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家政妇》 第一章 谁也没料到,他们在相隔整整三年之後,居然会以这样莫名的方式相遇。 向阳结束胃癌手术治疗後,回家乡宜兰修养身体,才刚计划回台北找份工作,便遇到三年前痛苦说分手的情人。 董令皇,依旧是个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站在花莲最热闹的市区里,非凡出众的气质与周围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想起治疗期间,她巧遇因车祸入院的国小同学杰鹏,听杰鹏说,他们分手後,很快的,董令皇便到德国发展,凭着过人的才气与运气,短短几年,已在世界建筑业界中小有名气。 杰鹏上次通知他参加大学同学会时,才知道他最近会回台湾一趟,好像是为了参加英国皇家前卫艺术馆比图,特地回国找灵感。 她跟杰鹏是国小同学,大学又刚好同校,杰鹏跟他则是大学同系同学。而缘分就是这麽奇妙,在她大二那年的跨年夜,杰鹏约了她和一票好友,在他租来的宿舍顶楼烤肉、一起倒数。 之後当了半年朋友,交往了三年,她被医生检查出有胃癌时,他已经在台湾建筑公司升到小主管。 那时候公司打算栽培他,力邀他到德国研习一年,原本他已经决定拒绝,是她,瞒住自己要开刀的讯息,嫌弃他年收入只破百就甘心平凡。 他尝试过各种挽留的方法,包括远距离恋爱,最後逼得她甚至必须扯谎说自己爱上别人,一个年收入破千万的男人才行。 结果就是—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放弃挽回时的眼神。 每一次,当她因治疗痛到快受不了时,只要想起他当时的眼神,身体的痛就会神奇的突然消失不见,因为直到亲身体验过她才明白,对他造成的痛超越一切! 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等到病癒,结束所有治疗後,她要回来补偿他,确认他可以活得比她更好、更快乐。 向阳凝眸深深注视着他英俊的侧脸,初见时,胸口那股惊天动地的悸动,至今还在急速发酵。 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逆流,手脚不安又兴奋的微微颤抖,全身感官只剩下一对滚烫的水眸,凝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时间在这一刻对她来说,是定格不动的。 但他没有,只见董令皇快速又准确地买齐基本生活用品,提至柜台,跟小商店的周妈妈结帐。 「不好意思,那件事再麻烦你。」董令皇一手抓起所有沉重的提袋,转身欲走,却在瞥见她的那一刻,定住身形,迟疑了两秒。 地球不再运转,时间突然静止不动。 两人视线接触的那瞬间,她发现全身彷佛快速流窜过一股强大电流,心跳加速到她几乎快不能负荷的地步。 向阳眼睁睁看着他从微讶、震惊、欣喜,到收敛、封闭、冷静,接着无情地转身就走。他做到了! 当初分手时,她说,以後在路上看见我,请不用跟我打招呼,我们只是两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控制不了眼眶里的热泪,情绪终於溃堤,模糊地注视他驾着一辆宾士休旅车疾驰而过,像被人丢弃的猛烈荒寂感瞬间笼罩住她。 「向阳,你怎麽躲在这里哭?」周妈妈从监视器中,看见向阳一个人缩在角落,好奇过来看看。 「周妈妈。」她吓了一跳,连忙动手擦拭眼睛。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来,周妈妈扶你去柜台坐一下,这不是在开玩笑,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应该叫我一下的,我又没什麽事……」 向阳摇摇头,婉拒周妈妈的好意。 现在她只关心一件事。「周妈妈,请问刚刚那位先生要麻烦你什麽事?」 「喔,也不是什麽大事啦。」周妈妈随手抓起身边的一罐牛奶,打开,递到她面前。「来,这罐周妈妈请你。」 「谢谢周妈妈。」 向阳接过,在周妈妈关心的注视下喝了一小口。 「谢什麽谢!听说喝牛奶对胃不错,你要多喝一点。」周妈妈边满意地看着她喝牛奶,边散布消息,「刚刚那个帅哥说,他最近买了我们半山腰那栋豪华别墅,要我帮他找个短期管家。」 「要多久?」向阳握着玻璃瓶的手抖了一下。 说不定这是她唯一可以补偿他的方式。 三年前,她隐瞒病情,彻底伤害了她最爱的他,如今她已经完成所有治疗,如果可以,她想为他做点什麽。 经历过这场差点取走性命的大病,她很清楚地体认到一件事,有些事,像一些真心想做的事,有时并不需要考虑太多,按照自己的想法或是感觉去做就对了。 「他说半年到一年。」 「工作内容是什麽?」她问得仔细,脑中已经开始衡量这件事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答案是,她不知道。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事情有很多。 「所有事情都要做,打扫、洗衣、煮饭……反正他交代什麽,全部都要做就对了,不过薪水很不错耶,一个月居然有五万块以上。」周妈妈一副这个价钱让她也很心动的样子。 「什麽都要做?」向阳想起自己普普的手艺,不晓得经过这几年,他的喜好是不是还一样? 「对呀,还说最好也住在那里,他刚才就是托我帮他找人,如果顺利找到,说要给我一万块的介绍费呢。」周妈妈说到一万块时,脸兴奋地亮了一下。 「真的?」 「真的。唉哟,可是我们这里的家庭主妇都嘛要找长期,而且最好是可以回家照顾小孩的,所以我看这件事,难喽!」 「周妈妈,如果我说我可以呢?」向阳感觉这三年来,幸运女神第一次向她招手。 「你?」周妈妈倏地皱紧眉头。 「嗯,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希望可以接下这份工作。」 「可是……」周妈妈很迟疑。 向阳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设计衣服,这是整个花莲老邻居都知道的事,现在居然要去当人家的管家…… 「我不想那麽快回台北,在回去工作之前,想先找一份短期的工作,而且我没有小孩,也不用天天回家,我觉得自己还满适合的。」向阳努力推销自己。 「可是你跟他孤男寡女……」周妈妈还是有很多顾忌。 「应该没问题,那位先生是杰鹏的大学同学。」向阳逼不得已泄露出一点彼此的关系。 「原来你们认识?」周妈妈惊呼。 杰鹏是她邻居的儿子,乖得不得了,现在在台北一间很不错的建筑公司上班,假日偶尔会回来。 杰鹏这小孩她从小看到大,又和善又正派,既然跟他是好朋友,相信这位董先生应该也不会是什麽三教九流的恶人。 「只是大概知道彼此。」向阳隐瞒了自己跟他以前更深一层的关系。 「喔,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周妈妈我去给你讲,交给我!」周妈妈拍拍胸脯,红光满面的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向阳也跟着微笑开来,但她心里很清楚,从他刚刚冷漠无情的反应看来,这件事恐怕没这麽简单。 按下门铃,向阳忐忑不安地站在别墅门前。 「哪位?」 初闻熟悉的男低音,她有片刻的失神。 上次听见这声音,彷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她好想念,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英俊的帅脸、想念他的温柔体贴、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就连他因为修设计图,三天三夜没睡,满脸胡碴、一脸恍惚欲睡的模样,她也好想念。 她爱他,一直都是。 原来她一直都待在原地,三年的时间,没有前进,更没有後退。 那麽他呢? 出国进修又事业有成的他,改变了哪些?是不是已有另一段美好的恋爱?然而无论如何,她对他充满祝福。 「我是周妈妈介绍来的管家。」她必须深吸口气後,才有办法开口说话。 感觉他在通讯器那头皱了眉,她屏住呼吸等待,紧张到手心开始发汗,一阵子之後听见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请进。」这次声音里多了点困惑。 雕花铁门缓缓向左移动。 向阳举步走进他暂时定居的新家,仰头一看,两层楼高的大坪数别墅通体雪白,美得像童话。 再次深呼吸口气,向阳逼自己把他之前陌生的眼神驱逐出脑海,现在她需要的是勇气,必须假装忘记他随便一个眼神便足以伤害她的事实。 别墅里— 周妈妈介绍来的管家,居然是她? 董令皇甩开烦躁的念头,力持镇定地坐在沙发上。 这一切见鬼的是怎麽回事? 自从那天在商店见过她之後,她几乎把自己瘦掉三分之一的模样,常在夜深人静时不请自来的跳进他脑海。 她不是应该结婚了吗? 当初嫌弃他年收入只有百万,爱上另外收入破千万的男人,他以为从此她将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但现实好像不如他所预期。 他登报、拜托周妈妈介绍,结果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根本不合适,因为等他开始画图时,他需要长时间的安静、被灵感牵制用餐时间将会不固定…… 而大多数人不了解他的工作习惯,一听到吃饭时间不固定,就觉得这将会是份苦差事。 於是,他把薪水提高到八万块,结果她来了。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喜欢用钱衡量一切,三年共处的感情跟男人的年收入放在天秤上,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现实生活。 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管家,她来了,周妈妈说她是唯一接受所有条件的人,然而随便一个路人都可以,为什麽偏偏是她? 这一切都该死! 想想分手时,她曾说过什麽?希望以後在路上碰到时不要打招呼,把彼此当作陌生人。 她凭什麽以为他能轻易做到? 但他的确做到了。 先前,见到她在周妈妈店里,他差点就迈开步伐,走到她面前追问,为什麽把自己变得这麽瘦?他……对你不好吗? 幸好他咬牙忍住了,再次发现,从她身边走开这件事跟三年前一样令人痛苦,但容易多了。 只要用力忍住第一波强烈想紧紧搂住她的冲动,之後一切就变得比较容易,只剩下—拚命忽视内心再度翻涌而起的痛苦。 就在他朝自己冷笑的当下,她走进来了,跟他先前的印象差不多,瘦到令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请坐。」董令皇面无表情地说。 「谢谢。」向阳小心隐藏见到他时的悸动,对他露出客套的微笑。 他冷冷注视着她冷静的表情,抿紧唇线,嘲讽地开口问:「向阳小姐,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你的记忆力很好。」听见他冷漠讽刺的问话,向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仍强自镇定。 董令皇冷眼看待,「为什麽来应徵这份工作?」直接切入正题。 「因为我需要一份工作。」向阳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 「就算是短期的也没关系?」他不解。 「短期也是一份工作。」她没办法看着他的眼睛说谎,那双闪着炯亮光芒的黑眸令她心跳加速。 多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成熟、更有魅力、更嚣张孤傲,同时也变得更具有威胁性跟压迫感。 「这份工作—」故意将语音拖长,直到她终於扬眸看向自己的眼睛,董令皇才带着一丝讥诮掀唇。「要住这里。」 「我知道,」向阳深吸口气。「所有细节周妈妈都跟我提过。」 第二章 他倏地眯细黑眸,嘴角浮现出一抹感兴趣的冷笑。「你都接受?」 「是的。」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跟陌生男人住在一起这事,你的另一半也同意?」 听董令皇说到「陌生男人」时,语气里那强烈的冷嘲热讽令她浑身发颤。 向阳鼓起勇气迎视他充满敌意的眼神,却在对上的瞬间一颗心急速冻结成冰。 她深深吸口气,吐实,「我没有另一半。」 「没有?」他冷冷挑眉,胸口却因她说的话,顿时像被人一把狠狠掐住! 「关於这份工作,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清楚所有细节,也获得家人同意。」她深吸口气,一次把话讲明。 「但是我有问题。」他朝她残忍地笑了笑,故意慢条斯理的陈述。「我的管家必须随传随到。」 「周妈妈有提过。」她很清楚,一旦开始画设计图後,他生活的混乱程度大概跟一团无药可救的乱毛线差不多。 「我可能要求你半夜帮我做饭。」他要她清楚知道,这不是单纯吓唬她而已。 「我可以。」这种事她不是没做过。 她陪他走过那一段,建筑系毕业前夕没日没夜的赶图日子,所以她很清楚他真正忙起来时的惨况。 董令皇绷紧俊颜,又眯细黑眸,她话里的意思,正隐隐暗示着她记得他们共有的那段美好日子。 但她凭什麽提起那段过去? 他别开脸,拒看她嘴角因回忆飘忽出现的幸福微笑。 当初是她,因为钱这种俗气但现实的东西离开他,枉顾他的恳求,执意抛下这份爱。 现在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厚着脸皮跑来应徵当他的管家? 一个念头突然闪进脑子里—为了钱。 董令皇倏地恍然大悟,自嘲地笑了笑。 当然是为了钱,现在他的身价不可同日而语,年收入比她当初移情别恋的对象还高出十几倍不只。 所以她来了。 因为他的钱,不是因为他。他胸腔里回荡着最沉痛的悲鸣,顿时,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布满憎厌的轻蔑与鄙夷。 「我可能提出古怪的要求。」 「我会尽力完成。」她深吸口气,语气笃定。 癌症教给她最珍贵的一门课题就是—永远不要害怕面对! 只要是真心想做的事,永远不要担心得太多,因为下一秒,她是不是还能握有选择权,没有人真正知道。 她知道他想伤害她,要报复三年前自己加诸在他身上那些怵目惊心的伤口,但她不想躲开,选择直接面对、补偿他。 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可以让他觉得开心,或是稍微心理平衡一点。 「你就那麽缺钱吗?」一想到她为了那点钱,居然愿意答应他这些苛刻的要求,他胸口立刻燃起一把无明火。 她可不可以不要老是为了钱作践自己! 「什麽?」她愣愣地回应。 「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听见自己再次给她逃开的机会,董令皇暗自绷紧全身肌肉,从心底飙出一长串嘲笑自己软弱的恶毒咒骂。 她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他拚命告诫自己,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女人,他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感情,她不配! 不过,今天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他没道理放着往日情仇不报,也许等他狠狠折磨过她之後,每晚夜深人静时,他的心就不会再痛得那麽令人难以承受。 「我很清楚。」 「如果你临时突然说不干,我不会给你一毛钱。」一条恶毒的诡计缓缓在他脑子里成形。 在他体内足足压抑了三年多被背叛的痛,在这一刻,顿时化作前所未有的强烈恨意。 她不该又来招惹他! 一个彻底受了伤的男人,彷佛在体内藏着一头可怕的兽,只需一个契机,随时可以化身成最邪恶的复仇魔鬼。 「好。」 她居然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他如此苛刻的条件 「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董令皇拉下脸。 「我很清楚。」向阳回答得很快,她不要自己退缩。 「合约中会记明以上我所说的一切,如果你先要求离职,除了当月拿不到任何钱之外,我还会追回之前所有的薪水。」他探询的眼神冷冷扫向她。「你明白了?」 「我了解。」 「你确定自己真的完全了解?」他惊愕的怒眸瞬间对上她的眼。 「所以我们谈妥了?」向阳别开脸,站起身。 「还没。」董令皇咬紧牙,不敢相信她居然为了当他的管家,连这麽扯的条件也答应。 她到底是为了什麽而来?真的只是单纯为了钱? 他缓缓眯细眸子。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不是因为那一点薪水,而是他现在成为她眼中最具金龟婿身分的男人。 「为什麽?」她困惑地问。 她已经答应所有条件,他还有什麽问题? 「什麽为什麽?」他怔住。 「我已经同意你提出的所有要求,还有什麽要谈的?」 「口说无凭,我对你并不信任,我需要找个律师弄份合约。」他板起脸,掩饰愤怒又惊愕的情绪。 「那我什麽时候得过来签合约?」 「後天。」 「好,我们後天见。」向阳微微欠身,正打算走出去。 「等等。」 她停下脚步,回头,见他冷然又犀利的眸子正在解剖她。 「请问还有什麽事?」她轻淡地问。 「最後一个问题。」他眼眸里有着锐利光芒。「你为什麽没跟那个男人结婚?」 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因为从头到尾没有其他男人的存在,她想这样告诉他,但她想起自己身体里随时可能转移的癌细胞。 「他生意失败了。」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他。 董令皇一手支额,瞧着她快步走离的身影,停顿了半拍,突然猛烈大笑开来,荒唐笑声里填充着满满心痛与浓浓自嘲。 他骂自己是全天下最呆的傻瓜,被她那样狠狠伤过後,居然还对她抱持着一丝丝期待? 他对自己立誓,再也不会了。 专情不是她要的,金钱才是她的首选,他会给她她想要的。 而她—再也不值得他挖空心思去珍惜对待。 正式上工第一天,向阳骑机车过来,她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轻便的软皮行李箱。 董令皇只冷冷看了她的行李一眼,没多说什麽,交给她一把钥匙,并交代这里的保全系统从晚上十点以後,进入自动化监督系统,除了他以外,任何人进入都会引起警鸣,他不想大半夜里还要应付飞奔过来的保全,要她自己看着办。 向阳听懂他的暗示,意思是要她十点以後乖乖待在屋子里,或者乾脆不要回来。 匆匆放妥行李,跟他报备过後,向阳马上骑着她的「老嘟嘟」去传统市场,采买这两天的菜。 老嘟嘟,之所以被称为老嘟嘟,是因为它已高龄十五年,除了每次发动困难之外,还会发出古怪的嘟嘟声,其实在这之前,老嘟嘟的本名是「小乖乖」,因为它从未任性在半路抛锚过,比她自己的身体还牢靠。 做了整桌以前他爱吃的菜肴,但他仅淡淡看了一眼,便闷不吭声地吃起饭。 他吃饭的时候,就见她忙着清理乱七八糟的厨房,等到她走出来,他放下碗筷,转头冷冷看着她。 「关於饮食,有几点我必须先跟你说明。」他端详着她略带疲累的容颜,淡漠地扔出指示。 「嗯。」慌乱之中,她赶紧从围裙里掏出纸笔。 「我不吃隔餐饭菜,这些你必须解决。」董令皇冷笑瞥她一眼。「向阳小姐,你应该不介意吃我吃剩的吧?」 「我没关系。」向阳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即低头记下。 以前一起吃饭,他总要她先嚐每样餐点,他说,这是做他女朋友最大的福利。 後来她才知道,其实他是在观察她特别偏爱哪几道菜,用餐时,总会不着痕迹的夹取她比较不热中的那几道。 他爱她的证据,全都藏在他不常说出口的细微体贴里,严密地遍布着她生活中的每个层面。 「饭菜钱在我卧室的抽屉里,需要时就自行取用。」他冷着脸看餐桌上一道道菜肴逐渐变冷,结了薄薄的白色油脂。 他记得以前她只要看到这模样,就会恶心想吐。 「卧室?」向阳震了一下。 「有问题?」他冷冷挑眉。 「可以放在客厅吗?」她忙不迭抬起头来,卑微地提出请求。 「向阳小姐,请容我提醒你,我有权把钱摆在任何我想要放的位置。」他扬高下巴,任她眼神笔直的对上自己冷冽幽深的黑潭。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躲避他强势的噬人眼神,顺便将他刻意刁难的要求写进本子里。 见状,他站起身,踩着带了危险气息的步伐靠近她。 直到被一团高大的黑影笼罩,她才後知後觉抬起仓皇的眼,迎上他半敛的冷眸。 「你……」 他没给她发问的机会,「我习惯饭後一杯热咖啡,咖啡豆必须是顶级夏威夷咖啡豆。」他一步步迫近,直至贴近她身躯,就见她开始向後退。 「是,我知道了。」 向阳很快便被他逼到无路可退,背部碰到墙的下一秒,双手迅速触上他浑厚的胸膛,她虽试图推开他过分靠近的结实体魄,但无效,双颊瑰丽嫣红。 董令皇眸里闪过残忍的戏谑,垂首,凝望她眼底明显的拒意,性感嘴角缓缓扬起一道冷笑。 「这是干什麽?」他佯装诧异地挑了挑眉。「向阳小姐,雇主的靠近让你这麽难以忍受吗?」 向阳努力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极力避免上下起伏的胸脯贴上他,「抱歉,我是来工作,不是……」 她难堪地低下头,感觉贴住他胸膛的掌心开始热得发烫,不禁惊骇地缩手,不料,他却用足以包覆她小手的大掌一把拉回,让她掌中的滚烫,再次温热他冰封许久的胸口。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一点。」他轻抿着唇,瞪着她看了好几秒钟,突然无预警地用力甩开她的手。 就在她拚命眨眼,强逼自己收回眼眶中急聚的泪水时,残忍的话语,再度从他嘴里说出— 「差点忘了,向阳小姐有多麽冰清玉洁。如果三年前,你可以因为对方有钱,就狠狠把我甩掉,现在我有钱了,只是想跟你偶尔重温旧梦一下,我想,你应该没道理拒绝吧?」 分不清是怒还是羞,向阳忍不住开始浑身发颤,依靠意志力藏起脆弱,倔强水眸直定定的望着他。 董令皇退开两步,一手支着下巴,状似思考,「开个价。」 「你说什麽?」她喉咙猛缩,诧异的带泪眸子望进他眼底的残忍,瞬间,她的心被撕裂成破碎的一片片。 「对你来说,什麽东西都有个价钱,不是吗?」他黑眸里闪耀着复仇光芒,出口的话似刀,正一刀、一刀往她心上狠狠割出一道道血痕。 「如果我有需要,而你能提供,我们就只剩下价钱的问题。」他看向她的眼神无情又冷漠。「你自己想想吧,什麽样的价码你可以接受,只除了一点,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我对娶你这件事没兴趣,至於上床,只要价钱合理……」 董令皇放下手,满不在乎的看着她浑身发颤的愤怒。 他居然把她当作妓女看待? 第三章 「我是管家,不是专程跑来……跑来……」她不断猛做深呼吸。 她不是孩子,虽然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是用这种方式羞辱人,说不定她会答应,只是必须小心避开可能怀孕的危机,但绝对不是这样,只存在金钱交易,没有一丝感情跟温暖。 她始终都爱着他啊…… 向阳心冷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简直笨得可以,一个被她伤得那麽重,说不定恨不得掐死她的男人,怎麽可能给她所谓的温柔?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过去的回忆只能怀念,在现实生活里,不管他们距离远近,那种心灵契合的感觉早就不可能回来。 她不能对他抱持浪漫的想法,那只会显出她太过天真。 然而,尽管两人之间已不可能恢复到以前,几个月过後,他们也将各自回到彼此生命的轨道上,她仍不希望在他心中留下肤浅的印象。 「替我暖床?」他随即冷冷一笑。 她静静凝望着他充满讥讽的俊颜,心情跌落谷底。 早已料到可能面临他的冷言冷语,但一旦真的发生,那种椎心刺骨的痛感却不会因这一份心理准备而有丝毫减轻。 「对,请『您』不要再对我提出任何类似的要求。」向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清楚表明立场。 「你到底在怕什麽?」董令皇质疑地眯起黑眸。 「我没有在怕什麽。」她强调。 他再次靠近她,一手粗鲁地托起她的下巴,「怕我让你承受不了?」他露出男性的骄傲神色。 「不是。」她屏住呼吸,小心回答。 他恍若未闻,接着说:「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不付你钱,也不会让你太累,毕竟你的本分是管家,我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 董令皇斜嘴一笑,俊颜上净是轻视的敌意。 「我也并非……」他突然快速贴近她眼前,使说话的热气骚动她脸部跟颈部每一根敏感神经。「非你不可。」 用过丰盛的晚餐後,董令皇什麽也没交代,拎着车钥匙,甩上大门後,低吼的引擎声从车库传来,很快的,属於他的银白色车身消失在夜色里。 向阳站在二楼阳台,目送他离去的身影。 自从中午两人闹得不愉快後,他就不再跟她说话,不再说话讽刺她、不再提要她开价的事。 对他而言,也许她现在仅仅是个定位非常清楚的管家,一个张罗他吃喝、打扫环境整洁的管家,至於其他方面,如同他所说,并不是非她不可,既然她不愿意,他手中仍有大把大把的选择,两个人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争执里。 夜风中,她对自己无力地笑了笑。 三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原本她还奢望自己的幸福,不要只剩下怀念,现在,她却认为只剩怀念,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不要两人的回忆里,掺入金钱跟肉体的交易,那会连带毁了他们之前那段美丽的真情爱恋。 她给他的补偿里,不包括亵渎他们以前的爱情,除了这一点,他要什麽,她都愿意给,就算要她的命也没关系,对她来说,现在的时间是捡回来的,也可能是老天要她来偿还自己欠他的债。 时间一分一秒匆匆而过,向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最後她下楼,为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抱着笔电,开始研究身为一个管家该具备的「功能」有哪些? 当他凌晨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客厅小桌上的笔电萤幕里,几条色彩缤纷的鱼儿正在优游,瓷杯里有她喝剩的饮料,至於她,则全身瑟缩横躺在沙发上,双腿向上弯曲,双手环抱,像个最纯真的婴儿在母体里默默成长。 董令皇双手环胸,神情无奈,直盯着她明显有些颤抖感到寒冷的睡姿。如果时间倒退三年,他大可轻手轻脚将她抱上楼,但她现在只是他的管家,一个觊觎他手中大量金钱与地位的女人。 她为什麽来应徵管家一职,而且拒绝两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今晚,他独自待在酒馆里想了很久。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降低自己的身价,因为她的最终目的不是一笔小钱,而是抓住他这只聚宝盆,所以当他表示愿意付钱时,她眼底浮上受伤神色,冷言拒绝了,因为她要的是承诺。 承诺,曾经是他只想给她一个人的宠爱,现在却变成最不可能给她的一个选项。 「喂,去房里睡。」董令皇低喊,冷眸垂睨她的睡颜。 一动也不动。 「向阳小姐。」他不耐地皱起眉。 依然毫无动静。 董令皇在她身边坐下,软质真皮沙发瞬间凹陷一块,睡梦中的她不自觉朝他滑了几公分。 他突兀的倒抽口气,感觉熟悉的温热紧贴自己大腿外侧,乌黑亮丽的发丝在他膝前飘散,她微启的朱唇温吐着气息,唤醒他体内因爱负重伤的兽,她抽离了爱,兽身上的重伤顿时化成了血红的慾望。 向阳在他猛鸷的注视下,突然皱眉,平静小脸扭曲成痛苦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歉。 她在跟谁说对不起? 董令皇双掌扣住她的肩膀,企图将她从恶梦中摇醒。 「我不是故意这样对你……我也不愿意……可是、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向阳紧闭的眼角滑出两颗晶莹水光。 他抿紧唇线,甩开脸,拒看她脆弱又无助的可怜模样。 她毫无防备的模样,已经足够让一个男人兽性大发,现在又无助地哭喊着,董令皇只能不断深呼吸,试图强压下体内烧得正烈的刚猛欲 望。 「不要恨我,对不起……」 她见鬼的到底在跟谁道歉?他泠冷瞥她一眼。 但这一眼,令他恍如猛遭雷击般全身动弹不得。 …… 从前,他们共有的那些激 情画面,一下子全在她脑海里飞散开来,那是拿全世界来跟她换,她也绝不出卖的美妙感受,虽然现在只能乖乖待在回忆里,她依旧用全心珍惜。 董令皇抬起爆燃着赤裸欲 望的勋黑眸子,紧紧锁住她诧异的水眸。 「你看不出来?」他讽刺地掀唇。 「放开我!」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服被他拉高,马上往下一扯,瞬间盖住所有粉色春光。 他看到了吗? 她惊惧地发颤着,眼睛不断在他脸上梭巡,脑袋拚命回想刚才他的注意力在哪,有没有发现她腹侧的手术刀疤? 仔细观察几秒之后,她悄悄松了口气,从他的表情看来,应该是没有注意到那道逐渐淡化的疤痕。 董令皇不动,双手撑在她脸颊旁,上半身拉开距离,但拥有猛烈巨大反应的下半身却因此紧紧贴合。 「你!」她猛然倒抽口气。 「怎么,不高兴?」他冷笑,表面装镇定,内心却正跟自己体内庞大骇人的欲 望进行一场吃力的拔河赛。 换作别的男人,恐怕没几个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煞车。 「请你尊重我。」向阳双手抵在他胸前,徒劳地推拒着。 「我没有吗?」董令皇笑开来,笑容里有恍目惊心的空洞与自嘲。「向阳,你刚才的反应可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 闻言,她的脸颊顿时染上红艳艳的瑰丽色泽,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怯,或者两者都多少带有一点。 「我只是管家。」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乞求。 请不要再把她看成为了钱,什么事都愿意做的女人。 她还深深爱着他啊! 如果不爱他,只是单纯想补偿,也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可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没办法让自己不爱他。 这是她最可悲的一点,也是最幸运的一点。 尽管已经被切去三分之一个胃,病毒随时可能再度光临她的身体,但她还能爱着一个男人,还能为他——付出一点什么。 然而唯有无爱的性,她不能接受。 只有这一点,她绝对坚持。 董令皇看见她眼底的坚决,动作俐落地翻身坐起,「你是管家,这一点我们之间没有人怀疑过。」 冷眼看她跟着慌乱地坐起身,他脸上浮出一抹充满讥讽的浅笑。「但我是你的雇主,也是一个男人,同样的,你是管家,却也是一个女人,既然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为什么不能善用我们的每一个身分?」 他很聪明,也够狡狷。 向阳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驳斥他话里的逻辑,她窘迫地看着他,拚命吸吐着,企图让过快的心跳与体温马上降下来。 「不说话?」他双手圈向她两颊旁,定位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看来向阳小姐也赞同我刚刚说的话。」 「我没……」她往后退去。 「说出你的价码。」他强势逼近。 「没有价码。」她瞪他。 「嗯,这句话比较令人费解一点。」他露出无赖的微笑,直盯着她,直到她不安地动了一下。 「没什么好想的,反正我不可能拿钱跟你上床。」她不想拐弯抹角。 闻言,董令皇立即危险的眯细黑眸,反复沉吟这句话,「不可能拿钱跟我上床?」 「对。」倔强水眸填满认真。 他对她冷笑了下,「这句话有漏洞,嗯?」 向阳陡然膛大水眸,心绪不安地颤抖着。 「没有漏洞。」她僵硬地宣告。 「有。」他露出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脸,笑嗤,「向阳小姐,你该不会想在我身上寻找爱情那玩意吧?」 心像猛然被针扎了一下,她不禁闪避地别开脸。 但他不让她躲。 董令皇一掌捏住她的下巴,粗鲁的让她转过脸,她越抗拒,他越坚持,一阵拉扯后,他猛然一使力,逼她直接面对他。 四目相交,直盯着她看了两秒,密密麻麻的讥笑顿时窜上他刚毅嘴角,最后缓缓拉开一道微笑,里头有呛人的血腥味道。「向来金钱至上的向阳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听见这样的开场白,她就知道他又要说出伤人的话。 虽然每次当他对她冷嘲热讽时,她的心都会很痛,但只要一想到,这是他发泄怒气与怨气的最佳管道,她又会被一股安慰紧紧包围。 这场病,夺去她的健康,却也伤害了他的感情,这是她欠他的,她不能逃避,只能勇敢面对。 「对不起,我只能跟心里住着的那个人在一起。」她含蓄地说。 闻言,他立刻沉下脸。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 他带怒黑眸陡然刺进她眼底。「一直都有。」她没有退缩,定定望着他。 那个人就是他。 他甩开视线,痛苦缠上嘴边笑意,「我也曾经有过那种东西,多亏了某个女人,亲手将它一点不剩地彻底毁了。」 她伸出手,想轻轻擦去他俊颜上的苦涩,却被他一眼狠狠瞪住,大掌一抓,丢开她原本的好意。 「别这么虚情假意,那会让我恶心的——」他抿紧唇线,逼近她不再退缩的小脸,冷哼。「想吐。」 「我……」她痛苦地瑟缩了一下。 「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董令皇抬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三年前,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那不是……」 「我希望你认清一件事,现在的我,只是单纯的想跟你上床,这样才不枉我们住在一起,所以,别再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第四章 话说到一半,他故意停下来欣赏她痛苦万分的表情,残忍的话伴随累积许久的伤痛一点一滴的在屋子里飘散开来。「钱,是我唯一可以给你的,既然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演戏,假装好像你最在意的是见鬼的爱情。」 她看着他讥讽的上扬嘴角,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刺痛,正努力忍住眼底翻涌而起的热浪,又听见他说—— 「一笔钱,其实才是你最想要的,别太贪心,否则你会连那笔钱都没有。」 他冷冷盯着她,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在他转过身的下一秒,大量且滚烫热泪立刻从她被泪雾模糊视线的眼底悄然崩落…… 气氛僵到不能再僵。 白天,他们各占屋子的一楼与二楼,到了晚上,她上楼睡觉,他就开着跑车出他不再碰她,好像突然对她失去所有兴趣,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一股失落同时侵袭她胸口。 到他房里的抽屉拿买菜钱,变成所有工作中最可怕的一项,她总是趁他晚上出门时过去拿。 一迭厚厚的千元大钞,不管她拿多少,下次过去的时候,又是满满一整迭,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去拿过一样。 相敬如冰!——是他们现在的最佳写照。 她习惯一大早先整理花园、餐厅,然后做早饭给他吃。 以前他早餐只需要热牛奶跟三明治就能解决,现在则需要一杯牛奶跟现榨果汁,还有各式各样热腾腾的面包,里面需要微量的奶油或内馅,料不能多,也不能过甜。 这日,等他吃完中餐,向阳一边收拾餐桌,一边报告自己下午要外出买菜,他听了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当作回应。 晚餐时间六点,她没上楼提醒他吃饭时间到了。 董令皇烦躁地丢开草图,又抽了两根烟,最后干脆直接下楼查看状况,结果发现她居然还没回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担心她出事的念头冒出来,他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中,他开始不断拨她手机,发现通通转进语音信箱时,丢开手里的电话,他开始不安的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她只是去买个菜,用不着大惊小怪,万一开车去找她,却发现她只是回来得慢一点,不就正好显示出他很在乎她? 董令皇又点燃一根烟,放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后,快速腰步到对讲机旁,按下大门的照明,眯细眼睛观察。 大门前没有人,前方的道路上也空无一物。 他快速抽完手中的烟,强忍住想冲出去找人的冲动,忿恨地跨着步伐回到书房,继续未完的工作。 时间又过去一小时,在这六十分钟里,他大约看了二十几次手表、三十多次居高临下往大门处眺望,期待她娇小的身影能突然出现。 时钟艰难地走到七点二十六分。 董令皇看了眼零进度的设计图,刷地一声站起身,抓起挂在车库里的车钥匙,开欧车门并按下遥控按钮,大门处的铁门开始缓缓向右移动。 然后他看见自己牵挂了一整晚的女人,匆匆跳下计程车,手里抓着大包小包慌张的朝他走过来。 他降下车窗,等她过来跟自己说话。 「抱歉,我回来晚了。」向阳暂时先放下于中的东西,气喘吁吁地弯着腰,跟坐在车子里努力压抑怒气的他说话。 「你去哪?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你知不知……」他转过头,原本瞪向她的视线接触到她浑身狼狈时,顿时化成惊谊与不舍。「该死!你怎么浑身是泥?!」 面对他的质问,她难堪地低下头,「抱歉,机车在回来途中突然坏掉,我不小心跌进路边的草堆里,走了好久才有人经过这条路,又拜托了好几个人,才有人愿意帮我回马路上叫一辆计程车过来」 「你跌进草堆里?!」董令皇焦灼的目光开始在她身上来回游移,急切地想要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过车子好像真的坏掉了。」她对他露出安抚的微笑。「我先做饭给你吃,然后再回去把机车牵去修理。」 这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他死命瞪着她满头雾水的模样。一辆害她跌进草堆里的破机车,她居然还想牵去修理? 「你先进去做饭,我半小时后回来。」董令皇一说完,立刻升起车窗,表示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向阳连忙退开身子,目送他油门一催,流线型跑车瞬间消逝在黑夜里。 半小时! 她抓起大包小包走进别墅,他只给她半小时做饭,看来动作不快一点不行了。 半小时后他回来了,低沉怒吼的引擎声大老远便宣示主人的归来,另外还有一辆引擎声较小,听起来跟她的老嘟嘟有点像的车子。 向阳加快手中速度,又过了十分钟,他才走进餐厅。 「跟我一起吃吧。」董令皇快速落坐,没看她一眼,随口吩咐。 「没关系,我还不饿。」看着他优雅进餐的举止,她婉拒,同时转身回厨房,不料却猛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她转过身,困惑地看,向他。 「都八点多了,别跟我说你真的不饿。」他僵着脸,犀利目光紧盯她的水眸,像在确认她的确听进去后,冷着语调命令,「去拿碗筷。」 向阳下意识看了眼时钟,才猛然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她不想破坏这阵子培养起来的默契。 能待在他身边,为他做点什么,对她来说已经是老天爷的恩典,他不应该对她好,这样只会让她越欠越多。 「今天是例外,别以为以后都可以跟我同桌吃饭,还有,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充满威迫的黑眸,再度扫进她忍不住颤了一下的水眸后,他泠冷补了一句,「懂了吗?」 「我知道了,先生。」向阳咬紧下唇,深深看他一眼后转身进入厨房拿碗筷。 故意喊他先生,是她表示抗议的一种方式。 趁她转身进入厨房,董令皇苦笑了一下。 以前她就有这样的习惯,每次只要自己招惹到她,就会从她嘴里听见自己其他的称号。 她很少发脾气,一旦生气了却很懂得拐弯抹角暗示他,这是他们之间小小的默契,以前她会叫他令狐冲,直接连姓氏都帮他改了。 至于现在,则是冷冰冰的——先生。 他嘴角牵动,勾出一抹自嘲又心寒的冷笑 「你会开车吗?」 等她坐下用餐,两人吃到半饱时,他突然开口问。 「不会。」向阳楞了一下,如实回答。 「我也是这样想的。」董令皇突然感到好笑。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直觉就是如此,经过三年,她必定还没学会开车,所以刚才他直接帮她买了一台机车,而不是一辆车。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解地问。 这是自他们重逢后,他第一次对她露出没有讽刺成分的微笑。 「没事,别紧张。」他安抚。 「嗯。」她微微笑了一下。 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今天晚上的他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大概是他认为她今天所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所以高抬贵手,不再对她冷言冷语。 「吃完饭后,你有计划要打扫哪里吗?」他状似无心地问。 她想了一下,回答,「今晚没有,只需要帮你煮杯咖啡、回头去牵我的机车,还有收拾厨房。」 「车子跟厨房明天再处理,咖啡等一下我自己煮。」 「那我要做什么?」她困惑地问。 「洗澡,把自己弄干净,然后到书房找我。」 于是一小时后,她敲了书房的木门。 董令皇拉熄手中的烟,拉开门,没有请她进入,直接吩咐,「跟我来。」 向阳尾随在他身后走进车库。 「要我现在打扫车库吗?」她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他泠冷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直到答案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是……」她诘异地看向他。 一辆全新的机车,就这样停在车库里。 原来刚才另外那辆车子是帮他把机车送过来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离开这半小时居然是——为了帮她买机车? 「以后我不接受机车坏掉的理由。」他从她眼中读到惊喜,嘴角不自觉地悄悄往上微扬几度。 「所以……这是给我的?」向阳呼吸急促,惊讶到快说不出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瞥她一眼。 如果不是给她的,难道要他一个大男人,骑这台瞥扭的小粉红出去见人吗? 「原本那辆机车呢?」念头一转,她突然满脸惊惶地问。 「丢了。」董令皇掀掀唇。 「丢了?!」她陡然一震。 「机车行老板说他可以代为处理。」 不过就是一辆破机车,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 「可那是我的车!」她心慌得眼眶蓄满泪水。 「我知道那是你的,可是它已经坏掉了。」他试着讲道理。 「若修一下,应该还是可以骑。」她紧咬住下唇。 如果她现在冲去机车行,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然后再发生一次像刚刚的事?」他恢复讽刺的说话口吻。 她难道不能笑着说声谢谢,然后开开心心的把礼物收下吗? 现在是怎样,他只不过试着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非得对他竖起全身利刺拚命防备? 「那是我的事。」向阳全身因气愤而微微颤抖了下,几颗眼泪就这样悄然滑落。 「当然。」他冷哼。「不过容我提醒你,你爱发生车祸是你家的事,你拖延到我的用餐时间就是不对。」 「这一点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我要我的车。」 「你一定要这么坚持吗?」董令皇瞪她,觉得自己快被她逼疯。 接受他的好意,对她来说真有那么难? 「你不懂。」她抿紧唇线。 「你说得没错,我是不懂。」他问得有些挑衅。「你何不大方点,直接清楚告诉我理由?」 「我根本买不起这辆新机车。」 「我没要你出钱,这是你工作的工具之一。」他为之气结,没想到她居然以为他要她出这一点小钱。 「可是一旦完成这里的工作,我不可能把这辆新车带走。」 这就是她担心的事?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为什么不行?」他没好气地问。 「因为我不想……」她话说到一半,猛然住口。 因为面对他时,她不想越欠越多! 「不想什么?」他黑下脸,锐利眸子在她脸上梭巡。「不想结束这里的工作后,再跟我有牵扯?」 「不是这样。」发现自己越解释只会错越多。 如果他还爱她,她也许会告诉他自己当初非分手不可的真正原因,可如果他根本就不爱她了,她也没必要把事实告诉他,造成他无谓的困扰。 基本上,她并不想告诉他真相,虽然她已经切掉一部分的胃,但医生说转移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要定期回医院追踪。 她已经狠狠伤过他一次,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面对他时,她时常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恰当,想接近他、补偿他,却又怕自己的靠近会再次伤害他。 她已经把自己逼进死角。 而当他对她冷嘲热讽时,她的心会痛,却为他感到安心,他对她稍微好一点时,她的心会随之飞扬,但同时为他感到忧心仲仲,心绪因他混乱不己,她已心力交猝。 第五章 「那是怎样,嗯?」董令皇根紧唇,寒眸紧盯着她。「说啊,临时想不出好藉口吗?还是你发现钓不到我的承诺,就急着想摆脱我、避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怕影响你钓下一个金龟婿时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看着她,他感觉自身正被热烫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向阳双手握成拳头,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竟变得如此不堪。 她又气又心痛,勉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脚跟一旋,打算在离开他视线后,一路跑回去把自己关进房里。 她需要好好大哭一场,否则她一定会爆炸。 董令皇冷冷瞪着她冷静离去的背影,一等到她关上车库的门,他立刻朝白墙猛击数拳。 就算指关节破皮淌血,他仍毫无知觉。 这种清楚的心痛,又重新占领他整副灵魂,将他直接损向永无阳光的暗黑地狱。 昨天晚上,他又开着那辆跑车出去。 隔天一旱,他没有出现。 午餐时间,他依然没有回来。 向阳默默吃掉属于他跟自己的餐点后,又开始动手准备几乎每天都是不同菜色的晚餐。 就在她把最后一道菜肴端上桌时,熟悉的低沉引擎声终于传进她耳里。 向阳快速将碗筷布置妥当,听见脚步声后迅速抬眼,眼前画面映入眼底,令她冷不防浑身僵住。 「这就是你的管家?」一名美艳女人搂着他,将自己丰满胸脯完全贴向他精壮的手臂。 董令皇不说话,只是领着身边的女人在餐桌前坐下,但从头到尾,一双黑眸始终冷冷盯着向阳。 他清楚看见她瞬间刷白的脸色,原本预期的快 感没有窜过他四肢百骸,反而感到微微酸疼,像根利针,正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刺痛他心窝。 「有果汁吗?」amy扬着下巴,态度轻慢地问。 「请问需要什么果汁?」向阳不再看他,专注应付他带回来的娇客。 「柠檬汁。」 「好,请稍等。」向阳稍欠身,正打算转身进厨房,又被对方叫住。 「等等,怎么只有一份餐?」感精雕细球的眉毛扭曲,恶声质问。 「我马上为你准备。」向阳逆来顺受。 隐约中,她明白这是他带回来的惩罚。 但她不敢去想,他们吃过饭后,会不会一起回他房里,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她恐怕会整晚躲在花园里不敢回房。 她怕,自己听到他们燕好的呻时声,心会碎成一片片,不过,她并不很担心这点,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失声。 「不用了,多一副碗筷就行了,我们刚刚有先吃过一点东西才回来,再说,我想亲自喂皇吃东西。」amy勾引的嫩手在他胸前来回抚弄。 等向阳一踏进厨房,董令皇立刻拨开amy的手,俊颜上展露出自进门后一直隐忍的怒意。 「你刚是什么意思?」他轻抿唇,面露不悦。 他没错过向阳转进厨房时,眼底浮出的悲伤与心痛是那么真实,这两样情绪恰巧他都很熟悉,所以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刚刚?」amy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想喂你吃东西,不行吗?」 「我是指你的态度。」他明白指出。 「态度?」amy假装想了一下才开口,「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叫你的管家做事,感到不高兴吧?」 董令皇不说话,泠冷看着她。 「拜托,她不过是个管家,不叫她做事,难道要叫她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喔?」amy故意提高音量。 此时,向阳正拿着另一副碗筷走出来,她停顿了一下,才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放到amy面前。 董令皇看了眼她苍白到不象话的小脸,想脱口而出的问句,怎么想都像是一句句的关心,于是他闭紧唇不说话,佯装根本不在乎她。 不在乎她惨白的脸色、不在乎她眼眶里委屈的水光在打转、不在乎她过于用力咬住下唇的白痴动作、不在乎她被amy的话刺伤的眼神、不在乎她不再看他一眼该死,一切都该死! 他带amy回来是想证明,没有她,他依然可以很快活,结果瞧瞧他变成什么德行? 他居然连最细微的感觉都深受她影响。 所有企图掩饰的不在乎,全都变本加厉跳出来大声告诉他,要他不要再自欺欺人,他在乎她,而且该死的在乎极了! 挥开amy柔情万千夹到他嘴边的红烧狮子头。 这是她以前想讨好他时,会特别煮的一道菜,是专属于他们之间的暗号,只有他们才懂得的密语。 顿时,他没了进食的胃口。 「我去客厅坐一下。」他丢下这句话后,就把amy扔在餐厅,独自走向客厅沙发。 数分钟以后,向阳端出柠檬汁,却发现餐厅一片安静。 接着,听见客厅传来轻轻浅浅的嬉闹声,她深吸口气后,端着柠檬汁踏出餐厅,然后她看见amy双手圈着他脖子,就在他之前吻自己的位置,这两人正激 情热烈地吻着彼此。 如果他想伤害她,她只能恭喜他,这次他真的是大大成功了。 他想藉此暗示些什么?提醒她,她跟amy是属于同一路货色? 原来那晚在这张沙发上的一吻,对他来说,只是与众多女人相吻的其中一个,不是特别,也并非唯一…… 向阳端着果汁朝他们靠近,一路上,背对她的amy不断发出令人浑身酥麻的呻 吟,至于他,正淡漠着一张俊颜,冷测视线直定定的锁在她死白的容颜上。 「果汁。」向阳放下果汁,正要站直身子,来不及掩饰,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突然从胃部瞬间涌至喉咙。 她很快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忙用双手措住嘴巴,慌乱地逃到厨房的洗手台前,「哇」的一声开始大吐特吐。 这是怎么搞的? 明明上次复诊时,医生说一切正常,只要生活规律、心情保持愉快,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向阳连呕了好几次,直到胃里的食物差不多被吐光后,她打开水龙头,漱漱口,全身虚脱往下瘫坐在洗手台旁,额头轻靠着冰凉的柜面喘息。 突然,一条灰色男性手帕递到她面前。 「我没事。」她虚弱地开口,连看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 「最好是。」冷冷的低沉嗓音在她头顶上哼了声。 董令皇蹲下身与她平视,见她不愿取过自己的手帕,干脆直接动手帮她擦掉唇边的水珠。 「这是怎么回事?」他黑着俊颜,僵着语调问。 「什么怎么回事?」她回避他噬人的目光,浑身忍不住发颤。 怎么办? 要是被他察觉她得过胃癌,他会如何反应?她根本还没想过要怎么面对他。 她脑子里瞬间跑过一堆想法,最可怕的结果是再也看不见他,不能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吐?」他问话的态度很强硬,摆明不给她打马虎眼的余地。 向阳深吸口气后,说道:「不关你的事。」 在她粗鲁的回话后,四周陷入空前的寂静,就在她以为已逼退他的同时,自己突然被人一把抱起。 毫无预警的腾空,令她下意识用双手圈住他脖子,以防跌到地上。 「你……」她瞪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狠狠吓了一跳。 「还是不说吗?」董令皇目光冷淡的脱她一眼。 见她坚持不肯吐出实情,他直接抱着她往二楼楼梯移动。「没关系,等你躺上我的床,相信就不会这么坚持了,嗯?」 他抱着她经过大厅时,amy见状,立刻跳起来惊呼。 「皇,你抱管家去哪?」amy在一楼大吼。「我们不是还要去参加早victor的party吗?」 向阳见他根本不理会女伴的抗议,立即知道如果她没有自己搞定他,他会说到做到。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因为吃太多了才会吐,毕竟我把两人份的早餐跟午餐通通吃掉了。」她灵机一动,想到这借口。 闻言,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浪费食物,所以我把煮好的食物一次通通吃掉。」 这只有部分是事实,除了必须现吃的青菜类之外,其余像是卤肉这样熬炖的食物,她没有傻到一次全吃进去。 董令皇迟疑了一下,锐利视线仍在她脸上打转。 向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胆回视他。 他轻叹了口气,将她抱到她的房间,动作温柔的把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我没事,你赶快去招呼你的客人,你们不是还要出去吗?」她转开脸,不愿自己薄弱的意志融化在他的体贴下。 「你这是在——」他皱眉,冷着脸质问:「赶我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提醒你。」向阳扉弱地瘫在床上。「对不起,我好累,想睡一下。」 「你最好睡一下。」他深深注视她一眼后,转身走出她房间。 向阳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她不断拚命告诫自己,下次千万不可以再这么不小心,万一被他发现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那时候,说不定连留在他身边的资格也会失去。 向阳在听见车子发动引擎离开后,悄悄起身,到楼下将餐桌上的东西二整理好,再把客厅的玻璃杯清洗干净。 大概是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她的速度很慢,等到完成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回到房里,把自己清洁干净后,才想起昨天刚买的牛奶跟某些易坏的食物,因车子坏掉的关系,都不能食用了。 她必须赶在明天早餐之前,出门买一些他必喝的牛奶跟新鲜鸡蛋回来,这同时代表一件事——她又要到他房里拿钱。 预计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向阳迅速披上一件睡袍,打算趁他不在时先将明天会用到的钱拿好。 她可不想一大清早,偷偷进入有他的房间,光用想的,她就能感觉到那股极度危险的氛围。 走进他充满阳刚气息的卧室里,她轻手轻脚踩在雪白昂贵的地盘上,红着脸快速看了眼他加大尺码的大床。 铁灰色的纯丝被,色泽低调奢华,整体造型时尚动人,轻薄柔软的质料除了显示出它价值不菲外,随着丝被的起伏,无疑能想象睡在里头的人,精确勾勒出身体的线条轮廓。 向阳告诫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拉开抽屉,取出那迭厚厚的千元钞票,抽出几张,正打算将其余的放回原位时,低沉浑厚的引擎低吼声突然划破黑夜。 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她心一惊,手一滑,成迭的千元钞票就这样散落一地。 董令皇走进卧室时,就看到让他整晚心神不宁、最后干脆提早离席的女人,正就在他卧室里,背对着他蹲在地毯上。 「向阳?」他说话的嗓音充满不确定。 向阳加快手边的速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抱歉,我把钱掉得满地都是,就快处理好了。」 他不说话,双眼怔仲地看着眼前忙碌的小小身影,一手抚上额际,轻轻闭上眼睛,兀自感受烈酒强大的后劲。 「不急,你慢慢整理。」 董令皇坐上沙发,微仰着头,姿态放松的轻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唯有微蹙的眉头泄露他正忍受头痛之苦。 向阳将成迭钞票放回抽屉,拿着三张千元大钞打算走回房,一转头,就看见他隐忍身体不适的痛苦模样。 「你怎么了?」她朝他一步步走近。「喝太多酒了?」 「大概是吧。」他冰冷地扯动嘴角,没有睁眼。 第六章 聚会时他总是心不在焉,担心独自待在家里的她会不会又不舒服,甚至又吐了? 匆匆喝了几杯酒,便借口有点醉了,驾车回来。 他对她的关心,早已超出他愿意承认的范围。 虽然他曾扬言,自己对她的确存有欲 望,但那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他不打算给予承诺,不过愿意付钱。 这些话,通通拿去骗鬼吧! 如果他真有办法这么潇洒,今晚佳人美酒在旁时,他大可好好享受一番,而不是自讨苦吃地对她牵肠挂肚。 「聚会不好玩吗?」 感觉到她说这些话时离自己很近,董令皇倏地睁开眼,直勾勾凝望着她漂亮的水眸。 「千篇一律。」他冷哼。 闻言,向阳嘴角忍不住上扬,「要不要我帮你弄点醒酒汤过来?」 「不用了。」他拒绝,随后又怕她心里不舒坦,连忙开口补充,「你才吐过,先去休息,不用忙着照顾我。」 「我没事。」她又对他微笑。「吐过就好多了。」 「真的?」他皱起眉质疑。 「真的,我还能下楼稍微整理一下餐厅。」她举证。 他一听,立刻发出极为不满的抗议,「你还跑去整理餐厅?我出门前不是交代过要你睡……」 她脸带笑意打断他未完的话,轻声为自己辩说,「只是把菜放进冰箱,就这样而已,真的。」真的是骗你的。 向阳隐瞒自己还顺手洗了脏掉的碗盘,令她最痛苦的是处理水槽里的混乱,可若这些东西放到明天,恐怕她又要吐第二次。 「所以你真的没事了?」董令皇松了口气。 「壮得不得了。」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发现自己不管看他多久都不会感到腻。 「你这种身材永远跟壮扯不上关系。」他轻笑。 「我说壮是指健康,不是又高又大。」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现在的气氛很难得,自从两人共同生活后,好像还没有一刻像这样轻松自然,仿佛直接跳过中间痛苦的分手事件,直接回到两人身体跟灵魂都没有伤口的时光。 「可是你比以前还要瘦。」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过去。 向踢不敢说话,仅仅只用一个微笑带过。 「向阳,这三年来你过得怎样?」这是他一直想问,却又迟迟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很普通。」她回避他探询的眼睛。「不像你。」 「我怎么了?」 他听了,浑身倏地一僵,她却轻笑开来。 「很努力又有才华,感觉往更高的地方迈进了一大步。」她望着他的眼神飘向遥远的一点。 董令皇心慌地看着她失焦的水眸,感觉她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不喜欢听她鬼扯什么「往更高的地方迈进了一大步」,好像只要她这么说,就会拉开彼此之间好不容易贴近一点点的距离。 虽然他始终努力想将她摆在单纯的管家位置上,为自己三年前被她狠甩的怨气报复,但他此刻彻底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所谓更高的地方,只有他真正想达到自我目标的标的,而放眼全世界,他最想落地生根的地方,不是家乡、不是培育他的台北、不是将他拱上世界顶端的德国,而是——她身边。 这一次回国寻求灵感画设计图,别的地方不去,偏偏选在离她老家最近的山区购买别墅,加以装潢跟设计,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期待可以再遇见她吧。 一连串下意识的举动,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对自己坦承,其实他还深爱着她! 当她说自己就是周妈妈介绍来的管家时,他当下心乱如麻到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于是,他记取两人分手时她所说过的话,搬出冷漠的态度、加工过的表情跟说话语调,努力克制想对她好的本能反应。 但他不想这么做的,太多的干扰混乱了判断能力,他彻彻底底受够了! 像今晚,明明他想留下照顾她,却得因为一些见鬼的理由,必须放下她,跑去出席无聊透顶的聚会。 他的人虽然离开她身边,但他的心根本没那么容易受控制,不管他再怎么逼自己专心加入谈话,心绪总会忍不住飘向她。 「你的『香奈儿』梦呢?」董令皇关注的眼神像烫铁般烧灼。「这几年,我以为你会去巴黎发展。」 「我早就不作梦了。」向阳别开眼,逃开他今晚不再冷冰冰的态度。「时间不早了,我去帮你弄点醒酒汤。」 向阳为他送上一碗醒酒汤,轻敲两下门板进去后,赫然发现人早就不在原本的沙发上。 她步向床边,将拖盘放在床旁的矮几上,俯身凝望他仰躺的睡姿,合身衣物包裹着他修长有力的双腿、紧窄的腰身、厚实的胸膛、宽阔有力的肩膀…… 可能因为不舒服的关系,他的领结随意丢在地上,丝质衬衫被他扯开好几颗扣子,其中一颗还醒目地跌在铁灰色的丝被上。 结实浑厚的胸膛,从敞开的衣襟隐隐露出诱人的线条,英俊五官柔和下来,让原本带点贵族气息与骄傲的脸庞散发出一股稚气。 他睡着时,可爱又带点英气的模样,跟三年前如出一辙,霎时,她整个人被回忆紧紧包围,一颗心变得又软又暖。 她打量的视线来到他微蹙的眉头,明白身体的主人睡得并不安稳,便伸出手,轻轻摇晃他的肩膀,「先起来喝醒酒汤。」 董令皇完全不为所动。 「令皇?」她冰冷的小手轻拍他的脸颊。 他依然毫无动静,一双好看的眉皱得更紧。 她轻声叹了口气,正打算再接再厉时,腰际处突然缠上一股猛悍的力道,来不及反应,随即翻身一转,硬是被他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你怎么在这里?」董令皇困惑地盯着她问。 这是恶人先告状? 向阳屏住呼吸,胸口心跳如鼓,力持镇定地看着他,「我帮你送醒酒汤过来。」她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自己会不小心碰到他的性感裸胸。 「我喝醉了?」他皱紧眉头发出疑问,随即突兀的露齿一笑。 她的心,又跳得更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脸上性感的微笑,竟令她莫名其妙联想到狂狮持猎前那一派慵懒的和平假象。 她微微侧过脸,发现沙发前的矮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瓶被喝掉一半的高级威士忌,这一定是她刚下去帮他弄醒酒汤时,他又从酒柜里拿出来喝的。 为什么要糟蹋身体,难道他今晚喝得还不够多吗? 「刚刚你跟我说你头痛,还记得吗?」向阳觉得自己就快沦陷在他性感满分的举止里。 「是吗?」董令皇语意不清地咕哝。 「你喝醉了。」她决定不等他清醒过来,直接替他回答。再被他这样暧昧地强压着,她很怕会发生让情况更复杂的事。 「抱歉,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他又一神情茫然地皱紧眉头。 望着他像孩子般满脸抱歉又自责,向阳差点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抚上他英俊的脸庞,但她硬是忍住了,双手转了个弯,改为抵住他结实发热的胸膛。 「没关系,我了解。」她立刻出口安抚。试过几次,发现根本无法凭一己之力推开他时,她立刻开口要求。「可不可以请你先起来一下?」 「起来?」 「因为你压着我,我没办法拿醒酒汤给……」见他好像听不太懂她的话,向阳试着跟他讲道理。 董令皇像突然发现宝藏似的,瞬间刷亮双眼,低下头,审视他们目前暧昧贴合的身体。「我正压着你?」 闻言,向阳浑身瞬间爬过一阵熟悉的颤栗。 「你必须起来。」她看见他黑眸色泽转浓、变深,呼吸猛然一窒。 三年前,每当他露出像此刻充满侵略的眼神时,等于无声宣告,那个晚上她别奢望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不要。」他面无表情地断然拒绝。 「你先让我起来,等你喝过一点醒酒汤后,会感觉比较好。」向阳耐着性子柔声劝哄。 「我现在就感觉很好。」他就像个不肯乖乖配合的臭小孩。「你好软、好香,我想吻你。」 「不行。」她抬起双手,用力挡住蠢蠢欲动的英俊脸庞,阻止差点袭向她脖子的热吻。 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故意装酒疯? 他渴求的眼神、性感的语调,还有频频进攻的部位,都戳中她最脆弱、易攻的敏感处。 「为什么不行?」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因为我们……你……」这临时教她怎么解释?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说服他放开自己时,他突然惊呼一声,「你穿着好漂亮的睡衣。」 什么? 向阳连忙低头,这一看,她差点为自己的粗心气到昏倒。 本来以为他没那么快回来,心想,反正只是抽几张钞票,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才敢穿着睡衣到他房间,谁晓得会发生接下来这一连串令人措手不及的事。 「我不想听你的话……我现在就要吻你……」 还没说完,他直接贴上她脖子上最脆弱的敏感带,最后那半句话,几乎是边挑逗着吻她,边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宣告。 她深深倒抽口气,原本抗拒的双手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心跳声大到整个房间仿佛都可以听得见。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精实火热的壮大身躯,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摩擦她胸前的柔软,直到她情不自禁软吟了一声,他才抬起燃着猛烈欲焰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得意一笑。 她赫然地动手推他,却被一只大掌猛地擒住,举到他正泛起邪恶微笑的唇边,在每根手指头上轻轻落下热吻。 他故意慢条斯理吻着她的指尖,过程中,一双炯然晶亮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视线、呼吸、心跳,以及全部的思绪。 她的身体开始依循过去美好的记忆,乖乖迎合眼前男人狡狷又灵活的挑弄,她觉得她不再是自己的,只是他的一部分。 董令皇将她脸上羞红的艳色摄入眼底,视线往下兜了一圈,她胸前半敞的睡袍隐约露出里头雪白贴身的纯棉睡衣,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屏住气,感觉体内正猛烈激荡着一股极为深沉的欲 望,疼痛的渴求,从坚硬如石的下腹,一路急速窜升至全身百骸。 向阳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摊软泥,任他解开胸前睡衣的蝴蝶结,探进一只大掌,恣意爱抚、亲触雪白的粉嫩酥胸。 沉寂在她身体里三年的欲火,再度因他不疾不徐的呵疼,瞬间点燃一发不可收拾的熊熊烈焰。 董令皇不急着进攻,只是再三流连于她敏感的性感带,将她撩拨到至高点,直到她知道再也抵挡不了他,让低泣声断断续续传进他耳里|- 他顿时浑身僵硬,停止了所有亲吻,晴黑深还正爆燃着烈焰般狂热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眼前染上情欲瑰艳色泽的动人娇颜。 她茫然又深陷情欲的告饶模样,让他满心动容,先试探性地吻上她微敢诱人的红唇,渐渐下滑,一路种下鲜艳的欲 望红花,最后再以无比的耐心缓缓分开她的双腿,以折磨人的慢速度逐渐挺 进. 「你——」她娇喘着气息,知道自己已不可能阻止他。 「别说话,我知道你为我准备好了。」虽这么说董令皇仍吃力地停止所有动作,仔细观察她汗湿的小脸上有无痛苦的痕迹。 第七章 「我不想伤害你。」向阳眼角滑出一滴晶莹泪水,久违的温暖拥抱令她撒下所有心防。 「嘘——」他俯下身,万分怜惜地亲吻她滚烫的泪珠。「你永远都不可能伤害我,除非是我自己愿意给你这个权利。」 「对不起、对不起……」她陷在对过去的歉疚里,眼泪流得更加不受控制。 「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董令皇忍得辛苦,大量汗水不断从他额前缓缓流淌下来,落在她几近半裸的肌肤上,泛起一片大受震撼的鸡皮疙瘩。 「可是我……」向阳想告诉他,自己三年前之所以跟他提分手,是因为她有病,而且随时都可能会死掉。 她不要他被自己的病拖累,更不要看见他因自己所受的苦一向痛苦,他是属于意气飞扬的人物。 当初如果她没有痛下决心提分手,他根本不可能出国,也就不可能拥有今天踏上世界高峰的地位。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拿自己牵绊住他追求梦想的决心。 「我爱你。」他贴在她耳畔低喃。 三个字的力量,撼然震醒她! 她不可以让他知道她的病,永远都不行。 万一被他知道自己的病,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留在她身边,然后他们必须共同面对她身体里拥有一颗不定时炸弹的恐惧。 她不要他跟自己一起过着胆颤心惊的日子! 他可以从她身上提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包括情欲,但她唯一不能给他的,是那种必须随时担心害怕的负担。 「我爱你,不要拒绝我,不要再次从我身边走开……」董令皇无法从她口中听到那三个字,庞大的恐慌顿时狠狠咬住他的心。「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只要你愿意开口……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向阳感动得猛掉泪,这么骄傲又强悍的男人,居然愿意对她弃械投降到这种地步,她更加不能自私的只考虑到自己。 拒绝他的爱,万一她不幸因病死掉,他至少还可以抱着愤怒活得更好,而不是被她拖累,孤独地活在这世界上。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向阳心里第一次有个明确的决定,她希望自己在他心中保持原本的拜金形象,他们可以在一起,但前提是表面上必须看起来像是一场交易,而非真心深爱着彼此。 她的爱里还藏着癌症的威胁,除了爱以外,她什么都可以给他。 一旦做出这种选择,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真的将从此一无所有,因为连嘴巴里绝不松口的爱,其实早在三年前交付了他,至今从未真正取回来过。 「向阳,答应我?」 她抬眼望向他,一双强悍的黑眸正在逼她给予承诺。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除非你把我推开。」向阳抬手,抚上他额头,心疼他忍得如此辛苦。 「我爱你。」他一再重申,希望得到回应。 「我知道。」向阳双手圈住他粗壮的脖子,双脚缠上他有力的腰际,开始奋力回应。 董令皇猛然倒吸口冷气,不敢相信她居然转被动为主动,只可惜她的主动维持不了多久,便被他强悍猛暴的挺 进一一取代。 这一夜,他们一次又一次瘫垮在彼此怀里,共享身灵契合的疯狂飨宴。 窗外,在冬季拂晓的苍凉中,飘起不断飞扬的毛毛细雨。 见她体力不支地瘫软在胸口,他便用双臂圈成一个稳固温暖的堡垒,将她小心翼翼摆放在自己的核 心世界里。 他的内心终于不再荒凉到空无一物。 凌晨,他将她沉静的睡脸小心翼翼移往柔软的枕头,随手罩上一件睡抱,前往厨房,打算亲手烹调她以前最爱吃的早餐。 鸡腿肉加蛋三明治,还要有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饮料则是营养满分的现榨果汁一杯,不加糖、不加冰。 等他打点完整套餐点回到房间时,看见她已经起床,换掉昨晚的睡衣跟睡袍,身着休闲服,坐在镜台前——数钱? 「怎么起来了?」董令皇将餐盘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随后人跟着在沙发上坐下。 向阳转过头,把那迭钞票拿在手上,站起身,一面观察他的反应,一面朝他走去,「我一直很好奇抽屉这迭厚厚的钞票究竟有多少,所以刚刚起来算了一下。」 「有多少?」他微微笑开,伸出手,牵住她冰凉的小手凑近唇,轻轻吻了一下,并引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十九万七干。」她任由他牵引自己。 「喔。」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三明治递给她。「趁热吃。」 「我可以把它们拿走吗?」向阳没有拿过他手中的食物,反而对他挥了挥手,中的一迭钞票。 董令皇怔了一下,耸耸肩,「它们现在是你的。可以开始吃早餐了吗?」黑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你做的?」她放下钞票,开始认真用餐。 「对,你吃吃看。」他拿起另外一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见她吃下第一口,便略显急切地问:「味道怎么样?」 「跟以前一样。」她满足地咀嚼着,有点心不在焉地回话。 然而话一说完,向阳立刻浑身一震,试探眼神飘向他。 董令皇完全不受影响,微勾的性感嘴角笑得很幸福,又咬下一大口三明治后才开口,「谢谢你刚刚的赞美。」他两、三下解决掉手中的餐点,抓起果汁饮下一大口,一上一下的喉头散发出令人屏息的男性魅力。 「我刚有赞美你?」哪一句露出破绽? 她困难地咽了咽,要求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美食上。 「我听到了。」他爽朗地笑开。「说我宝刀未老。」 闻言,她微微楞住,总觉得他说话的方式故意夹带浓浓的暧昧。 董令皇垂眸瞥她一眼,从她瞬间酡红的娇颜得知,她九成九想到歪的那方面。 「我哪有。」严正否认。 「咦?昨晚你不是狠狠检查加亲身使用过好几次,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他佯装一脸紧张地问。 「我们都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向阳低下头,默默吃着令人无比怀念的情人早点。 她知道,等自己跟他谈完昨晚是怎么回事后,他绝对不可能再亲自做早点给她,因为这是属于爱情的早餐,不是交易来的。 「你确定?」盖令皇扬了扬眉。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喝醉了。」她闷闷地说。 「没那么醉。」他小小声说完,看见她骤然仰起的诧异小脸,随即尴尬地别开俊颜。 「所以你是……」她感觉浑身扫过一阵燥热。 「故意的。」他转回头,对她自信地笑了笑。 向阳听了,足足有一分钟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我爱你,昨晚我跟你说的话不是玩笑。」 董令皇边说边伸出拇指,温柔地擦掉沾在她颊边的面包屑,凑近自己性感的嘴唇,探出舌头缓缓舔掉。 向阳见了,猛然咽了一下口水。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跟昨天一样大得吓人,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稳定被撩拨的心绪。 「谢谢你的厚待。」 「向阳。」阴沉语调里有不容错辨的警告。 「我正想跟你谈谈这件事。」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下定决心后的光芒。 「什么?」他暂时按兵不动。 「关于昨晚发生在你我身上的事。」 「嗯?」他懒洋洋发问。 「我希望能依照我们之前的协定。」她艰涩地开口。 「我们之前的协定?」有这种东西? 她深深吸足一口气,仿佛这样可以补足所有欠缺的勇气,然后开口,「我们可以上床,但你必须付钱。」 「你要多少?」他眼神平静,无波的直勾勾盯着她看。「你可以开出一个价码,让我一劳永逸把这件事解决掉。」 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要,我们按次数收费。」 「你说什么?」又是这种诡异到家的提议。 董令皇精明黑眸瞬间眯起,自从昨晚对她敞开心房后,他首次发现在她身上藏着许多奇怪的矛盾点。 所有事情都很不对劲,而且明显直指一个相同的方向,他可以感觉自己曾离这个答案很近。 还非常不可思议的近……该死! 她一定有一个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深深关切着他的人生,但现在他却被蒙在鼓里。 「就像我手中的这笔钱。」她拍拍手,弄掉手中的面包屑,拿起刚才被她放到一边的钞票。 「所以你刚才拿的是昨晚的——过夜费?」 他注意到当自己说到过夜费时,她明明就痛苦地瑟缩了一下。 她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她连一辆机车都不收,还拿那件事大做文章,仿佛他犯了什么不可赦免的天大错误,现在,她却主动要求拿走一笔钱,这前后矛盾的行为很可疑。 她又在计划什么,离开他吗? 为什么? 他可以清楚感觉到她还爱着自己,却一直很挣扎,在许多事情上,她显得无助又仿徨。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不会就这样傻傻放她走,要钱,他有,他再也不想相信她那些该死的鬼话。 她得乖乖待在他身边,他只有这个要求。 「是。」她咬牙承认。 这笔钱她会另外摆放,等到他要她离开的那一天,她会全数归还。 「我们要不要订个清楚的价码?」董令皇寒眸不闪波纹,一个小小的试探问题测出了她的底。 「什么?」换她怔住。 「我不希望往后我们因为价钱谈不拢,发生不必要的事执。」他继续加重问题的火候。 「就以每次抽屉里的钱为主。」她建议。 「可是每次剩下的数目都不一样。」他轻松反对到底。 「没关系。」反正最后都会还他。 他挑高眉,望向她的眸光充满探究与危险气息。 向阳惊了一下,呐呐开口,「那就每次……十万好了……」 董令皇抿紧唇,正打算叫她不要闹了,他从她飘忽不定的表情知道,她嘴里说的这些鬼话,根本就不是出自她的真心。 两人四目相交,他强势锐利的探视令她几乎快招架不住,她试着不着痕迹别开眼,却被他一掌扣住下巴转回来。 突然,门铃声催魂似的猛响个不停。 「我去开门。」向阳顿时大大松了口气,从他身边飞快跑开。 「向阳。」他叫了她,但她没有回头,他冷沉着嗓音宣告,「这件事,我们还没谈完。」 看着她快速逃离的背影,耳边又有救火队般按个没停的门铃,瞬间令他大为火光! 「该死!」 他从窗户看见在大门用力挥手的男人,那不是别人,是杰鹏,这三年来特别爱来骚扰他的至交好友。 向阳走到大门边,才一开门,杰鹏立刻给她一个大熊式的拥抱,这是他们在医院时培养出来的习惯,用意在于给予正处于低潮的朋友一点温暖。 松开怀抱,她下意识微微仰头看向董令皇所在的窗口,正好瞧见他绷着表情转身离开的模样。 「跟他说了没?」杰鹏贴在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她摇摇头,看向他,「我不想告诉他我得癌症的事,也请你不要跟他说。」 「为什么?我不懂。」 向阳微笑着耸耸肩,领他走向屋里。「最近工作刚告一段落?」否则以他时常忙到疯掉的情况来看,怎么可能有时间回家乡。 第八章 杰鹏跟在她身后,锲而不舍扯回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向阳,我是特地为了你的事情回来,周妈妈跟我说你来应征令皇的管家。」 「周妈妈。」她小声咕咙。 以这里散发八卦的速度,这一次已经算很慢了。 杰鹏拉住她的手,逼她面对,「向阳,你知道我原本是怎么想的吗?只要你告诉他,他也谅解,你们现在已恢复情侣身分。」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她微笑。 「曾经?」杰鹏抓住关键字,大大皱起眉头。 「我爱他,可是当初为了推开他,我说了很重的话,导致我们三年后第一次在周妈妈的店里看到对方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很快就把车开走后来……我一直在找适当的机会想要告诉他,可是这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 「向阳,这三年来你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吗?你以为他能爬到现在的高度只是纯粹走运?他工作起来那不要命的拚劲,你看了包准会被他吓到。」杰鹏始终支持他们复合。 三年来,他不断在这两人耳边洗脑,现在看来一点功效也没有。 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都因为太为对方着想而错过彼此,现在她终于忍过病魔的煎熬,重新站起来,他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向阳虽然没有陪在董令皇身边,却可以想象得出他疯狂投入工作的模样,那是自我麻痹的一种。 「杰鹏,前一阵子我又吐了。」她露出疲惫的模样。「我很清楚要勇于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一旦真的面对他,我又马上变得懦弱胆小,害怕可能又要用尽全力推开他第二次。」 「所以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杰鹏不可思议地问。 「不是放弃,而是为了保住我的幸福。」向阳将手放在门把上,回头看向杰鹏,仿佛在问「你准备好了吗」。 杰鹏想了一下,才弄懂她话里的意思。 对向阳来说,幸福不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是董令皇可以活得很开心。 门开了,董令皇先深深看她一眼,才转身与好友击掌、打招呼。 「设计稿的进度如何?」杰鹏率先问。 董令皇冷冷挑眉,「你是你们公司派来的间谍?」 闻言,杰鹏爽朗地仰头大笑。 「我去煮午餐。」向阳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们。 「别忙,杰鹏也是你的朋友。」 董令皇一掌扣住她手腕,双眸紧紧辙着她眼眶底下淡淡的阴影,那是他昨晚的杰作。 「对呀,向阳宝贝,别对我这么无情嘛,中午我们去吃餐厅就好了,反正这家伙现在赚钱就像把水龙头打开一样容易。」杰鹏跳出来帮腔。 「两位先生,我现在是管家,记得吗?」她提醒他们,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分。「你们先聊,我们等吃饭时再一起聊。」 说完,她朝杰鹏投去一记眼神,要他别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董令皇,杰鹏宽肩一耸,表示「尊重你」,但微微皱起的眉头清楚显示不赞同。 看他们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董令皇沉下脸,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不禁眯细黑眸,更嗅出他们的互动有点古怪。 午餐时间,向阳秀出好几道拿手好菜。 「向阳,你真是越来越贤慧了,我可以把你娶回家吗?」杰鹏走到她身边,很哥儿们的一手搭在她肩上。 向阳眉一皱,正想叫他别闹了,没想到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这些菜我也会做,你也要把我娶回家吗?」董令皇懒洋洋的脱了好友一眼,间接替她挡下一剑。 「抱歉,同性相斥,我郑重拒绝你的提议。」杰鹏抬高下巴,一脸不容人侵犯地看回去。 就像回到大学时代,向阳突然感到无比舒心。 「既然你们对这件事都没有共识,要不要先生下来吃饭?」向阳扬声取笑。 董令皇深深凝望她的笑颜一眼,随后转开视线。 自从她住进这里后,这是第几次露出这么轻松的微笑? 想起向阳曾说过,她心里一直有个人,原本他完全不信,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杰鹏似乎一直跟她有联络,再加上眼前两人亲密互动,莫非她之前说的那个人就是杰鹏? 霎时,他感觉胸口猛然一择,疼痛逐渐在体内蔓延开来。 「也好。」杰鹏大方落坐,不动筷,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转。 「一起坐下来?」董令皇没动作,专注望着她提议。 「好,谢谢。」向阳微微一笑。 「哇,不会吧,你们之间一直都这么客气喔?」杰鹏惊呼。 话刚说出口,杰鹏先挨了向阳一记泠冷的警告,很快的,又是另外一波攻击—— 「杰鹏。」董令皇扬声警告。 「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她加强董令皇发出警告的原因。 「那又怎样?」杰鹏冷哼。「你们曾经是情人。」 他们曾是令人称羡的情侣档,分手后,他不相信他们真的可以把彼此之间切割得这么清楚。 闻言,董令皇不悦地抿紧唇,他不喜欢杰鹏口中的「曾经」,仿佛暗示他们不会再发展成情人关系。 「杰鹏,你吃看看这道榨菜炒肉丝。」向阳对他微笑,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肴,暗示他多吃少说。 「曾经是情人,不代表就不可能再成为情人。」董令皇寒眸望着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冷冷扬声。 两人一听,同时楞了一秒,向阳马上被嘴里的食物呛得咳出来,至于杰鹏则霍然大笑开来。 「就等你这句话!」杰鹏火上添油补了一句,故意挑衅。 这局棋,将董令皇的幸福排在自己之前的向阳,已经走进死胡同,如果他想让这盘棋重新动起来,他很清楚,关键在董令皇身上。 只有激得董令皇产生嫉妒,进而发现自己的心意,主动追向阳,这局棋才有可能继续进行。 杰鹏精炼眸子快速闪过一抹算计,随即被他隐藏在无害的笑容底下。 「什么意思?」董令皇带点火气扬眉。 「向阳是个好女孩。」杰鹏无惧地迎向好友炯亮的眼神。 向阳看看脸色乌黑的董令皇,又看看杰鹏挑衅的模样,实在搞不懂情况怎么会变得如此诡异,连忙出声安抚,「红烧鱼也很不错,你们要不要吃吃看……」 两个男人闻声无人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瞪着对方。 「如果有必要,我会出手把她抢过来。」杰鹏知道自己必须下猛药,否则依照他们的进度,想喝这杯喜酒恐怕还有得等。 「杰鹏?!」向阳惊呼。 杰鹏今天是吃错什么药? 「别以为你办得到。」董令皇咬牙冷哼。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杰鹏说得很随性,但态度却惊人的认真。 面对好友的刺激,董令皇表面力持镇定,内心早已一片慌乱。原来向阳之前提过的那个人,居然真的是杰鹏? 「向阳,吃完饭去睡个午觉,昨晚你几乎没什么睡。」董令皇装出懒得理会好友的刺激,直接转而面对向阳。 闻言,她差点当场昏倒。 只需看杰鹏一眼,就知道他一定听懂了董令皇话里的暗示,一瞬间,她立刻羞红了双颊。 「我还要洗碗……」她只想叹气。 不管他们正在玩什么游戏,还是互相较什么劲,她只希望三个人可以坐下来好好叙个旧。 「交给他吧。」董令皇冷冷瞥了眼好友。 「他是客人!」向阳诧异地睁大双眸。 「基本上,他不算客人。」 董令皇心生一计,把杰鹏骗去洗碗,他就有时间跟她继续两人未完的谈话,而且他还有件事要问她。 「那我是什么?」杰鹏好奇地问。 「自己人。」董令皇冷冷撇唇。 「噢!这个我接受,向阳,你没把厨房弄得很乱吧?」 杰鹏的妥协让向阳吃惊地张大了嘴。「你其实没有必要……」向阳直觉想拒绝。 她很混乱,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又怎么了,居然像大男孩似的互闹起来。 「就这么一点脏碗盘,怕了?」董令皇粗鲁截断她的话,转而向杰鹏说道。 「谁说我怕了?洗就洗。」杰鹏自信地笑开,但开出了奇怪的条件,「不过,晚上你要放向阳假。」 「做什么?」董令皇危险地眯细眼眸。 「我想带她去个朋友聚会,放松一下心情。」杰鹏说得很理所当然。 「杰鹏,我的工作没有休假。」看见董令皇沉下脸,向阳觉得自己有必要跳出来解释一下。 「不会吧,令皇,你居然是这种刻薄的老板?」杰鹏轻哼,继续用力抹黑自己的好兄弟。 为了他们的幸福,他黑脸扮得十分彻底呐。 「不是这样……」向阳焦心地皱起眉头,试图化解误会。 「放她假可以,不过说到朋友聚会,不如我们去喝酒吧,好久没一起喝酒聊天了。」董令皇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想看杰鹏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可以啊,不过你要帮我擦碗。」 董令皇挑挑眉,没有拒绝。 「还有,如果要喝酒的话我知道有间店不错,可必须结伴同行,我的伴是向阳,你必须另外约个伴。」杰鹏嘴角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 「可以。」董令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好,说定了。」 向阳看着他们身后火山大爆发的景象,不禁叹了口气。 一想到要喝酒,她的胃已经出现可怕的烧灼感。 多亏有杰鹏的提议,向阳已经忍不住偷偷瞪他好几次。 「嘿,我又没惹你。」杰鹏抗议。 黑亮的帅气跑车在道路上快速奔驰,一路朝台北知名夜店狂飙,董令皇的车就紧跟在他们前后。 一场无形的竞争,在夜晚宽广的道路上危险展开。 「你们这是在干么?」向阳没好气地问,耳边狂放的引擎声像兽性动物那野蛮的怒吼声。 空旷街道上,流畅地瞬间划过一黑一白两辆嚣张狂傲的昂贵跑车。 杰鹏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嘴角带笑地回答,「测试引擎极限?」他编出一个藉口,不晓得她肯不肯赏光接受? 「别闹了,你们以为还在念大学吗?」她快被他们气死了。 下午睡个觉醒来,才稍微整理一下下了楼,就直接被杰鹏拉进他车里,在经过董令皇身边时,他紧绷、阴郁的俊颜令她不寒而栗。 「可能没那么小。」杰鹏咧嘴一笑,乐坏了的得意表情展露无遗。「不过还在血气方刚的年纪。」 「血气方刚就一定要拿生命开玩笑?」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放心,我们没有真的起冲突。」他保证。 在一个转弯,董令皇时尚感十足的车催紧油门,迅捷飙过他们冲向前,当他们错身而过时,她看见他左手轻放在车窗上,单用右手操盘,两眼平视前方,这模样令她心跳瞬间疯狂加速。 「所以你们现在是……」她问。 「我承认,是我在闹他。」杰鹏宽肩一耸,自行招供。 「你为什……」她不懂。 老同学好久不见,难道就不能单纯吃个饭、聊聊天就好? 「向阳,他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他就是看不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明天的事留给明天去烦恼,除了当下这一刻,其他什么都是屁! 「我知道。」他昨晚也跟她说了,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更怕,怕老天爷又点燃她身体里的炸弹时,他要怎么办? 第九章 「你知道吗,我觉得他宁愿陪你面对,也不愿被你抛在脑后。」杰鹏干脆把话说出口。 「这点我也知道,可万一要是……」向阳深吸口气,无法不往最糟的情况去设想。「我死了呢?」 「向阳。」他叹气。 「让他恨我,总比被独自留下、守着悲伤好吧。」她双眼追随着董令皇那顺畅的车身流线,一时间,竟有些迷乱。 狂飚车速的引擎低吼回荡在她脑海里,紧紧抓住她每一个呼吸。 杰鹏原想再说些什么,却悄悄静声了。 她知不知道,当她专注望着他的时候,整个人闪闪发亮着。 他们很快抵达店门口,将车钥匙交给服务人员,而后就见三个高佻模特儿早已等在门口,董令皇一现身,对方立刻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扑而来。 四个人,一个包厢。 做过一点简短介绍,向阳知道对方的名字是ava。 ava先邀董令皇跳舞,他压低音量泠冷拒绝,而杰鹏先帮她点了一些菜,因为知道她胃不好,便要她先吃一点。 四个人之间总被一股诡异的沉默包围,直到ava找人拿来好几瓶酒,四个杯子,建议大家划拳喝酒,气氛才有些缓和。 向阳原想拒绝,未料ava马上粘到她身边,央求她一起玩,迫不得已她答应了,却立刻换来在场两个男人的冷瞪。 一个想起她前不久才吐得死去活来,另一个则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于是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试着拒绝,「可是我不会玩拳,所以还是……」 「没关系,要不我们数只好不好?」ava满脸兴奋地提议,看向向阳的视线里有着绝对的坚持。 向阳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 董令皇原想代替她出声拒绝,杰鹏却在这时突然贴近向阳耳边说话,只见她摇了摇头,好像说了一句没关系。 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瞬间烧灼他的眼,一股猛烈怒意密实地包裹住他所有思绪。 「杰鹏,不过玩个小游戏,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吗?」董令皇闷着脸,语气略带嘲讽。 「我是没差。」杰鹏闻言,肩头轻松一耸,语带弦外之音地暗示着,「不过,向阳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他很清楚,董令皇如果知道向阳的身体状况,一定会恨死自己现在充满挑衅的宣战。 经过好友的提醒,董令皇马上又想起前一阵子她呕吐的模样,顿时,一双好看的眉微蹙起来。 第一轮,向阳马上就输了。 她才拿起酒,却被董令皇一手扣住拿酒杯的手腕。 「刚才只是示范。」这是他的解释。 向阳缓缓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拨开他的手,说了一句,「愿赌服输。」 她仰头,一口就把杯里的酒饮尽。 杰鹏暗叫不妙,便在向阳输了第二次时,一手抢过她的酒杯快速饮下。 这替她挡酒的举动彻底惹火慢了一步的董令皇。「你这是干什么?」董令皇冷下脸。 「帮我的女伴挡酒。」杰鹏察觉到好友狂烈的占有欲,随即好心情地笑开。 「这是游戏规则?」董令皇冷哼。 「不算是,只是我个人有体贴女伴的习惯,尤其这个人又是向阳。」 杰鹏扬嘴轻松一笑,一手甚至有意无意搭上向阳的肩膀,看得董令皇双眼直冒火。 「杰鹏。」向阳出声警告。 她很清楚杰鹏那句「尤其这个人又是向阳」,指的是她的胃,但董令皇不知道,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误会了。 浓浓的火药味顿时弥漫整个包厢,在手边几瓶酒喝完后,董令皇又叫人送进好几瓶更烈的酒。 「不介意喝点高浓度的吧?」董令皇问得挑衅。 「老朋友难得相聚,我怎么会介意。」杰鹏微笑着,照单全收。 向阳几度想阻止他们越来越夸张的拚酒,却只换来董文字皇不悦的冷瞪,还有杰鹏要她少安勿躁的眼神暗示。 随着身边的空酒瓶越来越多,向阳无奈的叹气声也渐趋频繁。 ava借着半醉的酒意,涂着豆莲的鲜红手指大胆撞上董令皇胸膛,软声撒娇央求他为自己喝掉几杯罚酒。 董令皇总是冷冷看向阳一眼后,才将酒喝掉。 饮毕,ava还会借机窝进他怀里道谢,校好,身材有意无意轻轻触碰他伟岸躯体。 「抱歉,我去一下厕所。」向阳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更多,倏地站起身,朝其余三人露出一抹微笑后离开包厢。 她在厕所里待了很久,部分是为了处理自己的心情,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放松自己,任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果然还是不行,刚才那杯酒,她喝得太快又太猛,整个胃部传来烧灼的感觉,像在严正的抗议。 好不容易整顿好自己的身心状况,一踏出厕所,立刻被人一手用力扣住手腕,往后一扯,瞬间置身于幽暗无人的角落。 向阳心惊地张口打算呼救,却在看见那张熟悉的乌黑俊容后悄然噤声。 「你吓到我了。」她仰首凝望他不悦的神色。 董令皇抿唇,冷冷啾着她看,不发一语。 向阳等了一会儿,发觉他并不打算开口说话,她垂下眸子,「如果没事要说,我想先回包厢。」 「我们今天早上还有事情没讨论完。」他冷嗓扬声。 她诘异地抬头看向他,「不是谈好一次十万?」 听见她的话,董令皇表情猛然一窒,整个人顿时变得极度危险又价恕。 「你现在脑子是清醒的吗?」他咬牙低问。 「再清醒不过了。」她面无表情。 「所以你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阴冷噪音充满令人心惊胆颤的怒气。 「对。」向阳别开眼。尽管如此,她仍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并发而出的强大怒音心。 「向阳,如果我愿意提供你更好的保障呢?」他眼神一闪,突兀地开口。 「更好的保障?」什么意思? 她猛然抬眼,困惑地望向他,却瞬间被他眼底强悍的力道锁住视线。 「结婚。」董令皇紧盯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唯恐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向阳心脏猛然一缩。「你不要乱开玩笑。」听他亲口说出这两个字,她心底掀起一股强烈震荡的波涛。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恐怕试探的成分居多吧? 「是不是在开玩笑我自己知道,毕竟一旦结婚,你可以大方共享我全部的财产。」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他想娶她的念头,其实早在两人还在交往时,就已经深深思考过。 尽管,知道现在的她可能只爱他的钱,他也无从选择,他需要她来帮他赶走生命里空洞到吓人的寂寞。 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我不可能跟你结婚。」向阳深吸口气后,笃定地开口。 「为什么?」他被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勾出满腔怒火。 她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只是要钱,结婚后,她大可以理所当然地使用他所有的财产,这样一劳永逸的方法,她为什么要拒绝? 或者,是因为她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钱? 「因为我不想被婚姻绑住。」她随口丢出一个烂借口。 「我不会限制你什么。」他提出保证。 「谢谢你的厚爱,但你其实不用这样。」向阳举起右手,温柔地爱抚着他绷紧的俊颜。 「不用怎样?」他浑身肌肉瞬间绷得死紧。 「试着给我承诺。」她故意对他狐媚地笑了一下。「事实上,我比较偏好拿钱办事的方式,这样就算两个人发生亲密关系,也不会显得太过纠缠不清。」 闻言,董令皇咬牙,双掌牢牢扣住她肩膀,将她身子往后猛,刀一推,立刻将她紧紧困在墙面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你——」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到,她的水眸瞬间闪过一抹恐慌。 「不是说给钱就可以了?」他讥诵地掀唇,故意贴近她耳畔,勾引似的在她敏感耳际缓缓吐气。 「杰鹏在等。」她想推开他,他却不退让,结果她反而被他精壮的身躯压得更加密实。 「让他等。」他吻上她的唇,逐步往下,麻痒的在她脖子上流连,落下一个个充满情欲的咬吻。 「你的女伴怎么办?」向阳娇喘着气,试图拉回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与其关心她,你不如好好关心自己的『生意』。」董令皇一面说,一面伸手探向她最敏感的粉色核 心恣意挑弄。 「不——」她试着推开他。 「为什么不?」董令皇讽刺地冷哼。「你不要婚姻,只要钱,这点我接受,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奉陪,但没有尊严,你懂吗?」 他没有因为她说不就减缓进攻速度,相反的,他反而变本加厉挑弄她几乎快瘫软的身子。 「不要在这里……」向阳呜咽地哀求。 虽然这是她早已下定决心的选择,但看见刚才不小心往他们这里瞧了一眼的男人,脸上出现恶心又充满淫意的眼神时,她忍不住作呕。 董令皇没有理会她的哀求,深吻进她胸口,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波猛烈的颤栗。 突然,大掌猛力一扯,她微微瞠大水眸,顿时感觉下体一凉。 被深沉怒气与火烫欲 望层层包围,董令皇不断在她身上点燃欲火,直到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手臂上,他才猛然抬眼探向她。 向阳梨花带泪的驼红脸庞,轻易勾起他满腔不舍,瞬间,他停止所有动作,只是将她安稳地困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哭?」他全身肌肉纠结,正使出全力压抑体内猛暴的欲 望,以粗嘎的低沉嗓音询问。 向阳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 她没有办法跟他说,她觉得自己好廉价,更无法跟他坦承,他那句「没有尊严」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那句话,代表往后他对她只有欲 望宣泄,没有温情、没有尊重,只要他有需要,她就必须配合,然后她从他身上拿走一笔钱作为补偿。 「拜托你,不要在这里……」她垂下头,晶莹泪珠不断滑出眼角。 董令皇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视她的请求,但最终还是输给了她的眼泪,他不甘地低吼了一声,立即脱下外套罩住她。 这下她高兴了吧? 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单凭她的女性魅力就让向来潇洒的杰鹏跳出来为她挡酒,连他也在她的眼泪攻势下,乖乖举白旗投降。 向阳感觉他紧紧扣住自己的肩头,牢牢将她拥进怀里,失去方向感的她,只能任由他半抱半推的往前移动。 「杰鹏,是我,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听见他讲手机的粗哑嗓音,一想到杰鹏一定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脸红心跳起来。 不晓得杰鹏说了什么,只见他皱了一下眉头后,点头答应。 董令皇三两下结束通话后,低下头,便看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冷着脸,带着恶意开口,「如果在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杰鹏,我劝你最好早点死了这条心。」他难掩胸口强烈的嫉妒。 思及刚才好友替她挡酒的殷勤体贴,董令皇脸色不免阴沉了几分,又想到刚才好友在电话里说担心她的安危,已经替他们找来代理司机帮他开车,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 好友居然连这点都想到了,难道他们…… 向阳不解地看向他。他到底在说什么? 董令皇别开视线,握着她肩头的力道逐渐加重,「别对我摆出这副无辜的模样,杰鹏不会笨到猜不出我们提早离开的原因。」 第十章 闻言,向阳狠狠倒抽口泠气。「你是故意的?」 面对她的质问,他没有费事解释,只是泠冷瞥她一眼,继续扣紧她肩膀往门外大步移动。 那家伙居然又来了! 董令皇站在二楼书房,眯细黑眸,冷眼看着向阳走到大门前,替杰鹏开门,而他一见面便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还送上一大束碍眼的鲜花。 连续三个星期,每到星期六,杰鹏必定跑来这里报到,比他大学时代上课还认真。 这家伙到底想干么?追她? 移开视线,董令皇回到工作桌前,完成剩余的一点工作,半小时后,他一下楼,就听见他们那回荡在客厅里、悠扬却又刺耳的笑声。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硬币居然就这样不见了?」 是她开怀的声音。 董令皇胸口不免泛起一阵酸味。 为什么面对他时,她始终无法像现在一样笑得轻松又自然? 「因为这是魔术,把东西变不见是很正常的事。」 听见杰鹏吹嘘的语气,董令皇冷不防挑了下眉头。 向阳没好气地笑道:「最好是。」 「本来就是。」杰鹏笑得灿烂,耸耸肩,飘移的视线正好瞧见刚下楼的董令皇正冷着表情看向自己,不禁暗笑。 「最近这么闲?」 董令皇发现,只要自己出现,她嘴边的微笑便会缓缓敛去,没来由的,他被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紧紧包围。 他该拿她怎么办?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仔细观察下来,他知道她爱着自己,却好像害怕彼此太过亲密似的,总是拿一些荒谬的理由来当借口插入两人之间,想藉此隔开他们的爱,按次收费是其一,拒绝婚姻是其二。 他每晚热切地拥她入睡,隔天,则得忍着心痛看她认真数钱的模样,仿佛他们之间再单纯不过,只是一场场交易堆迭起来的关系。 而他问过她了。 在他们重逢后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他就注意到了,她身上有道看起来很突兀的疤痕。 他问她原因,她楞了一下,说是发生车祸时被玻璃碎片划伤,因为伤及部分内脏,所以医生便在那里动刀。 本来他不太相信,后来听她又说,那段时间杰鹏也住院,同样也是因为发生车祸,所以他们才会又重逢。 他知道杰鹏曾经出过车祸,时间刚好跟她说的不谋而合。 所以,她跟杰鹏之间的感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发酵的,是吗? 杰鹏好脾气地笑了笑,好友隐藏情绪的本事还是那么好,换作是他,早就黑着脸把人轰出去。 「其实就那样。」杰鹏迂回的回答。 「哪样?」董令皇冷语提问,挑在他们对面的沙发落坐。 「工作、下班、赚钱、花钱。」杰鹏一脸心酸地说。 「没跟女人约会?」董令皇嘴角勾出一抹迷人微笑。 「你怎么知道没有?」杰鹏把话问得挑衅,眼神还故意有意无意往向阳瞄了一眼。 瞬间,董令皇沉下俊颜。 「你们聊,我差不多该去煮午餐了。」见状,向阳匆匆站起身表示。 「今天一起出去吃不好吗?我请客。天天煮饭是件很辛苦的事。」杰鹏伸出一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向阳下意识看了眼董令皇,发现他果然不高兴了。 「不用麻……」她话还没说完,立即被人截断。 「这是她现在的工作。」董令皇冷冷发声,黑眸阴沉地注视着她被扣住的手腕,满腔不悦瞬间改变整个氛围。 「令皇,你非要这样不可?」杰鹏真想直接敲开好友的脑袋检查一下,看看里头到底塞了什么鬼东西? 这段日子,他用尽各种办法刺激他,结果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改变,更别说采取行动了。 董令皇不发一语,隐怒双眸直盯着她转开的眼。 「如果你坚持让向阳这么累,将来你一定会后悔死。」杰鹏简直快拿这对小情人没辙。 一个总是为对方着想,另一个则是被过去的伤痕遮瞎了眼。 「杰鹏?!」向阳惊呼,生怕他把自己生病的事说出来。 「什么意思?」董令皇眼神一闪。 「你自己不会看?」杰鹏没好气的怒哼。 「说清楚!」董令皇咬牙命令。 「别老把自己定位成受害者,睁开眼睛看看你爱的人吧,这又不会要你的命,你向来敏锐的观察力究竟跑哪去了?」杰鹏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悍。「还有,她身体从小就不太好,你确定要继续这样下去?」 董令皇俊颜冰封,冷测寒眸凌厉地逼向好友,「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我想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你确定?」杰鹏真想朝他挥拳,看看他会不会稍微清醒一点。 「杰鹏。」向阳对他摇摇头,用眼神恳求他不要再刺激董令皇。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根本不关董令皇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董令皇火气上扬,受够他们在自己面前表演眉目传情的戏码。 杰鹏卡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末了,他突兀地站起身,泠冷丢下几句,「你好自为之,别再让她太过劳累,否则后悔莫及的人绝对会是你!」随即大步离开。 向阳追着他出去,隔了许久才回到屋子里,一进门,便猛然对上董令皇愤怒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只是我的管家,我花钱请你来,不是为了让你跟老朋友叙旧加说笑,清楚吗?」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准备午餐。」向阳垂下目光,试图闪避他黑眸里飞扬的怒气与冷酷。 「最近你多久清一次地板?」他出声刁难。 向阳震了一下,心里马上知道杰鹏那番话对他造成反效果了。 「两天。」她抬眼看向他。 「不够。」他冷冷发声。 现在她终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深吸口气后,她听见自己说:「好,以后我每天扫、拖各一次。」向阳承诺。 董令皇一怔,惊觉自己做了错事。 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气她和杰鹏太亲密,一时口不择言,又因她疏远的语气更加气恼,才赌气要加重她的工作量。 但他刚就注意到她一脸疲惫,心疼不已,怎可能真要她如此劳累,折磨她也折磨自己?思及此他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充满浓浓的懊悔。 「如果你不反对,我打算每天把家里都打扫一遍,前门跟后门的小花园也需要再添加一些植物。」她顺着他的话尾,不断追加每天的工作项目。「还有地下室的小仓库也应该整理一下。」 如果因为她做了这些事,可以让他心里舒坦一点,那有何不可? 她到这里来的目的,原本就是打算补偿他,不是吗? 「小仓库跟花园就不用了,别忘了你还要帮我准备三餐。」他试着删掉她自行加重的工作内容。 「请『您』放心,我会自己找时间。」她的态度很坚决。 「我说不用就不用!」董令皇霸气地低吼,黑眸紧紧锁住她该死的倔强水眸。 「你打算怎么挤出时间工作,那是你的事,但是体力呢?」 「什么?」她怔住,感觉体内一股股热气开始往上冒,蒸红了嫩白的双颊。 他嘴角泛起冷笑,迫近她,一掌强势地捏住她下巴,性感薄唇几乎快贴上她嫣红唇瓣,低声警告,「你想怎么整自己随你高兴,我懒得管,但请务必记住一点——」 他故意停顿,炯然深沉的黑眸专注地紧盯着她,直到她因他眼底浓烈的性暗示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才满意地轻笑,贴在她耳边租哑地低喃。 「晚上的我……可没那么好打发。」 董令皇气冲冲扔下笔,心绪烦乱,直觉想将她直接抓上楼,命令她好好睡上一觉。 他多久没碰她了? 每晚用餐时,看见她日益疲惫的模样,他的胸口便会猛然揪紧,最近更夸张,有一次被他发现,她居然洗碗盘洗到一半就开始打瞌睡。 还有一件更怪的事,最近她好像老是吃坏东西,动不动就看见她用手捧着腹部,微微壁眉的模样总让他跟着皱眉担忧。 他照样每晚把她叫进房里,目的在确认她有按时睡觉,除了单纯搂着她睡,什么事也没做。 每晚看她带着困惑入睡,他则被自己体内勃发的欲 望凌迟折磨。 有一晚,他彻底失控了,狠狠要了她几回,直到清晨才放几度瘫软的她入眠,未料,她依旧准时起床准备餐点、打扫。 自那晚起,他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董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室内通讯传来她温软的嗓音。 他深深皱起眉头。她应该被人捧在手心小心对待、仔细呵疼,而不是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董令皇下楼,用餐用到一半时,终于忍不住重重放下餐具,笔直视线猛盯着她。「你还要闹多久才甘心?」 向阳没有假装听不懂,只是选择沉默以对,将刚做好的炸天妇罗放到他面前,不料,餐盘一上桌,他猛掌一扣,使劲一扯,她就这样无预警地跌入他怀里。 「你……」她忍不住惊呼。 「你照过镜子了没?」他一手托住她背部,一手蛮横地压制住臀部,将她女性的柔软抵住自己强硬的雄伟。 「我没事。」向阳伸出双手平贴在他胸膛上,试图抵抗。 「没事?」他冷哼。「若你这样叫没事,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健康宝宝。」 「快放开我,我要把汤拿过来。」她在他怀里扭动,企图挣脱他今晚异常烦躁的拥抱。 「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你好像特别喜欢折磨我,对吧?」董令皇修长有力的指尖正富于技巧地按捏她的背部与丰臀。 「我没有。」向阳弄不清他意欲为何,只能努力压抑几度差点逸出口的娇喘呻盼。 「没有?」董令皇讥谄地扯唇,停下所有爱抚动作。「如果没有,你凭什么残忍地提出分手后,又出现在我面前?嗯?」 「我……」她欲言又止,有口难言。 「如果没有,你又为什么全面攻占我的生活,甚至不反对我夜夜找你寻欢,却永远不把我最想要的东西给我!」他受够了他们之间只有金钱、受雇的关系,却唯独没有真情真爱。 外人看来也许会以为他过得极度自由又极意,但他自己清楚,这种只有肉体火烫内心却冰凉的关系,早已经把他逼向崩溃边缘。 他爱她,一直都深深爱着她啊! 可他不懂,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在他表示爱意之后,居然宣称只想拿钱跟他发生关系? 如果她的兴趣是狠狠折磨他,那恭喜她,她做得十分彻底,而且绝对没有人可以赢过她。 她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在他以为终于不用再被孤独啃噬时,才错愕地发现—— 她赶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孤独感,却将巨大的空洞装进他心坎,令他饱尝足以逼疯人的折磨! 「我没有。」她想忍住眼泪却未能如意,晶透圆亮的泪珠不断滑出眼角,纷纷崩落在两人之间。 「你有!」董令皇压抑许久的怒气瞬间爆炸开来,紧紧扣住她双肩猛烈摇晃。 「该死的你有!」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闻言,他紧紧闭上眼睛,企图努力调匀体内勃发的愤怒。 世界上唯一会反过头攻击自己的强大愤怒,便是面对真心爱上的人,却无法得到她时,那种痛楚难以言喻,且充满令人沮丧的无力感。 第十一章 董令皇推开她,站起身,漠视她眼底的脆弱,冷嗓扬声,「知道我最不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她摇摇头,原想张口说话,却只是摇下更多的眼泪。 见状,他警告自己得硬下心肠,不应被她的眼泪影响判断力。 董令皇突然用拇指与食指粗暴地捏紧她下巴,落下充满恶意的激 情狂吻,惹得她娇喘不已,几乎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步。 「我最不希罕的,就是你廉价的道歉。」 一句话,如同一记强力冷箭,笔直射进她心窝。 看着他抓起车钥匙,头也不困地转身离去,向阳一颗心瞬间跌进深不见底的黑狱里,全身止不住地发冷与颤抖。 她想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虽然她打着想补偿他的旗帜,前来应征管家的工作,但她最后还是伤害了他,对吗? 如果她就此消失,对他而言,是不是更好一点? 她就这样呆呆站在餐厅里,动也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她微微震了一下,随即回神,快步走到大门前,以为是他回来了。 「向阳,发生了什么事?」杰鹏一看见她,诧异与愤怒同时在他眼底展现。 「你的脸色好差。」 「没什么的。」向阳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那家伙呢?」杰鹏怒气腾腾地问:「他怎么忍心看你变成这样子?」 董令皇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居然无可救药到这种地步!前阵子他都已经把话讲得这么白,原本以为今天晃过来看看,说不定可以听到他们的好消息,结果反而看到向阳一脸惨白的虚弱模持憾。 「他出去了。」她脚步不稳地微晃着身子。 「出去?!」杰鹏惊怒。 董令皇是瞎了,还是傻了,没看见她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样子,居然还外出?. 「杰鹏,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向阳深吸口气,认为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你说。」他机警地上前一步,随时观察她的状况。 「我想离开这里,还有……别把我身体的事情……告诉他,拜托……」 「向阳!」 在投向黑暗之前,她听见杰鹏惊愕的大喊着自己的名字,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她失去了所有知觉。 「你这该死的家伙!」杰鹏一看见好友现身,立刻上前狠狠赏他一记力道强劲的拳头。 「她呢?」董令皇抬起脸,阴冷注视着正勃发怒气的好友,抬起左手,一把抹去嘴角上的血痕。 刚才他人在酒吧里喝闷酒,一接到好友的电话,立刻连闯几个红灯,一路加速赶到医院。 他痛恨自己今晚管控不了情绪,尤其在她那句道歉后彻底被击溃,短短三个字,对他来说,像是最残忍的拒绝。 喝着酒,脑中不断重复播放她说那三个字时的语调与神情,兀自感受胸口漫溢的心痛像涨潮,一波又一波汹涌袭向他,令他更加难过。 「正半死不活躺在加护病房里。」杰鹏死命冷瞪着他,故意把病情夸大,好点醒董令皇。「这下你满意了吧?医生说她身体状况原本就不乐观,再加上过度劳累,生命迹象不稳定,最糟的是求生意志薄弱。」 董令皇听了,一颗心急速往下沉坠,尤其在听到求生意志薄弱时,他浑身开始过止不住的猛发颤。 「怎样?快把她弄死了,你感到很得意吗?还是要我这个好友为你残忍又愚蠢的行为鼓掌叫好?啊?」杰鹏越说越愤怒,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通通一次吐个痛快。 「好好一个那么爱你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就算了,死抓着被她狠甩的那点小伤口,就理直气壮折磨她,你到底凭什么?」 「她是这样跟你说的?」他眼神空洞异常。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不像你!」杰鹏气得抓狂大吼。 「她要我什么都别告诉你,明明快死掉的人是她,却一直担心你以前受过的伤,甚至连你的未来也一并设想,你这家伙到底凭哪一点让她这样掏心挖肺地对你?」 「什么叫『明明快死掉的人是她』?」董令皇胸口瞬间抽紧。 一堆线索开始在脑子里快速运作,令他心绪突然异常混乱起来。 「你以为几年前她会提分手,真是为了钱?」杰鹏嘲讽地问,不屑的眼神直盯着好友。 「不是吗?」他茫然。 「我告诉你,那个有钱对象从头到尾都不存在,真相比这个更残忍,你有种听吗?」 董令皇大脑快速运转,所有奇怪的小事件通通串联在同一条线上,他猛然瞪大双眼,「她的胃……」 老天,他终于弄懂之前自己觉得奇怪的点是什么! 难怪,从上次她在自己面前吐过后,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不容易,人都快死了,你才猜出来。」杰鹏故意嘲讽地冷哼。 董令皇口干舌燥,强烈的恐惧感像条毒蛇,张开利牙一口狠狠咬进他胸口,自责的毒液窜流全身,令他又痛又狂! 「她不会有事的。」他喃喃自语。 「她本来的确不一定有事,多亏你死命加重她的工作,现在她连要喘口气都显得力不从心,虚弱到在我面前直接昏倒。」 「我不知道……」董令皇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真正的心痛,跟多年前分开的痛相比,远远不及心疼她的万分之一。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一卡车那么多。」杰鹏打算干脆一次把话全部说清楚。 「多年前,她为了不拖累你才狠下心提出分手,你去德国痛快展翅高飞时,她独自面对所有严酷的治疗,现在你功成名就回来了,却如此待她,我问你,你可曾仔细推敲过事情的真相?你没有,你只想痛快羞辱她,而她呢?还傻傻的认为只要你好,一切就值得了。」 尽管好友所说并非全部是事实,但他无力反驳,现在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她。 其余什么都不再重要。 「知道她为什么迟迟不敢接受你的爱?因为她怕自己的病复发,与其令你痛苦,饱尝失去她的剧痛,或是得时时刻刻陪她一起提心吊胆,她宁愿独自承受,把你要的任何东西都给你,唯独不给爱,她不敢向你坦承,她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全是为了保护你。你到底懂不懂啊?」 杰鹏把梗在心里,憋了好几年的话一古脑宣泄出来,然后看着好友从原本的震惊、自责、心痛,到逐渐理解、懊恼、心疼,最后终于恢复他原本自信飞扬的模样,眼底净是坚决。 董令皇不发一语,走到外面打了几通电话,动用关系安排好病房相关事宜与看护的医护人员,然后走回来,开口要求,「我想进去看她。」 「医生说现在不行。」杰鹏无奈地耸耸肩。 「我就是要现在。」他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加护病房移动,不料,却被好友一掌扣住肩膀。 董令皇侧过头,看见杰鹏满脸笑意地开口—— 「别惊动那些医生和护士,我有办法让你见到她,跟我来。」 睁开眼,在向阳眨动黑色睫毛第二下时,董令皇仿佛有特殊感应窜过全身般,猛然从垂首闭目养神的状态清醒。 「感觉怎样?」他倾身向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略微冰凉的小手。 「我怎么了?」向阳困惑地看着他,陡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般倏地瞪大双眸。 该不会他已经发现她的病了?! 光看她的反应,他马上清楚她心中的顾忌是什么。 她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只为他着想?这样他会更加心疼,心疼她这些年来默默忍受的痛苦、心疼她把自己放在他之后,更是最心疼她独自承受他铺天盖地的误解,却始终忍住苦楚,没有为自己辩解。 「你昏倒了。」董令皇说话语调异常干涩。 「因为太累?」她眼神里有几分游移。 倏地,他胸口又是紧紧一缩。 「幸好杰鹏在场,正好把你送来医院。」他望向她的黑眸里,闪动着满是深情的眸光。 向阳直觉他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一颗心顿时有些慌乱。 「所以我没事了?」她问得很小心。 董令皇深深凝视着她,直到她探寻到他眼底猛烈的浓情,才心慌意乱地转开眼。 「但我却有事。」他的嗓音布满痛楚。 她立即转过头,紧张地在他疲惫的容颜上仔细观察,「你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混蛋。」他朝她露出无奈的苦笑。 见状,向阳猛然一惊。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露出如此深沉无奈的表情,他一直都是自由又意气风发的男人。 「你不是。」她笃定地宣告。 「我是。」他淡淡扯唇一下,勾出更多填满剧痛的线条。 「你到底——」 「你原本想瞒我多久?」董令皇深深凝视着她,哑声问。 他知道了?! 向阳陡然瞪大水眸,惊愕地望向他。 「直到我们其中一人死掉,还是从头到尾——」他惨白着容颜轻声问:「你根本就不打算让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她屏住呼吸。 「全部。」他幽幽吐气。 「全部?」她片刻失神。 他知道了,知道她得癌症,知道自己骗他…… 董令皇捧起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失声低吼,「现在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离开我,还是又想说些残忍的话来推开我!」 「我——」 「你以为这么做是对我好,但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他苦笑了一下,冰凉黑眸空洞无神。 向阳猛然震了一下,心慌地低喊他的名字,「令皇……」 他恍若未闻,失焦黑瞳望向无边宇宙。「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忘记你?结果事实是我没出息到对你念念不忘,只要稍有空档,你的一切就会随着时间一起溜进我脑子里……」 他望向她的眼神没有灵魂。 「每次一想起你,我的心就会痛好几次,我瘫在德国住家床上,动也不动,以为自己可能已经死掉,可是心痛那么明显你懂吗?那种痛如此深刻又剧烈,若真的死掉了,怎么可能还会这么痛?」 他凄凉一笑。「那时候我常想,如果可以死掉,说不定我就不用再承受这种椎心刺骨的折磨……」 向阳微小的胸脯开始大大起伏着,情绪逐渐激动,身体也开始微微发颤,晶莹泪珠沉静却汹涌的不断翻落。 这些澎济湿意洒湿的不单单是她的心,还有他们之间曾被用力拉扯开的紧密联系。 「于是我用力恨你,直到筋疲力尽,直到身心逐渐麻木不仁……工作成了很不错的选择,你一定没想过吧,我曾经因工作过度胃出血,被强制送医时,心里却还想着,不晓得你正在做什么?」 他终于将视线定格在她梨花带泪的小脸上,怜惜的以掌轻轻抚触她泪湿的颊,渐渐的,两颗饱尝孤独苦痛的心得以靠近。 「现在回想起来,突然感到好亲密,那时候你应该也正在跟自己的胃一同奋战吧……」 听见他的话,向阳只觉柔肠寸断,一颗心瞬间纠结成团。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会这样……」她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影像。 她泣不成声的告白,悄悄捏挥他早以为成了铜墙铁壁的心。 他的心会痛、会喜、会强硬或是温柔,全都是因为她,永远只因她而舒活,或者僵死。 第十二章 「我以为你可以过得很好,事业有成,还能组一个快乐、健康的小家庭我体内有颗不定时炸弹,虽然已经做过治疗,医生也说术后状况良好,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复发。当我看到报告指出,像我这样进行手术的病人有百分之七十的转移机率,还有胃癌病人平均五年的存活率大约只有百分之二十二……一想起这些,我就不敢走向你……」 向阳情绪彻底溃堤,哭到几欲断气,一听见他这几年居然是这样过日子的,一颗心顿时被扯成碎片。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这样对他,她以为他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更好,至少比拖着一个病人要好。 「嘘,不说了。」董令皇怜惜的将她紧紧搂入怀里,软声劝哄。「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可是……」 「我懂。」见她眼角犹沾着令他无比心疼的泪光,他对她展露雨过天青的微笑。 「对不起,都是我……」她凝望着他脸上的笑意,稍微宽心。 「嘘。」他用一根手指点住她忙不停道歉的唇。「你别再自责了,而且你要多爱自己一些,用不着事事顺着我,知道吗?过去的一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从这一刻起,我就大方原谅你。」 「好。」她轻声回应。 「喂,我们才刚和好,你就打算犯规?」董令皇没好气地取笑,一颗心被她傻气的举动烘暖得十分甜蜜。 「我哪有?」她微微笑开。 「我什么事情都还没说,你就抢着答应,现在是怎样?」那他还要不要提出要求啊。 「那就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这样!」向阳暂时抛下癌症的阴霾,此刻两人相处的模式就像好几年前还在一起时的恩爱互动,这久违的气氛让她很开心。 这个令他心疼不己的傻女人。 董令皇强忍住满心悸动,总是布满心痛的胸口已被暖潮般的感动紧紧包围住。 「听起来不赖。」他摸摸下巴,状似思考。 「只有今天才特别优待你,没想到还被嫌犯规。」她低声咕咙,没好气又充满怨对讪地瞄他一眼。 「知道我想要你答应我什么吗?」他收起玩笑表情,严肃地问。 「什么?」她微笑。 「嫁给我。」董令皇从怀里掏出钻戒,直接套进她的无名指。 「可是……」向阳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他泠冷挑眉,「你已经先答应了,记得吗?」 「可是如果……」她心乱如麻。 他们彼此相爱,这点无庸置疑,但是她的身体……万一癌症又复发,她要怎么办?最重要的是——他又该怎么办? 「没有那么多可是跟如果。」他眼一瞄,立刻知道她又在顾忌什么,于是说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让我们共同面对好吗?我已经不想再过没有你的日子,永远都不想。」 天底下哪有管家像她这么闲的? 不准她工作,薪水却照领,今天更夸张,清洁公司人员直接莅临他的屋子,于是她轻敲他的书房两下,理直气壮的来抗议,顺便宣示主权。 「你怎么可以什么事都不让我做?」开门见山第一句。 「我有吗?」他丢开手中的笔,朝她张开双臂。 「如果没有,客厅正被清洁公司入侵的事你怎么说?」向阳假装没看见,对他摆出正在气头上的模样。 「喔,你指那个。」董令皇佯装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别想敷衍我。」双手环胸,她朝他大大皱眉。 「我哪敢。」他站起身走向她。 反正山不转人转,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什么事都不让我做,那还给不给我薪水呀?」她娇嗔,一对好看的柳眉皱得死紧。 「当然要给。」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一抹满足的微笑随即跃上俊颜,散发出幸福光彩。 「可是我什么事都没做。」她依偎在他胸前叹息。 自从两人和好后,他总是有办法把她吃得死死的,表面上,好像她什么都只能听他的,实际上,全都是他不断的付出、为她着想、替她妥善安排生活,把所有细节都打理好。 从医院回来的这几个星期里,他鲜少进书房,每天不是拉着她做运动,就是卯起来帮她进补,带她到处寻找新鲜又好吃的食物。 不过短短数星期,她居然像吹气球般一下子足足胖了快三公斤。 「谁敢这样说你?」他不满地怒哼。 「我的良心。」她稍微推开他的怀抱,仰首望向他。 闻言,董令皇怒气全消,只剩下颇为无奈的叹息,「你的良心真是个讨厌又麻烦的东西。」 「谢谢你的赞美喔。」 他懒洋洋的映了她一眼,宣布,「你升职了。」 升职?她狐疑地看着他。 管家再升上去是什么?还不就是比较高级的管家而已。 「成为主管阶级人物。」他强调。 她头顶上顿时冒出几百个问号。「主管阶级人物?」他到底想说什么? 董令皇没理会怀中佳人质疑的语气,朝她展开一抹魅力满分的微笑后,再次积极进行游说工程。 「主管阶级要做什么,你清楚吗?」 「做什么?」她真的没什么概念。 「监督,而不是亲自操刀,懂吗?」他在她日渐丰润的颊上,轻轻落下充满珍惜的一吻。 谢天谢地,她在他怀里! 「所以我要去监督别人有没有打扫干净?」这是她的理解。 「我老婆果然冰雪聪明。」他拥着她,情难自禁地低下头,从她不甚服气的红唇上辗转偷得一记深吻。 吻毕,她轻靠在他胸前,微微喘息。 「等一下我要去台北一趟参加同学会,要跟我一起去吗?」他微笑凝望着她双颊上的嫣红气色。 「我要工作,监督,还记得吗?」向阳知道他要跟老同学相聚,不希望跟去碍手碍脚。 「喔,现在又变成我尽责的管家了。」董令皇轻捏她粉嫩水颊,痛快取笑。 「要早点回来。」她交代。 这点根本不用她交代,他也会这么做。 除非万不得已,要不现在的他根本恨不得能寸步不离的待在她身边,紧紧守护着她。 他走后,清洁人员又待了一下子,等一切事情都搞定后,向阳为自己泡了一杯热牛奶,正要喝上一口,电话铃声响了。 向阳接起电话,听见飘洋过海的英文句子。 她越听脸色越苍白,但直到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还能一脸平静地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拖累他了—— 不过,她绝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原以为已经转向的台风,无预期的又转回来了——像人生。 董令皇不顾昔日同窗的劝阻,一路飙高速驶向她在的地方,离开前,只有杰鹏理解为什么他非得赶回去不可。 向阳怕黑,更怕风雨交加的声音,大学时代她曾说,那种声音听起来像老天爷在哭号的哀痛,从此,不管他正在做什么事,只要台风一来,他会不计后果的抛下一切冲回她身边,在德国时,他曾希望发生异变,好给自己一个荒谬的借口,奔回台湾找她。 但台风——毕竟不是德国的产物。 董令皇在靠近房子时,按了两声喇叭,宣示自己已经归来,接着快速将车驶进车库,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客厅。 「向阳!」他大吼,一面焦躁地冲向餐厅、厨房,一楼搜寻完毕后却都看不见她。 董令皇长腿一迈,立刻冲向连接一、二楼的旋梯,站在楼梯底下,仰首,在楼梯顶部无预期地看见她。 「你在房间吗?抱歉,我回来晚了。」他露出释然的微笑,欲举步朝她迈进。 「你不要上来。」向阳冷着音调命令。 他怔了两秒,发现她没有在开玩笑,随即定住脚步,困惑地问:「是在生我的气吗?」 她不说话,只是张着水眸静静凝望他。 「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他仔细端详她眼底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自责的神色,心下更是困惑。 「与这无关。」她依旧绷着脸。 「那是什么?」他脑子瞬间跑过千万种可能。 「我今天接到一通电话,」她定定看着他,感觉胸口一紧,自责从体内缓缓蔓延至全身。「从英国打来的。」 英国?! 他一听,心中暗自叫糟。 英国那边已经打电话催过他好几次,未料这次竟直接打到家里,还被她接个正着。 「我可以解释。」他双掌一摊,只求她能给自己一个说明的机会。 「解释?」向阳凄楚一笑,「我终究还是拖累你了,不是吗?」 这抹笑瞬间拧住他心口,董令皇眉头一皱,焦急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笨,别想用谎言来骗我!」她深深吸了口气,幽幽吐道:「事实就是我的身体拖累了你。」 「不是!」他慎重否认,慌乱地想奔到她身边,却在她冰冷的注视下,瞬问冻结住脚步。 他知道她最担心的就是会拖累他,就算他甘之如饴,她也不愿发生这样的结果。 但他并没有放弃建筑,他只是暂时停掉英国那边的比赛,另外接了两个发挥度不高,却极为赚钱的案子。 「我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等台风一过,我就马上搬回家,你之前给我的薪水,我会依照合约全数退还给你。」向阳拚命忍住想哭的冲动,将事情有条有理地陈述出口。 在这件事上,她很清楚自己的态度必须够强硬,才能成功说服他。 不过,她很怀疑自己是否可以成功,因为只要他对她施展魅力地笑了笑,她就会很没骨气地弃械投降。 所以她才会要他隔着一大段距离说话,藉此显示她的决心。 闻言,董令皇已懒得理会她排拒的眼神,几个箭步往上冲,速度之快让她只来得及退一小步,便被他一把紧紧锁进胸口。 被猛力抓进他怀里,向阳偎着他宽厚却带点台风味道的胸膛,伸出双掌打算推拒,但他立即感应到她的意图,更加用力锁紧怀抱,将她牢牢困进他的掌握。 耳边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她心软了,接着,便听见他无奈地开口——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 听见他的话,她叉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挣扎。 「别动,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董令皇温柔地出声制止。 窗外呼啸的风雨声离他们好远、好远。 此刻,全世界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般,窄得吹不进一丝微风,却敞得足以容下一个台风以及整个宇宙大的宁静。 向阳静了,尽管心里还不断犯嘀咕,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让他轻言放弃英国的比赛,但也能空掉自己,听进他的想法。 「没有积极参与比赛,是因为我想多拨出一点时间陪你,弥补我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 「你不用弥补我什么,那是我欠你的。」她仰首,看进他眸底表明。 「好巧。」他露出幸福的微笑,轻轻捏了她小巧的鼻子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想为我做些什么的心情,跟我想为你做些什么的心情,是一样的,你懂吗?」 如果不是爱极了,他们又怎能完全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对方思考、设想所有事情。 「就算这样,你也不可以放弃这次的比赛,虽然必须费很多心思,可是你可以不受限制、自由发挥脑中任何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一直是你的梦想,不是吗?」她小脸上布满浓浓焦急,语带哀求,「不要因为我放弃。」 第十三章 单凭她一句「不要因为我放弃」,董令皇知道自己非参加这个比赛不可,就算从现在开始动手,会让他赶图赶到吐血,他也非做不可。 突然,一个完美的点子在他脑里成形。 「要我参加很简单,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他要她把自己的梦想捡回来,癌症可以侵袭她的身体,但不能连她的梦想一并剥夺。 「好,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在你身边帮你。」她没多想,一下子就答应。 「我不是要你答应这个。」董令皇放开她,在她满脸疑惑下开口。 「不是?」 「刚才同学会时聊到一些国外的设计。」话锋一转,他突然神秘地笑问:「知道吴季刚吗?」 「那个知名服装设计师?」她不安地看他一眼。 虽然自从生病后,她已很少动手画服装设计图,但对于相关资讯依旧比其他新闻要多注意点。 服装设计曾经是她生活全部的重心,梦想呐,有时候跟爱情一样,并不是想要放掉,就可以轻易放手的。 「对,前一阵子他回台湾,从服装界跨足建筑界。」他一面陈述,一面思索该如何说服她重拾梦想。 「跨这么宽?!」她惊讶。 「我的同学里头正好有人跟他相反,从建筑界跨足服装界。」董令皇精锐眸子紧紧盯牢她脸上的表情,发现在说到服装界时,他可以清楚从她脸上读到深切的渴望。 感谢老天爷,她还没有彻底封杀自己能够梦想的权利。 「好厉害。」她满心赞叹。 「刚才我从他那里拿了一份简介。」他直接将话题切入重点。 「报考学校的简介?」她困惑。 「不是,是米兰服装比赛的简介。」终于亮出底牌。「所有相关讯息在我公事包里,等一下拿给你看。」 「为什么要拿给我看?」向阳心头一惊,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已不自觉掉进他一步步设下的陷阱里头。 「哪有人在参加比赛前,不用先看看有什么规定或限制的?」他扬唇取笑。 「谁要参加比赛?」她问得茫然。 董令皇加深唇边笑意,爱怜的在她因惊愕微启的粉唇上,顺利偷得一个甜蜜的小吻,「我们。」 「你要我也去参加建筑比赛?!」她满脸错愕。 她怎可能会想到那里去? 他楞了一下,随即开朗地笑开。「我的意思是,要我参加英国建筑比赛,可以,条件是你也必须参加米兰的服装设计大赛。」这就是他的条件。 「不可能,我已经好久没碰了,怎么可能就这样……」她慌乱的猛解释,在看见他笃定的微笑后,停顿,再次严正申明。「我不可能的!」 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了。 但董令皇仍自信地笑着不说话,眼底闪耀着绝对的坚持。 昏天暗地,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书房暂时被他们布置成两个小小无隔间的工作室。 向阳正坐在他使用的宽大制图桌的旁边,低着头,认真又专注地涂涂抹抹,偶尔不顺利的时候,还可以瞧见她对自己猛皱眉的可爱模样。 董令皇看了眼时钟,中午了。 他悄然起身,准备为两人料理简单的午餐。不知道是她太专注,还是自己轻功了得,她居然丝毫未觉。 四十分钟后,他端着托盘走进门,人还没出现在门框上,她早就闻香抬首,一脸期待地盯着托盘。 「你什么时候跑去弄午餐的?我都不知道。」她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 「你的进度怎么样?」他将托盘放到两人桌前的小桌几上。「我看你画得很认真,所以没吵你。」 「本来卡住了,」她叹气,然而很快的,水眸一亮。「可是当我盯着桌子发呆了几秒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为了快点把那个点子画下来,我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他朝她勾勾手指,「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向阳不服气地走向他,直盯着他脸上取笑的表情发嗔。「你应该喊我的,准备午餐的工作明明说好了由我负责。」 董令皇伸出大掌,轻轻压在她肩上,让她坐下来,「灵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的手艺又不比你差,为什么我不能做?」 他端起一碗香喷喷的白饭放到她手里,又顺手帮她夹了一些菜,才拿起自己的碗慢条斯理吃将起来。 她在他略带警告的眸光底下,赶紧往嘴里拨了一大口饭,口齿含糊不清地抗议,「可是你还给我薪水。」 「那是家用费。」他露出幸福的微笑,黑眸炯亮地看着她。「老婆。」 「我还没正式嫁你,别乱喊。」她嗔他一眼,嘴角边勾起的微笑却像蜜一样甜腻。 「等比赛结束,我要马上娶你。」他敛起原本放松的表情,严正申明。 「干么那么赶,不等比赛结果公布吗?」她瑟缩了一下。 「向阳。」董令皇轻唤她的名字,像警告又似承诺。 她心中的顾忌他都懂,但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再蠢到放她走。 她注定是他的,而他——也只能是她的。 「我又没说什么……」她低声咕咙。 向阳、心底很清楚,在这段忙昏头的日子里,每天都是他盯着自己准时吃饭,见她心情不好、画稿不顺利,还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他如此小心呵护自己的原因无它,只是怕她心情郁闷,会连带影响到食欲。 其实他不知道,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才不会因画稿不顺弄得自己一身狼顿。 能伤害她的,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就只有他。 「哪有人像你这样,只吃白饭,都不用配菜的。」他听见她的碎语,却聪明地选择不予理会。 不管她怎么想,两人终将会结婚这一点绝对无庸置疑,就算对手是死神,他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向阳来不及发话,就看见碗里被他填进满满的菜,瞬间,她惊诧地喊出声,「天啊,我好不容易才吃掉半碗饭,现在居然又变成满满一碗,你会不会太夸张?」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他停下手,满意地看她手中有着一碗满满的饭菜后,才转头专注吃起,自己的。 「才多久时间,我已经胖了快五公斤。」 照这个比例胖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大概要开始减肥了。 「才五公斤?」他皱眉。 原本他估计至少多个七公斤左右。 「董、令、皇。」向阳气愤地低喊。「把我变成大胖猪,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他轻松地笑了笑,一双贼眼故意在她身上兜转了两圈。「冬天快到了。」 「所以我是你的毛毯?」她没好气地问。 董令皇放下碗筷,一手捧起她的脸颊,专注炙热的黑眸凝视着她,浅笑里头更有着浓烈的深情,「你才不是什么毛毯,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永远不要想离开我,知道吗?」 如果不是手里还端着沉沉的饭碗,她一定会幸福地直接飞上天,忘了现在是何时、自己身在何地。 向阳不满地瞅他一眼,知道自己魅力大,才动不动就对她这样笑,然后又说些让人发窘的话。 她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试着不着痕迹让她乖乖待在他身边,再加上三不五时提醒她,久而久之她就会视其为再自然不过的事。 狡狷的男人! 明明他城府那么深,偏偏她不但不讨厌,反而觉得他深沉得很帅气。 「就算我离开,一定也会被你抓回来,不是吗?」她轻轻睐他一眼,故意没好气地说。 闻言,他乐得大笑,但在察觉到她不满的娇嗔注视后,他这才读赏地瞥她一眼,薄唇微翘的赞道:「不错,有概念。」 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两人总算把作品交出去。 紧绷的心情一旦放松下来,人也跟着发懒。 此刻,向阳正瘫在沙发上,任凭清晨微暖的金色阳光洒了自己一身,指尖捏着他托人从瑞士寄来的巧克力薄片,幸福嘴角始终没有改变上扬的弧度。 她是轻松了没错,不过,董令皇可没她这么好命。 清晨五点起床、用过早餐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继续跟之前应允的两份设计图稿奋战。 前几天刚丢出去一份,隔天,案主立刻拨电话过来,直说他满意得不得了,告知已把为数不少的费用汇过来,还另外给了他一笔丰厚酬金当谢礼。 闲闲没事的向阳自告奋勇帮他去银行刷簿子,结果,他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见她一脸受伤,他才赶紧加以解释,说他下午打算开车出去,那时候再请她帮忙去银行刷簿子。 说来说去都是当初她旧机车坏掉的事在他心底留下阴影,搞得后来好像只要她一骑车出去,就很可能又摔倒。 她才不管他的抗议,说自己无聊到发慌,就是要骑车出去挑几本服装设计相关的书籍跟杂志。 一想起他将存款簿放到她于里,还不厌其烦地叮嘱要她骑慢点的样子,她就觉得有几分好笑。 机车她都骑几年了,居然还要被人质疑她的骑技,看来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小心呵护的人。 虽然觉得自己很废,可是却好甜蜜。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在她耳边嚣张响起。 「喂?」她接起电话,有一瞬间听不太懂从彼端传来的陌生语言。 直到她挂断电话,还有些不可置信。 刚才是英国皇家建筑协会打来的恭贺电话,他居然拿下大奖了?! 在这个他差点就要放弃的大赛中,他不但顺利拿下大奖,对方甚至力邀他全权设计英国在几年后要使用的奥运主会馆。 这是从天而降最大的礼物! 「笑什么?连巧克力在掌心里融化都不晓得要擦。」董令皇温厚嗓音在她失神之际轻轻响起。 向阳怔了一下,楞楞地看着他离开。 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纯棉的温热毛巾,坐在她身边,仔细擦拭她的掌心,刺刺痒痒的抚触,似乎正偷偷呼应着她刚得到天大好消息,现在快乐到冒泡的一颗心。 「怎么了?」他擦完,抬眼看她,发现她居然还在傻笑。 难道她刚才也接到电话,已经知道那个好消息了? 她神秘兮兮地加大笑容,故弄玄虚地开口,「秘密。」 闻言,他好脾气地笑开。「既然是秘密,我就不问喽。」 这么乖?向阳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的秘密是关于你的喔。」她费心暗示。 「这么巧?」董令皇放下毛巾,棒起眼前雪嫩双掌,凑进鼻前闻了一下。 有甜甜的巧克力味道,一个心动,他倾身,在她双掌各自落下轻柔一吻,换得她禁不住的一串轻颤。 「什么?」她有些恍神地问。 「我也刚好知道一个秘密,而且也是关于你的。」他学她卖关子。 「我?」她诧异。 在他面前,她早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前几天我不是刚领了一笔钱?」他想为她的好消息,好好庆祝一下。 「是好大一笔钱。」她补充。 「不如我们今天出去庆祝一下,好不好?」他提议。 为了庆祝她得到服装设计大奖。 「去吃大餐?」她瞬间刷亮双眸。 「对,吃你之前相中的、在林子中央的那间餐厅。」 第十四章 现下,董令皇感觉连空气都是幸福的,如果时间可以停止,他想永远待在这里。 「好。」她大大表示赞同,她想为他的好消息,好好庆祝一下。 为了祝贺他获得英国建筑大奖。 「我敬你。」吃到半饱时,向阳率先沉不住气,举起手边的气泡酒,打算揭晓那个天大的好消息。 「喔,为什么?」他好笑地看着她有模有样的举起酒瓶,随正在兴头上的她,也跟着拿起酒杯。 「当然是因为『秘密』。」她朝他笑得很开心。 董令皇目不转睛地凝望她,不断细细描绘她此刻娇艳的幸福容颜,嘴角自然而然微微上扬着。 「终于打算告诉我了?」他本人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向阳点点头,兴奋地大声宣布,「恭喜我未来的老公荣获英国建筑大奖,更棒的是他们还邀请你设计伦敦奥运的主会馆!」 他见她一股作气饮下整杯气泡酒,立即担心地皱起眉,只象征性地沾一下唇就放下酒杯,将她一把揽进怀里细看。 「就算开心,气泡酒还是应该慢慢喝。」他轻声指责。 闻言,她微嘟起红唇,不满地抗议,「因为我太开心了,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只是会忍不住为你担心。」 董令皇话一说完,立刻看见她的粉颊耕红水撞,不知是因为酒,还是他的话? 「我没那么脆弱。」她用力申明。 「我知道,你壮得跟头公熊没两样。」他顺着她的话哄她。 最好是有那么夸张啦! 她偷偷瞪他一眼,甜蜜又带点骄纵。这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疼的女人,才会有的动人神情。 「你听了这个好消息不高兴吗?」向阳兴奋地问。 「高兴。」他微微一笑,随口咕哝了一句,「却比不上你一句『我未来的老公』更让我感到开心。」 尽管他刻意说得很小声,她还是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她不禁红着脸问:「你的秘密呢,要不要现在跟我说?」 「我的秘密是关于你的事。」他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开始露出大大的微笑。 看见他乐不可支的模样,她开始感到好奇了。「真的?」 「很巧,也是今天刚被通知的,我们夫妻果然是共同体。」 她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记得服装设计大奖的报名表是我帮你填的吗?」 「当然记得,我英文又没你好,怕写错,就拉你帮我写。怎么了吗?米兰那边说不行喔?」向阳只是有点遗憾,并没有很担心。 「我填了我的手机号码。」他笑着说。 「所以?」她不解。 通讯人他想写谁就写谁,干么突然笑得这么神秘? 「他们今天通知我——」董令皇话说一半就停住,专注地垂首望着她,不想错过她惊喜的表情。「——说你拿下服装设计大奖。」 「我什么?!」她惊愕不已。 「你,我的老婆大人,关在房里苦画一个多月后,一举拿下闪亮亮的米兰服装设计大奖!」 他痛快地宣布,模样比听见自己拿下建筑大奖更兴奋。 「我一定是在作梦。」向阳全身僵住,只觉脑袋一片闹哄哄。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她什么都没准备,只是试着将自己家乡清禄的景致画入衣里,再把波西米亚风格借来用在上衣部分,下摆则采用民初的旗袍风。 虽然她画了上千张作品,最后勉强挑了几张自觉还可以的寄出,没想到居然就这样得奖了? 这一定是她在作梦,对吧? 「你没在作梦。」董令皇双手捧起她错愕又恍然的小脸,不断落下轻巧的细吻,直到她从迷雾中醒来。 「为什么?」她问。 「因为事情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他笑着说,早在听见自己也得奖的下一秒,他就已经做出决定。 「什么意思?」 「在我印象中,这两个比赛的颁奖典礼在同一天。」他有点可惜地说。 「同一天?」这么刚好? 她皱起眉头。 「别担心,我一定会去参加你的颁奖典礼。」他爱怜地将她拥入怀里。 「你要来参加我的?」她眉头皱得更深。 那他自己的颁奖典礼怎么办? 「当然,既然老婆大人要在颁奖典礼上受奖,老公一定要到场拍照加献花。」 董令皇理所当然地开口,仿佛这已经是结论。 向阳担忧地看着他。 她不要这样! 哪有不参加自己的颁奖典礼,反而跑去给别人拍照献花的道理? 上台领奖事小,重点是会场上有多少人想看看他,还有,他会错过这难得的人脉累积机会,她不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这次你先不要来。」她想到一个好方法。 「我已经决定了。」董令皇懒洋洋的睨她一眼。 他早就料到她一定会阻止。 「等我下次要去巴黎领奖的时候,你再来陪我,到时候就算是总统要见你,我也不让你去。」向阳仰首,在他弧形的坚毅下巴上,轻巧地印上一吻。 「巴黎领奖?」原本享受着她难得主动的甜蜜举动,闻言,他微楞。 「我打算参加下一季巴黎服装设计大赛。」她大声宣布。 闻言,他不免又是一楞,随即轻笑出声,「我看你是对比赛上瘾了。」 她点点头,是呀,事实上她也是刚刚才决定的。 但她说:「我不是对比赛上瘾,而是爱上追求梦想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随之飘飘然起来。」 「很高兴你抓到自己的梦想了。」董令皇笑得很开心。 「我也很高兴你比我更早抓到你的梦想。」向阳朝他笑得很灿烂。 「我还没有抓到我的梦想……」他收起笑脸,一掌托住她后脑,眸色转浓,未完的音调暂歇在她唇边。「我现在才刚要抓到我的梦想」 在她溢满幸福的眸光下,他给了她一记深深的长吻。 不过,属于他们恩爱的时光很快被手机打断。 「是杰鹏。」董令皇接起手机前先对她解释。 「令皇,你知道了没?」杰鹏的声音听起来兴奋极了。 「说话没头没尾的,最好是知道你在说什么。」董令皇冷哼,遮住通话孔,用唇语对她说:「他知道了。」 「消息真灵通。」向阳加深脸上幸福的微笑 「你得奖了,那个英国的……」杰鹏大声宣布。 「我知道,不过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刚知道。」董令皇咧嘴大笑。 「老天,刚才在英商公司上班的jason打给我时,我还在怀疑……你这家伙,我今晚过去找你,还是你要来台北一趟?」杰鹏也在电话那头大笑。「那群人一定会逼你请一顿大餐。」 「请吃饭没问题,但今晚还是你过来就好。」 「为什么?」杰鹏不解。 「向阳获得米兰服装大奖,我们可以一起庆祝。」董令皇怜爱的眼神深深凝望着向阳,久久不放。 「你们这对夫妻!」杰鹏哇哇大叫。「把自己关在风景秀丽的山间,原来不是在培养感情,而是卯起来参加国际大赛。」 「别开玩笑,我们是先培养感情,等完成这件大事之后,才开始动手准备比赛的。」董令皇在向阳轻瞪下,立刻出言纠正。 「那好,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你很快就可以如愿。」董令皇也衷心如此盼望。 「今晚等我,先帮我跟嫂子说声恭喜。」杰鹏翻着行事历,打算快速完成手边的工作。 「今晚你自己跟她说,我们会准备好大餐等你来。」董令皇感觉起风了,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哇,我一下班就立刻杀过去。」话一说完,杰鹏立刻挂断电话。 「这家伙。」董令皇忍不住摇头失笑。 「你会不会觉得杰鹏单身太久了,要不要帮他找个情人?」向阳舒服地窝在他胸前。 「想当月老?」他不禁又摇了摇头。 她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恐怕要先到菜市场买一大堆菜恭候他的到来。」 她回台湾了,但他却被英国奥运主办单位多留了两天。 她在米兰的时候,虽然两人分别待在不同的国家,但心是在一起的,不管大小事情,总是想在第一时间与对方分享。 拜现在的科技所赐,她透过手机上动态分享了他领奖的过程,而他也是。 向阳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深深迷恋上这样的互动,不管外在的距离有多遥远,因为住在对方心里,所以他们亲密依然。 「向阳,这里!」 一出海关,立刻听见杰鹏开心叫唤的声音。 「杰鹏,你怎么会来?」她快步走向好友,满脸疲累,但眼底有淡淡的幸福光芒。 「还能为了什么。」杰鹏打趣地说,一脸被恶势力压榨的可怜模样。 「令皇?」她猜。 「没错,就是你老公。」他朗声大笑开来。「来,我得先献上美丽的花束,而你老公交代的不只如此,还说一接到你,要立刻打电话跟他报备。」 向阳接过花束,轻轻闻了一下。 清新的花香瞬间漾满她周身,就在她打算再狠狠吸一口芳香时,一阵诡异的头量让她差点站不稳。 「我是杰鹏,接到你老婆了,有,花正在她手中粉玫瑰,你交代的,代表永远的爱对吧?你们这对小情侣也真是的,在我面前这样放闪,都不怕会刺激到我幼小的纯洁心灵……」 就在她咬紧牙关,忙着赶走脑袋里拔尖刺痛的晕眩时,一支通话中的手机被人直接递到她面前。 「你老公想确认你有没有收到代表他『永远的爱』的粉玫瑰。」杰鹏将手机递给她后,偷偷贴在她耳边说:「他很宝贝你,对吧?」 随后,他大笑着离开,表示要去帮她领行李,其实是想给他们留一点空间谈话。 向阳朝他虚弱地笑了笑,算是道谢,深吸口气后才拿起手机,开口说话,「喂?」 「到了?」一听见她软绵绵的嗓音,董令皇嘴角立刻向上弯扬。 「嗯。」她累极,怕多说一个字,会被他听出自己疲惫到像是随时都可以睡着。 「累不累?」他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有一点。」她想微笑,但力不从心。 「别不好意思,就让杰鹏直接送你回去,知道吗?」 「好。」 「我这边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最快搭明晚的飞机回去,那时我们再好好庆祝一次。」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要抱着奖杯。」她指定。 「好,一起抱着对方的奖杯照相。」他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 「嗯。」她紧咬着下唇,努力抵抗脑中尖锐的刺痛。 会不会是感冒了? 每次她感冒,就会全身酸痛还犯头疼。 「今天你的话好少,看来是真的累坏了,记得回去后不准洗衣、整理家里,知道吗?我会让杰鹏盯着你。」董令皇最担心的就是她把自己累坏。 「我什么都不做,天天坐在沙发上吃巧克力等你回来。」 「很好!」他在电话那头大笑。「这才是我的乖老婆。」 接着,杰鹏拉着她的行李走过来,董令皇便又跟他讲了几句话后才挂上电话。 向阳看见杰鹏挂上电话朝自己走来,突然,她的头不痛了,却看见杰鹏一脸惊骇地冲向她。 杰鹏丢开行李,急忙上前接住向阳无预警瘫软的身子,在她昏厥的前一秒,他清楚听见她用意志力交代了一句话,「不要让他知道。」 终章 董令皇一下飞机,立刻烦躁地开机,然后重复着这两天最常做的动作——拚命打电话给她跟杰鹏。 终于,人一到台湾,电话终于不再只是转入令人焦躁的语音信箱,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她软软的语调,原本纷乱的心才逐渐平复下来。 「喂?」 是她的声音,没错。 「是我。」董令皇察觉体内的不安与煎熬,缓缓平复下来。 「我知道。」她答应的声音里有点点笑意。 「在哪里?」他问话的语气很专制。 「你规定的地方。」她笑着说。 听见她的笑声,盘据在胸口整整两天的乌烟瘴气随之化为乌有。 「这么乖?」他不可置信地低笑。 「怕被你骂,所以哪里都不敢去。」她动手一面将炉子加热,一面将于边洗净的蔬菜摆盘上桌。 「怕被我骂还敢不开机?」他无声地长叹了口气。 「我没有关机,是没电了却不知道,这几天我好累,天天昏睡。」她隐瞒了最重要的事实。 「饭有照三餐吃吗?」这是他人在英国最挂心的事。 「有,照三餐吃饭、睡觉,另外还吃了点心。」她一一报备。 「听起来吃了不少。」他微笑。 「够格得到你的赞美了。」她亦轻笑。 「想要什么?我买回去给你。」董令皇抓起行李,笔直朝停车场处快速移动。 「我想要一盒巧克力。」她想尽情跟他撒娇。 「早就在英国买了十盒,还有呢?」 她想了一下,努力压抑硬咽,语气轻松地开口,「我想要一束粉玫瑰。」 「还要?」他把行李丢进后车厢,快速敢动性能绝佳的跑车。 他为了她,车开得比平常快一点。 思念真是一种要人命的东西,短短几天的分离,足以让他想她想得很紧、很深、很浓。 「我对喜欢的东西永远不嫌多。」向阳轻巧地说着话,眼泪却不自觉静静流淌下来。 「是的,老婆。」他低笑。 「我正在弄火锅,你慢慢开车回来,不要急。」 几个小时后,低吼的跑车引擎声快速驶进停车库,向阳从厨房走出来等着迎接他。 他一路风尘仆仆进家门,看见她,俊颜立刻浮现大大的笑容,此时,向阳亦见到他,忍不住奔向他,更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 董令皇有点被她强烈的反应吓到,小心翼翼的以双臂圈拥着她,下巴紧靠在她头顶,闻着细细的发香,低喃,「这么想我?」 「对,我好想你。」她收拾好情绪,抬眼,大方坦露自己的感情。 董令皇有些怔住。 他的向阳很少像这样直白表露自己,不过,他乐见其成,「既然想,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电话费很贵。」她闷闷地说。 「想我就打给我,电话费再怎么贵,也贵不过你对我的想念。」董令皇在她额际轻吻了一下后,贴在她耳边亲密地低喃,「傻瓜。」 两个字的力量,差点让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澎济汹涌的情绪。 她深吸口气后,催促,「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 「想我这件事?」他低沉着噪音取笑。 「是小火锅。」她轻瞪他一眼。「不想吃吗?」 「当然想。」他宠溺一笑,随后补上一句令她瞬间酷红双颊的爱语,「只要是你想给的,我都想要。」 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两人将满满一桌菜肴细嚼慢咽地吃完,从一开始的热烈,到逐渐静下来细细品味对方在自己身边的况味。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董令皇最先敏感察觉到的是一片凝重沉闷的寂静。 不知为何,向阳突然变得焦躁、不耐却又表情泠淡,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他等,并不主动问起。 「饱了?」末了,还是她率先打破沉默。 董令皇快速皱了下眉头,前不久溢满幸福的黑眸,此刻搬空了浪漫,躲在平静眸子背后的是——熟练的精明。 「嗯。」他淡淡哼了一句。 「帮你煮杯咖啡?」她问,努力把表情控制在平淡的刻痕上。 「那我帮你收拾?」他试探地问。 「不用了。」向阳局促地垂下头。 「向阳,你要跟我说什么吗?」他一掌贴上她颊边,温柔目光与她在半空中对上。 「是有件事……」她咬住下唇,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事犹豫着。 「跟你这几天关机的行为有关?」董令皇说这句话时,用的几乎是肯定句的语气。 闻言,向阳震了一下,倒抽口冷气,满脸诧异,谨慎地看向他。 「你知道了?」天啊,她什么都还没说。 「不,我还不知道,但我不是笨蛋,向阳。」他长长地叹口气。「你跟杰鹏同时都不接我的手机,有时候杰鹏会接,但都扯一些言不及义的话,就算我再迟钝,也嗅得出有些不对劲。」 向阳抱歉地看他一眼,早就知道他很精明,没想到连一件小事也瞒不过他。 「我隐瞒了一件事。」她决定还是自己先坦白好了,免得他以后知道,造成他们之间更大的争执。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没猜错,应该跟你的身体有关。」他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惶,追问:「我有说错吗?」 向阳沮丧地垂下双目惘。 他是神算喔?随便猜猜也能这么准。 「就在我回国那天,跟你讲完电话后,我就……我就……」她还在思考有没有比较含蓄的用词。 至少,是听起来比较没那么严重的描述。 「嗯?」他挑眉。 「我就……不小心昏倒了一下下……」她甚至不敢看他。 「昏倒?!」董令皇「刷」地一声瞬间站起,犀利眼神直盯着她,一副恨不得立刻抓她上医院的模样。 向阳被他惊怒的反应吓到,不自觉抖了一下,慌乱地抬眼看向他,连忙伸出双手,「令皇……」 他不理会,直接抓着她手腕,强迫她站起身,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往车库移动。 「我们现在立刻去医院。」态度坚定。 「我没事。」她强调。 「不管你有没有事,我要你立刻做个详细的健康检查。」他头也不回,抓着她就往前移动。 昏倒?! 她居然在回国第一天就昏倒?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教他怎么可能对她放心? 如果他知道她出了这样的事,才不会按照原定计划,留在英国跟那些政府官员与企业大亨吃饭,拖到今天才回台湾。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眯细黑眸紧盯着她焦急的小脸。 她是故意的,老天,她当然是故意的,他甚至已经确定杰鹏没有抢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一定也是她的主意。 「我已经做过检查了,医生说都没问题,是我在国外时太累了,才会一回到台湾心情一放松就昏……」 向阳自顾自解释着,没有察觉他已停下脚步,正一脸心疼又愤怒的猛盯着她。 霎时,她无预警地撞上他胸膛—— 「噢!」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董令皇松闲于,弯腰倾身向前,着急的黑眸仔细在她脸上来回梭巡,一声又一声地问:「怎么了?」 「我的鼻子……」向阳痛到双眼紧闭,眉头皱紧。 「我看看。」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拉开她遮住自己鼻子的手,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不给你看,都是你害的。」她闷闷地开口。 「对,都是我害的,让我看一下。」听见她赌气似的指控,他也不反驳,是非全由她,一颗心只为她担忧。 向阳双手措着鼻子,和他对看了几秒,眼泪突然扑簌簌的疯狂坠落…… 见状,董令皇心急地猛皱眉。 「这么痛吗?」他心疼地自责。「抱歉,都是我太粗心才会害你撞到,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她盯着他看,心里又急又气,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哪有人因为撞到鼻子一下,就跑去医院做检查的?她的胃是比较脆弱一点,但其他地方可没这么虚弱。 「我会哭不是因为痛。」 「不是?」 「对不起啦,我之前不接手机,是因为我人在医院。」向阳深吸口气后,开始对他坦白。 他听了,绷紧俊颜,迟迟没有作声。 看见他不高兴的反应,她顿时慌了手脚,放开原本捂着鼻子的双手,改抓他的衣袖,望向他的眸子充满乞求。「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冷。 「我希望你能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所以我请杰鹏不要告诉你,然后……然后……」 「嗯哼?」董令皇轻哼。 她那点心思他哪会不知道。 但她永远不知道,当他听见她又昏倒,还严重到必须送到医院时,他整个人变得有多慌恐,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要陪她去领奖,如果他一直在她身边,说不定她就不会把自己累到昏倒。 董令皇表情郁闷,深深自责。 他应该更小心对待、照顾她的,但他居然没有。 「然后医生就说我可以出院了。」向阳望着他不悦的冷表情,心底瞬间慌了,连话都说得乱七八糟。 他依旧不说话,泠冷看着她。 「真的,医生说我只是因为压力太大,精神又过于紧绷才会昏倒,跟我的胃没有太大的关系,真的……」 董令皇见她慎重解释的可爱模样,霎时所有不满与心慌不翼而飞,只留下满心不舍的情绪在体内荡漾。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他正色道。 「什么?」她停住自己乱七八糟的解释。 「永远、永远把自己的健康摆在第一位。」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怜爱的在唇上落下一吻。 「真的不是胃……」她着急地想再解释。 「不管是什么因素造成的,答应我,要陪我一起活到七老八十。」他定定的望着她。 经过这些事之后,这是他今生唯一的祈求。 向阳无法转开视线,直直望着他,并说出他最想听到的话,「我一定会活得比你老,如果你很年轻就先走,我就再嫁一次,气死你。」 听见她的话,董令皇不急着回应,反而缓缓挑高眉。 「既然我已经『先走』,请问一下,你要怎么『气死』我?」这女人的逻辑会不会太诡异了一点? 向阳知道他正在取笑,自己,但她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他已经原谅她之前的隐瞒了。 「那我就先记着,等到下辈子遇见你时,再好好惩罚你。」她对他笑得很幸福。 董令皇双臂收拢,将她牢牢锁进怀里,叹息着开口—— 「求之不得。」 尾声 两年后,巴黎时装秀—— 「董先生来了,快去通知向阳小姐。」 展场外,一个眼尖的助手一看见董令皇的身影出现,立刻通知里头的人注意。 时装秀的后台,一堆人忙得手忙脚乱,向阳刚上台致谢,一下台,法籍助理立刻塞了一罐还温着的牛奶到她手里。 向阳摘掉头顶上的帽子,赶紧接过牛奶喝下一大口,还故意把鲜白的牛奶渍留一点在上唇处。 「他来啦?」她问。 助理对她使了个「你要自己小心」的眼色,贴在她耳边说:「听说脸色不太好。」 会好才有鬼! 向阳在心里偷偷吐了一下舌头,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不过,她不怕,现在最大的王牌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里。 她轻轻笑开,仰头喝下第二口牛奶时,他出现了。 董令皇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整整瞒了三个月才通知他?一想到他就忍不住大为光火。 「老公,你来啦。」向阳放下手中的牛奶,甜甜地叫唤。 身旁所有人纷纷走避,眼睛却都紧紧盯着他们。 「我还不是你的老公。」董令皇板着一张黑脸,一只手霸道地护在她腰部,强行将她带离这里。 「我的牛奶还没喝完。」她赶紧强调。 借故回头时,向阳眼睛没看,向搁在桌上的牛奶瓶,反而朝助理使了个眼色,请她帮忙收拾残局。 「安分点,」他贴在她耳边低声警告。「我帮你准备了吃的放在车上。」 「喔。」她乖乖地点点头。 匆匆上了车,董令皇立刻吩咐司机直奔机场。 「去哪?」 「拉斯维加斯。」他冷冷回应。 突然像想起什么,董令皇不看她,却从身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杯温牛奶、一小锅还冒着热气的排骨炖萝卜莲藕,还有海鲜香菇热妙、清蒸桂鱼、蔬菜做牛肉,最后搭配一碗糙米饭。 成堆佳肴,顿时把加长型礼车里的小桌子占得满满。 「干么?」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她也不多间,张嘴就吃。 「给你肚子里的小宝宝签一个法定父亲。」他回答。 向阳一听,没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句,「喔。」 看着她乖乖进食,董令皇胸口原本差点爆炸的怒气,仿佛被她一张一合的嘴一口接一口吃掉了。 「我现在非常生气。」但他还是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她对他笑,嘴巴还有点鼓鼓的。 董令皇冷眼看着她嘴角沾了一滴亮晶晶的汁液,没辙地轻声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丝质手帕,亲自替她抹掉。 「沾到了?」她睁着困惑的水眸。 「早知道怀孕能让你乖乖吃饭,我会更卖力。」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喃喃自语起来。 闻言,她开心地笑出来,「你已经够卖力了。」边说边吃,她一双筷子没停下过。 「吃慢点。」他担忧地皱起眉。 「我才不要,要多吃点,我的宝宝才有足够的营养。」向阳幸福的嘴角向上弯起。 话一说完,就看见他顿时沉下面孔,她立刻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踩中他的地雷。 「你的宝宝?」他冷冷地问。 「你也提供了另一半,所以也是你的宝宝。」她把碗端到面前,遮住自己憋不住上扬的嘴角。 万一被他看见自己笑得这么开心,他一定会气到爆炸! 「真亏你还记得这点,可如果你记得在前几个月就通知我,我会更感激。」他没好气地抱怨。 接到她传过来的简讯时,他正站在伦敦奥运主会馆的工地前发飙。 原本以为自己设计的大门被做成四不像已经够荒谬,没想到她更荒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瞒了他三个月之久。 整整三个月! 他应该寸步不离,紧紧守在她身边的,可恶。 「如果让你知道,你一定会马上飞来巴黎监视我。」她的眼神很无辜。 「是照顾。」他冷着脸纠正。 她不管,继续接着说:「……然后不管我做什么,你一定会在我身边碍手碍脚的,什么都不让我做。」 他危险地挑挑眉,「是你自己欺瞒在先,现在居然敢嫌我碍手碍脚?」 糟糕,又踩到地雷。 「我也不算百分之百欺骗,你每个星期飞来巴黎找我时,我都穿很宽松的衣服。」那个应该勉强可以算是晴示吧? 「你本来就偏爱纯棉的宽大衣服。」他会猜得出来才有鬼。 「我还故意吃很多。」她又举证。 「你说那是因为在展场都没时间吃东西……等等……」他黑眸一眯,突然冷冷地看向她。 「嗯?」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该不会因为忙着工作,连饭都随便吃吧?」他问得咬牙切齿。 「才不会呢,你刚刚没看见吗?我可是抓紧每一分钟,不断补充营养的食物。」向阳连忙抬出他刚刚亲眼目睹的证据。 董令皇哼了哼,没有完全相信她。 乖乖吃完一碗饭,捧起热汤时,她试探性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你做了什么足以让我消气的事吗?」他依旧板着脸。 「我做了喔。」她神秘兮兮地瞅他一眼。「只是还没跟你说而已。」 「那还不快说来听听。」他催促。 其实他哪能真的硬下心肠生她的气,如果真生她的气,怎可能会为她准备这些了还亲自到这里逮人? 「遵命,老公。」她笑得一脸幸福。「我刚刚跟时装界告了假,正式宣布要专心生孩子了。」 「真的?」董令皇有些谊异地挑眉。 「就在你臭着脸走进来的前一分钟。」向阳取笑。 他深深叹口气,小心地将她轻轻揽入怀里拥着,「我没想过你的事业心会这么重。」重到知道他一定会插手管她这次的发表会,居然干脆把心一横,瞒他瞒个彻底。 「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到最好。」 「我知道,满脑子都是责任的女人。」他拥着她,暗自由庆幸她就在自己怀里。 向阳喝光最后一口汤,狐疑地看向他,「你刚说我们要去哪?」 「拉斯维加斯。」他又叹口气。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提过八百多遍了,无奈她总说不急,如果不是她怀孕,他还真想不出更强而有力的理由成功说服她。 现在的女人都像她这样吗? 把孩子看得比丈夫重要……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气。 「我以为自己会马上被你绑回伦敦住家,没想到你居然要带我去玩?」这一点她本人倒是有点意外。 「谁说我要带你去玩?」他懒洋洋的觑她一眼。 「不然呢?」她不解地问。 「我们也该结婚了吧。」这种事居然也要他来提醒?突然,他又有了想叹气的冲动。 「原来是为了抓我去结婚,我还以为是要带我去度蜜月。」向阳笑咪咪地抱怨,笑眯的眸子里闪耀幸福光芒。 「你乖乖结婚后,我们就去度蜜月。」他承诺。想度蜜月有什么难的? 「真的?」她眸底的笑意更浓。 「真的,不过得等你安全生下小宝宝之后。」董令皇订下日期。 他不想她发生任何意外,她要的蜜月,他会给,时间多长都没问题,但他必须以她的安全为最优先考量。 「可是我好想趁着怀孕时,来一趟悠悠闲闲的假期……」她轻咬着下唇,眼神期待地望向他。 于是,两个星期后,有人在世界着名的度假胜地,看见世界首席建筑大师搂着时装界的东方之后,在雪白的沙滩上悠闲散步,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笑容。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