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退货老公》 楔子 柏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金秘书正在向顶头上司报告本日行程。 “……以上就是您今天的行程。另外,这是容以恩小姐的个人资料。”金秘书恭敬奉上捧在手中的牛皮纸袋後,转身退出总经理办公室。 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柏慕克目光深沉的瞅着面前的牛皮纸袋,心中反覆咀嚼“容以恩”这三个字,许久,才伸手取拿。 抽出文件的时候,一张照片从牛皮纸袋里掉了出来,他伸手拾起,冷漠的黑眸淡淡的瞅过照片里的女子—— 娇小的身子直挺挺的站在年代久远的温泉旅馆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对着镜头瞅,全无半点妩媚风情,怕是身旁那株山樱花都比她娇媚几分。 幸好笑容还不难看,一张菱唇往两旁微微勾起浅笑,总算为照片里的素净身影添了几分可人姿色,但距离他以为的妻子形象,明显有一大段距离。 柏慕克在心里简单的做出评论後,转而摊开手中的那份文件。 看了好半晌,他只是抿着唇,静默的不吭一声,立体分明的好看脸庞上,除了令女人心折的阳刚气息,还有他惯有的过分冷静。 放下文件,微拧着眉心的柏慕克走到落地窗旁,居高临下的冷眼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 还以为是什麽三头六臂的女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平凡,平凡得令他意外。 和富可敌国的柏家相比,容家充其量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平民小户,两家联姻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更别说他和容以恩还素昧平生。 就算爷爷跟容以恩的爷爷有过命交情,顾念旧情也该有个限度! “爷爷决定了,谁娶了容以恩,谁就是我们柏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既然你不想娶以恩,爷爷也就不勉强,只可惜这接班的事情怕是要生变了。” 想到爷爷前天在书房单独对他说的话,柏慕克眉头深锁,久久松不开…… 不过就是一间负债累累的老旧温泉旅馆,一个姿色普通、家世更是普通的小家碧玉,凭什麽阻碍他的接班之路,打乱他的完美人生? 别想,谁都别想搞砸这一切!压抑住胸口那几度翻腾的情绪,他冷静的反覆思量,试想,偌大一个集团的事业,他都能够经营得有声有色,年年都让股东们都荷包饱饱笑哈哈,没道理搞不定一个女人、一桩婚姻。 片刻,再回到座位,自信的脸庞已然不复见丝毫愠色,一如既往的保持他柏慕克该有的完美,深邃的黑眸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强烈企图心。 长指按下电话基座上的一个按键,“金秘书,通知董事长秘书,请她尽快安排我跟容以恩小姐见面。帮我把下个月的行程空出一个周日的时间,敲好饭店的宴会厅,联络婚顾公司着手筹备婚礼事宜。” 他要娶容以恩,婚事将会在一个月内搞定。 不都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吗?这场婚姻也许来得不是太完美,可凭他的能耐,肯定能够经营得极为完美,成就一段良缘佳话。 第一章 持续好些时日的霪雨霏霏,终於停止,太阳从阴霾里探出头,带着无人能挡的绚烂与耀眼,将光束大把大把的洒向城市每个角落,驱走湿冷的同时,也带来人们期盼的温暖与舒爽。 位於五星级饭店三十八楼的景观餐厅,明明已经过了用餐尖峰时间,却还高朋满座,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容以恩低调的坐在角落的位子。 这间饭店隶属於柏氏集团,为了打造出不同於其他饭店的精致品味,特别引进国外顶级精品饭店的经营模式,开幕不过一年,就已经在业界缔造不少传奇佳话,并成功带动周遭经济脉动,形成继信义区之後另一个炙手可热的新兴商圈。 而这一切的幕後推手,正是柏氏集团第三代接班人——柏慕克。 两年前和柏慕克的那场婚礼,让容以恩这个默默无闻的温泉旅馆千金,一夕之间成了全台女性公敌,谁也想不到,平凡如她居然有幸嫁给广大女性同胞心目中的完美男人,羡慕与嫉妒如潮水般涌来…… 幸好婚後这两年,她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低调生活,乖乖当个没有声音的豪门媳妇,避开外界对她的关注,现在她才能够这麽平安的坐在景观餐厅里,静静聆听好友大吐婚後苦水。 有人说,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是因为贺尔蒙作祟,一旦走入婚姻,体内贺尔蒙的作祟少了,多了生活里柴米油盐酱醋茶来捣蛋,男人跟女人不生出点摩擦争执就不足以成为婚姻。 只是,有人是越吵越爱,有的人吵着吵着却是把感情都吵薄了,最後好好的一段婚姻变成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她呢,她和柏慕克会是哪一类?结婚两年,连小小的争执都不曾有过的他们,该不会是异类吧? “以恩,你评评理,他是不是很独裁又很可恶?” 汪晶晶的叫唤,把一度闪神的容以恩喊回了现实,她停止思索自己的婚姻正常与否,专心的接收汪晶晶倒来的苦水,善尽好朋友的义务。 “明知道我有多重视这个专案,他却随便用一句预产期快到了,就把我从专案小组名单里剔除,要我交接工作回家待产!太过分了,也不想想,我可是投入了大把大把的心血,他怎麽可以这样对我?”戳了一颗番茄送进嘴里恨恨的咀嚼,像是在吞噬仇人般的凶猛咽下,“我不只是他的部属,也是他的老婆,是他最亲密的枕边人,他不是应该最懂我的吗?可他——” 汪晶晶眼眶蓦然泛红,却又倔强的不肯示弱,满腔闷气委屈无处宣泄的下场,就是鲜脆的苹果片代替她口中的他,和番茄一样惨死在口中。 “所以你就连夜打包行李跷家跑来住饭店?”容以恩牵动菱唇柔声问。 “不然要在家跟他大眼瞪小眼,活活气死我自己吗?”汪晶晶气呼呼的说。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哪里晓得饭店的枕头软得一塌糊涂,害她一夜没睡好。更气人的是,那个臭男人到现在都还没想到她就住在他们当初举行婚宴的饭店里,真是笨蛋一枚!她快抓狂了。 容以恩静静凝视着眼前的汪晶晶…… 很多人总以为,女人跷家不归是在使泼耍性子,其实说穿了,那不过是想跟自己的丈夫撒娇、索讨疼宠的一种手段,是有些孩子气,可不就是因为索讨的是另一半的关爱,所以才这麽理直气壮? 只是,这回使性子的人变成了汪晶晶,确实教她有些意外,毕竟,她印象中的汪晶晶是那麽聪敏精明且自信的一个女人! 看来,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论是谁,总会为了心里的那个人犯点傻。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齐朗学长说得也没错,你预产期确实快到了,是该好好休息专心待产。” 汪晶晶这拚命三娘只管往前冲,都没注意到旁人看着她挺颗大肚子熬夜加班、陪客户应酬周旋,会有多麽提心吊胆与不舍。 翻了一个白眼,“拜托,还有半个月呢!只要稍稍赶一下进度,生产之前一定可以搞定这个专案,他就这麽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汪晶晶没好气的说。 “都把心交给你了,你还觉得他不相信你?”她莞尔挑眉瞅着好友。 “我……”一时语塞。 “我觉得齐朗学长不是不相信你,他是担心你,毕竟,专案再重要也比不过你和孩子,他是舍不得看你每天挺个大肚子加班熬夜,还得跟客户周旋。”容以恩柔声帮忙说好话。 撇撇嘴,“……就算是为我好,他也不该当着那麽多人面前,不由分说的把我从会议室里赶出来,在家把我管得死死的也就算了,连在公司都吃定我,没面子事小,真正受伤的是我的心。”汪晶晶觉得很委屈。 “那是事一关己则乱。不过呀,我得说句公道话,好言劝说要是有用,哪需要非常手段?有人好像又忘了自己固执起来有多令人头痛厚。”容以恩忍不住小声吐槽好友。 汪晶晶面子挂不住,窘红脸,耍赖嚷嚷,“欸,容以恩,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啊?说得我好像很不知好歹,我怀疑你根本是齐朗派来的说客。” 也不急着为自己辩驳,容以恩托腮笑望好友,须臾,慢条斯理的反问:“如果不是站在你这边,我又何必一接到你的电话就跑出来?” “那你还调侃我!” “我说得是事实,不是调侃。” “对对对,就属你最友直友谅。”汪晶晶索性赏她一枚大白眼。 “谢谢。对了,齐朗学长知道你住在这家饭店吗?”容以恩试探问。 “当然不知道。容以恩,我警告你,不准打小报告!” “是,遵命,我绝对不泄漏半点口风,这样可以了吧?”不忘用手指往自己嘴边作出拉拉链的动作,以表忠诚。 “总之,这次我真的生气了啦,绝对不轻易原谅他!要我休息是不?好啊,五星级饭店的床那麽舒服,我就住在饭店里好好休息专心待产,那些闷死人的冗长会议就留给他自己慢慢享用,老娘决定每天逛街吃东西,痛痛快快的享受我的跷家新生活,哼。”汪晶晶豪气干云的宣示。 “好,就痛痛快快的享受。”不经意的瞥见一旁桌卡上的促销活动,容以恩心里顿生小计策,黑眸闪过一抹狡黠,“咦,你不是最爱吃蒙布朗了?你看,今天来店用餐,只要用手机上传照片脸书打卡就送蒙布朗喔。”殷勤的把活动桌卡秀给汪晶晶瞧。 “哇,蒙布朗耶,我的最爱,这种好康怎麽可以错过!”一看到有免费甜点,汪晶晶这头甜点兽马上拿起智慧型手机上网打卡。 容以恩发誓,她真的没有打小报告,她只是怂恿某人在脸书打卡自曝行踪而已。 她都这样帮忙了,有人若是还找不到老婆,那真的要吊起来打屁股啦! 嘴里嚐着美食,不时闲聊着彼此生活的大小事,因为餐点太美味了,汪晶晶忍不住赞叹道:“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吃顿饭了,每一口都令人感觉好幸福,齐朗最喜欢这里的餐点了,记得结婚前,我们——”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她赶紧闭嘴。 “咦,怎麽不继续说?结婚前你和齐朗学长怎样了?”容以恩挑高眉,揶揄的望着好友。 “什麽怎麽样?我刚刚有说什麽吗?我忘了。”红着脸死不承认。 这就是女人,尽管嘴里骂着不原谅,心里却从没忘记关於所爱之人的一切。 容以恩也不乘胜追击,免得气跑了汪晶晶,某人待会匆匆赶来就会扑了空。 约莫十来分钟後,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容以恩的视线,她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容以恩,你干麽对着食物傻笑?”汪晶晶觉得她怪怪的。 容以恩努努下巴—— 汪晶晶一转头,看见老公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脸色一变,急忙就要起身离开。 高大的身子拦住去路,将她困回座位,被折腾一夜的齐朗脸色阴沉的望着面前的小女人,要不是她肚子那麽大了,他真想把这个害他担心一整夜的女人抓起来打屁股! “好狗不挡路。”汪晶晶像只河豚似的鼓着脸说。 “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跟我回家。” 容以恩脸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真是个笨学长,说点甜言蜜语会死啊! 毫无意外,汪晶晶果然被激怒了,握着粉拳傲娇的嚷着,“不够,我就是要这样闹下去,你不高兴可以走人,你不是要我好好休息,干麽还来打扰我?”言语尚不能消气,只好用拳头发泄,小手不停的往齐朗身上打。 “晶晶——”一把抓住妻子的手。真是拿她没辙! “放开我,我讨厌你啦,你这个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汪晶晶说不出话来。 隔着餐桌坐着的容以恩注意到汪晶晶脸色异常,连忙追问:“晶晶,你怎麽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以为只是肚子里的小朋友踢了自己一脚,汪晶晶正想绽开笑容,证明自己没事,偏偏肚子又传来剧疼,疼得她冷汗直冒直喘气。 “好、好痛……好痛……”她瞪大眼睛,表情痛苦。 “晶晶,怎麽了?你怎麽了?不要这样吓我。”齐朗慌了。 容以恩推开椅子,起身绕过餐桌来到汪晶晶身边,发现好友的孕妇装一片湿濡。 “晶晶羊水破了,得赶快送她去医院才行。” “怎麽会这样,不是还有半个多月才到预产期吗?”齐朗皱眉,担心得手心直冒汗。 “晶晶,你可以走吗?”容以恩急问。 “我……”可能是被自己的情况吓到了,汪晶晶双腿无力,整个人都快哭了。 “别怕,晶晶,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齐朗拉起妻子的手往自己肩膀一勾,接着将汪晶晶从椅子上整个打横抱起。 餐厅里的客人见状纷纷让出走道,服务人员也主动上前帮忙,大夥儿七手八脚的紧急将汪晶晶送往医院。 “我好怕,我好怕……”前往医院的路上,汪晶晶不断喃喃低诉自己心里的害怕。 “别怕,我会陪着你,晶晶,乖,别怕。”齐朗紧握着妻子的手,尽管自己心里也很慌,还是不忘安抚阵痛中的娇妻。 虽然痛得想要杀人,可看见丈夫就陪在一旁,汪晶晶心里的忐忑与不安顿时和缓不少,只是……天杀的,她到底还要痛多久?医院有没有那麽远呐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汪晶晶被医护人员安顿在病床上,准备送进产房,可她突然反悔了,态度坚决的拒绝齐朗的陪伴,这对小冤家又在外头起了争执—— “你是嫌我肚子不够痛是不是?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不需要你进来产房陪我,生孩子的时候那麽丑又那麽狼狈,有什麽好看以恩,你帮我挡住他,我不准他进来陪我,不准——”她不想自己狼狈痛叫的丑态被丈夫看到,她想要保持最美好的形象。 被汪晶晶的固执再度激怒,齐朗忍不住气结大吼—— “汪晶晶,你这个大傻瓜!都什麽时候了还想要逞强。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一起面对,我怎麽可以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产台上?我做不到!” “齐朗……”汪晶晶当场傻住,又痛又感动,热泪盈眶。 第二章 “你给我听着,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要跟你一起迎接孩子的诞生。”凶完了她,又温柔说:“好了,别哭了,哭成这样待会怎麽有力气生孩子?”他不忘伸手抹去妻子脸上的泪痕,“走了,拿出你当初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自信,我们打仗去。” 汪晶晶点点头,哭着应允了齐朗的要求。 真是对令人啼笑皆非的夫妻,都要进产房了还不忘吵上一架,可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吵完了,他们仍是彼此最重要的依靠。 容以恩噙着浅笑一路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产房的大门彻底关起,自己转而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静静等候。 周围一片寂静,容以恩却不断听见齐朗学长的话在她耳边反覆播送…… 汪晶晶,你这个大傻瓜!都什麽时候了还想要逞强。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一起面对,我怎麽可以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产台上?我做不到! 我怎麽可以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产台上?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齐朗学长说得没错,一个人的产台确实是孤单得可怕,容以恩还记得一年前的深夜,因为柏慕克出差去了美国,她是怎样孤零零的躺在产台上,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无助得一度以为自己会死掉,好不容易才生下双胞胎儿子。 第一次看到两个儿子皱巴巴的小脸蛋时,她忍不住情绪溃堤激动大哭,当场吓坏了陪她到医院生产的管家阿姨。 现在回想起来是好笑,当时却真是哭了一缸子泪。 容以恩一直等在外头,直到汪晶晶顺利生下孩子,被送回病房,她才离开。 听护士小姐说,这对活宝夫妻在听到孩子洪亮哭声的瞬间,因为太感动了,居然当场抱着彼此哭成一团,吵得医生猛叹气,直接封他们为爱哭家族。哈。 吵吵闹闹不也是一种幸福?汪晶晶和齐朗学长就是最好的代表。 如果她说,她其实好羡慕他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可,真的羡慕啊…… 走出医院大楼,看了看满天星斗,容以恩没有叫司机来接她,一个人搭着公车摇摇晃晃绕了半个城市,才回到居住的高级住宅区。 在医院的时候不觉得饿,直到下了公车,才突然觉得胃腹空虚,容以恩看了手表——晚上十点 天啊,居然已经这麽晚了,难怪她觉得饿。她不由得加快回家的步伐,一边想着回家後要给自己下碗面的同时,一边伸手敲敲自己迷糊的脑袋。 刷了门卡进到大厅,容以恩搭着电梯上楼。 这栋高级公寓由於一个楼层就只有一户,总户数并不多,每位住户所持的磁卡仅限通行自家楼层,门禁算是森严。 走出电梯的时候,右手刚从包包捞出钥匙,容以恩一抬头,看见住家门口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她当场一愣—— “慕克” 听见呼唤,柏慕克转过身来,俊朗的脸庞透着他独有的过分冷静,令人心折又敬畏。 几乎是一看见这张脸,容以恩便不自觉得心跳加快。 汪晶晶总说他不只脸冷、声也冷,一张冰块脸已经怎麽看怎麽不舒服,加上那没有温度的嗓音,谁靠近谁感冒。 可看在她眼里,他的冷,有着别人没有的英姿勃发,充满王者气势,令人崇拜,每每望着他的脸庞,心口就会不由自主的掠过一阵骚动,只是,那样的骚动并不长久,因为更多时候,她其实也是被他身上散发的冷意给冻住的。 她朝他迈开步伐,仰着脸看向高大的他,按捺心中的惊喜柔声问:“怎麽是今天回来?金秘书明明说是後天早上的班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双方提前完成签约。”冷嗓淡淡的说。 “恭喜你!”她扬起笑容诚挚的对他祝贺,顺势伸手接过他拿在手里的大衣。 “这麽晚了,为什麽没让司机去接你?” 刚刚开车回来的时候,他在地下停车场看到那辆专供她使用的座车就停在停车场里,以为她在家,没想到她现在才从外头回来。 “晶晶——就是我们结婚时来当我伴娘的那个朋友,她今天生宝宝了,我待在医院没注意到时间,等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觉得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一来一往很耗时,索性就自己搭公车回来了。” “嗯。”他回以一个单音。 容以恩有些傻眼。就这样?在她说了一大串话之後,他的回应就只有一个像便秘似的……嗯 难道,他不高兴吗?容以恩偷偷觑了他一眼,发现那张好看的脸庞根本没有什麽波澜,有的就是他一贯的冷静,眉毛挑都没挑。 不知怎麽的,她有点失望。 为什麽?难道她希望看到他生气? 对,她想,她就是想看到他为自己冷静瓦解、情绪起伏,哪怕是臭骂她一顿也好—— 下一秒,容以恩被自己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吓到。 天呐,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麽,居然想挨骂,该不会是日子过得太爽,脑袋进水了吧?容以恩甩甩头,努力把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从脑袋里驱逐。 “汪小姐住哪间医院?几号病房?” 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柏慕克多看了她一眼。 容以恩回过神,发现他冷得骇人的目光,赶紧挤出笑容,“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你再说一次好吗?”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很俗辣。 居然在他说话的时候走神!柏慕克冷冷瞅了她一眼,掀动双唇再度开口,“哪间医院?几号病房?我明天会请金秘书送份贺礼过去。” 他待人处事总是这麽周到,该做、该送的一样都不少,哪怕他根本搞不清楚汪晶晶长得是圆是扁。当然,也多亏了他有个万能的金秘书。 不过,要送给汪晶晶的礼物她早就选好,这次就不劳他破费了。 “礼物我已经挑好了,是跟曜曜他们兄弟俩同牌子的婴儿推车。”曜曜是双胞胎的老大。 男人点点头,“你自己处理。” “对了,我昨天打电话回去,管家阿姨说,两个小家伙有点小感冒。” 双胞胎并没有跟在她这个母亲身边。 出了月子,曾是知名儿童教育权威的婆婆便做主把孩子接回柏家大宅照顾了,说是怕她一个新手妈妈照顾不好两个孩子,更别提照顾孩子已经够她忙的,要是孩子跟在她身边,她肯定会疏忽对老公的照料。 她只好利用周末,挟老公之名回柏家大宅看孩子。 “妈会请张医生小心照顾的,没让金秘书通知我就是没什麽大碍。” “那这个周末可以早点回去看看孩子吗?” “我明天让金秘书确认行程後给你回电话。” 容以恩握紧了手,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大能适应,总觉得家里的私事不是他们自己讨论就好了吗,为什麽还要经过金秘书确认,然後再辗转通知? 而且,他不能自己告诉她吗?为什麽要金秘书在他们夫妻之间传话?她老公明明是柏慕克,又不叫金秘书! ……可又能怎样呢?谁教她嫁的是个大集团的领导者,日理万机以至於连打个电话给老婆都没空。 刚这麽想,婆婆的叮咛冷不防的在脑中响起—— “以恩,当柏家的媳妇首要明白的就是不许任性,要懂得体谅丈夫,照顾好丈夫,顺从他,这才是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她又一次把心里那份苦涩吞下,乖乖的回应,“那就麻烦金秘书了。” 以为话题结束,冰块脸突然又说:“以後不要这样!不管去哪里,都要让司机接送。” 女人挤出浅笑顺从回答,“我知道了。” 柏慕克满意的回过头,看见大门还紧闭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干麽站在门口跟她说话?是有这麽迫不及待吗? 背对着容以恩的脸庞闪过赧然,他赶紧继续方才手边被她打断的事情,打开最後一道锁,恢复冷静的率先进屋去。 容以恩尾随在柏慕克身後。 等她进屋後,他绅士的关门上锁,换上她摆在脚边的室内拖鞋,先到书房放下公事包後,接着走向两人共有的主卧室。 很寻常的互动,像呼吸一样简单,几乎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都会有的经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容以恩却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像是隔着毛玻璃,看得到身影,却不曾真正碰触彼此。 她不懂,和他结婚两年,也生了一对双胞胎,照理说彼此该是对方最亲密的人,为什麽她会有这种隔着毛玻璃般的错觉?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会无法自拔。再一次,容以恩抑下心口的纷乱,决定什麽都不想的继续该有的生活。 走进主卧室的更衣室,丈夫正在松开领带宽衣,容以恩直接打开衣橱,为他准备好换洗的衣物,然後趁着他梳洗的时候,动手整理他的行李箱。 待他洗完澡,她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柏慕克顺手递来一个有着名牌logo的小纸袋—— “你的礼物。” “谢谢。”扬着笑容接下,“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下碗面?”她错过晚餐,肚子还饿着呢,欢迎他一起共进宵夜喔! “在飞机上吃过了。不饿。”说完,他离开主卧室,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不饿啊……好吧……其实这麽晚吃东西对身体也不好……”她失望的咕哝。 原本容以恩准备给饥肠辘辘的自己煮碗美味的海鲜汤面,此刻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麽饿了,闷都闷饱了。 ……为什麽? 晶晶跷家一夜,齐朗学长就紧张得夜不成眠,眼睛变成熊猫眼,她和他都快一个礼拜没看到对方了,再见却连个拥抱都没有? 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难道他们分开的时间不够久,以至於无法挑起他对她的想念? 不对,晶晶和学长是因为吵架,情绪都还在,她和柏慕克又没吵架,可如果非得吵架才能感受到被在意的感觉,好啊,来吵啊,痛痛快快的吵架啊! ……她在说啥呢,怎麽可能吵架?跟柏慕克那种过分冷静的人吵得起来才怪!不是说笑,生活了两年,他们真的连一点小口角都不曾有过。这算不算是过分冷静的後遗症?容以恩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打开纸袋,不意外的又拿出一瓶名牌香水。 连塑胶封膜都没有拆,容以恩直接打开衣柜下方的抽屉,将手中的名牌香水摆进早已塞满各款香水的拥挤抽屉里。 那些全都是这两年柏慕克出差为她带回来的礼物,几乎囊括了各大精品品牌。因为出差的次数太频繁,抽屉里的礼物偶尔也会闹双胞,出现同款的香水,每隔一段时间,她总要出清存货,分送给亲朋好友,要不,这抽屉只怕早就爆炸了! 抽屉里的香水可以出清,那她心里的窒闷也可以出清吗?可以让她焕然一新吗? 望着满满的香水,突然一股无以名状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容以恩靠着衣橱门板滑坐在地板上…… 她该感激的,感激他每一次出国工作都不忘为她这个妻子准备一份礼物,真不愧是外界公认的完美老公模范! 第三章 她应该觉得幸福得快要死去,要不也该感激涕零才对,但不知道是怎麽搞的,今天的她特别想要钻牛角尖,想要对这个完美的老公狠狠挑剔—— 他,对她真的用心吗? 他真的有把她摆在心上吗? 若真是用心,他怎麽会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用香水…… 这两年来他买给她的香水,她一次也没用过。 总是被媒体说能够敏锐嗅到商场先机的他,当真有这麽迟钝吗? 也许,不是迟钝,而是不曾真正上心。 容以恩觉得左胸一阵抽痛,害怕自己被这负面的情绪吞噬,连忙狼狈逃开,躲进浴室痛痛快快的梳洗,然後把自己扔上床去大睡一场。 “容以恩,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喃喃自语音量不甚清晰。 容以恩睡了,又醒了,在凌晨三点零三分。 该怎麽说,有时候觉得柏慕克这个男人冷得令人无从靠近,可夫妻之间的亲密,却偏偏没有少过。 他要了她,在几个小时後还得主持重要主管会议的凌晨。 时差真是一种讨厌的玩意儿!在书房工作了大半夜,柏慕克仍无半点睡意,偏偏第二天早上有重要的主管会议,为了能够清醒的站在会议室里,他需要睡眠,哪怕只是半个小时,也好过他这样专注狂热的工作。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离开书房。 当他站在卧室的大床边,看见自己的床位被妻子占据了。 不是东倒西歪、大剌剌的蛮横霸占他床位的可怕睡姿,而是蜷缩着身子,有点委屈又似眷恋的把脑袋依偎在他的枕头上,身子还留在自己的位置,斜横在双人床上。 不知怎麽的,这样的容以恩看在他眼里很是荏弱无助,勾起他心里一种晦暗不清的异样情绪。 目光顺着她的身形下滑……裸露在睡衣裙摆外的长腿,很美……很赏心悦目。 够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而是该想个不惊扰她睡眠的方式,让如此惹人遐思的妻子躺回她的位置。 看了好半晌,柏慕克蹙着眉,束手无策。 有两股念头在他脑中拉锯,要?不要?截然不同的选择绑在两端,最後,他曲着腿跪上床,敛眸瞅着她。 挑开覆面的长发,轻拍她的脸,“以恩,你睡到我的位置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睡过去些。” “唔……”含糊轻应。 可当她翻身欲让出位置,他却又一把压住她的肩膀,制止—— “等等再睡。”声音微哑。 困惑不解之际,感觉到他手掌正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毫不犹豫的抚上…… 他想要她。 如果她够清醒,就该拒绝,可她不够清醒又为什麽可以明白他想要? 她觉得自己很矛盾…… 就是这麽短暂的迟疑,她已经丧失拒绝的机会,由着他的手肆无忌惮的探入她腿间,恣意揉弄着她的敏感。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唯一承受过重量的男人,男女之间的情事,也是在他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领略学习。 这个男人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身体,清楚知道她的每一个弱点,知道怎麽点燃她心里的火苗,当身体被他碰触,脑中那条名为理智的线便跟着彻底绷断,她顺从的承接着他的挑逗与进犯,再无防备的让热烫的慾望强悍的进入她的身子里,驾驭着她的感官。 给,又不给,交揉成一股令人无端焦躁的折腾快 感,让寂静的房间弥漫着呻 吟与喘息…… 不管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她总是觉得无助,好像自己再也不属於自己,只能接受他的摆弄,随他起舞战栗。 她掀了掀眼睫,视线迷蒙的望向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俊朗的脸庞依然那般平静,彷佛这些磨人的亲密,都不能撼动他的冷静分毫般的沉稳,他甚至连喘息都掌控得那麽好,有条不紊的让气息来去,不像她,每每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越是大口呼吸就越觉得肺里的氧气稀薄得厉害,随时都要窒息死亡。 她想哭,就连这种时候都过分冷静的他,她一点都不想看见,因为,相较於她的失控,他的冷静总害她觉得自己像是他捏在手中、压在身下的玩物,而不是他最亲密的妻子。 不要只给她冷静,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冷静! 被他占有的身体是欢愉的,可一股说不出来的空虚,却狠狠拧痛了她已然空洞的心,迫使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好像抓住了,就可以令他跟着自己一起彻底沉沦她扑了个空,指尖连一分一毫都没碰触到他,不安造次的双手转而被他一把牢牢扣住,强势的压制在身体左右两侧—— 抱抱她不可以吗?张开双臂抱住她不可以吗?为什么要这样控制想要碰触他的她的手?他就那么不喜欢她碰他吗? “慕克……”她可怜兮兮的唤道。 那句娇柔的低唤触动了他不为人知的内心深处,眼中的欲念几乎满溢,被打乱节奏的他心虚的不敢恋栈,决定迅速结束这一切,因为害怕自己引以为豪的冷静自持就要瓦解在她眼前。 他退出她,扳着她使她背过身来,再进入,一次又一次,直到空前的快感来袭。 他们终于分开,一左一右的倒卧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许久,耳边响起他不变的冷静噪音—— “明天不用帮我准备早餐。” 他的一时兴起扰了她睡眠,只好牺牲他的早餐补偿她的睡眠。 “嗯。”她闭上眼睛,按擦不住空虚在体内肆虐。 须兴,她听见他睡去的匀浅呼吸,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不懂她,从来就没懂过,她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一瞬间的快乐,而是他怜惜的拥抱,当身体还留着他给的战栗余韵时,她要的是他的拥抱,什么都不用说,更不用做出免做早餐的特赦! 只要能够让她感觉被关爱,哪怕只是一丁点,别说是早餐,就算要她拖着酸软的身子上山下海她都肯。 她曾经试过靠近他的胸膛,渴望依偎,他却回避开了,像现在这样,在热烈缠绵之后放着她一个人面对这无眠的夜晚。 也许,他不喜欢的不是拥抱,而是拥抱的对象,容以恩绝望的想。 不是她一个人自暴自弃的胡思乱想,是他真的不爱她,他是被迫娶她的,就在他们新婚的那天晚上,他这么说。 认识不到一个月,他们便在双方家长的默许下结婚了,那天的她,是那么羞怯的面对着仍不是那么熟悉的丈夫…… 他喝醉了,眸光却意外的清澈,两只眼睛犀利的揪着她。那张好看的嘴唇,她听见他颠三倒四的吐露着这样的字句—— “爷爷说,谁娶了你,谁就是柏氏集团的接班人……谢谢你嫁给我,容以恩,谢谢。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就不信我经营不好一段婚姻……我会是个最完美的老公,谢谢你……别想破坏我的完美人生,谁都别想……” 他嘴里明明说着谢谢,但她感觉不到他的真诚谢意,甚至,她觉得他是极恼她的。 因为,爷爷用接班的条件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娶她为妻,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她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完美的人生,是她不自量力高攀了这个男人,是她不该喜欢他。 可即使如此,他的语气仍是冷淡的,完全的冷静自持。这让她很是说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竟可以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如此之深?他就这么执着于维持他所谓的完美吗? 望向身旁已然入睡的丈夫…… 明明就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为什么却让她觉得有咫尺天涯的孤单? 也许就是因为不爱,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掌心的距离,他们都无法真正跨越。 体悟到这一点的容以恩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套上被他褪下的睡衣,踉踉跄跄的下床,走进更衣间。 原来,爱人却不被爱,是这么令人受伤的感觉。 是,她心里是有他的,一直都有…… 这世界上真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有那种在凝眸剎那就义无反顾的决定把一颗心交出去的强烈情感吗? 容以恩原是一百个不信的,直到遇见柏慕克—— 她还记得,心是那样猛烈的跳动着,未曾有过的情感排山倒海而来,不可过抑。 容以恩足足失眠了好些个夜晚,脑中盘旋不去的全是柏慕克的身影,她像个怀春少女般日日思念着那个神情看来有几分冷酷的他。 当他开口问她愿不愿嫁给他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点头应允了,因为,她喜欢这个男人,想要成为他人生最重要的伴侣,就算成为配得上他的完美伴侣得花上不少心力,她也想努力去做,这两年来她一直努力的去扮演。 但是,今晚,她真的觉得自己被击垮了…… 他没有亏待她,事实上,柏慕克为她做得够多了,他对她太好了! 一个丈夫该做的,他从没疏忽过,甚至不需要他做的事情,他也都一应俱全的为她安排妥当。不只摆平娘家温泉旅馆的财务危机,还派了一支团队来协助温泉旅馆经营、送她的弟弟出国深造、为她照顾娘家的生活开支、时不时得应付后妈的贪婪,更别说他还每天努力工作,令她能和孩子过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优渥生活。 他也许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但对她这个妻子该有的照顾全无半点疏漏,结婚两年,他从来都没凶过她,哪怕是对她提高一个音调说话都不曾有过,她心里很清楚,世上肯定找不到第二个像柏慕克这样的完美老公—— 可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拥有这么完美老公的她,内心为什么这么如此贫乏孤单,觉得空虚…… 心,空空的,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人连灯都不开的面对着满室漆黑,容以恩觉得自己好像被遗弃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 生活富裕无虞,夫妻相敬如宾,可爱人却不被爱,就连怀胎十月的两个孩子都不能亲自照顾……若婚姻得这么小心翼翼、委曲求全才会幸福,她不想要,因为那不是真的,是勉强来的。 真正的婚姻、真正的幸福应该像晶晶和齐朗学长那样—— 也许会有争执,也许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但他们会一起面对,哪怕前一秒才大吵一架,下一秒,他们还是彼此最信赖的依靠。 抽屉里的香水可以出清,心里的窒闷却难以出清…… 停损,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对她好,对柏慕克也好,他再也不用替她承担那些不属于他的责任,她也可以把自己从看不清楚、也碰触不到的毛玻璃中解放出来。 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感情就是这样。 两年了,他信守承诺没有亏待她,倒是她自己该认清一切走出这段婚姻,放过柏慕克这个倒楣鬼。 只是,看着摆在梳妆台前孩子的照片,她想哭…… 抱歉,她这个妈妈一直都很不成材,明明应该把他们带在自己身边教养的,却为了扮演一个乖巧的豪门媳妇,牺牲自己和孩子的亲情。 柏家不会把孩子交给她的,不管她是不是柏家的媳妇都不会,应该说,“容以恩”这个人根本不曾被柏家真正承认,爷爷奶奶是真的对她好,但其他人只是在容忍她,恐怕这些人中也包括了她的丈夫。 如果一个人的存在必须靠众人的容忍,那未免太可悲了! 第四章 对不起,孩子,妈妈真的无法继续欺骗自己,妈妈真的很不成材,对不起…… 她将脸埋进双手掌心,偷偷哭泣。 在哭过之后,一切都明朗了,该怎么做,她很清楚。 醒来,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床单凉凉的,应该睡在那个位置上的容以恩显然已经起床多时。 柏慕克没有深究什么,一如既往的下床梳洗,接着回到更衣室,逐一换上容以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衬衫、西裤、领带,衬衫外搭了一件剪裁合身的背心,完全是无懈可击的菁英装扮。 天生个性使然,他不是太习惯和人过分亲近,但是,说真的,他并不讨厌她的亲近,看见她为自己张罗生活所需的事物,烧一道菜、取一件衣服、倒一杯茶…… 心里总是格外平静。 柏慕克推开房门走出来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是食物的香气…… 黑眸闪过令人难以察觉的疑惑。不是跟她说了,今天不用帮他准备早餐,怎么她还是准备了? 须臾,他捂了捂鼻子,掩饰忍不住微扬的嘴角。是说,除了他自己,谁知道他笑了?真不知道他是在掩饰个什么劲儿。看来,过分冷静的人有时候也不是真的那么冷静。 在食物香气的撩拨下,一股饥饿感涌上…… 进食,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坐在不怎么舒适的客舱里,吃着滋味一般般的航空餐,尽管堆迭得很漂亮,却永远不及容以恩手艺的一半。 他喜欢她的料理,明明结婚的时候,会的就是那么几道不起眼的菜色,婚后两个人住在这里,大宅那边还紧张兮兮的派了个厨娘过来,就是怕从小嘴刁的他会被饿死。 没想到两年下来,她厨艺精进不少,偶尔回大宅小露两手,爷爷奶奶可是夸赞不已。 柏慕克带着期待,步履沉稳的走向餐桌。 听见脚步声,站在烤面包机前的她别过头给了一抹浅笑,“早安。” “早。” “再给我一分钟。”她预告着时间。 须臾,烤面包机里的吐司跳了起来,她熟练的取出,抹上一层奶油,连同先前准备好的煎培根、炒蛋、盐烤马铃薯和油烽生菜一并送上桌。 “果汁还是咖啡?” “咖啡。” 她拿出咖啡胶囊,放进咖啡机里,按下按键,没多久,一杯香醇的义式浓缩咖啡便摆到柏慕克面前。 “谢谢。坐下来一起吃。” “嗯。”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柳橙汁。 早餐的餐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柏慕克吃了泰半,发现一旁的容以恩胃口似乎不佳,餐点本就少了他一半,吃了半天,也不见盘里的食物有显著的减少。 他看了她一眼—— 感觉气色不是太好,可能是太晚睡又太早起,脸不若印象中的红润。他喜欢她两颊红扑扑的样子,那样的她很漂亮,就像…… 脑中本能想起那些无数个欢愉的夜晚,躺在身下的她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目光迷离,那一瞬间,记忆里的她令柏慕克恍惚了…… 墙上咕咕锺的报时声让柏慕克及时回过神来,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佯装无事握紧手中的餐具,用起面前的早餐。 “慕克,待会上班前,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有点事想要跟你说。不会很久的,五分钟就好。”容以恩鼓起勇气临时预约他的时间。 不透过金秘书,不提早几天前预约,就只要待会出门上班前的五分钟。 不解的望向一脸祈求的她—— 什么事?该不是要跟他说温泉旅馆分红的事情吧?出差这几天,金秘书和他联络时,听说岳母天天打电话问候金秘书,不大不小的闹了一番。她该不会也被自己的家人吵得招架不住,所以打算硬着头皮跟他开口吧? 无妨,总要让她对自己娘家的人有所交代,不过,听她说是一回事,该怎么做,他自有定夺,关乎商场上的事情,谁都不能左右他,哪怕是他的妻子。 “可以。”应允的同时,柏慕克注意到她的眼睛看起来肿肿的,像哭过似的。 她哭了吗?什么时候? 不对,她看起来没有愁眉苦脸的,面容平静,噙在嘴边的浅浅笑容也跟往常一样,也许,她不是哭了,只是纯粹因为没睡好。 真是的,明明都跟她说过不用特地起来准备早餐了,他又不是那种一天没吃到妻子准备的早餐就会暴怒跳脚的苛刻丈夫,顶多中午多吃一点,把早餐的分量补回来就是,她根本不需要牺牲睡眠勉强自己。 不过,他干么这么在意,觉得不舒坦?难不成,他在心疼她? 柏慕克赶走那莫名其妙的感觉,拒绝继续细究自己此刻的心意,原想要说点什么的嘴巴,最后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安静的吃他的早餐。 没事的,反正待会他出门上班,她可以好好睡回笼觉,她只是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没什么。他要自己不要太在意那双微肿的眼睛。 用过早餐后,出门上班前,柏慕克信守承诺的留了时间给容以恩。 “是岳母要你跟我谈提高旅馆分红的事情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开门见山的问。 美眸瞠了瞠……提高旅馆分红?! 柏慕克将她眸里的话异径自解读为是对他的事先知情感到意外,索性直截了当的做出结论—— “关于你娘家温泉旅馆的收益分红,由于牵涉到其他股东权益,白纸黑字,并不是我一个人说要怎样就可以怎样,如果岳母觉得生活费短缺,我可以每个月再多给她五万,但请她就此打住,也别再白费心力顾忌我,我真的无意继承你娘家的温泉旅馆,这点她大可放心。”说完这些话根本不用一分钟。 再多给五万?! 柏慕克的话让容以恩的眼睛又是一瞠,下一秒,她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羞愧之后,伴随而来的便是愤怒,非常非常强烈的愤怒! 又来了,打从她嫁给柏慕克,后妈就好像看见了一棵摇钱树,每隔一段时间就想方设法的找上门来生事,动机不外乎是想从柏家多捞点钱,全然没有顾念她这个女儿的感受。 后妈不知道,这两年来,因为她,她在夫家人面前几乎要抬不起头来,只要后妈一吵,她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推入深渊似的,每每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的爬上来,后妈又来吵,她便再一次的跌落像是恶性循环一样,没有尽头。 家里的旅馆能够转亏为盈,靠的是柏慕克的帮忙,弟弟在美国念书的学费和生活费,家里没出一毛钱,靠的也都是柏慕克一力支应,更别说每个月给娘家的生活费,靠的依然还是柏慕克,后妈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厚颜无耻的要求多拿旅馆的营收分红? 这种无底洞似的贪婪,搞得她这个女儿好像不是嫁出去的,而是被卖掉的,说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如果说婚姻是种投资,娶了她,肯定是柏慕克这辈子最失败的投资! 他们真的应该离婚,而且是越快越好。 闭了闭眼睛,她沉重的吐了一口气,“抱歉,我不知道有这件事,谢谢你让我知道。那五万块请你绝对不要给……不,是连一毛钱都不要给,她不会饿死的。那些钱,拿去捐给慈善机构都比给她有意义。”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口吻坚决的说。 听见她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可她强作坚强的样子,却令他胸口无端纠结难舒。 他想跟她说,在他面前不用这样,她可以不用这么坚强,可欲言又止到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算了,说什么都没关系,她只要相信他会把事情处理妥当就好。 原以为她是要跟他提这件事,没想到她一无所知,到头来反而害她难受了。 可,若不是要说这件事,那她会是要跟他说什么? 才纳闷着,下一秒,她就开口公布答案了。 “对不起,总是替你造成困扰,以后不会了,不会了。”苦涩的呢喃从容以恩柔软的唇间吐逸而出。 看她这样,他胸口有点疼,很想跟她说,没关系、没有关系…… 但他没有,冷静的他对这种过于温情的关怀,真的不擅长,他还是扮演他自己比较容易些。 “所以你原本是要跟我说什么?” 她抬起头,眼神眨也不眨的辙着柏慕克,“我要离婚。” 离婚?! 男人彻底傻住。 像是一记闷雷,狠狠的劈在柏慕克的脑门上,将他的三魂七魄轰得漫天飞散,好半晌,措手不及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好不容易回过神,他定定的看着她,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他发现,她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他强行按捺住胸口的波涛汹涌,用尽一切意志力守住他柏慕克该有的冷静,深沉的眼神辙着她,片刻之后,他沉着的说:“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这也不是愚人节的恶作剧。” “理由。” “累了。” 累了?! 她居然跟他说她累了,她以为婚姻是什么,只是穿着漂亮婚纱举行婚礼,上床做爱生小孩?还是,她当婚姻是爬山,一句累了就可退场休息? 那是神圣的承诺!神圣的,不容践踏的! 即便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柏慕克,听见这么不负责任的回答,都不免有一种想要大骂脏话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 他的冷静与完美不允许他这般失控。 “这个理由不成立。”他凝声反驳。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里。柏慕克下意识的想走,才这么想,身体已经从沙发里霍然起身。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理由你才愿意离婚?”容以恩难得这样咄咄逼人。 可笑,是她说要离婚,理由自然是她要去思索的,好意思来反问他。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慢慢想。”头也不回的答,他抓起西装外套、公事包就往玄关方向走。 “柏慕克,你爱我吗?”容以恩大声问,“……一点点……有吗?”最后的话语,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声调不甚清楚。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的步伐猛然顿住,好半晌,柏慕克只是跟着嘴巴没有吭声。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打从跟她结婚之后,他就再也不想、也不需要想爱不爱这种问题了,因为,她就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未来人生的伴侣,他对她有一份神圣的责任。 或许他们一开始不是出于两情相悦,可那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经营偌大的集团都难不倒他了,经营婚姻又能难到哪里去? 他是那么自信满满,结果这下全然瓦解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的沉默让犹抱最后一丝希望的容以恩忍不住心酸的笑了,摇摇头,笑了。 “你很好,是个完美的老公,你可以给我一切,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慕克,这不是我要的婚姻,一个不爱我的丈夫是不能给我幸福的,我要的是一个能够真正爱我的男人,你懂吗?”容以恩清楚的说出自己的想望。 她何尝不希望那个真正爱她的男人是他?要不,她不会嫁给他。只是,她花了两年的时间确定了柏慕克不会是那个人。 第五章 她曾一度想着,只要有一点点就够了,一点点的喜欢、一点点的用心,那样就够了,可这个外人眼中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却连这一点点都不能给她。 越是待在他身边,她就越感到孤单,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了的强烈孤单。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吗?为什么这一个远比生养的父母还要来的亲近紧密的男人,却总让她这么孤独的面对这段婚姻? 所以,她不要了,也要不起了…… 柏慕克回过头,讳莫如深的眼神静静的瞅着容以恩。 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她已经找到那个能够给她爱的男人,所以才想要跟他离婚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怒火猛地从胸口烧了起来,柏慕克深深的觉得自己被背叛了,素来冷静的神情闪过一抹摄人的怒意,下额线条极度紧绷,骄傲的他勉强从齿缝里挤出提醒—— “你好像忘记,除了是我的妻子之外,你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这个母亲却无法亲自照料孩子!容以恩悲哀的想。 罢了,有些事情一开始错了就是错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阻止错误的继续。 “柏家会给他们最好的照顾。” 她不用抢也别想抢,这点她很有自知之明。 好你个容以恩,昨天还要他挪时间,想周末早点回大宅去看孩子,今天就什么都不管了?那她昨天是在跟他装什么慈母? 他也真是太小看了这个女人了。 自尊不允许他多问什么,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离婚这个议题。 将情绪藏得妥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在他脸上泄漏分毫,透着令人畏惧寒意的黑眸往手表看了一眼—— “五分钟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撇下容以恩离开。 “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她追上他问。 该死,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摆脱他这个丈夫,好投入情人的怀抱吗?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额,不在乎会不会弄疼她—— 总是冷静的神情露出一抹嘲弄,“甜美的果实也是需要等待的,稍稍按捺一下你的迫不及待,可以吗?” 说罢,这一次,他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容以恩泪眼看着他的身影离开…… 很痛,但,总要有人先跳出来勇敢的挥下这一刀,斩断这段勉强的婚姻。 喜欢一个人是快乐的事情,不该弄得泪眼以对、只觉得孤单寂寞,婚姻也是,不是表面风平浪静就可以了,没有牢固的情感当作支柱,那就只会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危楼,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她不过是在崩塌之前,先出手捣毁,因为她不想被活埋。 地下停车场,柏慕克坐在驾驶座上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目光冷泠的睇向前方某个点,眸底的寒意冷得恍若一望无际的雪原,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因为太用力,整个手臂到指掌都呈现肌肉纠结、筋脉暴突、指节泛白的状态,但,这样仍不能缓解他此刻内心里排山倒海的翻腾与错愕。 离婚……容以恩居然要跟他离婚?!这无疑是狠狠打了自诩是完美丈夫的柏慕克一巴掌。 难道,他一点都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完美,纯粹是一个自负的男人过度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产生这样的荒谬错觉? 柏慕克在心里不断的反复问着自己,用那向来条理清晰的聪明脑袋逐一检视着自己的行为。 结婚两年,他自认对她没有丝毫的亏待,对婚姻更是绝对忠诚—— 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炙手可热,完美的家世背景、完美的学历才能,还有这令无数女人心折的完美外表,婚前,多少女人妄想爬上他的床、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他,可自从娶了容以恩之后,他斩断所有被纠缠的可能性,洁身自爱的连捕风捉影的排闻都不曾发生过,更别说他对她和娘家的照顾,就算称不上无微不至,但肯定也是竭尽所能的做到最好。 他是那么尽心尽力的在经营他们的婚姻,该给的该做的样样都没少过,为了给她稳定的富裕生活,每天辛勤工作,他的完美不是放在嘴巴说说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一个女人能够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果他是世界上第二流的老公,绝对没有人敢自称自己是第一流,信不信,他柏慕克为容以恩做的一切,已经是可以写进教科书里,被当作典范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他努力的下场却是离婚两个字?容以恩是脑袋进水了吗?还是疯了?他柏慕克是可以这样被随便退货的男人吗? 那个男人是谁,那个让她迫不及待想投入怀抱的男人有比他还要好吗? 这辈子没输过的柏慕克,实在难以接受容以恩心里有他以外的男人的事实。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他们共同生活两年的家,两条腿像是被打了钢钉,几乎要动弹不得,完全是凭着一股自尊,强撑着身子,才得已离开那令他难堪的家。 讽刺的是,就连这种时候,他仍不忘在她面前保持冷静,维持住他柏慕克一实令人敬畏的完美姿态,因为他真的痛恨不完美! 只是,维持了完美又如何,最后他还不是一个人狼狈的躲在车子里,默默舔讯这毫无防备遭她一刀砍下的伤口。 现在不是心慌意乱的时候,他要去上班,他待会还得主持一场重要的主管会议,合约签订之后意味着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工作必须执行,他不只是个丈夫,还是整个柏氏集团的领导者,任何人事物都别想阻碍他的完美。 他呼吸,用力的深呼吸,努力的把这件事情从他脑中逼出去—— 他发动引擎,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的操控着方向盘,以稳健俐落的方式将车子沿着坡道驶出地下停车场,朝柏氏集团总部前进。 身为日理万机的领导者,他打开车里的音响,一边听着晨间新闻,一边思索着今天要处理的工作,接着拨了电话给金秘书,把几件较为紧急的事项交给他去处理,让自己像往常一样一边开车一边忙碌,分散离婚对他的冲击,他表现得游刃有余…… 可该死的是,不管他看起来多么从容、如何驱逐,容以恩说要离婚的表情,硬是清晰的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 这还不够,那迫不及待想要摆脱他的神情,不断的诱使他去想她心里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究竟是谁夺去了?那人可能比他还完美吗?比他还会照顾她吗? 柏慕克浓眉紧蹙,总是冷静的刚毅脸庞阴沉得厉害,眼神透着急怒…… “……总经理?总经理?”车内的免持听筒传来金秘书的呼唤。 该死,他居然闪神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柏慕克懊恼极了,僵凝着声音,“我快到公司,待会见面说。” 没等金秘书回应,他伸手按下按键结束通话,还来不急整理自己的情绪,蓦然,一辆车子高速从他左手边冲出来—— 他闪避不急,车头被狠狠的擦撞,冲撞的力道让他的车子在路口转了好几圈,他抓住方向盘竭尽所能的稳住车身,惊险的扭转了意外的发生。 驾驶座上的柏慕克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逼出了一身冷汗,正想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可猝不及防,一阵撞击力道从后方来袭—— 他只听见巨大的声响,下一秒,整个人便失去意识,跌入黑暗之中…… 房间里的墙面刷着白色油漆,几近死白那种,柏慕克从来就不喜欢,总觉得那是种病态的白,死气沉沉,谁的品味这么好,居然会挑这种油漆颜色。 柏慕克嘲弄的摇摇头。 中间摆着一张床,不是他熟悉的高级名床,窄窄小小的,四周立着钢架,很像是医院里会使用的病床。 柏慕克再度皱眉。 到底这房间的设计师是谁?怎么会搞出这种低劣的设计?又不是在住院。这让向来讲究睡眠品质与居家生活品味的柏慕克觉得匪夷所思,猛摇头,对于这个房间的设计完全不敢恭维。 咦,床上躺着一个人,似乎是个男人,身上插满了管线,一动也不动,病床旁边摆了各式各样的仪器,萤幕上出现呆板的线图,伴随着规律的声响。 病床?! 不会吧,难道,这里真是医院的病房? 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几点了?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面,快八点了,不能耽搁了,待会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主持呢,得赶快进办公室才行、得赶快进办公室才行…… 他的公事包呢?柏慕克在房间里找了找,居然找不到他的公事包。该死的,里头放了很多重要资料,要是丢了可是会很麻烦的! 他走向病床旁的柜子,正准备打开查看,一股好奇突然涌上…… 躺在那儿的男人是谁?他发生了什么事?看他浑身插满了管线,似乎病情不轻。他从来不是这么好奇无礼的人,可这一刻他真的想看看床上的男人是谁。 站在床旁边,居高临下的看去—— 黑眸倏地瞠大瞪着那人。 这、这男人的脸……居然跟他一模一样?! 柏慕克吓到,连忙伸手欲翻开覆盖在男人身上的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整个穿过男人身体,什么也碰不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透明的手…… 不,不只手,就连他的身子都是透明的。 柏慕克震惊不已,脑子不断的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努力拼凑脑中的残破片段,渐渐的,记忆的拼图被组合了起来。他想起容以恩要跟他离婚的事情,想起他挫败的甩头出门上班,想起他第一次在和部属讲电话时闪神,想起他被擦撞了,连人带车的转了好几圈,惊险的毫发无伤,然后……然后好像又有一股力道朝他冲撞而来,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心凉了半截…… 很显然的,他并没有逃过那一劫,他伤得非常严重,得靠仪器辅助呼吸…… 可恶,怎么会这样?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完美与否了,搞起拳头狠狠往墙壁一槌—— 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整个拳头陷进墙面,又拉了出来,柏慕克几乎要崩溃。 太荒谬了,这一切真的太荒谬了!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肉身,那么,站在这里的便是……他的魂魄了? 他不能就这样躺着,他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还有家人老婆小孩要养,他还—— 在他急得想要抱住自己脑袋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他看见容以恩走了进来她来做什么?已经打算要跟他离婚的女人来做什么? 都是她,都是她搞得他方寸大乱,才会发生这么无可挽救的意外!他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容以恩完全不理会他愤怒的眼神,默默的走到病床边。 “你要做什么?远离我?我命令你远离我!”柏慕克冷静尽失的大吼大叫。 看着容以恩朝病床上的自己伸出手,柏慕克紧张万分她该不会想要拔掉他的呼吸器,直接送他上路,她好名正言顺的投奔新欢,她不会这么狠吧?好歹他也跟她当了两年的夫妻,他没有亏待过她。 就在柏慕克以为自己就要目睹人性最黑暗的情景时,却听到一记心碎的呜咽从容以恩嘴里逸出,她的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脸庞…… “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吗?”柏慕克心里五味杂陈。 第六章 不是要跟他离婚,那现在哭得这么伤心又是为什么?柏慕克发现,他不懂这个女人,真的不懂。更教他恼怒的是,他竟因为她的哭泣而胸口揪疼。 容以恩双肩颤抖,原本压抑的情绪,终于还是崩溃了,她整个人伏在他的胸口上,放声大哭,浑身颤抖…… “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丢下我,我拜托你,慕克,我拜托你……我就只求你这一次,答应我好不好?” “不要我丢下你,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柏慕克质问。 哭泣的容以恩置若罔闻,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 突然,悲伤的情绪整个爆发,她痛彻心肺的愤怒质问—— “为什么不回答我,柏慕克,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不准你死掉,我不准,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敢就这样死掉,信不信,我也不要活,我们一起死,你别想就这样丢下我——” 她打他,一下又一下的打他,拳头捏得死紧语气凶狠,落下的力道却轻柔异常,因为她舍不得。 可是,她的不舍,落在正巧推门进来的柏家人眼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柏母率先冲了上来,抓过容以恩狠狠的就是给她一巴掌—— “妈,不要!”柏慕克大喊。 没有用,容以恩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庞上烙着鲜明的红色掌印。 “容以恩,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慕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这样对他,怎么,你想把他弄死吗?弄死了好继承遗产,搬钱回你娘家享受吗?你跟你后妈真是一个德行,慕克娶了你这种女人真是倒楣!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好了,病房里打打闹闹成什么体统,慕克还没醒来,你还有心情说这些?谁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以恩心里也不好过。”柏父拉住妻子。 “她当然不好过,没了慕克这座金矿,他们一家子都不会好过!” “妈,对不起、对不起……”她卑微的说着道歉,头垂得不能再低。 柏慕克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白痴,为什么要道歉?她为什么要道歉?对这一切束手无策的柏慕克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挨打了还道歉,他发现,结婚两年了,他仍不了解他这个妻子。 瞧,脸都肿了!他从来不知道母亲会这样打人,完全颠覆了他印象中的母亲形象。 目睹这一切的柏慕克很纠结、很心疼,欲伸出手拉起她,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无法触碰,手掌就这样僵住—— 这时,一滴眼泪落下,泪珠跌碎在他的掌心…… 咦,居然没有穿透,他居然接住了她的眼泪?! 柏慕克简直不敢置信,抑不住兴奋的想着,也许他的魂魄很快就可以回归肉身,他将不再只是一缕游荡的魂魄,这……这太好了! 然而就在柏慕克惊喜之际,立在病床边,那用来侦测他的心跳,并监看各种生理现象的仪器却突然出现异状——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克怎么了?”柏母紧张的问。 容以恩第一时间冲上前去,猛按病床旁的紧急求救余,不忘对着躺在床上的柏慕克精神喊话,“慕克,撑下去,你一定要撑下去!” 病床的门再度被打开,医生和护士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紧急施予急救。 从头到尾,柏慕克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于挽救自己的生命全然无能为力,他心惊的看着这场生命的拔河…… “快点想办法,快点!我不要死!你这医生赶快给我想想办法!” 抢救还在持续进行,可仪器却突然传来哔的一记长音,柏慕克猛然抬头看去,愕然发现仪器萤幕上,那象征自己心脏跳动的曲线竟化成一条直线—— 他死了?他死了?! 一股恶寒紧紧的将他包围着…… 他看着爸妈和容以恩哭成了一团,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内心却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不能这样,上天不能让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这对他太残忍了。 “我不要死!我不甘心!老天爷,你听见没?我不要死!” 仰天吼叫之际,一道光束打来,柏慕克整个人瞬间被吸了过去—— 像是宇宙黑洞,强悍的力量令柏慕克无法抵挡,他完全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挚爱的家人离他越来越远。 不!不要,他不要走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死掉,他不甘心—— “以恩!” 柏慕克朝容以恩伸出手,却连她的一根头发都触摸不到,下一秒,他的世界再度成为一片黑暗。 柏慕克是痛着醒来的。 坐起身的时候,脑中仿佛有一支阵容庞大的军队,雄赵超气昂昂的狂赐正步,疼得他几乎要爆出不雅咒骂,只得用大掌使劲的捏着额际藉以压制头疼。 尽管思绪浑沌,出于一种保护自我的本能,黑眸不忘在第一时间敏锐的扫向四周环境—— 越看越熟悉,很像……很像他在柏家大宅的房间。 柏家大宅?! 他怎么会跑回柏家大宅了?他不是还躺在医院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不,他死了,他看见自己因为急救无效,最后死了。 可倘若他真的死了,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时间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左手右手反复互摸,为求谨慎,他还举手往床头的墙面狠槌了一下—— “嘶……该死!”强烈的疼痛逼得他冷静尽失的连声低咒。 不是透明的,身体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别说是管子,他浑身上下连半点伤痕都没有,他不只能碰触自己,也能碰触到身体以外的事物,槌打墙壁的时候该有的痛觉扎实的丁点不少,完全不像之前在医院病房,只能惊悚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整个没入墙壁,又从墙壁里被拉出…… 所以,他没死,他的灵魂回到他的身体里了?! 一股强烈的惊喜刚自胸口拂掠而过,下一秒,就被无解的满腹困惑取而代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出窍的灵魂重新回归肉体,就算他最后并没有死,他也应该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怎么反而回到柏家大宅?更别说身上不见半点伤痕……对了,为什么没看见容以恩?也许,她能够清楚的告诉他一切的来龙去脉。 正要下床寻人,门外恰巧响起敲门声,柏慕克不假思索的开口应声,“进来。” 原以为敲门的是容以恩,没想到目光扫向开傲的房门—— “秀姨?!” 柏慕克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位打从年轻就在柏家工作的管家阿姨。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的生活起居确实都是秀姨在处理,与其说她是管家阿姨,倒不如说她是他另一个母亲。可随着爷爷奶奶年纪渐大,健康大不如前,这些年秀姨光是守在两个老人家身边贴身照料就已经分身乏术,根本无暇打点他的生活起居。 再者,他已经结婚了,柏家的家风是很传统的,即使家里有仆佣数十,可打理丈夫身旁琐事仍是妻子责无旁贷的义务与责任,不得假他人之手,几十年来,奶奶、母亲都是这样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容以恩不可能例外,是以看见秀姨出现在自己的卧房里,柏慕克才会如此意外。 正要开口询问妻子的行踪,额际的痛楚极度不配合的袭来,逼得柏慕克不得不重捏额际,藉以分散恼人的疼痛。 “就知道少爷醒来肯定头疼,老夫人一早就催着我做些解宿醉的热汤给少爷喝了醒酒。对了,老爷子要我提醒少爷,客人一会就到,记得喝过汤后去梳洗一下,精神会好些……”年过半百的秀姨像个母亲似的笑咪咪的对他叮咛。 抱着额际的手猛然顿住,“……我昨晚喝酒了?” “是呀,还喝得醉醺醺的被送回来。” 柏慕克微微瞄准起眉,任他怎么绞尽脑汁思索,也想不起被送回来的那段记忆。 “是谁送我回来的?” “金秘书。” 柏慕克两眼盯着秀姨……不,秀姨不会骗他,更不会错认跟在自己身边许多年的金秘书,但这根本不合逻辑!他的魂魄明明清楚看见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昏迷不醒,怎么睁开眼睛醒过来,秀姨却轻描淡写的说他是去应酬喝酒,口气平静得好像那场几乎夺走他性命的车祸根本不曾存在似的。 柏慕克忍不住敲敲脑袋,发现自己的记忆未免落拍落得太厉害,完全无法将那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自己,和此刻宿醉头痛的自己串联在一起,缺损的记忆仿佛被吸入黑洞教他遍寻不着,内心更是焦躁不安。 按擦不住对真相的渴求,他试探性的问:“秀姨,我真的只是喝醉,而不是发生什么意外去了趟医院?” “呸呸呸,少爷说啥不吉利的话呢,好端端的人说什么医院不医院?真的是醉得太离谱了。金秘书也真是的,竟由着少爷喝得烂醉,不象话。”向来最是忌讳这些事的秀姨当场就是一阵数落。 一时语塞,“……可能是作梦了,别管我,就当我胡言乱语。”不想秀姨念得他耳朵长茧,柏慕克赶紧捏造个说词搪塞过去,可使在心口的困惑却不曾消失。 “肯定是作梦了,而且作的还是糊涂梦。”秀姨摇摇头,没好气的说,把手中的那碗热汤送到他面前,“来,快喝,喝了头就不会那么疼了,也不会乱乱梦。” 柏慕克接过汤碗,分着几口喝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热汤太神奇,头似乎真没刚醒来时那么疼了,可惜这汤解得了他的头疼,却解不开他心里的疑惑。 趁着柏慕克喝汤的时候,秀姨又叨念了几句,“少爷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好,就算是应酬,以后还是节制些。”接过他递还的汤碗,“好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别客人都到了少爷还没出现,那就失礼了。” “到底是什么客人要来?”柏慕克揉揉太阳穴间。 “是以恩小姐和她的家人。老爷子请容家的人今天到大宅来作客,想说在你跟容小姐举行婚礼之前,跟未来的亲家多相处,好对彼此更熟悉些。” 停下揉弄额际的动作—— 以恩小姐? 举行婚礼之前?! 等等,现在喝醉的人到底是谁,怎么秀姨说话这么颠三倒四的,他和容以恩结婚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两个双胞胎儿子也都已经会走路了,难不成,他还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下一秒,柏慕克思绪顿了顿—— 穿越时空?! 目光本能的扫向手掌,愕然发现,那枚打从结婚后就不曾取下的婚戒,居然不在他的手指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秀姨,尽管心里说了一百次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强作镇定的对秀姨问:“秀姨,今年是几年?” 秀姨啼笑皆非的望着柏慕克,“少爷现在是在故意考我吗?秀姨是年纪大了些,但还不至于连今年是二〇一0年都不知道。” 二〇一0年?! 柏慕克黑眸圆瞠,过去总是冷酷得把周身的人泠得受不了的他,第一次这么强烈感觉到一股森冷从脚底板窜上来,整个人被冻得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不、不会吧,他真的穿越了……真的从二〇一二年穿越时空,回到两年前?!天啊,这怎么可能!柏慕克简直不敢相信。 第七章 “别发楞,快去梳洗梳洗吧。”秀姨转身准备离开。 “先别走——”连忙喊住正要离去的秀姨,“秀姨,我问你,我和以恩的婚礼订在什么时候?”口吻急切。 “婚礼订在下个周日,所以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怎么了,少爷该不会连一个礼拜都不能等,迫不及待想把容小姐娶回家吧?”浑然不察某人此刻的震撼,秀姨难得幽默的调侃了柏慕克。 “我——”张口,下一秒,索性闭嘴。 罢了,总不能大刺刺的对秀姨说,他是从二〇一二年穿越时空回来的人,说了不被秀姨当成神经病才怪!真相说不出口,柏慕克只好苦笑回应秀姨的揶揄。 看着大家口中那个性情薄泠的柏慕克,居然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秀姨好得意,有岁月痕迹的圆脸蛋笑咪咪的。 “好快,还记得少爷牙牙学语的时候,没想到一转眼都要娶老婆了,时间真是过得好快……”捧着空碗,她边说边笑的走出房间。 几乎是秀姨一离开,柏慕克的冷静便彻底宣告破功,一古脑儿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踅来走去,脸上不复以往的从容镇定…… 天啊,居然会穿越时空,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那天在医院,他还是什么都碰触不到的一缕魂魄——不,他不是什么都碰触不到,他接到了眼泪,他接到了以恩的眼泪! 可就在接到眼泪的下一秒,他的情况急转直下,急救无效,他死了。 他还记得梗在胸口的那股不甘心,他还记得他当时的痛心吼叫,他也还记得自己整个人被神秘的光束吸进了一个恍若宇宙黑洞的黑暗世界,完全无法挣脱…… 可再醒来,应该死亡的他竟莫名其妙的来到二〇一0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喃喃自语着。 总是过分冷静的脸庞出现裂缝,柏慕克觉得快疯了,以往那些令他自豪的冷静与自信,破天荒的派不上用场,他烦躁的走了又走,最后走向房间附设的专属卫浴空间。 站在洗手台前,扭开水龙头,弯身拘起一把水泼向自己脸庞,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整个人冷静下来。 到底是因为以恩的那滴眼泪?还是老天怜悯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柏慕克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试着跟自己说道理,试着用另一个角度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事情好像也不全然是那么糟糕…… 他不是觉得不甘心吗?试问,能够回到过去,这何尝不是一个重新来过的契机?很多人求都求不来。再者,除了勇敢面对,难不成他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让自己从这困境里顺利脱身,安然回到二〇一二年?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更别说他就算回到二〇一二年,又能怎样?回去面对的还不就是自己的死亡,他对挽救自己的生命无能为力,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容以恩退货—— 与其那样,他还不如坦然接受穿越时空的事实。 他正愁没有机会弄清楚和容以恩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才两年时间,完美如他居然会惨遭妻子退货,既然老天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自然要竭尽所能的搞清楚,为什么他可以给容以恩一切,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爱,他的妻子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爱、什么样的婚姻? 倘若他们之间真的出现第三者—— 他会揪出他,因为,完美老公的地位是不容许他人威胁的,他,绝对绝对绝对不离婚! 黑眸冷静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嗓坚定的说:“柏慕克,你一定要彻底消灭任何婚变的可能,如果重新来过的你还被退货,你干脆拿绳子吊死自己算了!” 容家人抵达的时候,柏慕克正好下楼,虽说是在自己家里,可他身上的衣着仍没有半点马虎,依然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柏氏完美。 他一眼就看见了容以恩,穿着一袭素雅的洋装,噙着婉约的笑容,一派恬静端庄的尾随在父亲与后妈之后,走在她身侧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容以泽。 为了表示对容家人的欢迎,柏老爷子还亲自出来迎接。 记得在医院的时候,只是一缕魂魄的他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她,而在那之前,他不知道已经昏迷多久,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她面前,冷静如他,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激动涌现。 冷静冷静……柏慕克再一次提醒自己。 似是察觉了他的注视,她投来了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得宛若水晶,清楚映着他的身影,教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医院时,从这双明亮眼眸落下的眼泪,是如何炽烈的灼烫了他的掌心、揪疼了他的心。 下一秒,他已然迈开步伐,直接来到她面前—— 他一度还是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婚?如果他和她的结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嫁?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毕竟,重新来过不是为了这样消极质间,而是为了积极阻止,当初没能弄懂的,他希望这一次能好好的弄到明白为止,当然,也包括她的心。 他跟她,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兴许是因为相识的时间太短,尽管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彼此仍有些陌生,似是没料到他会在长辈面前这么直接的走向自己,容以恩显得手足无措,害羞的低头回避他过分犀利的目光,小声说:“嗨,午、午安,你好。” “噗,午安你好……姊,你以为你在播报新闻啊?哈哈。”一旁的容以泽听见,当场狠狠调侃。 “以泽!”她尴尬的睐了弟弟一眼,满脸涨红,急忙拿过弟弟手中的伴手礼,礼貌奉上。 同样的事件、同样是这些人,两年前也曾经发生过,不同的是,当时他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次他却不只主动走向她,还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黑眸淡淡的瞟了容以泽一眼,“别闹你姊姊了,她脸皮薄。”语气有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其实他算是个护短的人,他没说话之前,谁都不许对他身边的人说三道四,哪怕那个人是容以恩的弟弟也不行,他就是这么护短。 见准姊夫冷着脸开口说话了,容以泽果然不敢造次,摸摸鼻子,乖乖的闪到一旁去。 “容以泽,你是没长眼睛啊,就爱闹你姊,给我睁大眼睛,以后你姊姊可是有人罩着的,傻傻的你。”王美玥骂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其实是窃喜的。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竟要嫁到这么好的人家里,瞧这装潢多气派,看得她眼花撩乱,一想到她能有个有钱的亲家,自己也能走路有风,这会她演起慈母来更起劲了。“慕克,妈跟你说,以恩可是我跟她爸的心肝宝贝,结婚以后,你可要好好疼她喔。” “我知道。”这一次,他不只会对她很好,而是会更好,保证好得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们家以恩以后就有人疼了。”不忘做作的揩揩眼角,露出一脸只要女儿幸福就心满意足的假欣慰样。 后妈的演出让容以恩表情有点窘,一旁的柏慕克心里更是抑不住的冷笑。 真要这么疼她,又怎么会在他们婚后不顾以恩的立场,一再的上门要钱? “好了,说啥,慕克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不用你多嘴也会照顾好以恩。”容父轻斥妻子的多话。 “干么,我也是照顾以恩长大的,就不能担心以恩喔!” “你——” “亲家你们别担心,能娶到以恩,是我们柏家的福气,我们柏家上上下下一定都会好好的疼以恩,绝对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来,快这边请,粗茶淡饭还希望别嫌弃。”柏老爷子放下身段亲自招呼所有人入座准备用餐。 很久不曾想起的记忆回到柏慕克脑海里…… 记得两年前,同样一张偌大的圆桌上,他们被安排在各自的家人身边,整顿饭吃下来,直到容家人离开,他们两个连句话都没说,完全零互动,一点也不像即将要结婚的新人。 不想又是这样乏味的一顿饭,柏慕克决定把她抓到自己身边来,把握时间好好的熟悉她。 大伙见鱼贯入席,当容以恩准备走向父母身边的座位时,柏慕克伸手一把拉住她—— 她吓了一跳,转身瞠大美眸望向他。 “过来坐我旁边。”没等她说话,柏慕克已经当着双方家长的面,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 没料到他会这样,可也不好当着长辈面前拒绝他,容以恩只好乖乖入座。 毫无意外,此举又惹来容以恩后妈的一阵渲染,什么天作之合、琴瑟和鸣有的没的废话通通又说了一次。哼,这女人口都不渴的吗?柏慕克腹诽。 要她坐在他身边,似乎令她很紧张,瞧,左手始终紧紧的抓着右手,规矩的摆在腿上,一度因为太用力,还把自己的右手都给抓红了。 皱眉,不想她继续虐待自己,柏慕克从桌面下朝她伸出手,不动声色的一把强行握住她的手,说什么都不再让她的左手再抓她的右手。 “要抓,抓我。”他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这样对她说。 容以恩足足有好几秒钟的恍惚,她深感意外,看似冷得无从亲近的他,竟有这样的细心…… 她想挣扎又不敢挣扎,凝望彼此的当下,尽管无语,柏慕克却仿佛可以读出她的求饶,还有他不放手的决心,两股悬殊的力量在桌面下角力着。 她的手很小,他大掌一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之包裹…… 下一秒,柏慕克愕然惊觉—— 回顾过去两年的婚姻生活,他们好像鲜少像这样手牵着手,他熟知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却不知道她的手握起来是这般的娇弱。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夫妻吗? “……怎么了?”被他看得一阵古怪,容以恩忍不住压抑心中的紧张小声问。 她真的紧张,而且是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紧张,原来,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真正要克服的不是距离,而是这种教人又爱又怕的紧张。 “以后……我们常牵手。”柏慕克低声说。 美目眨了眨,害羞回避目光的时候,一记几不可闻的回应飘进了柏慕克的耳朵。 她说:“好。” 柏慕克有点想笑,撇撇嘴,捂捂鼻子掩饰自己的笑。直到开始用餐,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的手。 娇嫩的小手飞快缩了回去,趁着他不注意,她暗暗吁了一口气,下一秒,一股暖甜在心里化开…… 总觉得今天的他不大一样,好像比前几次见面时温柔多了,也好亲近多了,是因为意识到他们就要当夫妻了吗? 想到他们即将成为彼此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对两人婚姻充满憧憬的容以恩忍不住一阵窃喜。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筷子最远的距离就是和她面前那道菜的距离。 为了证实这一点,柏慕克几次故意转动餐桌上的圆盘,果然发现,明明是不吃辣的人,却因为摆在面前的是麻辣鸡丁,硬着头皮吃了,又因为喜欢的红烧狮子头离自己太远,不得不忍痛放弃。 好歹也当了两年的夫妻,有些饮食习惯他还是知道的。这让柏慕克小小的自豪了一下。 “给我。”朝她伸出手。 “什么?”容以恩抬起那张几乎埋到碗里的小脸,不解的望着他。 第八章 “碗。”说完,没等她意会,他直接取过她手中的白色瓷碗,将碗里的麻辣鸡丁全拨到自己碗里,接着而舀来一丸烧得极为入味的红烧狮子头放进她碗里后,再交回她手中。 “厨房阿姨的拿手菜,你会喜欢的。”冷峻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着碗里的红烧狮子头,顿时觉得心都暖了。“……谢谢。”她嘲慨而感激的抹开浅笑,继续她的小鸟进食。 尝了一口红烧狮子头,容以恩为厨房阿姨的手艺感到惊为天人!真的好好吃喔,她好喜欢。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什么食物呢?先前几次约会,他们都是在高档的西式餐厅,难不成这个男人会读心不成? 更令她感激的是,他救了她,帮她解决了那些麻辣鸡丁,万岁! “学起来,以后做给我吃。”他小声说。 “好。”她笑咪咪的点点头。 诚如他第一次看着她照片所说的那样,她目光直来直往,全无半点妩媚风情,可柏慕克却因为她晴在嘴边的浅笑,而看得恍惚了…… 饭后,原本大伙儿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但因为男人们的聊天内容大抵不离商场、政治,奶奶索性带着女眷们往偏厅去,好自在的聊女人家的话题。 柏慕克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该陪着健康状况不佳的准岳父聊聊容家位于北投那间经营笈笈可危的温泉旅馆,可脑子里却想着容以恩。 有件事情,他想要当面问她,也顺便弄清楚她的心意。 “慕克,你觉得要怎么做?” 容父的询问让柏慕克回到现实,“明天进办公室后,我先找银行团的人谈谈,负债的部分必须先处理,至于经营……这倒不难,找对专业的经营团队,旅馆要转亏为盈是迟早的事情。明天一和银行团谈过,我会马上请金秘书跟您报告结果,您不用担心。” “不是我老王卖瓜,慕克这孩子办事,你绝对可以信任他。”柏老爷子笑说。 “那是,亲家老爷子一手调敦的继承人我信得过。慕克,那就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关于下个礼拜的婚礼,还有些小细节我想跟以恩确认,你们继续聊,我过去找一下以恩。” “嗯,去吧。”柏老爷子挥挥手。 得到爷爷首肯的柏慕克起身离开客厅,转往女眷聚集的偏厅走去,人还没到,远远的就听见容以恩后妈的嗓门。那声音还真是一枝独秀,他嘲弄的撇撇嘴。 “咦,慕克,你怎么来了?你看看,奶奶送以恩的这件旗袍是不是很漂亮?” 柏老夫人笑问着站在入口处的宝贝孙子。 “很漂亮。不如婚礼那天送客,就穿奶奶送的这件旗袍。” “欸,你这孩子,哪有你自己决定的道理,要穿什么礼服送客当然要问问新娘子的意见才对。”柏老夫人笑着轻斥爱孙的霸道。 “我也觉得穿奶奶送的旗袍好,我也很喜欢。”容以恩顺从说。 “老夫人,你看,这不就是人家说的夫唱妇随嘛。”容以恩的后妈戏剧化的扯着嗓门嚷嚷,活似发现新大陆。 喔,真是服了她了,这也能扯到夫唱妇随!柏慕克冷笑。 “这样好,夫妻就是应该这样。”柏老夫人开心得眼睛笑眯成一条线。 “以恩,麻烦你过来一下,刚刚婚顾公司的人打电话来问了几个细节,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怎么了?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柏母问见子。 “没什么,就几个小细节罢了。” “快去快去,就算是小细节也不能疏忽,下个礼拜天的婚礼一定要尽善尽美才行。”柏老夫人如是说。 “是,奶奶。” 一前一后的走出偏厅,沿着长廊,柏慕克领着她走出大宅,来到屋外欧式喷泉花园的一隅,那儿够僻静,也够隐密。 柏慕克转身面对她—— 不疑有他的容以恩仰着脸庞,目光澄澈的望着他问:“什么事情要跟我讨论?是宾客的桌次安排吗?还是……” “没有。” “啥?”愣了一下。 “婚礼没什么问题,那些细节婚顾公司自然会安排妥当。”说话的同时,深远的黑眸眨也不眨的锁定她。 被他这样不发一语的严肃看着,容以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嚅嗫的问:“那你为什么说……” 没等她说完,柏慕克跨步走向她,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他更走向她,她便又更往后退,一路退到角落的凉亭,背脊抵到凉亭的柱子,他才开口—— “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我?” 什么意思?不正是因为答应了他的求婚,才会有下个礼拜的婚礼不是吗?似是没料到柏慕克会这样问,容以恩眼睛瞪得老大,眸里写满不解。 “……你、你不想娶我了吗?”怯怯的问,表情,有点受伤。 “回答我,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我?”男人霸道的问。 正要开口,他却又伸手压住她的唇,制止她的回答。 “想清楚再回答。我的原则很简单,既然结婚就是永远的夫妻,我是绝对不接受离婚的。” 他,柏慕克,全面,禁、止、退、货! 容以恩抓下他的手,眨着大眼睛不假思索的认真说:“我也是,不离婚的。” “真的?”心中微喜。 “真的。”她沉默须与又说:“刚刚,谢谢你……” 不管是他说的以后要常牵手,还是他为她拨走了麻辣鸡丁、舀来了红烧狮子头,都让她觉得很开心。 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和勇气,她踮起脚尖,冷不防的就往他嘴角落下轻吻。 柏慕克挑高黑眉,抿唇无言的瞅着她—— 剎那间,蒸腾的赧意伴随着心虚一并涌上心头,容以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柏慕克,转身决定逃跑。 才刚跨了一步,大掌便抓住她,柏慕克将她的手反扣在腰后,接着轻轻使力一带,她便整个人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拜托,放、放开我……”她无助的求饶。 “这样的谢谢很没诚意,真正有诚意的谢谢,应该是这样——” 低头烂住粉嫩的小嘴,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墉截她所有的气息。 他的呼吸里,充斥着属于她的味道、她的气息,柔软而不张扬,轻轻一嗅,原本的焦躁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唉,真是个楞头楞脑的小傻瓜,居然连接吻都不会,像根木头瞪大眼睛,牙关咬得死紧,他也不想太欺负她,免得吓坏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他耐着她的小嘴轻轻啃咬几口便放开了。 “今天饶过你,以后我会慢慢的教你。”低哑说话的同时,也松开对她的箍制。 只见她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接着,像个小孩子似的,双手捧住快要冒烟的红脸蛋,脚跟一旋,害羞不己的一路狂奔回柏家大宅。 跑回大宅的门口,好半晌,容以恩仍这样捂着嘴巴,心卜通卜通的跳着,整个人恍惚得厉害…… 这厢,花园的凉亭前,柏慕克静静的思考着—— 她不是被迫的,她心里是真的愿意嫁他的,只是,令他不懂的是,为什么才过了两年,她就想要离婚了?究竟是婚后的他不够好,还是因为有另一个男人出现? 看来,要找出问题的症结,只有再走一趟婚姻,慢慢从生活里抽丝剥茧了。 可——距离婚礼举行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 这让向来讲求效率的柏慕克很无力,懊恼的用手撑了撑额头…… 以前出差分开个十来天也是常有的,当时一点都不觉得难挨,可也不知怎么的,现在想到婚礼之前他们还得各自生活七天,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就无端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想,她呢,每次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守在家里的她是否也曾觉得等待难熬? 吃药会有副作用,但柏慕克不知道,看自己的新娘居然也会有副作用。 每看一眼,他就要恍惚一回,胸口忍不住隐隐悸动。 令他困惑不解的是,这个可人的新娘真的是容以恩吗?他怎么好像不曾见过这样的她,感觉好陌生,他们明明就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当然,是在另一个时空。 正因为如此,柏慕克越想越觉得汗颜—— 已经结过一次婚的他,居然对两年前的那场婚礼压根儿没什么印象,就连容以恩穿着婚纱的模样,现在回想来都很模糊。 更别说那令多少新人脸红心跳、终生难忘的新婚之夜。 因为他醉得太厉害,他和她好像是莫名其妙的草草了事,虚应故事的含混度过,以至于无论他现在怎么想,都想不起有什么特别动人的画面,脑子里完全是迷雾一团。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最自豪自己对这段婚姻事事用心、力求完美吗,怎么会对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的人生大事如此轻忽随便? 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最后,他和容以恩之间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若不是老天让他重新来过,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混蛋,亏他还自诩完美,没想到打从一开始就有个大纰漏,柏慕克冒了一身冷汗之余,不是不想一把拍死自己的。 “总经理?”担任伴郎的金秘书对于上司突如其来的大皱眉头感到不解。 “没事。”柏慕克告诉自己,别慌,现在不是指死自己的时候,他是曾经搞砸了一回,可他和容以恩的婚礼不又在进行了吗?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不会了。“还有多久开始?” “十分钟。” “我过去休息室一下。” “是。” 脚跟一旋,正要走向新娘休息室,柏慕克远远就看见一群人紧在休息室外的走道上,有人往休息室里走,有人则是刚从休息室里出来,每个人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兴奋的讨论什么。 “休息室外面是怎么回事?”他头也不回的问着金秘书。 “那些人都在排队跟容小姐拍照,有高中同学、大学系上的同学、还有社团的同学。”金秘书也看了看,非常详尽的解释。 “是柏太太。”想也不想的纠正金秘书的称呼。 挑眉冷哼,她同学来得还真踊跃。令柏慕克不悦的是,这群和她交情要好的同学里,男生居然比女生还多。 潜意识里的危机感陡升—— 容以恩不是一个贪玩的女孩,生活又单纯,记得婚后,她总是很妥贴的在照料着他这个丈夫,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出现第三者,极有可能就是来自她婚前的社交圈子,也就是说,他的潜在情敌就藏匿在这群男同学里。 想到容以恩可能为了这群家伙里的某一个,而选择背叛他们的婚姻,怒气作祟,柏慕克不自觉的蹙起眉。 “马上让那些人停止拍照,带几个人过去检查他们的相机,只要合照人数没超过两个人,或者肢体动作未保持安全距离的,通通请对方删除。” “是,总经理。”金秘书马上展开行动。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容以恩和另一个男人同时出现在照片画面的框格里。 没错,就算只是一张照片也不行! 这辈子能够和她单独拍照的男人,从这一秒钟起,就只能是他柏慕克一个人。 容以恩静静的坐在床沿,贪看柏慕克醉倒安睡的模样。 第九章 少了那双摄人的黑眸,有着冷硬线条,总是过分冷静的刚俊脸庞,此刻显得不再那么难以亲近。 若不是因为嫁给他,只怕她也看不到柏慕克如此无害的一面。 是的,他们结婚了,在这个晴朗的周日,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柏慕克的妻子,柏慕克是她的丈夫,他们将会是守护对方一辈子的人。 “丈夫,丈夫……”容以恩反复咀嚼这个新称谓,眉眼间尽是新嫁娘的喜悦。 现在,她这个新手妻子要好好的照顾她喝醉的丈夫喽!请多多指教。 先是松开了束缚在颈间的领带,拂过他的喉结,小心翼翼的解了衬衫上的钳子,手中的湿毛巾才抚过这张好看的脸庞,就听见一记舒服的喟叹,她知道他喜欢、知道他觉得舒服,心里涌上小小的得意。 真高兴他醉了,要不,她哪敢这样碰触他,又哪能这样让自己的指尖放肆,亲昵的抚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目光流连在眼前这张性感的唇上,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柏家花园里,他的亲吻——夹带着男人的气息,亲昵的舔吮着她的嘴唇,想着想着,容以恩的脸庞顿时热了起来…… 好想再试试和他亲吻的感觉。她不害蝶的想着。 反正他醉了,乖乖的睡着了,偷亲一口应该没关系。 她撑着身子,瞄准目标,缓缓的低下头去,学他那日对她做的那样,温柔啣住,轻轻啃咬…… 含蓄的她并未停留太久,从丈夫那儿偷了一抹亲昵,正沾沾自喜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抬头却愕然发现,男人的黑眸正目不转睛的撒着她。 美目圆瞠,“……啊!”容以恩惊呼一声。 正想起身落跑,手腕当场被擒住。呃,这算不算人赃俱获…… 柏慕克坐起身,弓着腿,姿态潇洒的望着当场被捕的小偷,低沉的声嗓问:“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你……我……没、没有啊!”女人紧张得舌头打结。 她心虚的望着柏慕克,暗暗揣度着他究竟是醉了还是清醒,几度扭转手腕试图挣脱,可他抓得又牢又紧,根本无法脱身,当下觉得真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呜呜。 “我好像看到一只小老鼠在咬我的嘴……所以,是我看错了?” 小老鼠……容以恩嘴角一阵抽搐。 “可能是你醉得太厉害,一时眼花,快躺下休息,这里不会有老鼠的,真的。”容以恩赔着笑脸说,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那醉得太厉害的男人嘲弄的撇撇嘴,放开她后,转而起身下床。 “你要去哪里?” “洗澡。” 洗澡?!在他喝醉的时候? “不行不行,慕克,你喝醉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别洗澡了,等明天酒醒了再洗,好不好?”因为担心他会在浴室里发生意外,容以恩不断的劝说他打消念头。 高大的身躯向前微弯,摄人的黑眸蝎着眼前娇小的容以恩,柏慕克嘴角好笑的微勾。 “谁跟你说我喝醉了?小、老、鼠。”曲指轻弹了她鼻头一记后,柏慕克迈着稳健的步伐,径自走向附设的独立卫浴。 像是被点穴,手里还拿着湿毛巾的容以恩僵在原地,老半天都回不了神。什么意思?他方才明明就醉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婚宴结束之后,还是金秘书帮忙把人扛离宴会厅的,难道他是——假装的?! 这么说,她之前的一举一动,他不就全都知道了? 难怪他会喊她小老鼠。 “天啊!”容以恩抱着头蹲在地上哀鸣。 给她一个坑,快,她想把自己埋起来,她没脸见人了啦! 浴室里,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柏慕克正在扒光自己—— 对,是假装的,从头到尾他的烂醉如泥都是假装的。 姑且不论他已经醉过一回,在他们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好不容易能够重新来过,他怎么可以重蹈覆辙? 何况这还是个危机四伏的日子,想到那个可能会在不久后破坏他和容以恩宝贵婚姻的第三者就混杂在婚宴里,柏慕克哪敢掉以轻心,自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滴水不漏的盯紧他的新娘,盯住他的场子。 虽说忙了半天,潜力小三半个也没抓到,不过,他倒是连连抓到容以恩偷窥他的可爱眼神,抓到一次她就脸红一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新娘腮红太重,殊不知那是犯罪的证据。 想到她困窘无措的模样,心情大好的柏慕克走向干湿分离的淋浴间,转开水龙头,痛快的洗了场热水澡。 片刻,带着一身清爽,他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见那只小老鼠还蹲在地上,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总是冷得教人不敢亲近的脸庞,露出一抹亮尔笑意,忍不住玩兴大起的揶揄说—— “现在小老鼠找不到回家的地洞了吗?” 听见调侃的男嗓,容以恩又是一惊,报红了脸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 “换你去洗澡了。” “喔。”女人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困窘万分的快走离开他的视线范圈。 她似乎很怕他,在他面前总是格外紧张,只要多看她一眼,她就会害羞得满脸通红,可既然怕他,为什么还想嫁给他? 推敲她矛盾的反应,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喜欢他。 虽说他这辈子最不虞匿乏的除了金钱,再来就是女人的喜欢,但他不介意容以恩多爱慕他一点,尤其是被自己的妻子爱慕。之前惨遭退货的挫败感因为探知容以恩的心意,而稍稍获得抚慰。 只是,这又爱又怕的心思……有没有这么自虐啊女人! 摇摇头,翻开双人大床上的被子一角,舒舒服服的躺了进去,想到小老鼠脸上的表情,饶是柏慕克这位冷脸王也要忍俊不禁。 蓦然,笑容敛住,他冷着脸脑中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倘若他们结婚的时候,容以恩是真心喜欢他的,为什么后来又想跟他离婚?她对他的喜欢跑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不能再这么大意了,容以恩这个女人是他的,永远只能是他的,他一定要牢牢抓住她对他的喜欢,绝对不许她再有机会变心。 柏慕克坚定的对自己发誓。 浴室里,容以恩磨磨蹭蹭的梳洗,那头长发都已经被梳得发亮了,她还握着梳子不放,恨不得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算了。 都怪她,因为贪看他的帅气,今天一整天,她不知道被他抓到多少次偷窥的犯行,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有收敛,竟还趁着他酒醉时大胆偷吻他,就算他是她的新婚丈夫,她也太胆大包天了。 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她的,他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妻子很奇怪? “容以恩啊容以恩,你可以再丢脸一点!” 肩膀垂下,她对着镜子里那个羞窘不安的自己懊恼的吐了一口气。 脑中又跳出那双摄人心魂的黑眸无声瞅着她的神态,她连忙猛甩头,恨不得把那尴尬的瞬间从记忆里甩出。 可总不能一整晚都赖在这里不出去吧?今晚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等等,新婚之夜?!那他会不会对她…… 轰地一股热气翻腾涌上,害羞的容以恩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心跳加速、浑身冒汗、呼吸急促…… 糟糕,她昨晚因为今天的婚礼失眠了,一早又为了梳化很早起床,皮肤状况不知道o不ok,不晓得会不会有黑眼圈? 连忙凑到镜子前,努力的检查自己的眼睛周围。 对了,她是不是应该多刷几次牙比较好? 下一秒又庸人自扰的想,她没有准备性感内衣欸……总之,她被自己的担心弄得更不安,磨磨蹭蹭又是十来分钟过去。 穿着浴袍的她不敢贸然出现,索性躲在门后,偷偷将门开了一条缝,偷窥外头情况。 房里的灯光几乎灭了大半,只留了小盏的壁灯照明,她大着胆子把门推得更开,然后探出脑袋贼贼的张望了一下某人在做什么—— 睡觉?! 没错,柏慕克已经乖乖躺在床上就寝了,偌大的房间静悄悄的,只剩他匀浅的呼吸声。 容以恩当场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心里又有股小小的失望。 原来搞了半天,不过是她自己想太多啊!唉。 一方面怕他,另一方面又渴望他,她有时候也快要被自己的矛盾给搞糊涂,没好气的敲敲自己的脑袋,自我安慰的想,都忙了一整天了,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实际。 容以恩推开门走了出去,为了不制造恼人的噪音,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双人大床的男一边,望着背对自己的男人,她低低的说了声晚安后,小心翼翼的翻开被子一角,屏着气息坐上床,正准备把自己也塞进被窝里…… 倏然,腰间一紧,她猝不及防的整个人被抓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被困在他与大床之间—— “慕克,你、你……”不是睡了吗?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那双黑眸仍是充满了摄人的气势,看得她脑子一阵晕眩,连忙屏住呼吸,以免泄漏了心里的波动。 深沉的黑眸微微眯起,“新婚之夜只拿来睡觉,不是太可惜了点?” 啥?!她倏地瞪大眼睛—— 他说睡觉太可惜,所以……所以……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容以恩不敢往下想,一双大眼睛怯怯的张了又闭,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盯着他那说话时会上下滚动的喉结,胸口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堵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静谧的当下,她感觉到抽扯的力道,目光无声的看去,她看见他解开了她系在腰间的浴抱带子,想起自己浴袍下可是一丝不挂,无以名状的战栗从身体里如泉涌般涌了出来,紧张的她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微挑起眉,低头揪着她,用他那低沉的噪音这样间:“要?不要?” 她仰看他,小手微微捏握,几度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氛围逼得窒息死亡。 许久,她哑哑的吐出柔弱的低应,“……要。”害羞的别开脸,不敢看他。 冷硬的脸孔添了些许温度,性感的唇满意微勾,大掌不客气的滑进浴袍里温柔轻抚,放肆掠夺。 一开始,浴袍还在她身上,没多久,一个不注意,这唯一的遮蔽就这样离开了她的身体,尽管灯光微弱,但她仍可以清楚看见那属于男人的大掌,怎样碰触她的身体。 容以恩不住的抽气…… 大掌的游移抚摸,乱了她的思绪,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打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睁着大眼睛,赤裸裸的躺在双人大床上,无助的看着丈夫碰触着、揉 捏着、亲吻着自己的身子,然后心里炽热的闹着、鼓谍着,似是愉悦,又觉得难为情,完全的不知所措,只能由着他主导一切,摆弄自己。 这不是柏慕克第一次对她做这些事,两年的婚姻生活,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欢爱,他知道她每一个敏感,明白她的每一个反应,对她身体的熟悉程度,只怕还远远超过她这位主人。 然而对比他的熟稔,此刻的一切对容以恩来说是极为陌生的,是她未曾经历过,完全生涩的第一次。 他会以行动告诉她别怕,会渐入佳境的,他会带领着她慢慢的领略男女之间的美好,慢慢的孰悉这一切……前提是,他还没有被这朵含苞待放的小雏菊的纯真反应给折磨至死或者逼疯的话。 第十章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的恼人声响,就连音乐也没有,有的,就是他们微乱的呼吸声,还有揉合了暧昧的轻吟。 是以,当他将炽烈的欲望强悍的进入她身体里,那忍不住疼痛的硬咽轻喊,听在柏慕克耳里格外心疼。 但他没有停止,因为那只会更折磨她,更让她退却罢了,他只能用更多的温柔来移转她对疼痛的注意力。 敛眸低垂,身下的她是这么努力的接纳着他的进犯、熟悉他的掠夺,柏慕克好生怜爱,尤其当她用迷蒙湿润的眼眸仰望自己,那无助的神情更是楚楚可怜,令他的心震荡得厉害。 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容以恩没有半点女人该有的妩媚风情,其实,她不是没有,她的妩媚风情只在这时候展现,也只给一个人看。 而他,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两年来的每一次都是如此,包括她说要离婚的前一个深夜,当他们的身体热烈的纠缠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的妩媚与风情。 离婚? 休想,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那都不会是他婚姻结局的选项。 他无理霸道? 是,他就是这么无理,他就是这么霸道,因为,他不能忍受这颗该为他跳动的心,除了有他,还有其他闲杂人等的存在,更不能接受有他以外的男人对她做他现在对她做的这些事—— 这辈子,容以恩就只能属于柏慕克! 迫不及待的一次又一次的充实她,为他们两人之间添加热度…… 他将她拱上宛若暴风雨的激烈氛围里,却又不肯给她彻底的解脱,硬是把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感官吊着不放。 不是存心要折磨她,而是不想太快结束这一切。 然而还只是一个懵懂新手的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对待,抽着粉拳可怜兮兮的哭泣低嚷,“你欺负人、欺负人……” 她的啜泣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医院时,从那双明亮眼眸落下的眼泪,是如何灼烫了他的掌心、揪疼了他的心,连忙自制收敛—— “弄疼妳了是不?”低沉的嗓音凑在她耳边问。 她泪眼迷蒙,点头,又摇头…… 她不知道,说疼,又不尽然疼,惨杂着一股说不出口的陌生愉悦,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快要变得不像是自己,濒临失控,令她心慌。 实在心慌得厉害,她想也不想的张开双手,紧紧的圈上他的颈子,把自己埋进他的怀抱里,好像这样就能觉得安全些。 “这样还疼吗?”他试着温柔以对。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柏慕克听见一记小猫般的娇吟从她嘴逸出,轻轻的撩拨着他的渴望,鼓舞他继续。 他用她可以跟上的节奏和力度,带她领略了一回美好,让欢愉在两人身体里同时渲染开来。 有好久,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不住的喘息着…… 柏慕克边平复着呼吸,边忍不住想,这一次,清醒未醉的他都弄哭她了,那么,那个不复记忆的新婚之夜,他会是多么粗暴的对待不解情事的她?想着想着,一股从没有过的内疚感缓缓涌上心头。 黑眸朝她的方向望去,心疼关怀问:“还好吗?” 容以恩根本还没从方才那场激情里平复过来,整个人还恍惚得厉害。 这阵恍惚让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到她的回答的柏慕克急忙翻身坐起,点亮床头的灯,“很不舒服吗?我看看——”他怕自己弄伤了脆弱的她。 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她大惊,“别、别拉我被子……”小手紧紧揪住一角不放,“会、会冷。”吞吞吐吐的说。 其实,更多是害羞。 虽然经历了亲密关系,但她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丈夫,更别说这灯这么亮,亮得她羞怯的想逃。 “我只是要看看你有没有事。”男人的动机十分单纯。 “……没事。我很好。真的。”搬红脸蛋急忙说。 冷脸对着她,“既然很好,刚刚怎么不回答?”害他吓了一大跳。 “因为……头有点晕……”所以迟钝了……可也才一两秒的时间呀! 锐眸冷冷眯起,“真的没事?” “真的。”她再三保证。 挑高眉,“所以可以再来一次?”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她当场楞住,“啥?!”美目瞪大。 容以恩的傻样让冷峻的脸庞掠过一抹不甚协调的突兀笑容,下一秒,他连忙收敛住,没好气的撇撇嘴,“以后有事就说有事,没事就说没事,在我面前逞能不会有奖状。” 话落,关掉刺眼的床头灯,径自躺回床铺。 是说……他干么跟她讲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他冷硬派的作风。 容以恩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那、那是笑容吗?原来总一脸冷然的他也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所以,他也不是真要再来一次,他只是故意吓吓她的喽! 突然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畏惧,虽然表情冷了些、说话冷了起了但还是会关心人的。 一抹浅笑扬起,脑中跟着闪过小小希冀,她鼓起勇气说:“……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 “可不可以抱我睡?我好像有点认床……” 他们今晚住在柏家大宅,明天才会回到柏慕克位于市区的房子,开始他们两人的新婚生活。但不管住哪里,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想,她需要一点安全感。 抱她睡?! 有没有搞错啊,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而且,他不习惯睡觉跟人家这么靠近。 正想假装没听见,谁知,看似软弱的容以恩居然很犀利补了一枪—— “你刚刚明明说,有事就说有事,没事就说没事,逞能没有奖状……” 现在是哪招?!用他的话来ㄉ一ㄤ他就是了。 柏慕克翻身面对她,皱眉,沉吟须与……算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柏慕克伸手一捞,将容以恩抓进他的怀抱。 感激吧,痛哭流涕的感激吧,他柏慕克这辈子还没抱女人睡觉过呢! “慕克……” “不准聊天。”冷声警告。 “喔。”缩了缩肩膀,容以恩像只温驯的小猫,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靠在丈夫的怀里入睡一直是她心中的小小梦想,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感受他的温度,这就是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丈夫。 时间静静的流逝…… 睡不着,这样一个美梦成真的夜晚,她根本舍不得睡。 他呢,应该睡着了吧?容以恩掀了掀眼睫,于昏暗中望向柏慕克那张轮廓立体的脸庞,顿时,幸福的感觉涌上,压抑不住澎济情绪的她幽幽低诉,“……其实是想要跟你说,虽然我不够完美,但是,我会努力成为你最完美的妻子。慕克,我喜欢你,嫁给你是我最幸福的决定。” 黑眸倏地睁开—— 最幸福的决定?!心,窒了窒,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可真正听她亲口说出,感受还是极为不同,就算他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容以恩的这份喜欢,完全满足了他骨子里大男人的虚荣。 “记住你说的话。” 他要她牢牢记住对他的这份喜欢,记住他是她最幸福的决定。 没想到会听见他的回应,容以恩当场傻眼——他、他还没睡着?! 觉得实在是太糗了,容以恩正想从他怀里开溜,柏慕克大掌却硬是抢先一步的将她的脑袋压回他的胸口。 “别再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听见警告,她果然不敢再造次,乖巧的偎在他怀里。 她的柔顺,让柏慕克忍不住嘴角轻扬。 是夜,直到容以恩睡去,他还不住的想—— 她说,她喜欢他,那么,他呢?他也喜欢她吗? 在这之前,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他知道,只要他回家,就一定会看见她等在那里,他从来不需要想爱不爱、喜不喜欢这种问题。 当然,他必须诚实的说,倘若不是爷爷以接班的条件威胁他,他不会娶容以恩为妻。原因很简单,她完全不符合他理想的妻子人选。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讨厌她—— 打开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她的身影,只要看见她在,就会觉得心情平静,这算喜欢吗? 坐在餐桌前,吃着她亲手烧的菜,就会觉得满足,这算喜欢吗? 和她尽情做爱,也只能和她做爱,每每觉得身心获得无上抚慰,这算喜欢吗? 听到她说要离婚,意识自己即将失去重要的人,世界天崩地裂,这算喜欢吗? 看见她的眼泪,心会揪得又紧又疼,这算喜欢吗? 不管结多少次婚,总觉得身边的那人就该是她,这算喜欢吗? 虽然抱人陪睡令他这个大少爷超级不习惯,却愿意忍着不把手臂收回,这算喜欢吗?。 ……如果以上皆是,他想,他是喜欢她的。 为了有效掌管一个集团,柏慕克向来对工作效率非常要求,总是人还没进办公室,交办的事情就透过手机先一步进来了。 尽管昨天才刚举行过婚礼,早上,金秘书仍准时接到柏慕克的电话,该做的事情和往常一样多。看来,又是个打仗的日子吶! 时间还不到八点,办公室里,金秘书已经对上司口头报告完今天的行程,正在回复方才他进办公室前交办的工作—— “这份是您要的力达的合约书。另外,本月的财报连同去年度同时期的营收报告已经送来,下午的会议议程也已经寄到您的信箱……” 以往,柏慕克总是第一时间接过文件,迫不及待的处理起来,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浪费,可今天的他却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座位上,由着金秘书将文件一份份的往他面前堆迭。 因为太反常,金秘书忍不住偷觑了上司一眼,意外发现,以往除了冷静,脸上总是没有其他表情的柏慕克正微皱着眉,左手搭着右边的肩膀,不时又捏又压,看起来似乎不大舒服。 “总经理您的肩膀怎么了?” “昨天晚上以恩她……”蓦然住嘴,下一秒,抬头看向金秘书,发现他正一脸纳闷的望着自己,他撇撇嘴回嘴,“没什么。”忍不住又补了一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 唔,这话有瑕疵,最好总经理知道他想的是哪样! 昨晚是冷面上司的新婚之夜,小俩口要怎样,本来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秘书可以乱想的。只是,上司说的话太奇怪,害原本什么都没想的金秘书忍不住要乱想一下,眼睛硬是往上司的肩膀多瞄了两眼。 生性重视自尊又敏感的柏慕克被金秘书看得有点不自在,秉性开口赶人,“文件放着,你先出去。” “是。”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身正要离开办公室,金秘书不忘尽责的问:“需要预约门诊吗?” “不、用。”咬牙道。 金秘书强忍笑意,故作镇定的离开。 门一关上,柏慕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更大力的揉捏起发麻的肩膀。 怎么搞的?还不就是被容以恩睡出来的—— 肩膀被她当作枕头睡了一夜,醒来就这样了,不只肩膀,连整只手臂都麻麻的,现在已经是好多了,刚起床的时候,真以为手要废了。 第十一章 柏慕克没好气的揉着捏着,脑中突地跳出今早醒来,容以恩枕在自己怀里的画面,整个人跟着陷入一阵恍惚…… 她虽缩着身子,紧紧依偎着他,整张脸几乎要埋到他怀里,因为身体很靠近,几乎是一别过头来,就可以吻上她。 她睡得可好了,嘴边还噙着浅浅的笑意,像作了什么美梦似的,一点都看不出她哪里认床! 不过看她这样毫无防备的靠着自己,被信赖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从来没有抱过她睡,在过去的两年,一次也没有,更别说她睡着时脸上的表情,他一次也没注意过。 虽说只是生活小事,但也是一种错过。柏慕克忍不住检讨起自己,他过去是不是只是在用自以为对她好的方式来对待她,有没有可能,她要的其实就只是这样的简单依偎? 而可悲的是,他却一次也没有给过她。 有点内疚、有点心疼,柏慕克忍不住将她抱紧一点。 舍不得离开,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离开,看她睡觉成了一件极美好的事情,好到连他素来最爱的工作都要被比下去。 直到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他才依依不舍起身下床,将她的脑袋从自己肩膀挪开,然后他发现—— 靠!他的肩膀僵硬了…… 这算什么,甜蜜的代价吗?柏慕克自我解嘲的想。 他没有唤醒她就出门上班了,不知道她醒来没看见他,会不会有点小小的失落?想着想着,他突然有点在意,抓起电话就想要打给她—— 下一秒,他停住了。 打给她要说什么?问她起床时没看见自己会不会失落,还是说他想她?睦,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柏慕克的冷硬形象,他做不出来。 把手中的话筒放回,他看了看面前的文件,提醒自己该好好工作才是,而不是想老婆。对,就是这样。 看了几份文件,处理了几件公事,坚定的意志力再一次不敌感情的思绪远扬整桩婚姻的开始其实是为了稳固他的接班之路—— 他接受了爷爷开出的接班条件,相识不到一个月就娶了容以恩,为了火速办妥这场婚礼,他还让金秘书腾挪了几个重要行程,终于勉强挤出一整个周日时光,如期搞定他和容以恩的婚姻大事。 该娶的老婆娶了,为了不耽搁工作,他并没有安排所谓的蜜月假期。 毕竟,对于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来说,能空出一天已经实属不易,要他空出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来充做假期—— 抱歉,办不到!蜜月假期,取消。 从头到尾他就只有请金秘书告知,并没有征询容以恩的意见。根据金秘书的回报,她也一口就答应了,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嗯,很乖。 而他也在婚礼的第二天一早,一如往常的出门上班。 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他浑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的觉得工作可以给她更优渥的生活,身为妻子必须全力支持,可现在柏慕克忍不住质疑,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自私? 怎么说,结婚好歹一辈子就那么一次,也许,她会很期待蜜月假期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不禁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她什么似的,心情郁闷难受。 好半晌,他就这样皱眉低头看着眼前的文件,懒洋洋的签名…… 忽地,一个念头如雷电般打了下来—— 真是够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工作至上,可这些工作、这些合约、这些该死的文件他不是在另一个时空就做过看过处里过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再做一次? 重新来过可不是为了坐在办公室里,虚应故事的做这些早已经做过的事情,重新来过是为了阻止他又一次搞砸他的婚姻—— 所以,应该被摆在第一位的是容以恩才对,而不是这些工作! 自从半个月前被女朋友甩了之后,金秘书便下定决心,要更加提升工作效率以减少加班时数,几份时效文件需要总经理签名核发,他一拿到马上送了进去。 没想到就这一念之差,平自害自己多了很多工作,这是追求效率的金秘书所始料未及的。 “总经理,这几份文件必须麻烦您马上处理。” “拿来。”接过手,翻开到签名栏,直接签名搞定,不到一分钟,柏慕克已经签完金秘书手中的时效文件,“拿去。” 金秘书当场傻眼。 敢情这位老大是以为自己在办个人签名会?! “总经理,虽然文件有点急,但如果您想多看一下内容是可以的。”向来要求严谨的上司居然连看都没看就签名,这让金秘书超不习惯也超惊吓。 “看过了。”在另一个时空。 看过了?!怎么可能,文件还热腾腾的,就算是速读也没这么快!还想劝说什么,一道冷然的目光扫来,金秘书马上乖乖闭嘴。 “几件事情,你待会马上处理。” 为了做好跷班的准备,柏慕克要金秘书马上排开下午所有行程,取消会议主持转由其他主管代打,还把手边几件需要他下决策的工作通通移转给金秘书。 放心,他没那么坏心,该做什么决定、该怎么样处理,他一字不落的口头交代,金秘书只要负责执行便是。 今天下午,他柏慕克要无事一身轻! “都记清楚了?” 讲那么快又那么多,就连神通广大如金秘书也差点写字写到手断掉。 “……报告总经理,都记清楚了。”暗吁一口气,揩揩额上冷汗。 “金秘书有女朋友吗?” 金秘书表情有着一闪而逝的受伤,“半个月前有……” 至于半个月后的现在……呜呜,他被甩了啦!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个工作狂老板,拖累了他的爱情。 “想必金秘书很会安排约会。现在,我要一个适合两人行的轻松约会,不要太远,午去晚回。”柏慕克开出要求。 安排不难,只是……金秘书还以为,柏慕克人生所谓的轻松,应该就是指加班到十点这种事,没想到他还知道约会这两个字,真是奇迹! “赏樱晚了,看油桐花如何?” 实不相瞒,这些其实都是金秘书当初计画好要带女朋友去的行程,可惜他在赏樱之前就被甩了,所以现在连油桐花也不用看了,索性把行程贡献出来。 赏花呀,应该不错。“好。” 柏慕克一点头,金秘书马上把旅游资讯传到柏慕克手机,包括卫星定位座标,接着拿起电话联络容以恩,通知她准备外出,并联络司机准时把娇客接来,效率好得没话说。 金秘书的好效率让柏慕克扬起嘴角笑了笑,“下个月开始加薪百分之十。” 加薪不稀奇,稀奇的是,冷脸上司居然也会笑!金秘书死命的揉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眼花。 接到电话的时候,容以恩已经离开柏家大宅,回到柏慕克位于市区的房子整理她的私人物品。 之前,光是为了筹备婚礼就已经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没多余的心力做这些事情,索性就等婚礼过后再来处理。 为了她的入住,柏慕克早早将更衣室泰半的空间挪给她使用,还为她添置了新的梳妆台,光是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进他的世界,就带给她好多乐趣。 听见他要她去公司找他,顾不得东西才收了一半,容以恩连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匆匆换了衣服,化个淡妆,旋即赶着去柏氏集团总部大楼和他会合。 走进柏氏集团大厅,金秘书已经等在那里,直接领着她搭上直达电梯,来到柏慕克办公室的所属楼层。 虽说是最亲密的丈夫,可想到要面对他,她还是会紧张,忍不住拉拉衣服摸摸头发,生怕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及不上他万分之一的完美。 没办法,谁教她嫁了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不管是家世背景、个人学经历、工作能力……乃至于他的外表、品味,无一不是完美,第一次见面就完全扩获她的心,她想,她容以恩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善事,这辈子才能遇到像柏慕克这样出色的男人,还成为他的妻子。 “总经理正在接一通国外客户打来的电话,他有交代,等夫人到了,直接进办公室找他就可以了。” 金秘书的话声让容以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扬起浅笑,“谢谢你,金秘书。” “应该的。”轻敲紧闭的木门,不等里头的人应声,金秘书便直接开门,示意容以恩进入。 容以恩深呼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走入柏慕克专属的办公室。 办公桌前,柏慕克左手握着话筒,嘴巴劈哩咱啦的吐出一串流利的英文,搁在桌面的右手指尖正漫不经心轻敲着,看见她来了,伸手指向一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侧过身子又继续讲电话。 容以恩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听着他腔调道地的流利英文,目光忍不住偷偷打量了里头的装潢,风格简单冷硬,一看就是他的调调。 须臾,目光回到他身上—— 柏慕克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外搭铁灰合身背心,黑色的窄版领带打得硬挺,把他骨子里的一丝不苟都展现出来了,她很喜欢他这样的打扮,觉得俐落有型很有气势,汪晶晶曾笑她是无可救药的衬衫控,容以恩可不服气了,并不是每个人这样穿都能像柏慕克这么吸睛,只有他,就只有他才行…… 肆无忌惮的欣赏着丈夫英姿时,原本侧着身子讲电话的柏慕克突然回过头来,两人意外四目交会,容以恩颤了颤,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连忙心虚的别开目光,很快的,脸上红潮漫了起来,一路红到耳根子。 唉,怎么又被抓到了……暗自懊恼。因为紧张,她忍不住又习惯性的双手互抓。 结束通话后,柏慕克起身走向她,见状,她也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有时候,她的反应还真是让柏慕克很难忘。他以为,他长得还不赖,很赏心悦目,刚刚她两只眼睛也一直盯着他不放,可怎么每次走向她,她就紧张得不得了? 他没那么可怕吧?好歹他也是女人口中的完美单身汉……呃,当然是指昨天以前,以后他将进军完美人夫宝座。 双脚在她面前站定,她连抬头都不敢,柏慕克轻扬冷嗓,“你是打算接下来都用头顶面对我吗?” 她这才赶紧抬起头,对他眨着那双明亮而无辜的大眼睛。 不经意看向她规矩摆在身前的手,果不其然又看见她把自己的手抓得红通通的,唉,真不知这是什么坏习惯?柏慕克皱眉。 “叫我过来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双手唤离,抬眸望进她纯净的眸底,“嗯,是有点重要。” “什么事?”她一脸认真的问。 他没回答,转身走向办公桌抓过车钥匙,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容以恩见状,赶紧上前取来他吊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踮着脚尖,拉开手中的外套等着他穿上—— 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并微蹲身子,柏慕克穿上西装外套,努努下巴,示意她跟他走。 他没说要去哪里,不发一语的开车载着她离开了柏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两个人的车子里,容以恩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 没办法,在他面前,她总是无法表现成熟稳重,完全是个怀春少女,一见到心里的那个人出现眼前,就手足无措。 “睡得好吗?早上几点起床的?”驾驶座上的柏慕克问。 第十二章 含蓄的睐去一眼,她很不好意思的说:“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她还以为他们会一起离开柏家大宅,要不也该让她这个妻子伺候他出门上班,谁知,他竟由着她这个新嫁娘躺在新床呼呼大睡! 醒来的时候,发现偌大的宅第里只有她一个人睡那么晚,当下不知道有多糗,为此,还被婆婆小小叨念一顿—— “以恩,当人妻子了,家里虽然不用晨昏定省那一套,也不可以没个节制,你以后凡事就要以丈夫为重,男人在外面打拚,身为妻子也要体贴懂事,不是小孩了,别贪睡……” 从头到尾婆婆的口气都淡淡的,没凶,可就是有说不出来的威严。 她只差没跪在地上忏悔喊着——是,以后绝对绝对不敢任性赖床了,以后一定以丈夫为天,以后一定会当个好妻子,她发誓。 柏慕克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叫醒你做什么?等你睡饱自然会起床。” “可是——” “可是什么?” “传出去总是不好听……”毕竟,哪有丈夫都出门上班了,闲人一枚的妻子还厚颜赖床,一点为人媳、为人妻的自觉都没有,会被说娘家没教好。 “在自己家里睡觉,难不成还得事先填写赖床申请书?” 他的不以为然惹来容以恩娇嗔一腕,但思绪一转,忍不住甜甜的笑了。他刚刚说是自己家里敛,所以,他们是自己人喽!也是,他们是夫妻啦!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总是特别开心。 恰好是红灯,车子停在路口,柏慕克头也不回的提醒,“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啥?”楞了楞,恍然大悟,绽开笑容点点头,“我睡得很好,起床的时候好像已经十点半了……”窘。 “看来认床没认得太严重。”小小的调侃了一下。 “你呢,睡得好吗?” “不好。” 心中征讶,“怎么了?”是因为她的关系吗?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丝毫瞧不出端倪。 冷眸扫来,“有个认床的家伙压得我肩膀痛,现在右手臂还有点麻。” 认床的家伙?!果然就是因为她。 “对不起。”容以恩觉得很抱歉,边低头忏悔,边伸手对着他有点麻的右手臂又捏又槌。 明明是为了舒缓手臂痛麻而又捏又槌,怎么她做起来活像是爱抚,感觉很挑逗,害柏慕克浑身都热了起来。 “我在开车。”反手抓住她白皙的小手,声音紧绷道。 楞楞的望着那双漆黑眼眸,隐约意识到什么,容以恩害羞的挣脱他的手,规矩坐好,脸颊烧烫烫的一片嫣红。 举手伸向她,撩起散在颊边的头发勾到她耳后,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凝望须哭,他曲着手指抚过热烫的脸颊,低喃道:“怎么动不动就脸红?” 他的嗓音偏冷,汪晶晶说过,听他说话会不自觉的打冷颤,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迷恋,迷恋这低低泠冷的嗓音,觉得很性感。 他看她,她亦看他,无声之中充满暧昧…… 向来坚固的过分冷静瞬间瓦解,情不自禁,柏慕克朝她低下头去—— 尚未亲吻到她,后方突兀的响起催促的喇叭声,两人顿时从旖旎氛围里惊醒弹开,柏慕克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双手紧握方向盘,火速将车子驶离那个暧昧的路口。 虽然害羞,可又觉得有些好笑,容以恩忍俊不禁,扑哧一声,果然招来某人的冷瞪警告,连忙咬唇强忍。 大男人的面子挂不住,柏慕克索性豁出去了,宣告今天完美形象放牛吃草,直接臭脸斜睨某人,咬牙切齿说:“很好笑是不是?笑啊,笑啊……” 一直以来,她看到的柏慕克都是冷静自持,带着一份难以亲近的完美,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孩子气,她反而不怕,还觉得有趣极了,果真听话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柏慕克没好气的曲指往副驾驶座上的顽皮女人脑门一敲—— 坏女孩,看他出糗就这么开心,不过,她咧开嘴巴大笑的样子真好看,看得他不由自主的一阵恍惚。 回顾那两年的婚姻生活,她曾经笑得这般快乐吗? 他想了又想,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一次也想不到。 虽然他们不曾吵架争执,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时候,日子始终是平平淡淡的,像……白开水?! 讲好听是纯净无杂质干净好健康,讲难听点就是没滋没味无聊当气味,这居然就是他两年婚姻的形容词——白开水。 柏慕克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他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婚姻经营却如此乏味失败,亏他还自以为是完美老公,结果根本是个不及格老公,难怪最后容以恩会狠心求去。 不,她不是狠心,怕是心凉了…… 可笑的是,自大的他却还全然不自知,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真是完美老公。 想到这里,柏慕克简直羞得无地自容,他将车子驶向路旁,紧急停住,大受打击的呆坐在驾驶坐上,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容以恩不放心的望着他,柔声问:“慕克,你怎么了?”小手轻轻的碰了碰他。 他看着她,黑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忽地,伸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转过身,一把捧住她的脸狠狠的吻她,像是要把她吃进肚腹里似的激烈吻着她。 突如其来的唇舌纠缠,让容以恩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由着身前的男人将自己吻得天旋地转,让自己的呼吸充满他。 许久,她气喘吁吁的靠在他怀里…… 觉得他好像情绪波动得很厉害,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一点也不像他平常的沉稳,她双手贴着他的背脊,轻轻的抚慰着。 “吓到你了?”已然平静下来的柏慕克哑着声问。 她摇摇头,把自己更偎进他怀里。 须臾,他拉开彼此,冷静而坚定的望着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成为你最幸福的决定。” 她对他弯起优美的唇线,无隐藏的对着他展露笑颜。 柏慕克告诉自己,重新来过的他要让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笑着,永远…… 重新系妥安全带,再次发动引擎,车子继续朝目的地前进,离开了宽敞的街道,驶入山林,沿着山路小径,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一左一右的从车子里下车,微风迎面拂来,带来舒爽凉意的同时,也带来了一阵白色的花雨…… “慕克,是油桐花!”她惊喜大叫。 柏慕克微勾嘴角,潇洒的锁上车门,放眼四周。 这个金秘书不愧是谈过恋爱的,纵使是赏花,也能够不落俗套的找到这么独一无二的私房好地点。赞。 “你特地带我来赏油桐花吗?” 柏慕克没有说话,就是勾着嘴角,于插在口袋里,摆出帅到不行的姿态,看得容以恩掩不住惊喜,马上咚咚咚的跑到他身前,主动拉过他的手,迫不及待的要和他一起好好赏看这满山满树的雪白。 繁花似雪,放眼所及一片莹白,树上盛开,地上点缀,两人拾级而上,满地的落花指引着前进,仿佛走在一条长长的白色地毯,无比圣洁。 她雀跃的走在石阶上,巧笑情兮,似是发现什么,弯身拾取,转身,“慕克,你看,粉红色的花,这也是油桐花吗?真漂亮……”像个小女孩似的开心把玩,继续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前。 柏慕克跟着拾起一朵,看不出个所以然,马上拍照传给金秘书—— 不一会,电话来了,“总经理,粉红色的是三年桐,白色的是千年桐,详细的资料我传过去了。” “谢谢。” 挂上电话后,柏慕克飞快扫看过金秘书传来的资料后,旋即快步追上蹲在地上捡花的容以恩。 “你看,虽然掉在地上了,可是都还好漂亮。” 柏慕克蹲下来,拾起一朵粉红的花,“这叫三年桐。”顺手往她耳朵别去。 “白色的呢?” “千年桐。”又拾起一朵白色油桐花,凑到容以恩面前解说:“要分辨这两种桐花有个口诀,三扁光、千杯皱,你看,三年桐的腺体无柄,柄扁平……” 容以恩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完全满足了柏慕克的大男人虚荣心,她捡起数朵白色油桐插在他西装外套的左胸位置。 “谢谢。”他哑声说完,凑上前轻吻了她俏鼻,惹来她一脸红晕,娇嗔不依的跑开,转而往另一处落花繁密的地方捡拾花朵。 这个下午,柏慕克静静的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捡拾油桐花,他们话说得不多,却深刻的感受到彼此之间更加紧密…… 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她别着花朵的美丽倩影,准备当作自己的私房收藏。 “可以借我手帕吗?”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牌手帕朝她递去,她摊开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落花都捡了进去。 离去时,她带着一手帕的油桐花,满心欢喜的下山。 “过阵子,我会让金秘书挪出几天时间,你有没有想去哪里?”柏慕克问。 她不解的望着他。 “我们不是还没去度蜜月吗?有没有想去哪里?巴黎?希腊?还是……” 她摇摇头,“没有特别想去哪里。” “妳不想度蜜月?”他以为女人都会很期待出国度蜜月,怎么她好像兴趣缺缺,不会是不想跟他出去玩吧?柏慕克小小的紧张了起来。 “你带我来看油桐花,我们现在不就已经是在度蜜月了吗?”她歪着头娇憨的笑望着他。 “只是来荒郊野外走走路,这样就满足了?” 对容以恩来说,人对了,去哪里都是其次,她不在乎地点,只在乎走在她身边的是不是柏慕克。 “嗯,很满足。只要是跟你在一起,走走路也很开心。”她一脸真诚的说。 她的体贴让他觉得心暖无比,总觉得应该要送她点什么,好弥补他自私省略的蜜月假期。 “那有没有很想要什么东西?看是珠宝首饰、名牌包包,还是衣服、车子,我都可以送妳。” 她歪头想了想,摇摇头,“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想要,我只要——” “只要什么?” 鼓起勇气说:“可不可以每天给我一分钟的拥抱?” 一分锺的拥抱?!柏慕克瞠大黑眸,“就这样?” “嗯,就这样,不管是开心还是吵架,我希望你能每天用一分锺的时间抱抱我。开心的时候拥抱,代表有人可以一起分享开心,吵架的时候拥抱,是提醒不要气太久。”她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以答应我吗?” 别过头沉淀心里的感动,再回过头,他端着冷脸数落,“小傻瓜,这么大的亏你也吃,下次要再有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狠狠敲一大笔,知道吗?” “我敲了啊!”一天一分钟,一辈子累积下来可是很惊人的。“可以吗?” 男人点点头,“可以。” 容以恩开心的张开双臂,柏慕克不假思索,弯下身子紧紧抱住她,和她一起感受这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们放开彼此,静静凝视,渴望在两人之间漫开…… 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对话声隐约传来,显然是有人跟他们一样循着美景来了,但是柏慕克才不管那么多,脱下西装外套,当头罩住她,接着欺身上前,低头耐住那柔软的唇瓣,缠绵又热情的亲吻她。 第十三章 西装外套下的春光,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许观赏! 这点,柏慕克是绝对自私的。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虽不至于连瓦斯炉怎么开、菜怎么炒都不会,不过,要抓住从小锦衣玉食嘴巴很刁的丈夫,不只容以恩自己没把握,夫家的爷爷奶奶婆婆更是不放心,索性直接从大宅派了一位厨艺了得的阿姨,帮忙做点家务之余,顺便亲自传授几招拿手好菜,好让容以恩长长厨艺,柏慕克的肠胃安全无虞,也可以安了大家的心,算是一举数得。 “……撒点太白粉,直接用手这样抓,粉会里得更均匀。” 认真好学的容以恩舀起一大勺太白粉正要撒下去,阿姨赶紧阻止—— “少奶奶,太多了,少一点,一半就可以了。” “喔。”撒了太白粉,容以恩努力的抓着碗里的里肌肉,让粉末完全均匀的裹着肉块。 “对对对,就是这样,少奶奶很有天分哩!”阿姨热情赞美。 容以恩笑咪咪,有了阿姨倾囊相授,她对做菜是越学越有兴趣,也越有心得,比考大学还认真。 闲聊之际,电话铃声响了,阿姨擦干净了手,走向一旁拿起严在墙上的分机电话,“喂,你好,请问哪里找?” 容以恩看了墙上时钟一眼,“应该是金秘书。”有时候柏慕克要加班,会请金秘书通知她一声。 “少奶奶,是亲家太太打来的电话。” 后妈打电话来?! 满脑子纳闷的容以恩回过神来,“请她稍等我一下,我洗个手。”快步走到洗手台前洗掉手上的粉,从阿姨手,中接过电话,“谢谢。喂,妈,是我,有什么事吗……你在楼下?!喔,好,我现在就下去,你等我一下。” 跟阿姨打了声招呼后,虽然满肚子的纳闷,容以恩还是赶紧拿着电梯磁卡匆匆忙忙下楼。 “妈——” 王美玥正仰着头在看大厅气派的装潢,听见容以恩的呼唤,表情玄妙的回过头,“啧啧啧,这房子很新吶,地段又好,不便宜吧?”满脸艳羡。 “妈,先上楼。电梯在这边。” 王美玥跟着容以恩上楼,一路上不住的打探这屋子的价格,容以恩始终维持淡笑回说不清楚。 “欸,以恩,你也真是的,怎么嫁了人就跟后妈生疏了?”王美玥不满她的一问三不知。 唉,是真的不清楚呀,她从来没问过柏慕克这些事情,她是个骨子里住着传统的年轻少妇,丈夫住哪她就住哪,再说,房子价值多少又怎样?这是柏慕克的房子,又不是她的。 后妈这人说坏也不是真的坏,就是势利眼得令人招架不住,平日里又爱说三道四,她只希望待会后妈不要在阿姨面前乱说,有些话传回大宅,总是不好。 进了家门,王美玥又是连番赞叹,“哇,瞧瞧这房子,以恩啊,你可嫁的真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难怪你都不想回去看我跟你爸了。” 她无奈提醒,“妈,我大前天不是才回去吗?”还送了这个月的家用。 “喔,对啦,大前天回去了,瞧我这记性。”王美玥面不改色。 “亲家太太,请喝茶,这可是少奶奶亲手煮的。”阿姨端来今天刚煮的红茶。 “哟,我这女婿对你这么好,还请了下人来伺候你啊!” 王美玥说话的口气让容以恩皱起眉,“妈,阿姨不是下人,她是我婆婆特地请来教我做菜的,是我的老师,很多我不懂的都是阿姨慢慢的在教我。” 王美玥有些悻然,“还不都是打扫煮饭的” 容以恩简直要昏了,幸好阿姨没生气,依然堆着满脸笑容,“你们聊,厨房还有事情,我先下去忙。” “阿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容以恩抱歉的说。 王美玥端着茶杯起身,对着客厅里的摆设东摸摸西摸摸,心想,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肯定都很贵,她越看越兴奋,总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妈,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瞧你这孩子说的话,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啊,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后妈我也是从小把你当女儿疼,舍不得你吃半点苦。” 容以恩差点呛着。也真亏后妈说得出口,难道那些使唤、奴役,还有时不时的找她麻烦,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吗?容以恩不禁苦笑。 “唉,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美玥没好气的说,一屁股坐下,手就大刺刺的往容以恩面前伸,“拿来。”完全的开门见山。 “什么?”不解。 “当然是钱啊,你住在这么舒适的房子,还有下人给你使唤,每天吃香喝辣,拿点钱给娘家人花不为过吧?”王美调理直气壮。 “我大前天回去,不是才给了你一万块家用吗?”她惊诧道。 王美玥翻了翻白眼,“才一万块,你现在买件衣服都不只这钱吧?妳也不想想你爸那破烂身体,三天两头要看医生要吃药,旅馆又负债累累,那点钱根本不够用,你再多拿一点给我。” “妈,我现在没有在工作,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每个月给你两万块。”所以,请省吃俭用!容以恩在心里吶喊。 而且,她心里很清楚,以前每个月给后妈的两万块,后妈根本不是拿来当家用,而是全被后妈当成她个人的零用钱,她一直没说什么是因为不想爸爸知道后难受。她有,一定给,问题是她没有,难不成要她去偷去抢? “你都钓到金龟婿了,还用得着那么辛苦的出去工作吗?你只要花你老公的钱就够啦!”王美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慕克赚的钱是他的钱,再说,他工作也是很辛苦的。” 掌管整个集团的营运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吹冷气就好,一个决策错误,可是会影响整个集团收益,万一搞得股价震荡,还会被股东修理,为了赚钱,慕克也是每天都兢兢业业,并不是后妈以为的那么轻松。 慕克确实会给她钱,但她都只拿家用部分,因为不想乱花他辛苦赚来的钱,他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赚钱机器。 “你是他老婆,他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现在是怎样,自己过得舒舒服服就好,然后都不管娘家人死活了吗?你那一身病痛老不死的老爸没饭吃也没关系吗?妳能不能有良心一点……” 王美玥说了一大串的刻薄话,让容以恩都快招架不住,“妈,你小声一点好不好?阿姨还在这里。” “为什么要小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 为了不让后妈说更多难听话,容以恩只得屈服,“好,我给就是了。”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我先说,我手边真的也没太多钱,就几千块。” 王美玥咧开嘴,挥挥手,“乖女儿,后妈是真的手头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旅馆积欠了银行多少钱,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跑来找你要钱。” 容以恩无奈的起身回房拿来钱包,打开抽出里头的钱…… “别数了,就全给后妈了,我正好去买只新鲜的鸡,回去做鸡汤给你爸补补身体。”拿了钱的王美玥说得冠冕堂皇,转身就要离开。 一把拉住王美玥的手,“妈,这是我之前工作存下来的钱,真的剩不多了,所以你省点用。”她只差没说拜托了。 挣脱容以恩的箍制,“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讨人厌,不过就是给点钱就要这样啰哩吧嗦的,也不感恩以前后妈对你的照顾。”眼睛瞥见一旁柜子里摆设的迷你酒款,觉得可爱,“这酒应该不错,后妈拿一瓶尝尝滋味。”也不等容以恩说什么就径自往自己包包塞。 反正钱拿到了,虽然不多,但也不无小补,王美玥俐落走人,她才不要留下来继续听容以恩教训呢! 送走了后妈,容以恩的心情久久都没从谷底爬起来。 一次就够了,她真的真的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第二次,但,可能吗?老实说,她心里也没个底。 不,别想了,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她在准备晚餐呢,她要开开心心的,这样做出来的料理才会很美味。 容以恩打起精神走回厨房,为后妈的不礼貌慎重的跟阿姨道了歉,阿姨同情的拍拍她的手—— “没关系。阿姨记性不好,左耳进右耳出。来,我们继续,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菜做得好吃到让少爷连舌头都吞了。” “嗯。”用力的点头。容以恩有点想哭,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晚餐过后,柏慕克坐在书房里翻看几份重要文件。 眼角余光里的身影,一直很鲜明的在招惹他的注意,瞄着瞄着,应该放在手中文件的注意力使整个被拉了过去。 容以恩坐在小沙发上,整个脸几乎要贴上一旁的茶几里,老半天都维持同样的姿势,画画写写的很认真。 说来汗颜,除了躺在同一张床睡觉、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记忆中,在另一个时空婚后两年他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同处一个空间过,他总是在书房待整个晚上,直到困了才回房,至于这些时间她都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想想,除了给她不虞置乏的生活条件,他好像也没给过她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容以恩也有粘人的一面,而且还很会撒娇,她的粘,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纠缠吵闹,而是喜欢像现在这样和他窝在同一个空间,好像只要能和他在同一个区域里呼吸同一款的氧气就很开心,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柏慕克不是太习惯和人过分亲近的,非得保持着安全距离,可这些日子和容以恩相处下来,以往坚持的安全距离消失了,他却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不安,还是活得很好,这一切都多亏了容以恩,是她每天一分锺的拥抱让他们之间更近了。 说来好笑,有时候没看见她,他反而不习惯。 抵挡不了她的身影招惹,他放下文件,无声无息的走向她…… “一整个晚上瞧你认真的,都在做什么?” 回眸笑了笑,“在整理我的食谱工具书啊!”她把阿姨教她的料理方法通通详细的写下来,好方便以后查阅,“然后跟朋友分享我的进步。”她将料理成果拍照上传脸书,和朋友进行生活交流。 柏慕克朝她手,中的智慧型手机看了一眼,挑眉,“你在玩脸书?” “嗯。” 他伸手刷了一下她的页面,她婚后学到的每一道菜,成品照全都被美美po到网路上,照片下方总是有一大串的留言,看来人气颇旺,令柏慕克不爽的是,男生怎么比女生多,而且留言踊跃,好贤慧、好厉害的人妻、厨艺好好喔、好想吃一口……之类的通通来了。 其中有一则留言看得柏慕克真的很感冒—— 以恩宝贝,我饿了,请你喂我爱。 宝贝?!他柏慕克的老婆是随便哪个男人可以叫宝贝的吗?什么喂你爱,喂你馊水还差不多。柏慕克悻悻然的想。 果不其然,容以恩就在下面的回复淘气写着:喂你的头啦,这都是要做给我亲亲老公吃的,我只能喂你ㄆㄨㄣ,哈哈。 看到这则回复,柏慕克简直爽翻天了。没错,就是喂他ㄆㄨㄣ。 亲亲老公……这称呼他喜欢。 “你的朋友还真多。” “还好吧,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原来是同学啊,感情真好。” “是呀。”不疑有他,她继续用手机看看其他朋友的近况,四处留言交流。 第十四章 柏慕克回到书桌前,心里突然涌现强烈的危机意识。 一堆异性成天在脸书上跟容以恩互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哪天篡了他的位?不行,他得密切监控才对,可别让脸书成了他和容以恩婚姻关系的杀手。 二话不说,他马上展开行动。 正在回复朋友留言的容以恩看见视窗出现一则新的朋友邀请,点了进去,对方的昵称居然是—— 幸福的决定?! 睐向书桌,座位上的柏慕克一脸镇定,容以恩美眸闪过狡黯,决定忽略。 柏慕克盯着萤幕,迟迟等不到接受,终于按捧不住情绪发难,“快点把我加入好友。” 容以恩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揶揄问:“你该不会就是那位幸福的决定吧?” 面子挂不住,大叫,“容以恩!”是她自己说过的,他是她幸福的决定,现在倒来笑话他了。 “好吧,只好把这位幸福的决定加入了,不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真可怜。” 柏慕克狠狠的投去一眼警告。 不过,在看见自己成为容以恩好友名单中的一员,柏慕克心中的不悦总算稍稍平复,以后他会时不时的来视察巡守,那些覬觎他妻子的家伙,滚边去吧!哼。 “对了,慕克,下午整理书房的时候,我在柜子里找到这个欸。”容以恩蹦蹦跳跳的跑到柜子前,取出一盒西洋棋,“你一定很会玩吧,教我好不好?” 容以恩一直觉得西洋棋的棋身好美好有艺术感,连带让下棋的人气势都很不一般,慕克既然懂西洋棋,怎么可以不求他教教她呢! 不等柏慕克应允,她主动上前,硬是将柏慕克拉到沙发这边坐下,说什么就是要学,柏慕克也只好舍命教娘子了。 听着他用他那独特的冷嗓讲解规则,修长的手指优雅移动手中的棋子,从容不迫的神态是那样迷人,全然的王者气势让容以恩崇拜得要五体投地,因为贪看丈夫的风采,一个不小心…… “check。”性感稜唇扬起一抹浅笑。 她猛然回神,“啊,等等啦,怎么会这样……”揪着发丝,不住苦思着该如何避开柏慕克的将军,只差没把自己抓成秃头。 最后无力回天—— “checkmate!” 嘟着嘴,“我们再来一次。”容以恩眸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柏慕克莞尔低笑,不在意多陪她玩几盘。只是,接下来的每一盘棋,总是终结在男人喊着checkmate的自信嗓音里。 “可恶,人家本来快赢了说。再来一盘。”女人口吻坚定的要求。 “有没有这么想赢?”点点她的翘鼻调侃问。 “哼,就是想要赢一盘!”她很固执。 挑眉耸肩,“那好吧,再来。” 容以恩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上的一举一动,反观柏慕克则显得轻松,举手投足一派随兴从容,开始容以恩攻势强劲,就要拔得头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柏慕克巧妙扭转局势,最后,又在柏慕克那记清亮的checkmate终结了棋局。 容以恩大受打击,露出了一脸苦瓜样。 柏慕克别过头轻哂。 可恶,连嘲笑人的样子都这么帅气。容以恩忿忿不平。 “唉,刚刚应该赌点什么的。”长指摩掌着下颚,黑眸微眯,甚是可惜的说。 斜睨着眼前的男人,“什么意思?” “比如说输的人要脱一件衣裳,那我早有美丽的裸女可以欣赏了。” 这、这、这是她认识的柏慕克吗?他不是最冷静稳重的男人吗?怎么会说出这么色情的话啦! “你……色狼!”容以恩满脸涨红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又不服气的说:“这是因为我还不熟西洋棋,信不信,如果我们比跳棋,输得脱裤子的人就是你了。” 柏慕克挑眉,满脸不信。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我们来比跳棋。” 不等柏慕克回应,容以恩咚咚咚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再回来,手中果然多了一盒跳棋。 “哼,你完蛋了,待会看我怎么痛宰你。”撂下狠话。 他忍俊不禁问:“那我要不要去把脖子洗干净等你?” “你——”气结。 原来刺激她是这么有趣的事情,瞧,那气呼呼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种容以恩忙着摆开阵势,柏慕克长指拈起一枚跳棋,凑到眼前把玩端详说:“这跳棋看起来历史悠久。” 怔看了片刻,她轻声说:“嗯,很久很久了这盒跳棋是爸妈离婚那天,因为我一直哭闹,爸爸买来哄我的。因为妈妈离开的时候我还太小,现在几乎不大记得妈妈的样子,脑中只隐约存在一个很模糊的女人身影。”忆起往事,容以恩脸上的神情透着几分怅然。 柏慕克只知道王美玥是岳父的第二任妻子,至于容以恩的亲生母亲,他则是一无所知,以前结婚两年也不曾听容以恩主动提起,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离婚之后都没有联络吗?” 摇摇头。“爸爸从来不跟我提妈妈的事情,就算我问他也不答,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便和后妈结婚了,我妈妈的事情更不能问了,偶尔觉得孤单,我就拿跳棋出来玩,一个人玩。” 是呀,确实是孤单,爸爸有了新的太太,后妈还帮爸爸生了以泽,每次看着他们,她总不免想,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她,真的很多余。 偏偏自己的母亲又像断线的风筝…… 她先是失去了妈妈,后来觉得连爸爸都没了,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成了她的梦想,因为不想老是当个多余的人。 似是看穿了她心里的孤单,柏慕克揉揉她的头发,“你不是多余的人,你是我的妻子,这是属于我们的家,我是你的家人,当然,将来还会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这个家会更完整,是真正属于你的。” 因为太感动,容以恩差点出哭来,扁着嘴,强忍住哭意。 “啧,扁嘴的样子真丑。”柏慕克开玩笑嫌弃她。 “待会杀得你哇哇叫,看谁丑。”她破涕为笑。 在折痕甚深的纸张上立好跳棋,两人开始了迁徙竞赛,容以恩托着肥帮子,一神情愉悦的移动着手,中的跳棋,每每想到柏慕克方才对她说的话,眉眼俱是笑意。 这是真正属于她的家……太棒了,她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柏慕克又一次觉得心疼,又一次觉得内疚,对于自己过去两年都没有好好疼惜孤单的她而深深感到抱歉,他的完美太肤浅,以为衣食无虞的生活就是一切,才会让这颗心曾经在婚姻里也那么寂寞。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从现在开始,他会疼她,比谁都还要疼她,她的心,她会好好守护,一定。 “啥,截断你的路,我看你怎么过。”她得意扬扬的对他呛声。 从容不迫的看了一下局势,“放心,条条道路通罗马。”他抓着跳棋转往另一个方向咚咚咚的长驱直入。 容以恩皱眉嘟嘴,懊恼自己的疏忽,逞强道:“哼,让你让你,免得你待会输得太难看。” “是,我好害怕喔!” 柏慕克的挑衅果然惹来容以恩的一记白眼,托着香腮,认真思索着前进方向。 他静定的凝望噙着浅笑的她—— 因为单手撑着脑袋,肩膀倾斜,挂在纤瘦肩膀上的衣服顺势下滑,露出了骨感的肩线,她浑然不觉的歪着头,露出的美丽颈项和春光微敞的肩膀形成迷人的风景,令柏慕克忍不住晴自遐思起衣物下的妸娜曲线。 好像明白了一些道里,妩媚风情或许乍看迷人,却远不如眼前这一抹秀丽的浅笑来得隽永,他喜欢她这个样子,喜欢她不卖弄风情的自然率真,因为这样的她更迷人。 渴望来得突然,鼓譟的细胞在他身体里形成一鼓强大的力量,让一个成熟的大人顿时变成了十七、八岁初尝情爱的小伙子,浑身躁动不安。 实在按捺不住,眸色瞬时转暗,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桌上的跳棋洒了一地,娇小的身子落入男人有力的双臂之中,被彻底的紧紧抱住。 “慕克?!”容以恩诧异的回望从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 他没有说话,热烫的嘴唇在她美丽的肩颈流连忘返的落下亲吻,大掌不安分的游移抚摸。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于他的攻势,她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抵挡,“慕克,这、这里是书房……”努力扯着最后一丝理智。 “都是在自己家里,还是,你想在客厅?”他抚弄她的身体大胆问。 没想到,正经的人一旦不正经起来,居然这样放肆! 容以恩的理智当场彻底消失,由着这个霸道的男人将她扯进漩涡,一起灭顶。 接到后妈电话的时候,容以恩正在更衣间整里两人衣物,柏慕克则在主卧室的卫浴间洗澡,不想让他听到她和后妈的对话,她离开更衣间,走向主卧室外头的阳台——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容以恩有着不好的预感。 “简单吶,咱们不是有个大财阀的有钱亲家吗,我去跟他们借个五万十万来,你婆婆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不给吧?” 听到后妈的话,她简直快要崩溃了,抓着电话,整个人激动得都在发抖,“妈,我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其实,容家的温泉旅馆也曾经风光一时,全盛时期,光是预约就得排上大半年,可容以恩这个旅馆千金却不若外界以为的那样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小的时候,父亲为了打拚事业根本无暇照顾她,就算娶了后妈,她也没有得到多少关爱。 好不容易长大了,家中的旅馆生意却一落千丈,短短几年时间便负债累累,容以恩从踏出社会找到第一份工作开始,后妈便要她每个月拿出一半以上的薪水当家用。 其实,哪里是家用,绝大部分的钱根本都是后妈自己享乐花掉了!她不是没有不平,可因为考虑父亲的感受,也就百般容忍。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抛下娘家的家人不管,庞大的债务她或许承担不了,但每月该给父亲跟后妈的生活费,她绝对没有少过,因为这是一份孝心,就算后来她嫁给柏慕克,这份心意始终不变。 她算过了,手边存款虽然不多,但每个月贴补娘家生活费应该还够,谁知后妈一点都不考虑她的难处,还以为她嫁给柏慕克就可以随意挥霍,像只水蛭似的三天两头上门来要钱。 每次都是几千块几千块的拿,一次两次三次……也会坐吃山空。 那些钱,就像是被扔进无底洞似的,总是才交到王美玥手中便迅速消失,实在让她吃不消。 她真的没那么多钱!要她跟柏慕克伸手要钱满足后妈的贪婪,她也做不到! 当王美玥今天下午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门来要钱,容以恩终于鼓起勇气拒绝了她—— “妈,我真的没办法这样供应你挥霍。”真的是挥霍!家里负债累累,王美玥还花钱如流水,不是挥霍是什么? “以恩,你没钱可以去跟你老公要啊!我那女婿不是家财万贯,你多要点,省得我还得三天两头上门。”王美玥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妈,我不会跟慕克要钱给你,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要钱了。”双眸坚定的看着王美玥。 要不到钱,最后不欢而散,王美玥当时大骂,“死丫头,你给我等着瞧!”悻悻然的走了。 第十五章 原以为后妈会就此死心,哪里晓得她竟会又打电话来威胁她,厚颜无耻到把脑筋动到柏家头上,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现在是又怎样了,容以恩,你这丫头不给我钱,又不让我去要钱,你是真的要我喝西北风吗?”电话那端的王美玥也不爽了。 容以恩快疯了,真的快要疯了,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要因为后妈而搞得乌烟瘴气?! 后妈不要脸,可她还想要!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明天把钱汇给你,要是你敢去找我婆婆要钱,以后你连一毛钱都没有。” 她捏着拳头咬牙说,因为不这样,她怕自己就要被气哭。 可她又能挡多久呢?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能挡一天是一天。 “我知道我知道,后妈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啦!”达到目的的王美玥喜孜孜的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容以恩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关掉手机,步履蹒跚的走回房间,容以恩把疲累不堪的自己扔进大床里。 柏慕克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那个每天迫不及待要跟他索讨一分锺的拥抱的容以恩居然已经躺平了。 关掉多余的灯光,翻开被子躺到她身边,“今天怎么这么早睡?” 容以恩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答,“有点累。”跟后妈对话不到十句,脑细胞就大量死亡,心也累。 “所以今天不用一分锺的拥抱了?” 谁说不用,她太需要了好吗!她才不想因为后妈而平白浪费了他们每天一分锺的拥抱。前一秒还软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想动的容以恩,马上咻地滚进柏慕克温暖的怀抱。 柏慕克忍俊不禁,收紧手臂圈住她。 因为这个女人,他最近越来越常笑了,就连在办公室想起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傻笑起来,金秘书不知道被吓了几次,怕是已经在偷偷怀疑他被外星人附身了吧? 其实跟外星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因为婚姻生活太美好了! 容以恩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清爽的男人味,一股脆弱袭来,美目蒙上雾气…… 觉得不安,好怕这样的温馨会被后妈给破坏了,怕他因为后妈的贪婪而后悔娶了她。 一分钟过后,她还不肯走,柔声请求,“慕克,抱紧我,抱紧我好不好?” 当她只是寻常撒娇,柏慕克调侃道:“柏太太,不会又想害我明天手臂麻一整天吧?” 前几天因为抱她,手臂被压了一整晚,结果第二天手麻得差点无法开车,夫妻俩都吓了一跳,赶紧去医院检查,幸好没有大碍。 对厚,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容以恩只好乖乖的滚回自己的床位。 原以为她会继续跟他撒撒娇,没想到撒娇没等到,倒是等到她的背影,这样可不行!强悍的手臂猛地往她腰间一勾,对着被捞回怀里的女人不满抗议道:“有妳这样连谈判协商不提的吗?” 谈判协商?!没好气的睐他一眼,“会压到你的手臂,快点放开我。” “压到再说。”他死命的搂紧她。 都是她害的,以前睡觉哪里需要抱人,结果现在没抱着她睡,他反而会失眠,既然是她养出的坏习惯,她就得乖乖被抱。 容以恩笑笑没说话,翻了个身也像他那样紧紧抱住他。 “日本那边最后决定以入股的方式,投资你父亲的旅馆,明天我会亲自陪日方代表去跟岳父洽谈,你也好一阵子没回娘家去看你爸了,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想到回去就会看到后妈贪婪的嘴脸,容以恩本能要拒绝,可又挂念着爸爸的身体……算了,回去看看也好,当面把钱拿给后妈,省了转帐的手续费。 “明天我叫司机回来接你。” 她没说话,将自己深深的理在他怀里。 可怜的小东西,居然这么累!爱怜的看了看她,柏慕克伸手从她睡衣领口滑向颈后,体贴的抚着她僵硬脖颈,试图舒缓她的紧绷。 容以恩感动得都快哭了,不消须臾,猫咪般的舒服喟叹响起…… “不要乱叫。”他会想要。 容以恩没有抬头,但整张脸都红了,举起手往柏慕克的胸膛轻槌了一记。 挨打的男人笑着更抱紧她,放肆的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忍不住问:“这么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你鼻子有问题吶,我从来不擦香水的。” 柏慕克当场楞住,“你不擦香水?!” “是呀,因为我会过敏。” 天啊,那他以前每次出国洽公回来,还自以为体贴的送香水给她,真是有够二百五的! 记得,她总是噙着浅笑礼貌的对他说谢谢,现在想起来,真是替她感到凄凉。 最亲密的枕边人居然连自己的习惯都不知道,嫁给一个这么不用心的丈夫,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对不起,以恩,真的很对不起。”他诚挚的为过去的自己对她道歉。 “怎么了?”她对他的慎重感到纳闷。 “我以前——”蓦然住嘴。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什么以前,会吓坏她的。 容以恩抬起头,不解的望着他。 柏慕克怜爱的揉揉她的头发,“对不起,我知道你累,但是我真不想让你这么早睡,我们一次就好,一次就好……”只能用别的事带过。 “啊!慕克,住手,你这个大色狼——” 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只是带过,对她的守护便是。 和日方代表谈完入股投资事宜,双方便在容家的温泉旅馆用餐,为了让日方的代表享受最好的服务,容以恩亲自盯着所有的送餐与餐点内容,看她领着服务人员熟悉的忙进忙出,为日方代表留下好印象,真不愧是旅馆老板的女儿。 原本都还看得到她的身影,她也利用送餐的时候过来陪着大家小坐闲聊了一回,可现在饭局都结束了,她人反倒不见了! 由于日方代表下午就要返日,他便让金秘书负责送日方代表到机场,自己则迫不及待的找人去。 “慕克,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居中牵线,一切才能这么成功。”容父说。 “爸,这没有什么。等日本的资金跟经营团队正式进来,旅馆很快就能转亏为盈,届时您就可以安心养病,以恩也能放心。对了,怎么没看见以恩?她人去哪了?” “有可能是回她房间去了。我看你为了招待日本代表也忙了很久,去以恩出嫁前住的房间休息一下吧,从这里往后直直走,绕过小庭圈,沿着长廊过去就是。” 告别岳父后,柏慕克迈着大步直往岳父说的方向去,绕过小庭圈,顺着长廊直走。远远的,有对话声传来,他循声走去,最后在一处小房间外停住脚步,从虚掩的一房门望进去—— “怎么就几千块?”王美玥失望的看着容以恩。 亏她还以为少说有上万块呢!期待了一整晚,结果就只是这一丁点钱。 “不要?那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王美玥伸手就要拿,就怕容以恩反悔不给。 容以恩紧抓着手上的钞票不放,“记住,绝对绝对不许上柏家去闹。”不放心的再次叮咛。 “欸,好啦好啦,我知道。”容以恩手一松,王美玥连忙把钱收进口袋,“是说以恩啊,你干么这么在意?柏家那么有钱,他们才不会把这一丁点小钱放在眼里,再说,亲家一场……” “就算是亲家也没有义务要给你钱。”容以恩忍无可忍的怒道,“妈,你要钱,我哪次没有给你?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一想吗?厚着脸皮去柏家吵闹着要钱,你要我怎么在那个家抬起胸膛的站着?慕克赚的也是辛苦钱,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哟,你这丫头倒是会教训我了!以为给几张钞票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了?!” 王美玥恼羞成怒的叫着。 “总之,我的话很简单,我不许你去骚扰柏家的人。”容以恩不想跟后妈废话,别过头去,看都不想看她。 这场争吵,柏慕克不只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楚,这情况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此刻,容以恩皱着眉别过头去的样子像一条线,紧紧的绑缚着他的心。 他敛了敛眸,没说话,脚跟一旋往回走。 这一次他从长廊的一端就出声,“以恩,以恩……” 听见柏慕克的声音,容以恩赶紧整里好自己的情绪,大声应答,“慕克,我在这里。”看也不看后妈一眼,开门走出去,朝着门外的柏慕克迎上前去。 虽然挤出笑容,但柏慕克看得出她笑容底下的勉强与气馁,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被她掌心的冰凉惹得心疼皱眉,“手怎么这样冰?” “有吗?”她虚弱的笑了笑,感受到他的关心,忍不住开他玩笑说:“有比你的冰块脸冰吗?” 纳闷挑眉,“什么冰块脸?” 她笑着摇摇头,总不好把汪晶晶给他取的封号大刺刺的说出来,赶紧转移话提,“对了,你怎么来了,日本代表走了吗?” “金秘书送他们去机场了,下次再来就是双方正式签约。” “谢谢你,慕克。”她真的很感激他,因为他的帮忙,让爸爸辛苦一辈子的温泉旅馆有了起死回生的机会,“累不累?” “我看你好像比我还累,脸色这样难看。”心疼她的一脸疲惫。 “才没有哩,明明就粉嫩粉嫩的。”她娇嗔不依。 “好,粉嫩粉嫩的!现在,粉嫩粉嫩的老婆,我们可以走了吧?” “遵命,老公。”她顽皮的对柏慕克行了礼。 他轻笑,索性将她搂到怀里,“以恩,不要跟我说谢谢,我只要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在,你只管向我求救、诉苦,知道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容以恩有点不安的看着他。 “怎么,听到甜言蜜语不用高兴一下吗?我可不是天天都讲的。”换言之,很珍贵,请好好珍惜。 “哼,不就是甜言蜜语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不怕我了?一直跟我顶嘴?”他故作恼火状。 那是,她现在真的不怕他了,她的男人面冷心热,她爱他都来不及。 “不说谢谢,那可以说我爱你吗?” 冷脸闪过一丝不自在,撇撇嘴,窃喜嘀咕,“回去再说。” 搂着她的肩膀,走出容家的温泉旅馆,他一直在想,想着方才在小房间里发生的事……。 记得,当初是王美玥主动找上他这个女婿,在他和以恩结婚末满一年的时候,唱作俱佳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他哭穷要钱。 今天意外听见她和以恩的对话,他才明白,在找上他之前,王美玥这女人怕是已经把以恩榨干了。 也真是个傻瓜,以恩怎么会以为她能够独力抵挡王美玥那颗贪婪的心?更傻的是,居然不知道第一时间找他求救,一个人心烦至此。 她忘了她是嫁给谁了吗?他柏慕克这辈子最不虞匿乏的就是金钱,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是他疏忽了,他早该主动找王美玥谈谈了。要钱是不?他可以给,只要她别再用亲情勒索那个无助的小女人,以恩是他在罩的。 第十六章 王美玥觉得自己终于出运了! 原以为负债累累的温泉旅馆就要拖垮她的下半辈子,现在,有钱的女婿自愿来当她的摇钱树,她原本黑暗的人生变彩色了。 早就跟容以恩说了,柏家那么富有,这种小钱他们不会放在眼里的,偏偏那个死丫头就爱逞强,结果害她每次都只能拿个几千块,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幸好现在她再也不用看容以恩的脸色了,每个月睁开眼睛就有二十万块可以花,哈,爽翻了。 拎着刚刚逛街的战利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美玥扭腰摆臀的走进饭店,准备和一群姊妹淘喝下午茶。 “哇,美玥,你最近是中乐透了是不是,怎么三天两头都看你在血拼!你那负债累累的老公只怕要吃不消吧?”姊妹淘甲说完,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掩嘴窃笑了起来。 王美玥笑嘻嘻的坐下来,把手中的战利品往旁边一摆,趾高气扬的脾脱众人,心里冷笑着想——这群势利眼的女人!当初容家的温泉旅馆传出负债,一个个都是酸她笑话她看不起她,现在,她不需要看这些女人的脸色了,因为她有柏家当靠山,有女婿这个金库,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我看你老公才要吃不消呢,我说妳,这套衣服该不是抗战前买的吧?旧成这样还在穿。唔,我刚买的这件衣服还不错,送你吧!免得你老公看腻你了,又出去找小三……”狠狠的往姊妹淘甲的痛处戳。 “妳……不用了,谢谢。”姊妹淘甲悻悻然的说。 “美玥,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也跟我们说一声嘛!”姊妹淘乙笑嘻嘻道。 “说了有什么用,说了你们就能跟我一样吗?” “你……”姊妹淘乙一肚子气。 “哎哟,美玥,你就说嘛!”姊妹淘丙实在太好奇了。 举起刚做的水晶指甲,拢拢新烫的头发,“我告诉你们,这年头,老公已经不可靠啦,有个有钱的女婿才是王道,知道我们家以恩嫁给谁吗?柏氏集团的大少爷吶。” “可,女婿会给你钱吗?再说,柏家是家大业大,但规矩也多,你一个外人……”姊妹掏甲质疑。 “亲家怎么是外人?好歹我把一个养得白白胖胖的女儿嫁过去,这样哪里还是外人?你们不知道,我这女婿可孝顺了,每个月给我钱花,睁开眼睛就有二十万随我吃喝玩乐,我现在每天逛街做脸吃下午茶,日子过得可舒服呢!” “哇,二十万,有没有这么好啊?”姊妹淘乙一脸羡慕。 “就是有这么好,而且,之后我儿子要去美国念书,所有的花费也是我女婿一手包办呢!我说你们啊,回去叫你们的女儿都争气点,赶快找个有钱的老公,届时你们也可以跟我一样天天逛街做脸吃下午茶。”王美玥扯着嗓门高调嚷嚷,生怕别人不知。 隔着几个座位远,周围有植栽造景区隔的角落,一对母女正脸色凝重的面对面坐着。 “妈,那个女人开口闭口都是女婿是柏氏集团大少爷,说的该不是大哥吧?” 保养得宜的柏夫人用眼神制止女儿说话,别过头去,从植栽间隙看向那个正在得意炫耀的女人,发现是王美玥,脸色倏地更难看。 柏慕欣看到母亲的表情,也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发难,“天啊,爷爷当初怎么会坚持跟那种没水准的人结亲家?” “闭嘴。”严肃低斥。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我闭嘴,大哥莫名其妙娶了个寒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当老婆已经够哀了,现在还被人当摇钱树,拿我们家的钱给外人花,他是脑袋坏掉吗?”柏慕欣哇哇叫,“我猜,一定是容以恩怂恿大哥的。” “柏慕欣,我叫你闭嘴你没听到吗?还有,她是你大嫂。”柏夫人已经气得快要中风了,还是不忘坚持柏家的规矩,“回家。” 柏夫人脸色沉凝,一旁的柏慕欣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好端端的午茶时间竟意外听闻这种事情,母女俩不爽的离开饭店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柏夫人马上命令,“柏慕欣,打电话叫你大嫂回来。” “是。”她这个大嫂怕是要被狠狠教训喽。嘻。 当黑眸不知道第几次扫向桌前的超音波照片,办公室里的柏慕克也不知道第几次的笑了。 其实,他早知道容以恩婚后不久就会怀孕,而且还会怀双胞胎,因为这些事情早在他第一次和容以恩结婚时,就都已经发生过了。 那时,听到她怀孕的消息,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柏家要有第四代,他虽然开心,但更多是理所当然,只觉得传宗接代本来就是她和他的义务,应该的。 可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玄关搁钥匙的地方发现了她摆的超音波照片,看着黑压压一片里的两个小身影,他当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夫妻俩紧紧的抱在一起。 “慕克,我一定会努力当个好妈妈,我要给他们最好最好的照顾,因为,他们是你跟我的宝贝,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们。” 原本还有点担心,怕她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听到她这么说证明是他多心了,因为她是那么的开心,发自内心的期待孩子的诞生。 都月余了,每一次看超音波照片,他的感动都没有消灭,反而越来越浓烈,甚至很期待看到两个孩子的诞生,每天总要花上些时间端详又端详,在心里不住的猜,这两个小黑影,那一个是曜曜?那一个又是喧喧? 然后不免又要抱怨一下,怀孕的日子怎么这么漫长,他真恨不得咻地一声就看到孩子出生,以前满脑子都是工作,总没能好好抱抱他们,这一次,他一定会多抱抱这两个小家伙。 一旁的金秘书忍不住偷瞄了上司一眼,心里很纳闷,不过就是一张超音波照片,横看竖看都是黑摸摸的,有什么好看? 是说,他这上司打从结婚之后就性情大变,以前不可能做的事情,现在做起来都很自然,有看过冰块脸会笑的吗?抱歉,现在的冰块脸不只天天笑,还笑得很白痴。 柏慕克当然不知道下属的心里想法,只是想着老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这几天早上看她好像恶心得比较厉害,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好了,如果状况ok,晚上他想带她到外面的餐厅用餐。 正要伸手探向桌上的电话,刚整理好文件的金秘书眼明手快的抢先抓起话筒,“总经理要联络谁?” 以前,他会让金秘书代劳打电话,还会很赞许他的机伶,不过,他现在只想把话筒从他手里抢回来。 他要打电话给老婆,这家伙凑啥热闹?况且,比起由金秘书代劳,以恩更喜欢接到他亲自打的电话,这是以恩昨晚说的,所以—— “拿来,我自己打。” “是。”金秘书乖乖交出话筒。 柏慕克接过话筒,伸出手指—— 糟糕,家里电话几号? 嘿嘿,他是总经理嘛,像这种打电话联系的事情向来都是金秘书的业务范围,再说,他以前单身,也不需要打电话回自己家,不然是要打回去跟自己的电话答录机玩游戏吗?睦。 “我家里电话号码。” 金秘书马上伸出黄金食指,拨出电话号码。不一会,电话接起,是管家阿姨。 “喂,阿姨,是我,以恩在吗?你让她听一下电话。” “少爷,少奶奶出去了。” “出去了?”早上不是还不大舒服吗,一冉说,今天也不是产检的日子,“她去哪?” “好像是大宅那边打电话叫她回去,只是,少奶奶出门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还让我时间到了就自己下班。” 奇怪了,根据惯例,大宅那边若是叫以恩回去,也会一并叫上他才对,他怎么没接到电话?阿姨还说她脸色不好,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挂了电话,他问金秘书,“大宅那边今天有来电话吗?” “没有。” 这就怪了,大宅那边很少单独叫以恩回去的,更别说她最近怀孕了,需要好好休息,不适合这样跑来跑去。“以恩的行动电话号码。” 金秘书又马上伸手拨号。 没接,电话转语音。他思索须臾,“打给老李。”老李是他安排专门负责接送容以恩的司机,也许他会知道点什么。 电话马上接通。“老李,你人在哪?少奶奶在车上吗?” “少爷,我刚送少奶奶回大宅。” “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少奶奶眉毛都打结了,眼眶也红红的。” “老李,你待会直接下班,我自己回大宅去接少奶奶。” 结束通话后,柏慕克看了看时间,虽然还不到下班时间,可他一颗心全系在容以恩身上,尤其听到她眼眶红红的,他根本没心思工作,决定早退。 交代了金秘书一声,抓过车钥匙便驱车赶回大宅。 柏家大宅,柏夫人脸色难看的瞪着容以恩。 柏夫人本来就不是很满意这桩婚事。慕克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为什么非得娶这么平凡的女孩当老婆?若不是公公坚持,还不惜拿接班当威胁慕克,这丫头根本不可能进柏家大门! 本想,容以恩若能乖乖的照顾好自己的丈夫,当个安分守己的媳妇,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没想到,才结婚多久,她就已经伙同娘家人来搬柏家的钱,还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四处说嘴!想到王美玥现在饭店开口闭口柏氏集团,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气得快要心脏病发。 “以恩,我问你,是不是你要慕克每个月汇二十万给你后妈,好让她每天到处逛街做脸吃下午茶?”柏夫人神情严肃的质问媳妇。 二、二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容以恩整个人都傻了,美眸膛得大大的看着婆婆,嘴展口颤抖着问:“妈,你、你说什么?慕克他……他每个月给我后妈……二十万?” “你后妈亲口说的。”柏慕欣没好气的抢话。 “慕欣,闭嘴。”轻斥了女儿,双眸又回到媳妇身上,“你不知道这件事?” 闭了闭眼,一股怒火涌上来,接着,是更多更多的羞愧与无地自容……容以恩眼眶含泪,摇摇头。 她完全不知道,慕克一个字都没有对她提过,昨晚她还在偷偷庆幸说,这阵子怎么这么安宁,后妈居然没有上门来要钱,莫非良心发现了?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明明警告过她,不准跟柏家人要钱,她却还是跑去向慕克伸手,而且一个月就是二十万!天啊,二十万,她、她到底是怎么花的?容以恩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难过。 “大嫂,你装无辜也装得太假了,我才不信这件事你没分,要不,你后妈哪有那个胆子去跟大哥要钱?”柏慕欣泠冷的说。 大哥那张冷脸,别说是外人,就连她这个亲妹妹看了也要畏惧三分,能闪多远闪多远,王美朝那种不入流的女人又怎么有这种guts去跟大哥要钱? “慕欣!我叫你闭嘴你没听到吗?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柏夫人又斥。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我闭嘴,我不讲,她怎么知道我们刚才在饭店里有多震惊又有多丢脸?明明不是我们家的人,却开口闭口都是柏氏集团,不知情的还当我们家的人跟她同样水准。”柏慕欣忿忿不平。 “妈,我真的不知道我后妈做出这种事情来,对不起,我真的觉得非常对不起,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她,一定要她把钱都还回来,对不起……”容以恩只差没跪在地上求婆婆了。 第十七章 “你后妈能还出什么钱来?钱早就拿去买些没水准的东西了,你都不知道你后妈有多慷慨,随手拿着一件新衣服就说要送人呢!哼,我呸,当初要不是爷爷拿接班的事情当条件,说是只要谁娶了你容以恩,谁就是我们柏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大哥才不会跟你结婚呢,结果现在被你后妈当提款机,由着外人一天到晚来我们家搬钱,凭什么啊你们?!” “慕欣,你越说越离谱了!”柏夫人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 “妈,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偷听到爷爷跟哥说的话。” 瞪大眼睛,容以恩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所以、所以慕克是……” “所以大哥是逼不得已才——”跟你结婚的! 柏慕欣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一道男嗓轻扬,带着冷得教人畏惧的寒意如是说:“柏慕欣,下个月开始,你的零用钱没了。” 柏慕欣震讶的看着来人,“哥?!” 柏慕克优雅的缓步走进来,从容的坐到容以恩身边,抓过那冰凉的手握着,从头到尾两只眼睛始终看着自己的妹妹,看得她头皮发麻。 “你说得对,凭什么让人把我当提款机?所以,我会冻结你的零用钱。” “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妹妹!”零用钱被冻结了,她怎么活啊。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刚刚那是你跟她说话该有的口气吗?”他沉声质问。 “我……”柏慕欣闭嘴了。 “出去,回你房间闭门思过。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来一步。”训斥完妹妹,柏慕克招来佣人,“扶少奶奶回房休息。” “慕克……”容以恩看着柏慕克,震悟、抱歉、失落、羞愧……好多好多的情绪在她心里翻腾着,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回房躺着休息等我,我跟妈说完话,就上去找你。别哭了,很丑。”指腹温柔抹去她的眼泪。 容以恩忍住泪水,点点头,听话离去。 偌大的空间就剩柏夫人和柏慕克母子两人,柏慕克看着母亲,“怎么回事?” 柏夫人怒气难消的把在饭店撞见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钱是我主动要给的,以恩并不知情。” “你主动要给的?你疯了吗?!” “妈,爸曾说过,钱能搞定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人也是,王美玥就是钱能搞定的人,只要她不要来骚扰以恩,让以恩可以平平静静的待产,用金钱换取一个妈妈和两个可爱的孩子的平安与平静,我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得。” “那女人是水蛭,一旦被缠上就摆脱不掉!” “就让她那样活着又何妨?” 他不可能要岳父和那个女人离婚,也知道只要岳父在的一天,容以恩就不可能眼睁睁的放着王美玥不理,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将她收编管东还省事些,至少清静,既然不是一个可以撇清关系的人,不如就拿钱去蒙养,让她知道谁是主人,又该对谁恭敬。 柏慕克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如果能够因此让容以恩好过些,这钱就花得划算,他心甘情愿。 “这件事情,妈就别过问了,我自有分寸。” 柏夫人对儿子没辙,既然儿子都讲明要她别过问了,她还能说什么?不过,有件事她非要表达意见不可—— “以恩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后,我要留在大宅教养,遗传基因我没辙,但我可不想我的孙子跟她娘家的人走得太近,学了一身恶习。” 脑中跳出几天前,容以恩开心对他说着要怎么养育两个孩子的笑脸,兴许是从小缺乏母亲的关爱,她是那么渴望能把自己满腔的母爱都给两个孩子,要是真把孩子留在大宅交给母亲照顾,她一定很失望,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而且,说难听点,大宅里一堆老人,不把两个小家伙宠成无法无天的小祖宗才怪! “妈,你这话说得没道理,以恩不是王美玥的亲生女儿,根本不用担心还传基因的问题,再说,我觉得孩子就应该跟在妈妈身边,由妈妈自己照顾。”扬眸定定的望着母亲,“这是以恩的责任,她必须要为我们柏家好好的培养第四代,就像妈当初那么用心照顾我跟慕欣一样,那是她应尽的责任,嫁到我们柏家就应该要有我们柏家媳妇的样子,奶奶跟妈都是这样做,以恩凭什么可以不用?” 柏夫人本来很不高兴儿子居然不愿意把孙子交给她,可偏偏他又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很技巧的安抚了她,让她想发作都没立场发作。 “你这小子,当妈眼睛瞎了吗?刚结婚就成妻奴了。” “还不是受到爷爷跟爸的熏陶,我们柏家男人怎么可以不疼老婆?妈不也是被爸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宠着?” “少贫嘴,真要冻结慕欣的零用钱?” 原本是,不过母亲都开口了,他得退让一点。“吓吓她而己,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妹妹,对她凶是希望她能改改口没遮拦的坏习惯,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将来嫁到别人家,若还这么不知道收敛,吃亏的终究是她自己。妈觉得我对慕欣太严厉吗?” “我懂你的意思,这次就听你的,看那丫头能不能收敛坏脾气。” “妈,对以恩好一点,那女人是死心塌地的在爱你儿子,你不会希望我不幸福吧?”柏慕克一改平日的冷漠强硬,一脸无辜的对母亲示弱。 “你这小子,妈是会吃了自己媳妇的人吗?她只要做好她该做的事情,妈不会亏待她的。”柏夫人没好气的说。 “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会告诉她好好跟妈学怎么当柏家的好媳妇。” 映了儿子一眼,“吃糖啦,你这张嘴!” “是说实话。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嗜甜。” “好了好了,去看你媳妇去,不是让阿姨给她补补身体了吗?怎么还瘦巴巴的,叫她多吃点,别饿着我那两个宝贝孙子。” 果然,要搞定老妈这种面冷心热的婆婆,他这个完美儿子亲自出马是最好的。 “妈自己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别生气了。”安抚了母亲,柏慕克迈着步姿态优闲的上楼去。 开门看见容以恩默默垂泪的样子,突然想起,先前婚后的某日,她也曾这样落着眼泪,被他撞见了却慌慌张张的扯着笑容说她没事,当时他也真是的,居然就真以为没事,现在想来,他会被退货不是没有原因,他真的不是一个好老公。 走上前去,“这种欢迎的方式会不会太隆重了点?”一屁股坐在床沿,伸手揩去她来不及擦掉的眼泪。 她红着眼眶,“对不起,慕克,我不知道后妈她会这样,我已经尽可能的阻止她,可——” “嘘,都叫你别哭了,很丑的。”摸摸她的脸,“是我自己答应要给你后妈钱的,要她不要再来骚扰你,我不想看你因为她而心烦。”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男人点点头。 “我、我……我觉得很丢脸,很抱歉。”像个小孩子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有什么好丢脸的?爸妈本来就不是你可以选择的,虽说她不是你亲生的母亲,可为了你爸爸,我想你还是会继续给她钱,既然这样,不如我来给,每个月二十万对我来说不过是小钱,慕欣那丫头一个月光血拼买新衣的钱都不只那些,更别说出国看秀,钱都是秒杀。我不过是花二十万买清静,小case。” “慕克,刚刚慕欣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你是不得已才——”她讲不下去。 柏慕克无言凝视这双泪眼。许久,“对,当初跟你结婚的理由确实是这样。” 容以恩心荡到谷底,虽然强忍,却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原来,她是个被强塞给柏慕克的新娘,她不是他想要的新娘…… “这么急着哭做什么?要哭,也该等我把话说完。”调侃完她,他敛起神色说:“当初是这样,可你想想后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以恩,你还要执着我当初是不是不得已的吗?还要问吗?” “……”不,不执着了,不问了,她懂,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想法她都懂。凝望着眼前的男人,情绪上涌,“慕克,我爱你。” “再说一次。” “我说,我爱你——” 捏起她的下颚,他嘴角微扬回答,“我也是。”低头嘲吻她柔软的唇瓣,小心翼翼、百般爱怜的温柔亲吻她。 唇舌纠缠,仿佛跳着一曲双人舞,进退之间充满了默契,甜蜜而湿润的吻,凝成小溪流,轻轻流淌过彼此的心田,灌溉着爱苗,让其茁壮。 比新婚时还要满面春风,说的就是柏慕克。 事业依然经营得有声有色,至于婚姻这次真的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他和容以恩的感情好得没话说,每天出门上班前,总要上演一次天人交战。 容以恩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突然吹气球似的大了起来,不过,她真勇敢,不管孩子怎么在她肚子里打闹,不管孩子怎么压得她难受,她都是笑咪咪的,一副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只是看得他好心疼。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们说好了,他今天不加班,要带她去法国餐厅享受浪漫的烛光晚餐。 不过,享用烛光晚餐之前,他得赶紧把手边的工作搞定,按捺好今天这位mr。carlon,好让他心甘情愿的乖乖掏出笔来签定这纸合约。 柏氏集团决定进军饭店观光业,这次特别引进国外顶级精品饭店的经营模式,希望藉由跨国合作携手打造全新的精品饭店概念。一早,柏慕克便率领着由集团菁英组成的团队、律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此次来台洽谈合作的mr。carlon下榻的饭店,进行双方会谈协商。 会议足足开了好几个小时,气氛融洽但仍带有商业角力,每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再三拿捏,在一阵你来我往的攻防之下,双方最后终于达成共识,正式签署合约。 “合作愉快。”柏慕克自信得意的和mr。carlon握手致意。 “合作愉快。”mr。carlon也诚意十足的回了句腔调浓重的中文。 双方寒喧闲聊一阵,柏慕克一行人挂着笑脸搭电梯离开饭店的会议室。 “搞定了这个合约,我今天晚上可以专心陪老婆吃饭了。”柏慕克自我解嘲笑说,“你们也是,回去后该忏悔的去忏悔,该弥补的就赶快去弥补。” 这阵子大家为了这个合作案,都快忙翻了,肯定疏忽了对家人的关爱。 难得看总经理这么风趣,大伙儿都笑了 就在柏慕克满脑子想着晚上的烛光晚餐时,被大家视为继柏慕克之后最其有冷脸王风范的金秘书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柏慕克别过头看了金秘书一眼。 金秘书面有难色,对柏慕克使了个眼色。 “你们先走吧。”打发了其他人,柏慕克看着金秘书,“说。” “我看到您的夫人了!” “以恩?!” “身边跟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搂着她。 没等金秘书说完,柏慕克一双锐眸马上顺着金秘书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对男女互相缠拥着,正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看见女人的侧脸,是容以恩,真的是容以恩,而且她身上就穿着他为了今天晚上的烛光晚餐,特地买给她的新洋装,打扮得他妈的漂漂亮亮! 终章 像是被人狠狠调了一巴掌,一时醋意翻涌,柏慕克脸色难看的迈步急追了上去,等他跑到电梯口,电梯门已经关起,载着两人直往楼上客房去。 可恶,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改变了吗?而且他不是完全掌控了她的社交,彻底杜绝小三的出现,怎么又会…… 柏慕克整个人快疯了,两只眼睛死命的盯着楼层数字,一确认电梯抵达楼层,站在另一部电梯前的金秘书便出声喊,“总经理,这里。” 柏慕克和金秘书搭着电梯,直到另一部电梯停止的楼层。可一走出去,放眼整个楼层哪还有人影? “总经理……” “一间一间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像只受伤的野兽发出低吼,柏慕克冷静尽失的一间一间的按着客房门铃。 这种行为很快会惹来饭店的关切,一旦消息传到媒体耳朵,肯定压不下来,金秘书不是不想阻止上司这种疯狂的行为,可一方面又很同情,因为他知道总经理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 柏慕克已经来到第五间客房前,门铃一阵狂按,里头的房客来应门。 “请问你哪位?有什么事吗?”男人不解的望着柏慕克。 柏慕克看着眼前高大帅气一点都不输给自己的陌生男人,还未确认他是不是方才搂着容以恩的人,里头就传来熟悉的女声—— “冰块这么快就送来了吗?” 柏慕克疯了,一把撞开堵在门口的男人,闯了进去—— “慕克?!”坐在椅子上的容以恩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他怒气腾腾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穿着他买给她的洋装,化着漂漂亮亮的妆容,脱掉了鞋子,长腿搁在茶几上,跟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教柏慕克受伤的是,她怎么还可以用那么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男人不悦质问。 柏慕克二话不说,搞起拳头就要往男人脸上招呼—— “慕克,快住手,他是我大哥!” 啥,大哥?! 不能打,干万不能打!紧跟在后进门、运动神经发达的金秘书赶紧冲上前去,欲阻止柏慕克,结果,来不及收回的拳头就这样硬生生的挥到他脸上—— 砰!金秘书当场倒地。 “天啊,金秘书——”容以恩惊呼,顾不得脚痛,连鞋子都没穿就平的一拐的上前查看金秘书的伤势,“你没事吧?” “没、没事。”痛得龇牙咧嘴的金秘书搭着柏慕克伸来的手,爬了起来。 “对不起,来不及收手。”柏慕克一脸抱歉的看着金秘书。 “以恩,这只野猴子该不会就是妳丈夫吧?”容以尧问。 野猴子?! 柏慕克横眉竖目的瞪着说话的陌生男人。 “以恩,我看妳这位大哥才是从石头蹦出来的。”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好了好了,别大眼瞪小眼了,慕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今天跟mr。carlon在这里谈合作,结束之后,在大厅看到您跟这位男士肢体似乎有点……”金秘书抚着脸,客气的斟酌用字代替上司回答。 “所以就跑上来捉奸了?”容以尧嘲弄的说。 “大哥,你怎么这样说话啦,他好歹也是你妹夫。”容以恩嘟嘴抗议。 “可我差点被妹夫揍。” “谁教你搂我老婆的腰!” “以恩脚受伤了,我不过是扶着她,你醋醰子也翻得太快了吧?”容以尧没好气说。 好,现在都是他的错就是了!缓了缓脸色,“怎么搞的,为什么受伤了?”他赶紧拉过椅子让容以恩坐下。 她像个小女孩似的笑咪咪说:“大哥带我去买生日礼物,结果不小心在路上拐到脚。” “怎么这么不小心?很痛吧?”他握起她的脚踝,紧张的检视伤势。 “我看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冰敷就可以了。”容以尧说。 “大哥在美国是执业医生。”她解释。 “……我怎么都不知道妳还有个大哥?”委屈脱了容以恩一眼。 容以恩只好把当年爸妈离婚后,兄妹俩一人跟着母亲去了美国,一人跟着父亲留在台湾,兄妹俩多年未见,直到上个月才在脸书上意外找到对方的事情,通通说给柏慕克听。 容以尧便趁这次受邀到台湾来参加医学研讨会的机会,见见多年未见的小妹。 “妳也真是的,这种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自己跑来见面,胆子特大,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柏慕克捏了把冷汗。 唔,这家伙,他还能吃了自己的妹妹不成?不甘示弱的容以尧立刻还以颜色,“以恩就是胆子特大,才会认识不到一个月就闪电嫁给你,都没想过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 这两个人一来一往,唇枪舌剑,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 “尊重一下寿星好不好,现在是在上演打是情骂是爱吗?” “哇,谁爱他。”别向左边。 “拜托,泼猴一只。”别向右边。 “我要哭了,你们一个是我亲亲老公,一个是我好久不见的宝贝大哥,你们一直吵架我怎么办?”容以恩左右为难,一脸泫然欲泣。 果不其然,此招一出,两个男人马上乖乖的和平共处,再也不敢挑衅对方。 金秘书偷偷竖起大拇指,给容以恩比了个赞。 当天晚上,原定的两人行法国餐厅烛光晚餐,因为容以尧千里寻妹,又因为金秘书舍身取义,就变成了四个人的晚餐,只是,买单的还是柏慕克。 柏慕克喝着红酒,猛翻白眼,看得一旁的容以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吃完晚餐,回到家里,躺在房里的双人床上—— 这下总不会又有闲杂人等来当电灯泡了吧! “慕克,我今天好高兴,大哥居然没有忘记我这个妹妹,他说等回美国,他要规划假期带妈妈回来,我终于可以看见妈妈了!”容以恩说着,感动得哭了。 “傻瓜,这么高兴怎么还掉眼泪。”心疼的抹去她的眼泪。 “慕克,你这样好温柔,可下午闯进饭店房间的时候,好可怕喔!” “我……我以为……我以为妳不爱我了,心里有别人了。”柏慕克也觉得很糗,想他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还会作出这种冲动的事情,实在太掉漆了。 “你就那么怕我不爱你?”她莞尔问。 柏慕克大男人的尊严遭受空前浩劫,“也不是怕啦,就是……”吞吞吐吐。 “到底怕不怕?”容以恩腼腆的问。 柏慕克败下阵来,撇撇嘴,叹了一口气,“……怕。” 容以恩扑哧一声,开心的笑了,捧着柏慕克可怜兮兮的脸,凑上去吻了他,“不用怕,我会一直爱你的,永远都爱你。” 这样才对嘛!怎么说,货物既出,概不退还,更何况都过了鉴赏期了,哪有再被退货的道理。 “老婆,生日快乐!” 尾声 两年后,二〇一二年。 醒来,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床单凉凉的,应该睡在那个位置上的容以恩显然已经起床多时。 柏慕克没有深究什么,一如既往的下床梳洗,接着回到更衣室,逐一换上容以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衬衫、西裤、领带,衬衫外搭着一件剪裁合身的背心,完全是无懈可击的菁英装扮。 天生个性使然,他不是太习惯和人过分亲近—— 那是以前,现在的柏慕克超喜欢跟老婆亲近的,偏偏两个双胞胎严重瓜分了他们夫妻亲近的时间,现在他是能偷到一秒是一秒。 柏慕克推开房门走出来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是食物的香气,一股饥饿涌上,柏慕克迫不及待的走向餐桌。 听见脚步声,站在烤面包机前的她别过头给了一抹浅笑,“早安。” “早。” “再给我一分钟。”她预告着时间。 须臾,烤面包机里的吐司跳了起来,她熟练的取出,抹上一层奶油,连同先前准备好的煎培根、炒蛋、盐烤马铃薯和油醋生菜一并送上桌。 “果汁还是咖啡?” “咖啡。” 她拿出咖啡胶囊,放进咖啡机盒里,按下按键,没多久,一杯香醇的义式浓缩咖啡便摆到柏慕克面前。 “谢谢。坐下来一起吃。” “嗯。”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柳橙汁。 早餐的餐桌上,少了两只小恶魔在那放肆撒野,一切是多么宁静祥和。 “待会上班前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有事想要跟你说。不会很久的,一分钟就好。”容以恩预约他的时间。 望着容以恩异常慎重的样子,柏慕克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有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仿佛在上一次婚后两年的某一天,也曾发生过。 思索片刻,他想起来、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一天,以恩说要跟他离婚,他出了车祸,回到过去—— 完了,她、她、她待会该不会是要跟他说,她要离婚吧? 柏慕克肠胃纠结,浑身冷汗直冒,眼前的美味佳肴变得索然无味,只能胡乱的往自己嘴里塞。 好不容易用过早餐,他们面对面坐在客厅里,容以恩迟迟没有说话,柏慕克先受不了,态度坚决的低嚷—— “我不会离婚的,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婚的!”他要捍卫他的婚姻。 离婚?!容以恩歪着头,一脸莫名的看着丈夫,“又在演哪出?谁跟你说离婚了?” “那妳这么慎重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 容以恩扭扭手,一神秘的笑了笑,“我好像又有了。” 又有了? 柏慕克花了一秒钟解读这三个字,下一秒,他咧开笑容上前抱住容以恩,“太好了!这次希望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嘿,妳是吗?妳是漂亮的小公主吗?”他低头温柔的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问。 不用被退货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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