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来爱》 第一章 盛夏的午后,毒辣的太阳不遗余力地烘烤着这座水泥丛林,在下午三点过后依旧不减热度的将人逼出一身热汗。 对街,一道窈窕身影快步通过人行道,先在咖啡厅外的开放柜台点了杯冰咖啡、泡芙,随即躲进一旁设有冷气的用餐区内消消暑气。 烈日当空,室内几坪大的空间几乎坐满了人,宋馨曼左瞧右瞧,只有靠墙边的那块区域还有几个空位,两张可供四人坐的方桌分别只坐着一个男人和两名女子。由于此区的桌子可以依照客人的多寡来调整,所以她只要请其中一桌客人拆出一张小桌子就行了。 她走近一看,左边两名女子的桌上摆满了饮料、饼干、手机、笔记型电脑和几份零散的文件;右边男人的桌上只摆了一杯咖啡和两本书。理所当然,请这位男子让出半张桌子是比较方便的选择。 「请问这里……」 「这里有人。」不待她问完,男人抬起英俊却淡漠的脸孔打断她的话,目光随即回到书本上,翻开下一页,彷佛不耐有人打扰他的阅读。 什么嘛……她笑容略僵,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男人态度欠佳,枉费他长得浓眉俊目、相貌堂堂,迷人的外表下对人说话的语气却这么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可爱。啧!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她转身面向另一桌女子。 「没有。」两个女人收拾桌上物品,把空出的半张小桌往外推了一点,分隔出一道狭窄的通道。 「谢谢。」宋馨曼笑容满面地坐下,不一会儿便听到广播叫号,到外头取餐,回程中不小心碰撞到隔壁的桌缘。 「抱歉!」她连忙道歉。那男人先是看了杯中的咖啡有无溢出、溅到书皮,而后才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好看的唇型厌烦似地轻抿了下,无声的眼神就像在嫌弃她的屁股没长眼睛,不会看路。 她有些恼怒地憋气,很想问问他那是什么态度,但碍于对方什么都没说,她若先开口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取其辱了! 男人继续看他的书,她则咽下一口鸟气地坐回位子上,从包包里拿出笔电和手机…… 「许经理,上次您交代的保单已经规划好了,什么时间方便过去让您和公子过目?」身为一名保险从业人员,即使已经升上主任的职位,宋馨曼对于每位保户的服务仍尽可能亲力亲为、尽心尽力,这也是她总是深得保户信赖,业绩经常冲第一的主因。说起来她这自小就爱热心助人又不怕挫折的个性,用在保险业务上还真是适得其所。 「张老师,我是小曼……喂喂喂,有听到吗?」声音断断续续,她挪了个收讯比较好的方位。「我、是、小、曼……下个星期五我们有一场健康讲座,特别邀请○○医学院的xx博士过来主讲现在文明病的预防……对,晚上七点半,我帮您和师丈留了位子,一定要拨空过来呦。」她找出一份特别重视养生保健的客户名单,亲自打电话邀请他们参加公司举办的活动,一方面让保户觉得被关怀,一方面也替自己争取开发新保单的可能。 「喂,杨教授,您收到音乐会的门票啦?是……我听得很清楚,不客气,刚好有人送我票,您也知道我不像您和夫人那么有艺术涵养,去听古典乐会睡着的……」投其所好的略施小惠也是保持顾客关系的技巧之一,尤其是在快要缴交保费的时间点前,更可以让收款的过程更加顺利。 「后天吗?好,那我会请助理过去家里跟夫人收款,谢谢您。」果然杨教授一高兴就主动提起缴费的事情了。她马上将时间记下,拨了通电话给助理,替助理省了一项联络工作。 宋馨曼一连拨接了好几通电话,心情愉快的乐在工作,却没发现邻桌男人的脸色因她变得愈来愈难看…… 温振杰凛着一张脸,书上的页数始终停在同一页,因为身边突然多了个聒噪的女人不停叽叽喳喳、大呼小叫地「广播」她的工作内容,严重影响他看书的情绪。 其间他不止一次瞪视那张明丽不俗的容颜,几回下来都已经记清楚她弯月般的眉、星子般的眼,以及两颊浅浅的小酒窝,使她笑起来更加娇俏甜美、赏心悦目……可惜就是话太多! 这女人从入座后不久就开始自顾自地讲电话,对身边的抗议目光浑然不觉,让离她最近又没在说话的温振杰格外深受其扰,对她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等她终于放下手机,喝了口香醇的咖啡,咬下填满香浓奶油的大泡芙,嘴边沾上半圈糖粉和些许奶油…… 他眉头微皱,看不惯女人不够秀气的吃相。他相信点心旁附送的小汤匙是有其作用的,她应该用它挖开内馅慢慢享用,或者像其他女客人一样小口小口品尝,并且随时用纸巾拭净嘴唇,注意自己的用餐仪态,这样才能让她的美丽更显优雅气质。 但她显然更喜欢自在的吃东西,马上又不顾形象地咬了一大口泡芙,挤出更多奶油,表情享受地舔着唇边和指尖的奶香,幸福地笑眯眼。 他眉头更深,错觉自己怎会突然把她看成一只餍足的猫儿,正因饱餐一顿而满足地舔舐它的掌,模样可爱讨喜…… 此时宋馨曼似乎察觉到一旁的目光,往隔壁桌看…… 他的口袋里一阵铃响,刚好打住他的狂想,拿出手机接听。 「喂?」他说话的同时看着表上的时间。「我知道,不要紧……到时候见。」他只花了八秒钟就讲完一通电话,随后再拨电话回事务所要员工帮他调整行程,顺便确认其他事务。 温振杰是法界知名的律师,在工作上不仅分秒必争,还分秒计费。就拿刚才临时取消会面,白白浪费他五十六分又三十二秒的客户来说,人不到没关系,只要谘询费照付,他便不介意对方爽约几次。 他事务所里的客户不乏一些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及商界名流,所以约好的时间受到耽搁或临时改期、改地点都是常有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倒是邻桌这个直盯着他的女人…… 宋馨曼在他讲电话的时候打量着这个浑身充满「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见他居然大热天里还穿衬衫打领带,根本是拘谨得自找罪受。桌上摆着两本看不懂的原文书,光瞧那厚度和落落长的书名就让她想打哈欠,简直和他那脸冷肃的表情一样硬,让人再次为他的迷人外表感到枉然。 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特别注意到的是他身旁一直空着的座位,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闲置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吧。 「有事吗?」他收起手机,冷冷地问,一点都没有忽略她频频探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看来对彼此都有些不顺眼。 「我只是很好奇……这个位子到底有谁要坐?」她故意看着他身旁那张依然空着的小桌子,很明显是在怀疑他方才说要为人保留座位的说法只是个自私、不想与人分享的藉口。从头到尾,她就只见到他一人独自占据四个人的位子而已。 温振杰不聋也不笨,当然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 「不管谁来坐都影响不了你讲电话的兴致吧。」他淡淡地讽刺她制造噪音的行径才更自私,不想花工夫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客户临时失约的始末。 开玩笑,平时要听他解释、说明可都要付钱的,他的「金口」可不会随便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 「我讲电话碍到你了吗?」她有点不服气,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干么扯到她讲电话的事,答非所问。 「你说呢?」啪——他合上书,受到干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反感的眼神分明在指责她害他无法好好看书。 「要看书就去图书馆,干么来咖啡厅?」这下她明白了,却也对他的指控更加不服。 咖啡厅本来就是让人放松聊天的地方,他凭什么嫌她吵!她又不是在书店里大声喧哗,只是因为这里的收讯不太稳定,所以难免会稍微提高一下音量讲电话,他有没有必要反应这么大?旁边的人都没说话了…… 「咖啡厅?我还以为自己到了菜市场。」他似笑非笑的扯动唇角,轻而易举地反唇相稽,讽刺她实在低估了自己的聒噪。 「你——」 「说话前先把嘴巴擦干净,这是基本礼貌。」他拧眉盯着她嘴边沾附的奶油和酥皮碎屑,重整脑中一时失常的审美标准,同时迅速把书本收回公事包里,不多浪费半点时间起身离开,赶赴下一个行程。 她匆匆抹了下嘴角,再拿纸巾擦手擦嘴,既困窘又懊恼地面对周遭客人相继投射而来看热闹的目光,不得不放弃继续和那男人理论的念头。 真气人!没想到她居然被一个趾高气昂的无礼男人反过来嫌她没礼貌,这简直是做贼的喊抓贼! 她火大的吞下大半颗泡芙,咀嚼着满口不能骂的诅咒……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用来形容宋馨曼此时的悲惨处境再贴切不过了。 前天她租于公寓顶楼的住处经过一场中台挟带豪雨的无情侵袭,才晓得更早之前几次大大小小地震、余震,已经悄悄损坏了这栋屋龄超过四十年的老房子,一整夜天花板、墙壁、水管不断渗雨漏水,使她的老窝泛滥成灾,整夜疲于奔命才勉强保住大半的私人物品。 由于那些来不及抢救的家具、家电大部分都是房东的所有物,所以两方在各有损失的情况下,协议无条件退还她的押金和本月租金。房东太太还好心的在自己的住处空出一小块地方让她暂时摆放幸免于难的物品,不过也得在一个星期内搬走才行。 她在附近的旅馆窝了一晚,马上面临到的是无处落脚的窘境,今天还特别请了一天假出来找房子,感觉实在很凄惨…… 忽然间,她瞥见不远处的街口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在拉拉扯扯。还来不及搞清楚是什么情况,那老人已经被年轻人推倒在地,后者抱着怀里的东西拔腿就跑。 她见状立即奔向那名跌坐在地的老人,担心地扶起他。 「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袋子……那个人抢走我的袋子,我的东西全在里头。」老人抓着刚从年轻人头上扯下的棒球帽,气急败坏的指着对方逃走的方向。 「等我!」她丢下一句话,二话不说地追了上去,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过一条巷子,果然看到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 「站住,你这个鸡毛头强盗。」那头五颜六色的醒目特征教她不认出来也难。 抢犯往后看了一眼,掉头跑得更快。 她也火力全开追得更紧,庆幸自己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否则就很难发挥她高中曾经混过田径队一年的实力了。 「混蛋!你还跑!」她扯开嗓子大吼,爆发力十足地追着前面的年轻人拐过街角,一连跑过几条巷子。嫉恶如仇的她很看不过这种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仗着身强体壮却拿来欺负弱小的家伙。 「干!唛……唛搁……追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谯人兼求饶,逃命的速度大幅减慢,不懂这女人干么像猎犬一样紧咬着他不放,活像要追他到天涯海角似的,她和那个老头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不跑,我干——么追。」她险些岔气地回呛,尽管视线好像有些模糊,而且真的喘得跟狗一样,不过脚下的步伐依旧紧跟着抢匪移动,目标锁定他怀里的袋子,意志坚定的非要帮那位老先生追回失物,讨个公道不可。 「干……嘟到……肖查某……」感觉双腿快断掉的年轻人频频回头留意那个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但怎么都甩不掉的女人,开始觉得她像一缕阴魂不散的厉鬼,驾恐怖~~ 第二章 怀中的旅行袋逐渐成为沉重的负担。为了增加逃跑的速度,抢匪最后只好忍痛扔开到手的赃物,自顾自的逃命去,一晃眼就消失在下个路口。 宋馨曼气喘吁吁地捡起那个旅行袋,尽管不甘心追丢了歹徒,但至少拿回了老先生被抢的东西…… 「她在那里!快停车。」 被打劫的老先生刚好遇到巡逻警车,便连忙叫警察载着他到附近绕绕,找寻独自去追贼的年轻小姐。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陪同而来的警察看她满头大汗,脸色有些泛白。 「没——事……这是……您的……」她挥挥手,大口喘气,把旅行袋交还给老先生。 岂料老先生才接过袋子,她便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失去意识地昏了过去。 「小姐?!你醒醒啊……」 经过医院的诊断,宋馨曼应该是因为突然间剧烈运动,导致心肺一时无法负荷而产生休克现象,经过急救送医并无大碍,只要打个点滴便可自行回家休息。 温振杰接到爷爷遭人抢劫的消息,火速开车赶往医院。 「爷爷!你没事吧?」一见到自小扶养他长大还栽培他出国留学的温宗德,个性冷沈的温振杰脸上露出少见的激动与担忧,急忙检查爷爷身上有无受伤。 由于父亲过世得早,母亲也在几年后改嫁,完全断了联络,如今住在台南的爷爷和奶奶就算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这次爷爷特地...带着自家养的土鸡和有机蔬果北上探望他几天,帮孙子补补身体,没想到却在回程遇上这种倒霉事。 「我很好,东西也全拿回来了,这都多亏了小曼。」温宗德表明自己只是受了一点惊吓,手肘有一小块瘀青。 「小曼?」那是谁?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是啊,就是她刚刚帮了我……」温宗德把稍早发生的事都跟孙子说一遍,直夸那名帮他追回东西的女孩就像现代侠女一样路见不平、拔腿相助。现在的社会就是缺乏像她这种行侠仗义的精神! 温宗德在孙子耳边大大的夸奖了恩人一番,接着带他去见那名热心助人的女子…… 「我的孙子来了。」温宗德笑咪咪地向她介绍,没料到两人却在见到对方时同时愣住,小姑娘还从病床上跳了起来—— 「是你?!」 「是你?!」 他们异口同声,不可置信。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吧。 事隔一个月,她还记得这个长相帅气——不对!是在咖啡厅里霸占位子、又对她冷嘲热讽的高傲男人。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位亲切爷爷口中杰出又孝顺的孙子? 哈!好笑。 「你们俩认识啊?」温宗德望着他们如出一辙的惊讶反应。 「见过一面,不算认识。」温振杰很中肯地说明他们的关系,自然也没忘记这个曾在他耳边大小声、把甜点当手扒鸡吃的女人,怪不得他会觉得她的小名那么耳熟。 不过刚听爷爷一番慷慨激昂的形容,他本来以为英勇追贼的是个威风凛凛、身手矫捷、身材魁梧的神力女超人。结果居然会是这个长发过肩,身形纤细的俏丽女子?! 呵!不可思议,这年头老鼠也能抓猫了。 「见过面就是认识,难道还叫陌生人吗?」温宗德朗声大笑,觉得相逢自是有缘,茫茫人海中要遇上一次也不容易,看来这女孩跟他们温家缘分很深呐。 「振杰是律师,警察局那里尽管交给他去帮你处理就行了。」他拍拍孙子可靠的肩膀,要她不必担心上警局做笔录的麻烦事。 「谢谢爷爷。」她微笑向老人家道谢,看着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心想他还真适合那些硬邦邦的法律条文,也确实很像个冷酷无情的律师。 「哪里,应该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何况她也是因为帮了他才跟警察扯上关系。「还有,小曼因为之前租的房子淹水,目前正在找地方搬家,在她找到新住处前,暂时先到你那里去住一阵子吧。」 他们刚才聊了一下,温宗德觉得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回报她的恩情。 「什么?!」温振杰瞪大眼,俊逸脸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吓歪了。 要那个女人去住他家?有没有搞错! 「不用了啦!爷爷。」宋馨曼也没料到老爷爷会突然这么说。虽然她现在是急需要找个地方落脚,但住到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家里好像不太妥当耶…… 「爷爷,我们跟她又不熟,怎么可以随便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进家里。」当事人大表反对,觉得爷爷这个决定未免太过草率,他可不想冒这种引狼入室的风险。 人性本恶,即使这女人曾经帮过爷爷,不过人心隔肚皮,这社会上多的是好心没好报,反过来被咬一口的案例,不能不提防。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浑话!她可是见义勇为帮我追回东西的人,连警察都看过她的证件、问过她的资料,怎么会来历不明?!」温宗德斥喝孙子的出言不逊,认为自己老归老,可没老到识人不清的程度。 这小姑娘刚刚不顾一切的追贼,人都跑到休克送医了,哪里像那种居心不良的坏人。这小子不感谢人家就算了,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没错,爷爷说得对,骂得好。她扬起下巴,在心里附和老人家的说法。想她家里人口简单、家世清白,哪有他说的来路不明呀! 这男人果然很有惹人发火的本事。 「那她至少也是个女人,怎么方便和我一起住。」他随机应变。这个理由爷爷总能接受了吧。 至少?!她恼火地瞪他,觉得这个强调根本是多余的。 拜托,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好不好! 「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更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外头流浪,太危险了。」这点温宗德早就考虑过了,所以更觉得为人正直的孙子很适合收留她,不会乱打歪主意。 「那让她去住饭店,我出钱。」他宁愿花钱了事也不想和她共处一室。 「家里有空房间住什么饭店,你钱赚多了就没人情味啦?」温宗德训斥孙子不能有这种想用钱打发人的想法。 宋馨曼在心里拍手叫好,觉得老人家说的话都好有道理哦。 「不是这样的,爷爷……」看爷爷坚持己见,他实在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转而说服另一个当事人—— 「我只是觉得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也不见得安全,你说是吗?」 本来是,但看到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她偏不想称他的意! 「你的意思是你会对我做什么坏事喽?」她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故意一脸天真无邪反问他,甜美的脸庞像极了无辜的小羔羊。 「我是指人言可畏,让小姐住进我家可能有损你的名誉。」他表情一沈,警告的意味多于担心,希望她最好识相点,快点拒绝爷爷这荒唐的提议,他绝对不想自己的家里平白多出个外人。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凉凉地欣赏他被惹恼的表情,觉得方才追贼的疲累都一扫而空了。呵。 「说得好。」温宗德愈来愈喜欢这个小姑娘了。「而且我敢保证我孙子绝对不是那种会对女人胡来的男人,这点你大可放心,万一真有个万一——我们振杰一表人才又有正当职业,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老人家满脸自豪的推荐自己优秀的孙子,今年三十有二的他不烟不酒,刚好缺老婆。 「爷爷!」这话真的扯远了,那种「万一」绝不可能发生!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不要连这种事都要我们替你操心,早点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让我和你奶奶在合眼前了却一桩心愿。」老人家反而训了他一顿,怪他只顾着冲事业却迟迟不成家,害得他们一脉单传的温家至今人丁单薄,一点都不热闹。 「这些事不适合在这里说吧。」他僵着脸提醒爷爷,觉得在一个外人面前讨论他的终身大事实在是不合时宜。 不过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表情倒是彻底娱乐了宋馨曼,让她忍不住低头窃笑。 看来冷血大律师还真是个孝顺的孙子,嚣张的态度在爷爷面前收敛很多,不会随便出言顶撞长辈。这也算得上是个优点吧。 「好,我也不想唠唠叨叨,总之你先把小曼接回去住,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爷爷豪爽的言论听起来真让人捏了把冷汗,不过更让温振杰额上冒汗的是爷爷不改初衷的决定。 「你真的要去住我家?」他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她。 他甚少求人,但此时此刻真的在心里拜托她千万别点头…… 「既然爷爷都这么说,我也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那么就暂时打扰你一阵子了,温律师。」她笑容可掬地道谢,眸中闪过一抹慧黠。 虽然她跟这男人非亲非故,不过考虑到免房租、包水电,又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唱反调,气得他一肚子火…… 要住!她当然要接受爷爷的好意喽。呵呵呵…… 「哪里,谁要你这么刚好帮了我爷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咬牙切齿的笑道,恨不得拿她来磨牙,不明白天下之大,为何这女人偏要住到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存心跟他过不去。 好,就住吧,他倒要看看她踏进他的地盘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呜呜……救命啊……」 隔日,宋馨曼在搬到他家的第一天就红了眼眶,一大早像壁虎般贴在客厅的墙壁上痛苦哀号,缓慢移动。 「怎么了?不舒服啊?」温振杰由屋内走来,面带微笑地停下脚步欣赏她怪异的「爬」姿。 「我……全身……酸痛……」今天一觉醒来,她浑身的肌肉全都像被卡车辗过再辗过一样酸软无力、疼痛难当,下床的第一步简直像人类登陆月球一样困难,但她却能充分感受到地心引力正沉重地拉扯着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四肢、后颈、整个背,甚至肋骨、腹部……呜呜呜,好痛、好酸、好苦呀!光是从客房到客厅的这一小段距离她就走了十来分钟,骨头都快散了一样。 「那是当然的,你忘了你昨天才奋勇缉凶,一口气跑了几十公尺——」他大手往她肩上一放—— 「啊~~别碰我!」她头皮发麻地尖叫,像只刺猬般竖起利刺—— 只不过那些刺是刺在她自个儿身上,从他碰她的地方漫开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 「抱歉。」他举起手、耸耸肩,嘴角却很可疑地上扬。 虽然她是因为帮他爷爷追抢匪而换来这一身酸痛,但实际上那也是她不自量力就冲动行事的后果,加上她还很不识相的住进他家里来占空间,所以当他见到这女人表情扭曲、模样诡异又滑稽的「黏」在墙上时,真是很难不把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上。 「看你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今天应该是不能上班了。喏,好好留下来看门吧。」他拿出备用钥匙在她面前晃呀晃,像逗宠物似地跟她说话。 瞧她像个老太婆似地弯腰驼背,腰都挺不直,恐怕连走出大门都有困难。 果然运动伤害的威力还真低估不得,不过在追贼时倒也没什么时间先做暖身运动啦。 「谁说的!我要去上班。」她逞强地抢下那串亮晃晃的钥匙,步伐蹒跚地挪动脚步,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能被这嚣张的男人看不起。 「好,那你就抬头挺胸——打起精神——加油!」他冷不防地往她背部一推,使劲拉直她的双肩,握住她的肩头,带着恶魔般的微笑给她最「有力」的鼓励,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潇洒出门。 「嘶……」她倒抽口气,全身抖抖抖,眼如牛铃地瞪着那个杀千刀的男人。 她明明要他别碰她的!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冷血动物…… 「噢!哦……」她背贴墙壁,滑坐在地,被那男人拍了几下,她整个元气大伤,更深深体悟到自己此时多么不堪一击,连呼吸用力点都觉得难过,整个人像被扭过的麻花卷一样动弹不得。 她费力举起发抖的手,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拨给助理。 「娟……帮我请假,我……不行了——」 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真的无法出门去上班,寸步难行…… 妈呀!她希望那个贼也像她一样痛苦,不然就太没天理了! 第三章 当天晚上,温振杰回家后丢给她一大包酸痛贴布。 「你买给我的?!」那么好心?她难以置信。 「爷爷交代我买的。」他撇清关系地声明。要不是爷爷特别打电话来交代一定要他去买指定品牌的药布给她贴,他才懒得理她咧。 说完,他掉头回房。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善良。」她皱皱鼻子,那是身上少数几个不痛的地方。 「还是爷爷最好了。」她感动地拿着那包贴布回房。 两个小时后,她又一副苦瓜脸地站在书房外敲门。 「干么?」他盯着门外挺不直腰的「老太婆」,扑鼻而来的药味令他轻拧眉头。 「那个……贴不到。」 「蛤?」 「后面贴不到。」她微微侧身,手臂痛苦得抬不高,更甭论构到背后。在房里试了又试,勉强只在腰部贴了一块药布,可是那对于她酸痛了整天的背部完全没效果,连翻个身都好疼。 「所以呢?」 「不贴就辜负爷爷的一番好意了。」她眨眼微笑,主打亲情牌,相信他应该不会想让爷爷的一番好意打了折。 更重要的是,她的背不能到明天还像只虾子一样,不然怎么上班啦! 他眉梢轻挑,看着她那脸疑似讨好的笑容和腿上好几块歪歪斜斜的药布。 「你很痛吧?」他拆穿她迂回的说词,看她应该是难过得受不了才来向他开口求助的。 「嗯。」当然痛,不然他以为她手脚上的贴布是贴兴趣的吗? 「那就不要扯到爷爷身上,诚心诚意的开口请求我帮忙。」他舒服地往门边一靠,其实心里也有点同情她的处境,不过搬出爷爷来当藉口就太不坦率了。 她想了想,觉得他这么要求也不过分。 「请……请你帮我贴药布好吗?」她很诚恳地询问他。尽管要跟这男人开口求助还是有些心理「障碍」,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屋檐下也没别人能帮她了。 「嗯,我考虑一下。」他摸着下巴思索,不是很想答应的样子。 他在耍人啊?! 「温振杰!」她挺胸大吼,拉直的腰杆倏然传来一阵急遽的疼痛。 他抿着唇,冷冽的眼神瞥向她—— 「拜托啦……」她弯下腰,口气急转直下地哀求。 唉唉唉,人在疼痛中,不得不低头。她明天是人是虾都看他了,可不能在此时意气用事呀。 他看她抚着腰,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本该觉得好笑,但他竟然反常的感到有些不舍,不忍心再拖拖拉拉的捉弄她,耽误她的治疗时间。 「拿来。」他抽走她手中的贴布,走向客厅,还难得大发善心地等了她一下子,没有半句牢骚。 她缓慢的在沙发上坐好,脱下身上的薄外套,露出里头低胸露背的小可爱,马上又想到有件事必须说在前头—— 「你别乱想喔!」 「想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我只是很单纯的请你帮我贴药布而已,因为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你也只要很单纯的帮我贴药布,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喔。」她抱着外套,很郑重地警告他,希望他别产生任何踰矩的想法和行为,砸了爷爷的保证。 听完她的话,他足足有三秒那么长的沉默。 「说笑话也要看情形,客房里没镜子吗?」他一副无聊的语气,觉得她真是多虑了,他还没饥渴到对一个四肢、胸口都贴满药布的「老太婆」产生邪念。 「那就麻烦你了。」她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他。 「要贴哪里?」 「那里。」她困难地抬手,很勉强地指了下肩膀,有点害羞地拉下一边肩带方便他动作。 她庆幸自己至少不必正面对着他,不然更尴尬。 他看着她露出的半边背部,优美的肩线下连接着纤秀藕臂,以及一片光洁无瑕的肌肤,那牛奶般的色泽好像突然跳脱了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令他眼睛一亮,意外地怔忡…… 「温振杰?」她奇怪地唤了声,怎么半天等不到他的行动。 他回过神来,立即往她肩胛骨下的位置「凸」了一下—— 「啊~~」她高分贝惨叫,痛得缩起肩膀。 「你鬼叫什么?!」意料之外的尖叫让他的耳膜吃不消。 「你小力一点嘛,很痛耶。」她抱怨他太粗鲁。要知道她现在可是脆弱得像块玻璃,禁不起他粗手粗脚的碰撞呀。 「知道了。这里吗?」他不太确定地触碰她,这次力道轻了许多,没再触痛她的神经,却反而震动了他的指梢,惊觉那肌肤的触感竟如此细致柔嫩…… 「下面一点。」她指挥着,感觉位置不太对。 「这里吗?」他的手指往下移动一点,感觉就像触摸一块上好的丝绸般细腻滑手,都担心自己粗糙的手指会不小心划伤了她。 「对,就是那里。」 他停下,可怕的发现自己竟有点舍不得收手,但还是得尽责地撕开一块贴布,遗憾地遮住一小片白皙柔滑的肌肤,掌心施力压平药布…… 「唔嗯……轻一点……」她闷声低喊,即使感到疼痛也不敢再放声大叫,免得背后的男人一不高兴又再补她一掌。 「唔唔……」她咬紧牙关,很努力的忍耐背上传来的阵阵酸软,却不知这压抑的声音在男人耳中听起来有多煽情,撩动人心。 温振杰脸色一沈,因为耳边的娇柔软语使他心头阵阵发热,似乎有股莫名的感觉在体内骚动…… 不过下一秒他又坚持否认那声音对自己的影响力,因为他坚信自己不可能会对一个全身贴满药布的女人产生遐想。 他才不会被她说中! 「还有哪里?」贴完了半边肩膀,他像挑战似地追问下一个关卡。 「左边……」她换手拉下另一边的肩带…… 一会儿后,她再露出一截小蛮腰,而他也好强地迈向最后一个挑战,即便他的呼吸有些乱,身体也愈来愈燥热…… 「这里?」最后一块区域,他心急地想早点完成,力道也不自觉地重了点。 「嗯……嗯啊……」她受不住酸疼地轻喊,这暧昧至极的语气比惊声尖叫更令他的耳膜难以消受。 他暗自吸了一大口气,好让新鲜的氧气灌进他亟需清醒的大脑里,随血液流遍全身…… 好吧,他承认他身上是产生了一些源自于先天上难以抗拒的贺尔蒙影响,不过那也没什么,只要几个深呼吸就能搞定,他不会真的对这个女人有意思的。 「好了。」大功告成,他把剩下的贴布丢还给她,下意识地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她。 「温振杰。」她突然喊住他,展颜一笑。「谢谢你。」 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地走开,但她已经觉得这是他不算差的回应了。 她微笑着,晓得他不是很情愿帮她的忙,但最终还是出手相助,这证明他的心肠也不算太硬,使她对他的好感度也向上微调了一点点。 一个星期后,宋馨曼身上的运动伤害随着时间烟消云散,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工作,完全恢复正常作息,彷佛重生。 「宋、馨、曼!」 怒气冲冲的吼声从客厅直逼客房。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兼抬腿的宋馨曼险些被惊天动地的音量震下床,还以为屋里失火了! 她赶紧开门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喝!你这什么鬼样子?」他瞪眼盯着她惨白的脸。 「我素伦,这素美白妹哞。」她没好气地瞅着他,说话的同时一边轻拍唇边的面膜,尽量把声音压到最扁,避免牵动脸上的线条,影响效果。 他眯起眼,一把撕掉她脸上那张碍眼的面膜,不想和一个口齿不清的人对话。 「欸!这很贵耶。」她心疼地看着那片报销的面膜。前阵子每天都只能贴药布,今天才想敷个脸保养一下,特别选了一片比较高单价的专柜面膜来用,他搅什么局呀! 「宋馨曼,这是什么?」他无视她的抱怨,亮出另一只手里的东西。 「啊——你干么拿人家的内衣?!变态。」她大叫着抢回自己的贴身衣物护在怀里,耳根子一阵烫。 「你才不正常,一个女人把这些东西晾在外头都不觉得害臊吗?」她还敢先声夺人地指责他?!到底是谁先把这些有碍观瞻的东西挂出来昭告世人的? 原本他工作到告一段落想去阳台透透气,反而燃起一肚子火。 「对喔……」她想起自己昨晚洗了一大堆衣服,本来是想一下班就要收进来,居然忘了。不过——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衣服不晾在阳台要晾在哪里?」她理所当然地说,觉得他才奇怪,而且「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干么要动手帮她收内衣啊。 「家里不是有烘衣机?」他记得她之前也用过。 「自然风省电又环保。」她用过,但不习惯,那些操作键弄得她头很晕。 这几天身体不再酸痛,她便开始动手洗衣服,顺便也把之前堆积的一些衣物和新买的几套内衣一并清洗整理,还是觉得手洗的最干净,而且她喜欢衣服有阳光的味道。 不过温振杰一点都不这么认为,倒是觉得她根本在蓄意破坏他的住家环境,影响单身男人的生活品质和格调。 「总之不准在我家阳台晾衣服,全部收进来!」他横眉竖目地警告她,不许再有任何衣物挂在阳台上挡风景,尤其是那一排像万国旗的彩色蕾丝布。 一想到刚刚打开门煞车不及,迎面而来罩在他脸上的内裤,他的脚底就一阵发凉……的火大! 「收就收,凶什么!」她从他手中夺回报销的面膜,气冲冲地走向阳台,觉得他为了几件衣服就对她鬼吼鬼叫实在很超过,好像她是在他家制毒被抓一样。 经过一个多礼拜的和平相处,她才正觉得这男人顺眼不少而已,结果他就来找她的碴,啧啧…… 「宋馨曼。」背后的男人又喊她。 「又干么啦?」她不耐烦地转头—— 他沉着脸,神情相当无奈,一手插腰,另一手的指尖勾着一件她遗落的蕾丝小裤裤。 「啊——」她娇颜刷红,抢下自己的内裤便害羞地往外跑。 他在原地叹气,觉得这女人大剌剌的个性实在令他匪夷所思,深感摇头。 唉……世上原来也有这种女人…… 更可怕的是这种女人不仅世上有,连他的梦里也有! 当晚,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对他发脾气的小惩罚,居然让他在梦里也不得安宁地见到了宋馨曼,而且她还衣着清凉,几近全裸,凹凸有致的娇躯上正巧只留着他捡到的那件蕾丝内裤…… 「讨厌,你干么拿人家的内衣……」她玉臂环胸,遮住丰满诱人的上围,神情妩媚娇柔地向他发嗔,从他手里抢回一件同色系的内衣—— 「不可以胡思乱想唷。」她噘着红唇,眼神挑逗地叮咛,秀色可餐的画面让人血脉贲张,不乱想也难。 他浑身一震,满身大汗地惊醒,已经将近清晨六点钟。 房里没别人,他却满脸尴尬又困窘地面对自己春意盎然的梦境和生理反应,马上冲进浴室里冲冷水澡,不敢相信他居然对那女人产生如此脱序的幻想,作了一个如此不像话的绮梦…… 他真是个变态!但是这也要怪那个女人干么没事硬要住进他家,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害他成了一个色情狂。 七点整,她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门,准备到厨房热杯牛奶喝,见到他很自然的微笑问候。 「早安。」她这个人没什么隔夜仇,睡饱后就将昨天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他望着她笑眼弯弯、梨颊微涡,没化妆也红润的好气色,心头忽地一荡,脑中浮现的是她在梦中千娇百媚的神态…… 「早什么早!我早餐都吃完了你才刚起床。」他口气不善,恼羞成怒地掩饰自己面对她时的心虚与尴尬,气自己这颗脑袋怎么会再次想起那些不该存在的画面。 他掉头出门上班,留下一脸错愕的宋馨曼。 「他早餐吃的是炸药吗?」她完全不清楚自己带给他什么困扰,只觉得这位大律师的起床气未免也太大了,人家好意跟他问早也要挨轰,真是够了…… 唉,阿弥陀佛……要不是她心胸够宽大,一早就要造口业了。 第四章 忙碌的蓝色星期一,温振杰在事务所里为隔天的开庭作准备,晚上十点回到家里,看到宋馨曼正盘着腿,抱着一大袋仙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凌乱地摆着几份文件和纸笔,以及其他几包零食、饮料。 「你回来啦。」她放下遥控器,习惯性地问好,笑脸迎人。 「嗯。」他随意应了声,其实不太习惯一回来就有人在家里对他微笑相迎的感觉,那在他长期冷清的家里似乎有点过于温馨,所以他总是以没啥变化的表情回应。 不过半个多月下来,他的表情虽然没太大改变,心里却愈来愈适应她的声音与存在,以及伴着酒窝的浅浅笑靥。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个几句,感觉竟然也不坏,使他开始觉得家中有个「室友」也不是件那么难以忍受的事。 「冰箱里有绿豆汤,要喝吗?」她从不吝啬关怀别人,即使是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她也乐于和他分享自己的消暑绿豆汤。 「不用。」这个时间他通常不吃东西了,不过视线却落在她怀中的仙贝上。 「要吃吗?」她拿了一块给他,这可是她同事从日本仙贝老店买回来的名产,台湾没进口唷。 「不必,你最好也少吃点零食。」他皱眉看着满桌子的零嘴,觉得她的饮食习惯实在有待改进。 太晚吃东西对胃肠消化不好,而且这些零食只有热量,没啥能量,多吃也只会造成身体的负担。 「这不是零食,是我的晚餐。」她咬了一口香香脆脆的仙贝。 他眼尖地注意到有块很小的碎屑掉落在沙发上,但却没有立刻给予保持环境整洁的口头警告,因为他更想知道这堆零食为什么是她的晚餐。 「晚餐?」 「对,今天比较累,下班就先回来睡了一下,懒得再出去买东西吃了。」她下午跑了好几个地方办事情,光是医院就去了两家,其中一家是保户受伤住院,她要去关心慰问,另一家则是保户康复出院,她去帮忙办理出院手续,一整个下午都马不停蹄地在外头服务客户,回来都累瘫了。 直到刚刚看完几份待核保的文件,她才放心地休息,看个电视,顺便吃点东西,所以这零食就算是她的晚餐喽。 「再累也要吃饭,怎么可以用零食代替正餐?」她是小朋友吗?居然把零食当饭吃。 他真是看不下去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哪有人连吃饭都懒的? 「为什么不可以?」她只是偶尔少吃一顿饭,拿点饼干填填胃而已。这总比空着肚子好吧。 「因为……」不健康、不营养、不负责,她一个人住在外头应该更注重自己的饮食均衡,不该这么不忌口。 不过话到舌尖,他突然惊觉自己干么那么关心这女人,还替她担心起她的身体状况,那一点都不像也不该是他会做的事! 「?」她一脸奇怪地望着他,看他怎么好像欲言又止的说不出话。 大律师耶,想不到要说什么实在太稀奇了。他怪怪的唷…… 「因为……因为零食会把我的客厅变成垃圾场。」他的答案大转弯,给了一个比较像他会说的理由,而且相当符合现场实境。 「蛤?哪有啊?」她抗议他太夸张,自己只不过在桌上摆罐饮料和几包饼干而已,哪来的垃圾场? 他一脸正经的走近,弯下腰—— 「这会招蚂蚁……这会养蟑螂。」他分别从沙发角落拾起一块饼干屑,又从光可监人的地板捻起一颗白芝麻,严肃地告诉她这些都叫制造脏乱。 「还有柜子里明明有杯垫,你为什么不用?」他指着饮料罐下一滩水渍,重申之前就跟她说过的事,无论表情、动作完全像个逮到人滋事造反的执法者,彻底粉饰了他原本善意的出发点。 面对他的冷声质问,她只觉得傻眼,挺佩服他居然能一眼就从白色大理石纹路中发现一颗比米粒还小的白芝麻,还真是好眼力哩! 「温振杰,你有洁癖呀?」她继续嗑着仙贝,微笑的脸上有着愈来愈了解他的得意,相处了一阵子她已经对他的挑剔和严谨司空见惯,不会那么容易被激怒或吓到,甚至觉得他这个人就是嘴巴利了点,但心地还不坏,否则也不会真的收留她住在这里,而且后来她还是在阳台偷晾了几次衣服——贴身衣物除外,可是他发现后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收得快,他就当作没看见。 不过她看他这人活得这么「龟毛」,似乎每件事都有规矩要守,难道他自己不累吗? 「我没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到洁癖的程度,只是很自律的维持一定的生活品质而已。认真说来,应该是她的生活习惯太差,才让他忍不住要纠正她才对。 看,她的嘴巴上又有海苔屑!这种人如果在同一个摊位试吃两次一定马上被抓到。 「这样啊,那如果我告诉你刚刚不小心在书房里打翻饮料,弄湿了桌上的几本书,你也不会生气喽?」她一脸自首求饶的表情。既然他不承认自己有洁癖,那应该也不会介意书上那一点小瑕疵喽。 「什么!我不是叫你不准随便进书房吗?!」他马上跳脚怒吼,向来对自己收藏的书籍格外珍惜,还特别在其中加装调整湿度的空调防止书本受潮,况且有些书都已经绝版,想买都买不到了。 从她住进这里的头一晚,他就郑重告诫过她绝不准踏进书房一步。这女人耳朵怎么那么硬,讲都讲不听! 「放心,我已经用吹风机帮你把书烘干了,只是变得有点黄黄绉绉的,比原来厚很多——」 她话都没说完,他已经「咻」地冲向书房去「勘灾」,没多久时间又跑回客厅—— 「在哪里?!被你毁掉的书在哪里?」他怎么没看到?书桌上的书每本都完好无缺啊。 她望着他一脸紧张兮兮的神情…… 「噗——我开玩笑的啦,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哈哈……」她放声大笑。看来他不只有洁癖,还没啥幽默感,随便说说他也那么认真喔! 他冷冷地注视她哈哈大笑的表情,面色铁青…… 「很好笑吗?你看到你的住处淹大水时也这么开心吗?」他一针见血地让她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任何人都不该拿别人重视的东西乱开玩笑。 「当然……没有。」她想到住处淹水的情形,自知玩笑开过头了,双颊羞惭地胀红。本来只是想让他放松一下,还想告诉他生活不用过得那么紧张…… 「对不起嘛,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拿你的书开玩笑,也不会踏进你的书房,ok?」漂亮的小脸半是撒娇地求他原谅,语气软得像棉花糖。其实她只有好奇地站在书房门口往里头望而已,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喔。 换句话说就是仍有可能拿其他的事来耍他就对了! 他嘴角抽搐,在心里苦笑,听到这种承诺,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心呐。 不过见到她那脸刻意讨好又带点俏皮的神情,他的火气就像一团被吹散的云,怎么也凝聚不出该有的气势。 「待会儿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罢了,他忙了一天,不想再跟她多计较,现在只想回房洗个澡,就寝前还得看几份资料。 「是,温大律师……我还真怕你为了一颗芝麻告我咧。」她吐吐舌头,一转头又流露活泼的个性,不巧被他逮个正着—— 他回头一记冷瞪! 她又是一脸嘿嘿哈哈的傻笑,打混地从大白鲨身边游过,溜去拿抹布。 温振杰叹了口气,领悟到自己如果要跟这个乐天的女人计较太多,到时候内伤的一定是自己。 洗完澡后,他在房里的小桌上看到一碗盛好的绿豆汤和一张小字条。 如果你不喝掉这碗清凉退火保证解热的绿豆汤,代表你真的原谅我,那我今晚一定会难过到睡不着觉。 「竟敢溜进我的房间放这种东西……」他盯着手上的字条轻斥,心想这女人居然才保证不会进他的书房,一转身就溜进他的卧房到此一游,真是胆大妄为。 然而一想到她很可能蹑手蹑脚摸进他房间的滑稽模样,他竟然是觉得好笑,而不是生气私人空间被入侵。 他端起绿豆汤,确实接受了她这份道歉的诚意,不过刷完牙后更是对食物兴趣缺缺,于是又原封不动的把它端回厨房。 走到冰箱前,他发现另一张字条。 你真的不喝吗?让女人伤心的男人可是会遭天谴的喔!呜呜呜…… 温振杰脸一黑,眼角抽搐,真不知那女人写这字条的意思是在恐吓他还是装可怜。 但无论哪一种,她都成功了。亏她想得到要留这一手…… 他摇头失笑,在餐桌边坐下,为了不让自己遭天打雷劈,一口口喝下那碗绿豆汤。碗里的汤料愈来愈少,他的笑容却愈来愈深。 至于那个会难过到睡不着觉的女人…… 她早就在床上躺平,呼呼大睡去了。 这日,温振杰将车子送回原厂保养,回程顺便到住家附近买点东西,经过便利商店时竟然看到宋馨曼坐在门口吃东西,双眼盯着电脑。 他朝她走近,站在桌前看着她手边撕开的饭团包装和果汁,以及手里啃了一半的面包…… 她怎么又在吃这些东西? 他不悦地皱眉,猜想这应该是她今天的晚餐,正想开口说说她—— 宋馨曼抬头一见到温振杰伫立在眼前盯着散乱的桌面,立刻压住拆开的包装和吸管套,脱口而出—— 「我吃完会收!」 显然他现在已经成了她心中的纠察队长了。 「你是怕把家里弄乱才坐在这里吃东西的?」他对她紧张的反应感到有些好笑,心想自己要跟她说的又不是这个。比起那些垃圾,他更在意的是她。 虽然他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最近他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地往她身上放,只要有她在,旁边的事物就相形失色,自然排到后头去。 「不,我怕的是把家里弄乱后,你又会像我妈一样碎碎念。」她诙谐地表达让她有所顾虑的是人而不是事,调侃他这个大男人就像老妈子一样爱管东管西。 不过她最近真的是有加减在避免「弄乱」他的屋子,稍微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想想那毕竟是他的房子,多给屋主一点尊重也不为过。但她今晚在外头解决晚餐除了方便、顺他的意,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表示你的生活管理真的有问题,连你妈都看不下去。」他反而逮到机会揶揄她,相信她妈妈要养大这个女儿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吃了不少苦。 「哼。」她瞟了他一眼,自认说不过大律师啦! 她恨恨地吸了一大口果汁,他却心情愉快地扯了下唇,走进超商买杯咖啡,出来后很顺其自然地坐在她身边。 「你在做什么?」他见她埋首于电脑,神情专注。 「做一件会让你开心的事。」她顺口道,相信他会喜欢她早点处理好这件事。 他往萤幕一探—— 「找房子?」 「是呀,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赖在你家不走,等我找到房子就会马上搬出去。」她半开玩笑地说道,自知他家并非久留之地,其实一直白住在那儿她也不太好意思,感觉好像在占人便宜。 这几天她已经抽空看了几个地方,只是都没有满意的,所以还要再多花点时间找找。 他盯着萤幕上的租屋资讯,确实应该高兴她有这点自知之明,知道要快点找房子搬出他家,但……为何他没有特别开心的感觉?反而多了股怅然若失的情绪…… 第五章 一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她嘻笑爽朗的神情,听不到她嘘寒问暖的问候,甚至是那些让人无法平心静气的伶俐拌嘴,他忽然觉得原本求之不得的规律生活变得索然无味,毫无乐趣可言。 看着她秀丽的侧脸,温振杰赫然发现自己还挺喜欢有这个女人待在身边的热闹日子,实在不怎么舍得让她离开,反正他家空着也是空着,她要住多久都无所谓…… 「宋……」他正想开口提议,她就突然望向前方一喊—— 「啊,来了!」她看到今天在此用餐的一大主因,立刻抛下他和笔电,拉着后头两个袋子往前方跑去。 那是一名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手里还推着改装过的婴儿车。 「阿嬷,架拢后哩……k去卖,卖扣扣。」她把一大袋东西绑在手把旁的鈎子上,用很破的台语加「手语」跟老人家比划说明。 「多谢多谢,哩朗进好心。」阿嬷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跟她道谢。 「这麻……后哩穿。」她又把另一个较小的袋子交给阿嬷。听起来是衣物。 「免啦,歹势啦。」 「唛客气,拜拜。」她不管阿嬷的推拒,东西挂好后就往回跑,催促他起身。 「帮我拿一下。快走!」她把面包和果汁交给他,迅速收拾桌面,拎起包包再把垃圾拿去丢掉。 两人在阿嬷走到店门前离开了超商。 「谢啦。」她把寄放在他手里的东西拿回来。 「你刚刚在干么?」他看她的肩膀斜了一边,主动替她减轻负担,接手包包,不自觉地想呵护这个女人。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也有绅士的一面,真是意外的加分。 老实说,如果能在他英俊的外表下加点体贴、多点温柔,一定会有不少女人被他迷得昏头转向,在背后偷偷流口水…… 啧啧,说不定连她都要对他心动了哩! 「那个阿嬷是住在隔壁里的独居老人,每天都会走很远的路出来做资源回收,我就帮忙从公司收集一些空瓶给她喽。」她望着他英挺的面容,愉快地解释团结力量大的道理,真的觉得这男人愈看愈有让人喜欢的潜力耶。 「你怎么会认识住在隔壁里的人?」 「来买东西常看到她,听店员说的。」 所以她就大老远从公司提了一大袋回收物过来,特地坐在这里等那个老婆婆?! 他大感讶异。这女人准备角逐好人好事代表吗?连隔壁里的事她都要插一脚。 「你还真热心。」他没什么热情地说。她这种无远弗届的爱心在他看来就跟鸡婆没两样,换作是他绝对不会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不相干的人事物上,从来他都是个独善其身,只做好自己分内事情的人。即使有人觉得这种观念很自私,但如果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管好,那么也就不会为别人制造太多问题了。 「举手之劳嘛,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世界才会更美好呀。」她笑嘻嘻地挤出两个小酒窝,没察觉他的不以为然。乐观的她一向都是个兼善天下的人,觉得有能力就应该要帮助别人,每个人多做一件好事,这世界就一口气多几十亿件好事了耶,多棒呀。 见她笑得眯起眼,他从她身上感觉到真诚的快乐与无私的善良,不禁被这样难得又单纯的心性所吸引,心里对她的喜欢更加深了一些,连带影响他原先只认为是「好管闲事」的想法…… 也是,如果不是她为人那么热心,管得又宽,当初就不会在爷爷遭抢的时候即时帮忙追回失物了。 或许就像爷爷说的,这冷漠的社会确实缺乏像她这样热心善举、以助人为乐的「鸡婆」。如果大家都为善不落人后,世界可能真的有和平的一天吧。 「她可以请当地的里长协助申请一些政府补助,应该比你收集几袋瓶瓶罐罐有用。」他提出较实际的建议,因为她的关系,难得管起无利可图的闲事。 她却无奈地摇摇头,咬了一口面包。 「阿嬷有两个儿子,他们住在外地也都有稳定收入,所以不符合中低收入户条件,而且阿嬷还怕丢孩子的脸,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坚持自力更生,连要送她几件旧衣服都要丢着就跑呢。」可惜阿嬷的心没两个儿子狠,到现在居然还在为儿子着想,外人想帮忙也使不上太多力。 「你好像很想踹那个阿嬷的儿子几脚。」他看她目露凶光,高跟鞋愈踩愈响,好像被儿子弃养的人是她一样。 「那当然,丢下自己的妈妈自生自灭还算是人吗?」她忿忿不平地骂道。 「难说,这世上丢下自己儿女不闻不问的父母也不少。」他若有所思地说,态度没她那么绝对,也认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个说法并不尽然,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有千百种,其中的是非对错不能单以结果论断。 有些父母控诉儿女对他们不闻不问,但或许他们过去也没有善尽为人父母的责任不是吗? 「啊?」经过的车辆按了几声喇叭,她没听清楚他说啥。 「不要边走边吃。」他下意识地将她往马路内侧揽,同时纠正她的行为。 路上的空气充斥一堆灰尘和废气,她竟然还吃得下东西!是想让她原本就没啥营养的晚餐变得更糟糕吗?! 「剩一点点了嘛。」她迅速塞进最后一口,配着果汁吞下肚,没料到在外头吃晚餐还是被他念到。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最近比较「自重」,没什么机会被他训话,她突然还觉得有点亲切感哩! 「小曼。」走到住处楼下,有名正要外出的中年妇女热络地朝她打招呼。 「吴妈妈。」她认得对方是住在同栋大楼的住户,好几次她回家都遇到她接送小朋友上下补习班,自然就会聊上几句,变得比较熟。 倒是一旁的温振杰虽然也认得对方是邻居,但住在这里快三年都没跟左邻右舍有太多往来,甚至还比较常跟管理室的警卫人员领包裹。两人站在一块儿,好像宋馨曼才是这儿的住户。 「你上次送给我的蛋卷很好吃,我们家小朋友没两天就吃完了,还吵着要我再去买呢。」 听到自己送出的礼物受欢迎,宋馨曼也觉得开心,不枉他们团购了一个多月才收到商品,果然有那个价值。 「那就好,要是被我拿回去——」灵活的眼睛往旁边溜转了一圈。「可能会放很久。」 她形容得很保留,总不好向邻居哭诉自己在屋里吃零食都要偷偷摸摸的痛苦,尤其温振杰好像很不喜欢那种香、酥、脆,一咬就掉屑的食物,所以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在踏进大门前就把一袋蛋卷沿途发送完比较省事。 你知道就好!他对她露出一个彼此意会的浅笑,个人的确不太爱看到那些零食在家中出没,尤其是和她一起,总令他的眉头打结,因为她零食吃得愈多,就表示她的正餐吃得愈少,愈不健康。 一旁的吴妈妈见他们俩相视而笑,误认为那是情侣间的感情交流…… 「难得看你们一起回来,刚下班吗?」她乘机打量这位总是独来独往的邻居和他手上的女用名牌包,没想到他对女朋友还挺体贴的,不像平常那样一脸冰冷,感觉难以亲近。 「对。」她没多想地回答,开朗的笑容是让温振杰「好人」指数上升不少的主因。 最近邻居们私底下聊起这对男女,都开始猜想温先生应该只是外冷内热,不太擅长与人交际的老实男人,不然怎么会交到一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朋友。 看看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加上一个沉稳、一个活泼的个性,给人的感觉真是非常登对哩。 「住在一块儿的好处就是回到家还能继续约会,那我不打扰你们俩的甜蜜时光了。」吴妈妈也很识相的告辞,不当电灯泡了。 温振杰礼貌性地点了下头,没接话。 「是,再见。」宋馨曼却笑得有些尴尬,往常不曾听过邻居们在她面前直接提起她和温振杰同住的事,她也就没特别想着两人在旁人眼中的关系会是怎样。 然而走过警卫室,警卫伯伯也把他们当成一对男女朋友来问候,让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当下否认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很奇怪…… 电梯里,她偷偷看着一直没说话的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在埋怨她刚刚没马上解释清楚,毁了他的清白?还是觉得就算和她被当成一对情侣也无所谓? 「我们……看起来真的像一对情侣吗?」安静的空气让人觉得更尴尬,她只好找点话来说,顺便探探他的口风,而且还要用一种很轻松的态度,像是聊起一则笑话。 「不然你以为两个成年男女单独住在一起会像什么关系?」他喝了口咖啡,一副很平常的口吻,觉得她这话根本是多此一问。 一个单身男子的家里多了个女人每天进出,他想这周围的住户里大概只有还不会走路的婴儿和失智老人才会相信他们不是在同居,所以他根本不会浪费唇舌向人解释什么,反正身为男人的他本来就不特别介意这种误会…… 对了!如果那不只是个误会,假设他们真的成为一对情侣,那么她就不必急着搬出去,他也不用担心以后会见不到她了不是吗?!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使他的心神为之一振,不仅彻底解开他心中的那股惆怅,更让他惊觉自己对她的好感,已在不知不觉中跨越了「室友」的等级,正跃跃欲试地想和她迈向另一个阶段。 「说得也是,这下我们跳进淡水河也洗不清了。不过能有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女朋友,你也不算吃亏呀,对不对?」她灿然一笑,见他说起话来心平气和,似乎没在生闷气,她莫名地感到安心,还大大方方的拿两人被误会的关系来说笑,想逗他开心。 大概是因为不想欠他人情的关系,她希望在她搬走前两人尽量处得愉快点,如果他因为被人误会而不高兴,她会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 「人见人爱?」她还真敢讲。他有趣地看着她,虽然心里的确觉得她俏皮可爱,但脸上却故作怀疑,正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情感方向,而有了戏弄她的闲情逸致。 「没错,我的脸长得超有人缘的,连算命师也说过我是人气、福气兼具的好面相,不信你去问问这栋大楼有谁不爱我?」她愈说愈顺口,看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还自信地想把自己被夸奖过的好面相凑到他眼前让他看个清楚,一不小心却靠得太近,险些都要贴上他的脸。 刹那间,他们近距离的四目交接,她撞进一双深如大海的眼里,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气息,望着那张好像真的会让人流口水的俊美脸孔,宁静的空间突然变得有些暧昧,心口没来由地快了几拍…… 「是啊,好像真是这样。」他凝视着贴近眼前的俏丽容颜,轻轻拂开散落在她眼睛前的发丝,她双颊上的腮红竟也随之加深,刷上更艳丽的色泽,令他向往的心更是为之一动。 「到……到了。」她瞥见开启的电梯门,像是看到离开尴尬的逃生出口,赶紧走了出去,一路慌慌张张地开门冲进房里。 她困惑地抚着胸口,不明白自己怎会对那男人产生这样的悸动。该不是因为听了邻居的几句话,她的脑子就出现错乱的现象了吧? 哎呀!看来「人言可畏」这句话可不是在说假的。不过如果她不想在找到房子前就被那个男人轰出去,最好还是别再对他有这种「肖想」比较好,否则真怕她的床位不保。 第六章 隔几天,温振杰下班回到家里,立刻被客厅的混乱景象吓了一跳,愣眼望着桌子上摆的一大盒喜饼与四处散落的饼干包装和碎屑…… 肇事者正抓着一包饼干用力一掰、一捏,再狠狠撕开—— 「宋馨曼!你在干什么?!」他难以克制自己的音量,因为从包装袋里飞散出的饼干碎片就像射进他脑门里的飞刀一样,令他血液逆流。 她抬头望向他,眼神极为幽怨、愤慨,但只字不提,只仰头把剩余的饼干倒进嘴巴里,再拆开另一个包装,继续嗑她的饼干。 「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不理人是怎样?这女人该不会中邪了吧! 他急急走到她身旁坐下,想弄清楚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依然故我,一袋接一袋的撕开包装,猛把捶碎的饼干一块块往嘴里塞,塞得两颊爆满,丑得像只充气的河豚…… 「宋——」 「我现在心情很差,不要烦我!」她突然抬头大吼,一张嘴便万「屑」齐飞,把满口的饼干都喷到他脸上。 他及时闭上眼皮,一张潇洒的脸孔还是惨遭「毁容」,黏着细碎的饼干和杏仁片,成了大花脸…… 「呸呸呸……宋馨曼你脏不脏啊!」他连忙抽几张面纸擦掉一脸食物残渣和满身饼干屑。 「对不起!」她见到他的惨状差点噎到,立即回复理智,连忙跟他道歉,帮着清理那张大花脸。 他瞪着她那张突然变无辜的小脸,以及她手里握着的「凶器」—— 「这喜饼跟你有仇吗?」还是她跟他有深仇大恨,所以要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对付他! 「对,就是有仇。」她掐着手中的喜饼,怒火再度燃烧。 「别再乱喷口水了。」他无奈地闭上眼,擦掉她二度偷袭成功的口水。 「抱歉。」她捂住嘴,真歹势。 「到底怎么回事?」她和一盒喜饼结仇应该有原因吧。 她抽出喜帖给他看照片。 「你的前男友要跟别人结婚了?」很老套的悲剧,但他默默感谢那个没眼光的男人。 她摇头。「是那个女的。」 「你前女友要跟别人结婚了?!」很吓人的惨剧!而且对他的情路相当不利,他想不出比这更恐怖的打击! 「不是啦!她是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朋友……」她解释自己过去曾经很照顾这个叫蓝慧雯的好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算她一份,就像对待自己妹妹一样。 有阵子蓝慧雯因为花钱花太凶而付不出房租,宋馨曼还很好心地收留她,免费供吃供住,教她要有理财观念。结果蓝慧雯后来居然恩将仇报,跟宋馨曼当时交往的男友看对了眼,两人趁她忙于工作的时候偷偷幽会,甚至在她的住处乱搞,被宋馨曼当场撞见却不觉得惭愧、丢脸,至今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现在她要结婚还有脸寄帖子来给我耶!你说气不气人?」她怒不可遏地戳着照片里那个修片修很大的新娘,一想到三年前被友情和爱情同时背叛的痛苦还是愤恨难平。 要不是这帖子和喜饼都是用寄的,她可能会当场拿饼盒k蓝慧雯几下泄忿! 「打人是犯法的。」他暗自松口气,冷静地提醒她别干傻事,瞧她心里的犯意全写在那张气呼呼的圆脸上了。 虽然他也同情她被骗又被甩的遭遇,不过有一部分还是要怪她自己把人性想得太美好,对朋友太没戒心,自以为好意地对朋友掏心掏肺又掏钱,偏偏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还真不少,那个女人只拐走她的男人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反正会背叛她的情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他就是那个男人,只要她睁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瞪大双眼,惊呼他的神准,觉得他怎么每次都能料中她想开扁的意图。 「因为我有脑袋。」他帅气又不失真地回答,看她一脸愣住的表情还挺逗趣的,可惜她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他就可以直接省略不知该如何告白的苦恼了。 「啧!脑袋我也有。」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在拐着弯骂她没脑。 有也要拿出来用才行。他看着她「狰狞」的面孔,不认为她现在有在用脑子处理这颗红色炸弹,反倒先被自己的情绪轰得失了理智,还殃及他的客厅。 「不要理她,她拿这些给你就是存心要气你的。」他把喜帖扔到桌上,要她别正中对方下怀,那女人寄这些东西来给她无疑是想刺激她,知道她一定会因此而发怒。 「所以我才更生气啊!」她也明白对方的企图,所以更觉得那女人很过分! 她立眉嗔目地瞪着那张喜帖,实在无法心如止水地面对对方无耻又厚脸皮的挑衅。 「你该不会想要去喝她的喜酒吧?」他好像真的愈来愈了她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欣赏她这种自讨苦吃的兴趣。 「有何不可。」对方都下「战帖」了,她岂能当只缩头乌龟? 「那又得多损失一个红包,得不偿失。」他劝她不要意气用事地拿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去赞助仇人的婚礼,到时候八成还会被气得七窍生烟,更划不来。 「我偏要去看她嫁得有多好,竟然还特地寄喜帖来跟我炫耀,以为我不敢去啊!」她目光如炬,决定挺身应战,为自己争口气,让那个女人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他一心想劝退她,不想看到心仪的女人跑去自投罗网。 「那可不一定。」她打死不退,脾气拗起来像头牛。 「随便你,腿长在你身上。」他愈说愈火,见她一副准备要去找人单挑的样子,气恼地不想再管这个屡劝不听的女人。 照他看来她这种外强中干的个性去了恐怕凶多吉少,只有被人修理的分,所以才叫她别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糟蹋,结果这女人的脑袋根本灌了水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蠢! 宋馨曼瞅着他一脸不悦的冷表情,当他的火气是来自于方才被她「突击」的意外,而非对她的关心,更不可能联想到爱情。 不过看着他那张怒形于色的冷脸,她突然灵机一动—— 「那个……你那天有没有空?」她指着喜帖上的日期问他,眼看就是这个月底,开战在即呀! 「干么?」他防备地问,嗅到一股馊主意的味道。 「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好甜美,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门儿都没有。你不是胆子很大,何必要人陪?」他讥讽她自以为是的胆识,自己都不想让她去参加婚宴了,怎么可能还陪她一起去受气,看她平白让人消遣一顿。 「陪我去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想如果多个人也可以壮壮声势,而且他长得高大威武,又有一张冷飕飕的扑克脸,看起来气势惊人,不说话也很有吓阻作用,是面对敌人的最佳护身符。 「别把我扯进这种无聊的事情里,快把这里收干净。」他起身拍拍衣服,拒绝蹚这滩浑水,助长她这个花钱找气受的蠢决定。 「你很没义气耶。」她嘟起嘴埋怨他不够意思,好歹他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也算有点交情,这点小忙他都不肯帮喔。 「义气填不饱肚子。」他迳自走向卧房,急着换掉这一身脏衣服。 「那我请你吃饭?」她不死心地追问,里头传来一声吼—— 「快整理!」 显然义气没他现在的火气大,她还是识相点,别跟屋主下战帖…… 决战时刻! 宋馨曼在周末夜晚穿上精心挑选的雪纺印花小洋装,化好无懈可击的妆容,在镜子前再三确认自己的美丽,踏着自信优雅的步伐来到饭店,在喜宴的入口处送上红包,第一件事就是去会会照片里那个笑得很不像本人的新娘。 新人休息室内,穿着紧身低胸礼服的蓝慧雯神情诧异地盯着宋馨曼…… 「你真的来啦?」 「你又不是假的邀请我,我当然要真的来恭喜你一声喽。」她故意送上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真心邀请她来喝喜酒的。 「你能赏光我真的好开心喔,小曼姊,不过你怎么一个人来?难道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吗?」她遣退了新娘秘书,很快找到对方弱点,重炮攻击。 「我有没有男朋友都与你无关。」她僵着脸上的笑容,仔细盯着蓝慧雯比起过去明显变立体的艳丽脸孔和傲人双峰,这才发现她不是修片修很大,而是整个人都进厂维修过。可惜这个「假面人」的羞耻心却毫无长进。 「我是关心你嘛,小曼姊,你今年都已经二十九岁了,如果连个交往对象都没有,以后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你也知道女人年纪愈大就愈难找对象,放久了只会贬值。」她以胜犬的姿态奚落宋馨曼已经到了拉警报的年纪,快要滞销了。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并不须用结婚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还有,我今年是二十八岁,不是二十九!你的算术还是跟以前一样差耶。」她心头火起地强调自己的实际年龄还不足二十九,也不像那个「假面女」需要靠美色去拚经济,找张长期饭票。 「算术好有什么用,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会让男人望而却步,像我老公就是爱我这种有点小迷糊的个性。」她大言不惭地把自己形容成天真小女人,而宋馨曼只是一只为生活汲汲营营的败犬,怎么吠都败给她手上这枚实实在在的钻戒。 蓝慧雯从以前就不喜欢宋馨曼那种凡事独立又热心的个性,她处处帮助别人好像只是在彰显她的善良和能力,而她的好人缘也让蓝慧雯看了就刺眼,所以才故意抢走她的男朋友要证明自己比她聪明、有魅力,能在背地里把她耍得团团转。包括这次告知她结婚喜讯,也是存心向她炫耀自己有本事钓到一个金龟婿。 宋馨曼看着她那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心想真正迷糊的人是她的老公吧!居然没看清楚这女人的真面目,就像自己当年也瞎了眼才会把她当妹妹真心对待。 「老公~~」蓝慧雯突然嗲声嗲气地喊道,眉开眼笑地迎接走进休息室的新郎倌,与他十指紧扣,艳丽的脸上更添得意骄傲。 「你来得正好,这位是过去很照顾我的大姊姊,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男朋友,如果你有适合的人选就帮她介绍一下,条件不用太高,我知道要找个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很不容易。」蓝慧雯火辣辣的身躯几乎贴着林益昌,但其实主要目的是想当着丈夫的面羞辱宋馨曼一番,嘲讽她比自己老却连个对象都没有。 大姊姊?!宋馨曼听到这称呼都快吐了,而且是吐血兼反胃! 那个假面女也不想想自己才小她两岁而已,长得又没特别幼齿,竟然用那种「小妹妹」的口吻说话,以为自己今年刚满十八啊! 「你的嘴真甜。好,我会帮她留意的,我看小姐的条件也不算差。」林益昌被妻子的爆乳礼服加迷汤灌得乐陶陶,但打量宋馨曼的眼神却像发现另一盘可口甜点似的不安分,彷佛很满意她洋装下的窈窕身材,除了有双匀称的小腿,v字领口前的弧线还很优美诱人。 宋馨曼察觉男人的线视一直停留在自己颈部以下、腰部以上的位置,感觉不太舒服,却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男人没能看清假面女的真面目了! 「谢谢你,不过我的私事就不劳两位费心了。」她稍稍弯身,顺势掩住自己的胸口,阻断对方不礼貌的视线,也不想让他们帮忙介绍对象。 「别跟我客气,我认识很多不错的男人,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对象。」林益昌很乐意为美女服务,也不排除日后还有与她接触的机会。 「真的不必了,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只是他工作比较忙,今天才没陪我一起来。」她撒了个小谎挡掉这个看来就别有用心的男人,心中很自然地跳出温振杰的脸,但愿他不会介意自己拿他来当一下挡箭牌。 第七章 自从她说要来参加婚宴,他就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的,始终反对这个决定,害她的心情也跟着有些闷。前两天她又开口邀了他一遍,他说他老早就约了人谈事情,真的无法陪她出席,并且再一次要她打消来赴宴的念头,但她还是执意而行,不想不战而败。 「小曼姊,就算你再爱面子,也不需要跟我们撒这种谎呀。」蓝慧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还当面指正她不老实。 「对啊,我们当初也是透过朋友介绍才认识的,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林益昌也加入帮腔的行列。 「不是,我、我……」谎言立刻被拆穿,宋馨曼有些心慌。面对他们俩的「逼供」,她节节败退,突然后悔起自己干么不听温振杰的话,现在真是糗大了! 「小曼姊,你真的不用在我们面前逞强,其实今晚的伴郎里就有两个还满适合你的人,虽然他们一个不高、一个头有点秃,但人都很善良,跟你一样喜欢帮助别人。」蓝慧雯逮住机会就对宋馨曼冷嘲热讽,毫不留情地开枪。 宋馨曼想出言反击,但脑袋像是突然失灵,找不到可以攻击的武器…… 「那他们一定也都吃过你的亏喽。」一道冷沈的声音突然介入。 宋馨曼惊讶地回头,居然看见温振杰真的朝她走来,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是谁?」蓝慧雯看着眼前这个英姿焕发、威武挺拔的男人,好奇他是什么身分。 温振杰却对发声的人视若无睹,听若未闻,眼里只有一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温柔地致歉,眸光一敛,多情地凝视她诧然的双瞳。谁都没注意到在他瞥见她这身穿着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不过心里也同时有点生气她何必要精心打扮来这儿让人糟蹋。 他早就预见像她这种直来直往的个性,面对有心人的正面挑衅很难占上风,加上他有约在身的关系,更不赞成她一个人来参加这场跟自己过不去的婚礼,然而她却一意孤行,气得他这阵子都不太想搭理这个不听劝的女人,甚至心想干脆就让她去吃点苦头好了,反正他也分身乏术,救不了她! 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个顽固的女人,今天看着客户的脸却老想着她可能面临的处境,心头一阵一阵的揪紧,直为她忐忑牵挂,实在无法丢着心上人不管,只好破天荒地提早结束和客户的会面,赶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没……没关系。」她愣愣地望着那比他突然现身还令她吃惊的温柔神情,内心怦怦然,脑袋差点没整个当机。 「怎么会没关系,要是我再晚一点,说不定你就要被那些多管闲事的家伙带去介绍给其他男人了,你知道我是绝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对吧?」他语气宠爱地轻斥,不怕旁边两个「闲人」听到他说的话,下一秒便展开双臂,像是极尽占有地将她拥入怀中,不许他人觊觎她的美好。 「你干么?」这男人突然这么热情,简直性格大变! 「你刚才说的男朋友不是我吗?」他贴着她细嫩的脸颊,低声耳语。 刚才在宴会厅绕了一圈没见到她,他便向人询问休息室的方向,刚好跟在新郎身后几步过来,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差不多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了。 对于她擅自借用他当男朋友的说法,他个人感到相当满意,也很乐于融入这个身分,真巴不得这层关系就此成立,觉得抱着她的感觉舒服极了…… 「你怎么会来?」她双颊微热,却无法确定这是起因于他说的话,还是紧贴着她的亲昵动作。不过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温振杰的拥抱,不像被那个色迷迷的男人看个几眼就觉得反感,浑身不对劲。 「义气。」大男人不好意思说出心中千丝万缕的惦记和情意,自然也没提及为她怠忽职守的行径。 为此,他明天还得再多牺牲半天休假,特地配合那位客户的行程跑一趟台中去处理今天没谈完的事。 「不是说义气填不饱肚子?」她不禁莞尔,笑他的矛盾,但其实心里很感谢他的及时出现,义气相挺。天啊,她发现他真是个好人耶! 「我期待你的大餐。」 她点点头,反抱住他,代表她的承诺,也再次肯定自己满喜欢和他紧紧相拥的感觉,好像有个男朋友真的挺不错的!她是不是干脆假戏真作,利用近水楼台的机会先把这个男人占为己有好了…… 正当她莫名其妙地考虑起这个可能性,旁边被晾着的两个人似乎再也看不惯他们宛如一对交颈鸳鸯,感觉比新人更加甜蜜恩爱的两人世界—— 「你在骂谁多管闲事?」林益昌率先发声,质问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 温振杰有点不爽美好的气氛遭人破坏,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的女人,转头看着那对碍事男女,唇边慢慢扬起一道迷人的笑容。 「这位美丽的小姐这么早结婚实在可惜,要不要多考虑一下,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不错的男人?」他询问新娘的意愿,依旧无视于新郎的存在。 蓝慧雯还以为自己又迷倒一个男人,脸上露出既惊又喜的得意表情。 「你神经病啊!她是我老婆。」林益昌立刻开骂,站出来宣示所有权。 「这形容很贴切。恕我收回『多管闲事』四个字,想必两位是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才会听不懂我女朋友说的话,硬要帮她介绍其他对象。」他一派轻松地反讽对方行为失当,以犀利却不粗俗的言词嘲弄了他们一番。 「你这家伙!」林益昌恼羞成怒,作势要上前打人,却被蓝慧雯急急拉住。尽管她也很气这男人出言不逊,但可不想搞砸自己的喜宴,闹出丢脸的暴力事件。 温振杰第一时间将身边的女人护在身后,避免她受到波及。不过他可不怕对方动手,因为那将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宋馨曼也担心温振杰和人起冲突,不过被拉到身后的同时却忍不住弯起唇角,因他的保护而感动。还有刚才听到他的回话,她承认自己也偷笑了一声,头一次发现骂人也是门功夫,吵架也可以很优雅的。 「你是小曼姊的男朋友?」蓝慧雯很是怀疑地盯着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就是不太相信凭宋馨曼可以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自己丈夫更出色的对象。 「对,本来我和客户有约差点赶不过来,没想到会因此害我女朋友被人误会她是个骗子。」他冷睨着蓝慧雯,锐利的目光毫不掩藏他想教训这女人的想法。可惜刚才那个新郎没动手,不然他就更有充分的理由修理他们了。 蓝慧雯别开目光回避他令人心惊的视线及尴尬的话题,突然想到—— 「今天是周末你还要工作,不知道先生是在哪儿高就?」她像发现新的弱点地笑着,心想这男人虽然长得称头,但应该也只是从事一般服务业的小角色,还是差了自己丈夫一大截,她可以藉此来贬低他,替自己出口气。 「我自己开业,这是我的名片。」温振杰明白对方笑里藏刀的用意,态度从容地递上自己的名片。 律师?!蓝慧雯大感吃惊,林益昌则是有点庆幸刚才没出手。 「我老公是『茂麟生技』的经理,你们应该有听过『茂麟生技』吧?」她不示弱地挽着丈夫的手,声明自己的男人也不差。 「茂麟生技」是一家颇具名气、前景看好的企业,前阵子才刚因推出一系列天然有机认证保养品,大受消费者好评,有看新闻的人应该都听过它的名号。 宋馨曼老实地点点头,正觉得那个色迷迷的男人原来还有点来头的时候,温振杰却噗哧一声,彷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有,而且巧的是贵公司也是我的客户之一,前几天我才和李董事长见过面,他最近为了新产品配方被控抄袭的事很伤脑筋,听说正在全面彻查内部人员有无失职之处……不晓得你是在哪个部门任职经理?」他挑眉问道,最巧的是他其实早就知道林益昌的职位为何,因为刚才到会场找宋馨曼时就看到桌上摆着「茂麟生技」的桌牌,又那么刚好亲友们总爱拿新人的背景来嗑瓜子。 「这……」林益昌听到对方居然认识董事长,认真的神情又不像在诓人,气焰当场灭了大半,不能装聋作哑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承认道:「产品开发部。」 「是吗?那你最近一定也很忙,还要抽空筹备婚礼真是辛苦了。」温振杰扯唇一笑,本来没有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可是新娘子自己挖了这个洞要自取其辱,他也不能不顺脚把新郎踹进去。 「真的吗?!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蓝慧雯追问丈夫,只知道他的头衔,却不晓得他的工作状况,突然面临到这种尴尬的局面,脸色着实难看。 「我公司里的事干么要向你报告!」林益昌被她一凶也不太高兴的回嘴。 一对新人顿时怒目相向,险些在开桌前一刻吵了起来。此时蓝慧雯瞥见一旁被温振杰揽在身边的宋馨曼,把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她,怪罪都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结婚的好心情—— 「小曼姊,这位温律师真的是你男朋友吗?因为你一开始不肯明说,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男朋友,实在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她自知面对温振杰只能屈居下风,于是便想朝宋馨曼那里下手,非要给她点难堪才甘心。 「呃!」宋馨曼措手不及地愣了下,没料到风向忽然往这头刮。 温振杰马上揽住女友的纤腰,挺身接招—— 「她没有说大概是因为心里有阴影吧,毕竟家里遭过一次小偷,总会对窃贼多分提防。」他意有所指地看着那个曾经在宋馨曼家里跟她前男友偷情被逮的「贼」,表示女友一开始没提到他的存在,是因为担心现任男友会再次「遭窃」的缘故。 「不过你尽管放心,亲爱的,我的眼光没那么差,不会看上那种忘恩负义又爱『顺手牵羊』的女人。」他笃定地凝视着身旁的女友,轻抚她美丽的脸颊,俊眸深情款款。 「嗯,我相信你的品味。」她心想他必定是故意要气气那个假面女,于是也握住他的手背,娇羞地一笑,突然觉得他们俩扮演情侣的默契真好,若是要弄假成真也不难吧。 说不定,他们俩还真的挺速配的咧!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益昌察觉温振杰话中有话。 温振杰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气定神闲地望着那个作贼心虚的新娘子。 「你可以问问尊夫人。我们好像占用人家太多时间了,先出去吧。」他柔声地对女友说,不想留下来妨碍人家处理家务事。 「好。」宋馨曼表现得乖巧可人,还将头靠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乘机感受一下有男朋友可以依靠的感觉,殊不知他也乐得有她依偎在身边。 「对了,我的名片请你务必收好,如果日后需要谘询任何与婚姻相关的法律问题,本事务所必定竭诚为你服务。」温振杰临走前还给了他们一记回马枪,顺便替事务所打打广告,接着才笑容满面地搂着女友走出休息室。两人亲昵相依的身影和背后一对怒目相视的新人成了明显的对比。 没几步路,后头的门内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新娘秘书在门外不知该不该进去…… 「你嘴巴很坏耶,居然在结婚当天诅咒他们的婚姻会出问题。」她瞅着身边的男人,觉得他真是个狠角色,一出马就把他们轰得灰头土脸。 不过一想到那女人被气炸的表情,她又有种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心里真痛快! 「是那个女人自找的,谁教她一直想找你麻烦。」他酷酷地说,觉得自己只是见招拆招,稍微还以颜色,没有很超过。 他这个人的行事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这「人」的范围还包括所有他关心、在意的对象,所以他当然不能坐视宋馨曼任人欺负,因为他早已将这个女人纳进心底,准备好好珍藏。 「就是说呀,她刚刚真的很过分。不过我看那个男的也很差劲,刚才还一直盯着我的胸部看,啧!恶心,真不晓得她怎么会想嫁给那种男人。」她在心里赞赏温振杰真是个明眼人,看得出来那个假面女一直不怀好意的找碴,顺口再数落那个看来好色又风流的新郎,想到他贼溜溜的眼神就觉得不舒服。 第八章 但温振杰听得更不爽!凝结的眉间透出几分杀气。下一刻,换他怒气腾腾地盯着她胸口那道圆弧深沟,从他这高度看下去…… 果真是幅诱人垂涎的美景! 该死!他在想些什么?怎么能像那混蛋一样乱吃她豆腐! 他急忙别开视线,正视前方。 「你怎么啦?」她没注意到他片刻停留的视线,抬头只见他望着前方的眼神十分复杂难解,绷着一张脸。 「没怎样。」他闷闷地说,生自己的气,很想冲回去扎扎实实地补那个混蛋几脚,可是他自己也跟那混蛋做了一样的事,所以没立场,这点让他很郁卒。 她望着他清俊的脸庞,嫣然一笑。以前总觉得这男人冷漠难搞,表情过于单调,毫无亲和力可言,但现在却觉得他是面冷心善的好男人,酷帅有型的外表看来魅力十足,在在吸引她愉快的目光,甚至有点窃喜自己能和他如此亲近,也有种被他护卫的虚荣…… 「那就请你继续当一位称职的护花使者吧,男朋友。」她大方地勾紧他的手臂,笑靥如花地偎向他,虽然知道两人只是在扮演一对浓情密意的情侣,但她的心房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股粉红色的幸福,享受着当他女朋友的快乐。 「嗯。」他有些分心地应允,因为她主动贴近的动作,害他又不小心把视线落在她胸口,即使别开眼睛还是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胸脯轻碰着他的手臂…… 他痛下决心,在自己对她产生更多邪恶的反应前抽回手臂,但也不太吃亏地改搂住她的香肩,握住光滑细致的肩头,觉得这女人的高度正适合被他拥抱,等两人正式交往后他一定要经常抱抱她,在不同地点,以不同的姿势、各种角度…… 哔——思想一闪神又切进儿童不宜的画面!他赶紧关闭那个限制级频道,提醒自己别那么下流龌龊,冷静点…… 「快开席了,我们去找位子坐吧。」 「嗯……你还要留下来喝喜酒?!」他从恍惚中回神,心想她刚刚才被气了一顿,怎么还有心情留下来喝他们的喜酒? 「嗯哼,这可是我复仇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这次我一定要那个女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让她也尝尝我当年那种人财两失的痛苦滋味,知道我的厉害!」她手指一根根紧握成拳,眼中露出阴狠算计的光芒,决心贯彻她原本拟定好的作战计划,让那个假面女后悔自己寄过这张喜帖来向她挑衅。 她这个人呀,不仅择善固执,连复仇也不会虎头蛇尾,一定会有始有终的。 「你打算怎么做?」瞧她一脸复仇女王蜂的表情,他得预防她做出什么触法的行为,但另一方面却又怀疑凭她这个连架都吵不赢人家的女人能想出什么狠毒的报复计划,难道是当着众宾客的面上演掀桌子的洒狗血戏码吗? 「走就对了,你待会儿要多吃一点喔。」她信心十足地拉着他向前,觉得有了他的加入战力简直是如虎添翼,一定会让那个女人后悔莫及。 因为不放心,温振杰陪她一起参加了这场让人觉得很吊诡的喜宴,全程小心翼翼地盯着她,尤其是新人走过来敬酒的时候,他更是全神贯注地留意双方的动作,就怕她突然有个什么惊人之举,没想到—— 「我要吃垮她!」 真是万万没想到,她自称经过精心设计的复仇大计也不过就是包个一千二的红包,然后在仇人的喜宴上狠狠大吃一顿,害对方惨赔而已。 好幼稚又没出息的报复! 他满脸黑线地看着她大啖鲍鱼、鱼翅,狂饮红酒的疯狂复仇举动,觉得自己怎么会陪她陷入这种荒谬的蠢事里! 「少喝一点,会醉的。」他拿走她手里的酒杯。 「别吵,我要喝垮她!气死她!你不要帮她说话喔……」她端起他面前没动过的那杯酒,像喝葡萄汁似地往嘴里倒。 他无奈地看着她挡也挡不住的惊人「食」力,怀疑她根本是错把自己的肠胃当成了复仇对象在施虐…… 喜宴结束后,他带着两颊红通通的宋馨曼走向饭店附设的停车场。 「我车停在后面,你可以走吗?」他看她好像愈走愈晃,似乎连走这一小段路都有困难。 「没问题,我呃——ok。」她打了个酒嗝,傻傻笑着。 这往常必定遭他唾弃的行为,此时在她身上却有点娇憨可爱,引人发噱。 「往这边。」他笑道。 「这边。」她伸手指着他说的方向。 他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人呢?! 他再转半圈,发现她完全朝着另一个方向摇摇晃晃地蛇行而去。 「宋馨曼。」 她闻声回头,不慎用力过猛,脚下一拐,整个人失去平衡地跌坐在地。 他赶紧跑过来检查她的情况,幸好没有扭伤脚,不过细长的高跟鞋跟却代替她的脚踝被拐断。 「所以我不是叫你少喝一点!」 「唔……」她困扰地嘟起嘴,像是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被骂。 温振杰看她喝到醉茫茫,差点让自己受伤,真想打她一顿屁股!不过她那脸傻乎乎的无辜模样又让他不忍再苛责,反正现在骂她应该也是白费力气。 他脱下外套,系在她的腰上,帮她捡起沈甸甸——不知道装了什么鬼东西的大包包。 「上来,我背你。」他弯腰背对着她。 她望着他的动作,想着他说的话,突然拍手—— 「骑马打仗!」她开心地跳上他的背,勒住他的脖子。「go!」 「go你个头!」他差点断气,连忙扯开她的手,要她别乱动。 她配合地静下,乖乖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将脸埋进他肩窝里自得其乐地磨蹭,像无尾熊抱着一棵稳定的大树。 「好.舒.服唷。」她闻着他身上像清新海洋混着淡淡檀木麝香的味道,觉得自己好喜欢赖在他身上的感觉。那优雅而沉稳的气息带给她一股舒适的安全感,让她满足地微笑,好想买一张像他一样舒服的大床。 不过温振杰可笑不出来,因为她身上的香气对他来说是种性感的折磨,加上她丰满的胸脯正毫无缝隙地贴着他的背,温热气息吹拂在耳侧,不时对他亲昵地磨磨蹭蹭,害他得松开领带,内心却仍是难以排解的燥热…… 「温振杰,你觉得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到一个好男人?」她模糊地想起刚才的婚宴,突然担心起从三年前被横刀夺爱后就没再谈过恋爱的自己会不会就此与桃花绝缘,再也遇不到一个好男人。 一想到这儿,她抱着他的力道收紧了些,好像下意识地担心他会丢下她一个人跑掉。 「怎么会没有?!」眼前不就有一个!她这问题真的很瞎耶。 「怎么会没有?这我也不知道……」她醉醺醺地以为他是在问她原因,自我反省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我脾气不够温柔、长相不够美,胸部还要再大一点……你觉得我也存钱去整型怎么样?」 「不准去!你已经很漂亮了。」他严正斥喝,不许她有这种蠢念头,现在她全身上下都很好,他不管看或抱起来都非常满意,没有调整的必要。 「真的?那你也觉得我的胸部够大了吗?」她以此类推地问他,直觉想获得更多赞美,身子还往上蹭了下,无意间对他形成一种更折腾人的「压力」。 「……嗯,够大了。」一阵热气由背部往前窜,原本已经浮躁的心绪被她麻辣的发言和无心的动作弄得更加兵荒马乱,只得加快脚步前进,早点走完这段让他心猿意马的路程。 如今背着她不仅需要体力,更像在考验他的意志力。 「嘻嘻,你人真好,我以后要找个跟你一样的男人交往,长得帅又会吵架,还觉得我很正,哈哈……」她拍拍他的脸,突然张开手脚挥舞大叫,醉言醉语地宣布他是她未来的理想情人第一名。她超喜欢这个背很舒服的男人! 「别乱动!会掉下去的。」他连忙将身体向前倾,怕她往后摔个脑震荡。 「喔,不动……我不动……」她再度合作地静下,趴在她爱的宽背上,不过收回的四肢却顺便熊抱住他,双手环绕他的颈部,双脚勾着他的腰际,娇软的身子紧紧攀附住他结实的身体,静止不动。 温振杰脑中同时飞过一串不雅的咒骂和下流的遐想,眼看距离车子没几步路,他的腹部却因为她双足的触碰而产生一些异样的感觉,动作因此变得举步维艰,想想他们现在若是面对面,这姿势会有多煽情…… 「温振杰。」她靠在他耳边,红唇吹起一阵敏感的涟漪,荡漾他心头。 「嗯?」他手掌不自觉地出力,浑身紧绷地握住那双夹紧他的大腿。 「你的耳朵好红喔。」她醉眼迷蒙地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很感兴趣地打量。 「……」他呼吸沉重,愈来愈难负载背后诱惑人的压力。 她好奇地轻抚那红通通的耳壳…… 「别摸!」他立即缩起脖子,感觉敏感的不只他的耳朵,还有已经让他咒声连连的下腹部…… 「呵,你怕痒啊?」她轻笑着,更起劲地骚扰他的耳后及颈侧,好玩地吹气、轻搔,对他进行残酷的考验,嘴唇不时碰触到他。 「我怕的是你!」他忍无可忍地低吼,快受不了她刻意的撩拨,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会失控的兽性大发,对她做出踰矩的行为! 她突然停下动作,皱脸看着他。 「咦?你刚刚还说我漂亮,现在又说人家可怕……」这个人真可恶,她不要找他谈恋爱了啦!「坏蛋。」她张口一咬—— 「啊——」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发出一声惨叫。 这晚,一人欢乐一人愁。当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车里张嘴打呼时,他却得忍着痛向管理员解释他们的关系真的不是所想像的那样—— 他不是迷昏女人企图性侵的大色狼! 星期天,宋馨曼蒙着头睡到自然醒,洗掉一身残余酒气,坐在镜子前擦乾头发,隐约想起昨天那个假面女敬酒时一脸怒目切齿的表情,整个人都觉得通体舒畅,心情愉快。 这都多亏了温振杰,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帮她扭转了整个局面,昨天的喜宴很可能成为她另一页惨痛的记忆,使她往后一想到那个女人盛气凌人的嘴脸就会气上加气,连同遭到背叛的事一起捶心肝。 不过经过昨晚成功的一役,她终于一吐多年怨气,相信自己以后再想到那个女人也能发自内心的微笑,觉得这世界还是无限美好。 稍后,她到厨房里找东西吃,温振杰正巧提着公事包经过。 「早。」她喜眉笑眼地打招呼,现在看到这位假男友,心里真有股轻飘飘的快乐,马上把他和英雄救美的王子画上等号,对他昨天重情重义的表现深感赞赏。 温振杰没搭腔,只是伸手指着墙上的挂钟——现在时间,十一点二十分。 叮!微波炉一响,她也尴尬地改口。「午安。你今天也有工作啊?」 看他一身西装笔挺加公事包的标准配备,她就晓得他又要去上工了。 大律师的工作还真辛苦耶,连续两个休假日都不能好好休息。 「嗯,有事要去台中一趟。」他少见地向人交代去处,正准备出门去补昨天没完成的工作。 「那你会买太阳饼和豆乾回来吗?」她一听到台中就想到这两项名产。 第九章 他脸黑了一半。「我不是去观光的。」这女人的食欲也太好了吧,什么都能联想到吃的! 「问问而已嘛。」她撇撇嘴,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去端出热好的牛奶。 「你的胃不痛吗?头呢?」他本来还担心她会宿醉不舒服,但她看起来精神好得很,胃口应该也没问题,不过肩膀上半干的头发又让他觉得很不顺眼……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屁股有点痛,大腿和膝盖也有瘀青耶。昨天回来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她直言不讳地问他,刚刚还在屁股上贴了两片之前没用完的贴布,但怎么也想不通这酸痛由何而来。 「你不记得了?」看来她对自己摔了一跤,临上车前又跌倒一次的事情毫无印象。 「我只记得我们喝完喜酒要去停车场……你好像有背我……就酱。」她两句话就交代完毕昨晚的记忆,其他全想不起来。 就这样?!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害他差点被扭送警局的女人,心想她记得的事未免也太少了一点。 「其实我这个人一喝醉酒就会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但通常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喔。」她看他一脸「另有蹊跷」的表情,怕自己真做了什么失礼的举动,赶紧陪上甜美的笑脸博取他的宽容。 「那你还敢喝那么多!」他听了她的说明反而动怒,怕她哪天失忆兼失身,哭都来不及。 「因为有你在呀,怕什么?」她一脸安心的表情,相信他一定会在旁边保护她、将她安全送回家,所以昨天才那么放心的「拚本」,一杯接一杯,否则平常她不会随便跟人喝酒,何况醉到不醒人事。 「哼,你有付钱请我当保镖吗?」他故作不满地冷哼。尽管她的理由让他的怒气稍稍降温,挺自豪自己在她心中是个可靠又值得信赖的男人,不过同时也存在着那么一丝丝心虚…… 天晓得要把自己心仪的女人一路扛上床却不能多碰她一下有多么困难,他昨天也数度陷入天人交战的拉锯中,险些败给恶魔的诱惑……和她性感撩人的睡姿…… 如果她知道他昨夜洗了多久的冷水澡,现在就晓得自己有多该害怕了。 「哎呀,谈钱就俗气了,我们是义气、义气。」她还是一脸乐天的笑容,动作很海派地捶捶胸口,知道他酷酷的外表下其实有副好心肠,不然昨天也不会赶去饭店帮她扭转乾坤了。 他往前跨了几步,低头直视她眼。 「我们之间就只有义气,没别的?」他盯着那张明眸皓齿的容颜,才不想和她称兄道弟,他要的是比义气更深的关系! 「我……还欠你一顿大餐。」她被他突然逼近的严肃神情弄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将杯子握在胸前,心跳悄悄加快。 「除了吃的以外。」他无奈地抿嘴,期望听到更有内涵和深度的答案,想知道她对他是否也有一点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好感。 别看他外表一副冷傲自信的样子,其实王子也很担心公主只把他当青蛙,万一贸然开口示爱被拒绝,他的面子要往哪儿挂! 他这个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做没把握的事,行动前习惯做足准备,充分搜证,所以才会从确认喜欢她之后一直「ㄍ1ㄥ」到此时还无法向她告白…… 她望着他英气逼人的俊容,以及那双像星河般明亮深邃的瞳眸,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只觉得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大海似地令她心神向往,脑子不自觉浮现和他紧紧相拥的片刻,那温柔的双臂和深情的眼神全使她心醉神迷、记忆犹新,可惜往事只能回味…… 「我起床不吃东西就会血糖过低,脑筋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咕噜咕噜……她低头猛灌牛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头有点晕,为自己竟然想再次被他拥抱的念头而感到难以置信兼害羞。 妈呀!她真的在宿醉吗?怎么觉得这男人愈看愈来电,全身充满令她心跳加速、四肢发软的男性魅力。 「那就不要光喝牛奶打发一餐,待会儿出去好好吃顿饭才会有体力,还有记得以后洗完头要马上把头发吹乾,不然很容易感冒着凉。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他看她好像真的受不了头晕似地闭上眼,一口气乾掉整杯牛奶,实在是忍不住要叮嘱她一番,请她不要继续摧残自己的身体,尽早改掉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惯。 她捧着空杯、仰着脸,看他用正经八百的表情,挑起一束湿发对她认真训话的模样,心头竟有股暖呼呼的感动,随着他的关怀注入胸口…… 这男人眉宇间淡淡的担忧,在她眼中化作深深的温柔。她想,自己或许真的被他迷住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连念人的表情都那么帅,教她愈看愈动心,好想和他再续前缘,弄假成真喔! 「笑什么?」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怎么突然一脸傻笑,嘴唇上还挂着半圈白胡子…… 愈看,愈觉得她像只偷喝牛奶的小花猫,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不过她笑咪咪的表情实在可爱过头了!害他竟然有股冲动想代替她舔掉唇上的牛奶…… 「你好像比我自己还关心我的健康。」她猜,这会不会是因为他也对她有点心动呢?他们之间—— 「我不是为了你。」面对她窥探似的眼神,他直觉地避开侦测,但说穿了他的确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对她特别关爱,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能一直健健康康的陪在身边,与他长相左右。 「蛤?」表面上他的答案实在不怎么讨女人欢心,也难怪她傻眼。 「我是说……爷爷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结果他情急之下给了另一个更让人熄火的理由,毫无半点情趣可言。 原来是这样。她的笑容有些结冻,没想到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非对她有意思。好啊……就是她在自作多情嘛,人生难免会遇到这种「冏」状,没什么的…… 不过他干么没事要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啊!她要吃什么是她的自由,头发爱乾不乾也是她自己的事,他干么管到她身上来,她又不是他养的宠物! 「我出门了。」 「慢、走。」她牙痒痒地看着他,在他转身之际察觉到一处怪异,马上出声喊他—— 「温振杰,你脖子怎么了?」她见到他耳后的发际下有块红色痕迹,一点一点连成一道像弯月状的虚线。 他回头看她一脸很好奇的表情,勾唇一笑。 「被一只花脸猫咬了一口。」 花脸猫?哪来的猫…… 「是蚊子叮的吧,不过怎么会叮成那样……」 这个中午,有许多她想不通的事。 更离奇的是,在夏末的夜里居然出现圣诞老人的踪迹。隔天早上她打开房门,竟然看到门把上挂着一袋豆乾和太阳饼…… 微笑的当下,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一个很没情趣的男人,可是—— 「别傻了!人家只是看在爷爷面子上照顾你一下而已。」她对自己泼冷水,觉得左胸口现在也需要贴一块酸痛药布。 回头,她在他房外放了一瓶专门搽蚊虫叮咬的药膏,无论他是被什么咬到,她都希望他快点好。 接下来的几天,宋馨曼的行程排得很满,除了在公司忙里忙外,下了班也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整天像颗陀螺团团转,进出门的时间几乎都和温振杰错过,一直没机会和他说话。 到了星期四中午,她才利用吃饭时间打电话给他—— 「你明天会准时下班吗?」 「不确定,有事吗?」他这两天也正忙着,桌边的法条、案例堆得比他的头还高。 「快确定,不然你的大餐就飞了。」她大胆地威胁他。 「你要请我吃饭?」他惊喜地从文件中抬头。 「对呀,你忘了我还欠你一顿饭吗?可是我这星期只有明晚有空……」她翻开行事历再看一遍,果然只有星期五晚上空着。 「急什么?我又没催着要你还。」他轻松地笑道。说实在的,他真的没把这顿饭记在心上,因为那只是一个帮她的藉口,并非真要从她那儿交换什么好处。 「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所以你明天到底有没有空嘛?」她咬着筷子,笔尖在空白处上点呀点,就等着写上和他的约会。 「我最晚应该不会超过七点半。」他也确认自己的工作行程,暗自在心里作了部分的调整,排除万难也要赴这场约会。 一想到能和心仪的女人共进晚餐,谁还想在小周末的夜晚留下来跟工作为伍,当然是陪着心爱的女人比较吸引人。 「那晚上八点,你家见。」她明快地决定,笔尖跟着记下时间和其他事情。 「我家?」他原以为她会约在一家装潢漂亮又有格调的餐厅,女人不都爱在那种地方用餐。 虽然他不会真的让她花钱请他吃饭,不过听起来她这回不只要出钱,好像还要出力亲自下厨做菜。 「没错,不要迟到也不用早到。」她说完就收线。 温振杰愣了下,莞尔一笑,觉得她有时候还真像个急惊风,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这阵疾风才能刮乱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让他出现这样满面春风的表情…… 她真的会做菜吗? 他想到宋馨曼平常跟便利超商息息相关的饮食内容,不由得猜测她口中的「大餐」该不会是一碗「满汉大餐」系列的泡面吧…… 隔天晚上,温振杰提前十分钟回到家,宋馨曼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不是叫你不用提早到吗?」见他忽然走进饭厅,她急急忙忙地脱掉围裙,摸摸头发,嘀咕着他没「守时」,害她的形象不够优雅完美。 本来她还打算利用最后几分钟稍微补个妆,整理一下服装仪容的,这下子都来不及了。 他微笑看着她匆忙脱下围裙的模样,觉得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温柔持家的小女人,加上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更让他有种被守候的温暖,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幸福的归属感。 早知道他应该再提早一点回来,何必拚命压抑心中期待,硬逼自己在办公室里多坐了半个小时,浪费了欣赏她的好机会。 「这全是你做的?」他看着桌上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原本还对她要下厨这件事感到半信半疑呢。 「我很厉害吧?」她转眼便甩开方才的懊恼,毫不谦虚地自夸,觉得自己在做菜方面还挺有天分的。当然这也得归功于网路上图文俱佳的食谱,以及母亲刚才不厌其烦的电话同步教学啦! 「看起来是不错,吃起来就不知道了。」看她一脸骄傲的样子,他故意持保留态度,免得她太得意忘形了。 「那你就快坐下来吃吃看。」她催促他快去洗手,自己则回头添饭,等他尝上一口炒青菜,伸长脖子巴望着他的评语。 「还可以。」他咀嚼了一下,给了个还算及格的评价,虽然这其中多少有因为个人感情因素而放宽了评审标准,不过他还真意外这个女人没做出一桌虚有其表、食不下咽的饭菜。 「我就说嘛,这些菜怎么会中看不中吃?只要我有心,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她笑逐颜开拿起碗筷品尝自己的得意之作。尽管过程中曾出现几次手忙脚乱的混乱局面,不过结果总算让人满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觉得好吃,这比什么都令她欢欣鼓舞。 他看她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觉得这女人真是单纯得让人发笑,只是做了一顿饭就自信得好像征服全世界一样,但在他的筷子伸向盘中那尾鱼时—— 「不要翻!」她马上挡住他的筷子。 「为什么?」他看着她惊慌的动作,收回筷子。 「这面都还没吃完干么翻面。」 「喔?不是因为另一面焦掉的关系?」他玩味地打量她一瞬间又像信心受挫的有趣表情,就是觉得鱼肉的味道吃起来怪怪的,才想看看事实是否真如他所料,没想到先「焦」掉的是她的脸。呵!这女人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变,愈看愈逗趣。 「那是因为你的锅子不好用,我以前煎鱼从来没有失败过。」她声明自己的技术没问题,努力想挽回面子。 「你以前常下厨?」他试探性地问,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猜想她的厨艺该不会是特地为了那个对她不忠的前男友而学的吧! 第十章 一想到她过去经常像这样为其他男人洗手做羹汤,他心里就有坛酸醋在发酵,嫉妒起那家伙的好狗运。 「也不算,只是住在家里的时候多少会进厨房帮我妈的忙,充当她的二厨。」她笑笑地说明自己是在母亲的指导下练了些基本功,所以耳濡目染下对烹饪并不陌生。 「那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要亲自下厨请我吃饭?」他心里的醋意被稀释,嘴角不自觉地往上飘,忽然间又觉得碗里的菜肴更加下饭了。 「因为自己动手做比较有诚意呀!」她脸上笑着,心却揪痛了下,因为这顿晚餐里还包含着她即将无疾而终的爱意,她想自己做饭和他共享应该会比到外头用餐还能留下更多值得回味的事情。虽然短期内想起来会觉得难过,不过以后这些曾经和他共处过的片段,一定都会成为她记忆中回甘的清甜。 她望着他英俊的面容,苦涩地记录下眼前这一刻…… 他本来笑容轻松,突然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澄澈的眸里像添了抹淡然的哀愁,一副藏着心事的表情。 「你怎——」 「哎呀!差点忘了还有那个。」她忽然喊了声,急忙走避他询问的目光,匆匆步向客房。 一会儿后,她又带着灿烂的笑容回到桌边,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你又要喝酒?」这女人是酒鬼吗?!难道她不知道喝酒会伤身! 「是我们要喝的,吃大餐怎么可以没有美酒来陪衬?喏,麻烦你。」她把开瓶器递给他,正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自己刺痛的心里。 「你只能喝一杯。」他皱眉规定她不准再喝醉。 「在家里有什么关系?」她豪气地替两人各倒了很大的一杯酒。 关系可大了!但他无法向她说分明…… 他满腹咒怨地喝了口酒,心烦地扯松领带。再喝了一口酒后,目光来回看着手中的红酒和酒瓶…… 「有问题吗?」 「这酒看起来很眼熟。」无论包装和味道都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吗?!」她愣了下。 「好像跟我们上星期去喝喜酒看到的一样。」他想起来了! 「有吗?」她喝口酒,偏着头一副想不透的表情。 「你该不会……」他眯起眼,直视她目光闪烁的双眸。 「那个……那瓶酒是我后来才在包包里发现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跟着我回来,好奇怪唷!」她两手一摊,彻底装傻。不过这话也句句属实,她真的不记得那瓶酒是何时跑进她的包包里的,总不能再拿回去还吧。 「这跟偷窃没两样。」怪不得那天她的包包重得要命,原来里头藏着这瓶「赃物」。 「哪有那么严重?那你现在也喝了酒不就成为我的共犯了,嘘……」她把他拉上同一条船,要他别再大声张扬。 「对,多亏了你。」他拿她的装疯卖傻没辙,只能无奈地一笑,佩服她「牵拖」的本事。 「不客气,我敬你。」她笑嘻嘻地举杯,正式邀他共饮这最后一瓶酒。 「温振杰,谢谢你这两个月来的照顾,虽然你这个人规矩一堆,实在不算很好相处,不过这段期间我在这里住得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还有爷爷。」她真心的说完对他和爷爷的感谢,接着马上喝下一口酒,试图冲淡心中那股难受的感觉,不敢在此时仔细回想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画面,免得她的心更疼,无法继续假装若无其事的和他吃完这顿饭。 原来单恋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连香醇的红酒也会变得苦涩,和她那天喝的味道完全不同…… 「呵,你说得好像明天要出远门一样。」他笑她的道谢听起来怎么像在道别,其中还带有一点数落他的嫌疑,不过他也很高兴能和她相遇就是了。 只是现在比起她的感谢,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感情、她的心……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一举掳获她的芳心呢?这几天他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大,连当年参加司法考试都没这么难准备。爱情果然是门高深奥妙的学问! 「不是明天,是后天。我要搬家了。」她苦笑着投下一颗震撼弹,表示自己确实是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才想赶在搬走前请他吃饭,亲自下厨也算是表达对他的谢意。 「什么?!」他被轰得错愕,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说要搬走,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严重的失落感,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难受。原本美味的晚餐突然变成难以消化的石头在胃里翻搅着…… 「你干么那么吃惊?我还以为你听到我要搬走会高兴得放鞭炮来庆祝咧。」她盯着他像被吓到的表情,强颜欢笑地幽自己一默,提醒自己不能再会错意了,人家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他瞪着她低吼,一点都不欣赏她这份自以为是的幽默感。他怎么可能因为她要离开而感到高兴,她现在有看到他在笑吗?他想留住她都快来不及了! 「不然……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吗?」她看着他冷肃的神情,明知道不应该,但心底就是忍不住怀抱一丝希望,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喜欢她的蛛丝马迹,至少让她看到一小点值得努力的目标,她才有朝爱情前进的勇气和动力…… 「只是觉得很突然。你要搬去哪里?」紧要关头,他的自尊心偏偏又从中作梗,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他真的担心自己的冒险示爱只会换来她一声大笑,更惨的是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行!先留下她的联络方式是最保险的做法,往后他还有机会不动声色地接近她、关心她、观察她…… 呿!碰上这个女人他才发现自己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平时的果断都不知跑哪儿去了,他真想给自己一拳! 「你何必知道我要搬到哪儿住,反正你没看到我又不会想我,我人在哪里、做什么对你应该都没差吧!」她恼火地拒绝他这种害人心神不宁的关怀,她不需要一尾电鳗在她身边游来游去,三不五时暧昧漏电,又狡猾得让人捉摸不定。 果然她决定速战速决地搬离这里是对的!以后见不到他还比较清心寡欲。 「我至少得确定你是搬到安全的地方,爷爷问起来才有个交代。」见她连行踪都不肯透露,他的心情更是惊慌,唯恐她一离开就失联,马上搬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跟她要地址,态度还很理直气壮。 「温振杰!你……」气死人了!这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待会儿把爷爷的电话给我,我自己会打电话跟他说,以后我的事再也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她放下碗筷,愤而离席,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让人火冒三丈的男人,她大概是疯了才会爱上这种无趣、无感又白目的家伙—— 他抓住她的手,拦下冒烟经过的火车头,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脸喷火、大发脾气,但是…… 「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她奇怪地看着他,不解给个电话有什么难的。 他严肃的表情像是挣扎了下,手中的力量稍微加大,双目如鹰地锁定她…… 「我没办法不替你操心,没办法放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管。」他放手一搏,坚定地传达自己的情意。 在她起身离去的瞬间,他内心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慌乱和紧张,总觉得现在如果不立刻抓住她,她真的会这么走掉,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不能坐视那种事情发生!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心头一窒,如何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你……说你……喜欢我?!真的?」她瞪眼望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重复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差点就动手呼他一巴掌——怕自己在作梦! 「应该是……不只喜欢而已。」他凝望她明丽动人的脸蛋,心动又有点难为情地坦承自己心中远大于喜欢的感情。 如果只是喜欢,他想自己不会这样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手,担心她从此音讯全无,胜过在意自己的面子问题,豁出一切地只想留住她。 「你呢?你的感觉怎么样?」在告白自己的心意后,他急着想知道她的想法,紧张的程度不下于告白之前。 「我……」她眉眼盈盈地望着他,看他一脸含情脉脉地把自己的手握得这么紧,她当然是—— 「手有点痛。」她小声地抗议,心里却犹如喜从天降地开心,没想到这男人会突然对她爱的大告白,让她的心情一整个大逆转,简直跟坐云霄飞车一样刺激。 老天!原来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喜爱这个男人。被他告白的感觉就像心脏受到电击似地强烈,连指梢都有喜悦的电流麻麻地窜动。 「抱歉。」他连忙放开她手腕,发现上头已经多了个五指印。 「没关系。」她揉揉自己的手,喜孜孜地偷瞄他,一点都没怪他的意思,除了他害她太过兴奋这点…… 哎唷!如果她待会儿高兴到昏了过去,他要全权负责啦! 「那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感觉?」他口气不算很好地追问,在得到她的答案前心里都觉得很不踏实。 「这个嘛……」她轻咬唇瓣,盯着他紧绷的俊容,实在也不忍心让他受煎熬。 她噘起小嘴,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下,直接用动作代替回答,满心欢喜又难掩娇羞地笑睇着他,眼波流转绵绵情意。 温振杰抚着嘴唇,心喜若狂地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柔媚模样,相信这代表她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他终于不必再掩饰自己心中对她的喜欢,可以名正言顺地关心她、亲近她、宠爱她—— 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双唇,不遑多让地也用肢体语言表示一下自己对她的爱意,更是一偿早想品尝她一口的宿愿。他记得头一次遇见她,她唇边沾着奶油的画面看起来就很可口…… 温振杰吻住她诱人的红唇! 在她微愣的当下,他轻轻舔着她的唇瓣,细细品味她像撒着糖粉的甜美,继而滑入她的唇间,勾惹她的小舌,将她的滋味尝得更加彻底,彷佛她是一道让人上瘾的甜品,令他的味蕾获得极高的享受。 她心跳如擂鼓,却无意拒绝他的吻,因为从失望到希望、绝望到相爱,她的心就像从谷底跃升天堂,这其中的急剧落差让她体会到自己有多么期盼这男人的爱,渴望与他两心相属的感觉。 她回吻他,毫不犹豫地投入他醉人的气息中,热情且诚实地反应心中那片为爱燃起的熊熊烈火,无惧被爱火融化的危险,全心感受爱情电流流窜全身的喜悦,她喜欢被他亲吻时那种浑身发软、酥酥麻麻的感觉。 得到她的回应,他吻得更加热切、疯狂,唇舌炽烈地纠缠着她,将她卷入一阵天旋地转的热浪中,像要一口气索尽这段时间里对她的渴望,实现内心压抑许久的情感与遐想,直到察觉到她快要无法呼吸地倚挂在他胸口,双手使力地揪紧他的衣服,他才万般不舍地松开她,好心地让她喘口气…… 「惨了。」她靠在他怀中喘息,双唇颤抖地低喊不妙。 「怎么了?」他温柔地轻抚她的面颊。 「我好像喝到假酒了,感觉头昏眼花……」她双眸迷离地望着他,不得不怀疑有这种可能性,否则她明明没喝几口酒,怎么整颗头晕得那么厉害。 他望着她桃腮酡颜的模样,怜爱地轻笑。 「这样就晕了?可是我还想吻你。」说来很兽性,但再冷静的男人看到心爱的女人这副娇艳欲滴、秀色可餐的模样,满脑子也只有想将她一口吞掉的原始冲动,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她确实很对他的味…… 「……我也是。」她神情羞涩地轻咬下唇,觉得他灼热的目光令她身子一燥,喉咙发乾。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不知羞耻,但她的确渴望他再一次的亲吻与拥抱,显示两人对这份亲密都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对望不到三秒,他们再度坠入炽热的爱火中,转眼间就吻得难分难舍。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喝了点酒的关系,加剧了爱情在他们身上的爆发力,使他们双双陷进一股难以自拔的魔力里,渐渐无法满足于一个保护级的热吻,对于隔着衣物的爱抚也感到愈来愈不耐…… 第十一章 他开始放肆地解开她身上的衣裙,而她也在意乱情迷间拉扯他的衬衫,两人肢体间的摩擦在情欲的张力下愈来愈频繁、狂野。 他一把抱起衣衫不整的女人,立刻决定将场景换到房里,把接下来的发展提升到限制级—— 「明天醒来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他几乎吻遍了全身通红的曼妙同体,将她逗弄得娇喘连连、头晕目眩,才突然像很有礼貌地问她是否清醒。 可恶……这男人明明知道她没醉还这么问…… 「不会,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她故意回嘴,娇嗔地表明自己会记清楚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包括他现在的取笑。 …… 她觉得他的报复心很重,不过在舒服得像要融化的时候实在使不上力骂他。 「你真的没醉?」他抬头凝视她星眸半闭,双颊酡红的性感表情,遗憾这女人都不晓得他有多担心再发生那种被她「用过就忘」的事情。他只是想确定她以后都会牢记有关他的一切,包括他移到她腿间的手指…… 「唔……少废话。」他再继续这样折磨她,要她不醉也难。 他欣赏着她在他身下扭着腰,无助又难耐的美丽神态。 「啊——」她撕裂地喊痛,指甲掐入他纠结的背部,划出几道明显的红痕。 「对不起,我以为你……」他怔然停顿,没想到她还是处子之身,因为刚刚她的反应一直很热情,虽然挑逗他的动作有点笨拙,但大胆的程度却令他热血沸腾。发现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也算是很兽性的雄性虚荣。 「我不想看到你后悔的表情。」她有些受伤,忍着腿间的痛楚,提醒他最好不要在这时候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她愿意和他上床是因为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么强烈,确信自己不会因为跟他发生关系而后悔,并不是要拿贞操来造成他的心理负担,逼他负什么责任。 但他仍是一脸歉意。「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心急,早知道你没经验就会多给你一点时间适应……很痛吗?」他心疼地吻着她轻蹙的眉心,温柔地按摩两人结合之处,刺激她敏感的小核,试着纾解她初经人事的疼痛,令她舒服一点。即使这对他来说相对是种难熬的折磨,汗水不断从额上渗出。 她仰望着他无限怜惜的眼神,内心有股痛苦又甜蜜的复杂感受,在他饱含爱意的亲吻与触碰下,那矛盾的感觉逐渐融合成一种浅浅的愉悦,骚动着她的心和下腹…… 「人家……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她勾着他的脖子,神态妩媚又带点羞怯地凝望着他。没有经验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他。 他困难地扯唇微笑,觉得她这句话听来犹如天籁,否则他真的憋到快爆血管了…… 这夜之后,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用「冷静」一词来形容这个男人。 在冷冰冰的外表下,他实在是热情如火…… 翌日,宋馨曼吃过午餐后就待在房里收拾行李,把隔天要搬家的东西一一整理打包。由于之前住进来时没把所有东西都拆箱,所以她有信心能在今天之内把所有东西收拾完毕。 「你真的要搬走?」温振杰走进客房,表情不太开心地看着坐在地板上整理东西的女人。他想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喜欢在一夜温存后,看到自己心爱的对象忙着打包行李、急着搬家的。 「千真万确,我的押金、租金都在房东手里,不搬就亏大了。」她回眸一笑,看到他的心情幸福又甜蜜,今早在他身边醒来还自个儿傻笑了好一会儿才舍得下床,因为她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们真的开始交往你却反而要搬出去,要是被邻居看到一定会以为我们俩分手了。」 他走到她身旁盘腿坐下,顺手把她拉到怀里,抱得紧紧的,怎么想都觉得这很没道理。照理说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她更应该继续住下去才对,可是她似乎没有要改变心意的样子,令他有些郁闷,偏偏又不能直接拿钱出来说要帮她摆平房东,命令她留下来,不然依她的个性可能会觉得人格受辱,发顿脾气后搬得更快吧。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邻居的看法了?」她偏着脸,好笑地看着他一脸怨气很重的表情,心想他明明就是个置他人想法于度外,一点都不懂得敦亲睦邻的男人。 「明天。」就从她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起。 「噗!」她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这男人的狡辩还挺有喜感的,而且他闹别扭的样子也让她打从心底觉得可爱。 「好吧,那为了避免你陷入流言之中……明天我就找个大箱子把你装进去一起带走好了!这么帅的男人摆在我的新家,一定很赏心悦目。」她开玩笑地捏捏他俊俏迷人的酷脸,轻松的言语下却没有半点被动摇的迹象。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他无奈地抿唇,听得出来她势在必行,正如同她之前坚持要去参加那场婚宴一样。这女人其实比外表看起来更固执,一旦认定就会坚持到底,很难被说服。 「恋爱不一定要同居嘛,我们分开住你才会花更多时间想我,经常把我放在心上,像这样彼此保留一点各自的空间,多点神秘感不是很好玩?」她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像催眠似地在他眼前画圈圈。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舍得离开他,尤其在相爱之后更享受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感觉,光是想到他就心花朵朵开。 不过她天生就是那种独立自主又不太爱依赖别人的个性,从没有在婚前和男人同居的想法,也不认为爱情是要二十四小时腻在一块儿,因此她想按原订计划搬到离公司较近的住处,觉得两人即使分开住也能照样谈恋爱,无损彼此的真心。 「谁在跟你玩?我对你是认真的。」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表明自己对她的心意绝非儿戏,他可不是那种会随便玩弄女人感情的花花公子。 「我知道,不然昨晚怎么对你做出要负责的事。」她摸摸他刚毅的下巴,嘴上说得轻佻,心里却因为想起昨夜的激....情而怦怦跳。 看他一脸严肃,她心里既感动又想笑,觉得认真的男人帅呆了! 他们在一起住了快两个月,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多认真可靠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他轻敲她的头,要她搞清楚他才是那个要负责扛责任的男人。「你只要能负责照顾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不想硬逼她改变什么,反而和她闹得不愉快。于是他尊重她的决定,只希望她搬出去后要更懂得照顾自己,别让他成日为她担心。 「我本来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她不服气地说。 「最好是这样。记住,以后你一个人住凡事都要小心点,三餐要吃得均衡、出门时记得上锁、睡觉前要检查门窗,还有……」 她亲了一下男友喋喋不休的嘴巴,笑盈盈地望着他。 「温大律师,你在作防台宣导啊,要不要我去扛几个沙包堆在门口,再把窗户贴上胶带?」她取笑他穷紧张,这又不是她头一次独居,他却表现得好像她要搬到地球的另一端一样。尽管他语带关怀的字字句句都令她感到很窝心,但耳朵却偷懒的不想再听一次父母也曾说过好几遍的叮咛。 「所以你住在这里就好,干么要搬出去!」都是因为她突然说搬就搬才害他心情浮躁,从一条铁铮铮的硬汉变成一个婆婆妈妈的家伙,一点都不洒脱。 见她一副轻松自得的模样,他真气恼自己居然比一个女人更放不开!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走啊?」她捧着他发火的俊脸,柔声问道,这才注意到这男人似乎比她想的还多情感性,而自己好像又爱上了这男人一次。 不过她没表现难过并不是因为不爱他,只是没把搬家和分离连在一块儿,又因为太过于沉浸在和他热恋气氛中的缘故,所以一见他就笑,心里的快乐藏也藏不住。 「……」他没说话,微微别开目光,僵硬的脸上浮上一小片可疑的红润。 噢?!这男人居然也会脸红耶! 「天啊天啊天啊,你这样子真的让我好想把你打包带走喔!」她惊呼他实在太令人意外的可爱表情,马上拿手机来要拍下这难得一见的画面当桌布。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岂能让她留下这么「娘」的照片,立即抢下她的手机丢到床上。 「就凭你?谁打包谁还不知道呢。」接下来她也被抛到床上,彻底被压制着。 「你干么?!等等……」 明明说要打包,她的衣服却一件件被扒掉…… 「不行,人家的东西还没收完。」她挣扎着保持理智,但显然他就是存心想妨碍她的进度,让她忘了旁边那些碍眼的箱子。 「啊!讨厌……」 很快的,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因为温振杰的碍手碍脚,使宋馨曼在搬家的前一天忙到凌晨,差点就赶不上隔天一早的搬运作业。为此,她不准他再跟到她的新家作乱,坚持要等到她把新住处收拾好再请他过去作客。 等了一个多星期,他终于有机会造访她的香闺。宋馨曼在下班前打电话来邀他到家里吃豪华晚餐,乐得他一处理完工作就直奔女友住处—— 叮咚叮咚! 「你来了。」她笑着开门,带给他一种久违的温馨感觉,整个人如沐春风。 他张开双臂想马上给她一个热情的大拥抱,她却急急挡下他的手—— 「有人。」 有人?!他朝屋内一看,真有名抱着婴儿的女子站在那儿,后头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正在画画。 「她是我的助理,于娟。」 「温律师你好。」她跟温振杰打招呼,看来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他朝对方点点头,心里冒出一个不算很好的预感,那不是出于直觉,而是专业的敏锐。 果然在双方坐下的十分钟后…… 「呜呜……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大学毕业就嫁给他,帮他照顾父母、赚钱养家,打理一家老小的大小事,连他的狗都是我养大的,现在他升了职就跟女人搞外遇、逼我离婚,还要我放弃孩子的监护权……哇啊……他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于娟抱着面纸盒痛哭流涕,大孩子戴着耳机在另一头帮小婴儿推摇篮。 坐在对面的温振杰端起水杯,表情平静地喝水,稍微靠向身旁的女友。「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 「因为怕去事务所找你要付钱嘛。」她以纸巾遮嘴,几乎是用腹语在沟通。 「我到外头一样要收谘询费,一块不减。」这女人打错如意算盘了! 「你是来我家吃饭的,现在只是顺便聊聊而已。」她马上见风转舵,把晚餐推到他面前。 「你还敢说?」他瞄着盘子里的食物更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说什么海陆大餐……结果竟然是海鲜披萨加炸鸡! 她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呜啊……除了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失去他们,温律师,请你帮帮我……」两个孩子的妈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他放下水杯,看着眼前声泪俱下的女人,和旁边一脸同情的女友…… 「抱歉,我帮不上你的忙。」 空气瞬间凝结,宋馨曼像看到外星人似地瞪大眼,不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么无情的回答,下一秒无助的妈妈哭得更惨绝人寰…… 「你先别哭、别哭,吃点东西。」宋馨曼劝助理稍安勿躁,回头立刻把男友拉进房间—— 「为什么你不帮她?」 「我不喜欢处理这种吵吵闹闹的离婚案件,而且万一协议不成,诉讼离婚费时又花钱,她也付不起我的律师费。」他据实以告,现实是残酷的,他不认为依那女人目前的状况有能力负担这笔费用,还是另请高明或到社福机构去寻求一些免费资源比较实际。 第十二章 他反而比较有兴趣打量她的房间,迳自在房里东摸摸、西看看地参观了起来,顺便试试床的软硬度…… 「看在我的分上,你不能少收一点吗?」她自动跳过他的喜好问题,跟在他后头撒娇兼杀价。 朋友有难,她怎么可能放着身边这么可靠的法律顾问不用,另外绕路求援。 「少收一点她也付不起。」他回头抱住女友,觉得她实在太低估男朋友的工作行情,但如果不是报酬够吸引人,他个人是一概不接这类牵扯感情纠纷的案子,因为那通常得花更多精神去处理「人」的问题,而非法律关系。 「那再打个对折咧?」她不死心地砍价,相信凡事都有得商量,不然也可以分期。 「干脆不要收钱好了。」他偏头微笑。 「你真是个大好人!好心会有好报的。」她拍拍手,先抢先赢地感谢他的善行。 这女人还真会慷他人之慨呀!他冷睨着她,转身走人—— 「不了,我喜欢当坏人。」 她马上冲到门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才不坏。」这句话说得很动听。「你是我最爱的好男人。」她媚眼轻佻望着他,双手悄悄爬上他的身体,同样很动人地轻抚他结实的胸膛。 「这么做也没用。」她休想用这点小手段来贿赂他,他这个人可没那么容易被人收买,虽然被她色诱的感觉是挺不错的…… 「人家是说真的,不信你摸摸看。」她拉起他的手掌贴到自己胸口,请他确认她老实的心跳。 但他的大手却自动向下滑,很老实的只想确认她饱满的胸线。 她不介意他的轻薄,反倒希望他的注意力再分散一点,应该比较好说话。 「可惜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爱的丈夫不但背叛她,把她赶回娘家,现在还想抢走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孩子,你不觉得那种男人很过分吗?」她感叹地替好友打抱不平,也没忘了将身子再贴近他一点…… 「是很过分。」他感同身受地附和,声音里有几分压抑的低沉,因为这女人居然胆大妄为的将膝盖挤进他大腿间,贴着男人最禁不起撩拨的地方有意无意地轻蹭,引发他下腹一阵奇异的躁动…… 「所以呀,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帮她?娟不只是我的助理,也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些年来她一直很照顾我,于公于私都帮了我不少忙,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被人欺负。」她神情柔媚地哀求,特别是想到于娟陪她走过情伤,抱着小孩听她哭了好几晚的那段辛酸路,现在她不能对于娟的事袖手旁观。 不过在她很努力想说服男友出手相助的同时,她的身子似乎也在他的爱抚下渐渐变得敏感异常…… 「你的心跳变快了。」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大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盈软的胸部,力道忽轻忽重地刺激着她敏感的顶点,令她哀求的神态更加楚楚可怜…… 「还不是因为你……不快点……答应人家。」她揪住他的领带,怎么觉得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本来是要瓦解他的意志力,现在反而被他瓦解得有些双腿发软。 「我说过你这么做也没用。」他轻轻往前一顶,利用身体的优势将她压在门前,现在是他的大腿反过来轻轻磨蹭着她的腿…… 她推拒着他恼人的长腿,努力想踮起脚尖逃避他的骚扰。 「振杰……你……真的好坏。」她轻咬唇瓣,抱怨他的邪恶反击。他是故意的吧! 他凝视着她醉人的美眸,可恶地微笑。 「你知道就好,以后少给我找麻烦。」他放开她,在还能控制自己之前离开那诱人的圈套,整理身上的衣服,走出房间。 「欸!」计划失败?! 不行不行! 她愣了几秒才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追出门去,走到客厅刚好看到男友把名片递给助理。 「明天打电话到公司,我的助理会跟你约时间。」 「谢谢你,温律师,真的很谢谢你。」于娟感激他愿意改变心意。 宋馨曼也惊喜地对男友竖起大拇指,觉得自己太以他为荣了!她就知道他是外冷内热、嘴硬心软,不会狠心不帮忙的。 讨厌!她那么做明明就很有用…… 「不用那么客气,我不是无条件帮你的。」他看着两个兴奋相拥的女人,表情平静得像置身事外。 「那条件是?」于娟一愣。 「其他的事我们见面再谈。」他此时无意多说。 「放心,他不会为难你。」宋馨曼替男友挂保证,要助理别担心他这边的问题,先把自己和小孩照顾好比较重要。 稍后于娟娘家的人开车来接他们,宋馨曼送他们下楼,再回到家中,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后的事。 宋馨曼放下东西,蹲在客厅里,撑着下巴欣赏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友,嘴角自然地上扬,觉得这男人连睡觉的样子都那么酷,不过她知道他的心很暖…… 他睁开眼睛,她笑得更加灿烂。 「我的沙发好睡吗?」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不是说送他们下楼而已,去了那么久也不带手机。」他冷冷地抱怨她让他找不到人,出门就像走丢一样,忘了家里还有人在等她吗? 「抱歉,我忘了。我刚去附近帮你买了一个超好吃的鳗鱼便当,因为是现烤的,用餐时间人又多,所以要在店里等一下。」她指着摆在餐桌上的提袋,说明自己已经用跑的,尽快赶回来了。 「便当?」他这才注意到好像有烧烤的味道。 「对啊,谁教你挑食,披萨一口都不吃。」她故意嫌他嘴刁,刚才看他只喝水,桌上的食物碰都不碰一下,担心他饿肚子,于是另外帮他张罗晚餐喽。 「我不当垃圾桶。」他宁饿勿滥,从不碰那些垃圾食物。不过知道她是因为留意到他没吃东西才特别去帮他买便当,他的心情立刻舒坦不少,很满意女友这贴心的举动,更高兴她有随时把他放在心上。 「好,我来负责收拾,你快起来吃晚餐。」她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可是我现在比较想吃你。」他将她拉进怀里,落实经常抱抱她的心愿,亲昵地往她身上偷香,觉得她比任何食物都要可口。 她在他怀中嘻笑着,感觉被一股热烈的爱火所包围,整颗心都涨满了暖洋洋的幸福和说不清的快乐…… 「永远都会这样吗?」 「嗯?」他抬起脸,不懂她的意思。 她抚着他英俊的脸孔,好喜欢他此刻深邃迷恋的眼眸,专注得只有她一人的倒影,映着化不开的深情。 「男人一旦变心就会变得很可怕、很残忍,然后我们就会从前菜变正餐,正餐变甜点,最后连垃圾食物都不如。」她轻叹男人翻脸不认人的无情,自己经历过情变的痛,现在又看到那么亲近的好友遭遇婚变,教她不感慨也难。 他挑起她苦闷的小脸,给了她温柔缠绵的一吻,迷醉了她的心神,驱散了她眉间淡淡的愁绪。 「我保证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的美味永远不会因其他女人而变质。」他拇指抚着她润泽的红唇,眼神坚定地向她许诺,用真心向她保证自己未来绝不会让她因别的女人伤心受苦,他对她的感情绝对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她望着他炯亮诚恳的双眼,动容地轻笑。正如她也对他一往情深一样,她愿意相信这男人永远不会辜负她的心。 「那我也保证,如果我变心爱上别的男人一定会先通知你。」她摸着良心向他宣誓。 「什么?!」他勃然变色。 「骗你的,真没幽默感。」她笑嘻嘻地戳戳他绷紧的胸膛。 「我不需要这种会让人心肌梗塞的幽默感!」他绷着脸把怀里的女人整尊往旁边挪,起身走向飘香的便当,现在他突然对鳗鱼比较感兴趣了。 「温振杰。」 他不理人,继续往前走。 「亲爱的……」 他神色漠然地回头。 「我爱你。」她在胸口比出一颗爱心,奉送一记热情飞吻。 这句不是玩笑,而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毫无意外,他笑了。 爱这女人,心脏真的要很强才行! 最近,温振杰常常有这个体悟,因为他和心爱的女友交往了一个月,发现自己心脏被锻链的机会大幅增加,远比他过去一整年「受惊」的次数还多,而归纳其中的原因就来自于宋馨曼天生源源不绝、怎么用也用不完的正义感,加上她不吐不快的个性——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把座位让给那位妈妈吗?」搭捷运的时候,她一见到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上车没位子坐,立刻就挤过人群走向斜前方的博爱座,小声地请那位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小姐让出位子。 年轻小姐看了她一眼,假装没听见。 「小姐,这是博爱座,你、有、听、到、吗?」她故意指着告示、比着耳朵,字字清晰地提高音量再问一次,要对方别假装自己是聋哑人士。 四周同时投来指责的目光,那位小姐用多管闲事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在下一站尴尬下车。 「开心了?」温振杰看着女友凯旋归来的愉快表情,觉得她还真有几分侠女风范,到哪儿都能展现她的古道热肠。 不过幸好她是遇到一个不算野蛮的乘客,不然场面可能没那么平和。 「博爱座本来就要优先礼让给老弱妇孺和行动不便的人。」她天经地义地说,觉得那是最基本的公德心,人人都应该遵行。 还有一次在超市的收银区,几排人龙绕过货架弯弯曲曲排队结帐,宋馨曼也是突然把东西全交给他,自个儿走到前头去—— 「先生,请你排队好吗?」她笑笑地对着那位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男子说道。 「我哪里没在排!」男子一脸不爽地瞪着她,指着前头一排人。 「不好意思,这队伍不是从这里开始排的,而是那里。」她伸长手指向货架后的转弯处。刚刚就看到这男人从旁边的队伍钻出来,若无其事地混进人龙中站定不动。 「你是说我在插队吗?!」男子凶巴巴地质问。 前后的客人都下意识地退开一步,不想惹事。 「从那里排就不是。」她仗义执言地坚持自己的立场,不畏惧对方高头大马、颇具分量的吨位。 「老子偏要从这里开始排,你想怎样——」男子恼羞成怒的动手推她,却被温振杰快一步挡下。 「先生,请不要动手动脚,有话好说。」他冷着脸警告那男人,眼底透露一抹很不好说话的寒气。 「现在是怎样?仗着人多就想欺负我一个老实人啊!刚才是她先来找我麻烦,你不管好你的女人反而来管我……」男子咄咄逼人地推着温振杰的肩膀。一下、两下、三—— 「啊——」男子的手被扭到身后,痛得哀号。「你敢打我!」 「我是依刑法第二十三条排除现在不法之侵害自己或他人权利之行为,属正当防卫。监视器应该有拍到先动手的人是谁,要帮你报警吗?还是我们一起到医院验伤?」他押着对方的手臂,倒背如流地引用法条,还提供不同程序任他选择,端看对方想把事情闹多大。 这时店里的主管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一般人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对方也就顺着台阶下,最终让这件事和平落幕。 「你刚才好帅喔!」走出超市,她满脸崇拜地望着他。 他停下步伐,定眼看她,脸上没半点被人夸捧的得意光采。 「帅?你都不怕那个男人真的动手伤了你吗?」他怀疑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危机意识。刚才见她突然跑去跟那个长得像金刚的男人理论时,他心里可是捏了一大把冷汗,肾上腺素直线飙高,就怕她被伤了分毫,可是她自己却彷佛刚看完一场电影似地悠哉。 「还好啦,你以为我那么呆,被打不会闪喔。」她轻松地笑道,好像还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 「要是闪不过呢?」她似乎把乐观用错地方了,照他看来她吃亏挨揍的机率比较大。 「闪不过……那就正当防卫呀!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练过的。」她握拳摆出迎战姿势,表示自己也有两下子,不是好惹的。 「练什么?失传已久的花拳绣腿?」他冷笑,讥讽她顶多也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别以为自己真的武功盖世,可以以一敌十。 「是防身术,啧!」她抬高下巴,要男友少瞧不起人。她因为常要跑外头拜访客户的关系,不但学过几招拳脚防身,而且身手是出了名的灵活矫捷,每次参加公司的趣味竞赛都会得名哩。 第十三章 「我看你还是多学学怎么判断眼前的情势,不要一遇到事情就没头没脑的冲出去,让自己陷入险境。」他乘机再劝导一遍,认为依她这种冲动又爱见义勇为的个性,学会如何避险比脱险还重要,省得他三天两头为她心惊胆颤,不是担心危险找上门,而是担心她披着正义的披风飞向危险,自寻死路。 像刚才那种情况她就应该请店家出面劝阻,而不是直接去跟那只金刚据理力争的硬碰硬,万一对方真的凶性大发伤了她怎么办? 「我哪有——哎唷!」她正要开口,身体却突然被两个在骑楼奔跑的小孩撞上,颠簸了一下。 她赶紧扶住两个小不点,蹲下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 「小朋友,你们这样横冲直撞很容易跌倒受伤的呦。」在孩子的家人走过来之前,她慎重其事地告诉两个小不点。 「什么是横冲直撞?」稚嫩的小脸难以理解。 「这你们就问对人了,这位阿姨经常都在横冲直撞。」温振杰马上摸摸女友的头,微笑向孩子们提供面前活生生的不良示范,希望他们以此为监,以后千万不要学喔。 「别乱说!」她飞射一记白眼,挥掉他的手,回头笑咪咪地看着两个孩子,指着自己。「我不是阿姨,是姊姊、姊姊……」 她用最和蔼可亲的甜美笑容向两个孩子洗脑,更正方才的不当称谓。 「……」温振杰无言以对,觉得这女人的思考模式大有问题。将来他们结婚后生了孩子,他一定要盯紧小孩的教育问题才行…… 小孩到底要怎么教才好呢? 现在那一点都不重要!因为眼前温振杰光是想着要如何顾好他未来孩子的妈就已经伤透脑筋了…… 晚上九点多,温振杰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地走出警察局,背后跟着的是一脸紧张的宋馨曼。她见男友一直闷不吭声地愈走愈快,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远,只好动手拉住他的衣服—— 咚! 她一鼻子撞上他的背部,整个人倒退了两、三步,他终于转身看她。 「你在生我的气吗?」她揉着鼻子,觉得他从踏进警局就没好脸色,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好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开心吗?」他冷言冷语地反问。 今天他们本来约了要吃饭,岂料他才把她放在餐厅门口去停个车,一回来居然发现她又跑到路口去行侠仗义,插手别人的行车纠纷。 「我是做好事,你为什么要生气?」她觉得他生气得很没道理。难道看到有人开车撞到人还想逃,她不该出面去帮忙那位被撞倒在地的机车骑士吗? 「我不是气你做好事,是气你自不量力、行事莽撞,只想着要帮助别人却不顾自己的安危,让自己也跟着受伤!」他满腔怒火地指着她手脚上的瘀青和轻微擦伤,觉得那些伤痕就像转印在他身上一样痛,甚至更令他心疼。 他之前就是担心她热心过头,总有一天会因为超强的正义感而出事,所以才一再叮咛她不可贸然行事,任何举动都务必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优先。结果她却好像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竟然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让自己受这些不必要的伤,教他看了怎么不火大? 「那……还不都是因为那个人想趁乱偷溜,我一时心急想阻止——」 「再心急也不能整个人趴到车子的引擎盖上!」听了她的辩解更令他怒气冲发,觉得这女人做事根本不用脑。 「万一那个人照开不误,加速把你甩到马路上怎么办?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表演特技啊?!」他疾言厉色地质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可能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当时他一想到她可能会被重摔下车,再遭到其他车辆辗过的画面,整个背脊都发凉了!她怎么能那样毫不考虑的冲动行事,让他每次都在旁边替她紧张得要命。 「应该不……」她本来想说对方不停车的机率应该不高,要他放轻松点,但看着他那脸杀气腾腾的表情,还是马上改口认错。「我下次不敢了!不管是引擎盖还是后车厢我都不会再碰一下,所以你就别再生气了嘛。」 她举双手投降——不对!是求饶,请他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以后她只会帮忙报警、抄车牌,绝不会再拿身体去挡车了。 见他因为担心自己而大发雷霆,她实在感到抱歉也不舍。她最不想让爱她的人替她操心了,可是却好像常会不自觉的做出一些惹人担忧的事…… 他绷着脸,仍是一副怒气难消的严峻神情,甚至不太想看到她地别开脸。 「振杰~~人家的手脚都已经受伤了,如果你再生我的气,我连心都会瘀血的,很痛耶。」她扯扯他的衣角,用浓浓的鼻音对他撒娇,嘟着小嘴秀出手肘上的ok绷,一脸心很酸的苦情模样。 他斜睨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明知道这女人是在施展苦肉计,但他的心就是很不中用的动摇了一下…… 咕噜噜……咕噜…… 真情时刻,她的肚子突然冒出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 「你是肚子饿了吧。」他冷讽道。显然她的胃比她的心更酸,正抗议着它空无一物的空虚。 「嘿嘿,是有一点。」她按着肚子,笑得满脸尴尬,一方面也觉得这声音好像在提醒她搞砸了他们俩的晚餐约会,害得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她对他更愧疚了…… 「去吃饭吧。」他转身向前走。 「你不生气了?」她咚咚咚地追上去,开心地挽住他的手。 「这是两码子事。」他拉开她的手,把她赶上车,不苟言笑的表情显示他尚在呕气中,因为这女人实在让他吓死了太多细胞,不是靠几句撒娇就补得回来。 温振杰一路沉默到餐厅,不管她怎么逗他都不笑,害她话愈说愈冷,美食吃进口中也食之无味。 她苦恼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目光往旁边一扫,见到有对小兄妹在餐厅门口分开,两个孩子开始沿桌卖花。她有些心疼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帮忙赚钱分担家计,比许多人都更早体会到这社会的冷暖和生活的辛苦…… 有了!她忽然心生一计,招手将那位提着花篮的小女孩叫到桌边。 「小妹妹,你几岁了?」 「我今年五岁。」小女孩熟练的回答像被问过很多次的问题。 「要把这些花卖完很累吧?」她看着小女孩提的那个花篮都比她的身体大了。 「不会累。」小女孩很有精神的摇摇头,接着就问他们要不要买花。 宋馨曼看了看对面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接着又对小女孩说—— 「小妹妹,我跟你说喔,姊姊做了一件让那位叔叔很不高兴的事,所以想跟你买束花向他道歉,请他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可是姊姊不知道那位叔叔愿不愿意收下我送的花,能不能请你帮我去问问他呢?」她一脸烦恼地请小女孩帮忙当和事佬,觉得这么做真是一举两得,她太聪明了! 「好,姊姊不要难过。」小女孩很有同情心的点点头,往前几步用童稚的声音加小天使的脸孔问他:「叔叔,你愿意收下姊姊送的花吗?」 这女人!居然对小孩也使出苦肉计,还利用小孩来跟他求和,这下子他不点头岂不成了铁石心肠的大恶人了? 而且为什么她是姊姊,他却是叔叔! 温振杰抿直唇冷瞪面前的女人,觉得她还真会耍这种小聪明…… 最近他开始觉得爱上她实在有点误上贼船的感觉! 「你去告诉那位姊姊,如果她能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强出头,凡事不经大脑就奋不顾身地去做出一些不叫做见义勇为而是逞一时之快的鲁莽举动,来继续危害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我的心脏健康及精神状况,那我就不再生她的气!」他一口气噼哩啪啦说完心中的话,唯一的要求也不过是要她把自己照顾好,别再做出让他担心受怕的事情而已。这个条件够基本、够简单了吧! 岂料小女孩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叔叔你可不可以说短一点,我记不住。」 「噗!」宋馨曼忍不住笑。 温振杰则是和小女孩面面相觑,看来在和孩子的沟通方面颇有问题,他实在高估了一个五岁小孩的听力和理解力。 「对不起。」小女孩怯怯地看着表情僵凝的叔叔,考虑要不要请哥哥来帮忙传话,心想哥哥应该记得住这位叔叔说的话。 「没关系,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而且我也百分之百答应他。」她边告诉孩子,对着男友甜甜一笑,自觉应该对他感到抱歉的人是她才对,也明白他急切的语气是来自于对她的关爱与忧心。以后她会学着三思而后行,不会再那么鲁莽行事,害他跟着担心了。 他扯了扯唇,神情总算柔和了一些,算是接受了女友的道歉,毕竟谁对自己爱的人都很难真正狠得下心。 「那为了谢谢你帮了姊姊这个忙,这些花我就全部买下来好了!」宋馨曼要小女孩把那个看起来有些沉重的花篮放到桌上,决定包下这些花来庆祝他们言归于好。 「谢谢姊姊、谢谢叔叔。」小女孩惊喜地向两人道谢。 「不客气。」她满脸笑容地回头拿皮包。 「买那么多花最好不是因为以后还会做出很多需要道歉的事。」他凉凉地调侃,其实心里很清楚她买下那些花的主要用意是想帮小女孩减轻肩上的负担,希望她能早点收工回家休息。 「吼!你不要那么小心眼好不好?」她瞅了爱记仇的男友一眼,甜蜜蜜地和他斗嘴。 她找出皮夹,打开后翻了翻……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僵硬的笑容。 她低头躲到花篮后,勾勾手要他附耳过来…… 「我身上只剩一百块。」 「……」他无言,额上刷过三条线,心里又在她冲动事件簿上画上一笔。 没钱还敢说大话!这女人真是…… 他坐直身子,掏出皮夹,主动替女友完成这笔爱心交易。 而后她眉开眼笑地抱着一大堆美丽的玫瑰花走出餐厅。 「真的全都要送给我吗?」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男友送的花呢!真开心。 「我一个大男人要那些花干么?」他连拿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咧。 「谢谢,好香喔。」她快乐地嗅着满怀花香,被他的爱薰得轻飘飘的。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他很谨慎地再提醒她一遍,搂着她的动作倒没有半点难为情。 「是,我会谨记在心。」她笑盈盈地望着他,保证自己会用心记住他所说的每句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两句话不只适合拿来拉保险,还很适合拿来当宋馨曼的人生写照。不晓得为什么她这个人就是比别人容易遇到一些惊险万分的事情…… 就在她信心满满向男友挂保证的半个月后,她又在一场和同事们到郊外钓鱼烤肉的活动中,因为要拉回一名掉进河里的小孩而失足落水,被湍急的水流冲了一小段距离才卡在石头间,经众人合力将半昏迷的她捞上岸后紧急送医。 医生诊断她有轻微的呛伤,身上也有多处遭受撞击和拉扯的挫伤及扭伤,得留院观察一晚,如果没有脑震荡的现象就能回家自行疗养。 她不敢在第一时间通知男友自己受伤的事,就连躺在病床上也在烦恼要怎么和他交代自己的这一身伤…… 第十四章 瞒着他好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善意的谎言最适合,反正男友这阵子比较忙,两人见面的时间比较少,如果她再藉口自己的工作也忙碌,应该可以超过一星期不和他见面,到时等她的伤势好一点,他就算看到也应该不会太生气…… 「嗯,就这么决定。」她打定主意后稍微松了口气,一侧脸却看到温振杰走进病房—— 唰——她马上用被单蒙住头,像只乌龟一样躲起来,心跳却跟兔子跑步似地一阵胡蹦乱跳。 温振杰走到病床边,动手拉扯那团被单。 她也忍着痛紧抓着被单不肯松手…… 「宋馨曼!」他从唇间迸出一声骇人的警告。 她偏头用手臂压着鼻子说:「你找错人了。」 她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装死到底,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像一锅烧开的热水,她实在不敢面对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耳边没再传来他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也闷得有些缺氧,于是悄悄掀开被单…… 他坐在床边,面色铁青地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露出一张看起来无辜的小脸,鼓起勇气跟他说话。 「于娟。」他一接到于娟的电话就丢下手边未处理完的工作,十万火急地赶过来。 「她怎么会通知你?!」稍早于娟问她要不要代为通知男友的时候,她明明说不用的。 「因为你受伤了。」虽然听说她伤得不算严重,但没亲眼见到她之前他还是忧心如焚,脑中不停出现的是于娟描述她在河中载浮载沈的景象…… 「是……因为我不小心掉下水……」她有些心虚,想说不用「救人」这两个字可能比较不会刺激到他的怒火。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呛了几口水,手有点扭伤,其他没什么大碍的。」她忍着疼痛坐起身,强调自己除了肩膀的扭伤比较妨碍行动,其他都没问题,最令人欣慰的是那个被她救起的孩子也毫发未伤。 「是吗?」他拉起她宽大的衣袖和裤管,检视她手脚上各处经过上药包扎的大小伤痕,心里是一阵阵与愤怒纠结的心疼…… 他不明白,不懂这女人怎么老是要让自己受伤,在这身白皙如雪的美丽肌肤上印下这一块块又青又紫的痕迹,还有那些丑陋的药水、纱布和绷带…… 他讨厌这些不该属于她身上的东西,更气造成这一切,总是害他拧痛胸口的女人—— 「我真的没事啦,这些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她怕他愈看愈难过,急急抽出自己的手,拉好裤管—— 「啊!」肩膀上的扭伤马上让她露馅,来不及掩藏突如其来的疼痛。 他盯着她强忍痛楚的逞强表情,心里又是一阵绞紧,眼神更是阴郁,拚命压抑在病房里破口大骂的冲动! 「振杰……对不起,你很生气吧?」多此一问还是要问。她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似乎怒火中烧的神情,觉得他现在就像个即将引爆的瓦斯桶一样恐怖。 那就爆吧!既然躲不掉,她干脆面对面让他痛骂一顿,心甘情愿承受他的怒气,这样她的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然而他并没有如她预期的大声咆哮,尽管握紧的拳头已经气到微微发抖,但他仍舍不得让她在全身是伤的时候感觉更加难受,只是咬牙问她一句——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记得。」只要她照顾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别让他担心,他就不会生她的气。 「那就躺下好好休息,我去帮你买晚餐。」他帮助她不费力的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她愣愣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心里应该放松,却反而觉得悬疑,感觉他不太对劲…… 一根火药被点燃后却没爆炸。 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往后几天,温振杰几乎每天都会接送女友上下班,亲自盯着她吃饭、换药,甚至连洗澡都一并包办,省去她得边洗边避开伤口的困扰,一不小心碰到水就痛得唉唉叫。 但即使他们之间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他每次为她更衣、上药的动作又是如此温柔呵护……她却再也不曾看过他有任何笑容,或者从他身上读到一丝愉快的情绪。 他整个人像结了一层冰,感觉突然变得很冷漠,脸上的表情不多,说话的口吻也有些疏离,而且总是惜字如金的简问简答,无论她如何刻意撒娇、搞笑、引诱,甚至趁着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时候扑上去—— 「把衣服穿上,我帮你搽药。」他把她推到一臂之远,将手中的衣服交给她,走到一旁拿起药包和棉花棒,神情淡然得没有半点涟漪。 「不搽药也没关系,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她悻悻然地套上衣服,对他摆明拒绝她亲近的态度感到有些难堪。自从她受伤后,他眼里好像就只看得到她的伤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比诊治她的医师还像医师。 他停下动作,回头的视线还是只停留在她开始愈合的伤痕上…… 「是好多了,那从明天起我就不过来了。」他放下药包、收回棉花棒,口气仍是一片平缓,像在描述一件毫无感觉的事情。 但事实上他每次见到她身上的伤,听到她在上药、推拿时低呼喊疼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似地刺痛难受。这段时间因为担心她没有按时回诊、好好养伤,他还特地从忙碌的工作中抽空贴身照料。现在看她复原情况良好,肩膀的伤势也大有改善,他总算放心一点,不需要再跟前跟后的照顾她了。 然而宋馨曼却对他像要从此丢下她不管的这句话感到既讶异又心慌—— 「温振杰!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果生我的气就直说呀,干么一直闷在心里跟我冷战?」她着急地走到他面前,要他停止这种快让人冻伤的「酷」刑,受不了他这样爱理不理的对待和死气沉沉的气氛,宁愿他痛快地吼她几句,把心里的不满全发泄出来。 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所以这些日子都很努力的想讨他开心、跟他求和了,为什么她的伤势都好了大半,他还是迟迟不肯原谅她? 他看着她相对激动的脸孔,淡淡地说:「说了也是浪费。」 「什么?」她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 他没有多加解释,只问她—— 「你说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嗯……对。」提到这点,她立刻变得心虚。 「我并不那样认为,因为如果你真的记得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让我看到你浑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还跟我说你没事,只是呛了几口水。」他终于笑了,只不过是嘲讽地一笑。所以他才说自己说什么都是浪费,不管如何劝她、骂她都起不了作用,这让他感觉无力又灰心。 「振杰……」她加倍心虚,没想到他的记忆力这么好,让她对自己欲盖弥彰的鸵鸟心态感到很惭愧。 「宋馨曼,你都没想过你当时很有可能会溺死?也没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有多难过吗?」这些话他本来在医院里就想告诉她了。当他看到她满身是伤还面带微笑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真的不够看重自己的生命,也不够重视他的感觉,否则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害他三番两次为她劳心伤神,到现在他一想到她差点丧命的那一刻都还余悸犹存,但更令他恐惧的是不知道她何时会再冲动一次。 「哎呀,你干么要想得那么严重?算命老师都说我很有福气耶,嘿嘿。」她硬挤出一个笑容,习惯性地用幽默来缓和他脸上的严肃,像平常那样…… 「要是我待会儿出去就被车撞死,你有什么感觉?」他眼神冷峻,语气凝重,不给她任何装疯卖傻的余地,用最残酷的问题逼她去体会他的感受。 「……」她笑容一僵,答不出话来,像被什么怪物吓了一跳,心头蒙上一层灰色的惊恐。 如果他死了……这她根本无法想像,也不想去想!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不吉利的话来触自己霉头?! 他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幽深的眸中依然没有太多回温,反而像带着一种失望的冷…… 「小曼,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毫无疑问地说,但不晓得他示爱的口气为何那么无奈,听起来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可是我愈爱你,就愈是为你提心吊胆。」他为这份感情下了一个沉重的注解,这才是他一直闷在心里,比气愤更为真实的感受。现在他说给她听,是因为他以后真的不想再爱得那样胆颤心惊了! 宋馨曼的胸口彷佛被重重一击,从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对男友造成这样的心理负担,一直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爱得无忧无虑,单纯把他的叮咛看成一种充满爱意的关心,被他多念几句还肤浅地觉得很甜蜜,没有想得太深,总觉得他不生气就没事了…… 「我还要回事务所一趟,你早点休息。」他拿起外套和公事包离开。 「呃……」她想留住他,但瞬间脑袋里竟然词穷地吐不出任何适合的话语,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视线。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放羊的孩子,失去了他的信任,孤伶伶的留在荒凉的草原上被难过吞噬…… 她躺在床上,忽然觉得那些开始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尤其是她的心…… 现在真的有种快溺死的感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馨曼才彻底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冷战。 温振杰彷佛突然从她身边隐形一样,不见她的人、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留言,即使她直接杀到他的事务所找他吃饭,他也不像以往那样开心,而是快狠准的打发她—— 「我待会儿还要加班,助理会帮我买晚餐。」他指着桌上某速食店的dm。 「你不是不吃这种东西?」他说过再饿也不当垃圾桶的! 「第二套半价,所以就一起订了。」他站起身,直接把她推出办公室。「我想我不必提醒你路上小心了吧。」他笑着讽刺她反正也没在听,然后关上门。 她瞪大眼睛贴在门前,不敢相信他宁愿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嗑那些垃圾食物也不和她出去吃饭,他这样跟心情不好就开始酗酒有什么两样? 一回头,事务所里的职员助理们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那我先走了,你们忙、你们忙……」她一路苦笑着走到电梯口。 这次的求和行动又宣告失败!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宋馨曼的爱情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每天都对着手机哀声叹气,继续徒劳无功地打给他—— 「他今天要出庭,可能不方便开机。要不要我帮你留个话,等他回来再请他回电?」 「不用了……喔不!还是帮我留言,谢谢……」 她挂上电话,再叹一声,已经很习惯被挡在他的行程之外了。不过心里还是很酸呀…… 「又没联络到他?」午休时间,于娟帮她买来便当,附上一杯现榨蔬果汁。 「正确来说是他不肯跟我联络。」她愁眉苦脸的趴在桌子上,随着温振杰不理她的时间愈长,她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郁卒,眉间不时浮现懊恼的纹路,这几天的胃口愈来愈糟。「娟……怎么办,他会不会永远不理我了?」 温振杰这把来势汹汹的「冷火」,把她向来的自信和乐观都燃烧成灰了。 「不会的,温律师这么爱你,怎么可能永远不理你,你不要比我这个即将失婚的妇女还丧志好吗?」于娟把她的头从桌上拉起,扶正上司颓废的身体。 「是这样就好了。」她闷闷不乐地说,知道助理是在安慰她,但从男友这次似乎铁了心不再管她的迹象看来,她恐怕也快加入失恋的行列了,呜呜呜…… 她的内心在淌血,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干了一堆蠢事的懊悔! 「当然是这样,依我看温律师这叫做『爱之深,责之切』,就像我的小孩如果一直讲不听,净会跑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也会忍无可忍对他们大发飙,气到好一阵子都不想看到他们。」 从于娟指桑骂槐的举例看来,很明显的,她是对男方那边比较有同理心,因为他们都了宋馨曼是啥个性,就像喝酒开车的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很清醒、很安全,但其实他们身陷危险却不自知,一不小心就会害人哭断肠。 「够了喔,我已经知道错了,只是没机会跟他忏悔,唉……」她头一歪,又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在桌上。就算不用助理来提醒,她也已经够悔不当初了。 第十五章 宋馨曼那副失志消沉的倒霉样,实在让于娟看不下去—— 「答应我不再垂头丧气,我就告诉你一个我和温律师之间的小秘密。」 宋馨曼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满脸好奇地巴着助理。「什么什么!你们之间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还没答应我。」 「我答应!快说!」她整张脸都快贴到助理脸上了! 于娟先把她推开一点,方便说话。 「之前我去事务所找他的时候,他说他愿意当我委任律师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我帮他好好照顾你,因为你的个性比较冲动,不知道何时会惹祸上身……」于娟转述当时这个根本称不上是「条件」的条件,一边夸他有先见之明,一边劝她千万不可以轻言放弃这样真心爱她、待她好的男人,即使他真的心灰意冷得想走人,她也要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放才行! 「所以那时候你才会通知他我在医院?」她突然顿悟!没想到男友在私底下还这样拜托过她的助理,老早就在替她操心了,可是她却不曾设身处地的替他想过他的感受,只会惹他生气…… 「嗯,包括每天注意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所以请你马上开动吧。」于娟把便当推到她面前,放好筷子,果汁也插上吸管。 她看着眼前的便当,想到男友为她牵肠挂肚的心情、处处为她着想的苦心,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叮咛……思念的苦涩骤然加剧,从悒郁的心口涌上眼眶…… 「欸,说好不能再垂头丧气的喔。」于娟看她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把鸡腿塞到她嘴里,要她振作一点! 她皱着眉,大口咬下鸡肉,配上白饭…… 「放心,我会把我的气用在有价值的地方!」她重燃斗志地宣告,眨掉眼中没用的泪光,再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菜,塞满整个嘴巴…… 「唔!咳——咳咳……」 于娟见她噎着,马上帮她拍背,把果汁递到她嘴边…… 「小心一点!你再出事,温律师真的会跟你分手的。」 周末晚上,在男友依旧避不见面的情况下,宋馨曼索性直接杀到他家门口按门铃,做足三个深呼吸—— 呼!没想到来见男友会比拜访客户还紧张! 「你怎么来了?」见到她站在门外,温振杰微地一愣,随即一脸漠然。 「我有条丝巾找不到,好像是放在你这里。」她微微一笑,早准备好叩门的说词。幸好之前还留了部分私人物品在这里没搬走,不然如果直说是来找他求和的,一定马上被轰回去。 「什么花色?放在哪里?我帮你拿。」不料他根本没让她进门的意思。 这阵子他狠下心对她不理不睬,就是想让她记取教训,亲自体验一下那种因为长时间惦念着一个人而惶惶不安的感觉。万一和她太靠近,他怕自己又会心软,被她的三两句话给蒙过去! 「我也忘记收到哪里了,可以让我进去找一下吗?」她睁着一双水灵杏眼,很客气的提出请求,心想至少要先跨进大门才能好好说话吧。 他犹豫地看着她,总觉得让她进门会有风险,但不让她进来又有些不近人情…… 「进来吧。」最后他选择放行,给她个方便,心想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谢谢。」她笑得很含蓄,走进门的同时却觉得自己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嘴角又往上提了一些…… 「哇,这里完全都没变耶。」她一进客厅就怀念的东看西瞧,想找话题跟他聊天,热络降至冰点的气氛。 「你不久前才来过。」他在后头提醒,觉得她这句话实在说得很矫情,她又不是几年没来了。 「是吗?」她傻笑,其实日期根本不是重点—— 「就在你跌进河里的前几天。」他冷冷地补了一枪。 她当场颜面神经麻痹。「呃!是……没错。」这男人还真爱拆人家的台,攻击人毫不嘴软。这下她只好再另辟话题—— 「你自己进去找,我还有事要处理。」他抢先一步,说完便往书房走,尽量减少和她相处的时间,保持安全距离,免得靠她愈近就愈容易被情感所影响。 「欸!」她出声想阻止。 「还有什么事?」他背对她问道。 她欲言又止。「……没事。」只是心很酸,没想到他竟然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肯,语气也那么不耐烦,这比她原来想像的情况还要严重,让她突然心慌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再一次看着他像陌生人一样走开。 温振杰快步回到书房,继续查阅密密麻麻的法条,投入进行到一半的工作。这些日子里他就是靠着消化这些枯燥的工作来转移对女友的牵挂,强迫自己对她漠不关心,就算听到她在语音信箱里留下让人发笑或是心软的讯息,他也得狠心把它们全部删除,假装那些都是诈骗集团用来蛊惑人心的花言巧语。 可是现在她人就在这屋子里!就算隔着几道墙壁的距离也近得像在他身旁一样……他可以想像她大概会站在客房里的哪个位置,用什么表情、多少时间翻完那座衣柜甚至整个房间…… 他望着客房的方向,明明没有透视眼,脑海里却清晰地出现她每个动作、表情。她一格格的翻着那些抽屉,他的心绪也一寸寸被扰乱,撩动满腔压抑的思念,久久静不下心来看完一页资料…… 啪!他心浮气躁地盖上文件,认清自己就是无法在那个女人的影响力下专心做事。没爱上她之前就是这样,爱上她之后更是严重! 他看看时间,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她非常充裕,彷佛一世纪那么久的冗长时间后,立即起身走向客房敲门,准备送客。 门后传出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加上闷闷的碰撞,接着她便出现在门边。 「东西找到了吗?」他冷着脸问,心情正糟。 「嗯,果然在这里。」她秀出手中的东西,扬唇微笑。 他盯着她的手…… 「那是手帕。」跟丝巾比起来也缩水太多了。 「对,是我记错了。」其实她从一进房就只顾着烦恼该怎么请求他原谅,手帕根本是在他敲门时才随手抓的。 「既然找到了就回去吧。」他没心思追究她找到什么尺寸的布料,只想快点清空那股因她而起的浮躁情绪,也不想一直看着她令人分心的笑容。 看他冷淡地转身,她再也忍不住地问他——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她记得之前要搬家的时候他还百般不舍地想挽留她,可是现在却像难以忍受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似的跑来赶人,教她如何不悲从中来。 「时间不早了,太晚回去会有危险。」他依然背对她说话。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急着赶她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太喜欢,而不是太讨厌。 她皱起眉头,一听就知道那是藉口,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原因只有一个…… 「振杰……你还要气多久?」她难过地走到他面前,求救似地拉起他的手,真的再也受不了这种天寒地冻的关系了! 他别过脸,假装感受不到手中的温度,也不看她愁闷的脸。 「很难说,也许到我心脏承受得起下一次惊吓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讽刺她危险的行径总是在他息怒后就故态复萌,一再挑战他的耐受力。只要他不生气,她也就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了! 「不会的!绝不会有下一次!这次我真的彻底反省过,知道我过去做了很多让人担心的事,害你为我操了很多心,换作是我……也会为你提心吊胆……」她鼻头发酸,满心惭愧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里她把他说过的话想过不止几十遍,也试着对调两人的立场,想像如果是自己看到心爱的男友动不动就冲出去主持公道、和人起争执、不要命似地锄强济弱……老实说,她可能早就气到跟他分手了。但这句刺激人的结论她当然不会说,只是很诚恳的跟他忏悔自己过去的莽撞。 温振杰有点错愕地看着她眼底涌现的泪光,没想到这个连全身是伤都没掉一滴泪的坚强女人,居然会在他面前红了眼眶。看来这次她是真的尝到苦头,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对不起,我知道要你再相信我一次很厚脸皮,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不管做什么事都会量力而为,不会再乱逞强,更不会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你相信我好吗?」她紧握他的手,秀颊边滚落两行豆大的泪珠,只盼重新找回他的信任,治愈她的心痛。 他绷着脸,拉开她的手,抽走她手中的手帕—— 「哭什么?」他心疼地斥责,刚好拿那条「小丝巾」来擦掉那些跟她身上的伤口一样令他觉得刺眼的泪水,他还是比较爱她笑起来的模样。 但她却因他温柔的动作而更想哭,直接扑进他怀里,感受久违的温暖。 「振杰,你不要不理我,这半个多月来我每天都很难过,真的真的很想你……」她哽咽地向他哭诉度日如年的相思苦,双手像抓住一根浮木似的紧抱住他不放。 这次他休想再把她推开,她宁愿被骂厚脸皮地赖在他身上,也不想抱着自尊在没有他的地方独自受冻。 他无声地叹气,扯动唇角,反手搂住怀里的淡雅馨香,将下巴靠在习惯的高度,「难道我就好过吗?」谁教她老是讲不听! 他轻抚她柔顺的发丝,开始对惹她哭泣这件事感到自责,觉得自己好像做得太过火了一点。不过自从她受伤以来,他可是每天都郁闷在心里,比她「内伤」了更长一段时日,更是受尽煎熬啊! 「所以呀,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俩都不好过,人家都已经知道错也跟你道歉了,你还不肯原谅人家,一直生我的气……你真的好小心眼喔!呜……」一察觉冰山融化,她马上又显露出有话直说的真性情,把内心的委屈连着泪水一起发泄出来。 他眼一瞟,煞是无奈地抿直唇。 「好,抱歉,是我的错。」他拍背轻哄,扛下这个扮黑脸的罪名。 「不,是我有错在先。」她想想自己也不对。 「嗯,是你有错在先。」他顺着她的意思。 「不过你也要负一半责任。」这样比较公平。 「……」他忍不住翻白眼。此时多说无益,免得生气。 他将怀中的女人圈得更紧,决定还是来享受一下拥抱亲密爱人的美好感觉比较实际。这可是从她受伤后就一直隐忍着不敢出手的拥抱,多么令人怀念啊…… 她柔顺地依偎在他厚实的怀里,有点鼻塞地嗅不到他身上那股她喜爱的味道,但她的心却像徜徉在海洋里一样飘飘然…… 「那我们算是和好喽?」她抬头问他,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甜的笑容,不见半点乌云。 「在我暂且相信你不会再让我担心受怕的前提下。」他重点提醒,这点绝不能忘! 「相信就相信,还分什么暂且不暂且?」她娇嗔地嘟嘴,嘀嘀咕咕的同时依然像麦芽糖般紧黏在他身上,舍不得他暖和的体温。 「当然要分,免得又有人不知轻重。」他捏捏她的红鼻子,扬唇一笑。「以后要改过向善,好好做人。」 「放心,我会的。」她非常有信心地勾住他的脖子,笑逐颜开地看着他。「因为我爱你。」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快乐,所以她以后会好好保重自己,使他想到她的时候都会开心地微笑,而非皱眉担忧。 「我看好你。」温振杰乐不可支地笑道,觉得这女人从一开始就表现优良,后续的发展很值得期待。 「振杰。」 「嗯?」 「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她绞着他的衣服,神情娇羞地问。因为此时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反正明天也放假…… 「开什么玩笑!」他严肃地板起脸,拉住她的手—— 「你以为我会让你回去吗?」他抚着她秀色可餐的脸蛋,觉得自己已经饿很久了,怎么可能把送上门的美食往外推。 下一刻,她被一匹饿狼压在墙上,饥渴地品尝…… 她的唇、身、心……逐一沦陷在一阵狂野的风暴里,一下子便将她卷抛至天际…… 这夜不是月圆,他却疯狂得令她难以招架,数度在他怀中尖叫颤抖…… 尾声 一个月后—— 「宋、馨、曼!你给我过来……这些是什么?!那又是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东西用完要马上收……吃水果要先削皮,喝饮料要用杯垫~~」 台南一栋透天厝里,宋馨曼正握着一颗苹果在客厅指天画地,唱作俱佳地模仿男友抓狂的表情,还顺道融入本土连续剧里捏爆水果的经典画面。 这两天她受邀到温宗德家里作客,光是用这段表演就逗笑了温家一大票老邻居,人气迅速冲高,赢得大家的喜爱,连爷爷奶奶也很赏脸…… 「哈哈哈……你学得真像……」温奶奶百看不厌,每次重播都给予热烈的掌声。 爷爷也在一旁高兴地附和,对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愈看愈满意,聊什么都有趣。 「还有还有!有一次我只不过是想泡碗泡面来吃,他居然念了我快二十分钟,面都泡烂了……」她再次原音重现,把当时男友碎碎念的神情模仿得唯妙唯肖,又逗得两位老人家哈哈大笑,她自己也很开心。 客厅里一片欢乐气氛,突然有道冷锋咻地刮过来—— 「有那么好笑吗?」温振杰站在她背后,七尺寒光扫过她冻僵的笑脸,害她一阵加冷笋~~ 「呃!没有,我没有在笑。」她迅速收起白亮亮的两排牙齿,噤若寒蝉! 他没再多说,又像一阵寒风似地吹走。 「振……」她还来不及喊人,他已经穿过客厅走出后门了。 「小子,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能受得了你的女人没几个了。」温爷爷拿出大家长的气势,要孙子善待他未来的孙媳妇。今天听小姑娘说下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孙子是个那么爱管女朋友的男人,好加在他是他爷爷,不会被这小子念…… 「我去看看他。」宋馨曼微笑告退,跟着跑到后院,看着那个拉着水管在菜园前洒水的男人。 她蹑手蹑脚地朝他摸近……五……四……三……二—— 他忽然回头看她高举的双手,一副嫌她幼稚的无聊表情。 早就发现她的影子了!还玩…… 他转过身去继续洒水。 「生气啦?」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怎么会?私生活被拿出来当笑话娱乐大家非常有趣啊!」他挑眉冷嗤,表情可一点都没有好玩的样子。 他现在是个小丑!小丑! 「欸,别这样嘛,能让别人开怀大笑也是功德一件。」她拍拍他的肩膀,眉开眼笑地劝他要正面思考,完全没检讨是谁害他被人取笑的。 「那你为什么不拿你自己的事情出来做功德?应该会功德无量吧。」他笑着揶揄她才更有闹笑话的本领,何必拿他来冲人气,害他现在只要一走出去就会有邻居对着他窃笑,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大家全都以为他私底下就是一个很爱唠叨又爱管琐事的男人。 那还不是因为她的生活管理做得太差的缘故! 「哇!这是什么菜呀?种得好好喔!」她马上天真又无邪的蹲下,假装没听到他的挖苦,很认真地研究眼前青翠的小白菜。 他俊脸抽动,猜想现在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感觉,应该就叫做「杀人动机」吧…… 他甩了甩水管,往另一头走去。好男不跟女斗! 她撑着下巴,笑容满面地望着他,觉得他连懊恼的样子都好迷人喔!她真是爱死他了—— 「爷爷问我以后打算生几个曾孙给他们抱。」她无预警地丢出一句。 他马上停格,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问:「那你怎么说?」 「我说……现在又没有人说要娶我,所以一个都不生。」 他转身望着她笑盈盈的容颜,目光凝滞了几秒,英挺的五官映染在橘黄色的夕阳中,看起来有几分腼覥的感觉…… 「那如果有人要娶你呢?」 她怦然心动!胸口以一种雀跃的节奏跳动着,每个悠扬的音符都化成甜蜜的心形,在夕阳下漫天飞舞。 「那就要看娶我的人是谁喽。」她悄悄按着悸动的胸口,俏皮地一笑。 他立刻冲向她,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你还有谁要考虑?!」他就是唯一人选、最佳对象。这辈子她休把名字登记在其他男人的身分证上,除非那个男人是他们的儿子! 「这个嘛……」 「到底是哪个?」他现在超不耐烦的。 偏偏她是幸福得直想发笑呢!呵呵…… 「嗯……在我暂且没有其他求婚者的前提下,就是你喽。」她点点他抿紧的嘴唇,好喜欢地亲了一下。 「是就是,还分什么暂且不暂且?」他恼羞成怒地大吼,觉得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挟怨报复,小心眼! 「就是有分。」她大胆地摸摸他的头,随即耍赖地跑开。「我肚子饿了。」 「宋馨曼!你给我过来……」传说的抓狂表情在温家的后院实况演出,可是现场没人在笑,只有他自己怒气攻心,死掐住无辜的水管。 她明明说过不会再让他为了她提心吊胆!这算什么?! 等着吧,等他回到台北,一定要马上去买个戒指套在那女人的手上…… 「好胆你别跑!」 后记 左薇 这次的故事,我写得特别有灵感! 别误会,这「灵感」指的可不是我文思泉涌、振笔如飞,而是因为我竟然和书中的男主角遇到一样的惨事——一堆书被弄湿!而且可不是开玩笑! 我的书柜只要遇到下一阵子的大雨好像就会变得湿湿的,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因为我的房间本来就湿气重,木质书柜容易吸湿气,不以为意。 后来有一次发现最靠边的书居然被水气渗透,变得有些绉绉的,我觉得奇怪,开始怀疑墙壁是不是会漏水,因为书柜是直接嵌在墙上的那种,而之前房间里另一座同样是嵌在墙上的衣柜,也是因为湿气太严重的问题,日积月累的慢慢发霉,情况愈来愈糟糕,后来实在没救之下才干脆整个打掉。 这次轮到书柜了吗? 我想着这种讨人厌的可能性,但一到了晴天又完全忘了有这回事。直到一个台风来袭又下了几天的大雨,我才突然发现我的书柜里夸张的湿了几排书,而用纸箱来分隔空间的部分,纸箱连同里头的书也全都湿透了!就连木头柜本身边边的贴皮都因为水气而裂开,整个q了起来! 啊~~啊~~啊~~ 我当场尖叫加惨叫,因为我就跟男主角一样,也是非常不能忍受书被弄脏的那种人,就连租来的书我也很不喜欢看到上头有被摺、画过或以任何方式作记号的痕迹,甚至有些还有食物留下的污渍。我觉得那不仅不尊重那本书,也不尊重下一个看书的人,更何况这次我的一堆书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呜~~太可怕了…… 虽然后来发现原来不是墙壁渗水,而是从上头冷气口的缝隙泼雨进来,所以雨下得愈多我的书柜也就愈快被「渗透」!但为时已晚,我的书已毁了好几本,几大排书也全因为水气而一本本黏在一起,整个台风夜里我就忙着拿布挡水,再一边清理我的书柜……外头的雨水就像用倒的一样倾泻而下,我房里的抹布就一块块像换不完的尿布一样湿了就拧、拧了就湿…… 经过了一个疯狂的台风夜,我的房间变成了晾书场,情况实在惨不忍睹,不过想想在这个狂风暴雨淹到家里客厅都不见的人,我也真算幸运的了! 交出这本稿子后,我还要来重新整理我的书柜,替它做新的防水措施,并且想办法补强冷气边的缝隙…… so,我要去施工了,咱们下次见喽!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