优美的下颚弧线紧绷着,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仅管如此,他还是步伐沉稳的将小姑娘抱到浴桶旁的木椅上,只是一开口,嗓音低沉嘶哑的厉害,叫人脸红。 「坐好,别乱动。」 楚时依听得心头一跳,瑟缩了下肩膀,右手再次可怜兮兮的举起来,左手抱住自己。 垂眸乱扫之际,忽然瞥见陆承宇全湿衣袍上的一处。 小姑娘浓密的羽睫骤然乱飞,脸上的温度再次攀升,心脏更是怦怦直跳,像是要跳出喉咙似的。 陆承宇替她冲水时,仅管眸色如墨,气息不稳,面上却丝毫不显。 见她怯生生的坐着给他冲洗,如乖巧可爱的小猫般,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敛起笑意,面无表情道:「为何突然问起太姥山?」 楚时依此时脑袋就如同她的脸一样烫,脑子早全糊成一团,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传说太姥山上的千年仙草能解你身上的毒,我想去找那株仙草。」 陆承宇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那股子念想,瞬间轻易地被挑了起来。 他的王妃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一心只想治好他身上奇毒。 陆承宇喉节滚动,心火更盛,终是没忍住,再次俯身捧起她的脸,于唇上落下一吻。 这次的吻比先前更加温柔与缱绻,犹带纯粹怜爱。 之后楚时依就像个乖巧的布娃娃般,任陆承宇施为摆布。 素来倨傲矜贵的晋王殿下,如今正亲自拿起衣衫一件一件为她穿上,最后才为自己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第51章 离开浴堂时,楚时依被他抱在怀中,守在浴堂的丫鬟们见状,纷纷脸红的低下头。 待楚时依回过神,她人已被抱回寝间,陆承宇也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睡。」陆承宇上榻后将人揽进怀中。 此时已近子时,平时这时间楚时依早就歇下。 两人虽同榻而眠多日,但这还是陆承宇头一次在睡前将她拉进怀中拥着。 楚时依感觉自己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 她感觉陆承宇今天对她特别好。 耳边传来陆承宇的心跳声,并不沉稳有力,还有些紊乱。 楚时依被紧紧揽住,此时只能趴在他怀中。 她软声道:「王爷,我们去太姥山好吗?」 只要解完他身上奇毒,再接着应该就简单许多,她离回家的路也更近了。 一想到自己能回原世界,楚时依不禁眉唇弯弯的笑了起来,澄澈双眸仿佛镶嵌了星辰,闪闪发光,璀璨动人。 烛台上的蜡烛已烧得只剩半截,静谧的浅淡烛光从帐幔外透进床榻内。 微弱烛光映照下,陆承宇垂眸凝视着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杏眸在幽微烛光下格外明亮。 倒是一心挂念他身上的毒。 陆承宇语调轻缓,意味不明道:「太姥山山势高峻凶险,还有万丈深渊之谷,你不怕?。」 「不怕,只要找到仙草您身上的毒就能解了,再凶险也要去。」 不找到仙草她就死定了。 陆承宇听了心中很是欢喜,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嘴角展露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 「好,待准备齐全,我们便出发。」陆承宇道,「睡。」 榻边小几上熏着淡淡的安神香,弥漫在屋中每个角落。 待陆承宇呼吸趋于平稳时,楚时依才缓缓掀开眼皮。 微弱的光亮映照下,男人好看的面容显得柔和了几分,眉眼间没了平日里的冷峻薄凉。 楚时依确定他睡着后,小心翼翼的动了下,试图完成小六发布的任务。 但她才轻轻挪动了下,原本揽着她的手臂便骤然收紧,将她带回怀中。 楚时依呼吸一窒,瞬间吓得不敢乱动,以为陆承宇醒了。 然而好半晌,男人的呼吸依旧平稳,也没有开口说话。 楚时依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又慢慢的挪动身子,轻轻在陆承宇额间落下一吻。 小六:「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一份止痛剂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声音后心满意足的笑了下,这才在陆承宇怀中乔了个舒服位置沉入梦乡。 烛台上只剩一小截蜡烛头,原本沉睡的陆承宇嘴角微勾,微深的笑意漾在唇畔。 ☆☆☆ 陆承宇准备去太姥山一事,需要安排的事并不少,人员来往,王府比平时时热闹不少,姜煊又每隔几日就会来王府替他搭脉,帮楚时依换药,很快也知晓此事。 姜煊得知的当下并没有马上询问有关仙草的事,而是又过了几日,再一次替陆承宇诊完脉,才开口提道。 「千年仙草可解奇毒一说,微臣倒是第一次听闻。」 姜煊刚替陆承宇搭完脉,在收拾药箱之际淡淡道。 「本王也不指望它能解。」陆承宇抿了抿唇,嗤笑了声,经过窗棂边时脚步陡然一顿。 姜煊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微怔片刻,好半晌才回过神道:「那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劳师动众?」 「因为她相信能解。」 姜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陆承宇一眼。 只因为王妃相信,便愿意为她如此兴师动众? 陆承宇正倚在窗棂旁往外看,冷峻的眉眼比平时柔和且多了几分慵懒惬意,周身原本生人勿近的气势亦趋缓许多,颇有昔日清贵少年之态。 姜煊心中微动。 这般温和的晋王殿下,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过。 久到他都记忆模糊不清。 姜煊放下药箱,转身朝陆承宇躬身作偮:「恳请殿下准许微臣一同前往。」 「不必。」陆承宇冷哼,想也不想便拒绝。 他还记得小姑娘每次见了姜煊,那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便会不自觉地流露笑意,目光甚至还会偷偷追逐,实在令人极其不爽。 是以,每次姜煊离开后,他都忍不住将小姑娘困在床榻角落,反反复复的逼问她,她是不是喜欢姜煊。 仅管楚时依再三摇头否认,耐心且委屈巴巴的解释,她就只是觉得姜太医看起来很亲切罢了。 不苟言笑,永远一脸严肃的姜煊看起来很亲切? 第52章 陆承宇自然不信她的话,一张俊脸都快冷出冰渣子。 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要她记得自己的身分,她永远只能是晋王妃,除了死,否则永远别想离开晋王府,离开他身边。 就算他明知楚时依关心的人只有自己,就算她一再否认,陆承宇心中依然觉得不快。 姜煊一怔,见陆承宇脸冷了下去,很快就反应过来。 「殿下不必吃微臣的醋,王妃心中就只有殿下一人。」 姜煊又如何不知道楚时依见着自己时,那小眼神便闪着光芒,分外开心愉悦。 可她眼中对他并无半分恋慕或痴迷,就仅是单纯的喜悦。 姜煊之前也不知这位从前素未谋面的王妃,为何屡屡见了他便满眼笑意。 「谁说本王吃醋了,可笑。」陆承宇冷笑一声。 「那王爷便该让微臣随行才是。」姜煊点了点头,没戳破他。 「千年仙草的模样如何,想来如今世间并无几人见过,之前微臣在太医院曾有幸见过百年仙草,若只有王妃独自一人去寻,那肯定得花费不少时间,太姥山险峻难行,王妃娇娇滴滴难免受罪,若多了微臣一同寻找,定事半功倍,王妃也不必受那么多苦。」 姜煊神情肃然,不疾不徐道。 陆承宇目光从窗棂外收回,冰冷地睨了他一眼。 姜煊与陆承宇相识多年,被这么冷冷一瞥,便知他心存芥蒂,不肯答应。 「倘若殿下仍十分介怀微臣,到时微臣便远远跟在你与王妃身后,或分头寻仙草即可。」 陆承宇神色漠然,嗓音冷冽:「你身为太后的御用太医,离宫如此多日,只怕此事不是本王应了就能成。」 姜煊垂首道:「太后娘娘身子近来已利爽不少,此事微臣自有法子,殿下不必担心。」 说来说去就是要跟。 陆承宇嫌弃的‘啧’了一声,冷冰冰的俊脸略带薄怒。 「请殿下恩准。」 姜煊说完便要撩袍跪地。 然,膝盖还没能弯下,陆承宇立刻冷声喝住他:「不许跪。」 姜煊就算与他结交多年,却总一口一个殿下,更不会仗着两人有多年的交情而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陆承宇也知晓此次他为何会如此坚持,想必也是为了在第一时间,一睹难得一见的千年仙草,满脑子就只有钻研医术和独门药材。 就某方面而言,姜煊就如陆承宇同样偏执。 姜煊虽是因为对他身上奇毒感兴趣才会一直医治他,但姜煊想方设法为他调养身子,试着调出解毒剂,种种待他的好也全是真。 陆承宇极其薄凉却不可能冷眼看他下跪相求。 「谢殿下恩。」姜煊放下衣袍,躬身谢恩。 直过好半晌,陆承宇才脸色难看的阴恻恻道:「到时给本王离她远点。」 姜煊心中虽然非常赞同他的话,但仍是好心的劝告莫名喝起闷醋的晋王殿下。 「殿下,王妃挂念之人就只有您,您实在不必担心。」 「呵,谁担心了。」 陆承宇冷笑一声,脸色却因他的这些话而微微转好,目光再次移回窗棂外。 只见窗棂外的小姑娘正专心摆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满头大汗,眉眼弯弯也不嫌累。 陆承宇瞇了瞇眼,剑眉紧皱。 「她手上的伤何时可痊愈。」不知不觉,话题又回到了楚时依身上。 「王妃手上的伤前日便已痊愈,王妃难道没告诉殿下?」姜煊愕然。 闻言,陆承宇面色冷了下去。 他忍耐如此多日,便是在等她手伤好,她居然胆敢隐瞒他! 姜煊见他面如寒霜,忙道:「殿下,王妃身子不比常人,所受的疼痛皆是一般人的数倍,或者更甚,兴许肉眼上伤口已痊愈,但实际上她仍会感到疼痛也不无可能。」 仅管姜煊替楚时依解释并设法开脱,但陆承宇心底只觉得自己被她欺骗。 就算实际上会疼,但伤口好了也该跟他说一声才是,怎能在他面前仍装做一副伤还没好的样子。 楚时依并不知道陆承宇已经晓得她伤早好了的事。 自从陆承宇开始准备前往太姥山的事山,她可说每天都过得美滋滋的。 除了姜太医定期来访王府的那天外。 每次只要姜煊来王府,陆承宇当晚就会特别烦躁。 脸色难看,对她说话也冷冰冰,不像平时那样略带温和。 虽然陆承宇一开始就是个冰块,也对她很凶。 但当他开始对你好时,是会习惯他的好的,自从她说自己喜欢陆承宇后,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陆承宇的转变。 第53章 虽然那个大猪蹄子有时还是很恼人,但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冷漠恶劣了,虽然那张嘴还是一样欠,但她提了什么要求却大都会答应。 所以这天晚上陆承宇脸色又难看得像能结冰一样时,楚时依也没有多想,就以为他又因为姜媗来府在发神经。 直到男人的吻恶狠狠的落了下,单薄的寝衣几乎被撕碎,她才惊慌失措起来。 他与她鼻尖相碰,停在了她的唇旁,目光阴沉:「手伤早就好了,为何骗本王还没好?」 楚时依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还没攒够止痛剂啊! 陆承宇最近虽然对她好了,但却是每晚都要抱着她睡,抱着也便罢,手还特别不老实,专挑她害羞的地方摸,直到她开始呜呜咽咽才叫她睡。 恁是她母胎solo二十多年,虽然毫无经验,但她到底是个老书虫,看了很多小说,学习了许多纸上谈兵的经验,有些书里都有讲,再如何不懂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当然只能假装手还没好,不然她可要活活疼死了。 陆承宇见她不回答,心中怒火更盛,偏过头咬了一口她的耳垂,留下几许牙痕。 楚时依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这个人好过分。 明知她怕痛还故意真咬。 「我怕疼。」楚时依呜咽道。 「本王知道你怕疼,只有让你疼,你才能记住,往后再也不敢欺瞒本王。」陆承宇冷森道。 但当小姑娘开始流泪,他心中就像堵了块大石一般难受,也不知到底是在处罚谁。 「出嫁前,引导嬷嬷说过,很疼的。」楚时依含糊不清道,泪水滑过脸颊,落到床榻,看起来可怜兮兮,惹人怜惜。 陆承宇自然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面上阴沉终于消散了些。 周公之礼对寻常女子来说本就疼痛难耐,他的小姑娘痛觉又比平常人还严重数倍,也不怪她会如此害怕。 「难道你要本王一辈子都不碰你?」陆承宇眼神幽暗,嗓音冷若寒冰。 理解归理解,但因为如此就此作罢那更不可能。 楚时依哽咽道::「王爷不能等到身上毒解了再……」 她两颊微微泛红,停顿片刻才又说:「妾除了怕以外,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妾早已是王爷的人,您又何需急在一时。」 总得先让她再多攒几个止痛剂再说。 楚时依心里愁的很。 「你那时就不怕了?」陆承宇冷哼,一点也不信。 「您到时……」楚时依满脸羞红,轻咬了咬下唇,「您到时,到时轻一点就好。」 陆承宇见她羞涩的模样不像做假,勉强相信了她的话。 但相信归相信,利息总是得讨。 屋里的小姑娘又被欺负了好一会儿,呜呜咽咽声才渐渐停下。 数日后,圣元帝派了太监到晋王府传旨,下诏要晋王及晋王妃即刻入宫晋见。 楚时依心底是不喜进宫的,她总觉得每次进宫都没好事,她还记得上次进宫后小六发布的任务特别多。 就好像那皇宫简直就是什么副本一样,实在叫她害怕。 但皇帝下了圣旨,再如何百般不愿也得去。 传旨的太监离开后,敛秋便伺候着楚时依,换了身芙蓉色的撒花软烟罗裙,挽了个简单的抛家髻,斜插一枝金海棠珠花步摇,而后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 敛秋小手极巧,很快便将她装扮完毕。 楚时依本就眉眼极媚,略施粉黛,再抹上润色用的唇脂,唇被画成颤悠悠的花朵状,两边略描红角,便极为鲜润好看,衬得肌肤更加白皙通透,令人不住想一亲芳泽。 待打理完毕,楚时依出府上了轿撵,只见陆承宇早已待在里头候着她。 只见陆承宇头戴玉冠,一袭简单的绛朱锦袍。 楚时依看了眼后,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好看得很,光是不发一语的坐在那,便极为赏心悦目。 前往皇宫时,两人坐的是华盖八抬轿,一如大婚隔夜那般。 这次轿中,两人却没再离得远远的,而是并肩而坐。 陆承宇见她一路心神不宁,两只小手不停搓来搓去的模样,抿唇看了她一会儿,皱眉道:「哪里不舒服?」 楚时依摇了摇头,没答话。 她总不能说她觉得皇宫很可怕罢。 楚时依在心底嘟囔着,小嘴也跟着撇了撇。 陆承宇瞇了瞇眼,不再说话,闭眼假寐。 金銮殿上,圣元帝就坐在髹金雕龙木椅,进殿后,两人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圣元帝唇线紧抿,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看着金銮殿下的两人。 第54章 目光停在陆承宇身上好半晌,才终让两人起身。 「朕前几日听姜煊说,你们二人要去太姥山寻千年仙草,这千年仙草还可医治好宇儿的病,此事可为真?」 空阔的殿堂上,圣元帝的声音沉稳而温和。 「回父皇,确实如此,千年仙──」 「宇儿。」圣元帝微笑的打断他,「朕亦曾听闻千年仙草可治百病,只是踪迹难寻,也曾广派不少能人异士到各地搜寻,却都苦寻无果。」 「朕不知你们是如何得知太姥山上能寻得它,但太姥山极其险峻,你的身子如此孱弱,直接命人前去寻它即可,又何需亲自前往。」 大殿上,陆承宇身长玉立,一袭红衣衬得他肌肤更加冷白,眉眼微微低垂,语气不卑不亢。 「儿臣不放心将此事交给他人。」 圣元帝凝目细看他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晋王妃身上,眸色微澜。 「你可是要与晋王一同前往?」 「回皇上,臣妾确实要同晋王殿下一块上太姥山。」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她不知这父子两人对话的好好的,怎么就问到自己身上,不禁紧张的咽了口涶沫。 圣元帝闻言抬手揉了揉额角,神色犹带几分恼怒。 「一个病秧子动不动就烧,一个磕着碰着就哭闹不休,居然还想上那凶险之地,晋王行事向来沉稳,不曾做过如此鲁莽之事,可是你在他耳边撺掇,吵着要去的?」 帝王雄浑的嗓音饱含威仪,令人心生怯意。 楚时依听见圣元帝的话,心中涌起巨大恐慌,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色苍白无比,颤声道:「臣妾不敢……」 到底关她什么事了?陆承宇是那么容易撺掇的人吗?你对你儿子有信心点好行吗。 楚时依额贴手背,双掌交迭贴地,低垂的眸子里尽是慌乱。 她心中暗忖,这圣元帝果然是陆承宇他爹,父子俩简直脑子都有坑,怪不得原主下场会那么凄惨。 「父皇,是儿臣自己决定亲自前往太姥山,与王妃无关,还请父皇莫怪罪于她。」 话毕,他亦撩起衣摆,跪在楚时依身旁。 陆承宇神色冷峻的跪下来时,楚时依微微一愣。 她还记得大婚隔日进宫向帝后奉茶请安时,这人就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皇后刁难自己,如今却已陪着她跪在金銮殿前。 楚时依心里不住泛起阵阵涟漪。 她真没想到这人的改变竟已到这等地步,心底深处不禁升起几分罪恶感。 但她还是得回原世界。 这个人对她好也好,对她不好也罢,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留在这个奇怪的书中世界。 楚时依闭了闭眼,将心中突如其来的罪恶感压下,心思再度绕回殿上。 「这才成婚多久,你对她倒是好。」圣元帝嗤笑一声,「行罢,都起来。」 楚时依松了口气,正要爬起身,顿觉腰间多了一只手,麻利地将她带了起来。 再转眼,人已站得直挺挺的,不显半分狼狈。 楚时依心跳漏了半拍,面上微微发烫,规规矩矩的站着,深恐圣元帝见到陆承宇这番举动后,又会再说什么令人心惊胆跳的话。 「仅管如此,朕还是不能让你们去太姥山。」 楚时依听见这话心中一沉。 圣元帝的意思是不让他们去了? 那她的主线任务怎么办?时间所剩无几,若不能去她必死无疑,她不想被抹杀。 楚时依手指紧紧攥着衣摆,眼角悄然无息的染上一抹红。 她深吸几口气,稳下一时慌乱的心神,冷静思索几瞬,心中便已然有所决,再度屈膝跪伏于地。 「皇上,晋王殿下的生辰就剩两个月,殿下的身子虽在臣妾的调养下渐有起色,但体内奇毒依然未解,若是不找点寻到仙草,殿下恐怕……」 圣元帝看向她,面上流露探究之色。 楚时依轻咬了咬唇,眼眶泛红,抬头直视圣元帝,泫然欲泣:「太姥山便是当年臣妾随高人入的那座山,它山势虽然险峻无比,但臣妾在那待过一年时间,虽不到了如指掌的程度却也甚是熟悉,臣妾想为殿下解开奇毒,臣妾想殿下长命百岁,虽然凶险,臣妾却也不想放弃任何可能。」 「倘若皇上担心殿下身子,那恳请皇上准许臣妾独自带人上太姥山寻仙草,臣妾必定会将千年仙草带回来为晋王殿下解开奇毒。」 她声情并茂的请求着,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圣元帝从她抬头直视自己时,便神色肃然地直盯着她,观察着她每个细微神情。 听她言语之中的情真意切,见她强忍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的坚忍模样,帝王黑眸中的冰雪寒意才逐渐消融。 第55章 圣元帝听见她的话甚是满意,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接下她的话,让她独自带人前往太姥山。 陆承宇却抢先一步道:「儿臣这些年几乎终日卧榻,如今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可出远门,请父皇恩准儿臣上太姥山,如此,就算没能寻得仙草,儿臣也不觉有憾。」 圣元帝听见陆承宇的话,眼中掠过一丝悲痛,又见他如此坚持,终是长叹一声,点头道:「罢了,你的确再不过久便及弱冠,朕让姜煊跟着你们。」 「姜煊平日得照顾太后,父皇可另派其他太医无妨,一切以太后凤体康健为先。」陆承宇垂首敛目道。 「宇儿如此孝顺朕心宽慰,但太后如今凤体安康不曾再犯病,太医院也有其他人可接手姜煊,朕倒是放心不下你,若姜煊不能跟着,那你也别去了。」 父子两人金銮殿上一来一往,姜煊最后终是被安排进前往太姥山的队伍之中。 返回王府路上,轿撵内。 陆承宇摆放在大腿上的修长手指握紧又松开,心中无比烦躁。 楚时依见他如此,换她皱眉问道:「王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嗯。」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 楚时依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儿,脑中没有浮现药方,心中困惑。 她凑到陆承宇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拉过他的手有模有样的搭着脉。 「没发烧啊,殿下哪里不舒服?可是五脏六腑又开始如火烧一般?」 自从陆承宇对她没那么凶后,她便大胆的问过他毒发时的情形,他虽只是三言两语简单带过,但楚时依不笨,知道奇毒发作时肯定痛苦难耐,否则原书中陆承宇也不会活不过弱冠之年就死了。 「嗯,如火烧一般。」陆承宇垂眸,看着小姑娘细白滑嫩的柔荑紧握着自己手腕,嘴角悄然勾起一瞬。 「那我叫轿夫他们速度再快些。」说完她便要掀开轿帘。 「不必。」陆承宇攥住她的手腕,稍一施力,将人拽进怀中,牢牢圈在怀中。 楚时依耳廓响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你帮我解即可。」 「……」 下颌被扣住,楚时依被迫微微仰首,薄唇朝她落了下来,强势的撬开柔软唇瓣及牙关,一气呵成。 楚时依杏眼瞪大,脸色蓦然爆红,完全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小姑娘口中的清甜馥郁,果然很快就将他五脏六腑里的火浇灭干净,就连姜煊要跟着他们的烦躁也一并浇熄。 待芳香尽取,小姑娘如一滩春泥瘫软于怀,陆承宇才终于肯放过她。 略显粗粝的指腹抚上小姑娘飞满红霞的滑嫩脸蛋,陆承宇徐徐道:「到时不准跟姜煊说话。」 暗哑的嗓音带着餍足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是小学生吗? 楚时依心中一阵无言,但还是应下了他这不合理的要求。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乖乖答应,他肯定又要抓着她反复询问她是不是对姜煊有意了。 当初小六说她还得医陆承宇心里的病,但她现在觉得这心病好像有点难医。 她开始担心会不会最后什么都齐了,却栽在他这脑子的坑里。 前往太姥山的人马并不多,但人员大多是陆承宇亲自精挑细选的,随行人员里还有圣元帝派来的几名护卫,他们专门奉命保护陆承宇并不参与寻找仙草。 一路上,陆承宇跟楚时依搭乘同一辆马车,姜煊则自行策马跟在队伍中段。 她与姜媗隔得远远的,还真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但等队伍抵达太姥山,马车上不去,需要开始步行攀爬时,楚时依的目光又开始不自觉地飘向走在他们前头的姜煊身上。 姜煊真的跟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楚时依笑了下,脑中还在想原世界的家人们,下颚就蓦然被人扣住,被迫对上一双冷洌慑人的黑眸。 陆承宇一身戾气,那张俊脸就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刚刚分明还晴空万里,现下却已经阴风阵阵。 楚时依心头一跳,立刻开口解释撇清关系:「我没跟他说话!」 陆承宇薄唇紧紧抿着,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意,愠恼的火焰在他黑眸里隐隐跳动。 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理智几乎被疯狂的嫉妒所吞噬。 陆承宇不太清楚这种感觉,这感觉很陌生,甚至从未有过。 当她目光看向别人时,他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心挠肝,难受得厉害。 甚至这些时日以来怕伤害到她,被他苦苦压抑的施虐欲也蠢蠢欲动。 她不是喜欢他?为什么他就站在她身旁,她却要看别人。 第56章 看也就罢,居然还看姜煊看到笑,还笑得那么好看,仿佛魂都被勾走那般。 姜煊就那么好?她怎么能为了他笑! 她是他的,她只能看自己,只能对他一个人笑,并只为他笑才对。 「太姥山山势险峻,你不好好看路看姜煊做什么?」 陆承宇冷笑了声,嗓音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不压低音量,想来跟在身边的一行人都听见了,包括被看的姜煊本人。 然而众人皆耳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话也没听到般,面色丝毫不变。 楚时依窘迫得涨红脸,支吾道:「随行的人这么多,我就不小心瞥到他一眼,没其他意思。」 「不小心也不可以。」陆承宇脸色阴沉难看,攥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怀中。 「……」楚时依无措的缩了下肩膀,知道这人又要发脾气了。 陆承宇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凑在她耳边,继续阴恻恻的低声呢喃:「还有,记得一件事,不许对别人笑。」 「……」 楚时依简直要窒息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一开始对她百般冷漠,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 由于陆承宇脾气本就阴晴不定、古古怪怪的关系,楚时依之前便也没有多想。 但随着陆承宇对姜煊的敌意越来越重,对她的控制欲越来越强,她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静下心好好梳理一番。 她之前曾听苏嬷嬷说过,姜太医是可以不需通报便能自由出入晋王府的,可见在她嫁入王府之前,姜煊与陆承宇两人感情分明极好。 可为何陆承宇会突然开始讨厌起姜煊?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针对姜煊和她的? 楚时依垂眸细想了下,似乎是从太后生辰宴那天开始,陆承宇对她的占有欲就越发强烈,也突然不待见起姜煊。 好半晌,她终于串起脉络,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难道您,难道您这是……在吃我与姜煊的醋吗?」 「呵,本王怎么可能吃醋,本王是让你好好看路,眼珠子不要乱瞟,省得摔了又眼泪直直掉,让人心烦。」 陆承宇冷笑一声松开她,不止嘴上不饶人,还甩了她一脸冰渣子。 他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跟上大队人马,耳根却不动声色地泛红。 楚时依没错过陆承宇耳尖红红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想不到目下无尘,矜贵倨傲的陆承宇居然也会害羞。 片刻后,楚时依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被她藏在心底的那股罪恶感悄然升起。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却将她看得越来越重,要是哪天她回原世界,陆承宇会怎么样呢? 楚时依忽然不敢想象陆承宇会如何了,也不想去想。 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告诉自己,只要想着如何回家就好,她离开后陆承宇会如何都与她无关。 「任务已掉落,让陆承宇不再生气,将可得到一个止痛剂,亲吻陆承宇则亲几口就掉落几个止痛剂。」 小六的任务永远发布的令人措手不及。 楚时依:「???」 这次任务的奖励怎么这么丰富?还一次两个? 系统终于装上良心了吗? 「亲几口就掉几个止痛剂,是认真的吗?」楚时依无比震惊。 小六:「千真万确。」 「亲哪都行?」楚时依眸光一亮,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只能亲脖子以上。」 楚时依:「???」 「一切都按规定行事,脖子以下将不列入计算,请宿主不要亲错位置。」 「……」 楚时依没忘记寻得仙草后她还得以自己血肉入药,可说非常需要止痛剂,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就只有两三个止痛剂,到时肯定要痛好一阵子,没想到今天系统就发布了这个任务。 虽然这任务有点羞耻,但楚时依还是想也不想便朝陆承宇跑去。 这样的任务难得一见,她一定得多攒点止痛剂才行。 陆承宇走的并不快,一路上还有意无意的注意他的小姑娘有没有跟上来。 当他听见小姑娘的跑步声时,忍不住皱起眉头,正想转身好好训斥她一顿,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便自他身后,伸手抱住了他。 林间飞禽鸟兽四处飞散,满山的秋叶随风飘零。 一袭绛朱轻装的男子,被身着粉蓝刺绣轻便衣装的小姑娘,从后搂抱。 小姑娘白嫩柔荑,紧紧环绕在男人劲瘦的腰间上。 两抹身影相依相偎,极其恩爱。 身旁一众随从纷纷低下头去,往旁退开到一定距离。 藏身于树林间的影卫们亦极有默契的移开目光。 陆承宇心脏猛烈一缩,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 第57章 狂喜与雀跃却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 怦然心动。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一份止痛剂已存放在奖励柜中。」 楚时依:「???」 她都还没开口哄呢,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陆承宇这就不生气,这就气消了? 他这么好哄的吗? 楚时依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决定照原计划哄一下他比较保险。 「你别生气了。」小姑娘软声道。 陆承宇原本紧抿成一直线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压也压不下去,只好将左手攥成拳抵在唇边,挡去愉悦笑意。 他沉默片刻,拉开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 陆承宇转过身去,眉眼冷峻,不苟言笑。 唇角动了动,正要开口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再看别人,小姑娘却已经伸手揽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俯身垂首。 柔软的粉唇落在他脸上各处,带着些许迫不及待的意味,近乎迷恋的亲吻着他。 这举动落在陆承宇眼里,就像小姑娘在讨好他一般。 他陡然一怔,巨大的幸福感袭来,冲击的他脑袋发晕。 小姑娘渡过来的清甜与芳香,宛若随着舌尖一路甜到了心头。 陆承宇呼吸蓦然沉重,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全都一股脑的往下冲。 荒山野岭,身旁还有一堆随从,她居然如此孟浪。 陆承宇满心愉悦,却舍不得小姑娘如此模样被他人看去,费了极大力气才将仍抱着自己亲个不停的小姑娘给推开。 「你在做什么?」陆承宇咬牙切齿道。 楚时依瘪着嘴,望向他的眼神委屈兮兮。 她才亲没几口,怎么陆承宇这么快就把她给推开了? 「你不生气了吗?」楚时依唇眼弯弯地看着他,试图找机会再凑上去亲几口,多攒几个止痛剂。 陆承宇见她还想亲,额间青筋突突跳,动了下,嗓音嘶哑而危险,瞇眼道:「再亲后果你自己负责,嗯?」 楚时依蓦然一僵,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几乎毫无间隙地贴合。 陆承宇方才那一动,她清楚的感受到什么碰了自己一下…… 太羞耻了! 楚时依在心底放声尖叫了起来。 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头顶都要冒烟了,瞬间羞得双眸紧闭,不敢张开。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九份止痛剂已存放在奖励柜中。」 陆承宇哼笑下,心里却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他松开害羞不已的小姑娘,待她怯生生的睁开眼,才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继续往前。 由于陆承宇早先发了一顿脾气的关系,姜煊可说非常有自知之明,一直离楚时依离得远远的,甚至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甚至晚上扎营夜宿时,也让人将他的营账扎得远远的,免得晋王殿下又打翻醋坛子,仿佛远远的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醋味。 夜晚睡觉时,原本楚时依还有些担心他又会像在王府那般,将她逼在角落欺负得她呜呜咽咽。 然而陆承宇却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的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什么事也没做。 楚时依以为陆承宇这是气消了,一路上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她乔了下舒适的位置,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缓缓沉入梦乡。 陆承宇却在她睡着后,睁眼醒了过来。 他垂眸看着被自己硬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就这么凝望着她美得动人心魄的侧脸。 良久,陆承宇眸光暗沉了一瞬,垂首轻轻的在她微启的樱唇上落了个吻。 温柔而虔诚。 翌日。 姜煊虽见过百年仙草,到底也不知千年跟百年究竟外观有无差异,几人分头寻找之前,还是得先询问楚时依是否知晓千年仙草的外貌大抵为何。 只是他才刚想靠近楚时依,就见陆承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姜煊面不改色的走到两人面前,恭敬行礼,道:「殿下,微臣有事想跟王妃商讨一二。」 「商讨什么?」陆承宇面色虽于平时无异,但却整个人挡在楚时依面前,似乎很不愿意让姜煊与她接触。 「微臣想询问王妃有关千年仙草的事,如此方能事半功倍。」姜煊不疾不徐道。 楚时依听见姜煊的提问时头皮一麻,这才想起她根本就不知千年仙草究竟长什么样。 她立刻向小六求救。 「支付五个止痛剂即可立刻获得仙草外貌及位置的信息。」 楚时依:「……」 她昨天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这坑爹的系统有良心了呢? 第58章 小六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任务发布系统,它压根儿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付。」楚时依咬牙道。 「已扣除止痛剂五个,信息已发放。」 楚时依脑中同时浮现千年仙草的模样及所在的地理位置。 仅管陆承宇心里万般不愿意,却也知道如果不让楚时依说清楚千年仙草的事,那姜煊跟来就没意义了。 直过了好半晌,他才冷着脸往旁退了一步。 楚时依终于见到姜煊,正要开口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陆承宇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小姑娘柔软的背脊紧贴着他,两人姿势暧昧。 姜煊怔了下,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敛下眼睫,目光落到了地面。 楚时依双颊瞬间爆红,羞赧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们谈。」 「……」 他这是要叫她就这般模样跟姜煊对话? 这占有欲会不会太强了点? 再这样下去她是不是以后连王府的大门都踏不出去了? 陆承宇果然还是那个大猪蹄子,一点也不尊重她! 楚时依见姜煊依旧半垂着眼帘,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心中羞耻感更盛。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知道自己绝对挣不开陆承宇。 楚时依轻咬了咬下唇,只能强忍着心中羞耻,满脸通红的跟姜煊形容了下仙草的外貌,再告诉他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 姜煊从头到尾都盯着地面,一听楚时依说完,立刻简单的朝两人行礼,迅速的离开营账。 他一走,陆承宇的手也跟着松开。 「王爷,您怎么能在姜煊面前搂着妾,他不过是来问妾正事,我们俩之间真的没什么的。」楚时依觉得自己以后都无法面对姜煊了。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抱你一下怎么了吗?」陆承宇见她白嫩脸蛋红通通的模样,嘴角微勾一瞬。 「……」楚时依见他一脸漫不经心,嘴角还偷偷翘了下,瞬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决定在找到千年仙草之前都不跟这只大猪蹄子说话。 有了小六提供的信息,在多人分头寻找下,第三日终于在断崖边寻到仙草的踪迹。 耗费多时寻找的仙草就在眼前,楚时依想也没想便朝崖边靠近,想将仙草摘下。 山风凶猛狂烈,吹得她七荤八素几乎跌倒。 楚时依陡然趔趄一下,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她已经落入一道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她的胳膊因为陆承宇扯得过于粗鲁而生疼,整个人也被勒得太用力微微发疼。 耳廓旁,是陆承宇急促的呼吸声,明显感受到他的胸膛也随之急促起伏。 「不要命了?那么多人能摘仙草,你上前凑什么热闹?」陆承宇薄怒声声骤然响起,脸色难看至极。 楚时依自己也心有余悸。 她虽然有小六的止痛剂,但受了伤还是会流血,失血过多还是会死,要真摔下去她必死无疑。 楚时依回头看了那段崖绝壁一眼,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瞬间袭遍全身,这时后怕才涌上心头。 「我看到仙草,想到你身上的毒能解太高兴了,才会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楚时依自知理亏,脑袋垂了下去,不敢面对男人的怒意。 陆承宇喉结滚动了下,双目猩红到可怕,瞇了瞇眼想再狠狠教训莽撞的小姑娘一顿,却发现她小脸苍白得吓人,显然也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将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陆承宇刚才见到她只差一步之遥就掉下断崖,瞬间就被恐惧淹没、几欲窒息。 情况极其危急,他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早一步施着轻功飞奔过去,将她狠狠地拽回怀中。 直到软玉温香回到身边,两人离崖数尺,确定真正的安全后,他才重重吐了几口大气。 他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她会如何。 怀里的小姑娘不停的发着抖,陆承宇咬牙切齿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有什么用。」 楚时依整张小脸面无血色,水雾氤氲的杏眸含着泪水,睫毛上也挂着晶莹泪珠,显然还陷在后怕之中。 她抬头怯生生的看了面色阴沉的陆承宇一眼,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十分吓人,只好结结巴巴的转移话题:「现在、现在找到仙草了,我们快、快回去吧,回去就能给你治病了。」 陆承宇见她都这时候心里还挂念着自己,哪怕心中怒火与难以言喻的恐惧再盛,这一刻也全随着她的关心烟消云散。 「嗯。」 他面色阴沉的应了声,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松开过她的手。 第59章 哪怕她委屈巴巴,脸红羞涩的说要小解,也不肯离开她半步。 陆承宇现在完全无法忍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刚才他不过才没能抓住她,他的小姑娘就差点没了。 没有人知道,刚才他见到她差点摔了时,内心的慌乱与恐惧有多么强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楚时依只觉得自己自做孽不可活,她就不该一看到仙草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管不顾的跑过去。 最后她叫陆承宇转过身不能偷看,才烫红着脸快速快决。 回京的一路上,楚时依真没能离开过陆承宇的视线。 这时候楚时依再顿迟也隐隐感觉到,陆承宇似乎是真的在乎她,而不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 虽然他总是对她凶巴巴,还极其霸道,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在乎她。 楚时依心中那股欺瞒他与利用他的愧疚感日益加深。 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渣女,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对他好,他却浑然不知,以为自己是真心喜欢他。 「宿主,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原世界,你不必有愧疚感,如果没有你,陆承宇早就不在人世,况且你救了他一命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才能离开,你并不欠他什么。」 小六见她心中动摇,难得的长篇大论,苦心开导起她。 楚时依听完后沉默了下,没有像以前那样那么快就能说服自己。 许久后,她悄悄的瞟了下一旁坐在身旁闭眼假寝的男人,才又开口问小六:「我离开后陆承宇会怎么样呢?」 「这个在下并不知道,但宿主解掉他身上奇毒,他身强体健又有功夫在身,就算不能长命百岁也能活到七八十,宿主不用太担心他。」 楚时依犹豫了下,想起原世界的家人,终是再度将心底那股令她罪恶满满的愧疚感再度压了下去。 数日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京城,然而一进城门,马车却被候在城门的官兵拦了下来。 「晋王殿下的马车竟然也有人敢拦?」姜煊驾马上前,眉心微拧,神色严肃。 「姜太医。」那人见到姜煊微微一笑,供手道,「我也是奉皇上的命令前来迎接晋王殿下,而非有意唐突,还有请晋王殿下见谅。」 姜煊瞧清楚拦车之人是谁后,点头道:「萧大将军。」 萧湛是守卫京城的禁军大统领,可说是圣元帝极为倚重的心腹,指派他亲自来迎接陆承宇,也足见他对陆承宇有多重视。 姜煊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何事?」 待萧湛解释来意,陆承宇所搭乘的马车车帘才微微掀开一角,一贯冰冷的嗓音自车帘内窜出。 萧湛恭敬道:「臣为禁军大统领萧湛,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殿下,请殿下与王妃随臣入宫晋见。」 千年仙草可谓百年难得一见,尽管这仙草是用来解陆承宇身上的奇毒,但一行人回了京,还是一样得带着仙草随圣元帝派过来接应的人一同进宫,将仙草盛上去给圣元帝观看一番才行。 陆承宇面无表情,冷声道:「那就有劳萧大将了。」 楚时依不知道寻得仙草后,居然还得进宫先给圣元帝看上一看才行。 当马车再度启动,她立刻捉住陆承宇的手腕,着急的问道:「为什么还要进宫?千年仙草是用来给你治病解毒的,不能先给你解了毒,剩下的再交给皇上吗?」 虽然原书中说圣元帝为了医治陆承宇的病,广寻天下神医及奇药,但她还是有点担心这仙草送进了宫会发生变故。 她听姜煊说过,传言千年仙草可治百病,无病之人服用之后亦可延年益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仙丹妙药。 楚时依就怕万一圣元帝见了仙草,一时丧心病狂据为己有,那她与陆承宇可就真的要走上原书里的命运了。 陆承宇见她神色焦急,一心只想着他的毒,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扶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粉嫩温软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陆承宇虽面无表情,不发一语,连安抚她的只字片语也无。 但不知为何,楚时依却仿佛感受到他无声的温柔。 男人温热的薄唇离开后,她伸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觉得心脏痒痒的,像是被小猫轻轻挠了下。 感觉有点奇怪。 三人在萧湛的带领下入宫晋见,进了金銮殿萧湛便退了下去,徒留他们三人。 此时圣元帝已坐在龙椅上,被呈上的千年仙草正由身旁的大太监高捧着,任他肆意观赏。 「这就是千年仙草?」圣元帝仔细观察仙草几眼,眉头微蹙,「朕怎么觉得这仙草看起来似乎与寻常仙草无异,你们如何能确定它就是千年仙草?」 第60章 圣元帝看了楚时依一眼,道:「既然千年仙草是由晋王妃第一个提出来的,那晋王妃来说说看。」 被点名的楚时依心头一跳,唾了下口水,走上前去福了福身,轻声道:「回皇上,一般仙草外型多呈半圆形或扇形,若是细瞧可发现千年仙草为鹿角形状,外观仍是与一般仙草不太一样的。」 圣元帝眉眼轻轻一挑,又偏过头细看仙草几眼:「的确是不太一样。」 「宇儿只要服下仙草,身上的奇毒就能全解,还需不需要其他药方呢?」 圣元帝将目光挪回殿前垂着头的楚时依身上,面容冷肃,威严天成。 楚时依被刺人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颤颤巍巍道:「还需加以槐花、藕节、大蓟、芦根、连翘等药材一块入药,王爷身上奇毒便能解除。」 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告诉皇帝说还要以她的血肉入药才行。 「是吗?不用再加其他东西,就这么简单就能解掉天下神医都无法解的奇毒?」圣元帝语气虽漫不经心,盯着她瞧的黑眸却究探意味十足。 「是的。」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她总觉得圣元帝今天这番话别有他意。 楚时依想起上次陆承宇在太后寿宴上,问她是不是想被囚在天牢放血到死的事。 为什么当时陆承宇会那么说呢?难道是圣元帝曾跟他说过什么? 当时圣元帝与陆承宇的对话她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却倍觉可布。 思及此,楚时依蓦然打了个冷颤,心脏因陡然袭来的恐惧而微微加速。 圣元帝沉默的时间太久,嘴角虽噙着一抹淡笑却目光如炬。 帝王的目光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楚时依被盯得浑身僵冷,双腿微微发软,大气都不敢出,心脏怦怦跳,空气仿佛都凝固般。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软下腿,跪伏于地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痛苦的低咳声。 圣元帝骤然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再看向陆承宇时眼中已恢复柔软与关爱。 「宇儿怎么了?」圣元帝浓眉紧皱,朝姜煊摆了摆手,「姜太医,还不快给宇儿瞧瞧,不是说在晋王妃的调养下身子已经好上许多了吗?怎么突然又咳得这么厉害。」 姜煊垂首应下,立刻走到陆承宇身旁为他搭脉。 然而,姜煊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方搭上陆承宇的手腕,便倏地闪过一丝困惑。 姜煊抬眸看了陆承宇一眼,只见他双颊红润,气色也不错,一点也不像往日咳疾发作的模样。 陆承宇捂嘴低咳,冷峻的黑眸亦飞快地扫了姜煊一眼。 两人无声对视一瞬,姜煊立刻敛下眼帘,继续垂眸诊脉。 半晌,姜煊面向圣元帝垂首道:「晋王殿下原本身子虽渐有起色,但经过此次前往太姥山来回的长途跋涉,极为耗费心力,晋王殿下刚进城就被萧大将军请入宫,可说完全没有休息到,才导致咳疾复发。」 「那还是早点回王府歇着吧。」圣元帝面色凝重,懊恼的低吟一声,点头道,「解宇儿身上的奇毒得用多少仙草?」 姜煊微顿,偏头看向楚时依。 楚时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狗皇帝’。 圣元帝果然在觊觎他儿子的千年仙草。 这仙草分明是他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他居然无耻的想坐享其成。 「大约这般就够。」楚时依在心里将圣元帝痛骂一番后,伸手以拇指及食指比了个大概长度。 圣元帝点了点头,看了身旁的大太监一眼,大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将仙草置在一旁几案上,拿起案上的小刀按楚时依所比的长度切下仙草。 而后将分量刚好的仙草装到红木盒之中,呈到她面前。 楚时依看着大太监送过来的千年仙草,简直要被气笑了。 然而就算心底再气,她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接过那就剩一丁点儿的仙草。 接着圣元帝又道:「其他仙草朕想留下来给太后治病,宇儿应该不反对吧?」 呵,他能反对吗?他敢反对吗?一反对一句不孝就扣了下来,这圣元帝打的算盘可真真好。 楚时依内心吐槽。 「儿臣早有此打算,没想到父皇先一步开口,儿臣自然不会反对。」陆承宇说完又轻咳几声,模样看起来甚是痛苦。 圣元帝满意的笑了笑,又与陆承宇说了几句话,无一不是在关心他的身子,说了好半晌才终于准许他们退下离宫。 楚时依见两人父慈子孝的模样,不禁心中感叹果然帝王对陆承宇的关爱都是假,都是有目的的。 她甚至觉得当初圣元帝将原主指给陆承宇也是另有目的,并不只因原主的血传闻可治百病,为了救他才那么做的。 第61章 回去的路上楚时依不发一语,她还越想越觉得陆承宇可怜。 假如那千年仙草真能延年益寿,假如圣元帝真的那么疼爱他,那不应该将一大半仙草都分给他才对吗? 为什么他们拿到的就只有入药所需的份量?早知如此,她刚刚就应该比长一点才对,她根本就不应该跟圣元帝客气! 楚时依越想越气,整个人气鼓鼓的,就差头顶没气得冒烟。 陆承宇见小姑娘两颊嘟得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眸光渐渐变暗。 「怎么了?」 楚时依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毫不讳言道:「我辛辛苦苦帮你找来的仙草就剩这么一点点,不开心。」 她将抱在怀中的红木盒子拿起来晃了晃,说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太后怪病缠身多年,终年受苦,仙草给她也是应该的。」 楚时依想到太后所谓的怪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太后得的病在她的原世界里被称为糖尿病,她看起来虽然瘦瘦的,但小六给她的金手指却让她知道,太后之所以在寿宴上晕倒,是因为她有糖尿病还在宴上空腹饮酒,才会导致血糖过低昏了过去。 她当时就已经将平时该如何饮食控制,及早晚替太后按压哪些穴道即可疏缓控制病程,以免继续恶化的方法如数告诉姜煊。 他们离京之前圣元帝明明也说太后身体好多了,不需姜煊日夜照顾,现在怎么又要给太后治病了? 圣元帝简直睁眼说瞎话。 「就算要给太后,那也应该多分一些给你才对。」楚时依思来想去还是气的很。 「不是说千年仙草没病吃了也有益助,你身子这么虚弱就该多吃点,居然整株仙草我们就只拿到这么一点点,还只够入药用……」 楚时依嘟嘟囔囔说个不停,陆承宇黑眸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待楚时依一股作气将一路憋在心里的话,全数抱怨完毕,身心一阵舒爽。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在不知不觉中被陆承宇给抱到大腿上,揽在怀中牢牢抱着了。 「……」 她好心替他打抱不平,他居然满脑子只想吃她豆腐。 大猪蹄子! 楚时依忍不住用眼尾斜乜了他一眼,娇哼一声:「王爷难道就不会难过或生气?」 「皇宫之中不公平的事只多不少,如果次次都要生气或难过,本王岂非早就被活活气死,如何能活到现在长大成人。」 陆承宇低声道,抬手轻轻摩挲她白里透红的脸颊。 在楚时依低头的时候,黑眸里盛满足以令世间所有女子,皆沉醉其中的温柔笑意。 楚时依倏地‘嘶’了一声,缩了下肩膀,委屈巴巴道:「疼。」 陆承宇手一顿,手指立刻离开她过分娇嫩的肌肤,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己布满粗粝薄茧的大手。 「娇气。」他明知她是因为痛觉异于常人才会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被摸的脸颊生疼的楚时依听见自己又被说娇气,顿时就又不想理陆承宇了。 她气鼓鼓的低下头去,继续抱紧怀中的红木盒子。 「当初为了能早日立下大功,让父皇对我另眼相看,年纪轻轻便入了军营摸滚打爬,日日夜夜的练剑才会磨出了这些茧子。」陆承宇忽然道。 「嗯?」楚时依困惑的抬起头,睨了他一眼。 陆承宇被小娘姑这么一睨,心跳猝然乱了几拍。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楚时依惊呼一声。 原来她才刚抬眸看了陆承宇一眼,双眼便被他的大手给紧紧捂住。 「乖。」陆承宇哑声道,「别动。」 楚时依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温热的鼻息喷薄于耳,瞬间乖巧起来。 她还记得陆承宇之前在马车里欺负她的事。 「本王不是故意的。」 「什么?」 楚时依困惑的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刷过他的掌心,仿佛跟着挠过他的心尖一般,引起一阵颤栗与酥麻。 她感觉到陆承宇近在耳边的鼻息忽然粗重几分。 「本王手掌打从十一、二岁开始便是如此粗粝。」 他说的没头没尾,楚时依听得越发困惑。 「嗯?」 陆承宇见自己都说到如此地步,这般明显她居然还是听不懂,冷哼一声,原本盖在她眼前的大手跟着撤开。 原本紧紧笼罩着她,令人脸红心跳的男性气息亦骤然消失。 楚时依见他突然又生起闷气,心中百思不解,正想问他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蓦然瞥见男人冷白的耳根漫着几许绯红。 第62章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 陆承宇好像有一点点点点点可爱。 明明冷着一张脸,耳根却悄悄的红成一片。 有种反差萌。 不过他为什么要害羞呢? 楚时依自然没笨到开口直接问陆承宇,这个困惑就一直埋藏在她心底,始终没有解开。 两人到府后,早就候在门口的陈福与苏嬷嬷等人见到他们平安归来,原本面带担忧的神情终于浮现笑容。 「王爷、王妃,你们可终于回来了。」陈福领着苏嬷嬷及身后一众奴仆福身道。 「嗯。」陆承宇冷淡的应了声,随后牵着楚时依走进王府大门。 陈福与苏嬷嬷皆齐齐一怔,两人互看一眼。 虽然王爷与王妃离府寻找仙草时,两人就常同进同出,甚至有人见到王爷抱着王妃从浴堂里离开,但王爷从来没有当众牵着王妃的手过。 陈福甚至记得,王爷与王妃之前去听唱神戏时,王妃因为跟不上王爷的脚步所以想拉他袖子,却被王爷冷漠无情的一把甩开险些摔倒。 这是他后来听当时跟出门的小厮们说的。 没想到如今两人感情已经亲密到手牵着手,行影不离的地步了。 陈福细长的小眼睛笑瞇了起,忽然对身旁的苏嬷嬷道:「看来等王爷身上的毒解了后,不久就会有小世子或小郡主了。」 苏嬷嬷闻言也跟着笑了下:「那到时咱们王府可就要热闹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已通过,请继续努力。」 楚时依才刚抱着装着千年仙草的红木盒踏进王府大门,脑海中便响起小六的电子音。 她终于完成这个艰难的主线任务,不用被抹杀了。 楚时依瞬间松了口气,感动得几乎想哭。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与陆承宇原本就挨得紧近,陆承宇听她突然吐了几个大气,不禁皱眉问道。 「没有不舒服,是终于回到王府实在太开心了。」楚时依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 说完后她又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牵强,又补道:「而且再不久王爷身上的毒就能解开,以后您就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 楚时依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替陆承宇感到开心,她没忘记陆承宇在书中就是个美强惨炮灰配角。 陆承宇病痛缠身数年,今日在大殿上,他亲爹圣元帝却都还要抢能救他一命的仙草。 楚时依几乎可以想象陆承宇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她蓦然忆起之前陆承宇病了却任性的不让人叫太医,她去找陆承宇时,陈福拉拉杂杂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陆承宇冷宫出生,冷宫长大,好不容易挨到成功名就却又被最信任的心腹背叛,而后性情大变再也不轻易相信他人。 虽是简单几字轻轻带过,但经历过的辛酸肯定不止如此。 指不定圣元帝还对陆承宇做过什么,只是陈福不知道,否则陆承宇不可能连能救他一命的仙草被抢都无动于衷,就好像这样不公平的事早就发生过无数次一般,生气愤怒难过绝望他都尝过,只能强迫自己习惯。 思及此,楚时依心虚了下,反握住原本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他都这么惨了她居然还为了完成任务,一直在欺骗他,他还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才会对他那么好。 「本王不用受病痛折磨,你那么开心吗?」陆承宇清冷的嗓音自头顶落下,瞬间将她神思给拽了回来。 楚时依抬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什么。 好半晌,她神情真挚,眉眼弯弯的笑道:「开心,王爷要快点好起来。」 陆承宇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为了任务才会对他那么好,只要她从现在开始真的对他好就行了吧? 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好,却悄然加快脚步,几乎是拉着她回到了寝间内。 他生得人高马大步伐也大,就像之前听唱神戏那般,楚时依压根儿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但这次,她才刚踉跄了下,细腰便被男人给牢牢揽住,几乎是半抱着她走完这段路。 察觉到他的转变,楚时依蓦然莞尔一笑,仿佛有一股暖流淌过心口,温暖而熨帖。 才刚进门,楚时依的笑容却顿时凝在嘴边。 杏眸愕然瞪大。 寝间的木门猛的打开又重重地关上,楚时依蓦然落入陆承宇的怀里,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炽热滚烫的吻不由分说朝她袭来。 小姑娘被迫仰起头,张开鲜嫩唇瓣迎接他的肆掠,齿缝被撬开,男人在她甜美而温暖的小嘴里攻掠城池。 第63章 陆承宇双手捧住小姑娘的脸颊,不断加深探索。 之前离京寻仙草时陆承宇也有吻她,但那都是温柔且浅尝辄止的亲昵,现下却恢复成她刚来到这世界那般,强硬而暴虐。 这个吻过于粗暴,疼得楚时依眼角沁出泪珠,忍不住捶打起陆承宇的肩,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锢制。 小姑娘卷翘而浓密的睫毛慌乱颤动,泪水顺着妩媚绯红的脸颊滑落。 陆承宇尝到微咸的眼泪后动作顿了下,允吻终于轻柔起来,却依旧不肯离开,贪婪的渴求着她的甜美。 直到楚时依快不能呼吸,脑袋晕晕乎乎,双腿微微发软,全靠他环在腰肢上的大手揽抱支撑,陆承宇才终于放过怀里的小姑娘。 男人黑眸暗沉无比,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能为他带来多少疯狂喜悦,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温暖,他都视若珍宝。 他所中的奇毒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会不断诱发体内的暴虐与残酷的那一面,再加上他被心腹背叛,他的脾气越发暴虐,反复无常。 就算曾有旁人试着想给他温暖与关怀,也全被他恶狠狠的赶跑,唯独这个小姑娘,怎么赶也赶不走。 陆承宇眼底翻涌的炽热情愫叫楚时依害怕。 「王爷您刚才弄疼我了。」楚时依委屈道,带着点鼻音的关系,听上去越发软糯。 陆承宇粗糙的拇指轻轻的抚上她红润的唇瓣,眼底深处藏着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爱意。 他的小姑娘现下倒学会撒娇,还学会委屈了。 不怕他了? 陆承宇轻笑了下,视线缓慢而眷恋地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男人低沉的笑声划过耳畔,楚时依只觉耳朵一阵酥麻烫热,脸颊泛起微烫红晕。 陆承宇的笑仿佛连眼角也染上了温柔一般,叫人怦然人动。 楚时依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她最近心里总像是揣着只小兔子一般,一直在怦怦乱跳。 陆承宇漆黑幽深的眼珠里闪着光芒,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本王也很期待毒快点解开,到时本王会‘轻一点’的。」 轻一点那三个字还说的特别轻,还故意一字一顿,嘶哑的嗓音意有所指。 男人好看的薄唇近在眼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挨在一块,楚时依被他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看得心口直跳。 听见陆承宇的话,她才猛然想起了那晚她答应他的事。 她说解完毒他们就能……她还要他轻一点就好。 柔嫩的双颊瞬间爆红,楚时依霎时害羞的不敢直视陆承宇。 她当时怎么会说那些话?她一定是疯了,现在再从陆承宇嘴里听到,简直羞耻得让她脚趾都要卷起来了。 陆承宇见她这般娇羞任君采撷的可人模样,气息再度紊乱起来。 楚时依见他眸色幽深得更厉害,立刻推了推他,可怜兮兮道:「妾累了,脚好酸。」 「倒是越来越娇气了。」陆承宇垂眸看着她,却依旧将她圈在门板与自己怀中,纹丝不动。 「妾本来就又娇又怕疼。」楚时依小声嘟囔。 既然他那么爱说她娇气,那她就大方承认,反正在她穿过来前,原主不知还比她娇气几倍呢。 陆承宇闻言哼笑一声,弯腰俯身,一手环过她的膝弯,倏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要做什么?你身上的毒还没解,不可以……」楚时依惊呼一声,一只手抱着红木盒,另一只手老实地抱住陆承宇的脖颈。 「不是脚酸,本王亲自抱你到床榻上还不好?嗯?」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后,羞愧的把头埋进他怀中,刚才被抱起的那一瞬,她还以为他连一天都难以忍耐。 居然还脱口而出喊说不可以。 实在太丢脸了。 陆承宇将她放至床榻上后,又将她怀里的红木盒取走,置到不远处的圆桌上才跟着上榻。 「累了就先睡会儿。」陆承宇道。 楚时依眨了眨眼睫,正要依言躺下,任务再次发布,令她措手不及。 「任务已掉落,亲吻陆承宇,亲几口就掉落几个止痛剂,限时三分钟,规则与上次相同,脖子以下将不列入计算,即刻开始倒数计时。」 楚时依:「……」 要不要每次发布任务的时间都这么刚好,就好像系统是看准时间才发布一样。 楚时依怀疑小六在陷害她,并且有证据,但她就剩不到十个止痛剂,肯定不够用来止割肉的疼。 当初她被扣五个止痛剂后可是心疼好久,还一整路都在烦恼治好陆承宇后她又得痛上好多天,而且还要……还要那啥,止痛剂可说完完全全不够用。 第64章 这次任务有限时,楚时依没有犹豫太久,几乎花不到二十秒就下定决心,转过身将陆承宇扑倒在床榻上,小脸红通通的捧着他的脸低头猛亲。 陆承宇怔了下,眸色陡然深邃无比,没有推开跨坐在他腰间上的小姑娘,任她肆意亲吻。 呵,刚才还故意说自己腿酸了,原来是想骗他到床榻上压着他亲。 陆承宇挑起削薄的唇,唇边漾起浅笑。 「任务时间已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此次任务一共获得二十三个止痛剂,已为宿主存放奖励柜中。」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声音终于停下孟浪不已的行为,天生自带妩媚的脸庞早已羞耻得红欲滴血。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陆承宇躺回床榻上,却发现腰肢被一双大手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撩拨完本王就想回去睡觉了,嗯?」男人的嗓音低哑而危险,冷白面庞及眼角微微泛红。 「没有。」小姑娘吹气如兰,眸子水亮亮的,满面飞红,背脊陡然僵直,不敢乱动。 她也知道系统发布的任务是在玩火,可是她太需要止痛剂了,她没办法。 她现在甚至还感受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正抵着自己。 「那就是王妃自己迫不及待了?」 陆承宇沉声一笑,眸色变得深邃而幽暗。 天旋地转,两人位置瞬间交换过来。 「寻找仙草时本王不动你是因为身旁随从众多,本王不愿你的姿态与声响被他人听见,才会一直忍着,方才在门口那也绕过了你,如今你倒自己来招惹本王……」 话还没说完,床幔便一阵轻摇,男人欺身而下,霸道且不容拒绝的吻落了下来。 楚时依听见他的陈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居然是因为这样她才逃过一劫的吗? 她还以为陆承宇终于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原来只是因为不想被别人听见她的声音。 楚时依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承宇布满薄汗的俊美脸庞,心跳越发急促。 大片柔嫩雪白的肌肤随着衣裳被撕碎,暴露在空气之中。 水润双眸半瞇,红唇微启。 脚踝被握住,她感觉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下去止痛剂又要不够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为什么系统总是要给她希望又让她陷入另一个绝望之中。 楚时依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把心一狠抬手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瞬间痛得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我还是怕的……」 以往都她是隐忍着不哭出声,可说从来没有哭得如此凄惨过。 陆承宇听见小姑娘的哭喊声,蓦地停下动作,黑眸瞬间闪过一丝无措,心脏又不受控制,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你自己招惹本王的,现在还敢哭?」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管不顾直到最后,但这次楚时依实在哭的太厉害,她一哭他就难受得很,根本无法忽视。 再次被迫中断的陆承宇,俊美的脸庞此时显得有些狰狞,额间及手背上的青筋爆突。 最后他终是咬牙切齿的爬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阴沉的冷哼道:「不准哭。」 他脸色难看至极,眼角猩红不已,语气犹带些许暗哑,沙哑得令人耳尖发麻。 可楚时依的眼泪却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她刚实在咬得太大力了,简直差点被自己疼晕。 陆承宇晦暗的扫了一眼白若无暇的长腿,再往上,眸光暗了暗,眼底翻涌着不可言喻的凶猛暗潮。 美人如斯,活色生香,他闭了闭眼,愤恨的扯过一旁锦被将她牢牢实实的包住。 在帮她包的时候终于瞥见她印着牙痕的手背。 那牙痕极深极重,明显是刚刚才咬上去的。 陆承宇心底的愤怒瞬间翻涌着堵到了喉咙口,但那牙痕也同样刺得他心脏酸疼。 「你就那么怕?怕到宁愿咬自己一口。」 楚时依呜咽道:「我只是突然想亲一下王爷,我没想做什么其他事的。」 「亲一下?」陆承宇俊美无双的面容笼罩着一层寒霜。 说得这么委屈,反倒全都是他的不是了。 陆承宇语气森然:「你刚才最少亲了二十下。」 「……」他刚刚居然还有数她亲了多少下?他是变态吗! 楚时依登时一愣,轻咬了咬下唇,无语凝噎的看着他。 女郎天生妩媚,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叫人于心不忍。 陆承宇只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怕是要一发不可收拾。 第65章 男人俊脸阴沉难看似是想杀人一般,倏地翻身,利落下榻,捡起被他扔在一旁的中衣与长裤,不发一语的穿了起来。 「王爷要去哪?」楚时依怯生生问道。 语气软软糯糯,让人听了想气也气不起来。 陆承宇冷哼一声,答非所问:「早晚狠狠修理你一顿,让你再也不敢戏弄本王。」 楚时依知道这次是她理亏在先,陆承宇生气很正常。 其实她没想过他会真的停下来。 她本以为他不会理睬她,不顾一切进行到底。 陆承宇背对着她,刚刚才套好长裤,现在正低头理着衣裳。 待一身衣裳全整好了,才声冷如冰的回她方才的问题:「本王去给你拿药,待着。」 楚时依微微一愣,心尖似乎又被只小猫爪子给轻轻挠过般,心似乎也跟着柔软起来。 就算气她气得不行,还是不忘要给她擦药。 如果他真对一个人好,那肯定会很好很好的吧? 她回原世界以后陆承宇会再娶新的王妃吗? 肯定会的吧,陆承宇容貌极佳,若是解了身上奇毒,不再终日缠绵病榻,京城里的贵女们肯定会对他趋之若鹜。 他又那么如狼似虎,怎么可能不再续弦。 仅管手背上的牙痕仍隐隐作痛,脸上的眼泪还在掉,陆承宇离开后楚时依还是立刻爬起身,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越想心底越闷。 想到那只大猪蹄子以后也会对别的小姑娘这么好,她就莫名的不开心。 凭什么苦痛都是她在受,都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别的姑娘却一来就能接受他的好,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宿主,想想你的家人,你不想回去了吗?你想这么多,是想留在这了吗?」 她与陆承宇缱绻难分之时,小六基本上是被屏蔽的,它看不到也听不到宿主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楚时依现在纷乱的思绪里,却也大概猜得出来一些。 留在这里,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稍微磕磕碰碰就疼得要死? 陆承宇也不可能真的次次都忍着不碰她。 楚时依沉默许久,摇了摇头:「我不想留在这里。」 「我只是想到陆承宇是因为我而改变,但最后得利的却是别人,有些郁闷。」 她还有点怕回去后她会忘不了他。 毕竟她的初吻是他,几乎她所有的第一次也都是他给予的。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好烦。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很不喜欢。 陆承宇拿着药膏回来后,一张俊脸依然冷的能结冰渣子。 他见楚时依坐在床榻上呆呆的掉着眼泪发愣,剑眉不禁微微一蹙。 「还在疼?」陆承宇坐到床榻上,拉过她的柔荑。 看得出来上面的牙印咬的时候毫不保留力道,有些地方都破皮渗血了。 「让你以后还敢不敢咬这么大力。」陆承宇眉眼阴沉,语言间丝毫不心疼她,替她上药的手劲倒是越发轻柔。 药敷上伤口的瞬间楚时依吃疼的嘶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 陆承宇手一顿,冷声道:「自己咬的伤,自己忍着。」 楚时依没有回话,垂眸不语,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 陆承宇竟觉得,那一颗颗无声滚落的眼泪,仿佛都全砸在了自己心上,又疼又烦躁。 他的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娇气。 「别哭了。」 低沉的嗓音微带温柔与些许无奈,楚时依眼睫微颤,垂眸看着男人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忽然问道:「要是我突然没了,你会娶新的王妃吗?」 这个问题不知为什么让她又闷又烦,不问清楚她恐怕会难受好一阵子。 陆承宇闻言心尖猛地一颤,瞇了瞇眼,冷笑:「你不会突然没了,只要本王在没人能动到你。」 「总有意外的。」楚时依一双杏眸眼圈红红,巴巴的看着他,「那到底会不会呢?」 陆承宇撇过头去,梗着脖子冷漠道:「会。」 「喔……」果然,她就知道。 楚时依讪讪的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陆承宇薄唇紧抿不发一语。 刚刚小姑娘的那声‘喔’听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陆承宇眉头越拧越深,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偷瞄了楚时依一眼,却发现她又垂着长眼睫,一脸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上好药后,陆承宇将药膏盒置放在一旁矮几上。 见她仍然闷不吭声,心中烦躁更盛。 她根本不可能突然没了,他怎么会娶新的王妃? 第66章 就算真有意外,那这王府也不会有新的女主人。 那些等他身子好了才又迫不及待想讨好他,想方设法想嫁给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陆承宇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站在床榻旁,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抿唇道:「不想本王娶别人,就好好顾好自己,长命百岁。」 楚时依望向他,一双杏眸水光潋滟,低声道:「好。」 这个世界的男人果然不可靠,还是回原世界找个好男人比较实际。 始终沉默的小六忽然开口:「在下记得宿主世界的男人,妻子死后续弦的也不少不是吗?」 楚时依心烦意乱的很。 她当然知道小六说的是对的,自己纠结的点也无理取闹。 可刚刚她听见陆承宇的回答后,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更加的不开心了。 还是快点医治好他,完成主线任务,快点回原世界才是当务之急。 否则,她会变得越来越奇怪的。 翌日。 王府小厮丫鬟交头接耳,纷纷感叹王妃对王爷一片痴心,爱王爷爱得深沉。 之前楚时依手受伤了,却依旧天天到厨房想亲手为陆承宇烹煮糕点膳食的形象,早就深深刻印在王府一众奴仆脑海里。 许多人早在昨日两人回府之后,就开始打睹,赌王妃会不会隔天一早,就又吵着要进小厨房。 果不其然,王妃果真如他们所料,那抹俏丽娇影早早就出现在小厨房内。 但这次她不是为了做糕点给陆承宇吃,而是让陈福备齐解毒所需的药材后,开始独自一人煎熬汤药,还不许任何人靠近厨房。 敛秋并不放心,她家小姐从来没自己煎过药,怎么能让她全都自己一手包办。 「王妃,要不您就留奴婢一个在您身边伺候您吧?敛秋不会烦您的。」 楚时依态度强硬的拒绝了她。 她以血肉入药的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否则肯定会出事。 在这件事上她一定得小心仅慎才行。 敛秋到底只是个丫鬟,若是楚时依坚持她也无法违抗命令,最后还是被赶出了厨房。 小厨房内,楚时依刚煎煮完第一次汤药,正在过滤药渣。 这帖能解陆承宇身上奇毒的解药需要分两次煎煮。 因为头煎及第二煎的药性并不相同,必须煎煮两次合在一起服用后,才具有最完整的药效。 在开始第二次煎候后,楚时依一面盯着药锅,一面脸色难看的问小六:「以我的血肉入药,这肉应该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吧?」 「建议肉量越多越好。豆#豆#网。」 「……量多量少药效有差?」 小六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今晚吃几斤猪肉一般,楚时依听得额间青筋直直跳,要是可以把小六从脑中拖出来揍一顿不知该多好。 「没有差。」 「……」还好她不放心多问了句,这系统真的一心只想玩死她。 楚时依拿起一旁被磨得极为锐利的小刀,搁在左手葱白的指尖旁比划。 「手指好像太痛了,要不还是手臂吧?」 她拉起衣袖,露出如莲藕般白嫩的的纤细手臂。 但她实在太瘦了,就算割也手臂也没多少肉,全身的肉可说几乎都长在那两团柔软上。 楚时依犹豫了好一会儿,因为她实在不知要割大腿肉还是手臂肉好。 最后还是小六建议她选择手臂比较好,因为大腿受伤按她怕疼的体质,怕是得好一阵子都无法走路。 拖拖拉拉了一段时间,楚时依终于下定决心。 「先给我打止痛剂吗?我太怕疼了。」楚时依此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拿着刀的手也有点抖。 虽然她明知有小六的止痛剂当下并不会痛,但毕竟要割自己身上的肉,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害怕。 「为了避免突发状况造成止痛剂浪费,并不建议宿主提前打,在下会在宿主下刀的同步为你施打,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楚时依抿了抿唇,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拿起小刀朝自己手臂落下。 ☆☆☆ 楚时依之前在浴堂时猜的并没错,打自她嫁入晋王府成为晋王妃的那天起,便有影卫跟在她身旁。 跟着她的影卫名字就叫影三。 之前楚时依到书房邀请陆承宇听唱神戏时,陆承宇原本不想去,但楚时依离开前刻意提了林哲让他极度不悦,这才让影一去将跟在楚时依身边的影三唤回来。 而后在影三的禀报下得知,楚时依是因为收到了林哲会去听唱神戏的信息,才会临时改变心意,早早候在马车上等着楚时依。 第67章 仅管当时他对楚时依并没有任何感觉,但不管他喜不喜欢她,楚时依既然已经是他的王妃,她就不该心里还有别人。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所谓真正爱他的亲人。 圣元帝虽然是他爹,但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直到他一战成名身中奇毒,才有幸得到他几年怜悯。 他的母妃宸妃在他有记忆以来不曾抱过他半次,每当他哭喊着想讨抱就会被她狠狠推开,冷酷无情的要他不该如此软弱,他若心软多情那很快就会死在深宫之中或是其他兄弟手里。 他的王妃是他唯一能控制的名义上的亲人,他不允许她眼中心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他的爹娘都不爱他,至少他的妻子该爱他才对。 就算不爱他,那也不该看向他人。 影三一直跟在楚时依身旁,就算所有人被赶出厨房,他依旧有办法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当她拿着刀对自己上下比划时,他立刻迅速地离开厨房,来到陆承宇面前禀报此事。 「王妃手上拿着小刀,在自己手指及手臂比划……」 影三才说到一半,陆承宇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也不管施展轻功可能又会吐血,立刻从书房越过几个屋檐赶到厨房。 木门轰的一声被踹开,小姑娘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 第二眼,便是小姑娘拿着刀、抖着手,准备朝自己手臂划去的画面。 陆承宇眸色猩红,目眦欲裂,朝她急掠而去。 突如其来的巨然声响令楚时依心头一跳,还来不及反应,手上的小刀已经被陆承宇握在掌中。 鲜红血液顺着刀锋淌下,一点一滴落到地面,开出朵朵绚烂血花。 楚时依陡然一愣,她完全没想到陆承宇会突然出现,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嗓音发颤:「王爷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陆承宇掌握利刃,自她手中夺过小刀,将它扔得远远的。 面色阴沉,眸色翻涌。 不发一语的模样让人发怵。 他一把擒住她腕骨,力道极重地将她拽到眼前,心中疼惜与怒火交替翻腾。 温热鲜红的血液自小姑娘雪白手腕蜿蜒而下,格外刺眼。 「为何碰刀?」 打自她上次受伤后,陆承宇便不让她碰刀。 他腾满怒火的气势太吓人,楚时依不禁打了个寒颤,小脸越发苍白透明。 男人眸色猩红瘆人,眉宇间透着狠戾。 楚时依颤着唇瓣,脑袋一片空白,谎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然,她不说,陆承宇却也大概猜得出其中一二。 但猜中后反而让他更加愤怒。 陆承宇施展轻功之后本就会血气翻涌不止,如今又与怒火翻腾在一块,可说毒上加毒,立刻被气得呕出一口血。 楚时依见他偏头吐了一大口血,眸底瞬间浮起晶萤泪花。 陆承宇抬手抹去嘴边猩甜,狭长的眸子微瞇,唇上犹带一抹鲜红。 精致五官倾倒众生,一如新婚初夜那个令她恐惧的邪佞王爷。 冷漠而残暴。 浑身都充斥着强烈威压。 这才是原本的陆承宇,只是男人连日以来的温柔让她忘了他真正的面貌为何。 「这解药还需以你的血入药,才有用是吗?」 一字一句,几乎皆从牙缝中吐出,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寒气。 楚时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面如死灰。 「那解药交给别人煎煮,跟本王回房。」 「不行!」楚时依抬眸,终于敢对上男人赤红的双眼。 杏眸里尽是慌张与无措。 「你方才是在骗本王?」陆承宇见她如此,黑眸怒火跃动更盛,削薄的唇瓣挑起一抹冷笑。 「你竟然敢骗本王。」 楚时依双腿颤颤发软,几乎承受不住他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气。 她蓦然被男人揽腰抱起。 还来不及惊喊出声,耳边便传来陆承宇森寒的嗓音:「本王不需要你的血。」 「可是没有血你的毒就解不了。」楚时依见自己被带离厨房,立刻慌张起来。 「那就不解。」陆承宇冷声道。 「不能不解,你不能死,我不想你死。」楚时依双手颤抖的环抱住他的脖颈,抬头亲吻男人紧绷的下颚。 她记得之前只要她主动亲吻陆承宇,他就会很开心。 男人的喉结滚动,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楚时依被带回房后直接急得哭了。 一般人要是听见她的血能救他一命,不是会开心的叫她快点滴血的吗? 第68章 为何陆承宇的反应永远异于常人…… 陆承宇见坐在床榻上的小姑娘哭得伤心,终于冷着脸开口道:「不怕痛了?上次被人划了一口子就疼得晕过去,你怎么敢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做这种事?」 他只要想起小姑娘拿着一把刀要划自己的画面,心脏骤停的窒息感就会再次涌上心头。 思及此,陆承宇却忽然扶额低笑起来,边笑边摇着头。 原来她已经对他如此重要,他甚至宁愿她拿刀捅自己,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楚时依见陆承宇面色阴沉,却不停的耸肩低笑,心中发怵。 她感觉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好像又变回去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陆承宇,浑身上下都覆盖上了一层冰霜,森冷得叫她害怕。 楚时依见他这般,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她在床榻上,陆承宇却离她离得远远的,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楚时依眼睫半垂似在思考什么,少顷,她光着脚丫跳下榻,毫不犹豫的奔向他。 陆承宇见她朝自己扑来,双手下意识张开,小姑娘扑入怀里时男人的背稍稍往后倾了些,而后牢牢实实的将她抱在怀中。 「我可以忍耐的。」她没办法告诉陆承宇止痛剂的事,但她还是得说服他才行。 陆承宇依旧抿唇一声不吭。 楚时依捧着他的脸,凑近男人紧抿成一直线的薄唇,轻柔的连落了好几个吻。 「王爷是在舍不得我受伤,才会这么生气的对吧?」 陆承宇冷笑一声。 楚时依柔若无骨的依偎进他怀中,软软的嗓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妾说过妾喜欢王爷,妾自然不想见王爷受奇毒折磨至死。」 「要解王爷身上奇毒,需以我血肉入药,只要王爷服下……」 「还要你的肉?」陆承宇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低沉的声音更加森冷了。 「只需一点点即可。」楚时依安抚道。 「不行!」 楚时依头痛的揉揉额,都怪她自己要割肉还拖拖拉拉半天,才会让陆承宇跑来阻止。 但陆承宇会这么气也是因为心疼她,看来还是要让他心疼得更厉害,他才会心软答应自己。 「难道王爷舍得丢下我自己死去?那到时我会被皇上活活打死的。」楚时依哽咽起来,「王爷难道忘记上次寿宴上皇上说的话吗?如果我治不好你,那我也得跟着您一块殉葬的。」 楚时依想到书中原主的下场,眼泪无声的滚了下来,哑声哭道:「要是王爷坚持不要我的血肉入药,那请您现在就赐我毒酒白绫,我宁可死在王爷手上也不愿到时被活活折磨至死,您知道我是最怕疼的……」 小姑娘被陆承宇抱坐在腿上,紧紧拥在怀里,趴伏在他怀中哭得委委屈屈,滚烫的泪珠透过衣料浸入胸口,烫得他心脏直发疼。 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他父皇的确有可能立刻将他的小姑娘赐死,而且手段必然不会太过仁慈。 陆承宇闭上眼,俊美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 他也记得两人听唱神戏巧遇太子时,太子看着楚时依的眼神。 他深知陆承晏的为人,他还没死就敢觊觎他的王妃,哪怕父皇大发慈悲饶楚时依一死,到时太子也会想方设法将她给弄到身边肆意玩弄。 他若不能活,那她的下场只会比死还更惨。 光是稍稍想象他的小姑娘落入太子手中的情景,就让他疼得犹如剔骨挖心,恨不得将陆承晏千刀万剐、抽筋扒皮。 他不想她为自己受伤,却也不想她落入别的男人手中或是被圣元帝赐死。 陆承宇内心痛苦,极度挣扎,各种不舍与愤怒犹如利爪来回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将怀中的小姑娘死死揽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骨里般,手背青筋暴起。 楚时依吃痛的拧起眉:「疼……」 娇甜软糯的嗓音犹带哭腔,一窜入陆承宇耳中,手上的力道随之松开了些,原本胸腔内翻腾的烈焰与痛苦亦随之尽数熄灭。 陆承宇伸手挑起怀中小姑娘的下颚,垂首亲吻她微微濡湿的眼睫。 沉默几瞬,才终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的话:「那本王先去让人将姜煊请来。」 楚时依微仰着头,脖颈弧度流畅优美。 「不行。」她立刻否决他这个提议。 陆承宇闻言面色再次瞬间的阴沉下去。 「这样姜煊就知道我的血肉有奇效,我、我会害怕,我只敢让王爷一个人知道。」 她只信他。 「嗯。」他的脸色瞬间好看许多。 楚时依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忍俊不禁。 第69章 陆承宇瞧见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原本凝上一层寒霜的黑眸也瞬间柔软下来,低下头舔了下小姑娘犹带泪水咸味的唇瓣。 「乖,自己张嘴。」陆承宇哑声道。 楚时依红脸了下。 她就知道这人无时无刻都想吃她豆腐。 但还是依言乖乖张开嘴巴,任他掠夺与摄取。 待一吻过后,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才又听见陆承宇道:「本王,方才。」 向来果决冷静的男人说话忽然结结巴巴起来。 楚时依困惑抬头,眼睛却又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盖住。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陆承宇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两抹不自然的红,耳根亦微微泛红。 本王方才不是故意凶你吓你的。 他想说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时依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男人再次开口,反倒再次等来了男人温热的薄唇,再次牢牢堵住她微张的粉唇,温柔缱绻的吻着她。 ☆☆☆ 楚时依被强硬的带离厨房后,立刻有人进去接手继续煎煮汤药。 解毒的汤药已好,寝间内也无争吵声或哭泣声。 陈福这时才安下心,敲响房门禀报。 「王爷,药已经熬好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听见陆承宇嘶哑的声音自房内传出:「端进来。」 陈福立刻让候在一旁端着汤药的丫鬟将药送进去。 药碗已被置放在房内的圆桌上。 「王爷,您先让人给您包扎手上的伤,再让人找一把利一点的小刀给我,这样才不会费时太久。」 陆承宇闭了闭眼,立刻又让陈福将刀送进来,却没让人来处理他手掌上的伤。 楚时依没再开口劝他。 那傻瓜肯定又是心疼她要割肉,所以自己也要陪着她一块流血。 只见陆承宇黑眸死死的黏在她身上,目光焦灼得似要将她灼穿般。 楚时依在心中呼喊小六:「小六,我要割了,止痛剂准备好。」 「止痛剂已准备好,宿心放心。」 果不其然,小六并没有骗她。 楚时依虽然面上眼泪哗啦哗啦地掉,额头遍布冷汗,牙关咬得死紧,似乎极为痛苦。 但实际上她几乎完全没有感觉。 就只有一开始闪过类似打针的疼痛感比较明显外,之后她只觉得被她割下的位部有些麻麻的。 血肉入了药碗后,楚时依转过头朝陆承宇说道:「快点,快点把这药喝了。」 她眼泪虽不停掉,嘴角却勾起了笑容,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也渗着开心。 楚时依却在目光触及陆承宇时骤然一愣。 陆承宇的脸色并不比她好,甚至比她苍白可怕数十倍,嘴唇也毫无血色。 然而令她震惊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陆承宇此时脸上正不停无声滑落的眼泪。 他心疼她,心疼到掉眼泪了。 或者是说,感动震撼到了极致,情之所至,眼泪决堤而出。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对他好过,护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任何一丝意恶的人,更是从来没有过。 他向来孤身一人,未曾有人走进他内心,愿意与他并肩同行。 但是他娇气无比,磕磕碰碰就直掉眼泪的王妃,却为了他极为勇敢,坚持血肉入药。 他想,这世间再不可能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楚时依心中的罪恶感同时攀升到最高点。 「陈福,即刻派人进宫请姜煊!」陆承宇仿佛浑然不知自己在掉泪,依旧不慌不忙的下着命令,毫无半丝哽咽及哭腔。 而后他拿起一旁衣柜内几条干净的手绢,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到榻上,让她背靠在他怀中,开始替她包扎止血。 「忍耐一下。」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冷静道。 楚时依却听出他嗓音里的颤抖。 「我不痛的。」她哽咽道,泪水却不受控制肆无忌惮的流淌,完全没有说服力可言。 楚时依第一次这么痛恨原主的体质,她明明就不痛,眼泪却一直自己掉。 简直太烦人了。 她又突然觉得陆承宇很可怜。 他以前究竟多惨,居然只因她为他血肉入药他就哭了。 楚时依见过陆承宇奇毒发作时的模样,虽然痛得面无血色,几乎浑身的青筋都暴突起来,他还是咬牙忍着,没喊过一次疼,更别说掉眼泪。 她只好继续安慰陆承宇:「王爷我真的不痛的,您别哭了。」 陆承宇手上动作顿了下,却没有停下。 第70章 直到姜煊来之前都不发一语的抱着她,死死的压着她受伤的部位。 楚时依见他这般,心里有点愧疚,还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她好像……有点心疼陆承宇。 姜煊迟迟不来,楚时依虽然有足够的止痛剂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却忽然心神不宁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看来她得先哄他把药喝下,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楚时依抬头亲了下男人紧绷的下颚及喉结,再次哄劝:「王爷您先把药喝了,药凉了就会很苦的。」 「不急,待姜煊来我就喝。」陆承宇拿起另一条干净的手绢,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仍不停落下的泪水。 「现在就喝,那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寻来的解药。」她的嗓音本就软糯,语带娇嗔时就听起来就又更软了。 楚时依原本以为自己得哄好一会儿陆承宇才会答应,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下,便开口应好。 陆承宇说完却抱着她一块下榻。 「等等,王爷快放我下来,您抱着我要如何喝药?」楚时依惊愕道。 陆承宇不发一语的抱着她走到圆桌旁,而后在一旁矮凳落座,一手牢牢的揽着楚时依让她坐在大腿上,一手捧起药碗一饮而尽。 楚时依见放回桌上的药碗,碗底空空,终于完全放心下来。 她立刻问小六:「陆承宇喝了,他毒解了吗?快跟我说毒解了没。」 「待会儿解毒药起了作用就会解除,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楚时依:「???」 他毒都要解了,她还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接下来不是只要继续攒止痛剂,然后生个小娃娃就能回家了吗? 楚时依的伤口其实不大,虽然小六当时是说量越多越好,但她还是很怂的就只割了一小小小小块。 但也就光那么一丁点,她的身体就疼得眼泪直流,到现在都还没停。 要是没有止痛剂,她不知得有多痛。 这怕疼的体质实在太折磨人,她还是得快点回原世界才行。 但楚时依决定回原世界前,好好的跟陆承宇相处。 她会给他真正的温柔与关怀,在她离开前让他尽量每天都开心。 这样他就不再是没有感受过真正关爱的小可怜了,娶新的王妃时应该也不会对她那么凶了吧…… 楚时依想到陆承宇要娶新王妃时,心情又莫名瞬间低落下去。 「怎么了?」陆承宇问。 刚刚喝完药后他就又将她抱回床榻上。 楚时依打起精神,小声说道:「王爷,您之后要是要娶新王妃,绝对不能娶林哲他妹妹,林菲一听你中毒就哭着要退婚,这样的人是不会真心对你好的。」 「……」 原本还沉浸在感动之中的陆承宇,现下突然又有点想掐死这个嘟嘟囔囔说个不停,莫名其妙替他物色起下一任王妃的小姑娘了。 陆承宇皱眉道:「本王不会娶,就算你死了也不会──」 说到一半他胃部蓦然一阵翻涌,胸口一股热流往上涌,脸色一变,偏过头去将胃里翻腾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原本被他抱在怀中的楚时依闻声转过头去,瞧发生何事后,脸色大变,手脚发冷。 床榻下一滩滩的黑血。 陆承宇松开她,整个人软倒在床榻边,咳出更多血来。 全都是黑色的。 楚时依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哽咽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姜煊还没来?」 「陈福!陈福快让人去请大夫!」她扯着嗓子放声大喊,泣不成声。 「那真的是解药,我没有害你,我没有……」楚时依摇头道。 她直觉是药有什么问题,但她一切药方都是按金手指及小六指示的,不可能出错的,不可能有任何问题才对。 「没,事……」他道。 陆承宇抬手捂住嘴,血却依旧从指缝里溢出来,不停的滴落在床榻及地面。 他想告诉她,他相信她,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事……」陆承宇道。 他说完后又呕了几口黑血,狭长漂亮的眸子慢慢地阖上,趴伏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楚时依见他吐了这么多黑血,接着又不醒人事,浑身上下似浸在冰水里般,寒意透骨。 她慌张的摇了摇陆承宇,然而他却任凭她如何叫喊,都不曾再睁开眼。 守在门外的陈福虽然早就分别派人去请姜太医及大夫,但在听间楚时依的叫喊声后亦脸色丕变,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他见到陆承宇昏迷不醒,床榻及地面全是黑血时,脑袋陡然一阵晕眩。 第71章 「王爷、王爷怎么了?」陈福颤声问道。 楚时依闻言抬头看了陈福一眼,哽咽道:「快点再派人去催促姜太医。」 陈福见王妃泪流不止,面色立刻苍白起来,点了点头,转身跑开时的步伐极度狼狈,跌跌撞撞。 「小六、小六陆承宇怎么了?我不是给他解毒了吗?他怎么还会吐这么多黑血?」 楚时依觉得自己要疯。 她与陆承宇命运相连,他如果出事她也难逃一死。 但让她这么慌张的原因并不是只有这个,她是真的担心他出事,并不只是因为两人的命绑在一块这么简单。 然而无论她如何反复的询问小六,小六却始终毫无响应。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袭遍全身,楚时依一颗心倏地往下沉,直坠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心跳不受控地加快,呼吸急促。 小姑娘如柔荑般的小手发着颤,小心翼翼的探了下男人的鼻息。 楚时依脑袋空白一瞬。 晶莹泪花止不住地往下落。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的拆开手臂上被包得扎实的手绢。 她得救陆承宇。 光是哭没有用,她不能坐以待毙。 他怎么可以死。 她不让他死! 楚时依飞快且近乎粗鲁的拆掉手绢,抬起受伤的那只手,重重地吸了几口鲜血。 她记得小六以前给过她一个任务。 以嘴含血,以口渡血。 当时陆承宇咽下她喂的血后,气色真的改善许多,而他的身子也是从那之后开始渐有起色。 楚时依掐住男人下颚及双颊,俯身垂首吻住他。 止痛剂的药效还在,她并不会痛。 「别死。」 房间内隐隐传出小姑娘的低声细语,一声又一声,似期盼,似命令。 如此来回喂血数次,就连楚时依都不知自己喂了多少血给陆承宇,只知道喂到后来她整个人晕眩得厉害,陆承宇那张的俊美无俦的脸都看不清了。 姜煊赶来过来时,见到的便是晋王妃趴伏在晋王身上,喃喃自语的叫他快点醒来的情景。 姜煊本就严肃的面容登时越发凝重。 「姜太医您快给咱们王爷瞧瞧。」 姜煊是陈福亲自领进门,一路带到这寝间的。 陈福神色焦急不已,此时亦顾不得主仆有别。 「殿下发生何事?」姜煊将药箱置在圆桌上,离开时目光轻轻扫过桌上空药碗。 修长手指搭上陆承宇的脉博,姜煊面色苍白一瞬,桃花眼蓦地腾起熊熊怒火。 他力道极重地攥住楚时依手腕,将她粗鲁的拉起身,寒声问道:「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房内甜腻血腥味过于浓烈,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是陆承宇吐血所致,直到姜煊察觉到自己手掌一片温热黏腻,才发现楚时依手臂亦有伤,且正血流不止。 小姑娘面色苍白透明,看起来摇摇欲坠,黑血及鲜血交错泛在微微颤抖的唇瓣上,发生何事不言而喻。 姜煊恼怒的闭了下眼,松开她,再次阴沉着脸问道:「殿下昏迷前发生何事。」 「喝了解药。」楚时依小声道。 姜煊闻言立刻起身走到圆桌旁,拿起置在上面的空药碗,凑到鼻端嗅了嗅,面色一变。 「这解药可是王妃自己亲手煎煮的?」 「头煎是,第二煎不是。」一阵晕眩朝她袭来,楚时依颤颤巍巍地趴回一动不动的陆承宇身上。 姜煊再次闭目细闻片刻,撩起眼皮眸光冰冷,望向陈福寒声吩咐:「这药有古怪,速将倒掉的药渣及剩余的药材寻回,煎煮汤药之人即刻扣下。」 陈福愣怔一瞬,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立刻离房去办姜煊所交待的事。 姜煊见楚时依有失血过多的迹象,立刻又从药箱里翻出止血膏药及器具,走回床榻边替她处理伤口,包扎止血。 「姜太医,我没有害王爷。」楚时依闭眼道。 「臣知晓。」姜煊垂眸淡淡道。 他虽心有所疑但为免打草惊蛇,便按捺着性子顺她的话答道。 楚时依听了后却眉心微蹙。 待血止了,伤口处理完毕,两人沉默几瞬,姜煊淡淡道:「王妃往后若想再用自己的血救王爷,不需划这么大口子。」 楚时依手指微攥,美目依旧紧闭。 姜煊与陆承宇果然交情极好,他居然知晓她的血不同于常人。 只是,她还有以后吗? 姜煊见她不发一语,再度试探:「王妃喂了多少血?」 第72章 他的音量压得极低,仅管此时房内就只有他们三人,并无其他人。 「不知道。」 姜煊这时才正眼看向楚时依。 见她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说话也气若游丝,登时心中了然。 她这般失血过多的模样,想必喂的血只多不少。 他抵达王府时便仔细询问过陈福发生何事,陈福只道当时房内只有王爷与王妃两人,他们并不晓得究竟怎么了。 晋王殿下左右手皆探不到脉搏,但身体却是温热的,显然是不久前才离世,那么就只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晋王妃最为可疑。 是以姜煊一开始才会对她如此愤怒。 但几番观察下来,他现在又心生动摇,无法确定了。 「王爷逝世之事恐怕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请王妃做好心理准备。」姜煊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掠过一丝悲痛。 楚时依的眼泪因为伤口的关系仍不停地掉着。 她掀起眼皮看向姜煊:「王爷不会死的,姜太医一定要保住王爷。」 她其实也不知道陆承宇究竟能不能活,但如果他下葬了,被证实死亡,她肯定不能活。 能拖一天是一天,小六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毫无响应,但至少得等到小六回来,她问清一切后再死也不迟。 楚时依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冤了。 为什么小六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为什么陆承宇分明能脱胎换骨,恢复健康却死了? 姜煊眸光闪烁几瞬,迟疑道:「王妃为何如此确定?」 既然姜煊早就知道她的血有奇效,陆承宇又没了,她步上原主后路也只是早晚的事。 楚时依心力交瘁,也没气力继续隐瞒,索性破罐子摔破,直言道:「姜太医想必早就听王爷说过我的事,我的血再加上千年仙草,说能让人起死回生也不无可能,王爷才刚服下以仙草入药的汤药不久,方才我又喂了不少血给他……」 她顿了下,因为一口气说太多话的关系,气息极为不稳,连换好几口气,才又气若游丝继续徐徐道:「我听刚才姜太医所言,王爷的药极可能被人动了手脚,那么王爷极有可能因毒药的关系陷入假死状态,你可细瞧王爷面容……」 「他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若姜太医信我,你只需向皇上禀报,王爷是因解药药性过强才会暂时陷入昏迷即可,当初我们三人一块上太姥山为王爷寻得仙草,其中有多艰辛你也清楚,若我真想害王爷又何必多此一举?王爷的药肯定是被他人动过手脚,姜太医务必信我。」 姜煊神色凝重,摇头道:「臣之所以会这么晚来是因为早先被太后留在寿康宫,晋王府两次三番派人前来催促微臣,太后已觉奇怪,最后一次来禀的太监直言晋王殿下吐了许多血,太后才让臣先行离开,但臣离去之前太后也已指派其他太医过来一同会诊,不是臣想瞒便能一手遮天。」 楚时依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绞尽脑汁的想拖时间,却在听完姜煊的话后无奈一笑。 没想到忙了这么久,到头还是一场空,她依旧难逃一死。 算了,爱谁谁,她不干了。 死就死罢。 ☆☆☆ 果不然其,在其他太医赶过来为陆承宇诊治后,除了姜煊坚持陆承宇只是暂时陷入假死以外,其他太医皆直言晋王气绝多时,无力回天。 姜煊一人难以力排众议,陆承宇死了的事还是很快就传回皇宫里。 圣元帝得知后无比震怒,当下就要命人拿下楚时依,将她带到金銮殿上,准备待问清一切后再将其乱杖打死,以儆效尤。 楚时依被圣元帝派来的人压出去时,陆承宇依然安稳的躺在床榻上。 陈福虽然难过,但他见姜煊坚持王爷只是陷入假死,虽然半信半疑,心中却也宁愿相信这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陈福将陆承宇整理得干干净净,床榻上的锦被也命人换上新的,地面亦清理完毕整洁如初。 陆承宇看上去仿佛就只是睡着一般。 楚时依离开前回头看了床榻上的陆承宇一眼。 心中特别希望陆承宇能像她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里的男主一样,突然间就死而复生,帅气登场怒喝身边的人不许动她半根汗毛。 可惜陆承宇并不如她所想,她什么也没等到。 ☆☆☆ 早在陆承宇没了的第一时间,宁安侯楚韫便得到消息。 自从女儿回京,楚韫便整日坐立难安,马车更是日日备妥于外,几乎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乘上马车,入宫求见圣元帝。 由于早就准备万全的关系,楚韫终是赶在圣元帝下令之前,在金銮殿前拿出了先帝御赐的金牌御令,恳求圣元帝网开一面,饶他女儿楚时依一死。 第73章 楚家世代忠臣,除了宁安侯楚韫以外,其余父辈及先人皆是手握重兵,奉历代皇帝之命一生镇守边关,无诏不得回京的良将。 直到楚韫出生,楚父知晓圣元帝并不比先帝,早有先见之明主动释出兵权,年纪轻轻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楚韫才没再走上家族历代之路。 但由于楚家战功赫赫,先帝又极为清楚圣元帝脾性,圣元帝虽能当明君但晚年肯定无法忍容楚家功高震主。 先帝不忍数代忠臣就此断后,早在仙逝之前赐下金牌御令,见御令如见先帝,无论发生何事,除非弒君造反此等大事,否则都能免其后代一死。 「朕已经知晓宇儿是喝了晋王妃熬煮的汤药才会吐血身亡,如今晋王妃毒害皇子,这即等同于弒君造反,宁安侯,就算是先帝亲下的御令也救不了她!」龙椅上,圣元帝冷笑。 楚时依此时正好被圣元帝派去的人压进金銮殿内,姜煊紧随在后。 她见到宁安侯时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原主亲爹居然也在里面。 宁安侯仍与圣元帝极力争取饶楚时依一死:「臣听闻王妃自从嫁入晋王府后,便对王爷无微不至,这些王府下人们皆可作证,王妃更为了帮王爷解毒,不辞辛劳远上太姥山寻得千年仙草,如果王妃要毒害王爷那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宁安侯跪地磕头,语气悲壮:「皇上圣明,臣最知自己女儿脾性,她从小娇生惯养,若不是极爱王爷又怎么愿意为他吃苦上太姥山,那汤药兴许真有问题,但必定不是出自王妃之手,望皇上详察。」 「姜煊,宇儿一直以来都由你诊治,由你来说。」圣元帝伸手指了指候在楚时依身后不远处的姜煊。 姜煊之所以跟着进宫也是圣元帝下的令。 他身为第一个赶到晋王府的太医,又长年为陆承宇调养,要厘清此事必然少不了他。 姜煊上前躬身行礼,垂目低首恭敬道:「回皇上,臣的看法亦与宁安侯同相。」 圣元帝面色铁青,暴怒道:「荒唐!」 天子龙颜大怒,姜煊骤然撩起长袍,跪伏于地,语气却仍不卑不亢:「臣当时跟随王爷与王妃一同前往太姥山,一路上王爷与王妃极其恩爱,两人感情甚好可谓如胶似漆,王妃一心只想解开王爷身上奇毒,确实不太可能再在汤药中下药毒害王爷。」 「臣在此斗胆恳请皇上再赐一些千年仙草给王爷,千年仙草被喻为神丹妙药,王爷气绝身亡之前便已服用一些,若再服用千年仙草,兴许还有挽回余地,臣恳求皇上赐药。」 楚时依没想到姜煊居然能为陆承宇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再度燃起希望。 对,只要再服下仙草,陆承宇也许就有救了。 这个跟她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太医果然是好人,他也想陆承宇能活。 一旁宁安侯却是抿唇不语,没有跟着帮姜煊说话。 圣元帝胸膛起伏几瞬,脸色依然难看得很。 「千年仙草虽极其珍贵,却也不可能真能让人起死回生,死而复生之事更是闻所未闻。」圣元帝眸色晦暗不明,「既然晋王中毒之事有可疑之处,便先将晋王妃压入大理寺监牢,待查清后再另行处分!」 楚时依:「……」 狗皇帝,居然连试着抢救一下自己亲儿子也不肯,这人真的是陆承宇的亲爹吗? 陆承宇怕不是被捡来的吧!居然毫不犹豫就被舍弃了,有这种亲爹,他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楚时依听见圣元帝的话心中极其愤怒,但她很快就又被人压出金銮殿。 宁安侯得知女儿逃过一死,悬在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下,神色瞬间放松下来。 姜煊闭了闭眼,虽然他早就料到最后结果,却也不免替陆承宇惋惜。 虽然他对楚时依的话半信半疑,死而复生之事虽然荒唐,但她的话却也不无可能。 姜煊离开金銮殿后没有直接回太医院,而是朝寿康宫的方向走去。 既然圣元帝吝于赐与仙草,那他便只能求助太后。 寿康宫内,太后正品着茶水,听见姜煊的来意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举手投足贵气优雅。 南方茶团,香气清冽,茶香四溢,沁人心扉。 待姜煊陈述完毕,太后才放下手中茶盏。 「方嬷嬷,去将之前皇上送给哀家的千仙年草取来。」 方嬷嬷犹豫了下,面有难色道:「太后娘娘,那可是皇上特地赏赐给您的,您……」 太后敛起面上原本的温和笑意,不咸不淡的瞟了她一眼,淡笑道:「哀家现在老了,竟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方嬷嬷瞬间冷汗涔涔,跪地道:「奴婢不敢,请太后娘娘恕罪。」 「去取罢。」太后冷淡地摆了摆手。 第74章 方嬷嬷见自己阻止不了太后,也只能奉命将极其珍贵的千年仙草取来。 「微臣替晋王殿下恩谢太后娘娘。」姜煊跪地磕头,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太后微微一笑:「宇儿到底是哀家亲手带大的,宸妃是哀家的亲侄女,到底跟哀家一条血脉,要不是当初哀家错信……」 说到这,太后突然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凤眸半垂,笑道:「哀家的病也是晋王妃的关系才转好,就盼这仙草真有姜太医说的那等奇效。」 姜煊取得千年仙草后便马上带着它离宫。 回到晋王府后,姜煊先将仙草捣碎,再以水浓煎取汁,置于火上煎沸,而后再亲自扶起陆承宇,将药汁尽数喂入他口中。 「姜太医,这真的有用吗?」陈福双手不停地搓揉,素来极其淡定的面容上,透着些许不安。 自从陆承宇被众太医宣告气绝身亡后,王府便陷入一阵低气压之中。 若不是姜煊还坚持陆承宇有救,圣元帝也没急着要处理陆承宇的后事,只怕他们早就被四处打卖掉了。 「不知道。」姜煊面无表情,实话实说,「我要回宫了,顾好你家王爷,他若是真能醒来,就马上告诉他晋王妃入狱的事。」 陈福勉强打起笑容,点头道:「奴才省得。」 ☆☆☆ 前世。 东宫内,敛秋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楚时依所在寝殿内。 楚时依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也近十年,多年前她替陆承宇解除身上奇毒后,经过数年时间,前太子陆承晏犯下大错,东宫易主,陆承宇成了当朝太子,而她也顺其自然成了太子妃。 「娘娘,您跟太子殿下感情不是很好吗?」敛秋将汤药端至楚时依面前,愁眉苦脸道,「为何您还要喝这避子汤?」 「难道您就不想生个小皇孙或小公主吗?太子因为您多年无子嗣的关系,不知道为此拒绝多少婚事,甚至顶撞过皇后娘娘数次,再这样下去怕迟早会有侧妃入宫的。」 楚时依抿了下唇没有回答敛秋的提问,伸手接过汤药一股作气全数喝光。 「好苦。」她难受的皱起眉,打了个激灵。 敛秋立刻打开早就备在一旁的蜜饯盒子,挑起一颗蜜饯放入她嘴里。 「这避子汤长久饮用也不知会不会对您身体不好,您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要不直接跟太子坦白,长久下去终不是办法。」 敛秋声音压得低低的,就怕被人听到。 自从楚时依成了太子妃入主东宫后,陆承宇已经不让影卫跟着她,但敛秋还是有点害怕这些话被人听见。 楚时依摇了摇头:「不能跟太子说,他又会多想的。」 陆承宇有多没安全感她最清楚不过,若是她跟他提说她不想要孩子,他肯定会以为她不够爱他,才会不愿意拥有两人的孩子。 她头一次喝避子汤时,小六难得语气严肃的问她是不是不想回原世界了。 「我能留在这里吗?」 「宿主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就剩最后一个,替陆承宇生个孩子,只要您不完成这个任务便可以一直留在这,但是……宿主真的不会后悔吗?你所剩的止痛剂就只够用来生孩子,并不能支撑你在这个世界活上一辈子。」 「那我只要不生孩子就可以了不是吗?」 「宿主你太天真了,陆承宇现在已是太子,将来必定会继承皇位,你若一直无所出,他成了九五之尊早晚会有其他妃子入宫,就算他坚持,群臣也会逼迫于他,你真想待在这样的世界吗?你真想当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娘娘,看着他三宫六院,雨露均沾吗?」 「……他不会的。」 小六没再开口劝她,只淡淡道:「他现在是不会,以后不知道,总之宿主自己想明白就好,只要你没孩子便可以一直待在这,但生了孩子任务就会即刻完成,可以马上回原世界。」 在那次之后小六便鲜少再与她交谈。 这些年,除了葵水日以外,两人几乎日日缱绻难分,直到陆承宇餍足才肯罢休。 是以楚时依只能日日饮用避子汤,否则怀上孩子那也是早晚的事。 敛秋煎煮避子汤时总是小心谨慎,避人耳目,有人问起时就说那是给太子妃调理身子用的,宫仆们也不疑有他。 楚时依平时的身子皆由姜煊诊脉,她很早之前就告诉姜煊自己并不想那么快有孩子,姜煊对这事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直到有一次陆承宇提早回宫,撞见她在饮用避子汤,这才东窗事发。 对陆承宇而言,楚时依便是他的救赎。 不管他如何,她永远都对他一如既往的好,十年如一日般。 她为他解掉身上奇毒,忍着疼为他割肉以血肉入药,陆承宇当时便想,这辈子再也没人能再对他这么好了。 第75章 他只要她一个,往后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纳其他侧妃或有其他侍妾。 他为她扛下所有压力,却发现原来楚时依一直背着自己喝避子汤,两人才迟迟未有子嗣。 陆承宇可说瞬间失去理智,勃然大怒。 两人随即大吵一架,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第一次大吵,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陆承宇强硬的命令她不许再喝避子汤,否则就处死敛秋。 「你会后悔的。」楚时依红着眼道。 她不知要怎么跟陆承宇说,自己生完孩子就会离开这世界的事。 每次她试着想说有关小六或任务的事,她就会发不出声音。 想用纸笔写下来,也会迟迟无法落笔。 楚时依知道这是小六不让她透露的关系。 陆承宇不想纳任何侧妃,为了阻止皇后及皇上往东宫塞人,他不知费了多少力气。 越接近继承大统的日子,他的压力可说以倍数成长。 他迫切及渴望能与楚时依拥有彼此的孩子,如此他就能明正言顺的拒绝其他人,让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及借口往他的后宫里塞人。 「孤不会后悔的。」陆承宇冷着脸道。 楚时依听见他的话后更难过了,她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陆承宇最见不得她伤心,立刻敛下周身气势,凑到她身旁将他的小姑娘温柔的拥入怀中。 「小十一,你给孤生个孩子,孤永远不会纳任何侧妃,就只有你一人的。」他埋首于她的颈窝低声呢喃。 多年相处,楚时依知道他这是在示软撒娇。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陆承宇压力有多大? 仅管她从未开口要求陆承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他却自己允诺并且极力做到。 「好,我给太子殿下生个孩子。」 陆承宇闻言愉悦的低笑一声,抬头吻上她的唇,所有甜蜜与疼爱,铺天盖地朝她而去。 他将她横抱起身朝床榻走去,将她至放锦被之上,再次俯身吻住她。 吻过她的眉眼鼻尖,吻过她的红唇,一路而下。 白色轻纱幔帐落了下来,芙蓉帐暖,旖旎声响断断续续,帐内身影如胶似漆。 红烛残香,满室甜腻风光全隐在纱帐之中。 ☆☆☆ 晋王府内。 寝间床榻上,原本闭眼似是陷入沉睡般的男人猛然睁开眼。 陆承宇迅速的爬坐起身,抬起双手握了握,只觉浑身冰冷。 他依稀记得他的小姑娘在他怀中温度渐失、气息渐消的感觉。 失去她的感觉犹在心头,巨大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涌上,席卷全身。 她如他所愿为他生了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亲手弄丢了他心爱的小姑娘。 他错了,他后悔了。 陆承宇终于逃脱黑暗深渊,从无比恐怖的恶梦中苏醒过来。 他喝下解毒药后便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中,昏迷时,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以为自己口吐黑血这件并不曾发生。 梦里,他的小姑娘说他会后悔的,但他却特别地渴望拥有彼此的孩子,所以他当时梗着脖子说,他不会后悔。 楚时依生完孩子后身体虚弱,他为她遍寻名医,求遍世间神医都没用。 姜煊后来终于将当年那位高人寻来,但高人却摇头叹道:「太子妃体质本就异于常人,这样的体质生完孩子后还能活下来的本就微乎其微,之后身子衰弱也是有迹可寻。」 因为生孩子时承受了太大的痛苦,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往后只要有个小感冒就能要她的命。 所以,楚时依如若想长命百岁,她便一辈子都不能拥有孩子。 陆承宇听到高人的话时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再多后悔也换不回楚时依的健康。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缠绵病榻,看着她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失去她的同时,巨大的痛苦如狂风暴雨般朝他席卷而来,陆承宇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作梦,而这个梦正是他与楚时依的前世。 然而,他放在心尖子上疼的小姑娘没了,他却还是无法从那可怕的恶梦中醒来。 在那属于前世的梦里,他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却永远失去了她。 他只能抱着她冰冷的尸首,跌入无止尽的绝望黑暗深渊之中,她再也不能伴他同行。 随着怀里柔软的身子逐渐变得冰冷而僵硬,他的心脏也仿佛被恐惧紧紧攥住,几乎当场就想随她而去。 他不要皇位,他不要孩子,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想要她。 可他答应了他的小十一会好好将两人的孩子拉拔长大,不让任何人欺辱他们的孩子,他不能失信于她。 第76章 只能依她的遗言将儿子抚养成人,往后余生全在痛苦与思念的折磨下渡过。 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后未曾立后,更不曾纳过任何妃子,太后与大臣们的选妃进谏充耳不闻,一心忙于国政与栽培他唯一的皇子。 前世,陆承宇曾以为没有子嗣,日日被逼着纳妃的压力早晚会磨灭两人的感情。 他还害怕有一天会从她会比自己先扛不住各种压力,他会从她口中听见她劝他纳妃的言语,所以前世他迫切的想要拥有一个孩子。 直到失去了楚时依以后,他才知道,群臣与太后的压力那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杜绝悠悠之口,他也不该逼着她为自己生孩子才对。 他宁愿暴虐无道也不愿失去她。 床榻上,陆承宇神色狰狞且痛苦的闭了闭眼。 他在梦中活了数十年,数十年来,无时无刻不疯狂的思念着她。 陆承宇想起楚时依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时说过的话。 他蓦然将脸埋进双掌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几瞬后,他低低笑了起来。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恶梦,从梦里醒来了。 这次,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既然他全都想起来了,这辈子,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只是…… 陆承宇瞇了瞇眼,黑眸飞快地掠过一抹狠戾。 他分明记得自己前世喝下解药后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更别提口吐黑血。 脑海中霎时浮现小姑娘见到他吐黑血时苍白恐惧的小脸。 他昏过去后她一定害怕又自责。 陆承宇迅速地放下双手,神色着急的望向一旁床榻,伸手就想将他的小姑娘揽进怀中好生安抚。 然而一旁却什么也没有,床榻上就只有他一人。 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不见了。 陆承宇俊美的面容顿时闪过一丝惊慌,扭头匆匆环视房内,竟也不见其娇影。 她人呢? 他吐黑血时,小姑娘杏眸满是害怕与担忧,她绝不可能丢下昏迷不醒的他不管不顾。 失去她的恐惧再度漫上心头。 「陈福!」 ☆☆☆ 早晨。 金风玉露,天朗气清,大雁正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飞往温暖的南方。 虽然陆承宇被众太医宣告气绝,但姜太医说过王爷有可能醒来,晚上时,他依旧待在外间一如往常地守着夜。 原本坐躺在小榻上半睡半醒的陈福猛地惊醒过来。 他好像……听到王爷在喊他? 王爷真的醒来了?王爷没死! 陈福一个激灵,立刻翻下榻穿上鞋,趔趄着脚儿直往里间内走去,心中忐忑不安,害怕是自己过度期盼王爷醒来的错觉。 明净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映入室内,柔柔地洒在男人俊美绝伦的侧脸上,男人薄唇紧抿,眉眼阴鸷而暴戾,令人不寒而傈。 「陈福,王妃呢?」陆承宇已起身下榻,正站在床榻旁。 之前陈福为他换上的朱红锦袍无一丝皱褶。 陈福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承宇愣怔不语,嘴巴半张。 过了好半晌陈福才终于找回声音,连忙道:「对对对,王爷、王爷,王妃被下大狱了,皇上说她意图毒害您,所以……」 陈福没忘记姜煊交代的话,陆承宇一醒来就立刻将他昏迷之后的事如实禀报。 陆承宇闻言,脸色阴沉得可怕。 尤其是听见陈福说姜太医怀疑有人在他解药里下毒,意图谋害他再顺道将王妃置于死地后,黑眸更是闪现着杀意。 一碗解药同时要了他与楚时依的命。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陆承宇薄唇挑起一抹冷笑,暴戾中夹杂着杀气的威压陡然于周身蔓延开来。 他几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下手之人是谁。 想起前世的记忆后,陆承宇原想改变前世扳倒太子的划计,但当他听见有人想要他与楚时依的命后,他又改变主意了。 失去楚时依后,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前世所有压力都不过是自己过于软弱的借口。 既然已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处理掉他与他的王妃,那么他再逃避,这一世的下场恐怕只会更惨。 陆承宇敛下眼睫,沉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已经已时了。」陈福低着头,背上衣衫被冷汗慢慢浸湿。 他很久没见过王爷如此模样了,自从王妃开始细心照顾王爷后,王爷的脾气就比以前好上不少,几乎鲜少露出这般暴虐的一面。 第77章 「让人备好马匹,本王要进宫。」 陈福硬着头皮,担忧劝道:「王爷您早先吐了那么多血,现在才刚醒来万不能自行策马入宫,还是让奴才为您准备……」 陆承宇面无表情的瞟了陈福一眼,漆黑瞳仁里满是森然杀意。 寝间内说到一半的细尖声响戛然而止,陈福打了个寒颤,扑面而来的残暴戾气让他双腿一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险些就要站不住。 「奴才、奴才这就去为您备马。」 话落,陈福几乎是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陆承宇眼中皆是戾气。 马车的速度太慢,他一刻也不想等。 他的小姑娘娇气得不行,怎么能待在大理寺监牢那种腌臜地方。 ☆☆☆ 陆承宇入宫之时正逢满朝文武下朝,登时引起不小骚动。 昨日众太医们才言之凿凿,异口同声的说晋王中毒身亡,虽然姜煊坚持千年仙草可救晋王一命让他死而复生,但这种事闻所未闻,几乎没人将姜煊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如今他们才刚下朝,居然就见到活生生的晋王了。 文武百官见到陆承宇后,有当场失了分寸大叫有鬼的,也有冷静匆容的对他躬身问好的,然而大部分皆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唯有姜煊见了他眼中乍现惊喜,嘴唇噙着浅浅笑意。 「微臣姜煊,参见殿下。」姜煊上前,恭敬行礼问安,「殿下的身子可有何不适之处?」 「无碍。」陆承宇道,片刻后又补上一句,「不必担心。」 前世姜煊辅佐他许多,楚时依卧病在床时,更是姜煊不辞辛劳替他奔波,求遍天下神医。 如此益友知己,天下难寻。 姜煊微微一怔,细瞧陆承字一眼,只觉得陆承宇死而复生后,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陆承宇没再多说,直接让人通报,要求晋见圣元帝。 姜煊紧随其后。 圣元帝这时还在金銮殿内,听见来人通报说晋王求见,陡然脸色大变。 「荒唐!晋王已死,怎么还有办法求见朕!」圣元帝拍案怒道。 通报的宫人战战兢兢跪地道:「请皇上息怒,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认得晋王殿下的容貌,真的是晋王殿下求见,晋王、晋王他死而复生了!」 「好,宣他进来,朕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人可死而复生。」 圣元帝冷笑,他并不相信世上真有死而复生之事。 直到一袭朱红锦袍映入眼帘,冷笑凝在唇边,圣元帝才不得不信。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青年面如冠玉,风华绝代,一身傲雪凌霜的气魄。 他不再带着病容,眉眼间的阴沉暴戾不复。 圣元帝怔了怔,犹如看到了当年同样站在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的笑着跟他说「儿臣必定击退外敌,夺回城池,凯旋而归。」的九皇子。 当年的九皇子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却因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他才不得不忍痛舍弃这个优秀至极的儿子。 这千年仙草居然如此神奇,真能让人起死回生,脱胎换骨? 圣元帝呼吸微微一窒,黑眸里窜起兴奋的火焰。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大殿内,两道不同的男声同时响起。 圣元帝倏地自龙椅站起,大步流星的走到欲伏下问安的陆承宇面前,阻止他的行礼。 「宇儿可有哪里不适?」圣元帝言词间尽是真挚的关怀。 他拉着陆承宇上上下下全仔细瞧遍后,才又转头朝姜煊急道:「快,快给晋王把把脉,看看他身上奇毒是不是真的解开了。」 圣元帝话中之急迫,眼中之关心皆为不假,姜煊心中却是微微发凉。 当今圣上对晋王的态度转变之大,可真真叫人难以恭维。 那日金銮殿上他向圣元帝求仙草救晋王一命,却被一口回绝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对比如今,仿佛那日回忆才是他的错觉一般。 姜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在圣元帝面前仔细替陆承宇搭脉检查一番。 陆承宇眼睫低垂,眸光微冷,心中虽百般焦急,万般挂念着楚时依,却只能强压下心底的烦躁,耐心等待最好的开口时机。 他淡淡的扫了眼圣元帝仍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 拥有了前世记忆后,陆承宇看清了许多东西。 比如,圣元帝对他的好是真,对他的冷漠与残忍却也是真。 对圣元帝而言,只有足够优秀或有利用价值的皇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第78章 尤其是在陈福口中得知,让他死而复生的仙草是姜煊从太后那求得,而非圣元帝赐与的后,陆承宇心中便更加通透。 倘若此时他急于跟圣元帝开口提及楚时依的事,圣元帝极可能恼羞成怒反而要命大理寺加快调查速度,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将楚时依带离监牢。 「恭喜皇上、恭喜晋王殿下,晋王身上奇毒已解。」姜煊道。 「全解了?可有余毒残留其中?宇儿恢复健康了?」圣元帝听到奇毒真的解了,眼中笑意更盛。 「晋王殿下脉博强劲有力,面色红润,体内也无任何余毒。」姜煊垂首道,「若皇上不放心,可请太医院其他太医过来替殿下诊脉。」 圣元帝听见姜煊的话,脸色顿时冷了下。 「呵,请他们?不必了,朕就只信得过姜太医,太医院这些年可真养了一堆庸医,居然跟朕说宇儿死了,要不是姜太医不曾放弃宇儿,朕可要失去他了,明天朕便让人将太医院的太医全数汰换。」 圣元帝恼怒斥责一番后,随即又满脸笑容的给了姜煊许多赏赐及提升俸禄。 约莫一盏茶后,圣元帝也早已回到龙椅之上,才朝陆承宇问道:「宇儿才刚醒来,就急着过来找朕所为何事?」 「儿臣恐父皇担心,误信太医御诊为儿臣难过,便迫不及待想入宫告诉您,儿子没事,父皇不必担心。」陆承宇垂眸淡淡道。 圣元帝愣了下,他没想到陆承宇会这么说,他原以为陆承宇肯定是为了被他压入大牢的晋王妃前来的。 就连姜煊也忍不住讶异的朝陆承宇瞥了一眼。 「宇儿刚从鬼门关回来,居然就有这分孝心,实属难得。」圣元帝满意一笑。 父子二人又来往几句,完全诠释何谓父慈子孝这四个字,圣元帝才终于主动提及楚时依的事。 「宁安侯嫡女在你解毒汤药之中下了毒,所以朕先将她关进了大理寺监牢,如今你可要去看看她?」 陆承宇不发一语撩开衣袍,伏地道:「父皇,王妃绝不可能在汤药之中下毒,请父皇看在儿臣死里逃生的分上,为她网开一面,准许儿臣带她回府。」 圣元帝面上笑容淡了下去:「朕听闻你的汤药是她亲手煎煮,还将所有人都赶出厨房不让人靠近,如果不是为了在药中下毒,她为何要如此,宇儿莫念旧情轻信于她。」 陆承宇道:「儿臣一直派人盯着王妃,王妃一举一动皆在儿臣掌握之中,她绝不可能下毒,请父皇明察。」 圣元帝淡笑了下,眼睫半垂,抿唇不语,似在认真思考。 半晌,圣元帝问:「那可抓到下毒之人了?」 「已经当初负责第二煎的奴仆捆起来,但并不能确定他便是下毒之人。」陆承宇道。 「皇上,关于此事,臣有一事要与您禀报。」一旁姜煊向前一站,突然开口。 圣元帝点了点头,扬起下巴努了努,意示他说下去。 「晋王殿下出事后,臣便立刻让他府中的总管太监将药渣寻来给臣,臣细细观察过,药渣之中并无毒,可见汤药熬好时还未被下毒,是在熬好后才被贼人掺入毒药。」 姜煊徐徐道:「臣询问过王府管事,这帖药的第二煎是由其他奴仆所为,当时晋王妃已经被晋王殿下带回房里,之后两人便不曾离开房内,臣以为,晋王所言无误,除非晋王妃能在晋王眼前下毒,否则她绝不可能是凶手。」 圣元帝嘴唇紧抿成一直线,少顷,冷笑一声:「哪来的王府下人敢这么大胆毒杀王爷,若真是如此,晋王妃驭下这般不严,实在太令朕失望,那她也该为此事负责才对。」 「儿臣之前身患奇毒,几乎日日卧病在床,王妃为了照顾儿臣,几乎所有心思全放在儿臣身上,的确没有心力能顾及好王府。」陆承宇缓缓道,「不过儿臣如今已恢复健康,王妃之后必定会管好王府,请父皇莫怪罪于她。」 金銮殿上,父子二人一来一往,圣元帝每每提及楚时依哪里做得不好,哪里不对,哪里有嫌疑,陆承宇却总能有条有理,不卑不亢的应得他不出半分毛病。 一旁姜煊听下来后,严肃面容亦难得浮现一抹笑意。 他可算是见识到晋王殿下的护妻实力了,每次应答皆有凭有据,还沉得住气不似以往那般暴躁浮动,句句堵得圣元帝哑口无言还不能发脾气。 诸多证据都显示楚时依的确没有下毒可能,圣元帝几经思索下,终是同意将楚时依放出监牢。 「朕念你大病初愈又见你如此心疼晋王妃,罢了,待会儿就拿着朕的手喻去大理寺监牢将晋王妃接回王府罢。」圣元帝语气颇为无奈,还带了一丝宠溺在里头。 这番话若是传到宫城之外,平民百姓们大抵都会以为圣元帝当真极为宠爱晋王。 「儿臣谢皇上恩典。」陆承宇撩袍跪伏于地,恭敬行礼谢恩。 第79章 低下头去的那瞬间,陆承宇闭了闭眼,心中松了口气,迫切想见楚时依的情绪再度一涌而上。 陆承宇与姜煊离开金銮殿后,便朝姜煊道:「你与本王一块去大理寺监狱,本王昏迷之前小十一手还有伤,本王不放心她。」 姜煊微微一顿,试探道:「小十一?」 陆承宇亦是一怔,耳根稍然无息泛红。 而后便冷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语的径直往前走,直接闪掉姜煊这个提问。 陆承宇从以前就这样阴晴不定,姜煊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不以为意的跟在他身后,一同往前大理寺监狱。 陆承宇是自行策马前来,他只能乘上姜煊的马上与他一同前往大理寺。 一路上他始终眉头紧蹙,心中烦躁难耐。 监牢不仅阴暗潮湿,又寒冷腌臜的很,他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有伤在身,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思及此,他忍不住再度撩开车帘,冷声命令:「再快一点,太慢了。」 驾马车的车夫冷汗涔涔,颤声道:「回王爷,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嗯。」陆承宇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车帘才又缓缓落了下去。 车夫却丝毫不敢松懈。 王爷已经撩了不下十次车帘要他加快速度,全速赶往大理寺,车夫深恐自己一旦松懈,会连他的小命也给松没了。 陆承宇与姜煊手拿圣元帝手喻,在大理寺少卿的亲自引领下前往监牢。 越接近,陆承宇的目光便越发冰冷,脸似寒冰。 就连姜煊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狱中老监四座,而每座老监有五间房,只有狱吏所在的那间墙上、屋顶各开一窗来透气。 其余牢房四面皆墙,气味混杂难闻,令人几欲作呕。 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三人才刚踏入监牢,便听见狱吏在凌辱、虐待犯人的声响。 姜煊听清楚犯人细碎的哀求声后,脸色蓦然一变,冷声道:「先帝时便明令狱中禁止私刑,为何还有狱吏滥施酷刑逼供?」 大理寺少卿笑容僵在脸上,答不出话来,低下头抬手擦起额间冷汗。 几朝以来监狱便是这般,不管犯人进来前的身份有多尊贵,入了狱便与一般罪犯无异,狱吏们对犯人百般刁难与折磨这都是常态。 先帝在位时想改善这等风气,才明令禁止私刑,然狱中黑暗也却不可能因此完全免除。 陆承宇心头怒火翻涌,大步流星过去一脚将正在动私刑的狱吏踹翻,一脚踩在狱吏的背上,冰冷的嗓音中带着嗜血杀意:「晋王妃在哪?」 其他狱吏们被他身上散发的森冷寒意所压迫,个个面容惨白,跪伏于地。 此时被折磨的犯人虽然不是楚时依,陆承宇漆黑双眸却已凝结起一层寒霜,暴戾嗜血的气息于血骨中翻涌肆虐。 他一想到小姑娘也可能被这般虐待,心中暴虐便越发抑制不住,几乎想当场将这些人凌迟至死。 大理寺少卿皱着眉,随手抓起跪在地上的狱吏,命令道:「还不快带晋王去晋王妃所在监牢,皇上有令,晋王妃如今已被无罪释放,动作麻利点,莫拖拖拉拉。」 那狱吏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的取下悬挂一旁的监牢钥匙串,才又颤颤悠悠地朝最偏远的牢房走去。 牢门一开,陆承宇身形如风窜入牢房内。 女郎披头散发缩在角落奄奄一息,手臂抱在头顶上,宽松的衣袖落在手肘边,白瓷一般的肌肤伤痕累累,布满纵横交错青紫的鞭痕。 鞭痕清晰,很明显,才刚打不久。 陆承宇目眦欲裂,心脏好似绞进利刃,将他的肉都绞碎,血淋淋地发疼。 陆承宇黑眸猩红,一只手攥得青筋暴起,手脚冰凉,冷沉的嗓音微颤:「姜煊,姜煊快进来替王妃瞧瞧,看她伤得如何。」 姜煊见到女郎身上伤痕后,眼瞳亦是蓦然一缩,马上将背着的药箱放置一旁,低声道:「王妃,恕微臣失礼了。」 立刻检查起她手臂上的伤势。 「谁打的?」陆承宇满身暴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字字透着森森寒气,浓浓怒意。 周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无人敢吭半声。 狱吏们眼中尽是绝望与恐惧,心中叫苦不迭。 不是说晋王死了? 为何他会突然活过来出现在这,晋王妃还被无罪释放? 陆承宇冷笑一声,正准备出去将折辱楚时依的狱吏们全部碎尸万断,却猛地听见姜煊沉声喝道:「王爷,此人不是王妃。」 姜煊面色难看至极。 陆承宇心头一跳,旋即回过身奔至墙角女郎身前。 第80章 姜煊拉高女郎布满鞭痕的左手,面色凝重:「她左手虽然有许多伤口,但都是鞭打所造成的,王妃左手臂本有一利刃所割的伤口,她并没有。」 陆承宇铁青着脸瞄了一眼女郎手臂,发现的确没有那日割肉所造成的伤口。 他伸手拨开她盖在脸上的长发。 女郎面容虽与楚时依极为相似,尤其是满脸泪痕,杏眸迷蒙,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与楚时依如出一辙。 但她不是他的小姑娘。 她与楚时依眉眼虽然极像,但眼前女郎左边眼尾有颗极小的泪痣,楚时依却没有。 陆承宇面罩寒霜,嗓音带着刺入骨髓的寒意:「你是何人,本王的王妃呢!」 「啊、啊……」 女郎颤声摇头,眼底盈满惊恐,张口半天却吐不出一言半语。 姜煊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端睨。 半晌,他摇头道:「她被人毒哑了。」 陆承宇浑身散发杀气,神情冷酷宛如罗剎,抿唇静默。 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要是圣元帝知道监牢中的楚时依被人调包,必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就算他再如何请求圣元帝也不会轻饶楚时依,甚至极有可能当场赐死。 楚时依被调包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圣元帝。 陆承宇起身,冰冷而锐利的视线扫向一旁面色发白的大理寺少卿。 「本王带走‘王妃’后,你可知晓何话当说,何话不当说?方才之事若传出半个字,本王……」 冰冷字句染着森然杀意。 陆承宇话还未落,大理寺少卿便满头冷汗急忙道:「知道,知道,臣方才什么也没听见,更可以保证那些狱吏不会有机会说出去,请王爷放心,‘王妃’身上伤势不轻,王爷还是快带‘王妃’回府才不会让人起疑。」 姜煊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大理寺少卿一眼。 圣元帝素来心狠手辣,也不怪底下的人也是如此。 陆承面阴沉着脸走出牢房,不曾再给过女郎半点眼色。 姜煊无奈的摇了下头,只能由他将哑巴女郎扶抱起身。 「可能自己走?」姜煊问。 女郎泪眼蒙眬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表示可以,但姜煊一松手她便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煊见陆承宇早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牢狱,没犹豫太久便直接将人扛在肩头,跟着快步离开。 「失礼了。」姜煊道。 女郎双腿被姜煊的手臂牢牢抱住,头倒垂于他宽阔背部,青丝随之散落,就这么被他扛着走出大理寺监牢。 一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注视。 众人见晋王妃伤得如此重,晋王却半点也不肯碰她,反而要太医如此粗鲁的扛着,心中不忍升起一丝怜悯。 三人到府后,陆承宇也只是冷着脸叫苏嬷嬷将‘王妃’安置到南院,并要她派数名护院牢牢守住,不得让‘王妃’随意走动。 陈福与苏嬷嬷双双一怔,彼此对视一眼。 苏嬷嬷见王妃受这么重的伤,王爷却如此狠心,不禁错愕道:「王妃怎可去南院那种地方……」 王妃之前再不受王爷待见,也从来没被赶出北院过,南院通常是身分低微的妾室们住的地方,王爷怎么会突然如此不喜王妃了? 苏嬷嬷心中一紧,难道毒真的是王妃下的? 「不许敛秋伺候,也不许她接近南院。」陆承宇进府前又补了一句。 苏嬷嬷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下心中更加确定王爷这是厌弃王妃了。 姜煊处理好那名身分不明的女郎伤势后,立刻回到陆承宇所在的书房内。 只见书房已经被陆承宇砸得面目全非,东西摔了一地。 几名影卫正神色严肃的跪在他面前,仔细听着他所吩咐的指令。 「查清南院女子身分,紧盯太子、宁安侯二人行踪去向,一旦发现疑似王妃踪迹即刻回来禀报本王。」 「是。」影卫们齐齐颔首道,动作整齐划一急掠而去,转瞬已不复其踪影。 影卫们离去后,陆承宇又痛苦的闭起眼,重重往一旁墙上垂去,这动作他不知重复多少次,双拳指节早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姜煊蹙眉道:「殿下怎么能如此自残身子,王妃若是知道您如此,她肯定会心疼难过的。」 陆承宇收回拳头,闭眼道:「本王昏睡多久?」 「两日。」 陆承宇微垂下眼睑,哑着嗓子道:「她当时受伤了,伤口你可处理了?」 他在恶梦中孤单渡过数十年,失去楚时依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日日夜夜,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口。 第81章 他原本以为他已经从恶梦里挣脱,却不想醒来又是另一个恶梦。 能从大理寺将人悄然无息调包,当今没有几人能做到,陆承宇几乎确定这是出自于太子之手。 原来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 先是要了他的命,再等他的王妃入了大狱,偷天换日将她换出去,而后再让狱吏将假的凌虐至死。 他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圣元帝也不会多加追究晋王妃是如何死在牢狱之中。 除了陆承晏以外,再无人会打这种卑劣的如意算盘。 「处理了。」姜煊道。 他见陆承宇黑眸越发猩红,劝道:「兴许是宁安侯不忍王妃受苦,所以想方设法将王妃接了出去,王爷不必过于担心。」 陆承宇沉默不语。 当然也有可能是宁安侯早一步将人接出去的。 但如果接她出去的理由是怕她受苦,此时应该早就派人来晋王府通报他一声才是。 「你替本王到宁安侯府通知宁安侯,跟他说王妃受了重伤,看他反应为何。」 姜煊依言前去宁安侯府,告诉宁安侯楚时依身受重伤之事。 果不其然,宁安侯听见后虽然神情悲痛,却不急着要随他一块回王府探视女儿。 姜煊不动声色仔细审视宁安侯神情。 接着忆起那日金銮殿他为晋王求仙草时,宁安侯于一旁静默不语的冷漠反应。 宁安侯极其疼爱楚时依,晋王要是不能活,楚时依最后必定会被处死,可宁安侯却一点也不想替晋王开口求圣元帝赐下仙草,救他一命。 姜煊又与宁安侯寒暄几句,便返回晋王府。 此时影三正在书房内与陆承宇禀报,南院女郎来历为何。 「顾晚卿原为永安侯庶女,半年前永安侯遭御史弹劾,经刑部审案,罪证确凿连夜抄家,男眷发配边疆,女眷皆充入教坊司为女乐,两个月前,约莫乞巧节后十日,太子得知教坊司有一女容貌神似王妃,为其赎身而后不知去向。」 陆承宇听完后额间青筋剧烈跳动,眼里燃着两团熊熊火焰,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全然无法压抑的暴戾怒火。 太子陆承晏居然弄了个跟楚时依容貌相似的人,还将这替身藏在某处任其欺辱把玩。 他的人陆承晏竟然也敢觊觎! 还如此丧心病狂弄了个替身。 他早晚会将陆承晏千刀万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快去查王妃如今被藏匿于何处。」陆承宇咬牙切齿道。 影三离开后,姜煊立刻跟陆承宇转述宁安侯的反应为何。 说完后,姜煊不解:「假如真是宁安侯将王妃换出监牢,他如此疼爱王妃,也不可能与太子连手才是,此事疑点重重,殿下切莫自乱阵脚。」 「本王知晓。」陆承宇掐了掐眉心,五脏六腑却如同被千万蚂蚁啃咬般痛苦难耐。 这折磨比他以前奇毒发作,缠绵病榻之际都还要痛苦数百倍。 他无法想象楚时依落入太子手中为何如。 他也不敢想象。 在梦中,在前世,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后悔了。 他现在只想与他的小姑娘好好共渡一生,再也不逼她做任何事,只想将她放在心尖尖儿百般宠爱。 如今,就连这个机会也不愿给他了吗? 陆承宇头一次想恳求上苍不要对他这么残忍,不要这样处罚他。 仅管不论楚时依经历何事,他都绝对不会放开她,但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行。 ☆☆☆ 京城外,一处四合院。 黄泥的墙,乌黑的瓦,绿树掩映之中。 院内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厢房内,精雕细琢的镶玉软榻上,锦被绣衾,一绝色美人闭眼侧卧,玉骨冰肌,娇媚动人。 美人儿精致纤细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显出好看的弧度。 榻边镂空的雕花窗桕,透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光。 楚时依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头顶承尘随之映入眼帘,淡淡的檀木香萦绕鼻尖,神思恍惚。 她陷在温暖的锦被之中,盯着悬挂于上的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好半晌。 直到窗外几个丫鬟经过,脚步声虽然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楚时依才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她不是被关进大理寺监牢里了吗? 楚时依只记得自己被压入监牢里后,小六虽然一直没有响应,她的止痛剂还是替她撑了整整一天。 第82章 直到止痛剂全数用光,药效没了,因为伤口实在太疼,她没能撑住就缩在角落疼晕了过去。 楚时依爬坐起身。 手上的伤口显然再度被人仔细上药处理过,缠在上面的绷带干干净净。 身上的衣裳也被人换过。 楚时依微微地蹙了蹙眉,心中困惑。 难道是陆承宇活了过来,将她从牢里救出来了? 想到的确有这可能,她笑了下,然而当视线掠过房中摆设,笑意骤然凝在脸上。 这里不是她与陆承宇的寝间。 「小六,小六你到底在不在?」 楚时依再度试着呼唤小六。 然而小六却跟之前一样,完全没有回应。 自从陆承宇吐了许多血,气绝身亡后,小六也跟着消失了。 意识到小六有可能永远回不来后,楚时依突然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 要是小六没了,她就回不去原世界了。 楚时依慌张的想离开房间,却发现木门被人从外边上了锁,她根本打不开。 守在门外的人似乎听见屋内的声响,低声道:「小姐莫要惊慌,待会儿侯爷就来了。」 楚时依懵了下,侯爷,哪个侯爷? 她往后连退几步,心中恐惧更盛。 现在这番情景,简直比她刚来到这世界时还要叫她害怕。 至少刚来时还有小六陪着她,耐心的跟她解释一切疑问。 如今没了小六,她才发现原来独自一人有多可怕。 楚时依冷静下来,走到榻旁的窗边,仔细观察外边。 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院落本就安静,自她醒来后,几乎落针可闻,再也没有任何细碎的交谈声。 楚时依爬回床榻上,整个人缩在边角。 她突然有点想念晋王府了。 也有些想念陆承宇。 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小姑娘抓着锦被,眼眶微微泛红。 她的手还是好疼。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的木门终于被人打开。 楚时依缩了缩肩膀。 刚才屋内她全都巡视一遍了,没有能让她拿来防身的东西,她根本无处可逃。 只能可怜兮兮的抱着锦被,缩在床榻角落。 宁安侯挑开珠帘走入内间卧房,见到女儿缩在床角,不禁微微一笑:「吓着依依了?」 楚时依见到来人是宁安侯,瞬间连换了好几口气。 她方才还很害怕进来的是什么陌生人。 「爹。」 楚时依挪到床榻边,眨了眨眼,满腹疑问。 「女儿原本不是在大理寺监牢里吗?我怎么一醒来就在这儿了?」 「大理寺监牢不是人待的地方,爹舍不得你受苦,想办法把你给捞了出来。」宁安侯笑道。 楚时依蓦然一愣,第一次觉得原书作者实在太棒了,作者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他给了原主一个好爹爹。 宁安侯果然跟小说里一模一样,爱女心切,居然怕她吃苦就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地将她给救了出来。 「爹,王爷呢?王爷他如何了?」楚时依没安心太久,当下就问起陆承宇。 宁安侯沉默了下,问:「依依就如此关心他?他不是待你极差,大婚隔日便将你赶出新房,让你睡在别处受下人耻笑,你跟他一块去听唱神戏时还差点被他推倒在地。」 楚时依困惑道:「为什么这些事您会知道?」 「唱神戏的事是紫陌亲眼所见,回府后转述给我的,她那天也有去。」 那天她的继妹楚紫陌的确跟林哲一块去听唱神戏了,楚时依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再次不死心的问起陆承宇。 就算小六真的消失再也不回来,只要陆承宇还活着,她还是可以试着完成主线任务。 「王爷就如那天你所见到那般,喝完解药后没多久便气绝身亡,众太医皆束手无策。」宁安侯沉痛道。 楚时依听到陆承宇真的没了后,突然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发冷。 清澈的眸底氤氲起一层水雾,耳里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所以是她害死了陆承宇的吗? 他是喝了那碗解药才死的。 宁安侯见女儿眼圈红红的,一脸要哭的模样,忍不住心疼了下。 他在床榻旁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如小时候那般。 宁安侯哄道:「晋王死了皇上必定会迁怒于你,爹才会冒这么大的险将你救出来,派人守在门口不让你出去,也是怕你乱跑被人发现,要是被皇上的人抓回去,爹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第83章 宁安侯之后又说了许多话,楚时依却一个字也听不进。 她其实早就知道陆承宇不可能死而复生,但她心中还是存着幻想和希望。 如今,陆承宇没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碎。 什么都没了…… 她只能永远待在这个世界。 宁安侯见女儿伤心欲绝,任凭他如何哄劝依旧郁郁寡欢的模样,温和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此时宁安侯才不得不相信之前得到的信息。 女儿的确爱晋王爱得深沉,不可自拔。 怪不得她嫁入王府后就杳无音信,不按计划行事。 虽然宁安侯说是怕她被皇帝的人发现,所以才会将她锁在房内,但楚时依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蹊跷之处。 若只是怕她被皇帝的人发现,那何必要将她软禁起来? 她只要不离府即可,应该还是能在府内自由行动才对。 但宁安侯却只连让她踏出房外一步都不许。 宁安侯过来前,她透过小窗观察过所处的这个小院子,院子里前前后后都站满了护院,门口的两个护院更是人高马大。 简直生怕她跑掉似的。 非常可疑。 原本沉浸在绝望情绪里的楚时依很快就振作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容易放弃的那种个性,哪怕她身陷黑暗,哪怕前路再荆棘难行,她也不会永远沉溺于悲伤之中。 若是眼前只有断崖,那她便回头另寻其他生路。 若不能回头只能往下跳,那她便放手一搏。 不论能不能回原世界,她都想好好活下去。 她抬眸看了面色温和的宁安侯一眼,打起精神,试探道:「爹是怎么把我捞出监牢的?皇上是因为我不见了才会派人追捕我的吗?」 宁安侯笑了下,语气无奈又宠溺:「爹大费周章的把你换出来,你就不担心爹会有什么事,反倒问起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话落,又朝门口沉声吩咐道:「来人,小姐醒来这么久,怎么还没将饭菜端上来。」 三两丫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鱼贯而入,一盘一盘摆放于房内圆桌上后,便又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楚时依见他直接带开话题,微微抿了抿唇。 原主爹果然很不对劲。 「不饿吗?」宁安侯见她一动不动,微笑道。 楚时依当然饿,她被关进监牢里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了。 里头的饭菜都是馊的,她闻到就反胃,一口也吃不下。 「饿。」楚时依下榻,在圆桌前落座,开始进食。 宁安侯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淡淡道:「如今王爷没了,你也不可再回京城,明天爹会让人带你下淳南,你暂且去投靠你堂哥,淳南那爹都安排好了。」 楚时依听到这些话,恍神一瞬。 淳南又是什么地方。 前路茫茫,一切都回到原点,陌生无助感骤然掠过心头。 楚时依难受的垂下眼帘。 小六没了,陆承宇也没了,她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只能且行且看,只能靠自己。 ……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实际。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低头猛吃。 宁安侯以为女儿是饿极了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此次你能从大理寺监牢脱困,是爹特地前去请求太子殿下,才能这么顺利,太子殿下可说功不可没,所以下淳南之前,你得亲自去见一趟太子殿下与他道谢才行。」 楚时依手上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怎么听着听着,心底就突然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几乎就跟陆承宇出事的那天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为何要帮她? 楚时依将口中饭菜咽下后,道:「女儿一定得去吗?爹不是说皇上的人正四处寻我,万一我去见太子殿下的途中被人发现,岂非功亏一篑?」 宁安侯笑容清浅:「没事,爹都已安排妥当,太子殿下是你的恩人,依依千万不能唐突了他,得好好伺候知道吗?」 楚时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宁安侯走后她又被锁在房内,哪儿也不能去。 就连要浴沐,都是小厮丫鬟们抬着浴桶进来,让她在房内清洗。 楚时依心中不安渐次加深,她总觉得明天会发什么事不好的事。 但外边护院排排站,她又若不禁风,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晚上躺在床榻上时,楚时依盯着头顶承尘发呆,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陆承宇。 其实,要是真不能回原世界,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第84章 虽然霸道了点,有时候凶了点,还很爱吃她豆腐。 但他后来以为她喜欢他后,就一直对她挺好的。 也不知去了淳南后会如何…… 楚时依目光逐渐呆滞,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 睡着前,她突然很希望能梦到陆承宇,然后告诉他,她是真的想救他的,她没要害他。 ☆☆☆ 翌日。 楚时依醒来时眼下一片乌青,脸色阴沉难看。 她昨夜睡着后果真梦见了陆承宇。 但在梦里,他一脸阴森狰狞的说是她是凶手,还要她偿命。 整整提刀追杀了她一整晚! 气死她了,她以后睡前绝对不要再想陆承宇了。 居然连做了鬼都不相信她! 亏她之前还对他那么好,果然像陆承宇这种美强惨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楚时依气呼呼的爬下软榻。 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听到动静,立刻推开木门走进内间。 「小姐,奴婢们是奉侯爷的命令来替您梳洗打扮的。」领头的粉衣丫鬟道。 楚时依淡淡的扫了门口一眼,里间的木门还开着,但外间肯定还有人守着。 跑不掉。 她点了点头,任凭丫鬟们伺候梳妆。 头上发髻及发饰之繁重,再加上一袭锦鲤绣花交领齐胸襦裙,颜色正是原主最喜爱的大红。 楚时依抬眼扫了眼铜镜里的自己一眼,突然有种自己又要出嫁的错觉。 「没有别件衣裳了吗?」楚时依眉峰微蹙。 她很喜欢看陆承宇穿,但她实在受不了自己一身红。 原主容貌本就妖娆妩媚,又肤白如雪,一身红只会让她看起来更显妖艳。 去跟太子道谢得打扮成这样?见鬼了吧。 「小姐,这衣裳是侯爷特地为您准备的,没有多的了。」 装扮完毕,楚时依便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被送上马车内。 马车内虽然只有一名丫鬟陪着她,但马车外除了车夫还跟了个护院随车而行。 楚时依这时再迟顿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她这模样简直和被押送的犯人无异。 但原主爹那么疼爱原主,应该不会卖女求荣,丧心病狂到把女儿献给太子才对。 「太子殿下是你的恩人,依依千万不能唐突了他,得好好伺候……」 楚时依脑中乍然浮现昨日宁安侯对她说的话,登时浑身僵住。 宽大的衣袖下,使劲地攥住手指。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荒谬,却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否则太子为何无缘无故要救她? 而那句伺候,更是细思极恐。 与此同时,路面突然颠簸起来,马车不断震动及摇晃。 楚时依心头逐渐升起一直被她忽视,极力按捺住的那股强烈且可怕的恐慌。 她的心直直往下坠。 浑身上下都在发冷,手足麻木僵硬。 好半晌,混乱不安的脑海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才行。 「停车。」 粉衣丫鬟看了她一眼,虽然面上笑容可掬,语气却不容妥协:「小姐,侯爷吩咐过抵达前不许停车的,咱们很快就会抵达──」 「停车!」楚时依又说了一次。 丫鬟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不再说话,马车依旧颠簸前行。 楚时依看向粉衣丫鬟,不疾不徐道:「我要如厕,我憋不住了,到时要是我身上都是那股子难闻味,你们说到时太子殿下是会怪我还是怪你们?」 「传闻太子殿下最为怜惜美人。」 楚时依抬手轻抚了下鬓边珠钿,故作妖娆地朝粉衣丫鬟妩媚一笑。 「你说,要是我跟太子殿下告状,说是你们故意为难我要看我出丑,才不让我如厕,要太子处罚你们……你说,到时你们会有何下场?」她嗓音娇甜软糯,似是小猫爪子,挠得人心尖发痒。 粉衣丫鬟显然也听闻过太子的风流事迹。 楚时依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还是个媚中带纯的祸水尤物,勾魂媚眼摄人心魄,本就足以令世上所有男人为之疯魔,更何况是那个耽溺女色的太子殿下。 粉衣丫鬟见她家小姐笑容娇媚,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妖精,再听她这么说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隐隐有松动痕迹。 「小姐,您不要为难奴婢,就快到了……」粉衣丫鬟咽了咽口水,语气比之前软了些。 「我真的忍不住了,快点停车!」楚时依娇声娇气地撒泼道。 第85章 说完后她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是为了扮演好撒泼任性的原主,打死她也不会用这种这么作的语调说话。 粉衣丫鬟面有难色,显然心中已经开始动摇及犹豫。 「昨日爹爹就跟我说过,要我今日好好伺候太子殿下,千万不能唐突到他,要是我憋不住弄得一身都是,我要如何伺候太子殿下,还不快停车!」 她故意拔尖嗓子娇滴滴的怒道,就连马车外都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啊!我憋不住了,我不管了,我待会儿就跟太子殿下告状……」 楚时依见粉衣丫鬟仍无动于衷,故意尖叫一声,话音里带上哭腔,将作天作地小妖精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说完她就提起裙摆,当场就真要在马车内如厕。 粉衣丫鬟见小姐居然如此粗俗,脸色难看不已,心中鄙夷,却还是立刻阻止她:「小姐,您再忍耐一下,奴婢问问能不能路程还有多久。」 语毕,丫鬟立刻掀开车帘与外边的护院低声交谈起来。 由于离目的地还很远,最后马车在树林旁停了下来。 「小姐虽然可以下车如厕,但奴婢与护院需与您寸步不离。」粉衣丫鬟话虽说得极轻,却又是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楚时依又作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下了马车。 「你们不许偷看啊!不许偷看!」 三人朝树林内走去时,楚时依仍然颐指气使的命令着两人。 她虽然一路都在作,但目光却同时飞快的扫视着树林。 「就在这。」一直沉默的护院突然伸手拦住她,阻止她继续往前去,指了指一旁的低矮草丛。 「那……你可不能偷看。」楚时依看着护院,娇声娇气的说着,双颊微微酡红,眼波流转,妩媚妖冶。 「你们都转过去,不许看。」 这般撩人心弦的语调,柔媚酥软的娇羞姿态,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抗得住。 护院喉头滚动了下,眼角微微发红,抿唇不语,依言转身。 粉衣丫鬟却不为所动。 「她不转过去……」楚时依泣声道。 没一会儿,粉衣丫鬟就被护院给扳过身,两人皆背对着她。 楚时依敛起脸上笑容,一边朝草丛走去,一边道:「不许偷看,我很快就好了。」 说完,回头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俩的确都乖乖背对着她,她毫不犹豫,一把抱起裙摆,转身拔腿就跑。 她以前是田径队的运动员,百米纪录12秒,她可以,他们一定追不上的! 粉衣丫鬟听见跑步声脸色蓦地一变,一旁护院则不慌不忙地使着轻功追了上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楚时依宣告逃跑失败,被丢回马车上。 丫鬟与护院怕她又整什么幺蛾子,索性将她手脚捆绑起来,眼睛用布条紧紧蒙住。 因为太吵的关系,嘴巴也被堵了绢帕。 楚时依有逃跑前科,几人都可作证,他们也不怕到时楚时依跟太子告状。 太子要是知道她有逃跑之心,那受罚的自然也是她,而非奉命护送美人的他们。 楚时依绝望的躺在马车软榻上。 她恨小说世界,为什么还有轻功这种东西。 枉费她跟他们虚与蛇委了那么久。 马车颠簸摇晃,再加上楚时依昨晚做了一整夜的恶梦,可说完全没睡好,疲累不堪。 在双手被绑,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半睡半醒间,楚时依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落入了陌生男人的怀抱里。 楚时依瞬间惊醒过来。 害怕的胡乱挣扎。 浑身颤抖。 手脚被绑得生疼,她心中满是绝望与恐惧。 一想到别的男人也会对她做以前陆承宇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泪水便瞬间盈满眼眶,蒙在眼前布条瞬间被眼泪浸湿。 不要,她不要。 除了陆承宇以外,她不想跟别人做那种事。 楚时依呜呜咽咽的哭着,双脚不停乱蹬,从来不曾这么害怕过。 「别怕。」 耳畔传来清冷又低沉的熟悉嗓音,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楚时依蓦然一愣,心口怦怦直跳。 她是不是太过绝望,所以出现幻听了? 脸上的布条被松开,嘴上的绢帕也被拿掉。 楚时依终于重见光明。 第86章 她下意识的瞇了瞇眼,泪眼蒙眬间,她瞧清楚了来人容貌。 那人俊美到人神共愤、宛如妖孽,正是昨晚还在梦里追杀他的那个男人。 陆承宇没死。 楚时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眸哭得红肿一片,深怕是自己的幻觉。 陆承宇额间布满薄薄细汗,胸膛上下起伏,看似赶得很急,却又如释重负。 他穿着一身红衣劲装,染着浓浓的血腥味,透着来不及收敛的暴虐,却也透着更多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温柔。 捆着她的绳子被一剑挑断,楚时依终于不再被束缚着。 一直拼命压制的恐惧与害怕登时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来。 楚时依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狠狈又可怜。 滚烫的泪水砸在颈窝里,烫得他心尖发疼,整个人微微一颤。 陆承宇调整姿势,将人牢牢实实抱进怀里。 软玉温香终在怀,他低头亲了亲她泪痕交错的小脸,哑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而怀中小姑娘眼泪依旧大滴大滴的落下,整个人颤抖得像筛糠一样,显然被吓得不轻。 陆承宇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眸色慌乱,手足无措。 他一手抱着他的小姑娘,一手生疏笨拙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畔温柔的低声呢喃:「别怕,我来了。」 陆承宇不知道要如何哄人,也从来没哄过人,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原本腾满杀意的冷漠眼神,亦只为她温柔。 他说过,只要他在,没人能动她。 马车内,两人皆一身红衣,宛若正准备大婚的新郎与新娘。 陆承宇没死。 楚时依心底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不敢置信,还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颤抖的柔荑怯生生的攀抱住男人的颈肩,小姑娘将脸埋进男人肩窝里。 没有人时还能自己假装坚强,而今被拥入熟悉温暖的怀抱之中,后怕朝她铺天盖地袭来,楚时依再也忍不住,任凭泪水奔涌而出。 她怕的,她其实很怕的。 她只是不愿去想。 她知道原主这张脸、这身段有多妖孽勾人,在这个世界,要是她失去了高贵身分,她不再是晋王妃,不再是侯府嫡女。 那么她的下场绝不可能好到哪去。 沦落为太子玩物,甚至都可说是算好的。 思及此,她又将男人搂抱得更紧。 幸好他没死。 楚时依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无助,抱着陆承宇的动作有多依赖与眷恋。 「别哭了。」陆承宇听着她的哭声,眼眶跟着一点一点发热,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无限温柔。 他不在时,他的小姑娘该有多怕。 陆承宇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低下头,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小姑娘的白玉耳根。 「这里不能待太久,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话落,他便将她揽腰抱起。 外边另一辆完好的马车早已候在一旁。 听见‘回家’二字,楚时依眼泪又流得更凶了。 小六失去音讯多日,她回不去原世界的家了。 陆承宇将她抱离满是血腥味的旧马车,乘上另一辆。 马车内,楚时依被男人拥在怀中坐着,两道红影缱绻难分。 不知过了许久,楚时依终于冷静下来,发现两人姿态亲密无间,面颊慢慢的涨红,害羞得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一动就被拥得更紧。 「别怕,是我。」 楚时依头一次知道,陆承宇的声音竟然令她如此安心。 她轻咬了咬下唇,羞涩道:「我知道,你放开我,我没事了。」 小姑娘的嗓音本就软糯,一哭听上去就更软,卷翘的睫毛沾满泪珠,霞飞双腮、楚楚可怜的模样,蓦然激起陆承宇无限的保护欲。 他再也压抑不住晦涩翻涌的情绪,眸色一暗,捏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长驱直入,席卷她的清甜如兰。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楚时依先是愕然瞪大眼,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 他的吻一如他的人,霸道强硬,却也令她无比安心。 要是真的再也回不了原世界,那么与他共渡一生也不是不可。 楚时依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杏眸水光潋滟,眼尾染上几许桃花意。 随后便浑身软绵地瘫在陆承宇怀中,任君采撷,极为羞涩的回应起他的吻。 男人察觉到小姑娘的主动响应,蓦然呼吸一窒,心底随之底卷起一阵骇浪般的狂喜。 第87章 拥着温香软玉的手臂微颤,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生怕弄疼她。 薄唇却越发肆无忌惮地索取她的娇嫩及甜美,辗转缠绵,温柔缱绻。 原本双眼迷蒙的楚时依忽然僵了下,原本就绯红不已的小脸更是瞬间爆红。 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蠢蠢欲动。 楚时依陡然撩起眼皮,心跳如雷,恰好对上陆承宇染着浓烈火焰的幽深黑眸,似要将她燃烧一般。 她犹如真被烫到般,霎时一个激灵,呜呜咽咽的推了推男人,恐惧的摇着头,眼中泪水迅速凝聚。 令人脸红心跳的激吻骤然停下,陆承宇闭了闭眼,气息沉重的强压下于血骨中疯狂乱窜的躁动。 「别怕。」 男人嗓音嘶哑极了,酥酥麻麻,楚时依瞬间似触电般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一缕绯红从耳尖蔓延至脖颈。 白嫩的肌肤透着几许粉红,双颊如水蜜桃般诱人可口。 陆承宇将她娇羞尽收眼底,喉头滚了下,发挥强大的自制力,极力抑制腹中鼓噪。 待那股子劲几乎消散,呼吸渐缓,他才低下头再度轻吻她微启的樱唇,手指抚上小姑娘依旧未褪去余温的烫红脸颊。 「我信你。」陆承宇忽然道。 这是当时他看见小姑娘满眼惊恐的看着他口吐黑血时,他最想告诉她的话。 楚时依抬眸望向他,湿漉漉的雪白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虽然陆承宇说得没头没尾的,她却听懂了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她想起昨夜的恶梦,瘪着嘴,委屈道:「我梦见你说我是凶手,要我偿命,还提刀追杀了我一整晚。」 陆承宇微微一愣,垂首额低着她的额,低沉嗓音含着笑:「你梦见我了?」 「……」等等,他是不是划错重点了? 楚时依登时哑然无语。 她虽然没有回答他,陆承宇却又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想我了?」 他的黑眸因喜悦而微微上挑,似洒满暖色朝阳,熠熠生辉。 阳光透进马车窗帘,从他的身后倾泻而下。 陆承宇眼楮笑得微微弯起,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温柔宠溺的错觉。 楚时依看着他忽然移不开目光。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承宇。 她喜欢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如晴空朝日,清朗温暖。 楚时依原本想一口否认,却在他的期盼凝视下,鬼使神差的点头道:「想你。」 陆承宇只觉耳膜‘嗡’的一声响,巨大的幸福陡然从心脏爆裂开来。 喉头上下滑动了下,浑身如浸了蜜,从头到脚,甚至甜得心尖都发麻。 他忍不住伸手按住楚时依后脑,再次俯首吻住她,辗转啃允起她柔嫩唇瓣。 攻城略地,势不可挡。 一丝银线溢出,顺着嘴角滑落。 楚时依耳根红彤彤的,几乎马上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实话。 眼角沁出泪花,她恼怒的咬了他一口。 陆承宇吃痛的皱了下眉,不怒反笑的啄了下她的嘴角。 楚时依觉得他非常不对劲。 该不会是他死而复生后被其他人魂穿了吧? 之前要是她敢咬他,他早就毫不客气的咬回来了,哪还会笑,笑声还似乎有点……愉悦? 但他刚刚又说他相信自己,又的确是原本的那个病娇王爷没错。 楚时依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因为被亲吻太久,听起来越发软绵可人:「我咬了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甚要生气?」陆承宇垂眸看着她,薄唇噙着淡笑,一颗心犹如泡在热水里,暖洋洋的。 楚时依见他又笑了,心中惊疑更盛。 「王爷为什么不自称本王了?」 陆承宇见她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瞬间敛起笑意,面色阴寒下来。 他愿意为她放低姿态,甚至低声下气,她居然完全不领情,还露出像是见鬼般的眼神。 「我乐意。」陆承宇冷笑一声。 楚时依见他终于恢复正常,又狐疑的看了好几眼,才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王爷高兴便好。」 陆承宇手指动了动,眼神愈发暗沉深邃。 想掐死她又舍不得。 ……只好改掐别的地方了。 大掌狠狠捏了一把。 小姑娘的娇嗔声随之响起。 楚时依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承宇,满面飞红。 「你,你,你怎么……」楚时依结结巴巴,羞耻得不行。 「我怎么?嗯?」 话落,又轻轻捏了一下。 第88章 小姑娘浓密的眼睫慌张乱飞,赶紧抬手护住被欺负的地方。 这只大猪蹄子果然一见到她,就满脑子只想吃她豆腐,专挑让人害羞的地方摸。 什么被别人魂穿,果然都只是她的错觉! 他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不理你了!」楚时依怒嗔道,小脸气鼓鼓的。 随后便真真不再理他,还不停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陆承宇闷哼一声,蓦然将小姑娘的腰扣得更紧。 他见楚时依真的竭力想挣脱自己,不禁俯身凑在她耳廓旁,沉声警告:「别乱动。」 温柔而危险。 陆承宇鼻端喷出灼热的气息吹在她耳畔。 狭长微扬的黑眸却藏着笑意。 方才还哭哭啼啼,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现下倒开始跟他发起脾气。 看来是已经不怕了。 感受到危险化为实体的小姑娘,浑身一僵,顿时乖如鹌鹑,满脸通红的咬了咬下唇。 陆承宇无声的笑了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近在眼前的白玉耳垂。 「乖。」 楚时依不敢乱动,却又羞恼不已,贝齿压着朱唇,任凭之后陆承宇再跟她说什么话,始终低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欺负得太过火,小姑娘真的生气了。 陆承宇眼见马车都要抵达晋王府,楚时依还是对他不理不睬,终于开始慌张起来。 可这人到底该怎么哄呢? 上辈子楚时依对他极好,两人几乎从没置过气,他便也不曾开口哄过她。 唯一争执过的那一次,便是他强硬的说他想要孩子。 陆承宇手足无措,干巴巴道:「别生气了。」 他头一次为了哄一个小姑娘这般低声下气,耳根微微泛红。 小姑娘依旧神色恹恹,不发一语,仿佛真打算永远也不理睬他一样。 陆承宇见她如此,整个人都急躁起来。 他想起梦中自己抱着小姑娘冷冰冰的尸首,不论他对她说了什么,她都不曾开口回过他一句话。 深入骨髓的恐惧骤然悄然无息蔓延全身,犹如毒蛇,将他整个人紧紧缠绕住。 陆承宇瞬间痛苦得几欲窒息。 前世他最怕她红着眼看着自己,而今,他最怕她对自己不理不睬。 他将脸埋进楚时依肩窝里,自她身后牢牢环抱住她,双臂微颤。 「……楚时依,别不理我。」 他愿为她褪去所有凶残,愿为她褪去所有骄傲,也愿为她卑微到尘埃里。 惟愿两心如一,与卿执首白头。 「……楚时依,别不理我。」陆承宇哑声道。 分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语调更因平铺直叙而显得有些冷酷。 可不知为什么,楚时依却听出他字眼里的痛苦。 仿佛他已经忍耐了许久,仿佛他已经痛苦得快撑不下去。 楚时依面上掠过一丝错愕,垂下眼睫,依旧一声不吭。 陆承宇实在太狡猾了,他怎么突然懂得扮委屈了。 可怜兮兮,好像被欺负的人是他一样。 楚时依虽然不懂陆承宇究竟哪里委屈痛苦,但他救了自己是真。 要是陆承宇没有来救她,要是方才抱起她的是太子或别的男人…… 楚时依打了下寒颤,手脚一阵一阵地发麻冰冷。 才刚陷入又后怕,身子就被扳了过去,正面落入陆承宇怀中,小脸被捧了起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剎那,楚时依没错过陆承宇眸里一闪而逝的痛苦。 她困惑了下,思绪再度被他勾去,后怕抛诸脑后,正想开口说什么,马车同一时间缓缓停下。 随着彼此间沉默的时间越长,楚时依越能感觉到陆承宇捧在自己双颊上的手掌微颤。 男人微微垂下双目,屏气凝神的看着她。 下颚紧绷,唇瓣苍白,背僵得挺直,眉宇紧皱。 就好像她再不理他,他就要被什么东西压垮般。 马车内余剩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四目无声对视。 陆承宇等不到她的回应,忍不住碰了碰她的手,却发现她手背异常冰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想前世之事,开口哄道:「别怕。」 没事了。 别怕。 楚时依见他说来说去就这两句,连安慰哄人也不会,还一脸紧张兮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连带手脚也不觉冰冷发麻。 楚时依嘴角轻勾了下,马车内原本让陆承宇觉得窒息的气氛随之破除。 第89章 男人紧锁的眉宇舒展开来。 楚时依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下,心中隐隐升起一个猜测。 陆承宇和以前不太一样,却不知他转变为何。 她沉默良久,才抬眸看向陆承宇,轻声佯怒道:「要是之后再欺负我,我就真不理你啊。」 「嗯。」 「那你放我下来。」 陆承宇僵了下,却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只是神色看上去有那么点不甘不愿。 她确定陆承宇还是原本的陆承宇,但为何两人才几天没见,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 难道是发现她不见,发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她之后,陆承宇才终于察觉原来自己早已情根深种,抓心挠肝,痛苦难受得不能没有她。 难道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直到等到失去了之后才开始后悔害怕,再度拥有时,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所以在找到她时才会异常温柔,才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楚时依被自己的这个荒唐的想法给惊了下,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两人回府时姜煊已在府中久候多时。 因为南院还住着容貌与楚时依神似的女郎,楚时依回府的事大多的奴仆都不知晓。 但苏嬷嬷及陈福却在楚时依回府的第一时间,就被陆承宇唤到跟前。 「南院那人并非王妃。」陆承宇言简意赅。 说完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正被姜煊仔细检查的楚时依一眼,目光温柔一瞬。 然而当视线回到陈福及苏嬷嬷身上时,却又面色冷然。 陆承宇嗓音如冰:「本王中毒一事与王妃无关,管好下人们的嘴巴,之后莫让本王或王妃听到任何不利于她的闲言碎语。」 王府下人爱嚼舌根,陆承宇以前知晓只是懒得加以管束,当时他时日无多,这些人如何、他的王妃如何都与他无关。 但如今他身子已好,也记起了所有事,更想和楚时依携手相伴共度白首,自然不允许旁人看轻她。 「奴才省得。」陈福笑道,似乎并不意外。 苏嬷嬷却一脸如释重负:「奴婢知晓。」 之前王爷对南院王妃不理不睬时,苏嬷嬷便觉奇怪,如今听王爷这么一说,登时明白过来。 「退下罢。」陆承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床榻走去。 楚时依此时正坐在榻边,乖乖的让姜煊检查手臂上的伤口。 姜煊大手正握在小姑娘白嫩的手腕上,垂眼细瞧。 小姑娘扬起脸,瞬也不瞬的盯着姜煊,不知在想什么,看得极为专注。 陆承宇脚步微顿片刻,想起前世她对姜煊的态度也始终特别,喉间发紧。 心底醋潮早波涛汹涌,几乎将他溺毙,却又碍于自己信任的太医就只有姜煊一人不能发火。 陆承宇只能冷着一张脸,强忍着怒火与醋意,大步流星走向两人。 「她的伤如何?」陆承宇在楚时依身旁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伸手接过她的手臂,唇抿得紧紧的。 姜煊顿了下,修长指尖从楚时依手腕撤去,面不改色道:「王妃伤口被人细心上药处理过,恢复得很好,只需日日换药再如之前那般泡药浴即可。」 陆承宇闻言,原本阴沉可怕的脸色好看了点。 随即迫不及待的命人送姜煊出府。 姜煊蹙眉道:「且慢,臣还有一事要说,是有关南院那位女郎,她……」 陆承宇听见姜煊的话,心中莫名一阵紧张,捏了捏手正要开口,便见楚时依一脸茫然的看向他:「南院什么时候住人了?」 楚时依记得刚才的确隐约听见陆承宇跟陈福他们提到南院什么的。 她嫁入晋王府前,陆承宇没有暖房的丫鬟或侍妾,南院一直都是空着的,如今却住了人。 陆承宇心底慌了下,深怕她误会,皱眉道:「她是──」 「我不在时,你收了丫鬟当通房了?」他的话被打断,楚时依愕然的瞪大眼,心中微微失望。 在这个世界想要男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果然很难。 要是小六能回来就好,那么她就能继续朝着任务目标前进,然后回原世界找个一心只有她的男人。 她与陆承宇之前可说除了最后一步以外,其余的事两人几乎都做过一遍又一遍。 楚时依还至今清楚的记得陆承宇头一次拉着她的手,要她负责解决的事。 当时男人额间布着薄汗,面上泛着罕见的潮红,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情动,说不出的性感。 手中滚烫及难以言喻的羞涩,这些事宛如都才刚发生不久那般,历历在目。 第90章 也是从那天起,楚时依清楚知道陆承宇并不是那么容易餍足的人。 再加之前陆承宇的确也说过,要是她没了,他会再娶新的王妃。 是以楚时依才会一听南院有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不在时,他收了哪个丫鬟当通房。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无比。 「本王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刚死里逃生,王妃生死未卜,便迫不及待行苟且之事之人吗?」 陆承宇见她如此揣测自己,着实有些气恼,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楚时依无视心中那股失落望,眨了眨眼,诚实的点头笑道:「是。」 「……」他的小姑娘不怕他后,倒是越发大胆了。 要不是姜煊就在一旁,陆承宇几乎想立刻坐实她心中的臆测,只不过要与他行‘苟且之事’的人不是旁人,而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 陆承宇脸色阴沉难看,又怕自己会口不择言,索性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发一语。 姜煊见状,无声低叹了下,自动自发地替陆承宇解释:「王妃莫误会殿下,南院女郎与殿下并无任何关系。」 「那她是谁,为何要安排她住在那?」 「她是宁安侯为王妃找来的替身。」姜煊道,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楚时依听见是陆承宇上金銮殿求情,皇上才会放她出来,微微一怔,也终于明白原主爹是如何将自己从大理寺监牢之中捞出来了。 「那么现在我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你回来了,她自然不需再待在王府。」陆承宇低嗤一声,「明日本王便命人将她送往岭南。」 姜煊听完却面色凝重的摇头道:「将她送到岭南之事可能还需再议。」 陆承宇一听姜煊这么说,脸色瞬间又更加难看了。 「你想要她?」言语间醋意横生。 但这吃的不是女郎的醋,而是楚时依的。 毕竟女郎容貌实在和她太像,若是姜煊真对那人有意,陆承宇也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能将人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才能安心。 「殿下误会了。」姜煊不以为意,解释道,「那名女郎已有近两个月身孕,按时间推算,极有可能是太子的孩子。」 皇室血脉不可随意流落在外。 陆承宇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面色凝重。 「等等,为什么突然又提到了太子?」楚时依懵了下,发现自己才离开几日,居然就听不懂姜煊和陆承宇在说什么了。 「她不是我爹为了救我找来的替身吗?跟太子又有何关系。」 话一出口,房中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似的。 楚时依见他们两人都陷入沉默,不禁心中发怵。 她很快就联想到自己今天差点被献给太子,两件事串在一块,前因后果一下就清晰无比。 楚时依脸色陡然惨白,笑容僵在脸上,气息不稳:「你们不是要告诉我,那个跟我容貌相似的替身,那女郎怀了太子的骨肉吧……」 若真是这样,那么太子就是个大变态,而且比陆承宇还要变态。 她本以为太子是见陆承宇死了才对她见色起意,没想到太子居然在陆承宇还活着时,就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弟弟的王妃都觊觎。 楚时依倏地推开陆承宇,伏在床榻边一阵干呕。 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怎么了?」陆承宇面色一变。 抬头看向姜煊,焦着道:「快瞧瞧王妃究竟哪里不舒服。」 姜煊细看了楚时依一眼,不慌不忙的摇头道:「王妃没事。」 「那她为何突然这般干呕?」 「王妃应该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过于……」姜煊点到为止,太子毕竟是太子,纵然有错也非他这等身分之人能闲言碎语的。 「殿下这是关心则乱。」姜煊垂眸道。 说完再抬眼,只见楚时依已经被陆承宇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姿态亲昵,无声安抚。 姜煊心中微微诧异。 他从未曾想,像陆承宇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晋王殿下此次如此大动干戈将王妃劫回来,也算是正式与太子一系开战。 往后怕是再也没有安宁之日。 翌日。 陆承宇一大早听陈福进来禀报,说宁安侯登门拜访,要探望王妃。 当时楚时依才刚洗漱完毕,听见陈福的话,当场脸色一白。 她一直认为原主爹是个女儿奴,毕竟在书中宁安侯对原主各种宠溺,她初到这个世界回门时,宁安侯的种种表现亦是如此。 第91章 却不曾想,他居然会将自己女儿献给太子当玩物。 楚时依忽然迷惑了起来,难道原主爹他其实一点也不疼爱原主? 陆承宇见她一张明媚小脸吓得苍白如纸,杏眸几许迷茫,心中霎时一疼。 眉梢微动,大手一捞,将人拽进怀中。 原本就躬着身的陈福,脑袋瞬间压得更低。 敛秋见状也红着耳根,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王爷您做什么?」 屋内还有其他人在,楚时依红着脸挣扎道,脸上迷惘已不复见。 美艳无双的脸蛋白里透红,含羞带嗔的模样极为魅惑人心。 陆承宇抬手轻抚她刚抹上唇脂的润泽红唇,秀长眼睫低垂。 他垂首凑在她面前,淡淡道:「他虽是你爹,但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男人的声音清冷低沉,一如往常不带温度。 话方落,温热的薄唇却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好似在安抚般。 「这世间上,不是所有的爹娘的疼爱都是无私不求回报的,虽然京城皆传言他极其疼爱女儿,但我不知宁安侯以前究竟是如何待你的。」 说到这,陆承宇极轻地哼笑了一声,逸出的笑意凉薄至极。 「当然,不排除宁安侯或许是真心实意的疼爱着你,只是他疼爱的方法不是寻常人会有的。」 陆承宇眸色微沉,晦暗不明,仿佛陷入什么回忆之中。 房内所有人都感觉到周边温度迅速降了下去。 三岁时,他的母妃拿着藤条不带一丝怜悯抽打他,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问她为什么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娘这是为了你好,待你来日登上大位之时,宇儿便会知晓娘用心良苦。」 冷宫内,母子二人皆泪流满面,陆承宇回想起来却倍觉可悲可笑。 人都说越幸福的孩子拥有记忆的时间会越晚,他却从两三岁开始便记得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哪怕他再如何想忘却也都忘不了。 为了他好,为了他不落人后极其严格,为了让他之后出了冷宫,遭受其他人的羞辱时也能熬得住,他的母妃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暖。 人若不曾拥有过温暖,那便不会知道它的滋味如何。 他没有退路,自然不会有任何退怯之意,他一开始就是在地狱深渊,他只能拼命的往上爬。 他从来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的母妃也不曾问过他,他想过的究竟是何种生活。 兴许宁安侯是真的为楚时依好也不一定。 她是在他尚未清醒过来之前被换出牢房的,那时所有太医都说他无力回天,他死了。 不论楚时依是否为害他的人,一旦他离了世,她必定得为他殉葬,必死无疑。 宁安侯为了让女儿能活,不惜与太子连手,不择手段将人弄出监牢,再将她献给太子亦不是不可能。 有些人,他就觉得能活着便好,却不管你活得如何,不问你想不想活,擅自替你做了决定。 然后再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被紧紧搂抱住的楚时依自然不知短短几瞬,陆承宇便想了这么多。 但她察觉出男人身上的寒意,不禁害怕的瑟缩了下。 楚时依接着想起昨日陆承宇中途劫走她的事。 昨晚两人同榻,陆承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抱着她缠绵疼爱。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活活疼死,没想到陆承宇虽然行为孟浪,最后一刻却也只是一如往昔,以口代之。 两人虽说整夜难分难舍,却也不曾真正……直到东方刚现了鱼肚白,他才终于放过她。 那时她早已疲累得挣不开眼,根本没力气问陆承宇是如何找到她,而他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起这事:「原本我爹要将我送给太子──」 楚时依原本是想问陆承宇这么做,他会不会有麻烦,毕竟太子将来会继承大统。 没想到话都还没能问出口,‘太子’二字都还未说完,小嘴便被陆承宇轻轻啃咬了一下。 楚时依瞳孔紧缩,低低呜咽一声。 陆承宇黑眸阴郁,语气森冷可怕:「你是我的妻,就算我死了也没有能把你送给任何人。」 他听不得这种话,就算只是假设,他也是一听就想杀人。 楚时依愣愣的抚上自己被咬过的唇瓣,美目里尽是困惑。 陆承宇虽咬得极轻,却也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们都先退下,宁安侯若坚持想见王妃,便让他在前厅候着本王。」 陈福恭敬地应了声是,垂首退出房外。 第92章 敛秋亦是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乱瞟,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内就只剩晋王夫妇二人。 陆承宇见她一手捂着嘴不发一语,以为她又疼得说不出话,心底犹如跟着被扯动一般生疼,同时恼怒起自己不知轻重。 正准备低下头亲吻她微蹙的眉心,却见楚时依猛地攥住他的手臂,神色有几分古怪:「你、你再咬我一口试试。」 「……」 陆承宇唇角一抿,沉默不语的垂眼看着小姑娘。 这种要求闻所未闻,陆承宇只觉得小姑娘开始说气话,并且气得不轻,居然还要他再咬上一口。 楚时依着急的垫起脚尖,扬起小脸,凑到他唇边,小扇似的纤长羽睫,微微翕动。 软软道:「王爷,您再咬一口。」 小姑娘身上香喷喷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副投怀送抱的索吻模样,丝毫不知自己此番姿态有多么撩拨男人。 陆承宇呼吸蓦地沉重几分,清甜娇嫩的唇瓣已然送到嘴边,诱人犯罪。 如何能忍。 陆承宇眸色暗了暗,低下头去先将柔软嘴唇,里里外外一番唇舌缠绵,离去前,才力道极轻的咬了她一口。 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脸颊,沙哑道:「光天化日,这是在勾引我?昨晚放你一马,你不开心了,嗯?」 男人粗粝的指腹划过她娇嫩的肌肤时,力道不稳,时轻时重,倏地引起一阵战栗。 虽然有点生疼,却不似以往那般轻轻摩挲,便吃痛得掉起眼泪。 小姑娘浮着水汽的润泽杏眸震惊且迷茫。 好奇怪,这太奇怪了。 楚时依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浑身抖得厉害。 陆承宇见她如此,立刻敛起嘴角调笑,按着她的肩膀道:「我没要做什么,别怕,同你开玩笑罢了。」 「难道我回不去了吗……」楚时依忽然低低呢喃出声,眼尾被恐惧与泪意逼出猩红。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小六分明说过原主痛觉神经异于常人的设定无法拿掉,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就不怕疼了? 仅管陆承宇来救她时,她曾有过就算回不去与他共度一生也可的想法,但那也仅只是一瞬,她当时过于害怕,就像个溺水的人抱住浮木就不想松手那般。 自小六失联,她想过许多若只能留在这世界她该如何,却从来不曾真正放弃想回家的那颗心。 楚时依原本还担心没了止痛剂要如何行房与生子,如今,她这副身子痛觉已于寻常人无异。 那么是否表示,她能同一般妇人那般怀孕生子。 而生子后,她就能回原世界了? 楚时依闭起眼,原本颤抖不停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 如今陆承宇已恢复健康,又为了救下她可说已与太子撕破脸面,他若想活便只能夺下皇位。 楚时依深吸了几口大气。 「王爷。」她抬头看向陆承宇,正好对他上忧心且充满关怀的双眸。 这般温柔的眸色之于他,并不常见。 但每次瞧见时,他看的人总是自己。 他待她的确是特别的,但…… 她对皇后娘娘的后座并无兴趣,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夫君宠幸他人。 「如今您身上奇毒已解,我们……」楚时依气息微微不稳。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楚时依除了原本就微红的眼眶外,脸颊亦微微发热,渐渐染上两团酡红。 小姑娘眸子晶莹,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贝齿咬着粉唇,一副欲语还休的羞涩模样,令人怦然心动。 陆承宇见她如此,面色却反而渐次阴沉下来。 两人的心跳同时微微加速。 她紧张害羞,他却隐隐害怕。 陆承宇屏息以待,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忽地加重,似乎已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还记得前世小姑娘在他怀中断气之前说过的话。 ☆☆☆ 前世,楚时依生完孩子不久,身子便日益衰坏,只能整日卧病在床,但她其实一点也不难受。 小六之前有说这是离开前正常机制,宿主身体会衰坏,但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 在最后要离开前,在楚时依的苦苦哀求下,小六终于同意她跟陆承宇道别,可以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不能提任何有关任务的事。 「陆承宇,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别太难过。」 当时她被陆承宇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 「我要回原本的世界了,你要替我开心才对。」 第93章 ☆☆☆ 陆承宇当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她是病得迷迷糊糊所以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可就在不久之前,他清楚地听见了小姑娘的轻声呢喃。 ──「难道我回不去了吗……」 楚时依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此一来,就可解释她为何不是原本的宁安侯嫡女。 虽然听起来荒唐可笑,但拥有前世记忆的陆承宇却不得不信。 他心爱的小姑娘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且,现在还一心只想着要回去。 那么前世,他的小姑娘之所以背着他日日饮用避子汤,难道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会死,或者是知道一生完孩子,就会回她口中所指的‘原本的世界’? 所以那日他逼着她日后再也不许喝避子汤,她才会露出苦涩不已的笑容,红着眼说他会后悔的。 原本一心想回家的小姑娘最后爱上了他,所以想留在他身边伴他终老,而他却亲手逼着她离开他回原世界。 陆承宇推敲到这,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着似的,瞬间痛苦得喘不过气,几欲窒息。 心脏仿佛被无形利刃反复切割,一刀一刀将它绞得烂碎。 仿佛有人拿着刀架在喉咙,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他,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她。 是他亲手弄丢了她。 他失去她后所受的折磨都是他咎由自取。 陆承宇耳膜嗡嗡作响,小姑娘羞涩甜美的软糯嗓音,却依旧清清楚楚的窜入他耳中。 「王爷,如今您身上奇毒已解,我们……」 她咬着嘴唇,小脸红欲滴血,媚眼如丝却又娇羞不已的看着陆承宇。 眉眼妖娆,姿态妩媚,玲珑曼妙的身段,柔若无骨的倚在他胸膛前。 小姑娘吃力的垫起脚尖,难得主动的凑进他。 清甜气息喷薄在他面上,陆承宇却早已被恐惧淹没,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不想听。 陆承宇微张着嘴,想叫她住口,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却痛苦得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妾想给您──」 「啪嗒。」 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在楚时依微烫的脸颊上,阻断了她接下来欲脱口而出的话。 楚时依傻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陆承宇。 陆承宇眼里还带着泪水,也正红着眼,垂眸看着她。 神色难过得看起来像丢失了最心爱物品的小孩。 黑眸中,尽是难以言喻的苦涩与痛苦。 楚时依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王爷,你、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六给她的医术金手指虽然还在,但此刻她脑中并没有浮现任何药方。 按理说,陆承宇解完奇毒之后不该有任何不适才对。 但若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为何会突然无故落泪? 而且,看起来还颇为痛苦与难受。 「你放开我,我去让陈福进宫请姜太医……」楚时依慌张的推了推他。 陆承宇毕竟死过一次,她不敢轻待。 然而陆承宇却不为所动的抱着她,俯身弯腰,不发一语地埋首于她的肩窝上。 楚时依微微仰首,呼吸一窒,心跳微乱。 她竟觉得陆承宇这是在她跟撒娇。 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楚时依心跳越发急促。 楚时依不知道陆承宇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褪去冷漠霸道保护壳的男人,此时脆弱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蓦然间,她想起了陆承宇以前最爱吐槽她的话。 「娇气。」 楚时依勾了勾唇,将这两个字送还给陆承宇。 陆承宇闻言抬起头,猩红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是,他娇气,他想独占她所有的爱,不分给任何人。 陆承宇黑眸中透着执拗与疯狂,目光炽烈得不像在看人,倒是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楚时依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双颊微烫,偏过头避开他过分灼热的目光,下巴却被男人捏着扳回去。 吻带着泪水的咸味,绵绵密密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睫、鼻尖,最后落在了她的嘴唇。 绵长一吻过后,他没头没尾道:「你想见宁安侯吗?」 十分生硬的转了个话题。 楚时依皱了下眉:「不想。」 犹豫了下,又问:「你刚才为什么哭了?」 陆承宇喉咙发紧,嗓子眼疼得薄唇微颤,不答反问:「你以前为甚哭?」 第94章 「因为疼啊。」楚时依毫不思索,脱口而出。 陆承宇沉默了下,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嗯,因为疼。」 因为疼得受不住,所以眼泪自己掉了下来,她也不想哭。 这是以前楚时依说过的话。 陆承宇第一次听到时嗤之以鼻,觉得宁安侯嫡女满口谎言,如今终于明白当时她并没有说谎。 他疼,他太疼了。 汹涌而来的恐惧与痛苦迫使他不得不闭上眼。 他身上分明没有任何伤口,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奇毒发作都还要疼痛难耐。 男人嗓音沙哑且带着浓浓鼻音,楚时依不禁皱了下眉。 「哪里疼?」 陆承宇没有回答,松开怀中的小姑娘后他又将陈福喊了进来,要他再打一盆新的洗脸水过来。 陈福瞥见了陆承宇微红的眼眶,心中一紧,悄悄的看向楚时依。 楚时依偏过头,朝陈福笑道:「没事,陈公公打水进来后,王爷由我来伺候便可。」 美人如斯,浅浅一笑,销魂骨酥。 陈福不禁看得微微一愣。 他一直都知晓王妃容貌堪称绝色,可以前王妃虽然生得娇媚,但笑起来时却带着清澈纯真的稚气,见了时通常只会让人想跟着会心一笑。 而如今…… 仅是浅浅一笑,眉眼间的那股天生媚态尽显,眼儿妖娆勾魂,姿态妩媚风流,就连嗓音也蚀骨酥媚,似有入骨媚气。 哎哟,他们王妃怕不是妖精转世。 怕只要是个正常男子都拒绝不了她,难怪心高气傲的王爷会如此心甘情愿为她俯首,做她裙下之臣。 陈福不禁摇头感叹。 「陈福,眼珠子不想要了?」陆承宇眸色冰冷阴郁,「日后胆敢再这般直视王妃,莫怪王本不念旧情。」 「奴才知错,请王爷息怒。」陈福心中一个咯噔,连忙伏跪于地。 哎哟,他们王爷怕不是醋精转世。 他都当了几十年的太监,都近天命之年了,就只是觉得王妃跟以前比起来娇媚许多,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这是能怎么着啊…… 陈福心中叫苦连天。 「还不去打水。」陆承宇脸色阴沉,冷声喝道。 陈福前脚才刚踏出房门,陆承宇便又如八爪章鱼般缠抱住楚时依。 「宁安侯还在前厅候着王爷。」楚时依白皙双颊微红,轻声提醒。 她不知陆承宇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是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奇怪,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般,黏她黏得紧紧的,生怕她一转身就会不见般。 「我以前说过,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不许对别人笑,忘了,嗯?」男人的薄唇抵在她耳根上,低低道。 这话不仅醋意浓得要呛死人,还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与几许微不可察的委屈指控。 楚时依瞬间心塞了一下。 之前陆承宇吃姜煊的醋她还能理解,但现在,现在难道他是连陈福的醋都要吃了? 以前她是怕极了陆承宇,怕他故意弄疼她,所以只能乖乖的应下,不敢反抗。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陆承宇以前喜欢她,却霸道不可理喻,极其强硬,稍有不顺便会故意处罚她。 现在陆承宇却多了小心翼翼与退让,生怕她磕着碰着掉眼泪,还怕她不理他。 楚时依虽然不知他转变为何,但总归这种转变对她而言是好事。 更何况在以前的世界,她也曾听过逃过死劫、死而复生之人通常会性情大变的传闻。 思及此,楚时依回过头,眉眼弯弯满的看着他,灼灼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 「为什么我只能对你笑?」 小姑娘声音愉悦,尾音浅浅上扬,似小猫爪子般轻轻挠抓着陆承宇的心尖。 楚时依上辈子也时常问他这个问题,他从来没回答过。 因为觉得不需要回答。 直到她不在后,他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来没有亲口跟她说过这个答案。 当初他是抱着她冰冷的尸首说的这些话。 小十一,孤喜欢你的,孤爱你的。 当时姜煊见他如此,沉默许久,只问他,为何太子妃在世时,你不这么对她说? 由于姜煊容貌神似楚时依兄长的关系,楚时依与他交情并不一般,后来她也默认他为兄长,许多事都会对姜煊说。 陆承宇静静的盯着她,苦涩的咽了口沫涶,墨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某种炽热情愫。 沉默片刻,如玉面庞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自楚时依身后紧紧搂抱住她,垂眸低声呢喃:「……喜欢。」 第95章 因为喜欢所以想独占你的一切,不愿分享与旁人。 其他人更不配拥你的笑。 「什么?」 陆承宇温热的鼻息就喷薄在她耳廓,楚时依自然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只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喜欢你。」 跨越两世的喜欢。 茫茫人海,唯独钟情你一人的喜欢。 上辈子欠小姑娘的,这辈子他都会加倍的还给她。 方才是他知道小姑娘是被自己亲手推开后,一时之间打击太大,以致失了方寸,如今冷静下来,他已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与楚时依长相厮守又不会怀上孩子。 大抵是他说得太缠绵,嗓音低沉而性感,楚时依莹白耳根一阵酥麻发烫,白皙小脸骤然爆红,心里像是揣着只兔子一般怦怦直跳。 「王爷,我还是让陈福去请姜太医来给您瞧一瞧好了。」 楚时依随口说了个理由,慌张想逃。 她可以与他走肾不走心,但她害怕自己连心也沉沦。 她宁愿陆承宇当只大猪蹄子冷漠对她,也不要这般温柔。 然,男人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腰肢被牢牢扣住,楚时依根本无处可逃,连挣扎的机会也无。 心脏激烈撞击着胸腔,透着衣裳传给了她。 两颗心跃动的频率意外的十分接近。 「我喜欢你,我只想独占你,所以这辈子我都不想有孩子。」陆承宇眸色暗沉,呼吸加重。 男人特有的霸道气息将她紧紧笼罩住,楚时依顿觉呼吸困难,双脚发软。 「王爷身强体健,龙虎精神,除非您要我一辈子都喝避子汤,否则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楚时依捏着衣摆,忍着羞耻道。 她告诉自己陆承宇想要她是好事,她也相信他不会强迫她喝避子汤的。 陆承宇扳过她的脸,碾转地吻了她一会儿,哑声道:「不要孩子的方法很多,我绝对不会伤到你的身子的。」 两人之间气氛旖旎,男人声音温柔缱绻,楚时依却一阵头皮发麻。 不生孩子,那她岂不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就在此时,陈福低头捧着洗脸水盆,候在外间喊道:「王爷,水来了……」 楚时依听见陈福的声音,登时松了一口气,马上扯着嗓子道:「端进来。」 陆承宇皱了下眉,扣着她的下颌,在楚时依惊愕又慌乱的目光中,也不管陈福就要推门而入,将她按在怀中又是一通深吻。 楚时依愕然的瞪大眼,只觉得他疯了,她已经听见推门声,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她不断闪躲,他却紧追不舍,吻得霸道,强势掠夺。 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木门被推开,陈福脚步一顿,饶是已近天命之年,见到王爷与王妃缠绵拥吻,难分难舍,却也是瞬间面红耳赤了起来。 可陈福本就是宫里老人,早已千锤百炼,见怪不怪。 他立刻垂下眼帘,收敛心思,若无其事的将水盆端放至一旁放好,而后又悄然无息的退出房外。 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般。 楚时依已全身无力的瘫倒在陆承宇怀中。 明知有人要进来,陆承宇还故意拥着她强吻,对她而言实在太过于刺激。 楚时依的心脏早在陈福踏进房中的那瞬间就已经炸过一次。 陆承宇眸色幽深,俯身弯腰,将人打横抱到床榻上。 「王爷等等,我……」楚时依红着脸抓住陆承宇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宽衣解带。 虽然他们就只差最后一步,也缱绻过无数次,但光天化日就如此荒唐放浪……实在不好。 楚时依眼珠滴溜溜的乱转,绞尽脑汁,终于寻到一个好理由,连忙道:「我要见一下我爹。」 「你刚刚才说你不想见。」陆承宇凝望着她,眸色暗沉无比。 看得楚时依心惊胆跳。 虽然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要实际有所为时,她依旧胆怯害怕。 「我改变主意了。」楚时依摇头道,气息不稳,软糯的声音多了几分娇滴滴的撒娇意味,试图让陆承宇回心转意。 小姑娘湿润的杏眸氤氲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两腮酡红,轻咬着樱唇,一身肌肤娇嫩如玉。 如此模样,饶是圣人也不能无动于衷。 温香软玉近在眼前,陆承宇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男人喉结滚了几下,嗓音暗哑低沉得可怕,哄道:「好,先让宁安侯等会儿。」 「等我们‘忙完’再去见他。」 漆黑如墨的眸底,染上一抹深沉而疯狂的念想。 第96章 那抹带着火焰的骇人念想为何,她再清楚不过。 流氓! 最好‘忙完’以后她还有力气去见宁安侯。 楚时依无言以对。 温热的大掌却已滑过如玉面庞,隔着衣料,不由分说,玲珑曲线,一路向下。 肆意游走。 「等等……晚上,等晚上……现在大白天的。」 楚时依一边惊呼一边往后躲去,却蓦然被攥住小腿拽了回去。 小姑娘杏眸微张,男人霸道的气息再次包围住她。 陆承宇俯身,掐住她的下颚,垂首封住她张口欲言的小嘴,将小姑娘的香甜尽收其中。 温热随之而下。 所经之处,跟着泛起一抹红,楚时依忍不住颤栗起来,又羞又臊。 金步摇及其他首饰被搁置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青丝如瀑,美人如画,绝色倾城。 凝脂柔荑被摁住,举过头顶,陷入大红锦被之中。 粉色亵衣宽松散乱,凝脂雪肤白嫩如玉。 男人大掌一挥,小姑娘瞬间不着寸缕。 仅管这身子陆承宇早已看过无数遍,她却依旧害羞不已。 楚时依轻咬着樱唇偏过头去,双眸紧闭,心中恐惧骤然在心脏炸裂开来,席卷全身。 泪水滑过脸颊,落在红被上。 「别怕。」陆承宇薄唇轻启,嗓音嘶哑得厉害。 令人脸红心跳。 他俯首吻去小姑娘侧脸上的泪水,耐心的低声哄道。 「我会轻一些的。」 陆承宇还记得他的小姑娘极其怕疼,也记得当初出发前往太姥山寻千年仙草时,自己答应过她的话。 楚时依闻言脑袋轰然一声巨响,两颊陡然爆红,心中羞耻不已。 陆承宇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口,她脸上的红直接一路蔓延向下,整个人宛如烫熟的虾子般,娇嫩似雪的肌肤透着羞怯的粉红。 感受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楚时依呜咽无助的摇了下头。 杏眸之中尽是恐惧和不安,惹人怜惜。 陆承宇将她害怕尽收眼底,心疼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眼神却越发深邃骇人。 额间布满薄汗,显然也不好受。 「乖……我的小十一乖。」 男人亲了下她白里透红的耳根,低哄的嗓音近在耳畔。 极其沙哑也极其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那般。 乌黑的鬓发被汗水浸湿,嘴唇微微地张开。 「别怕。」陆承宇柔声道,「你喊我一声夫君便不痛。」 小姑娘杏眸骤然放大。 她怕极了,脑子早已糊成一团,果真茫然无助,如他所愿的的喊了一声:「夫君。」 紧接而来的疼痛使她脑袋一片空白,眼泪霎时如断线珍珠,扑簌簌掉了下来。 大骗子! 楚时依被疼爱的受不住,几乎无法吸呼,就要失声哭叫。 她忽地攥住陆承宇的手臂,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唇瓣轻逸几声细软嗓音。 「骗子……」 小姑娘眼尾泛满桃花意,话音委委屈屈,抬手捶了他几下。 陆承宇原本动作凶狠,如同野兽,疾风骤雨。 楚时依则如同离了水的鱼,连挣扎的力气也无,只能拼命呼吸,任君采撷。 直到陆承宇听见小姑娘隐忍的啜泣声,才骤然拉回神思,转为和风细雨般轻柔。 「别哭,别哭。」 他会心疼。 陆承宇双目通红,细细吻去她小脸上的泪水。 美人多娇,杏眸迷蒙,呜呜咽咽,啜泣不止。 「陆承宇,陆承宇……」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杏眸迷漓泛着水雾,无意识的喊着他的名字,乖顺回应,指尖微微泛白。 陆承宇听见楚时依喊自己的名字,脑袋轰然一声,理智荡然无存。 他瞬间就疯了,眸光彻底的沉了下去。 不是王爷,不是您,也不是夫君,而是他的名字。 她记得他,她心里有他,知道是他。 她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只属于他。 动作未停,反而越加疯狂,攻城略地。 仅管温柔不复,小姑娘却依旧犹在云端。 ☆☆☆ 内间时不时传出几许旖旎声响,候在外间的陈福虽然方才端水进去时便隐隐猜测到会这样,听见时却还是微微一愣。 他从未想过王爷居然会白日宣…… 第97章 陈福笑了下,连忙带着身边的人退了出去,接着命人先去备好待会儿会用到的热水。 约莫两个时辰后,小姑娘红着眼侧卧于榻,楚楚可怜。 听见陆承宇朗声叫水,更是瞬间羞得整个人都躲进锦被之中。 陆承宇见状,轻笑一声,薄唇噙着温柔至极的宠溺笑意,拉下锦被,伸手将小姑娘揽进怀中。 雪白肌肤一片青青紫紫映入眼帘,陆承宇眉头倏地紧蹙,懊恼起自己又下手过重。 大掌轻轻摩挲,怜惜又心疼。 他的小姑娘实在过于娇嫩脆弱,只能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稍有磕碰便会如此,叫人苦恼。 「骗子!」楚时依见他又在摸,忍不住红着眼呜咽出声,带着娇气的指控着男人。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软麻酸疼。 说好的会轻一些呢? 陆承宇力气大得很,丝毫不懂节制为何,她都不知被撞哭了多少次。 「对不起。」陆承宇自知理亏。 他垂眸凝视半晌,哑声道:「你太甜,让人欲罢不能,一时没能忍住,情不自禁。」 「……」楚时依听见这些话蓦然呼吸一窒,瞬间羞耻的卷曲起脚趾,耳朵一阵烫麻。 不一会儿,里间的门被推开,一众奴仆垂首提着热水,鱼贯而进。 楚时依满脸通红的躲进陆承宇怀中。 陆承宇摸了摸她烫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低头轻吻她的发顶。 男人低沉的轻笑声忽然响起,不似以往那般冰冷无情的冷笑,而是暖如微风发自内心。 再加上一室甜腻浓香,发生何事,不言而喻。 丫鬟们纷纷面红耳赤。 她们从未听过王爷这般愉悦而宠溺的笑声。 阴沉暴戾的王爷若非真心实意地疼爱着王妃,又怎么可能会笑得如此开心,况且现下才刚过申时就……王妃可真是太幸福了。 丫鬟们不由得心生羡慕,但之前似雪的事还历历在目,再如何羡慕不已,依旧个个低眉顺目,一眼也不敢乱瞟。 床榻上的纱幔早被放了下来,幔上两只戏水鸳鸯,极其恩爱,如胶似漆,一如幔后的两道身影。 热水备齐,丫鬟们再度退出房外。 陆承宇见她一动就疼的拧起眉,凑在她烫红的耳根旁,哑声道:「别乱动,我抱你去清洗。」 低哑的嗓音带着餍足的慵懒。 楚时依早就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乖乖的靠在他的臂弯里,窝在他的肩窝中。 「宁安侯,我爹……」 陆承宇抱着她跨入浴桶之际,忽然听见她低声呢喃。 他垂眸看了眼怀中早已累得睁不开眼的小姑娘。 泡入水中。 陆承宇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先不管宁安侯,我先帮你清干净。」 男人手指修长,节骨分明。 楚时依僵了下,浓密的睫毛乱飞,双腿微拢,小脸红欲滴血。 她完全没想过矜贵倨傲,目无下尘的陆承宇居然会做这种事。 楚时依呜咽一声,嗓音羞涩软糯:「我、我可以自己洗,不要你清,你走开。」 害羞又难受的推了推他。 陆承宇垂眸凝视满面飞红的小姑娘片刻,依言松开了她,收回双手。 楚时依失去支撑瞬间整个人浸入水中,青丝飘浮于水面上。 几瞬后,只见小姑娘满脸惊恐的破水而出。 水花四溅。 她狼狈的趴在浴桶旁,难受的低咳了几声,便又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 「你为什么突然松手了?」 陆承宇整个人猝不及防的离开她,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让我走开的。」陆承宇淡淡道,轻柔的拨开她贴在额前的发丝。 楚时依闻言简直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将呛进嘴里的水全咳了出来,她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难不成以后我让你去死你便去死?」 「嗯。」 「……」 楚时依无言以对,头疼的揉了揉额。 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原本脑子就不太正常。 但她随即转念一想,撩开眼皮,伸手摸了摸男人近在眼前的喉结,撒娇试探:「那如果我说我想要孩子──」 话未落,便被陆承宇冷硬的打断:「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楚时依蓦然一噎,羽睫轻扇。 现在都被吃干抹净了,不能最后还是没有孩子。 陆承宇在床笫之间凶猛吓人,就算她现在没了原主的怕疼体质,她依旧受不太住。 第98章 没关系,一步一步慢慢来,她总有办法让陆承宇心软的。 楚时依眼帘微微低垂,不过几瞬,思绪已千回百转,心有所决。 她用眼尾斜乜了他一眼,故作气恼道:「王爷身分尊贵无比,怎么膝下无子。」 见陆承宇仍抿唇不语,她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中,一脸泫然欲泣:「妾若一直无所出,将来王爷必定会迎娶侧妃,好为您开枝散叶……」 陆承宇听见她的话心中一痛,眸色晦暗,俊美绝伦的面容笼上一层阴郁。 他怀中的人揽得更紧,涩声道:「不娶侧妃,不纳妾室,晋王府就只会有一个王妃,本王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妻。」 此等承诺与情话不知是多少世间女子的盼想,犹其是在这样阶级分明,男人可正大光明娶妻纳妾的世界里更甚。 就连楚时依听见后心跳都漏了半拍,微微动摇。 陆承宇本就风姿极佳,俊美无双,身分又矜贵,如今奇毒已解,身子恢复健康,不知多少京城贵女们又开始对晋王府的后院虎视耽耽。 ‘只有你一个妻’说来简单做来难,但经过几个数的相处,及男人对她的态度之转变,楚时依却隐隐相信他会说到做到,而非仅是甜言蜜语,镜花水月。 楚时依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蓦然一僵,脸颊滚烫得头顶冒烟。 他居然又开始方才未完之事,打定主意,十分执拗,面上神情专注,还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不帮她清理干净誓不罢休的模样。 楚时依阻止不了陆承宇,只能抱住他,埋首于他的肩窝之中,羞涩咬唇不语,任其施为。 一番清洗下来,两人虽然只有浅尝辄止的亲昵,楚时依这次却是真的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 尚未被抱离浴桶便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隔日。 ☆☆☆ 晨光初现,陆承宇便醒了过来,怀里的小姑娘似是累惨了,仍在沉睡。 双臂环着他的腰,将他紧紧搂抱住,看起来十分依恋。 清甜淡香萦绕鼻尖,犹如前世两人在东宫内的那段岁月一般,缠绵悱恻,温柔缱绻。 日日都舍不得下榻上朝。 陆承宇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抬手将散落在她小脸上的发丝,动作轻柔的塞到她耳后。 随后落了个吻。 「别再离开我。」他在小姑娘耳边轻声道。 刚醒来的嗓音沙哑性感,说不出的温柔。 睡梦中的楚时依觉得耳朵痒痒的,抬手拨了下发丝。 陆承宇轻笑了下,捉住她的小手又是眷恋一吻,才不舍下榻。 陈福进来帮他更衣时,楚时依还在榻上熟睡着。 陆承宇抬手意示要他动作小点,别吵醒王妃。 「王爷,昨日宁安侯待到近戌时才离开。」 陈福为他换上一袭枣红长袍,整理衣襟,掐着嗓子,轻声细语的禀报昨日之事。 陆承宇抿唇不语,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宁安侯昨天等了他多久都与他无关般。 陈福见王爷似乎不想谈这事,低下头继续替陆承宇理起衣裳,思绪飘回昨日。 昨日两人沐浴之时,苏嬷嬷带着丫鬟们进来收拾,看到一片狼藉的床榻和刺目的点点红梅时登时一愣。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赶紧让丫鬟们更换寝具。 苏嬷嬷分明记得大婚隔日,她也在元帕上见过红梅,怎么床榻上这次又有红梅? 她记得当晚王爷的确吐了血,莫非那是王爷的血而非王妃的? 但王爷吐血怎么可能吐在元帕上。 苏嬷嬷越想越不明白,离开寝间后依然百思不解,便去找陈福问个清楚。 陈福听完苏嬷嬷的话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凑在她耳边低声几句。 苏嬷嬷听完后老脸一红,撇了撇嘴:「王妃信期未到,怎么可能,王爷也不会如此轻浮。」 陈福敛起笑容,正色道:「有些事装聋作哑便好,管好昨天负责收舍的那几个丫鬟,莫让她们闲言碎语。」 苏嬷嬷想了想,点头道:「是我想岔了。」 陈福其实也不知晓这事情真相究竟为何,但这些都不是他们该想的事,身为王府下人,他们该做的便是伺候好主子,主子们过得越幸福,他们自然也有好日子过。 陆承宇换好衣裳,洗漱完毕后,道:「找时间将南院里的那个人送走。」 他不喜欢王府内除了楚时依外还有别的女郎在,就算他永远也不会碰到她也一样。 「王爷,姜太医说那女郎怀了孩子,还交待了饮食上需特别注意,不知王爷觉得将她送去哪儿好……」陈福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99章 「南岭。」陆承宇冷声道,「找人把她孩子打掉。」 虽然是太子的孩子但终是皇室血脉,的确不可流落在外。 「是。」陈福面不改色道。 「让厨房准备避子汤。」 陈福愣了下,细长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什么?」 王爷那么疼爱王妃,为什么不让她留孩子? 「备好避子汤,晚点宫门开了便差人进宫请姜煊过来王府一趟。」 陆承宇漫不经心道,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般。 陈福吶吶的应了声是,离开前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床榻纱幔后的王妃一眼。 虽然只有模糊不清的身影,却依然看得出里面的小姑娘已经坐起身。 陈福愣了下,而后立刻匆忙的退出寝间。 陆承宇注意到陈福离去前看的方向正是床榻,心头骤然慌乱。 「王爷。」楚时依的声音从纱幔后传了出来。 陆承宇快步走到床榻旁,掀开纱幔上榻。 「醒了?」他低声问道,「还疼吗?」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腹部上。 仅管已经过了一天,昨晚楚时依在浴桶失去意识后,陆承宇也不敢再折腾她,她几乎是安安稳稳睡了一整夜,但楚时依还是觉得全身酸痛无比。 昨天的疯狂,几乎让她回想起原主的怕疼体质,昔日对陆承宇的害怕与恐惧仿佛又回来般。 「疼。」楚时依红着脸道。 陆承宇皱了下眉,挪了下位置,一手探过她腿弯将人揽抱进怀中。 楚时依被他抱了会儿后,怯怯道:「王爷,我能不喝避子汤吗?」 陆承宇俊脸微僵,她果然听到了。 「我说过我不想要孩子。」 陆承宇极其偏执,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楚时依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硬碰硬肯定不行。 她伏在他怀中沉默不语,无声哭泣。 直到陆承宇的衣裳被泪水浸湿,他慌张的捏起小姑娘的下颚,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小姑娘虽然娇气倔强却也懂事的很,宁愿一声不吭默默的掉着眼泪,也不愿跟他吵跟他闹。 「别哭。」 低沉的嗓音尽是无限的温柔。 陆承宇无措的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却又蓦然想起之前她曾被自己指腹薄茧刮疼的事,立刻拿放在榻旁矮几上的干净手绢,轻柔的擦拭起她脸上的泪水。 楚时依本就衣衫不整,如今轻轻一动便露出大片雪肌,滑嫩的皮肤上还泛着多道青紫印子,强忍眼泪无声不语的隐忍模样,娇媚怜人。 她抓着他的衣裳,被泪水浸泡过的杏眸满是委屈:「我不想喝避子汤。」 「莫怕,只喝一碗不会伤到你的身子的。」陆承宇面不改色道,心里却早已绞痛得不行。 楚时依低下头,呜呜咽咽的低声啜泣起来。 这次她是真的难过的哭了,她都这么可怜兮兮的说她不想喝,陆承宇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她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陆承宇见她眼泪一直掉,心中亦痛苦难耐,但一想到她怀了孩子就会永远的离开自己,最终还是狠下心坚持要她喝下避子汤。 敛秋将避子汤端进来时,楚时依看着陆承宇,神情涩然而决绝:「昨日王爷才说喜欢妾,今日便要妾喝下避子汤,怕只是哄着妾,您若真的喜欢妾又怎会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她说得难过,语气听起来心灰意冷,面色恹恹。 楚时依面如死灰的模样,让陆承宇心里有个地方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前世失去她的恐惧,亦不知为何再次从心头一涌而上。 敛秋听见她家小姐的话,也难过的偏过头去,不发一语的红了眼。 楚时依紧咬下唇,接过敛秋手上的避子汤,抬眸望向陆承宇,泫然欲泣的神情看起来委屈至极。 她在赌陆承宇会不会心软。 其实楚时依并不怀疑陆承宇对自己的喜欢,也接受他不想要孩子的理由。 陆承宇的占有欲本来就极其扭曲,他不想生个孩子来分享自己拥有的爱,对于陆承宇这样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从小就没人爱,长大后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敢所无畏惧,不怕死的一直靠近他,还给了他从未接触过的温暖与关爱。 只怕这世界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虽然这么做对陆承宇很残忍,但她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回原世界。 要是生下孩子后她还是回不去,那么她会好好跟陆承宇相守一生的。 「妾一出生就没了娘,一直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如今王爷身上奇毒已解,想必有许多贵女愿意成为晋王妃,王爷若是坚持不愿有孩子,那么请您休了妾,放妾另寻良人,享天伦之乐。」 第100章 陆承宇浑身冰冷。 最后在听见楚时依说要另寻良人,享天伦之乐,心中更是仿佛扎进无数根细针般的疼。 这一刻,陆承宇竟觉得楚时依手上端的不是避子汤,而是毒药。 「另寻良人?」陆承宇冷笑一声,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心如刀割。 他看着楚时依,黑眸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深不见底似要将她淹没。 「滚。」经过婢女身旁时他森冷道。 低沉的嗓音带着嗜血的暴戾,冰冷字句染着森然杀意。 带着杀气的威压自他周身蔓延开来。 敛秋陡然面色一白,动弹不得。 直到陆承宇落满冰雪的眸光轻扫向她,敛秋才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寝间。 楚时依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陆承宇了,宛如罗剎再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捧着碗的手不禁微微发抖,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寒意。 陆承宇站在床榻旁,卷翘的眼睫低垂。 逆光下,楚时依看不太清他脸上神色,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他身上透出来的悲伤和痛苦。 虽然冰冷瘆人,浑身是刺,却又脆弱无助。 楚时依心中动摇,杏眸闪过一丝不忍。 可她没有退路,她不能再退,她又不喜欢陆承宇,她只想回家。 楚时依闭了闭眼,将那分动摇尽数压下,再抬眼已目光坚定。 她神色哀伤却字句心狠:「王爷,妾真的很喜欢孩子,妾也想……」 陆承宇静默不语,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只见小姑娘双颊浮起两抹红晕,咬了咬唇,满面羞涩:「妾也想为您生一个和您一样好看的小娃娃,若您真的不想要孩子,那请您放了妾,妾愿委身他人,但求一子……」 一字一句都宛若利刃,一刀一刀捅进陆承宇的心里。 狠狠地,重重地,疼的他瞬间红了眼眶。 楚时依察觉到陆承宇呼吸蓦然沉重,垂落于身侧的双拳死死紧攥,微微颤抖,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她不禁心中忏悔,她真不是故意要演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 小六失联她唯有兵行险招,方得一线生机。 要是她什么都不做,按陆承时可怕的控制欲及独占欲,她肯定一辈子都别想怀上孩子。 她之前被小六逼着做了那么多任务讨好陆承宇,现下好不容易就要达到目标,完成最终任务,要她乖乖认命、功亏一篑她做不到,宁可放手一博。 陆承宇面如白纸,浑身如坠冰窖。 「楚时依,你以前说你喜欢本王,难道都是假的,其实你真正想要的就只是本王的孩子,而不是真的喜欢本王,是吗?」 陆承宇何其聪颖,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否则也无法从泥底深渊爬到云端,年纪轻轻便带兵击退外敌,运筹帷幄,屡战屡胜,夺回失守多年的边关城池,从冷宫弃子摇身一变,成为圣元帝心中最欣赏及疼爱的皇子。 之前他沉溺在她的温柔与爱意之中,不曾察觉她对他的关怀有半分虚假之意。 但如今楚时依这番话的意思为何,却是再清楚不过。 他想骗自己都骗不了。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王妃爱他爱得深沉,就连他自己也一直这么以为。 可他的小姑娘方才说了什么? 宁愿委身他人,但求一子。 这两句话犹如尖刀利刃深深插进他的胸口,绞碎他的心脏,痛不可遏。 两世脉络前后串联,来龙去脉一一浮现,渐次清晰明朗。 陆承宇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绝顶过人的聪慧。 她如此执着的想生孩子,只怕是生了孩子就能回原世界,不管是和他生或是和别的男人都可以。 而她对他好,毫不气馁的接近她,不辞辛劳、拔山涉水为他寻得千年仙草,为他忍痛割肉以血肉入药,为他费尽心机解除身上奇毒。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孩子? 她只想回原世界,她根本没爱过他。 陆承宇深吸了口气,双唇,甚至是整个人都因痛苦而不受控的微微颤抖。 五脏六腑似被撕裂绞成血泥,一遍又一遍,血淋淋碎烂地发疼。 他再次从云端跌落地狱深渊,这摔下去的苦楚与其滋味,可真不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 陆承宇扶着额头,垂眸看着楚时依,低低的笑了起来,眼里却满是酸涩。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果然就如同他的母妃所言,这世间越漂亮越绝色美丽的女子越不可信。 第101章 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信了她,还是沉沦在她的温柔乡中,爱她入骨。 陆承宇双目赤红,喉咙发紧,嗓子眼堵得难受。 自从他遇见了楚时依,自从她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他再几乎很少尝过绝望与冰冷。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给他救赎与希望再将他推入另一个绝望深渊? 他做错了什么,为何每个人都要这么对他。 陆承宇双拳紧握,手臂与颈脖青筋爆起,痛彻心扉。 他倏地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金步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朝自己手臂狠狠一划。 鲜血淋漓,血流如注。 空气里霎时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唯有如此他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疯狂失控,一手掐死他最心爱的小姑娘。 方才那一瞬间,嗜血的暴戾在他的血骨中横冲直撞的叫嚣翻涌── 掐死她,掐死她再随着她一起死,如此,两人便可生生世世永远不分离。 只要掐死她。 可前世失去爱人的痛苦亦历历在目,它与绝望纠缠在一块,一同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楚时依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残行为吓到,瞬间打翻手上的避子汤。 她惊慌失措的握住陆承宇的手臂,用手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脸色发白:「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小姑娘杏眸微红,秀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之中,尽是情真意切的关怀与焦急。 陆承宇见她如此,削薄的唇瓣微微挑起一抹温柔至极却又略带病态的笑。 她还是关心他的,他感觉的出来,她的担忧与恼怒皆是出自真心。 接着陆承宇想起了前世小姑娘对自己的眷恋与爱意,那也都不是假的。 她最后甚至为了不想怀上孩子,还偷偷背着他喝了好几年的避子汤不是吗? 小姑娘后来的确真的爱上了他,甚至对他迷恋至极,为他倾尽毕生温柔,她不想要孩子,不想回去她自己的世界,只想与他白首到老。 是他过于愚蠢,才会亲手丢弄了原本真心爱他、对他好的小姑娘。 都是他的错。 是他对她不够好,她才会想离开他。 这一世他不能再重蹈覆辙,再次弄丢他的小姑娘了。 他得让小姑娘再次爱上他,像上辈子一样舍不得离开自己才行。 陆承宇冷静下来,垂眸看着楚时依好半晌,才哑声道:「好疼。」 好疼。 小时候母妃打他时,他喊疼,只会换来更重的处罚,他便不敢再喊,甚至以为这世间的娘亲都是这么对孩子的。 直到他出了冷宫,看见了其他皇弟跌倒时哭着喊疼,他们的娘亲却柔声细语的安慰,陆承宇才知道原来别人喊疼是能得到关爱的。 只有他喊疼会换来一顿打。 他想知道楚时依对他撕破脸面后,他对她喊疼,是不是还能得到那从未体会过的关怀。 「好疼?」楚时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咬牙切齿道:「划了这么深的一大口子当然疼,你有病吗?」 楚时依骂完后闭了闭眼,瞬间想抬手用力捶一捶自己的脑袋。 陆承宇可不是本来就有病吗! 楚时依沉默一瞬,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跟陆承宇待久了,脑子也跟着病了,还蠢了。 她居然觉得说那些话刺激陆承宇,他就会心软,答应让她生孩子。 她方才盘算时,漏掉最重要的一件事──病娇通常是禁不起刺激的。 陆承宇就是个病娇,偏激执拗,一旦爱上一个人,即使满手鲜血也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强硬占有。 他不会心软,他只会玉石俱焚。 陆承宇抿唇看着她,不知何时已敛去原本满身的冷酷戾气,冷峻的眉眼流甚至露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委屈。 楚时依被他那双猩红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居然觉得他可怜又可爱,像个不知如何讨爱又害怕受伤的孩子。 以前她当幼儿园教师时,就遇过这样的浑身是刺的小少爷。 小少爷的父母给足了他所有物质上的需求,却从来没有时间陪伴他,而且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的父母要不断的搬家,每当小少爷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却又马上要跟他们道别。 短短一年,小少爷搬了五六次家,换了数间幼儿园,于是他再也不交朋友了。 他对谁都很冷漠,甚至浑身是刺,但当他看见其他小朋友玩在一块时,眼里却全都是渴望与羡慕。 渴望能有人对他伸出手,邀他一起玩,却又害怕自己很快又要离开。 第102章 像只刺猬,浑身是刺的封闭自己,却又想满身是刺时,也会有人想尽办法靠近他,拥抱他,爱着他。 陆承宇的情况虽然跟那孩子不一样,却极为雷同。 同样渴爱又怕受伤害。 而陆承宇这般故作委屈的撒娇姿态,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能瞧见了。 楚时依想到陆承宇小时候比那小少爷不知可怜多少倍,终是心软的叹了口气。 她先将陈福唤了进来,让他命人拿纱布及药酒进来,再差人进宫请姜太医,而后才看向陆承宇。 小厮将她所需的东西拿进来后,便又立刻退出寝间,满脸恐惧,仿佛又回到了楚时依还没嫁进王府时的一样。 楚时依忍着腿上的酸疼下榻,取过纱布与药酒,握住他的手臂,替他细心清理伤口,擦拭包扎。 「妾若不喜欢王爷,又怎会为王爷做这么多事?又怎会每次王爷与妾缱绻缠绵从不反抗,又怎会想给您生孩子?」 楚时依柔声细语道,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从陆承宇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的神情温暖又温柔,眸子依旧如琉璃般纯净。 「妾不过是太想要孩子,太害怕总有一天您会因此再娶侧妃,才会故意说气话气您。避子汤刚才妾不小心打翻了,待会儿妾会再让敛秋盛一碗新的过来,妾当着您的面喝就是,您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包扎完毕后,楚时依朝陆承宇胳膊上的伤口轻呼了几口气,就像以前她在幼儿园安抚孩子们那般,轻声细语的哄道:「不疼不疼,痛痛飞走了。」 语毕,她跪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陆承宇的脑袋,杏眸微带笑意,灿若星辰。 「还疼吗?」 虽然对陆承宇这样一个大男人说这些话非常幼稚,但在楚时依眼里,他就与那个小少爷没什么差别。 陆承宇的身体虽然长大了,心却依然只是个渴爱却又从来没人给过他爱的孩子。 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爱自己与珍惜自己,他只会拼尽全力、不择手段的向前行,渴望他的亲爹圣元帝多看他一眼,渴望他的王妃能因为他伤害自己而驻足停留。 楚时依想,像陆承宇这样的人只能软磨硬泡,他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不能与他硬碰硬。 她的口吻虽然像在哄小孩般,但是对于陆承宇来说却是非常受用。 心里就似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挠,熨帖不已。 他喜欢看她对自己好,费心哄自己的模样。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她一开始接近自己,对自己好的目的为何,他都不想放开她。 他知道她只是在哄自己,她肯定还是想要孩子,想要回去她自己的‘世界’的。 但没关系,只要她不离开他就好。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 他不能没有她。 更不想再失去她。 陆承宇垂下眼,站在床榻旁俯身拥抱住楚时依。 「别再说这种气话就不疼了。」 他埋首在她的肩窝上低声道,就如同前世每一次的撒娇一般。 灼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喷薄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惹得楚时依微微发痒,不禁缩了缩肩膀。 没关系,这一次就换他对她迷恋至极,换他为她倾尽毕生温柔。 与她厮守到白头。 楚时依耳根悄然无息微微泛红。 她竟有种陆承宇是在说情话的错觉,声音莫名的温柔,好似刚才那个冷酷瘆人的罗剎不是他一样。 楚时依害羞的垂下眼帘,却意外发现男人的耳根也微微泛红。 难道是因为陆承宇害羞,所以才会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上? 他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好。」楚时依无奈的答应他。 但是这一言不合就自残的毛病,她得先让他改掉才行。 楚时依轻瞥了那微红的耳根一眼,皱眉道:「那王爷以后也不能生气就伤害自己,否则我也不理你了。」 「嗯。」陆承宇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 一抹温热自她颈间掠过。 楚时依红着脸道:「我还很疼,你别乱来。」 「嗯,不乱来。」 他宛如一只温顺的黄金猎犬一般,乖乖的伏在她肩颈撒娇,她说什么他都应好,就除了孩子以外。 楚时依又软软地试探几次,陆承宇终于松口道:「我们才刚成婚不久,我不想这么快有孩子。」 「那……要等多久?」楚时依见他似有松动迹象,连忙问道。 陆承宇自她颈肩中抬起头,轻柔的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等你二十好吗?」 陆承宇敛下眼睫,掩住晦暗不明的眸子。 第103章 楚时依犹豫了下。 她穿过来时原主才十七岁,那岂不是还得等两三年的时间? 但她又考虑到陆承宇情况特殊,他好不容易才做出退步,她如果逼得太紧只怕又要前功尽弃。 「好。」楚时依最终选择妥协。 这时代应该不好避孕才对,只要之后她耍赖着不喝避子汤…… 陆承宇闻言灿然一笑,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阳,黑眸泛着软绵温柔的依恋之色。 正想着以后要耍赖的楚时依见到这笑容,蓦地一愣。 陆承宇平时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冷着一张脸,笑的次数不多,然而每次一笑却都能让她心口怦怦直跳,耳根发烫。 「王爷,姜太医来了。」寝间木门忽然被敲响,传来陈福略带焦急的声音。 陈福心中着急万分。 方才他见敛秋跌跌撞撞、面色惨白的跑出来时,心中便暗道不好,之后王妃将他唤进去,满房血腥味,王爷手臂还划了一道大口子。 陈福完全不知这两位祖宗又怎么了,明明昨日还恩恩爱爱,极其缠绵,今日却又吵得见血,完全不让人省心。 姜煊见了陆承宇手臂上的伤,剑眉也重重拧了起来。 这伤口几乎见骨。 虽然楚时依已经替他简单处理过,但划的力道又重又深,恐怕得养上好一阵子才能好。 「殿下这又是为何?」姜煊处理完伤口后,终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楚时依在姜煊进房前已换好一身衣裳。 由于腿上还酸疼得紧,压根儿就站不住,她只能坐在床榻上。 「是我不好,我惹王爷生气了。」楚时依垂下头,满脸歉意。 陆承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瞥向姜煊,漠然道:「本王受伤之事切莫传到皇宫之内。」 「……臣省得。」姜煊低首垂目,不再多问。 就在姜煊低头收拾药箱之际,又见陈福进来传话:「宁安侯又来求见王妃。」 陆承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昨日已经晾了他一整天,他居然今日还是不死心,又登门拜访。 陆承宇冷笑一声:「让他在前厅候着便是。」 陈福应了声是,便又低着头退出房外。 姜煊已收拾好药箱,面色凝重:「宁安侯数次登府求见王妃,想来是要确认王妃是否被殿下带回,如今只怕太子的耳目早已守在王府周遭,南院女郎一旦离府,恐怕……」 陆承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姜煊素来醉心医术,除非必要鲜少关心其他事,现下三番两次主动的提起南院女郎,显然就是上了心。 但若姜煊是要南院那女郎,想都别想。 那人生得与楚时依极为神似,陆承宇光是想象别的男人拥那替身入怀,心中便怒意难消。 他早晚要将陆承晏碎尸万段。 楚时依听见太子居然还在觊觎她的替身,不由得怒从中来:「人是他亲自让人送进大理寺监牢的,难不成还妄想再把人给掳回去?」 她并不清楚那名被当作她替身的女郎来历为何,但对她心里满是疚愧。 如果不是因为女郎容貌与自己神似,如今又怎会遇上这种糟心事。 楚时依只觉得那女郎可怜又倒霉,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王爷,您可不能让她再被太子带回去了。」楚时依越想越气,一张小脸满是怒意。 陆承宇眸色微沉,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冷哼道:「王妃心思放本王身上就行,莫要为别的男人动怒。」 「……」楚时依因这突来的亲昵举动羞赧得不知所措,小脸艳红欲滴。 姜太医还站在旁边呢! 她轻咬了咬下唇,偷偷瞥了姜煊一眼。 只见姜煊似是什么也没瞧见一般,纹丝不动,面不改色。 「如此一来,恐怕那名女郎只能暂待王府。」姜煊眉眼低垂,淡淡道。 「不可。」陆承宇想也不想,冷着脸一口回绝。 他留了个与楚时依容貌神似的女郎在南院本就不妥,长久安置下去,早晚会有蜚言流语传出。 到时楚时依便会沦为他人笑柄。 「那王爷欲要如何?」姜煊问。 「打胎毁容送出府。」 楚时依听见陆承宇不带温度的话,瞬间头皮发麻,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陆承宇残暴狠戾她早有所闻,却没想到他真狠心到这等地步。 就只因为那女郎容貌与她相似,她就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楚时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犹带几分迟疑,朝陆承宇问道:「王爷,妾可否去南院见那女郎一面?」 第104章 「不行。」陆承宇不想让她知道那女郎容貌究竟与她有多神似。 楚时依心中对女郎愧疚不已,被拒绝后仍不放弃。 她用眼角余光悄摸摸的睨了姜煊一眼,只见姜煊始终保持着同样姿势,垂着脑袋,视线就落在地面上,目不斜视。 楚时依双颊慢慢烫红,她忍着一旁还有他人在的羞耻感,轻轻倚靠进坐在床榻边缘的陆承宇怀里。 陆承宇下意识地搂住她不堪一握的盈盈纤腰。 小姑娘双手柔若无骨地环抱住他的脖颈,眼睫微微发颤,语带羞涩,娇羞呢喃:「王爷,那女郎何其无辜,她因妾受了那么多苦,妾实在心中不安,若不能见她一面,只怕妾日后都会牵挂着她与太子之事……」 她轻轻咬着樱唇,一脸无辜,妩媚却又带着清纯,微仰的嫩白脖颈上还有他昨日意乱神迷时种上的点点红梅,更显风情万种。 嗓音娇甜软糯,勾人心尖,似把小爪子挠得人心口痒痒的。 陆承宇呼吸蓦地沉重几分,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沙哑:「姜煊先去书房候着。」 姜煊脑袋至始至终都没抬起来过,飞快地转身离开寝间。 余下一室旖旎暧昧。 「姜煊还在就如此孟浪,嗯?」陆承宇恨恨的轻咬了她一口,心里还在恼怒刚才小姑娘的撒娇模样及语调,被别的男人听了看了。 楚时依捂住被咬的嘴角,杏眸迅速凝聚起泪水。 「疼。」她小声道。 娇媚的嗓音,软软糯糯,委委屈屈,让人心生不舍。 虽然楚时依现在已经没有原主怕疼的体质了,但她害怕陆承宇知道后,这本就如狼似虎让她招架不住的男人,会越发没日没夜的折腾她,只能乖乖扮演好这怕疼的娇娇女体质。 陆承宇听见她喊疼,果不其然立刻乖乖地认了错。 男人好看的眉眼满是心疼,轻轻摸着刚才自己咬过的地方,柔声道:「我错了,以后不咬了,不疼,别哭。」 「那王爷得让妾见那女郎一面才行,就一面就好……」 楚时依窝在他怀中,耳朵听着他沉稳且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主动伸出白皙玉臂揽住男人劲瘦腰身,软软地撒娇道。 陆承宇心跳的飞快,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楚时依见他毫不动摇,索性调皮的扬起小脸,柔荑勾着他的脖子,甜甜一笑,噘嘴道:「好不好嘛……」 那撒娇音调软得似能滴出水般,听得男人心猿意马。 小姑娘双颊白里透红,娇羞仰首的模样像极了在索吻。 白玉指尖还调皮的抚上他的喉结,轻轻摩挲。 陆承宇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双臂微微收紧,幽香玲珑的软柔身段倏地与他贴得更紧了些。 他闭了闭眼,终是按捺不住,挑起小姑娘的下巴,狠狠采撷那甜美娇嫩的唇瓣一番。 一吻过后,陆承宇烫热的薄唇抵在她耳畔,嗓音嘶哑:「不是还疼?这几日都不想下榻了?嗯?」 大掌在令人害羞的地方,轻轻捏了一把。 瞬间,楚时依只觉得耳廓燥热得厉害,唇边轻逸几声细软嗓音。 「妾一想到那女郎是因为妾才会被太子……」楚时依欲言又止,闷闷道,「妾不想往后因此事终日惶惶良心不安,王爷,您让妾见上那女郎一面好不好?」 小姑娘愁眉苦脸的窝在男人怀中,一颦一笑,一悲一喜皆牵动着他的心弦。 陆承宇最后终是抵不过她的撒娇与失落,松口道:「可以看,但人不能留。」 他的小姑娘单纯又心软,到时见到南院那女郎,肯定又会心生不忍替她开口求情。 「你若开口替她求情,要我留下她,那她脸只会毁得更彻底。」陆承宇冷酷道。 楚时依又撒娇了几次,但陆承宇却始终坚持底线,任凭她如何哄劝都不为所动。 无计可施之下,她最后只能无奈的应了声好。 她真的没想到陆承宇的占有欲已经扭曲到这等地步,就连别的女郎与她容貌相似都不行,坚持要毁她容貌。 楚时依不动声色,心中暗自盘算。 没关系,到时她再想办法阻止陆承宇毁女郎容貌便是。 女孩子的脸那么重要,怎么能说毁就毁。 陆承宇又抱着她浅尝辄止的亲昵一番,随后又亲自替她换上一套新衣裳,才半搂着她步出寝间。 一路上,王府奴仆们见着两人如此亲密姿态,纷纷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王爷,妾可以自己走的。」楚时依满脸羞臊。 陆承宇沉默片刻,依言松开她的腰肢。 楚时依双腿仍旧酸疼不已,忍着腿上的疼意走没几步,小脸就惨白如纸。 第105章 男人温热的大掌再次环上她盈盈细纤,清冷的嗓音带着几许不自然:「天凉了,秋衣还没来得及换上,王妃让我抱一下可好?」 楚时依顺势倚进他怀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秋日朝阳千丝万缕地洒下,落在陆承宇俊美绝伦的脸庞上。 紧绷的下颚,微红的耳根随着日光跃入眼帘。 楚时依微微一愣。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冷言冷语,没想到如今却是语调生硬的找台阶给她下。 她轻轻捂住又开始怦怦乱跳不受控的心口,将心中那股不明悸动压了下去。 不行,想想爸爸妈妈,想想哥哥,她要回去,她不喜欢陆承宇的。 千万不能喜欢上他。 「好。」 ☆☆☆ 两人直接前往南院。 陆承宇离开寝间时,便让陈福去通知姜煊,要他直接到南院来。 由于楚时依走得比较慢的关系,两人抵达南院时,姜煊已在那久候多时,并且刚帮被困在南院多日的女郎顾晚卿搭完脉。 楚时依瞧清顾晚卿的容貌后,双眼愕然瞪大,心中震惊不已。 顾晚卿不论是脸或是身姿体态,几乎与她如出一辙,如同双生姊妹。 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瞧不出两人的不同之处,也不怪那些狱吏认不出来。 而顾晚卿在见到了楚时依的那一剎那,身子猛地一僵,浑身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剧烈一颤。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犹如置身与冰天雪地。 眼泪簌簌地滚滚而落,神色悲痛欲绝。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毒哑,而后又被捉入牢监,再被困于此处。 顾晚卿原以为,太子妃发现太子将她养在东宫外,恼怒太子专宠于她才会将她毒哑又送入监牢。 她一直以为太子真心爱慕她。 太子在外温文儒雅,清风明月,对她却甜言蜜语疼爱非常,还为她赎身恢复良藉。 虽然只是将她养在皇城之外金屋藏娇,但顾晚卿自己也清楚,她的身分的确入不了东宫。 是以她不曾怨过太子,反而心仪太子,甚至一直以为两人情投意合。 却不曾想,心仪的郎君,只不过将自己当成玩物,他人替身,满腔真心,终是错付。 顾晚卿僵在原地片刻,缓缓的蹲了下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以为的救赎,她以为的良人。 原来就都只是因为她这张脸? 也是,否则尊贵的太子殿下又为何会突然看上一个教坊司的女乐。 顾晚卿虽然嗓子哑了,但听力是正常的,她被人从监牢救出来后,知道自己是被错当成晋王妃。 当她知道自己与晋王妃容貌相似时,心中便隐隐不安,却还是告诉自己再相似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直到她看见了真正的晋王妃后,顾晚卿才终于无法再自我欺骗。 自己被毒哑又被扔进监牢中受尽凌虐与折磨,她所遭受的这些罪,便都是因自己跟晋王妃长得一模一样而起的吗? 就只因当今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居然爱上了自己亲弟弟的王妃。 这实在太可笑了! 顾晚卿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边哭边笑,边笑边摇头,模样看起来疯颠非常,有些瘆人。 楚时依见她如此心里亦不好受,同时怜悯起顾晚卿。 她吃力的走到顾晚卿面前,想跟着蹲下去与她交谈,却被陆承宇一把扣住腰肢。 「站着说。」陆承宇微微敛目,声音清冷漠然。 男人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环抱在她腰间,楚时依无法,只能乖乖依偎在他怀中。 「你叫什么名字?」楚时依垂眼看向女郎。 顾晚卿闻声抬头,泪眼迷蒙间,只见一名容貌与她相同的少女,被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紧拥在怀,模样极其恩爱。 男人眉眼与太子有几分相似。 想必他便是晋王。 顾晚卿眼底的泪流得更凶。 「啊、啊,啊啊啊……」 顾晚卿情绪激动,张口欲言,却根本说不出话,她只能狼狈的抓住楚时依的裙摆,无语凝噎。 「她叫顾晚卿,原为罪臣之女,被充入教坊司当女乐,在被送进大理寺监牢前,嗓子便被毒哑说不出话。」姜煊淡淡道。 当初姜煊与楚时依解释时,仅是提了几个重点快速带过,并没有提及女郎身分及嗓子被毒哑的事。 「什么?」楚时依震惊的瞪大眼,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太子这个王八蛋,他简直不是人!」 姜煊微微一愣,抬眸扫了她一眼,眼带诧然。 第106章 如此性情直爽,又出生于名门世家的侯府贵女实在少见。 不,敢直接骂太子王八蛋的女郎或许全京城便只有她一人。 陆承宇轻捏了下她的秀鼻,嗓音带了几分醋意:「说过不许为旁人动怒,还说粗话,该罚。」 楚时依快被他这不分场合的吃醋给气笑了。 她斜睨了陆承宇一眼,皱眉道:「王爷,妾在说正经事呢,太子他实在太过分了。」 姜煊见状,面不改色的敛下眼睫。 顾晚卿听着两人调情似的对话,愣愣的看着两人亲昵无比的动作,心中悲凉更盛。 她原以为自己在教坊司的日子已是最为黑暗,以为自己终于脱离地狱深渊,却没想到只是从深渊换成了苦海。 楚时依与陆承宇拌嘴完后,拧起眉仔细凝视顾晚卿好半晌,最后她忽地莞尔一笑。 「没事,你的嗓子能好。」楚时依轻声安慰着仍然泪流满面的女郎。 「如今你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情绪若是过于激动孩子可能会有危险,千万别太难过以免动了胎气。」 「她的嗓子能好?」姜煊蓦然掀起眼皮望向楚时依,语气犹带些许激动。 楚时依抿了抿唇,略带稚气的点头,朝姜煊笑道:「我能医好她的嗓子。」 笑容明亮而璀璨。 姜煊眉稍微动,定定的看了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女好一会儿,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他之前便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医好女郎的嗓子,只要女郎嗓子一好,兴许可以策反女郎,让她出面指控太子所做的腌臜事。 只是就不知这女郎是否还眷恋太子曾给过的温柔,是以晋王说要打掉女郎的孩子时他虽不赞同却也不阻止。 陆承宇见姜煊看楚时依看到发愣,心中霎时醋海翻腾,强硬地扭过小姑娘的下颔,凶狠地噙住了她柔嫩的双唇。 姜煊怔了下,眼瞳微缩,随即抿直嘴角,静默无声的垂下脑袋,非礼勿视。 陆承宇突如其来的吻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楚时依被吻得猝不及防,傻了好一会儿才又气又羞的挣扎起来。 软绵粉拳捶在男人肩膀上,似在挠痒,男人的眼神因她的反抗而更加晦暗幽深,深吻亦越发激狂,旁若无人,毫不害臊。 最后只见小姑娘被吻得泪光点点,双颊酡红,只能浑身绵软无力的依偎在陆承宇怀中,眼神迷离,红唇微启。 陆承宇实在太疯狂、太不可理喻了! 楚时依气息紊乱,心中又恼又怒。 陆承宇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低低道:「别看其他男人,别对他们笑,你的眼里只能是我。」 语气强硬霸道,不容拒绝。 楚时依闭了闭眼,心想自己若每次都不反抗顺着他,早晚他会在众人面前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几瞬后,她抬手拍了陆承宇一巴掌。 这一巴掌小姑娘可是使尽全身力气。 陆承宇被打得偏过头去,黑眸先是掠过一抹冷意及怒意,而后缓缓地被错愕与委屈所取代。 顾晚卿亦被楚时依突来的大胆行为给吓到,瞬间惊恐的止住泪水,杏眸圆瞪,满目不可置信。 她如今虽是罪臣之女,但还是侯府贵女时却也曾听闻过晋王陆承宇的传言。 晋王自身中奇毒后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还有人说他十分残暴。 晋王妃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搧了他一巴掌,掴掌声轻脆有劲,显然力道不小。 顾晚卿不禁跌坐于地,往后挪动几下,一面离远两人,一面瑟瑟发抖。 姜煊动作不变,垂首敛目,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又放开,反复数次。 陆承宇面色微寒,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颊,强硬的捏起小姑娘的下颌。 却见小姑娘双眸潋滟,两行泪水缓缓滑落,泪珠凝聚在小巧精致的下巴上,贝齿死死的咬着粉唇,不发出半点哽咽哭声,倔强又令人心疼。 「被打的是本王,你哭甚?你有何好哭。」陆承宇其实在见到她眼泪的瞬间就心软了,面上寒意微敛,嗓音却犹带几分冷意。 楚时依瘪着嘴,哽咽道:「我的手好疼。」 还说得特别委屈,理直气壮。 「……」 陆承宇瞬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拿他的小姑娘如何是好。 他莫名挨了一巴掌,心里着实也有几分委屈与不悦。 可小姑娘眼眶通红,眼泪掉个不停,陆承宇仅是无语凝视她片刻,便心疼的受不住。 不过几瞬,他低叹一声,满是无可奈何。 俯身垂首,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嘴唇,脸颊,眼睫,眉心。 第107章 「别哭了。」陆承宇道,「乖,听话。」 眉眼冷峻,嗓音与动作却截然相反,犹带无限温柔。 顾晚卿杏眸错愕而迷茫,她双手撑着地,仰首看着不停亲吻少女的晋王,不禁看愣了。 皇宫里的皇子哪个不矜贵倨傲,就算晋王再如何宠爱自己的王妃,也不该被重打一巴掌还反过来安慰打他的王妃,这简直闻所未闻。 男人的眼角眉梢还皆是温柔与不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中温柔低哄。 不厌其烦的吻去她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好似他们都不存在般,一点儿也不在意这动作是否有损他的身分,仿佛他眼中就只有她一人。 晋王对晋王妃,该是何等的宠溺与纵容?否则怎能对她做到此等地步…… 顾晚卿嘴唇微微开着,匪夷所思,百思不解,她甚至有点开始怀疑人生。 陆承宇略带无措,低声且生硬的哄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渐渐止下眼泪。 楚时依红着眼,看着他,委屈道:「我喜欢王爷,所以愿意听王爷的话,可我不可能永远不看他人,不对旁人笑,王爷不觉得你刚才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不止过分,而且还不尊重她。 楚时依知道或许对陆承宇或这世界的其他男人而言,女子不过就只是附属品,但既然她还得陪他两三年才能回原世界,她不想一直对他委屈求全。 至少得让陆承宇学着尊重她才行。 「你说不想要孩子我也答应了,现在还不许我笑,我就是动不动就爱笑,有什么办法,还说得好像我故意去勾引旁人一样,而且王爷当着别人的面这么亲我,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姜太医,这实在太丢脸了……」 楚时依越说越委屈,胸脯起伏不定,眼泪又有落下趋势。 说到后来,她软软地呜咽一声:「我想回家,我不要跟您在一块了……」 陆承宇听见最后那句话,被她气得不轻,周身气息立刻变得森冷起来,令人不敢靠近。 「你已是晋王妃,还想回哪个家?如今晋王府便是你的家!」 然而这森冷却维持不过几瞬,便又瞬间消逸无踪。 他永远记得小姑娘前世在自己怀里断气时的绝望与痛苦。 如今眼下这个会跟她发脾气的小姑娘多好啊,只要她不离开自己,那无论她对他做了什么,他又有何好气? 重拾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分明想将小姑娘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给她千娇百宠,可每每事情发生之际,他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气。 陆承宇懊悔的闭了闭眼,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满眼的无奈与宠溺,妥协道:「不哭了,以后不这么对你了,嗯?」 楚时依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目光犹带几分怀疑与不信任。 「那以后我对姜太医或其他人笑,你不许再乱发脾气,不许再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吻我。」她小声的说。 因为哭过的关系带着点鼻音,听起来软呼软呼的,听得陆承宇心中一阵柔软,只想狠狠疼爱她一番。 陆承宇一阵心神荡漾,好半晌才拉回神思,回忆了下小姑娘方才说的那番话。 「……」他突然觉得这个要求对他而言才是强人所难。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占有欲,也无法忍受她对别的男人笑。 他只想将那些看见她笑容的男人全部杀光。 楚时依见他沉默不语,嘴又瘪了起来:「王爷果然在骗我,就只是说说哄我开心。」 「本王尽量。」陆承宇见她杏眸又凝聚起泪花,无可奈何的应了下来。 「不许尽量,就是不能做那些事。」 「……」 顾晚卿听得瞠目结舌。 这一刻,她竟忘记自己的痛苦与悲哀,而是整个人完完全全,被这个跟她容貌相同的少女给吸引了。 晋王与晋王妃的对话乍听之下虽然幼稚非常,但她却从这幼稚的对话中,品出了藏在其中的宠溺与珍惜。 令人响往且羡慕。 要是永安侯府没有没落,她不是罪臣之女,她是否也能嫁得如此夫君? 顾晚卿恍神几瞬,再回过神,便听见晋王无可奈何的答应怀中少女,还看见晋王抱着少女又是一阵温柔亲吻。 一吻过后,少女不知抬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陆承宇抿唇沉默片刻,而后偏头淡淡扫了她一眼。 面对少女时温柔至极的视线却在触及她的瞬间冷了下来,不带半丝温度。 顾晚卿陡然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的温柔果然只独给少女一人。 【上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药引娘子》上 作者:墨时绾 02、《药引娘子》下 作者:墨时绾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