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小心爱上你》 楔子 【楔子】 假如有一天,这世界真让你穿越了,你会怎么办? 她听过一个特爱看穿越小说的朋友分析,大多数穿越人的想法不外乎有三种:第一是期盼能与穿越小说描写的那样,有一段揪心又缠绵悱恻的爱情当作调剂;第二是运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彻底颠覆古代,最好还能捞个皇帝做做,才不枉走这一遭;第三则是绝不待在这种没有便利商店、没有手机电脑汽车的鬼地方,死也要回到现代。 苏颖一定肯定笃定必定会选三。 因为她完全不想待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落后时代。 有没有搞错? 老天爷究竟哪根筋不对,居然把她弄到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地方? 她不过是下楼去买臭豆腐当消夜,想尽快回家所以走小路。 平时,这条路即使大白天也没几个人敢走,据说这里曾经是坟场,所以大家能闪则闪,尽量不走这条路。苏颖不是铁嘴的人,也懂得要远离危险,不过手上的臭豆腐正散发“臭”味四溢的香气诱惑她,为了赶快吃到,她边走边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怎知应该是捷径的路居然愈走愈长,愈走愈黑,走到后来两边的路灯都不见了,根本看不见附近有没有房子。 苏颖心知不妙,一回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宛若黑洞般令她手抖脚也抖,但纵使内心已经害怕到哭爹喊娘,外表也绝不能让那些好兄弟看破手脚,进而群起围攻她,因此她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前后相比,后头黑灯瞎火,前方还有一点光明,有脑袋的人都知道要往哪走,于是她加快脚步往前走,最后奋力奔跑冲出这团黑雾。 本以为已经没事了,哪知冲出那片黑暗后,苏颖发现眼前不是熟悉的高楼大厦,竟是一座石头砌成的高耸城墙,她回头看看身后,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走过她身边的人穿着都是很……古代的衣服。 那衣服的感觉像是明朝的团衫、比甲。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苏家长辈规定所有苏家的子女都必须将历史背得滚瓜烂熟,不够熟悉的就会影响每年的奖……不,是压岁钱,所以苏家人个个都是历史高手,其中有几个是历史系教授,还有人出了历史书,这些书有的还成为其他历史老师的参考资料。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 当下,她像是被闪电击中般整个傻了、呆了。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苏颖看看身后的荒漠,蹲下身沾了一点沙子放入嘴里,确定了这不是白日梦,更非幻想,这些是真的沙子,也就是说-- 马的,她穿越了! 有没有天理啊? 她只不过是个混口饭吃的小作者,有必要让她身体力行何谓穿越吗? 苏颖无语问苍天,泪水悄悄滚落。 呜呜,她想回家啊…… 第一章 老妈说哭不能解决事情,老爸说凡事自立自强,老哥说……老哥说了什么?算了,忘记就表示不重要。 总之,她要遵照老妈和老爸的教诲自立自强,哭绝对不可能帮助她回到现代。 第一件事就是得先弄点钱,才能做第二件事情--吃饭。 苏颖刻意不去看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陌生视线,也不去注意那些窃窃私语的好奇耳语,她一溜烟钻进当铺;综观她看了那么久的古装连续剧,对她来说最好用的莫过于客栈以及当铺了。 随着她穿越过来的臭豆腐不知遗落在哪里,幸好还有一些首饰,为了填饱肚子,她统统典当,一共拿到八两五钱。 她先去买套藏青色的交领褶子,头扎紫阳巾,发收束,身高一百七十的她,声音属中低音,不需要刻意压低,扮起男人也有模有样。 本要省着点花的她一看见客栈,立刻将省钱的念头抛到脑后,对于终于能够触摸到古代东西的历史人来说,客栈的意义大过于手上的银两。 客栈啊…… 苏颖眼睛睁得大大的,随着店小二的领位,来到角落的桌位,她点了一壶茶还有一碗面。 店小二送了茶过来,苏颖正要品茗时,忽闻隔壁桌的交谈,似乎是在谈论某个人,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语气,应该是恨之入骨。 “云方寨真是欺人太甚,不,应该说是吃人不吐骨头,我大哥不过借个五两,才过几天而已,竟然要我大哥还十两!简直比逼良为娼的青楼还要狠毒百倍,比税赋还要毒上千倍,你们说是不是?”客人甲怒气冲冲地说。 “没错。说起那个云方寨实在可恶,除了利息高,还挑客人呢,我邻居张三屡次上门都吃闭门羹,真不知云方寨在想什么!”客人乙摇头又气愤。 “我还听说上个月唐老爷被逼得妻离子散,女儿最后还被送入青楼当妓女。可怜啊,唐老爷原是大户人家,最后落个当人奴婢,连贱民也不如……”客人丙重重拍桌。 “云方寨真是可恶!”客人甲义愤填膺。 “嘘!云方寨的分店就在客栈旁边,小心隔墙有耳。”客人乙连忙要大伙小声点,免得让人听见。 “可是我听说的怎么和你们听说的不同呢?”客人丁此话一出,立刻吸引另外三人的目光,他先指着客人甲,“阿全,我听说你大哥借钱去赌,所以云方寨才会定下高额利息。”接着望向客人乙,“我听说张三三天换一次工作,云方寨哪敢借钱给他?至于唐老爷那件事,其实是云方寨不愿再借钱,唐老爷的妻子离开了,唐老爷便把女儿卖入青楼,结果……”客人丁没机会说完,其他人一迳瞪着他。 客人丙幽幽地问:“阿万,其实你是云方寨派来我们这边卧底的吧?” “……”客人丁默然。 “啊!我想起来了,云方寨的大老板刁不患昨天来这里了。”客人乙突然说。 “什么?!”其他人一听,立刻白了脸色,随即左右四处看,担心一个不小心让人听了刚才的话,若传到刁不患耳里,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看我、我看你,一迳把手指往嘴上一摆,个个显得心虚又害怕。 “刁不患不常来这儿,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吗?如果都不认得,是要提防谁啊?” 背对客栈门口的客人甲说:“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他长得很高大,头发到肩膀,没有束起来,脸上不修边幅,左颊有一道约莫掌心长度的疤痕,下巴蓄着胡子,看起来挺像是山寨头子,莫怪叫云方寨。” 客人丁接口:“他身上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褐色,肩上披着白色大氅,腰间系着一把短剑。” 客人甲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那次见到他就是在这时候,入秋后,他总喜欢披着一件白色狐皮大氅。对了,你也见过他是吗?” 客人丁当下脸色比雪还白,“因为我、我好像……看到他了。” 众人闻言,头一转,下一瞬又转回来,脸色惨白地低头装作若无其事。 苏颖抬头,瞧见一名五官粗犷、高大壮硕、下巴蓄着胡子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不是黑就是褐,肩上披着白色大氅,左腰系着一只皮套,皮套包着一把约莫四十公分长的短剑。他双手环胸,眼神锐利,唯有微微上扬的唇显示他心情不错。 “刁爷,不好意思,位子全满了。”店小二对着刁不患鞠躬道歉。 刁不患伸手摸摸胡子,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苏颖那一桌,他淡淡一笑,道:“那里不是还有多余的位子吗?”他长腿一迈,几步就来到苏颖面前,连问也没问就大剌剌往她身旁坐下。“小二,上一壶最好的茶。”他瞥了面前容姿端丽的苏颖一眼,又道:“再上几样你们这儿最有名的菜,还有,这位公子的酒菜钱算在我帐上。” 苏颖朝店小二点头同意并桌,毕竟对方都一屁股坐下来了,加上他块头高大,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 “多谢这位兄台。” “客气啦!”刁不患豪爽地说,“小兄弟,你长得挺不错的!”自家的柳二长得够像女人了,没想到眼前这年轻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某户老爷房里的男宠。 刁不患摸着胡子微笑,眼神微眯,这模样看在苏颖眼里色迷迷的,再想到刚才那些人说他不仅害人妻离子散,又逼良为娼的恶行,虽然有人为他辩解,但她还是相信多人的那一方,既然他自己送上门……那她就替天行道一下吧。 苏颖摸摸怀里,嘴角一扬。 刁不患瞬间感到如沐春风,明明应该是凉爽的九月天,眼前却好似瞧见春花吐蕊,大地回春般绿意盎然。眼花了吗?他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没想到这小子笑起来的杀伤力和柳二不相上下,可怕! 真该介绍他们两个认识认识。 因为苏颖笑起来和他的好友柳渊源有点神似,刁不患便对她有些许好感。 “我刁不患,你呢?” “柳永。”暂借古人的名字一用。 “这么巧!你和我一个兄弟同姓呢!”刁不患再次为了这个巧合感到欢喜,随即叫来店小二上酒。 “我不会喝酒。”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一喝就挂。“多谢兄台的美意。” 刁不患忽然拍桌,朗声笑了起来,“太有趣了!姓柳又不能喝酒,你该不会是我那兄弟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苏颖抽了抽嘴角,陪笑,“怎么可能?兄台说笑了。”她一点也不想当他兄弟的弟弟,这家伙的兄弟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奸淫掳掠全部都有份呢!“我刚来到这里不久,兄台也是这儿的人吗?” “不,我是来这里办事,过几天就要回家了。小柳,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去我那儿晃晃,我介绍我那个兄弟给你认识,说不定你们会一见如故。” “兄台住哪?” “济赋县。放心,你的吃穿用度都包在我身上,不必伤脑筋!” “过阵子吧,我搬来这儿没多久,想先整顿好家里才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今天过后,她相信刁不患应该不会想再见到她。 “哈哈!”刁不患又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险些拍得她岔气。“你做事谨慎的态度也和柳二有得比,没关系,下次我可以把柳二拎过来介绍你们认识。” 苏颖笑了笑,心想要怎样才能让他暂时离开座位好方便她下药? “娶妻没?”刁不患又扔了问题过来,显然很有兴致与她攀谈。 “还没。” 这时,一名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走进客栈,直直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刁不患动也不动,男人在他耳畔低语。两人坐得近,苏颖听见他们的交谈,好像是谁欠了钱不想还,后台却很硬,请示刁不患该怎么处理。 刁不患抬起左手摸摸胡子,神色凛然,然后他不发一语,起身往外走,那名男人跟在他身后。 好机会!苏颖赶紧拿出安眠药,用杯子底捣碎成粉末后撒入酒壶里。古装剧或武侠小说里描写有些高手连无色无味的迷药也能分辨得出来,不过她的安眠药可是现代科技产品,就不相信刁不患能闻得出来。 古代的地下钱庄竟也如此吃人不吐骨头,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刁不患。 过了一会儿,刁不患回来了,嘴角微扬道:“不好意思,这种小事也要拿来烦我,那些家伙真是笨死了。小柳,我们刚刚聊到哪了?” “先喝酒吧。” 刁不患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真不喝?”见她摇头,他不减酒兴地继续喝,“喝酒没人陪寂寞了点。” 苏颖淡淡一笑,“一个人喝也是别有趣味,不是吗?” “那倒也是。你一个人来这儿吗?” “是……”想到穿越这件事,苏颖心一紧,神情显得郁郁寡欢。 她一个人住在台北,每隔三天就会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如果没打,家人一定会很担心,紧接着就会报警找人,可是警察哪找得到她呢?她可是在几百年前的古代呢,唉…… 苏颖轻吁口气,刁不患抬起头,就见她落寞的神情分外动人,宛若姑娘家愁上眉头的脆弱,教他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只想一直盯着眼前的人,想看穿她眉眼间究竟藏了什么忧愁……停!他是在想什么啊? 这小子是男的,即使长得再漂亮再清丽也是男的,他怎能对男人有这种想盯着看的念头,太诡异了。 刁不患收回目光,喝了好几杯酒才压下不该滋生的异样情绪,接下来他不敢再瞧苏颖,因为他已体认到眼前的小子比柳二还可怕,定力不够的恐怕会走上不归路。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往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到济赋县找我,若嫌远,就找这儿的云方寨,待会儿我就带你去给我弟兄……”认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去而复返。 “刁爷,全收拾干净了。” 刁不患点点头,一手搭上苏颖的肩膀说:“小柳,这是我弟兄徐帮。徐帮,这小子是柳永,住在这儿的,往后你们要多罩着他一点,知道吗?”不知怎地,他对柳永很有好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是,刁爷。”徐帮说完便离开了。 “小弟多谢大哥的美意,小弟无法喝酒,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 刁不患将最后的两杯酒干尽。 两人又聊了片刻,刁不患突然觉得头晕,强烈的晕眩令他无法思考,咚的一声,整个人趴在桌上。 苏颖转头要招来店小二,才发现旁边那一桌四名客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客倌,有什么吩咐?” “刁爷累了,帮我把他扶上楼吧,他说今天要睡这儿。” 两名店小二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刁不患扶上二楼的房间,苏颖要了笔墨和一把小刀后,给了小费便把门关起。 她早就想到要怎么整这个流氓恶霸了。 磨好墨,笔尖沾了墨汁,她笑得很贼,直盯着刁不患的脸瞧。 第二章 睡着的模样挺好看的,可是睁开眼就很惹人厌了,非好好教训不可。 刁不患天庭饱满,只是刘海有些讨厌,苏颖一手执笔,一手要拨开他的刘海,怎知刁不患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吓得她把笔掉落在他身上,以为他醒了,心跳加快,下意识想往外跑,手却被抓得很牢。 吃了安眠药的人不是应该睡死吗? 苏颖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才放心,用力掰开那五根仿佛铁条的手指。 早点做完早点闪人。 苏颖捡起毛笔,迅速在他脸上留下“我是逼良为娼的混蛋”几个字,然后取来小刀,这会儿她笑得更贼了,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他的胡子剃光,这一剃光,突然发现刁不患其实长得不错,有了胡子是流氓,去了胡子倒显得斯文,她也算是替他微整型了吧。 稍微整了他一下后,苏颖立刻离开客栈到隔壁的云方寨。 徐帮正好就在里头,看见苏颖,连忙出来。 “柳公子,怎么只有你一人,刁爷呢?” “刚刚我与大哥闲聊,不知何故大哥突然伤感哭了起来,我怕大哥要面子,便叫大哥进房里,他边哭边说什么坏事不能做多,他哭得很凄惨,一时不敢出门,所以吩咐我转告你,他决定大赦天下,替他娘亲祈福。” “大赦?!”徐帮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就是要把所有借条都烧了,大哥说他要忏悔,以后不再当坏人了。” “嗄?”徐帮更加困惑,“真的?” 苏颖浅浅含笑,神情没有半点慌乱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也叫大哥自己来说比较好,可是他哭完很累,倒头就睡,叫也叫不起来,我看还是由你去叫醒他问清楚比较好。对了,大哥还说要赶在未时前到寺庙里烧完借条,他说这是吉时,好像剩下不到半刻钟了。”无论穿越到哪一个朝代,无论黑夜或白天,手表都能顺应时差做调整,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徐帮一惊。 虽然他不明白刁爷怎会对这小子青睐有加,不过他很清楚胆敢吵醒刁爷就没有好下场,上一个敢吵醒刁爷的人,坟上的草差不多已经到膝盖了吧,他当然不敢冒死去求证,而且只剩下半刻钟的时间,若没有赶在吉时里把借条烧光,孝顺的刁爷恐怕不会让他们好过;再者,这小子气定神闲地要他去问刁爷,看来不会是假,反正是这姓柳的小子传话,出事了,刁爷应该不会怪罪他们。 “我立刻照办。” 苏颖莞尔,转头离开。 刁不患自沉眠中醒来,尚未睁开眼,他立刻察觉不对劲,客栈卖的酒根本不可能让他醉倒,他们也没那个胆,唯一有可能对他下手的就是刚认识的柳永。 那小子为什么要对他下手?莫非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刁不患按着额际,匆匆离开客栈,每个经过他面前的人表情都很一致,先是惊诧,然后闷笑,无一例外,他完全状况外不知发生何事,但他也没有心情理会,直接冲进云方寨,里头的人看见他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却没人敢笑。 徐帮一愣,才问:“刁爷,您醒啦。”幸好他有把刁爷交代的事办好。 “徐帮,柳永呢?他刚才有来吗?” “有,他来传达刁爷交代的事,我们都办完了,而且是在吉时之内。” “我交代什么了?”这个柳永果真是冲着云方寨来的,该死! “刁爷,你不是叫我们在吉时内到庙前把所有的借条烧光,替刁爷娘亲祈福吗?” “柳永这么说你就信了,怎不先来问我?”刁不患气恼地握拳。 这时,徐帮也知道事情不对了。“我本来想去问刁爷,可是柳永说您在睡,我就不敢吵了,而且那小子一副光明磊落样,我一时不察就信了他,请刁爷原谅!” “那个混帐!”他难得对个陌生人那么好,那个柳永竟敢算计他,等他找到人非把他的皮扒下来不可!“带人去追,柳永应该跑不远……” “刁爷,您已经睡了两天了。” 刁不患闻言傻眼,什么迷药竟能让他睡这么久?! “可恶!快点派人出去找,就算要把整个县翻过来也要把他找出来!另外派人去城门问官爷有没有看到外貌身形和柳永相似的年轻人离开。”刁不患说完也要出去。 “呃……”徐帮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迟疑半晌才开口问:“刁爷……您要不要先把脸上的字擦掉?”要不然可好笑了--当然这句话他没胆说。 “什么字?” 徐帮命人取来铜镜,刁不患这一照,随即火大地把镜子朝墙砸去。 “好你个柳永,我刁不患若没把你找出来,我名字就倒着念!” 就在刁不患气得发誓的时候,苏颖已经搭着马车来到济赋县。 “苏公子,这里就是济赋县,再过去就是北漠了。” 苏颖揉揉眼睛,给了车夫车资,然后拎着包袱下车。 石头砌成的城门耸立在眼前,巍然如山,城外是一片沙漠,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子,满是荒凉。 原本她是要往南走,但不知何故,临时改变主意往北走,找个听得顺耳的县城落脚。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苏颖抬头往上看。 “济赋县……好耳熟……不知道有没有继母县?”困倦的苏颖没多想,单纯以为可能是在哪本书上看过。 暂时得在这儿落脚了,得早早习惯才行。唉,她好想搭飞机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 笑声从嚣张到欲罢不能到最后笑得没力了,三段起伏非常符合起承转合,透露出一个人对于某件事情的耻笑态度。 刁不患冷冷横了一眼笑到拍桌的好友--柳渊源。 “你笑够了没有?” 柳渊源拭去眼角的泪水,继续伏案狂笑,刁不患也不理睬他,叫来孙管事报告他这三个月不在济赋县所发生的事,这本该是柳渊源做的事,不过看得出来他一时半刻是说不出话来了。 孙管事嘴角也掩不住笑容,但至少比柳渊源懂得掩饰。 过了一会儿,孙管事将事情全告诉刁不患,柳渊源也止住了笑,正襟危坐在一旁,虽然他的嘴角仍可看见怪异的抽动。 “终于笑完了吗?”刁不患问得很不高兴。 孙管事知道没他的事便逃得飞快,因为他不仅还没笑完,也等着把刁爷的事散布出去。 “是、是……终于笑完了。”柳渊源喝了口茶润喉,咳了几声继续说:“所以你花了两个月时间在那里,只差没把整个县翻过来,却始终没找到那个叫柳永的年轻人?” 刁不患很没力地应了一声。 “那小子八成已经离开了。” 刁不患摇头,“不可能,守在城门的人说没有一个打扮和柳永相似的人离开,所以他一定躲起来了。” “我不相信有人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过,我敢打赌那小子一定早你一步离开了。” “那个可恶的小柳,亏我对他印象不错,没想到他竟是暗地算计我的小人!不仅剃了我的胡子,在我脸上写字让我丢脸,甚至假传我的命令要徐帮把所有的借条烧了,说是要替我娘祈福,我去他娘的!”刁不患重重又拍了下桌子,震得桌子左摇右晃,杯子里的茶水也洒出来。 “嗯,烧掉借条确实是件善事,这点他倒是没说错。”哈哈哈!最好笑的就是好友的胡子被剃光了,可惜他没能亲眼目睹。 “柳二,你是嫌我麻烦不够多是不是?”两人自小就认识,柳渊源小他一岁,他便喊他柳二。 “当然不是,我只是认为这小子虽然坏,但挺有脑子的,竟敢要徐帮去找你求证,由此可见他胆大包天却又心思细腻,若有机会遇上,应该想办法将他拉过来为我们所用。”柳渊源凉凉道,一点也不同情好友的悲惨遭遇。 “用个屁!找到他,我非拆了他的骨、扒了他的皮不可!” “云方寨在全国各地总共有八十间分店,每年光是收利息就够你吃穿十几年,区区一间分店的借条烧光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毕竟是件好事,年关将近,做点好事也不错。”柳渊源忍不住又调侃他几句。 刁不患不是心疼那些收不回来的钱,但那个原因他不想说,免得又被笑。 柳渊源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打算替他留面子,全部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是生气你对他一见如故,正要掏心掏肺将他当作兄弟,他却包藏祸心算计你,不仅让你出糗,连带还有些小损失,是吗?” 刁不患哼了声,默认了。 “别气了!这世上本就不是我对你好,你就必须也对我好,要找到知己、至交可是需要缘分,看看我们两个本来也是互相厌恶,彼此看不顺眼,不也是经过几年才成为朋友,所以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他娘的!我是真的挺喜欢他,他跟你有点像,又姓柳。” “患爷,这世上姓柳的不全是好人。再者,你几时那么喜欢我了?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啊。”他还想延续柳家的香火。 “去你的!谁跟你说那个,我是说朋友的喜欢,我第一眼看见柳永就很喜欢他,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让我找到他,我一定狠狠--等等!患爷?!”刁不患的怒火停在两个很诡异的字上。 柳渊源淡淡笑着,“你不是说没找到人就把名字倒过来念吗?” “……” “还有,你迟迟不肯回来,该不会是要等胡子长出来吧?”柳渊源不安好心地补上这一句。 柳永!你就不要让我逮到,要不然我一定-- “哈啾!” 苏颖打了一个喷嚏。 “小颖,你没事吧?”陈大娘关心地问。 两个月前,她结识了苏颖。原本她家是开包子店,但在丈夫过世后,生意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收起来,靠着做点女红讨生活,就在入不敷出陷入困境的时候,她与女儿认识了苏颖。 说起来,苏颖真是她们母女的贵人。在得知她们的情况后,苏颖立刻表明手边有点钱,能帮助她们改善生活环境,问她们信不信她。 她心想反正店都收了,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便由得苏颖去了。 苏颖先是出钱整修店面,又请木匠在店里做了些东西,她们起先一头雾水,等到开张那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颖客气又善良,很快便得到她们母女全心的信任,为了保护苏颖,她对外宣称她是来投靠的外甥,苏颖也说做生意由男人出面比较好,她也就同意了。 至于苏颖做的是什么生意她并不清楚,只知道苏颖印了很多的纸,每一张纸卖五钱,纸上有三十个数字,每次只能选三个数字,如果对中三个数字就能拿到奖金,至于能分到多少奖金,就得看买的人有多少,每天早上辰时开始卖,戌时宣布中奖的数字,若没有人中奖,奖金便可累积,直到有人中奖为止,苏颖称这种无本生意叫“乐透彩”。 三个字拆开各自有意义,合在一起她却看不懂。 第三章 不过,不懂归不懂,短短两个月也赚了不少钱,她除了感激也十分佩服苏颖的才智,居然能想出这种无本生意,对她也就更信服了。 苏颖摸摸鼻子,喝口热茶,身上还裹着大氅,“大娘,我没事,大概是我家人在想我吧。哈啾!这儿好冷啊……” “苏姊姊,我们这儿一直都这么冷,现在才十一月天呢,等到十二月你不就冷得下不了床了吗?”陈媛笑笑地问。 苏颖吃了一惊,“什么?还会更冷啊天啊!早知道就不往北走了,唉,我也真够白痴了,明明怕冷怕得要死,还不怕死的往北跑。” 那时改变的心意如今种下恶果,现在只能等握过冬天,等到明年春天,再包袱款款往南走了。她生长在温暖的台湾,虽没有一年四季如春,但至少还有暖气和暖暖包这种东西,不至于冷死,但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她都快冻成一根棒冰了,呜呜呜,她更想回家了…… “苏姊姊,虽然这儿冬天寒冷,但夏天可是很凉爽,不像南方又湿又热,只要住得习惯,你会喜欢这里。”陈媛对苏颖十分佩服,知道她很怕冷,不时在她耳边说着济赋县的优点,就是希望能打消她想离开的念头。 可生物自会选择对自己最适合的环境,因此苏颖打定主意等春暖花开时,就要一路玩到南方,顺便找寻可以让她回到现代的方法,什么谱一段荡气回肠的恋曲,或是捞个皇帝做做,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回去当个小作者继续写她的小说。 “哈啾!我一定要去南方,要不然迟早冷死在这里。”苏颖抖得连牙齿都猛打颤,足以想见这里有多冷了。“放心,‘乐透彩’会留给你们经营,我也会写下运作的步骤,你们只要照着我写的去做,就能躺着赚大钱了。”多美好啊!“不过,切记别让其他人介入,更不许扩大经营。”做这种无本生意还是小心点好。 两个月前来到古代,除了上次拿出来教训人的安眠药、手表、衣服和脖子上老妈送给她的平安符以外,就剩下口袋那张彩券。每一期都会买一张彩券是她的兴趣,她自知没有偏财运,买来纯粹对好玩的,也幸好有这张彩券才让她找到在古代赚钱的方法。 “苏姊姊,我很喜欢你,你别走好吗?”陈媛一把抱住她,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小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们也可以到南方来找我,我们又不是生死两隔,对吗?”唉,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应该改成:我人在古代却回不到现代。 “是啊,小媛,既然苏姊姊有其他计划,我们也不该强留,等你苏姊姊安顿好后,我们再去找她也可以。”陈大娘虽然遗憾也只能这么说。 陈媛嘟嚷道:“人家就是不喜欢苏姊姊离开啊!” “哈啾!”苏颖又打了个喷嚏,看来今天家人非常想念她,转眼两个月过去,老妈恐怕已不知哭湿几包卫生纸,老爸肯定又骂又担心,老哥应该也是哭哭啼啼。 她真不孝,害家人为她担心受怕,她却过得还挺不错,幸好有事做才能打发在古代的无聊生活,坏处就是太冷,以及不知几时才能回到现代。 小说里形容穿越十分美好,女主角都能利用智慧与才能逢凶化吉,成为受人景仰爱戴的女主角,可她一无长才,除了历史背得滚瓜烂熟外,二无远大的志向,对于进入皇宫俯瞰天下提不起劲,只想窝在家里当个小米虫就好,让她这种人穿越到古代真是太浪费了,应该让其他更合适的人来才对啊! 唉……爸、妈,女儿好想你们啊…… 苏颖悲从中来,不禁落下泪水。 “苏姊姊,你怎么哭了?!好啦好啦,我不强留你了,你别哭啊!”陈媛以为是自己才让苏颖哭了。 “不是你啦……我只是很想念我的家人。” “那你怎不回家?” “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 一个即使给她几百匹千里马也到不了的地方--果真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乐透彩?” 刁不患挑高眉,听着好友说起最近突然冒出一间小店,做的还是很特殊的无本生意,店名“乐透彩”,卖的也是“乐透彩”,似乎赚了不少钱。 “嗯,一张‘乐透彩’卖五钱,上面有三十个数字,可任选三个数字,开奖时间到,由店家抽出三个数字,只要三个数字都中就能领奖,奖金的多寡取决于购买‘乐透彩’的人数,曾经连续五次都没人中奖,接下来买的人从店门口排到城门口,店家完全不用出资,真是一个最会赚钱的无本生意。”柳渊源简单描述“乐透彩”的玩法,以及对它的看法。 “用别人的钱赚钱,还不怕赔钱,这生意可真聪明。” “是啊,因为对奖过程很有趣,我每一期都买了一张,你看。”柳渊源把几张“乐透彩”排在桌上,“这玩法十分简单,‘乐透彩’的纸上印有数字以及方框,数字下的方框用墨笔填满,然后拿去店家那里盖特别章,接下来只要等开奖就好了。这生意不仅投机取巧又能吸引人,累积的奖金愈来愈高,就会有更多人蜂拥去买,这位老板真是算准了人性的贪婪。” “这根本不是生意而是赌了。”刁不患一针见血道。 “没错,确实是赌,只是赌得高明,每张‘乐透彩’只卖五钱,不至于让人倾家荡产,不得不说,想出这种生意的人非常聪明。”柳渊源心里十分佩服,若有机会他想见见那位老板。“我调查过了,‘乐透彩’每天卖出一千多张,印制的器具在店内,只雇请两人,一个负责印,一个负责盖章,由老板负责开奖。” 乍听之下没有丝毫可以投机的地方,但细想一下,就能发现其实有许多地方能动手脚,例如:若有人买通那两名受雇的人,一个私藏几张“乐透彩”,一个把章偷带出来,等数字公布了,再将数字底下的方框填满并盖章,便能偷天换日了。 “还是有许多破绽。”刁不患说。 “确实,不过店家也有应对之策,至少这两个月下来还没有闯出什么大事。” “对方是谁?”刁不患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心里突然感到气愤,可恶!胡子被剃掉了得重新留,气死他了。 “寡妇陈大娘的外甥苏颖。我查过了,苏颖两个多月前来投靠陈大娘,才来没多久,就找了木匠订做印制的器具,还找有名望的赵老爷当见证人,虽然有许多人想模仿,但效果不彰,反而使得‘乐透彩’的生意蒸蒸日上。” “高招。我想会会这个人,若他真有才能,就想办法把他延揽进云方寨。” 柳渊源扬笑,道:“正有此意。” “乐透彩”五日一休,今天是休息日,陈媛拉着苏颖到外头闲逛散心。 幸好今天没有前几天那么冷,要不然苏颖宁可窝在床上也不肯下床。 “表哥,娘说今天要吃火锅帮你补补身体,我最喜欢冬天吃火锅了。”陈媛挽着苏颖的手臂,笑得好不开心。 “喔。”苏颖没有特别反应,不是她不爱吃火锅,而是天气太冷,相较于陈媛走路轻盈翩翩如彩蝶,她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弯腰驼背不说,就连步伐也慢得和乌龟有得比。“小媛,外头好冷,我们回家烤肉了吧。”此烤肉非比烤肉,而是生在火炉前烤,自己的肉。 “表哥,你不是说遇到愈害怕的事,就愈要去面对才能战胜吗?” “可、可是我怕冷是天性啊,天生骨子弱没办法。”苏颖抖得犹如风中残烛。 陈媛嘟了嘴,道:“好吧,那我去买点包子,然后我们就回去。” “好。”这一声好,苏颖应得很有朝气。 两人来到包子店前排队,包子店的对面也是一间店,门口挂了一个写有“云方寨”的牌子。 “山案?”苏颖指着牌子问陈援。 “才不是,那是借钱的地方,全国知名呢。” “借钱的地方还能这么出名?”真不简单。 “云方寨的利息比其他人算是合理多了,对手头不便的人来说是最好借钱的地方,不过对不还钱的人来说,云方寨有得是方法逼对方还钱,所以对某些人来说,云方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颖点了点头,原来是褒贬参半。 “你要吃什么包子?” “随便都好。” 陈媛买包子的同时,苏颖突然瞧见迎面走来两个很醒目的男人。一个长得斯文俊美,有点像女人,另一个嘛……肩宽颁长,长得很高大,自测应该有一百八以上,北方男人本就比较高,但那个人长得更高。 高大男人身上的衣服黑不黑、褐不褐的,肩上披着一件白色大垫,左腰系着一只皮套,里头插着一把短剑,怎么这人的打扮像是在哪见过……是在哪呢? 苏颖直盯着那个男人不放,继续用力回想,只可惜寒冷的天气早把她的脑子冻成石头了,很难转动,好一会儿才想起确实见过这么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有留胡子,而且那胡子还是她剃掉…… 啊!苏颖心头突然喊了声。 心底的警铃刚响,高大的男人已朝着她大步走来,瞬间来到她面前站定。 刁不患双手抱胸,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苏颖,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找到他了。他就说了,任凭臭小子跑到天涯海角他也非找到人不可。 苏颖朝他打了一个揖,不疾不徐地问:“请问这位公子有事吗?” 陈媛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他就是云方寨的老板刁爷。”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刁爷。不知刁爷找苏某有何要事?” 刁不患没好气地问:“小子,你现在是在跟我装不熟吗?” 苏颖淡淡地笑,“苏某确实没见过刁爷,又怎么会跟刁爷装熟。”两个多月前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这里也没人能证明她就是柳永,她根本没在怕。 “小子,你还想强词夺理?在我脸上写字跟烧了借条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但剃了我的胡子,这仇就不能善了!”刁不患一面说一面扳着手指,发出喀喀的声响,准备要动手开打。 直到这会儿,苏颖才知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本以为两人到死都不会再见面,哪知上天还真爱捉弄她,居然二次遇见刁不患,这下该怎么脱身? “陈姑娘。”柳渊源先进云方寨处理事情,再出来时,看见刁不患对上一男一女,他立刻上前,只见女的是陈媛,男的应该就是陈大娘的外甥了。“苏公子。” 他喊了一声,同时示意刁不患别乱来。 刁不患为报剃胡子之仇才懒得理什么苏公子,不过……苏?! “苏什么?” “在下姓苏名颖。刁爷认错人了。” “小柳,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小柳?!”不仅陈媛诧异,柳渊源也意外苏颖就是恶整好友的小子。 “刁爷,你真的认错人了,他是我表哥,前些时候才来投靠我们。”陈媛自然护着苏颖。 第四章 柳渊源不确定苏颖是否就是柳永,但他清楚好友绝不会胡乱冤枉人,这事肯定有蹊跷,他决定静观其变。 苏颖赶忙为自己澄清,“是啊,苏某来到济赋县才两个月,未曾见过刁爷,刁爷肯定认错人了。” 刁不患虽然气恼,不过这人确实有胆识,仇家都找上门来还能慢条斯理地为自己辩解,莫怪徐帮会上当,若非自己牢牢记着这张脸,恐怕也会被骗过去。 臭小子!你是不想承认吗?” “苏某确实不是小柳,是要承认什么?”苏颖表面看来镇定,其实负在身后的手已经在抖,这会儿真有些后悔当时逞一时之快,现在可好,这家伙居然也来到济赋县,接下来到明年初春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了。 她决定明天就落跑。 陈媛又帮腔道:“刁爷,我表哥真的不是小柳啦!” 刁不患不怒反笑,左手又摸了摸胡子,目光将苏颖由头看到脚,然后不发一语直接走进云方寨。 陈媛与苏颖同时松口气。 柳渊源瞧见两人的反应,笑了笑,“苏公子切勿见怪,实在是我这位朋友让人整得很惨,他平时最宝贝的就是他的胡子,可惜让小柳剃掉了,所以他非找到那小子报仇不可,可能是太心急才认错人。” 苏颖流下冷汗,突然觉得刁不患的眼神好像从云方寨穿透而来瞪得她直发冷,这下真的麻烦大了。 “无妨,幸好刁爷自知认错人没再刁难,小媛,我们回去了。”说毕,急忙拉着陈媛往回走。 柳渊源目送他们离去,转身走进云方寨,刁不患就在里头等着。 “怎么样?” “苏颖应该就是柳永。”他看得出来苏颖力求镇定,其实心底早慌了。“我不管你要怎么对付他,但记得手下留情,因为他就是‘乐透彩’的老板。”这小子若能为他们所用,对云方寨应该有所帮助。“可是他若不承认,你能奈他何?” 刁不患泠冷一笑,“有种东西叫做拳头。” “那个……”柳渊源本想说出他之前发现的一件事,不过如果能让刁不患自己察觉应该比较有趣,所以他决定不说了。 “什么?” “没什么,快带着你的拳头去找人吧,晚了我怕他又会逃走。” “逃?!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管他是柳永还是苏颖,他都是我的囊中物。” 柳渊源瞥他一眼,“刁爷,原来你有断袖之癖。” “……” 包袱款款,逃为上策。 苏颖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就只有银票几张,再带几件御寒衣物就能上路。 “苏姊姊,你真的要走吗?” 废话,那人都找上门来,此时不走,难道要等到被人痛扁一顿才走,那就太晚了。 “小媛,等我安顿好就会写信告诉你们,你乖乖在家等你娘回来,知道吗?” 陈媛红了眼,她是真的很喜欢苏颖。“苏姊姊,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们。” “当然。”苏颖也不想这么早离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早把陈媛当作妹妹了,可惜自作孽不可活,还是逃命要紧。 正门不能走,她走后门,陈媛在门边送别。 苏颖加快步伐欲到城门找马车,不料行至一条小巷内便遇上一个比凶神恶煞还要恐怖的家伙--刁不患。 他仿佛早料定她会从这儿走,等候多时了。 “刁、刁爷,你怎会在这?” “等你。”这两个字刁不患说得咬牙切齿。不揍他一顿,难消心头之恨。“是男人就不要当个缩头乌龟,好好跟我打一场,无论输赢,这仇就可以这么算了。” 打?!她可是文明人,不崇尚武力,再说刁不患人高马大,一拳下来,她还有命吗? “刁爷,我是苏颖,不是柳永,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可没说小柳就是柳永,你怎么知道这名字?”刁不患反问。 “我……”苏颖这会儿才明白自己着了道,再也无法继续说谎,干脆呛回去,“没错,我是柳永又如何?你这个逼良为娟又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只是替天行道,错就错在你不该开云方寨,不该以恶劣手段逼人还债,甚至弄得对方妻离子散!”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她还很有胆量地冷哼一声。 “关你什么事!”刁不患懒得解释,直接用这句打发她,“你敢剃我胡子就得有胆量承受我的怒火!” 刁不患握起拳,眼看就要朝她的脸上招呼过去,苏颖情急生智,连忙朝他后方喊:“大人!” 刁不患下意识转头,身后没半个人,再回头,苏颖已经拔腿往另一方向逃了。 “给我回来!” 她又不是笨蛋真的听话跑回去,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最好永远都别再看见刁不患。 可惜天不从人愿,原本在后头追着的人,不过一眨眼工夫就来到她面前,她往旁闪,想趁机逃脱,刁不患的腿很长,一个抬脚,准确架在苏颖身旁的墙上,吓得她身体一僵,不敢再乱动。 “还想跑吗?” “刁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吧?” 刁不患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逃不了就想求饶,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你剃我胡子这笔帐,我非跟你算清楚不可!” “不过就一把胡子,大不了我也让你剃。”可惜她这辈子长不出胡子。 “那胡子可是我细心养了几年,结果你一剃害我得从头来过,这可是好几年的仇。”他向来不爱计较,只是一扯上他的宝贝胡子,他就会特别爱计较。 苏颖自知逃不了,豁出去道:“罢了,要打就打吧,看你想把我打成什么样都随你了。”她已经做好被打的心理准备。 “你不还手?” “我从来不打人。你要打就快点打,外头很冷,我还想赶快回去吃火锅。”既然让他打一顿就可以化消这仇恨,忍一时风平浪静,她决定“从容就义”。 其实刁不患也不喜欢打人,只是若要了结这桩恩怨,对打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现在苏颖乖乖让他打,他反倒下不了手,毕竟他不想打一个不还手的人,若传了出去很伤他的名声。 “这……好吧,我先让你打三拳。”他想到这个折衷办法,让苏颖先动手,他再打他,这样就扯平了。 虽然他很气愤这小子的恶劣行为,不过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月,他没有当初那样怒火中烧了,意思意思赏他几拳就能把事情解决,他十分乐意。 “啊?”苏颖非常意外他居然肯让步。 “别啊了,快打!” 苏颖机灵地回道:“你眼睛睁这么大,我不敢动手,最好闭上眼睛,还要把双手放到背后,免得你一怒之下就想还手。” “真麻烦!”刁不患乖乖照做,“快动手。” “好啦好啦!别催。我从没打过人,总得先暖暖筋骨吧?要不然一个用力过猛弄断手谁赔我?” “你是不是男人啊,真婆妈!”刁不患没好气道。 她的确不是男人。 “我数到三就动手了,你最好咬紧牙关,忍着点,第一次被打总是比较痛一点,握过就没什么了,千万要忍着,千千万万要忍着。”她故意拖长声音,摆出准备逃跑的姿势,“我要数三三了,你可千万别偷看,一、二……” 还来不及数到三,刁不患眼睛也没睁开就伸手逮住正要逃跑的苏颖。 “刁不患,你小人!你作弊!怎么可以偷看?” “我用得着偷看吗?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你还真奸诈,既然你放弃打我,就别怪我动手了!”刁不患将苏颖扯回来,这小子实在太刁钻了,险些他又上当,这回非把他揍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不可。 苏颖急忙抓住他的手,免得拳头落到自己身上,刁不患被她这动作给弄傻了,没见过动起手来这么像女人的男人,一时间忘记出拳。 “混蛋,你别抓我的手!” “那你别打我!”原本她确实做好心理准备要挨打,随即改变心意还是能闪则闪。“刁不患,你干什么撕我衣服?” “他娘的!谁要撕你的衣服,看清楚,我是要抽回我的手。” 苏颖两手牢牢抓着刁不患的右臂,刁不患的左手正使力拉开她的手,眼见拉不开才扯着她的衣服,准备用力抽回右手。,刁不患力气很大,一抬手就把苏颖举高,她怕掉下来,干脆两条腿也缠上他的腰。 一时之间,两人缠得难分难舍。 刁不患是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男人啊?” “关你什么事?”她就不是男人,怎样,咬她啊? 殊不知这一幕正巧落到打从这儿经过的赵老爷眼里,他眨眨眼,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什么。 “赵老爷,救我!”苏颖赶紧求救。 “我正在教训这小子,赵老爷想插手吗?”刁不患恶狠狠地问。他快气炸了,既甩不开这小子又很难打他,他还从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家伙。 赵老爷又眨了眨眼,笑笑地说:“原来刁爷有这嗜好啊!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不过,刁爷,您怎不把人带回去再办事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好看,啊……你们继续继续,我马上离开。” 赵老爷说完赶紧闪人,准备告诉其他人自己刚才撞见的这一幕。没想到刁爷居然有断袖之癖,那么俊美的柳渊源和苏颖这小子,谁才是刁爷的最爱呢? 他实在好奇啊。 赵老爷刚离开巷子便听见后头刁不患的惨叫声,这更是令他吃惊,原来刁爷还是被压倒的那一方啊!有趣有趣。 苏颖最后平安无事回去吃火锅。 当然不是有人救她,而是刁不患气到一拳打在墙上,吼了一声后扭头离开。不过他临走前有放话,三天后要她自行前往云方寨,要不然这仇将继续追讨下去。 有机会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苏颖当然选择这条比较好走的路,三日后乖乖到云方寨报到。 苏颖走进云方寨,没见到刁不患,倒是看见那名俊美的柳渊源。坦白说柳渊源的长相是她最喜欢的菜,每次写小说都会以他这类俊美无俦的年轻男人当作受方。 没错,她是写小说的,还是写禁忌的耽美之爱,看见两个出色的男人就会忍不住在脑海里替他们构思爱情桥段,有时缠绵绯侧,有时波折不断,无论是什么样的攻什么样的受,总之就是要高潮送起,最后要赚人热泪才能卖钱。 那天在街上看见刁不患和柳渊源走在一起的画面,她的灵感便蠢蠢欲动,是后来忙着和刁不患周旋才会忘了这事,她来这儿也那么久,“乐透彩”的生意已稳定下来,她就有时间把灵感用文字写下来,说不定会有人赏识,最后还能出书呢。 柳渊源见她笑了,却不知她心中所想,“苏公子对在下的提议有何意见?” “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在下是想与苏公子合作一起赚钱,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怎么合作?” 柳渊源一笑,说:“现在的‘乐透彩’只是小本经营,若苏公子能与我们云方寨合作,必能让‘乐透彩’遍及全国,日进黄金万两指日可待。” 第五章 黄金万两很大的诱因,可是她不想改变历史,万一有人把“乐透彩”写进史书里,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柳公子,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对‘乐透彩’并没有那么长远的目标打算,只是想图个温饱,对于柳公子的好意只能婉拒了。” “苏公子,难得有机会赚钱,若错失了可是会终生抱瓶。” “有些事能为之,有些不能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深知历史的改变对未来会有多大影响,所以绝对会克制自己。 柳渊源好奇地问:“赚钱的生意为何不能为之?”对他来说,这世上除了亲人朋友不能出卖以外,什么都有个价钱可商量。 “这是我自己的事,恕我不能说,请柳公子见谅。” 苏颖目光坦荡荡,柳渊源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心意。“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强求,只是给苏公子一个建议,‘乐透彩’有很多人觊觎,要小心。” “我若不与你们合作,我和刁爷的仇还能解吗?”她实在不想天天提心吊胆,最好能够一次解决,毕竟在这种寒冷的天气赶路很痛苦,还是等明年初春再说。 柳渊源浅浅含笑,“其实不患很好相处,对朋友很讲义气,他说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甚至还想认你为义弟,这可是我从没听过的事,即使我们认识很久,他也不曾说要当我兄长,没想到你不仅利用他对你的心意烧了借条,还剃了他最心爱的胡子,这我也帮不了你。” 苏颖愈听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过提到借条,她可有话要说了。“云方寨做着不蚀本的生意,甚至逼良为媚,害得人家妻离子散,我只不过是替那些人出口气罢了。” 柳渊源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云方寨做事一向是褒贬参半,对于正直的人,云方寨是个可以解一时之困的好地方,对于不守规矩的家伙,云方寨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相信苏颖应该是听了某些人的片面之词。 “苏公子对云方寨有意见,但烧毁借条就是正确的方式?” 苏颖没有回答,早在她逞一时之快后就明白自己的作法和云方寨又有何不同? “我知道我错了,也愿意全部赔偿。” “云方寨不缺那些钱,倒是你欠了不患一句道歉,他难得对一个人有好感,你的作为对他是很大的伤害。”柳渊源摇头叹气。 刁不患确实对她还不错,上次虽然他气得半死,最后也没真的对她动粗,她是欠他一句道歉。 “他在哪?” “不患这时都在府里练功,苏姑娘可以直接去找他。” “多谢柳公……咦?你怎么知道?”苏颖抬起头,一脸错愕。她身材高麟,脖子也让衣领遮起来,没有人发现她是女扮男装,怎么柳渊源竟能看穿? 柳渊源呵呵笑着解释,“有一回听见陈大娘喊你苏姑娘,我便知道了。” “刁爷知情吗?” “苏姑娘请放心,这是你的秘密,我不会说……还是苏姑娘想公开?”他很期待好友的反应。 不喜欢女人的刁不患竟然对女扮男装的苏颖有很大的好感,等他知道她是姑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了,他最希望的是好友能找到一个好女人结为连理。 “我不打算公开。” “那么在下会帮忙守密,绝不泄漏。” “多谢柳公子。” 柳渊源自送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悄悄冒出一个念头…… 苏颖来到刁不患的住处,她朝门口的人报上名,对方也没说要去请示,随即就让她进去,看来柳渊源早知道她会来道歉了,真厉害。 有钱人的房子都很大,好像没让人迷路就无法炫耀其财富,像赵老爷的房子,她本想参观一下,不让仆人陪同,结果险些迷路,不过刁不患不是那种爱张扬的人,房子直通到底,往后走就是内院。 苏颖才走近便听见吆喝声,绕过屋角,只见内院很大,是个练武场,左右两边放置各种不同的兵器,刁不患就在中间练剑。 她不懂武,但刁不患出招霸气,又带有内敛的利落,时动时静,节奏掌握得很好,看他练剑就像是看舞者在跳舞,律动流畅,手中的剑宛若光影,划破风声锐利无比。 苏颖看得太入迷,直到刁不患手上的剑直指她的喉咙才让她回神。 刁不患连大气也不喘一口,好似刚才不是在练剑,而是在练书法那样悠然从容,看得苏颖更佩服不已,忍不住鼓掌,差点连安可都要喊出来。 刁不患本来不想再看见苏颖,既然柳二觉得他有用处,扔给他处理便是了,不过瞧苏颖眼里明显的佩服和羡慕,倒也不好赶人离开。 “刁爷,你的剑招真是出神入化,让我看得叹为观止,不知可否施展一下轻功?”古装剧看多了,她真想知道轻功是否真那么厉害。“直接跳上屋顶就好。” 刁不患挥眉,“你说的是哪个门派的轻功,我还没听说有可以跃上屋顶的轻功。” “喔……”苏颖明显失望了,原来古装剧是骗人的。 “你来做什么?” “在下来向刁爷道歉。关于上回的事,确实是我太自以为是,不仅害刁爷损失了一大笔钱,还做出伤及刁爷颜面的事,我愿意向刁爷道歉,倘若刁爷有什么希望我做的事,在下定全力以赴。” “不必了。”刁不患看了她一眼,爽快地回答。 反正胡子又不是长不出来,气一旦过了,他懒得继续计较,只是这小子那时不肯承认,让他不高兴才想出手教训一下。 “真的不用?”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可以走了。”他还想练剑。 “谢谢刁爷。柳公子也说刁爷对我另眼相看,是我不知好歹,真的很抱歉。” 最后一句道歉,苏颖说得诚恳万分。看得出来刁不患确实不难相处,他的个性就像他的外表,虽不修边幅却有着江湖人不拘小节的豪爽,她也喜欢和这种没有心机的人相处,那个柳渊源的城府就太深了。 刁不患听得出她话里的诚意,挥了一下手,转身回到练武场上。 苏颖心想待会儿没事,便厚着脸皮问:“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留在这儿看刁爷练剑?”天气十分寒冷,但刁不患仍裸着上半身练剑,那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非常吸楮啊,看得她万分入迷。 “随你。”说起来也怪,他不知为啥对这小子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该不会上辈子欠了这小子什么吧? 苏颖乖乖坐下,继续欣赏刁不患优美的肌肉线条,喔不是,是高超的剑术。 两人就这么一个练剑,一个看得乐此不疲,一个时辰过去,刁不患终于练完功,拿起一条干布擦拭身体,接着穿衣,突然他想起苏颖,回头一看,没想到苏颖居然还在。 苏颖不知这无心的举动又大大燃起刁不患心底的好感。 “你还没走?”他诧异。 她浅浅一笑,“看得入迷了。”这句话可是出自肺腑,原本是贪恋他的肌肉,最后却是被他如行云流水般的剑招给吸引,看得连时间都忘了。 刁不患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快意。 他穿好衣来到苏颖身旁坐下,像是算准时间,奴仆送来茶水的时间刚刚好。 “不觉得无聊吗?”他问。 “不会,虽然我不懂武,可是看你比画的招式流畅,不会华而不实,就像是看一个画家作画一样好看。”她衷心赞美。 刁不患让她褒得有些欢喜,一掌抬上她的背,力道之大险些拍出她的肺,害她猛咳了几下。 “抱歉!小苏,我看你身子骨弱,不如就跟着我练武吧,我保证不出几年就能让你身体强健。”他愈看苏颖愈喜欢,他个头不算矮,但身材纤细,又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就是很对他胃口。 “不、不用了,多谢刁爷的好意,我有自知之明,没学武的资质。”再说她也懒得可以,能不动就不动,顶多喜欢动动脑动动手打字而已……提到打字就不可忘记她的小说,“刁爷,你和柳公子认识很久了?”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彼此看不顺眼,一直打到大,后来我要来济赋县开云方寨,他也跟着我来,他就像我家人一样。” 青梅竹马的感情啊……这样铺陈太慢了,不如这样:刁不患是山寨老大,对柳渊源一见钟情,因此将他抢回山寨,但是柳渊源早有喜欢的姑娘宁死不屈,两人在山寨里慢慢培养感情,刁不患还带着柳渊源四处游历,最后有人要对柳渊源不利,结果刁不患为了保护他受重伤,柳渊源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两人终于双宿双飞……呵呵,完美结局。 “你在想什么?”苏颖的眼神透着怪异,他突然感到有股冷意自脚底窜升。 “没、没什么。对了,为何你会想开设云方寨?”她从柳渊源那里听来的感觉应该是刁不患想做点好事,可一旦没做好就会像这样褒贬参半。 “我爹过世后,我娘跟人借了钱,因为没钱还便被卖进青楼。小时候我就看我娘为了挣钱得去讨好那些男人,若不是没钱,我娘也不必看人脸色。我相信借钱的人大多有难言之隐,我只是想帮助那些人,离乡背井也是不想受制,我想等成功返乡让我娘有面子。我确实也做到了,无奈北方天气冷,习惯南方温暖的娘不愿搬来北方,一直想逃离小时候环境的我也不想留在家乡,只好每年回老家住段时问陪陪我娘。” 老实又孝顺,听起来刁不患是个不错的人,她真是误会他了。 “真的很对不起,我……” 刁不患拍拍她的肩,笑道:“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 苏颖这会儿清楚感受到刁不患那种大器以及洒脱的个性,莫怪柳渊源会说他其实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光看外表还真想像不出来。 她有点喜欢上他了,思及柳渊源说刁不患曾有念头想认她为义弟,她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刁爷,我只身在外,家中又无兄长……”哥,先委屈你了。“不知可否认你做大哥?” 刁不患一楞,继而笑了,“当然好啊!那以后你就是我义弟了。” “我们需要歃血为盟,或者同年同月同日死吗?”古装剧都这样演。 “不用了。既然我们是兄弟了,为兄决定好好锻炼你,从明天开始,卯时你就来我这练武,保证一年内让你有副强健的体魄。” 卯时不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苏颖突然看见乌鸦满天飞,觉得自己又逞一时之快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刁不患一言既出,驷马难迫,不应该说千匹马也难追。 他等不到该来的苏颖,随即上门找人,陈大娘不敢得罪他,不好拦阻,陈媛虽然也怕刁不患,但为了苏颖的名声,还是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刁爷,表哥还在睡,等她醒来,我会叫她去找你心。”一个大男人擅闯闺女的房间总是不妥。 “小姑娘,我又不是来欺负你表哥,我是要让他变得更强壮点,他怕冷,等十二月天一到,岂不下不了床?我是为他着想。”刁不患说得头头是道。 第六章 刁爷的话很有道理,倘若苏姊姊的身子强壮了,说不定就耐得住寒冷不会离开。 “那我进去叫人,请刁爷在这儿等着。” 刁不患说了声好,陈媛随即进房,千方百计想把苏颖挖起来。 无奈天冷就特别好睡的苏颖浑然无所觉继续听周公讲古,在门外等得不耐烦的刁不患直接冲进来,掀开被子,苏颖觉得冷,伸手想要拉回被子,刁不患又抓起她摇了摇。 陈媛完全被他的粗鲁骇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颖终于被摇醒了,睁开惺怯睡眼,一会儿后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不禁瞪大眼激动地问:“你怎么在我房里?!”她虽然偶尔神经很大条,也不至于在自己房里看见男人还能镇定。 “已经卯时了。”他幽幽吐出令苏颖切齿痛恨的时间。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早知当他义弟得被迫早起,她宁可不要。 “我是为你着想。” “是啊,表哥,刁爷也是为了你着想。”陈媛开口帮腔。只要苏姊姊不走,一切好谈。 昨日听她说认刁不患做大哥,陈媛还一脸反对,没想到今天就换了位置站,也变得太快了吧。 “你的衣服会不会穿太多了?包得太多,身体不好舒展,脱掉几件……” “不行!”苏颖与陈媛异口同声反对。 “我、我自己换。大哥,你先出去等。小媛,先请大哥去厅里喝茶。” “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刁不患说是这样说,倒也乖乖出去了。 苏颖趁这时赶紧换衣服,当然了,衣服还是多穿几件。最后她呵欠连连,一脸比苦瓜还苦地随着刁不患回府去,陈大娘与陈媛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目送。 刁不患走在前头,不时得回头看看苏颖有无跟上,最后干脆抓着她的手将她往前拖。 “大哥,练武需要那么早吗?为什么不像昨天一样过了午时再说?” “练身体要早上效果比较好。” 苏颖不由得喃咕道:“应该是‘笑果’吧……” “你说什么?” “没,继续走……”苏颖低头又打了个呵欠,这才注意到刁不患抓着她的右手,“大哥,你抓着我不怕又有流言吗?”她可没忘记那天赵老爷怪怪的笑容,她其实比较想看刁不患抓着柳渊源的手,那画面比较美。 “行得正坐得稳,有什么好怕的?” “上回大哥被误会的时候干嘛惨叫?”害她吓了一大跳。 “那是无言以对。”赵老爷说话特快,让他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才会怒吼。 “嗯……好香喔!有卖面耶,我们可不可以先吃碗面?肚子空空就练武,恐怕会因血糖太低而昏倒。” “什么是血糖?” “喔……就是我特有的病症啦,早上太早起来就会容易昏倒。” “练武前忌讳用饭,你忍一下,练完我再让厨子煮东西给你吃。” “大哥,我一定会昏倒……” 刁不患叹了口气,只好带着苏颖去吃面。 热呼呼的面一上桌,她立刻大快朵颐,边吃边说:“大哥,你要不要也吃碗面?” 刁不患摇头,苏颖也不逼他,吃得特开心。待吃饱喝足后才随着他回府。 “大哥,你先练,我先消化……我是说休息一下,你先请。”说完,她坐在一旁看刁不患练武。 刁不患只好先活动筋骨,过了好一会儿准备要叫苏颖时,赫然发现她不知何时睡着了,还睡得很熟,即使发抖又打个喷嚏也没有醒来,刁不患又叹了口气,将他的狐皮大氅覆在她身上。 他目不转楮的看着苏颖,终于有机会能够专心看他而不被他的声音分神。苏颖的声音十分悦耳,尤其喊他大哥的时候特别有味道,而他最有意思的还是那张脸,秀气端丽,很像女人,虽然差柳二那么一点,却有他的特色,是张他挺喜欢的脸,会让他不由自主想保护。 他对苏颖和柳二就是这样不同的两种感觉,柳二和他站在对等关系上,苏颖却会让他放心不下;这种感觉很怪,但他并不讨厌。 从小在青楼里长大,除了娘以外,他觉得要应付女人比对付男人还棘手,也就没想过要成亲,而且只要一靠近年轻女人就会令他浑身不自在,在这症状没搞定之前,他恐怕无法完成娘想抱孙子的愿望了。 他也不想当个不孝子,实在是……唉。 刁不患理了理思绪,抱着苏颖起身到客房,一路上许多下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正巧柳渊源也在其中,还笑得颇暧昧。 “没想到我们刁爷对外人还真好。”他贼贼地笑。 刁不患把苏颖放在客房的床上,柳渊源也跟着进来。 “我对你不好吗?” “至少你不曾把你心爱的狐皮大氅盖在我身上过。”哀怨。 “你又不怕冷,颖弟可怕冷了。”强调他这么做有正当理由。 “我真心寒啊!认识你二十多年,没想到你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弟弟这般爱护,我真是嫉妒万分。” “别吵醒他,出去说!” 刁不患转身想拿起狐皮大氅,看苏颖抓得紧便打消念头,柳渊源把这一幕看在眼底,似笑非笑地走出去。 “不患,苏公子不想和我们合作,你们现在是兄弟关系,不如你劝劝她,有钱的生意不做太可惜了。当然,我能够仿照她的作法,不过就有点小人,我是君子做不来如此偷鸡摸狗的事,由你出面,她多少会卖你面子才对。” “他不想就算了,反正我们又不缺钱。” “钱可没人嫌多。”柳渊源注意到刁不患对苏颖的态度已经不同了。 “我试试看,若他不答应就算了。”他向来不爱强人所难。 “难得看你对一个人这么好,真可惜了。”柳渊源叹了口气。 “可惜啥?” “倘若小苏是姑娘就好了,伯母一直担心你不成亲,无法替刁家延续香火,每回写信来总要再三拜托我,她甚至还怀疑你是不是……” “是啥?”他没好气地问,有时真会被柳渊源爱吊人胃口的行径给气死。 “伯母一直怀疑你是不是--不举。” 刁不患闻言,怔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相信你绝对可以,只是得治治你讨厌女人的毛病。” “烦!以后再说。”刁不患草草结束这个话题,转身走人。 柳渊源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有些事能够随缘,有些事则得靠人和了,既然当事人这么不想配合,但相信有人应该是乐意之至。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呢,他可真期待! 苏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别人家里睡得那么熟,她醒来时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揉揉眼,披着大氅走出来。 迎面而来的奴婢露出笑容,“苏公子,你找刁爷吗?” 苏颖点了点头。说好要练武,没想到却睡着,太糟糕了。 “刁爷在正厅接见客人。” “那我还是别去打扰。” “刁爷有交代,苏公子醒来可以直接去找他。” 他们这些底下的人都看得出来刁爷对苏颖确实很特别。 苏颖道了声谢,直接前往正厅。刁不患确实在里头会见客人,她便乖乖在外头等候,而厅内人的话语自然也飘进她耳朵里。 “江老,兰儿为了你这个爹吃尽苦头,你赌输钱拿兰儿去抵债,来向云方寨借钱说是要赎回女儿,云方寨借了,没想到你却跑去赌,连女儿也不顾,本来我是不可能饶你,是兰儿死命求我,我才放你一马,希望你这次能彻底醒悟,不要铸下大错,她可是你仅剩的亲人了。” “是是,多谢刁爷,我已经彻底觉悟了,绝不会再牺牲我女儿!”江老转头看了女儿一眼,老泪纵横。 兰见也哭红眼,朝他下跪,“谢谢刁爷赎回兰儿,谢谢!” 刁不患托她一把,将她扶起,“小事就别挂在心上了,快扶着你爹回去。” 父女俩朝着刁不患不断答谢,最后才相偕离去。刁不患早知道苏颖人在外头,也跟着走出正厅。 “睡得可好?”他调侃地问。 苏颖还没全醒,傻傻了笑,回道:“谢谢大哥,小弟睡得很饱。” 刁不患听了颇无言。“饿了吗?” “我们要吃什么?”她摸摸肚子,确实感觉饿了,早上那碗面早已消化完毕。 刁不患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苏颖和当初柳二形容的模样有些不同,柳二对他非常赞许,他也以为苏颖是个精明的家伙,没想到认识后才知道有些时候要亲自看才能证实虚假,现在的苏颖根本就像是需要人照顾的娃儿,哪来聪颖可言。 “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吃和睡。” 刁不患顿时有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 当然,他不会任由自己喜欢的这根朽木继续朽下去,怎么样都要让苏颖变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苏颖欢喜地等着刁府里的厨子煮些好料给她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迈向坎坷之路。 吃饱喝足后,苏颖发现刁不患家里有个很大的澡间,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池,她在外头探头探脑,虽然不请自入很失礼,不过既然她人已在刁府里,应该也不算不请自入吧? 于是,苏颖就像猫咪一样偷偷地溜进澡间。 澡间里弥漫着水气,就像三温暖那样,她很喜欢洗三温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热交替,就像在夏天吃火锅、冬天吃棒冰一样爽快。再加上她两三天没洗澡了…… 苏颖迅速脱下衣裳放到一旁,先伸出脚尖探了探水温,确定ok,便舀了一桶水泼湿自己,再找到像是肥皂的东西将全身洗干净,最后跳入水里。 “好舒服啊!”她忍不住发出赞叹,她已经很久没有泡热水澡了。 想想她来到这里也两个多月,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要喝水得自己烧,没电……这就无法自己接了,要吃饭还得烧大灶,无奈不习惯也不行,这样的日子大概还要过一段时间。 “唉,不知爸妈现在在做什么?结果我臭豆腐也没吃到早知道就不该太贪吃……”她把头往后靠,伸展双臂放在两旁,轻轻吐一口气,学着电视上男人泡汤的样子,只差头上没有放一块布。 喀啦! 苏颖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正要定楮看清楚时,就听见哗啦入水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身体滑了一下,整个人往水里沉下去,幸好有人自她身后扶起她,让她只喝了几口水而已。 “咳咳咳!” “怎这么不小心。” “咳……”听见刁不患的声音就在身后,苏颖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地往前一扑,幸好她及时抓着池缘,才没有又沉下去。她猛地回头,刁不患就在她身后,“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儿是我家的澡间,我不来这是要去哪?”刁不患往旁边一靠,闭目养神。对喔,她差点忘记自己还在人家家里。 “抱歉,我马上就走。”她往水里潜了下去,只剩下鼻子以上还露在水面上,准备逃之夭夭。 第七章 刁不患却说:“急什么,我又没赶你走。这池水里有加药,对身体虚寒的人有不错的疗效,你多泡一会儿。” 他这样一说,苏颖也就不好意思离开,只好又默默回到原位,动也不敢动,就怕刁不患发现她的秘密。她听说刁不患不喜欢年轻姑娘,万一被他发现自己的性别,恐怕会有麻烦,她还是谨慎小心些好。 最好是刁不患先起来,这样才不会有问题,可要怎么让他先离开? 该怎么做呢? “颖弟,你一定不常晒太阳,皮肤才会那么惨白。”不知何时,刁不患已睁开眸子,澡间的水气也散去不少,他们都能看见对方。 惨白?!拜托,这叫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才不是惨白好不好? “而且你肩膀也好瘦……”刁不患一面说一面靠近她,“刚刚扶起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真的很瘦,手臂根本没几两肉,身为男人实在太瘦了。” 身为女人这纤合度!但苏颖只敢在心底回答。“你、你不要靠过来!” 刁不患不是那种别人叫他不要靠近,他就真的乖乖不靠近的人,他不理会她的话,抓起她一只手臂掂了掂重量,摇头道:“真的太轻,等你将来成亲,我真不知你有无办法抱起你的新娘子。” “多谢大哥关心。”苏颖抽回手,往旁边移过去。 “颖弟,你真的得好好练一练了。”好似一用力握就会碎了。 “是……”她才不要荼毒自己呢。不想让刁不患继续注意自己,她赶紧转移话题,“大哥,你的名字很特别,有什么含意吗?” “小时候我很难养,有个道士说我活不过十岁,我娘希望我不患病,便给我取了不患这个名字。颖弟,我觉得你的身体……” “大哥!”苏颖又插话问:“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有人想伤害我娘,我为了保护娘才受了这点小伤。”他轻描淡写地说。 小伤?疤痕这么明显,她能想像当时必定是鲜血淋漓。 刁不患将湿淋淋的头发往后爬网,动作利落帅气,苏颖险些看傻了眼。 “颖弟,怎么一直盯着我?”刁不患抬手摸摸胡子,“该不会是羡慕我的身材吧?放心,大哥一定会让你变得更有男子气概!” 苏颖顿时又觉得头上乌鸦满天飞,她一点都不想有男子气概。 “不要泡太久,小心热过头。” “我不怕热。”其实都快要中暑了,为什么刁不患还不起来啊?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泡太久。” 刁不患话说完就起身,壮硕的身材就这么展现在她面前,苏颖慌得想闭上眼睛,但他结实的好身材已深刻烙印在她脑海中。 一等他离开,苏颖也火速爬起来。 此刻她心脏跳得好快,双颊也发烫,不知是让水烫的,还是因为看见不该看的那一幕而火烫,是说刁不患的身材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啊。 天,她居然流鼻血了…… 不行了,好晕,快闪人。 这日,柳渊源去找陈大娘。 “请问柳公子有什么事?” 柳渊源淡淡一笑,“你们多少也听过刁爷不太喜欢女人的事吧?” 陈大娘母女纷纷点头,这也不算秘密了,只要是济赋县的人多少都听说过,只是没人敢去问刁爷是不是真的。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苏颖是姑娘,刁爷对她很在意,我想请两位帮个忙,搬来刁府让他们能培养感情,若最后他们能在一起,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这……不太好吧。”陈大娘考虑的是苏颖的名声。 陈媛也帮腔:“是啊,万一苏姊姊不喜欢刁爷,岂不是会害她嫁不出去?” 陈大娘又开口:“柳公子,我们希望小颖不要离开,但这不能莽撞行事,毕竟这关系到小颖一辈子的幸福。” “这是当然,我不会透露苏姑娘的性别让不患得知。他们现在以兄弟相称,正是个好机会,如果你们能暂时住到刁府,他们相处的时间就多了。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但我敢以项上人头保证,不患绝不是那种恶劣之徒,而且他鲜少对个陌生人这么好,所以才会前来相求,希望两位能帮忙。倘若最后他们两人无缘,我也不会强求,更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切勿担心。” 陈家母女互看一眼,陈大娘还在犹豫,陈媛却已经被柳渊源说服了。 “娘,我相信柳公子的保证。我也觉得刁爷对苏姊姊真的很不错,如果能促成一桩好姻缘,也是好事一件,您就答应了吧!” “这……好吧。”陈大娘考虑再三,终于同意,“那柳公子要如何安排我们进刁府?” “放心,这很简单。”柳渊源高深莫测地笑。 小菜一碟,根本没难度。 苏颖本以为一两天后,刁不患应该就会放弃每天跑一趟的无聊行为,没想到他竟是风雨无阻,天天早上都亲自来押她。,且刁不患似乎要兑现他的承诺,非把她的身体练好不可,这下可苦了她,除了抱怨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这种惨无人道的日子过了十天,害她严重睡不饱。 “大哥,我们就这样算了好不好?”身子还没练健壮,她倒是先练了边走边睡的好功夫。 “我向来说一是一。” “可是我又没答应……”她小声哀怨。 “你说什么?” “没……对了,大哥,你怎么尚未娶妻?” “娶妻没那么容易。”刁不患淡淡回应。 “有多不容易?”古人结婚不是媒的之言,就是父母之命,简单容易得很啊。 “总之你小孩子不会懂的。” “你说我就懂了。”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刁不患被她缠得无奈,只好说:“没有找到真正喜欢的,何必连累他人?我这一生除了我娘外,只想对一个人好。” 苏颖闻言,不知怎地,心弦一动。 说时迟,那时快,大街上冲出三个持刀的蒙面黑衣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苏颖吓了一跳,她终于可以亲眼见识只有在古装剧里才有的武打场面吗? 来者不善,没必要问意图,刁不患随即低声嘱咐苏颖:“待会儿一开打,你就先走。” 他话声方落,那三个人同时朝他发动攻击。 刁不患武功不弱,不一会儿就把其中两个人打倒在地。这时,苏颖发现左前方屋顶上有个黑衣人手上拿着弓,来不及出声提醒,箭离弦的那一瞬,她连想都没有想,身体比理智还要更快做出反应,直接扑过去以身子挡住刁不患。 “啊!” 这一声惊叫短促,又像是极力隐忍。 刁不患回头看见她中箭,随即将夺来的刀子朝屋顶上的黑衣人射去,准确命中目标,只可惜不是要害,那名黑衣人吹了声口哨后,众人随即逃走。 苏颖趴在他怀里,她的背部中箭,鲜血淌红了她身上的大氅。 “颖弟,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苏颖不想让他担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还好,不是很痛,只是可惜了这件白色大氅,沾了血不好洗。” “傻瓜,担心这个做什么!幸好伤口看来不深,忍一下。”刁不患背起她去找大夫。 苏颖努力咬牙不喊痛,虽然真是他妈的太痛了! 刁不患用力敲着医馆的门,许大夫匆匆开门看见苏颖背上的箭,什么也没问就让他们进入。 许大夫先小心翼翼拔出她背上的箭,接着要替她宽衣,一碰到她的颈子,手一顿,便以刁不患在旁边会让他分心为由,要刁不患到外头等候,刁不患也不希望许大夫分神,便静静走出去,直到许大夫处理好苏颖的伤口,他才松了口气。 “放心,没伤到筋骨,幸好她年轻,休息几天就好。” “是我连累了他。”最近日子太平静,他忘了多加防范,结果害了苏颖。 “别太责备自己,我也没听那丫……小子骂你什么,幸好是伤在背部,待伤口结痂后,再搽点生肌除疤的药就不会太明显了。别自责了,不过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她,别再让姑……她受伤。”许大夫交代。 “我知道了。他醒着吗?” “嗯,精神还不错。”许大夫呵呵笑着,“待会儿你就能带她回去了。” “多谢许大夫,医药费我就放在桌上了。”刁不患说完便走进去。 许大夫摸了摸胡子。 真怪,赵老爷说刁爷现在正在柳渊源与苏颖之间徘徊不定,没想到苏颖竟是个姑娘,看来应是赵老爷老眼昏花看错了。 刁爷这几年帮了不少人,他由衷希望刁爷不喜欢女人只是传昔日,因为他瞧刁爷和苏姑娘还挺合适的。 “大哥。”伤口上了药,已经没刚才那么疼,苏颖还能对他笑。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别这么说,我们是兄弟,本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夫说了幸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不打紧的,大哥千万别放在心上。”刁不患待她有多好,她不是木头人,自然也会想对他好,只是没想到居然连受伤也不在乎,先前看见那支箭朝他射去,她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到不能让他受伤。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大哥,我真的没事,倒是大哥要多注意自身安全,我相信这次失手,那些人下次会使出更狠的,大哥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会调查清楚。伤口还会痛吗?” “不会,许大夫医术高明,我现在已经不痛了,只是要劳烦大哥送我回去。” “那群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说不定也会对你不利,我看你还是住到我那里,如此一来才有个照应,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你姨娘,我会派人接她们进府。”刁不患设想周到,让苏颖找不到理由婉拒。 不过他说的没错,杀人的不怕杀错人,就怕没杀到要杀的人,说不定他们会以她来要胁他,她可不想让情况变成那样。 “那就有劳大哥了。” “我们之间别这么生疏,况且你还为我受了一箭……” “大哥,我替你挡箭不是要你成动,也不想贪图什么,我只是单纯想对你好,所以你别放在心上,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兄弟。” 刁不患淡淡笑了,“嗯,我们是兄弟。” “不过小弟还真有一事相求。” “你说。” “以后能不能别让我练武了,我是真的没天分。”她苦笑。 “这……好吧。”经过这些日子,他也确信颖弟一点都没有习武的天分,决定不再强逼了。 刁不患将苏颖带回刁府,才知道陈大娘母女已经在府里了,原来陈大娘忘了还在煮粥便带着女儿出门采买,回来一看,整间屋子已经烧得焦黑,什么都不剩,便来找苏颖商量。 他知道后,立刻让人安排她们母女的房间。 因为一场火,“乐透彩”暂时歇业,惹得一群对“对奖”上瘾的人抱怨连连,虽然也有其他模仿者,但没有一个能像苏颖这样公开公平公正赢得大众的信任,所以他们宁可等着苏颖的“乐透彩”重新开张。 第八章 不过苏颖受伤需要养伤,柳渊源自告奋勇代她安排“乐透彩”复业的事宜,虽然先前苏颖表明不想扩大经营,但凭她的创意以及自己的经验,柳渊源相信定能让“乐透彩”做得有声有色。 苏颖见情势已无法再拦住,也只能乖乖养病。 刁不患忙着找出幕后主使者,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倒是很闲的陈媛天天来陪她闲聊。 “你觉得刁爷为人如何?”柳大哥说刁爷对苏姊姊有好窜,可大家都知道刁爷不喜欢女人,所以不想太早宣布苏姊姊是姑娘的事实,根据柳大哥的计划,是希望他们两人能慢慢培养感情,最后水到渠成。等苏姊姊嫁给刁爷,也就不会离开,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代价是牺牲了她们的房子。 “他人很好。” 嗯,有一个不错的开始。陈媛继续问:“那你有可能喜欢上刁爷吗?”这问题才是重点。 苏颖楞了一下,似乎没想过这问题。“你怎么会这么问?” 陈媛知道她看起来懒懒的,其实非常敏锐,于是避开她的眼神,道:“我是瞧你好像不讨厌刁爷,刁爷对你又不错,所以才问问。” “我记得当初认他为兄,你还反对呢。” “那是我不希望刁爷抢走你嘛!”可现在唯一能留住苏姊姊的或许就是刁爷,她自然要极力促成。“不过娘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将你视为亲人,我也是你妹妹,当然会操心。” 刁不患吗? 她没想过刁不患,是因为两人已经是“兄弟”关系,自然不会多想。再说,她一心想回到现代,不想和这里的人有太多牵扯,免得最后割舍不下,也是麻烦。 可是当陈媛提起刁不患的名字时,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刁不患不仅对兄弟好,对外人也不错,尽管他甚少提起他娘,却感受得出来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加上上回他说的那番话,确实让她心动了,如果她的丈夫是像刁不患这样的人,他们应该会像她父母那样恩爱一辈子吧! “小援,以后别再说这事了,我与大哥万万不可能。”她还是想回家。 陈媛失望了。 站在门外将苏颖最后一句话听进去的刁不患,也露出一脸失望。 他默默离开,坐在屋檐下的阶梯上。 他完全无法理解此刻堵在胸口的那股不适究竟从何而来,好像是听见苏颖说的话后便有点闷了。不仅闷,还有点难受、苦涩,全是他未曾有过的心情,但又不知如何排解,只好全闷在心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听完苏颖的话情绪就如此、如此……落寞?! 男人与男人本就违背世俗礼教,他没有打算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思考一会儿后仍理不出头绪,刁不患干脆不想了,反正想破头也不会有答案。 暗算刁不患的幕后主使者终于找到了,原来是李家少爷。 他向云方寨借了五千两,因为经商失败便铤而走险,想抓住刁不患藉此威胁。 最后黑衣人落在刁不患手上,供出他是主使者,刁不患直接把人送去官府,交由县太爷发落。 如此一来,危险解除,刁不患终于有了空闲。 苏颖一直盼一直盼,本以为刁不患能来探望她,结果他人没来,甚至整天都不在府里,不知在忙什么,最后只好找上柳渊源问问情况。 “不患在忙什么?”柳渊源呵呵笑着,他最近忙着“乐透彩”的事,云方寨的事情便交给好友负责,不过他决定不告诉她。“苏姑娘怎不自己去问问不患呢?” “我根本遇不到大哥,怎么问?”刁不患早出晚归,他们根本碰不到面。 “那我会转达苏姑娘的意思让不患知道。” 柳渊源都这么说了,苏颖也只能静静等待。 “苏姑娘,这件狐皮大氅可是不患最爱的一件衣服,从没见他借给哪个人穿过。”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不借,那家伙却什么也没说就白白送人,足以证明苏颖在他心里份量不轻。 苏颖听得微楞。柳渊源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猜想--刁不患对她真的很特别? 她下意识拉紧身上的大氅。 原本要回房,经过练武场时,苏颖找个地方坐下,望着空无一人的练武场,她突然有点想念刁不患逼着她练武的那段日子,虽然他每天都逼她早起,可是他也会让她先吃一碗面,然后打着要休息的名义,他练武,而她就裹着这件大氅在旁边偷偷睡觉,最后在客房醒来,接着两人就一块吃中饭。 认真说起来是刁不患太宠她了。 那段日子除了要早起比较痛苦外,其余时间都很开心,和他相处的感觉很舒服、自在,所以她现在特别想他,只是他似乎有意避开她。思及此,她不禁叹了口气,眼眶也有点酸热。 刁不患该不会讨厌她了吧? 她有做错什么吗? 苏颖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最近的行为。 应该没有才对,她自从受伤后,天天被迫趴在床上养伤,还得天天喝补品,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闺女还乖还听话,根本没有犯错的机会。 “唉。” 刁不患就是听到这句叹息才停下脚步。他刚才回来,柳二就说苏颖找他,原本他应该当好大哥去关心颖弟的伤势,然而不知何故,自从那天听见颖弟的话后,就闷闷不乐好几天,深怕自己会在颖弟面前露出破绽,干脆避开。 殊不知,愈避反而愈想念。 此刻,苏颖一声叹息如丝般地勾住了他。 步伐一跨,他走了过去。 “天冷了,怎不回房休息?” 苏颖抬起眼,盈在眼眶的泪水缓缓滑落脸颊。 刁不患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 苏颖真想说就是你。 陈媛前几日提了刁不患的事,她不想胡思乱想,偏偏停不住脑袋里的思绪。她起先还没那么注意,结果竟愈来愈容易想到他,这一想也引来泛滥的思乡之情,最后她都分不清是为了回不了家在哭,还是为了回家后无法再见他而落泪。 矛盾啊…… “别哭了。”明明是个男人,哭起来却带着女孩儿的委屈,连他都不舍了,赶紧为她拭去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刁不患的动作让苏颖更是悲从中来,干脆搂着他的腰痛哭。 突然被老天送来这个陌生的年代,她不敢哭,只想尽快融入并且找到回家的方法,从最初的茫然,到最近总算有一种安定的感觉,直到这会儿才终于崩溃大哭,而让她哭的原因之一,正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来到这里,她明白凡事都要靠自己,小心翼翼怕露出破绽而惹来麻烦,因此总是时时提心吊胆,又刻刻期待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能看见自己的房间,以为只是作了一场梦,然而终究不是梦,而刁不患对她的照顾是那样令她心动,就算嘴上不说,心底早就悄悄叛变。 他对她那么好,又那么宠她,万一将来她回家了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男人,不就后悔莫及了吗? “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哥帮你解决。” 最大的困难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虽然想回家,但也想留在他身边……谁来告诉她该如何是好? 她最讨厌看穿越小说,总觉得那样的恋情固然很美,却得建筑在另一个主角失去的痛苦上,这样不是太可怜了吗? 她寞的好想回家,却又舍不得放开这个男人…… “大哥是不是讨厌我了?”她闷闷地问。如果他讨厌她,那么她就能彻底放弃他,然后乖乖寻找回家的方法。 “我讨厌你?是谁说的?我不可能讨厌你。”唉,真两难,明明是他的义弟,此刻却不敢碰触他,明明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偏偏受制外头那些辈短流长,这都得“感谢”那个好事的赵老爷,居然把上回撞见的那一幕说出去,这会儿他喜欢男人的流言传得人尽皆知。 那些人说他如何,他从来不在乎,却不想因此影响苏颖,所以想碰又不敢碰的矛盾便是当下这情况了。 他也不想愧对刁家的列祖列宗,走上不该走的那条路,但是苏颖将他搂得那么紧,他也很想不去在乎什么道德牢牢抱住他。 “那你为什么故意避开我?” 若不避开,他只怕会更快误入歧途……唉。 刁不患叹了口气,强逼自己把手放到身后。“我最近忙着抓幕后主使者才没空陪你,你别胡思乱想了。” “现在抓到人,那可以陪我了吗?” “当然……可以。”他无法昧着良心。 他们住在一起,明明可以天天见面,他却故意避开,就是不想滋生这些有的没有的烦恼,怎知他没有感到松口气,似乎也影响到苏颖,这样是好还是坏? 刁不患低头看着苏颖,、心底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抗拒,不!他不能害了颖弟! 他是他的大哥,就一辈子是他大哥。 “颖弟,大哥差点忘了,柳二最近把云方寨的事扔给我处理,所以我时常不在府里,若你有事可以去找柳二……” 苏颖闻言,心生愤怒,放开他迳自起身。 “多谢,不需要任何人,我习惯靠自己。”她赌气说完话,随即转身走人。 刁不患伸出手想拉她,又蓦地收回。 这样就好,只要他把持住自己就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尤其那后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得了。 他必须守住底线,万万不可越过。 万万不可…… 最近,所有住在刁府的人,无论是谁都发现了府里的气氛异常地怪,造成这场怪异的始作俑者正是刁不患与苏颖。 他们不敢去问刁爷,也不敢去问另一个当事者,于是找来孙管事去问乍看之下毫无关系的第三者--柳渊源。 最近外头开了赌盘,赌他们家刁爷最后会和谁在一起,究竟是俊美的柳公子,还是秀气的苏公子?他们也有下注,自然对结局非常关心。 “二爷……”柳渊源的年纪比刁不患小一岁,刁不患喊他柳二,府里下人便称呼他二爷。“你看刁爷和你以及苏公子,你们三人之间究竟会是什么结果?”孙管事含蓄地问。 柳渊源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这事传得可真快,对自己也被卷入麻烦中,他其实觉得挺有趣。“孙管事,你赌谁赢?” 孙管事闻言,立刻郑重表达自己的忠心,“我当然是站在二爷这边了,毕竟二爷陪刁爷那么久,怎么说都该给你一个……”名分?错,位置?也挺怪的……到底该说什么呢? “交代?”柳渊源好心地找了个恰当的词。 孙管事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刁爷是该给二爷一个交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孙管事,帮我也开个局,随便找个人做庄,赌注一样,然后你记得要透露一点消息,就说……刁爷肯定是我的囊中物。”可以大赚一笔的事,柳渊源当然不会放过。 管事笑呵呵,突然觉得不对,三爷向来不做亏本生意,既然他暗地里要做庄,那就表示刁爷最后会与苏公子双宿双飞?不成,他可得赶快去改注……只是,怎么二爷一点也不担心? 第九章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清楚刁爷对除了小娃儿和老婆婆以外的年轻女人没什么好脸色,二爷又陪在身边,他们虽觉得不妥,但这一对感情如此深厚,他们也乐观其成,没想到半路壳出一个程咬金,二爷为何一点也不嫉妒? “二爷难道不伤心?”太匪夷所思了,二爷不是向来不吃亏? “我能赚钱就好,伤心不合我的风格啊。”想到能大赚一笔,柳渊源心情可好了。 该死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最难受的时候来,连她的身体也要跟她过不去吗? 来到这里两个多月,她的生理期也因此大受影响,没想到这会儿来得凶猛,疼得她才跨出房门就痛得走不动,只好蹲在地上,双手按着下腹,希望疼痛能减轻一些。 好疼…… 以前还自豪生理期来的时候,她不像其他女生会痛得在床上翻滚,不仅不用吃止痛药,甚至还能跑步、爬山,可如今她的身体却不像以前那样善待她,这股疼痛好像非逼出她的泪水不可。 “颖弟,你怎么了?”刁不患现在每次出门都会刻意经过苏颖房前,这会儿刚从外头回来便看见她蹲在地上,立刻上前关心。 好像是刁不患的声音……可恶,她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他的声音了,明明他把她扔给柳渊源就表示一点也不在乎她,这样正好,她也不必在意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房休息。” 苏颖用力摇头,死都不肯让他碰。“你别碰我!帮我找我姨娘来……” “她怎么了?”柳渊源刚好打从这儿经过。 “颖弟似乎不舒服,柳二,快派人去请许大夫。”刁不患说着又要扶苏颖。 苏颖却不肯让他扶,反而朝柳渊源伸手求援,“柳大哥,麻烦你扶我起来。” 哎呀呀!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他介入别人的家务事,柳渊源大感不妙,他只是个路过的旁观者,能不能别牵连到他?他可挡不住好友的怒火,还想多活几年呢。 “柳大哥!”苏颖见柳渊源迟迟不动又喊他一声。 柳渊源只得硬着头皮英雄救美,“我扶你……”就在他的手快要碰上苏颖时,刁不患立刻强势地把她抱起来带回房。 “你放开我!”不是她想耍性子,只是现在这一刻她真的不想被刁不患发现她的真实性别。 “别闹!”刁不患冷声斥责,苏颖才乖乖安分。 后来许大夫来了,知道情况后,先将一干人等请到外头,然后开了几帖止痛药给她。苏颖再次请求许大夫别让刁不患知情,她想保住这个秘密,刁不患忙着云方寨的事只是他想避开她的借口,既是如此,她也不需要他的关心,免得愈陷愈深,如今情况正合她意,等她找到回家的方法就能潇洒离开。 许大夫答应她,任凭刁不患怎么间,他只说吃了药苏颖就不会有事,若有问题再派人去找他。 去庙里上香的陈大娘回来得知她的情况,连忙准备东西来到苏颖房里。 苏颖看着眼前的白布,简直欲哭无泪,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月经带……呜呜,她还是比较喜欢有翅膀的苹果面包啦。 当陈大娘走出房间,刁不患立刻上前询问。 “陈大娘,颖弟究竟如何了?” 陈大娘被问得不知回答,只好看着一旁的柳渊源。 “不患,你别太担心了,许大夫不也说颖弟没事,只要多休息静养就好。” “嗯,二爷说的没错,小颖确实没事,只是需要多休息。” “不患,我们就别打扰颖弟休息了,走吧,有话明天再说。” 但刁不患可等不了明天,半夜他便潜入苏颖的房里。 他没有点亮烛火,就着外头的月色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 颖弟的身体突然不适,莫非是上田中箭的影响?可许大夫笃定的说不是,却又说不出一个病症,他才会这般放心不下。 见苏颖的手放在被子外,他本要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这一握才发现苏颖的手冰凉,他不禁更担忧了。 “颖弟,你可不能有事。” 察觉到一股温暖自掌心透至身体里,苏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床边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是谁?”她喝了止疼药汤,睡得有些迷迷糊糊。 “别怕,我是大哥。” “大哥……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刁不患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 “我就知道我是在作梦……”苏颖将他的手握得好紧,“我就说嘛,怎可能会有穿越这种事,一定是作梦……只是这个梦怎么会作那么久,好像过了两个多月呢……” 刁不患顺着她的话说:“放宽心,真的只是一场梦,你继续睡。” “原来真的是梦……哥,在梦里我遇到一个男人,他对我很好很好,我有点喜欢他,可是……他似乎不喜欢我,之前还对我很好,后来突然不理我……” 这……是在说他吗? “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在梦里,我真的好想你们,好想回家,幸好只是作梦,可为什么知道是作梦后,我竟然会舍不得他?明明不该喜欢他,不该靠近他……他人那么好,笑起来的时候,左边眉毛会稍微挑高,笑容也很可爱,如果没有胡子的话应该会更好看……我从来没想到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只要在他身旁就会觉得很有安全感,什么都不必担心……哥,我真的庆幸只是作梦,但又因为再也见不到而感到心痛,怎么办?怎么办……”苏颖说完心底话后,又昏沉睡了。 刁不患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有些后悔听见这些话,同时又因为听见而感到一丝喜悦,他对苏颖确实有些不该滋生的感情,本该快刀斩乱麻,偏生舍不得,就是会不由自主想看见他,难道他真要走上那条不归路了吗? “唉……”深夜中的一抹叹息悄悄与风融合了。 最痛的前三天过去后,第四天苏颖总算能下床,但腹部还是有些闷闷胀胀的,这段时间她的生活起居全由陈大娘照料,连她应该吃什么也都是陈大娘亲手烹调。 苏颖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练武场发呆。 那天她作了梦,梦见回到家里,哥还握着她的手,感觉太真实了,她还以为穿越只是作梦,等她清醒才发现回家才是梦,她人还在古代。 自此后,她就不太说话了,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陈媛每回想逗笑她总是徒劳无功,因为最后苏颖都会抱着她哭。 刁不患知道苏颖是一个人来到济赋县,却不明白他想回家却回不了家的原因为何,是被赶出来?抑或家人全都不在了? 许大夫说苏颖这症状大概会持续七、八天左右,严重点就需要十天的调养,他看他近来心情不佳,也就不想让他碰触太伤心的话题,决定等他康复后再问他家人的事。 再者,他自己也有要面对的问题,倘若不知情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如今他清楚苏颖喜欢他,那他就该做个抉择,免得让两人都难过。 只是要做出抉择,谈何容易。 娘对他有期待,他已经不常陪伴在娘身边,总不能连传宗接代的事也让她着急,可是他实在想像不出和其他女人成亲生子的结果,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全是那一夜苏颖低声诉情的情景。 他不晓得自己怎会惹上这样的麻烦,明明对颖弟是兄弟情,怎最后却走样了? 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两人从此不再相见,或许能冲淡不该有的感情,然而真要一辈子不见他又不舍。 倘若有个像苏颖这样的姑娘,他肯定会喜欢,可惜没有,而他又确实对苏颖动心,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如何,他还是得做出抉择。 “不患,你找我?” “坐。” 刁不患说完这个字后便陷入长长的沉思,柳渊源也不以为件,喝着茶想着自己的事,“乐透彩”的事忙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选个黄道吉日重新开张。 “柳二,我认你当义弟吧。”刁不患深思半晌后做出这个决定。 原本自在品茗的柳渊源险些喷了一口茶,“为何突有此言?” “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除非这事会带来很大的冲突或者影响到所有人。” “这我知道。”柳渊源觉得好友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会令他吃一惊。 “我想了很久,明知不该喜欢上,偏偏感情无法受我控制,或许趁着我们还没陷得太深时分开对彼此都好,但我实在舍不得,所以我还是决定和他在一起。” “你有喜欢的人很好,但和认我为义弟有什么关系?”柳渊源不解。 “我此生应该都无法为刁家延续香火,所以要靠你了。”刁不患重重一掌拍在他肩上。 柳渊源眨眨眼,决定先问最重要的事,“你喜欢的人该不会是……” “苏颖。” 果真如此。呵,看来不必他出手,这两人最后还是得走在一起,伯母应该会包个大红包给他。 “你用不着认我为义弟,因为苏颖是位--姑娘。”好友到现在都没发觉这个秘密,真不知眼睛长到哪去了。 “他是姑娘?!”刁不患一脸错愕,神情既高兴又不悦。 “是的,我无意间听见陈大娘喊她苏姑娘,还有,你不觉得她故意拉高衣领似是要掩饰什么吗?我也向她求证过了,她确实是姑娘。” “她为何不跟我说?”刁不患不悦的就是这点,他们是兄弟,她怎能对他隐瞒。 “这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清楚不是更好。不过,若她问起你怎么会知道,请记得别出卖我。”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也气恼柳渊源居然将他排除在外。 “我向来尊重每个人的决定,苏姑娘不想告诉你,我自然会替她保密,而且我其实也是有私心,你那么排斥年轻女人,若让你知道她是姑娘,说不准你就会刻意远离她,这可不是我想看见的结果。伯母期待抱孙子已经很久了,我实在不希望让她失望。”瞧,他可是用心良苦啊! “她真的是姑娘?”刁不患此刻有着说不出的欣喜,虽然仍气愤被隐瞒,但心情还是难掩愉悦。 柳渊源淡淡地笑说:“不如你去扒开她衣服看个仔细?” “……” 练武场有声音……是他吗? 苏颖好奇地加快步伐,过了转角,果真看见熟悉的身影,那人还是习惯裸着上身练武,一点也不在意即将迈入十二月天的冷洌天气。 她的唇角悄悄地往上扬。 她不知刁不患为何又愿意在她面前练武,可他挑的是她每天都会前来的时间,也就是说,他是故意练给她看,她应该要离开,不该注意他,可是脚像是自有意识似的,朝一旁走过去,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欣赏他精湛的武艺。 他们之间没有视线交错,更无对话,一个专心练武,一个专心看着,时间慢慢流逝,直到他放下剑,苏颖才收回目光,低头。 刁不患来到她身旁,穿上衣服后坐下。 第十章 “身子有没有好些?” “有,托大哥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有苹果面包自然不方便,她仍旧得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抱歉,近来诸事缠身,大哥才冷落了你。” “我知道大哥忙,反正家里还有柳大哥和姨娘、小媛,他们都很照顾我,大哥尽管放心。” “最近我们比较少见面,你要对我这般生疏吗?” “我没有……” 刁不患长臂一伸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苏颖呆住了,来不及反应就靠在他怀里,他是练武的人,胸膛宽阔厚实,她靠着很舒服也就不想推开。 “颖弟,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他猜不出苏颖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理由,便试探性地间,希望她能老实回答。 苏颖楞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看着地上,“……没、没有。” 她能说她其实是来自六百年以后的未来,说她真的很想家人也很想回家,说她其实是女孩子,说她其实很喜欢他,可是又无法为了他留下来,因为她还有家人,她很爱她的家人--这些为难,她能说吗? 不,她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也没用,或许还会造成他的麻烦。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维持现在这样最好,到时候才不会舍不得走。 “真的没有?”刁不患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没有。”苏颖咬牙再回答一次,“我真的没有要说的事,大哥不用再问了。”再问下去,她怕自己会脱口而出。 “好吧,我不问了。”刁不患听得出来她似有难言之隐,也就不想强迫她,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他们就这样依靠在一起远眺前方模糊的山影,过了一会儿天上飘下雪,一片一片就像花一样地落下。 “下雪了。”苏颖从没看过雪,忍不住伸手接着雪花。 “今年的雪延迟半个月,去年这时候,雪早就积到小腿了。你没看过雪?” 苏颖摇头,台湾的高山虽然也会下雪,可是每次游客都蜂拥上山赏雪,她讨厌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就不会去人挤人。 “这儿的雪不算大,再往北方走,那里的天气更寒冷,有时一个晚上下下来,隔天早上想出门都会推不开门,得爬窗到外头铲雪。” “你去过北漠?”她听得仿佛身历其境。 “年轻的时候到处游历,见过不少名山胜水,这祖国家很大,应该要花上十几年才有可能看遍所有风景,有机会我带你去走走。” 苏颖忙不送点头,雪落下后更冷了,她不禁更偎入他怀里。一下子忘了家、忘了自己的性别,只想寻求短暂的温暖。 有时随兴一点日子会比较好过,毕竟她无法和上天作对,上天说让她来这里便来,她也无法拒绝,不是吗? 只是刁不患的怀里实在太温暖了,她好怕自己愈来愈舍不得他,那就糟糕了,因为她还是想回家。 苏颖不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于是轻轻闭上眼,暂时不再去想了。 转角处,陈大娘与陈媛看见这一幕,相识一笑,悄悄离开。 大雪之后,天气愈来愈冷。 纵然房里有暖炉,苏颖还是觉得不够暖,决定叫陈媛来当人体暖炉。 她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匆匆回到一房里,看见床上有个人躺着,弯了嘴说:“小媛,真不好意思叫你过来和我挤一张床,实在是天气太冷了。” “确实很冷。” 苏颖背对床正准备脱下单衣,听见刁不患的声音,立刻把要脱下的衣服又裹得紧紧的,回头瞪着他,“你怎么会在我房里引” 她平日穿很多件衣服,胸部就不必刻意掩饰,但现在里头只穿了件主腰,如果让刁不患看见绝对会拆穿。 “小媛说她身体不舒服,怕影响到你,所以让我来。颖弟,虽然你们是‘表兄妹’,可是都这么大了,不该再向睡一张床,这也是保护小援的名誉。”刁不患拍拍床,微笑道:“你不是很怕冷,我已经替你暖好了,快点上来。” 苏颖摔着眉,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受。 “大哥,我、我还是自己睡好了,你和我挤张床一定很不舒服。”这床不大,刁不患又人高马大,很容易会被他识破真相。 “颖弟,你又不是姑娘,怎么这么婆妈,大哥不担心你担心啥?快点上来,要不然待会凉了,可就浪费大哥这番心意了。” 看他一脸坚决不退让,加上冷风从门缝窗隙吹进来,苏颖忍不住发抖,决定听从求生本能,放弃男女之别,她立刻跳上床,背对刁不患躺平,双手还护在胸前。 被窝暖暖的,果然很舒服,他不愧是练武的人,即使还没靠近,背部也能感受到阵阵热气,她其实很想转过身……无奈不行。 刁不患伸长手臂,将她揽进怀里,“你看,这样不是好多了,我们都是男人,根本不需要介意,不是吗?” 苏颖苦笑,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双手护在胸前,虽然他的手放在她腰上,但难保睡到一半他不会乱摸。 “多谢大哥。”看来今晚即使再温暖也不好睡了,唉。 “早点睡吧。” 半晌,苏颖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鼻息,又过了许久,她才大着胆子转身,果真刁不患已经熟睡了。 刚刚见他出现在床上太过惊吓,她暂时睡不着,于是打量他的脸,“如果你不留胡子应该会更好看吧。”她小心摸摸他最宝贝的胡子,指尖还绕着圈圈,可惜他胡子硬,无法绕在她手指上,最后她摸摸他脸上的疤痕,有些心疼。 “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万一我因此离不开你怎么办?”最近她常常叹气,真不是好现象。“你人真好,能被你喜欢上的姑娘一定会很幸福,可惜我们不可能,我很想家,更想念我的家人,真的很想回家……唉,如果不认识你就好了。” 苏颖缓缓闭上眼睛,刁不患的怀里太温暖,让她舍不得转身,她想只要再靠着一会儿就好,手下意识放在他腰上,心想只要比他早一点醒来就不会被拆穿了。 慢慢地,她陷入熟睡中。 这会儿轮到刁不患睁开眼睛。 他不懂为何苏颖会说他们不能在一起,方才听她自言自语,她既然如此想念故乡,定是故乡有人在等她,她又说无法和他在一起,莫非她已经许人,有个男人在等她回去? 若真是这样,为何她不愿回去? 究竟她心底藏着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丫头,你可真让我伤脑筋。” 苏颖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像八爪章鱼一样地巴着刁不患。 真尴尬,幸好他还没醒,不然她实在无法解释她怎会穿着女人才会穿的主腰。 苏颖轻轻往旁边移开,双手把衣服拉紧,接着翻身坐起来,眼看双脚就要套进鞋里,她的腰冷不防被人一抱,整个人又倒回床上。 “颖弟,早。” “大哥?!早……”她差点吓得魂不附体。 “昨夜睡得可好?”其实他睡不好,清晨便醒过来,看见她不设防地抱着他,白色单衣内的红色主腰让他一目了然,就连胸前的浑圆线条也稍微露了点春光,害他更清醒了,为了等她醒来,他足足忍了两个时辰。 “很好。大哥请放手,小弟要穿衣了。” 刁不患一放开,苏颖赶紧溜走,他也识趣地故意翻个身,苏颖看见他转身,连忙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直到把自己包得紧紧的才松口气。 “大哥,你也该起床了吧?” “今天没事,看你想上哪儿或做什么事,我都陪你。” “嘎?!” 刁不患下床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大掌在她脸上轻轻一拍,笑道:“大哥陪你有这么惊讶吗?” “我以为大哥很忙。” “你比较重要。”他莞尔。 他说完便离开她的房间,决定先去练武。两个时辰不敢乱动的下场,就是全身的气汇聚到不该汇聚的地方,本是想逗弄她,没想到反而折腾了自己。 苏颖想出门透口气,刁不患陪她一块出门。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有路人对他们的注视,过了一会儿,有云方寨的人请刁不患到寨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苏颖不想耽误他,自愿陪他去云方寨处理事情。 云方寨对面是客栈,苏颖觉得有些无聊,便跟其他人说她到客栈吃点东西。 突然,她注意到有些人的眼神很奇怪,他们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当她抬起头时,那些刺人的目光又统统收了回去,像是怕被她察觉一样,这会儿她好像变成稀有的珍禽异兽,任人观赏。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几时这般炙手可热了? 苏颖百思不得其解,正好赵老爷路过瞧见她,便咧着笑脸大刺刺坐到她身旁。 身材圆滚滚的赵老爷一坐下,立即挡掉一半以上的视线。 “苏公子,许久不见,瞧你气色不错,应该是刁府把你养得很好了。” “好说好说,我听柳大哥提到‘乐透彩’就快要重新开张,到时还得劳烦赵老爷当个公证人。” “应该应该,我也喜欢买几张对奖,挺有趣的。”不过“乐透彩”不是他关心的要点,他真正关心的是花了一百两下注的赌局能不能赌赢,其实他不差这几百两,只是无聊嘛!难得有事可玩就要好好把握,毕竟人生苦短。“上回不小心撞见你与刁爷的好事,刁爷应该没有怪我吧?”他试探地问。 苏颖险些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出,“赵、赵老爷,难道你看不出那天我与大哥只是在玩吗?”哎呀,她可得努力救回他们的名誉。 赵老爷认真回想,认真摇头,“不像是在玩。”他忽然压低声音说:“苏公子,我帮你当公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外头传刁爷最后会与二爷双宿双飞,但我还是看好你的,所以你就透露点消息给我吧。” “什么?!”苏颖一脸傻样。 赵老爷深怕自己讲不清楚,于是解释道:“外头一直在传刁爷喜欢二爷很久了,只是碍于礼教才不敢坦承。唉,男人与男人终究是丢人的事,不过不要紧,我们这儿民风开放,只要两人相爱,也没什么不可以,苏公子说是吧?所以,我们回归正题,外头的赌……我是说那些人一致看好二爷会赢,我却认为刁爷应该是喜欢你的,要不然怎会收你为义弟,一听你们房子失火就赶快把你们接到刁府,可以想见刁爷对你一番情意并不假,你就稍微透露一点消息给我吧!” 听完赵老爷这番话,苏颖瞠目骇异,完全说不出话来。原来刁不患喜欢的是男人,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上“苏公子”?!真是青天霹雳的真相。 苏颖这会儿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头还在那纠结个没完没了,结果一切都弄错了。一时间,她有些落寞,没想到她一开始只是胡思乱想,还真让她猜中刁不患与柳渊源的关系匪浅。 “苏公子,你倒是说话啊,下注的时间快要结束了。”赵老爷紧张得不得了,对面就是云方寨,可不能让刁不患撞见这一幕,要不然肯定麻烦。 第十一章 “赵老爷,虽然刁爷现在对我很好,可他最后还是会和二爷在一块的,毕竟他们比较相称。”一旦刁不患知道她是姑娘,肯定就不会喜欢她了。 唉唉唉她叹的气愈来愈多了。 这样也好,她终于能无牵无挂。 真好。 休息了一个月的“乐透彩”终于大张旗鼓地重新开张。 “乐透彩”仍然一张卖五钱,但奖金增加,因此吸引更多人前来购买。 有了柳渊源加入,也补足了之前苏颖没有设想到的,比方人手不齐以及对奖的方式过于简陋。 最初“乐透彩”的对奖方式,是将写有数字的三十张纸对折,然后放入一个木盒里,请人用力弄乱后,再由公证人赵老爷抽出三个号码,这方式太过普通,一点也不吸引人,于是柳渊源和她商量,苏颖便说了现代开奖的方式,当然是简略地介绍。柳渊源找人做了三十颗数字球,又做出一个手摇动的器其,可以顺利把球摇出来,苏颖简直叹为观止,柳渊源也相当佩服自己的能力。 苏颖其实很高兴“乐透彩”重新开张,只是也怕万一柳渊源这样盛大,最后引来麻烦就糟了,毕竟“乐透彩”是未来的东西,只怪当初她不该偷懒,把所有事情全交给柳渊源处理,现在就很难低调了。 “怎么了?”刁不患察觉她的异样,关心的问。 “虽然很对不起柳大哥,可我还是希望能结束‘乐透彩’。” “为什么?”柳二花了很多心力在“乐透彩”上,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他不觉得需要结束。 “当初只是为了想挣些钱,没打算让‘乐透彩’一直经营下去。‘乐透彩’能让人怀抱希望,可是也引起了一些争端,有位老爷爷中了奖,但他弄丢‘乐透彩’,最后让人捡去了,也无法证明那是他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麻烦也都因为‘乐透彩’而生,我觉得都是我的……” “赌坊的人会使出下流手段,但会逼人进去赌吗?若不是贪,也没人强逼得了,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再说,你反而给一些人带来希望。” 苏颖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能结束它。”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刁不患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有了决定。 三天后,新开张不久的“乐透彩”再次受祝融之灾,烧得一点也不剩,据闻柳渊源因此大病一场,苏颖便出来说既然上天有意结束“乐透彩”,那就顺其自然,免得触怒神明。一听到与神有关,众人也不敢有异议,只能默默接受。 “我的心血全都付诸流水……不患,我为了帮你可是大失血,唉。”难得能趁机休息的柳渊源躺在床上,忍不住向好友抱怨。 三天前,刁不患慎重地与他商量结束“乐透彩”的事,他本来不愿意,但为了让好友讨苏颖开心,只好含泪自己放火,看着火烧得旺盛,他的心就在淌血。比起云方寨,他更喜欢赚钱更快的“乐透彩”,可惜啊可惜! “柳二,我一定会尽力补偿你。”刁不患自知对不起好友。 “不用了,早点把苏姑娘娶进门就能了我一桩麻烦,还有,记得今年的分红多给我一些就好了。” “……” 自从得知刁不患喜欢柳渊源后,苏颖对他的态度更加亲昵,反正他不可能喜欢她,那就自私地多从他那里偷一点温暖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抱持这样的念头,她更爱缠着刁不患。 刁不患也喜欢有她作伴,无论到哪儿都带着她。 外头的赌盘见他俩出双入对,赌客们有些心浮气躁,究竟是要赌柳二爷还是苏公子赢呢?真是困扰啊。 相较于那些赌客焦急,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倒是闲适自在,偶尔在街上闲晃,偶尔到客栈听个小曲儿,或是在外头听说书,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当然了,这段日子苏颖也没荒废自己的工作--写小说。 她很努力地用毛笔写短篇小说,由于她现在身处的地方还是很保守,所以有关十八禁的部分统统没写。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就算写得丑也是她的心血,所有内容都藏在她的房间,闲来无事就拿起来修修改改,准备哪天返回现代再公诸于世。 既然刁不患喜欢的是男人,对于他每晚陪睡的行径,苏颖自然不再说什么,毕竟多个暖炉让她晚上比较好睡也挺好的。然而苏颖想通后对刁不患却是个不小的折磨,因为她每晚都偎入他怀里睡还很自然地抱住他,弄得他有苦难言,夜夜受此折磨,却又无法舍弃这折磨。 “颖弟,你现在不怕和我同床共枕了吗?”他不解地问。 “有大哥陪睡,小弟总是能一觉到天亮,怎会怕呢?”她笑笑地回答。自从她不再胡思乱想以后,每晚都一觉到天亮,好睡得很。 刁不患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对了,你家乡在哪?”既然苏颖不怕他了,他可得找点事做,不然恐怕会陷入更危险的窘境。 “我家乡啊在很远的地方。”近来她的思绪都围着刁不患打转,许久没有思乡,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在这个国家?” “不……” “你不想回去吗?” “我当然想回去,可是有些苦衷。” “你家乡除了家人还有谁在等你吗?” “我朋友吧……”她一直宅在家里工作,认真算起来也没几个朋友,反而是来到这里后认识不少人。 “还有其他人吗?比如……你的心上人?” 苏颖淡淡回答:“我没有心上人。”唯一的心上人竟是个gay,哀怨。 “可有论及婚嫁的对象?”刁不患再问。 “没心上人自然没有论及婚嫁的对象。” 她这回答令刁不患露出笑容,既然她没有心上人也没许人,他便放心了。 “颖弟,今年我带你回去见我娘可好?” 苏颖抬起头,好奇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让你见见我娘,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她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便答应,“好啊。” “等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我们马上出发。” 刁不患本来还担心她会因为怕冷不想出门,现在听见她答应,心情非常好。 他的好心情也反应在行为上,翌日,他终于咬牙将下巴的胡子剃了,本来他是因为自己有一张太年轻的脸,为了显得稳重些才会留胡子,既然苏颖喜欢他没胡子的样子,他也乐意为她改变,不过其他人一下子难以接受,因此整个刁府内的人都在讨论刁不患继上回之后,为何突然剃掉胡子的事。 苏颖第二次看见他露出完整的脸,少了胡子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年轻,也更好看。 “怎么突然剃掉胡子?你不是很宝贝你的胡子吗?”当初还为了胡子想痛扁她一顿呢。 刁不患伸手摸摸光滑的下巴,这动作有些不习债,不过久了总会习惯,脸上有疤只会看起来煞气,留着胡子就会看起来稳重些,反正他现在名声已经建立起来,也不必仰赖胡子了。 “就是想剃掉,好看吗?” 苏颖微微一笑,“很好看啊。”脸上有疤也不会让他的笑脸失色,反而更添一股沧桑,“柳大哥在书房,他看过没?” “看过了。”提到好友的反应,他就没劲,柳二除了笑还是只会笑,另外附带的就是多调侃他几句。 苏颖不禁想着:为何这样的好男人竟会喜欢男人呢? 唉,以前写耽美小说时,从没想过这种事竟也会发生在她身旁,还以为这样的恋情很美,然而当自己喜欢的人居然爱的是同性别的人,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苏颖,你真自私!你应该要替他加油打气才是! “大哥……你现在有心上人吗?” “有。”他毫不迟疑回答。 苏颖小小受伤了一下,眼神明显黯然,“我、我可以问是谁吗?” “你想知道?” “……嗯。”问明白以后,应该就会更死心了。 “那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 “刁爷,张老爷求见。”仆人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交谈。 “大哥,你有客人先去吧。” “好,我晚些再去找你。” 目送刁不患离开的背影,苏颖突然觉得自己太小人了,心肠也太坏,明知他喜欢的是男人,她却仗着自己“男性”的身份霸占他的好,这样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她轻轻叹口气,垂下眼睫。 想了想后,苏颖决定不再沉溺这种偷来的温暖,既然一开始就不属于她,强求也强求不来,应该要早点醒悟,因此用过晚饭后,她把狐皮大氅送到刁不患房里。 “这是做什么?” “柳大哥说这件狐皮大氅是大哥最心爱的衣服,送给我太糟蹋了,应该送给柳大哥比较妥当。” “我为什么要送给他?”刁不患疑惑地反问。 苏颖心想这是他的私事,也就没有直接点破。“我只是觉得穿在柳大哥身上更适合……对了,大哥,我的身体好多了,今晚你就不必再来陪我,还有……我恐怕无法陪你去见你娘,我有点事得离开了。” 纵然想多贪求,可是贪得太多只会变成贪得无厌,她不想讨厌自己,不该属于她的就应该放手。最初的计划就是等天气暖和后便往南走,她就该按照原定计划,不要再有变卦了。 “为什么?”刁不患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走。“说清楚!”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说变就变,他完全无法理解。 “大哥,我想回家了。”她确实想回家,只是不知怎么回去,也不算说谎。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他急切地说。 “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自己回去就好,送来送去多麻烦。好了,大哥,我有点累想先睡,你也早点睡。”苏颖说完,用了一点力挣脱他的手,然而肩上残留他的力道却深深压在她心上。 她转身就走,纵使感觉到他盯着她的视线,她也不停步不回头。 原来喜欢一个人只能默默放在心底真的很苦,可再怎么苦也只能自己承受,无法说出口。 苏颖回到房间立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她觉得冷,却无法分辨是天气冷或是心冷,只是静静地缩在被子里,像蜷曲的毛毛虫,等待初春来临。 刁不患应该是想去陪他娘亲团圆,那她就挑那个时间离开,至少毋须道别。 她想起家人又想到刁不患,忍不住流泪。 说再见真的太伤感了。 几天后的深夜,刁不患悄悄来到苏颖房里。 屋子里有点冷,床上的她缩成一团,他叹口气,轻轻躺上床。经过这些日子,他很清楚她的手脚容易冰冷,每回都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暖起来,他会提醒她记得穿袜,至于她的手都是由他握着帮她取暖。 他抱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好睡一点。 第十二章 每夜他都在苏颖熟睡了才来,清晨又悄悄离开,不想被她察觉,然而苏颖也不是笨蛋,这儿天气冷,之前没有刁不患陪睡,她总是半夜被冷醒,可是最近拒绝他陪却一夜好眠,她想弄清楚,这晚便假装熟睡,当有人躺在身旁的时候,她虽惊讶却不害怕,因为拥住她的力道是那样温柔小心,她很清楚那人是谁。 也只有那个人会这样呵护她。 最近白天刻意避开他,就是想克制自己别去想他,无奈事情没那么容易,她只能更努力,第一次尝到这种想爱却不能爱,还得牢牢藏住的感觉,加上身在陌生环境,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她一下子也憔悴许多。 她醒着,他知道,于是又叹气了。 “你不说话,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底,要我怎么办呢?”刁不患的口吻近乎痛楚。 她没睡好,他亦难受,想靠近却又察觉她刻意回避,想把她捧在手心呵疼又怕她排斥反感,弄得他动辄得咎,向来豪爽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苏颖睁开眼睛,咬了咬下唇,内心很挣扎,她听得出她的行为让他不好过,只是她怕说出实情会令他更痛苦。 就在刁不患以为她不可能说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对不起。”她还是决定说了,或许让他得知真相也好,至少只是短时间痛,而不是一直搁在心上。 “怎么了?” “其实我是姑娘,不是男人……对不起,我骗了你。” “傻丫头,我早就知道你是姑娘了。”这丫头愿意坦白让他松了口气。 苏颖立刻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你早就知道了?!几时的事?” “第一次陪你睡的时候,你穿的衣服太宽松,一不小心我就看到了。”他很有兄弟之情,绝不会出卖柳二。 苏颖倒抽一口气,果然还是被瞧见了。 纵然夜色沉沉,刁不患也能经由她急促的呼吸声猜测她或许脸红了。 “你、你看光了?!” “不算看光,只是看了一些些。” “你--”等等,现在不是追究那件事的时候,应该先回到主题,“既然你知道我是姑娘,为什么不说,居然还天天陪睡?”简直有故意之嫌。 “我以为你不想说才没有拆穿你,至于天天陪睡,是我心疼你怕冷,绝对不是存心占便宜。”他赶紧替自己澄清。 “那、那你怎么还喜欢我?”刁不患天天陪她睡为她取暖,又与她同进同出,就算是笨蛋也能猜到他的心意。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他反问。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刁不患差点气死,“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他还以为那些只是谣言,没想到她竟然当真。 “赵老爷。” 又是他,臭老头!“那些都是谣言。”济赋县的智者都死到哪去了? “可是你真的不喜欢女人,不是吗?”她就听其他人提过之前有个年轻貌美的千金小姐偷偷爬上刁不患的床,结果被他轰了出去,而且又听说他很不喜欢年轻姑娘,因此当赵老爷告诉她的时候,她才会深信不疑。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娘被卖进青楼吗?我是在青楼长大的,身边围绕的都是些年轻的姑娘,那里的姑娘虽然漂亮,但个个工于心计,有些嫉妒我娘年轻,有些则嫉妒我娘运气好遇上好客人,她们总暗地里对我娘使坏,这种事看多了后,我对女人,尤其是年轻女人就没好感,更厌恶对我投怀送抱的,那些女人都不安好心。但是,讨厌女人不代表我就喜欢男人,懂吗?” “所以你也不喜欢柳大哥?” “我宁可去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喜欢柳二,那家伙城府太深了,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刁不患突然想到什么会意过来,“你叫我把大氅送给柳二,该不会就是你以为我喜欢男人吧?” 他的口吻大有苏颖一坦承,他就会气死的可能,但她还是乖乖承认。 “我是女的,你和我没有可能,加上你和柳大哥感情又那么好,所以……” 原来这几天所受的折磨全因为这丫头误会,刁不患把她搂得更紧,气得骂道:“笨蛋!怎么不来问我?” “男人喜欢男人太过惊世骇俗,我怎可能大刺刺跑去问你。再说,我也不晓得原来你已经知道我的性别,所以才误以为你真的喜欢男人。” “我喜欢的只有你。”见误会澄清,他的心情又好了。 “可是我是年轻姑娘。” 刁不患忍不住叹一口气,“为了你,我差点变成断袖之癖了。” “如果我真是男人,你也会喜欢我?” “是啊,幸好你是姑娘,至少我就不必走上不归路了。以后你对我有任何疑问,要记得来问我,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我的心脏承受不起这样的伤害。”总算是拨开乌云见天日,他心情好得快要飞上天。 苏颖又惊又喜,双手环上他的腰。 她深深觉得上天是存心捉弄她,一下子弄得她心烦意乱,一下子又让她心头小鹿乱撞,但下一瞬间她又想到最重要的症结还没解决--她终究得回家。 一旦她能回去,那刁不患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手忍不住想缩回,却让刁不患一把抓住。 “你又在担心什么?”纵使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他也感觉得到她似乎又想退缩,最麻烦的误会问题都澄清了,他不希望两人之间还有隔闵。 苏颖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小声地说:“我得回家……” “我说了会送你回去,我也得去拜见岳父岳母,所以这不是问题。”她的发又软又顺,他的手忍不住再三来回轻拢。 “我的家乡很远。”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岛国叫台湾。 “再如何远,搭船乘马车也总会到吧?” “唉。”如果这样轻而易举,她也用不着烦恼。 “别叹气,事情全交给我就好,不要再想了,早点睡。”他抓着她的手紧紧搁在他腰上。 真能不必再想吗? 苏颖在心底叹气,想来想去也没头绪,决定听他的话,乖乖地赖在他怀里不去乱想,至少把握住眼前的甜蜜。 “不患……” “什么?”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刁不患听了眉开眼笑,“我也是啊,丫头。” 因为好几个误会造成他们不敢前进,好不容易终于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抱着最喜欢的女人。 即使是未来的岳父岳母也不行! 他一定要好好宠苏颖,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隔日早上,那件白色的狐皮大氅又披在苏颖身上。 她任由刁不患替自己系好大氅的带子,他就像是照顾小孩一样仔细检查有没有哪里没弄好,令她哭笑不得,却也感动他的细心,没想到他这样的大男人竟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系好大氅,他又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呵气,试图让冰冷的手暖一点。 “怎么你的手老是这么冰,厨子做给你的补品到底有没有喝?” “每晚不都是你亲自盯着我喝的吗?”她噘着嘴抱怨。 她噘嘴的模样太可爱,刁不患一时忍不住又抱紧她,不料这一幕正好被假装重病,却又不想一直躺在床上的柳渊源自窗外瞧见,他暗暗一笑,看来,府里可以开始筹备婚礼了。 这时一名仆人走过来,柳渊源拦下他,等仆人说完后,他才朗声道:“不患,有位白武公子要见你。” “好。”刁不患先是扬声回道,接着转头吩咐苏颖:“我去见见这个朋友,晚点带你出去透气。” 苏颖点了一下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 刁不患红了脸,呆呆地望着她,苏颖也低下头,一脸不好意思。 这一幕不巧又让柳渊源偷看到,见两人模样实在太纯情,他在外头憋笑憋得 刁不患来到正厅外才回神,轻吐几口气后走入厅里,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立于厅内,五官俊雅,神态自若。 “白武,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 名叫白武的男子淡淡一笑,神采飞扬,令人如沐春风。 “师父说你最近红鹭星动,要我来提醒你一声,可要好好把握,错过这次就终生没指望了。”白武调侃道。 “替我谢谢令师,我一定会把握。” 白武细细打量他,道:“见你春风满面,想必佳人已在怀里了吧?” 刁不患难得笑得含糊,“确实。” “很好,这样我也用不着替你担心。” “你要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接下来还要前往别的地方。” “那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白武点头,“也好,我也想见见究竟是怎样的姑娘能打动你的心。” 刁不患将苏颖介绍给白武认识。 苏颖这才发觉刁不患身边尽是些珍品男人,原以为柳渊源已属上品,没想到这位白武公子更是超尘脱俗。 “苏颖,这位白公子是我朋友,他一心想成仙。” 成仙?苏颖见白武身穿一身白衣,气质飘逸,神态稳重,确实流露出一股与一般人不同的感觉。 白武多瞧了苏颖两眼,似有话要说,刁不患眼尖的注意到他的表情。 “白武,有话尽管直说无妨,这儿没外人。” “请问苏姑娘是否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苏颖闻言,惊话不已,“你怎么知道?” “我跟师父学过观人之术,你身边明显有一层白雾,师父告诉我,那是对方来自我们不可知的地方的记号。”白武慢条斯理地解释。 “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去?”苏颖的心脏不由得跳快了。 刁不患听见她激动的语气,心底浮现一股不安。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去问我师父,关于这方面,师父懂得更多。” “你师父在哪?” “师父说最近京城有灾厄,要前去那里替百姓祈福。” “多谢。”苏颖垂下眼眸,白武不知道该怎么送她回去,令她眼底乍起的星芒瞬间便黯淡无光。 果然要回家没那么容易,定是有层层关卡,就像玩游戏一样必须破到最后一关,直到打败大魔王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唉,她的人生怎么这么起伏啊? 白武很快就告辞,苏颖不知道他何时离开,只感觉到自己满心失落。 “你是不是很想回家?”刁不患双手搭在她肩上问,虽然他不清楚白武所说不可知的地方究竟有多远,但若她想回去,他会尽一切力量来帮她。 苏颖一脸失落地看着他,轻轻点头。 “我娘就在京城,我们顺便去找白武的师父好吗?” “你真要带我回家?” “你想回去不是吗?”他问。 苏颖感动莫名,毫不迟疑地扑进他怀里。“谢谢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回去,但刁不患的心意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刁不患搂着她,心底却无限挣扎,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可能会失去她,无奈又舍不得见她难过,真是两难…… 柳渊源装病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天,偶尔也会偷偷下床。 第十三章 每天都是由陈媛帮他送饭菜,她也会陪他闲聊几句解解闷。 “现在的发展好像都按照柳大哥的期望,是不?”陈媛突然问。 柳渊源挑高一眉,虽然他同意这论点,还是不能泄底,“怎说?” “一开始,柳大哥就对‘乐透彩’很感兴趣,苏姊姊身体不舒服时,你自愿挑起这个责任,现在刁爷和苏姊姊在一起了,不也是你最初的期待?唯一让我觉得困惑的是,为什么柳大哥要烧毁新完工的‘乐透彩’?”照理说,柳大哥那么爱赚钱,怎会自己毁了生财器具,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柳渊源听得嘴角微往上扬,“你怎么知道是我烧的?”他没有用“猜”,而是用“知道”,代表他没打算否认。 “因为你这么喜欢赚钱,‘乐透彩’又是无本生意,说什么都不会让人毁掉‘乐透彩’,可是‘乐透彩’却被人烧了,你又不肯追究,肯定有内幕,我就猜像柳大哥这样的人,应该是宁可毁了自己最爱的东西也绝不假手他人,对吗?”陈媛有条不紊的分析。 柳渊源眼神一亮,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妹妹怎么发起光来了,以前认为她单纯好欺,现在才发现她有敏锐的观察力,真不简单。 “这些话你有对谁说吗?” 陈媛傻傻摇头,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柳渊源“染指”了。 “没有,这不是什么挺重要的事,我只是好奇。对了,柳大哥,你不能再装病了,刁爷要我告诉你,他明天就要前往京城,嘱咐你要好好看家,别不务正业。我也要去吃饭了,拜。” “拜?!” “喔,这是苏姊姊的家乡话,就是再见的意思。” 天亮了,马车如同之前的十数日,往南而去。 原本还望着窗外风景的苏颖,让颠攘的摇晃以及马车喀啦喀啦的声音逐渐给催眠了,慢慢地昏沉想睡,最后睡倒在刁不患怀里,等她醒来时,张开眼就看见他也在闭目养神。 对于两人此刻的关系,她还是有点状况外,自从那一夜两人互诉衷情后,刁不患对她呵护备至,令她有种被宠上了天的甜蜜。 她甚至想着最痛苦的生理期她都能忍受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和刁不患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 她也没想到莫名其妙穿越竟会爱上一个古代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刁不患缓缓睁开眼,笑看着她,“怎不多睡一会儿?” “怕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我们到哪了?” “快到京城了。” “后天就是除夕了,我去见你娘真的好吗?” “别想太多,只是见面而已。” 苏颖不再说话,乖乖偎在他怀里。 离京城愈近,她愈有种强烈的矛盾在心底不停交战,她想回家,又想和刁不患在一起,无奈这两件事不可能同时实现,她只能择其一,又害怕做决定。 唉,她想这些做什么呢? 万一白武的师父根本没办法让她回家,她不是把人忧天吗? 于是苏颖决定不再想了,乖乖睡比较实际。 京城到了,处处可感受到年节的气氛,街上的摊子也在贩售各种应景点心以及春联。 马车在街上行驶了没多久,便在一间客栈前停下。 苏颖跟着刁不患下了马车,迎面走来一名满脸笑意的中年妇人,她听见刁不患喊那名妇人娘。 “乖儿子!”刁母朝见子点了一下头,瞧见他身旁的苏颖,不禁露出喜悦的表情,“这是你要送给娘的礼物吗?” “娘,她是苏颖,是您的准媳妇。” 刁母听了眉开眼笑,苏颖则是一脸错愕,不明白自己几时说要嫁给他了? “哎呀,这果然是最好的礼物,不患,娘总算没白疼你。”刁母握着苏颖的手,似是怕她临时变卦地牢牢抓着,“苏姑娘,我这儿子虽然缺点很多,不过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心一意,不会变心,他有担当,身材又很好,我保证选了他绝不会后悔。”她说完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 苏颖当下红透了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娘,您别吓坏她了。” “怎会吓坏?我是在帮你说好话。苏姑娘,这一路舟车劳顿,一定很累吧,你们先回宅子,我忙完了这里就回去。” 苏颖规规矩矩地朝刁母行个礼,然后赶紧坐进马车。 刁母重重拍了儿子一下,笑道:“不错不错,你眼光不错,这姑娘看起来很乖巧听话,最重要的是,幸好是个姑娘。”儿子对年轻姑娘的反感令她伤透脑筋,怎么劝都劝不听,就在她准备接受儿子恐怕会选择男人时,儿子竟带回了一名俏姑娘,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开心,她只差没有燃鞭炮庆祝。 啊,说不定趁他们在这儿住下的日子,还能顺便把婚事办一办,如此一来就能了却一桩心事,皆大欢喜。 京城热闹非凡,回到刁不患的住处,依然能听见外头的喧闹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么热闹的过年气氛了,以前小时候还有,长大后随着科技日益进步,人与人的联系反而愈来愈少,也渐渐疏离,总是想着反正有电话、e--mail或是msn,要联络人随时都可以,结果一年下来,根本没联络几次,甚至逢年过节也推说对方应该在忙就不打扰了,就这样,朋友愈来愈少。 “想什么?”刁不患来到苏颖住的厢房,见她坐在桌边,侧着脸望向窗外。 “这儿真热闹。” “你家乡那里没有这种节日?”苏颖说她的故乡很遥远,他便认定她应该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有,只是不再有人重视了。不患,我觉得你还是搬回来吧,让你娘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的。”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成亲后就搬回来和娘一起住。” 说到成亲,苏颖不禁想到刚刚那一幕。“对了,你方才怎能胡乱说?” “难道你想嫁给其他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万一不能嫁给你,你娘会很失望。” “你们那里不许与外族通婚?” “不是……是我家乡真的太远了。” “太远……是你拒绝我的借口?” 苏颖赶紧反驳,“当然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只是我家乡真的很远,而且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所以我不能嫁给你。”她愈说愈小声,气恼自己不够明快,无法果决做出决定,可她真的很难下决心,一方是家人,一方是他,要她怎么做? “无论多远我都会陪你回去,岂有无法再回来之理?”刁不患神情严肃地问。 唉,苏颖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是从六百年后的未来回到这里,对他们这些古代人来说,这样的说法实在太天方夜谭了。 “有什么为难尽管说出来,我会负责解决。”他握着她的手,澄澈的眼神满是坚毅,大有山崩地裂也绝不退缩的气势。“倘若……你不喜欢我也可以直说,我不喜欢强迫人。” “我没有不喜欢你!”苏颖急切地说,手还抓住了他,“你是我活到二十五岁第一次喜欢的人,我对你是认真的!” 刁不患勾起唇角,握紧她的手,另一手轻抚她的脸颊,神色是难得的认真正经,“那就别放开我的手,别离开我,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低下头,一颗泪珠无声滚落,“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我不对你好一点,万一你跑掉了怎么办?” 苏颖不再说话,只是把额头抵在他的手上。 遇上刁不患,是她来到古代最美好的一件事。 翌日,除夕。 家家户户都忙着清扫,并准备晚上的团圆饭。 刁不患在前院和几名仆人清扫池子,苏颖被刁母持到厨房帮忙准备年菜。 “小颖,我听不患说你是一个人到我们这个国家是吗?” “嗯。” “你是不是很想回家?” 苏颖点点头。 “这样啊。如果你不能再回来,那就让不患陪着你待在你家乡好了。” 苏颖诧异地抬头,以眼神询问为什么? 刁母苦笑一声,“其实我很对不起不患,当初他希望我和他一起离开,我却舍不得这里,毕竟这儿是我的故乡,我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不患为了我耽误好几年,最后才不得不离开,因为他在这里始终抬不起头来,也无法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所以我很高兴他能离开…… “我一个人在这儿过得很好,左邻右舍都是老邻居了,我有什么事他们都会帮我,所以儿子不在身边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能过得好,就算离我很远,我也会让他走,他不该被我绑住。”刁母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小颖,以后不患就由你照顾了,他真的是个很善良又体贴的孩子。” 讨厌……她不喜欢动不动就哭,可是为什么刁不患和他娘都那么容易惹她哭? “傻丫头,哭什么呢?要是让不患看见,一定会以为是我欺负你。” 苏颖张开双臂抱住她,轻轻喊了声:“娘……” 这世上有哪个做父母的让自己的孩子离开不会难过,她都不愿离开家人了,又怎舍得带走刁不患让他娘伤心一辈子,如此自私的事她做不出来。 刁母也红了眼眶,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别哭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们夫妻过得好,娘什么都无所谓。” 一家人……苏颖抬起头,她真的必须做出决定了,继续拖下去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 “不患哥哥!你作弊啦!”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跑太慢还怪到我头上!” “不患哥哥,我们来玩游戏,阿桐最不服输了,跟他玩一点都不好玩。” 苏颖经过庭院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刁不患都三十了,居然还能跟那几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玩得很起劲,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孩子,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刁不患朝她看了一眼,随即对那群孩子道:“好了,你们爹娘都在等你们回去吃团圆饭,快点回去,明天再陪你们玩。” 那群孩子也不吵闹,乖乖各自由家了。 “厨房忙完了?” “嗯,娘我是说你娘,她说用不着我了。” 刁不患亲昵地搂着她,打趣地说:“这么早就喊娘了,表示你非常想嫁给我是不是?” “才、才没有!” “这个给你。”刁不患把一个黑黑、温暖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苏颖摸了摸,外头是布,里头好像有细碎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请朋友带回来的热砂,可以保温大概五六个时辰,冷了再放到炉子旁边一个时辰就好,你白天的时候握着这个就不会冷了。” 一个小小的就像是暖暖包的东西,在台湾不过几十块,刁不患却为了她大费周章,虽然东西小,满满的心意却快要淹没了她。 她知道若是错过了他,这辈子将再也无法遇到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了。 “不患……”她垂着眼,双手紧紧握着暖暖包。 “什么?” 再抬起头时,她的神情已经十分坚定。 第十四章 “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这里陪你。”刁不患的表情太镇定,苏颖有些困惑,“你……不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但我怎舍得让你再也见不到亲人,所以我还是会陪你回去,让你跟家人交代之后我们再回来。” 原来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这更让苏颖确信自己没有做错决定,虽然不知上天让她来到这个朝代的用意是什么,可是她能爱上刁不患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苏颖圈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第一次除夕苏颖没有和家人一起过节,虽然感伤,但她已经慢慢接受命运的安排了,她也在心里默默为家人祈祷,希望他们永远平安快乐。 大年初一,苏颖陪着刁不患与刁母前往庙里上香,香客众多,苏颖一个不小心和他们走散。 她也不心急,谨记着刁不患的交代,若走散就到庙门口等,她便乖乖等在这里,无聊时就抬头望着天空。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有人站在面前,苏颖以为是刁不患,正要喊出口才发面前的是名年轻姑娘,穿着江湖人士的服饰,那姑娘目不转楮盯着她,就像看见外星人那样惊讶。 “请问有什么事吗?” 陌生姑娘这才察觉自己过于怪异的行径,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姑娘……呃,有点面熟,不知在哪儿见过。” “应该没有吧。”在这之前她都待在北方,而在那之前她可不属于这个时代,再说她可是原感包装出口,绝对不是只有灵魂回到古代。 “也是,告辞。”陌生姑娘朝她点了一下头便走入庙里。 苏颖也没想太多,又等了一会儿,便见刁不患走出来。 “娘呢?” “娘还要求签,叫我们先去逛逛。刚才我在里头遇见白武的师父,上官师父答应明天会到府里想办法帮你回家。” “我说了不回去了。” “娘说她把她的决定告诉你之后,你就哭了,后来你又说不走了,应该是为了不让我娘伤心的缘故吧?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又怎能不顾你的感受,无论上官师父有没有办法帮你回家,我们还是要试试。” 苏颖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他的手,在心底默默想着-- 不患,我不会走。 刁不患一早特地出门去迎接白武的师父--上官絮。 白武也来到京城,于是三人一块返回刁府。 “什么?阿武见过你未来的媳妇了,哎呀,我慢了一步,难得不患终于动心,真想瞧瞧那名姑娘是怎生模样,你娘应该可以放心了。”上官絮接着转头看向走在身后的白武,“阿武,你什么时候才要成亲?师父瞧你长得挺不错的,怎会没有姑娘喜欢呢?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不然这样,不患,你帮阿武介绍一名姑娘,等阿武成家后,我这个做师父的才能安心。” 白武始终默不发一言。 刁不患露出惊龙的表情,“上官师父不知情吗?” “什么?” “阿武已经有意中人了。” 上官絮挑高了眉,不敢置信的频频追问:“阿武,不患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有心上人了?怎不带回来给师父瞧瞧?” 白武没好气地瞪了刁不患一眼,“师父别听他乱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拜入师门的时候,我就说过此生绝不娶亲,要永远陪在师父身边。” 上官絮摆摆手,“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动了,何须人陪,你如今已经学艺有成,当然要离开师门好好去闯荡一番,才不会埋没你一身本领。不患,你说是不是?” 刁不患正要开口,却瞥见白武微怒的目光,身为好友当然要挺着点,“上官师父,既然白武有心陪着你心,您又何必拒人于干旦之外?身旁有个人使唤也挺不错的,是不?” 上官絮觉得不太对,正想开口,刁府己在眼前。 “上官师父,我们先到书房,小颖随我娘出门,可能还没回来。” “少爷,主子请您回来后去一趟彩绣堂。”奴牌看见刁不患,便按照交代转述。 “小颖呢?” “苏姑娘也在彩绣堂。” “师父,劳烦你们先在书房等候,我去一趟彩绣堂,很快就回来。” 上官絮点点头,淡淡一笑,“我们不赶时间,慢慢来。” 直到确定刁不患离开后,躲在一旁的苏颖才走出来,当她来到书房看见白武身边的少女,明显吓了一跳。 “你不是昨日在庙前的姑娘吗?” 上官絮看见她也十分意外,“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姑娘。” 白武道:“师父,她就是苏颖。” 苏颖听见白武喊眼前的少女一声师父,感到错愕万分,白武年纪怎么看都二十七、八了,没想到他的师父竟比他还年轻。 “原来你就是苏姑娘。”她昨天看见这名姑娘全身泛着白雾,本想问,又觉得太唐突才作罢,没想到她竟是刁不患的心上人。上官絮见她神情有些急切,略一思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转向白武道:“白武,你先出去。”等白武关上书房门,才又开口问:“想必苏姑娘有话要跟我说。” 苏颖怕刁不患很快就回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问:“上官师父,你真的知道我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吗?” 上官絮朝她多看几眼,点头道:“嗯,你身周有道白雾,据我门派留下来的观人之术,我确定你来自不同的地方。” “那所谓的观人之术,是否有办法将我送回去?” “送回去?这……我记得好像有,不过印象不深刻,我得回去找找。” 所以真有办法送她回去?! 苏颖忍不住握起拳头,既然她已经做出决定,绝对不能犹疑不定。 “上官师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待会儿不患回来后,我会再问你一次,请你说没有办法。” 上官絮露出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回到你的故乡?啊,你是不是放不下不患?这也没什么关系,回去了再回来不就好了?” “上官师父,我不知道你门派的观人之术究竟写了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一旦我回去就再也回不来,所以我才要请你说没有办法。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放不下不患,要你说谎也的确是过分的要求,但我别无他法,我不希望让他难受,倘若可以,我想留在这里陪他一辈子。” “你甘愿放弃回故乡?” “有舍才有得,回家和不患这两者对我都很重要,但我总是得做出决定。我来到这里并非我所愿,可我相信这是命运,说不定我注定要留在这里,所以请上官师父帮帮忙,好吗?” “这点小忙当然可以帮,只是你真的心甘情愿吗?难道你的故乡没有人在等你?” 当然有人在等她……她也想回去啊,无奈…… “只要想到我离开后,他的心里会有多难受,我就舍不得了。如果没有遇到他,我必定能潇洒离开,可是他牵绊着我,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上官絮明白她的心意,终于答应帮她。 她们的对话让外头的两个人听见,一是白武,二是刚回来的刁不患,他在门口就遇上他娘,才知原来苏颖一直在府里,正觉得奇怪,便听见她们的交谈。 原来对于回家这件事,她始终不敢表现得太期待,也显得很为难,因为一旦她回去就没有办法回来了,虽然他实在不懂怎会无法回来,但这说不定就是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所以她才再三强调自己己下定决心。 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曾一脸难受地说-- 不患,我家乡那边和你这里可说完全不同,那是你无法想像的地方,无论食衣住行,统统有很大的不同。我刚来这里时真的很难适应,要不是我娘告诉我哭不能解决问题,我真想哭死算了,我要的什么都没有,想做什么都不能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必须放弃我最爱的工作……那真的是我的命啊,可惜我还是得适应,虽然现在还是不太习惯,不过有你在,我相信总会雨过天青,对吧? 她喝得醉醺醺地说-- 认真说起来,我们连看到的月亮都不能算是同一个,是啊,我家乡也能看见月亮,可是和你这儿的有点差别……什么差别?我想想喔……应该是时间上的差别……什么是时间上的差别?唉,我很笨,解释不来,饶了我吧。总之,我们看见的不能算是同一个月亮,但是它又明明是同一个月亮……唉,我知道我说得前后矛盾,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大概是醉了吧! 她双眼迷濛地又说-- 不患,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一直以来我都习惯靠自己,可是自从有你在身边后,我就觉得很安心,纵然是在这么遥远、真的真的很遥远的地方,我还是能承到无比安心,这是除了我家人以外,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有回到家那样安心的感觉。我妈总说男人帅没有用,身材高大不见得耐打,有钱也不一定能衣食无缺,唯有个性才能决定命运,我相信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所以我只好放弃了…… 直到此时,刁不患终于明白她放弃了什么,而她所放弃的一切,是他用一辈子也无法弥补得了,可他还是会尽一切的力量来让她快乐。 只是,他真能自私吗? 此生不负她,难道就是最好的弥补? 四月时,他们终于成亲了。 柳渊源、陈大娘以及陈媛也南下来祝贺他们,过后,陈大娘与陈媛便准备返回济赋县,至于柳渊源,他先是回家一趟,结果又被轰出来,他自然乐得跟着陈氏母女一起回济赋县。 至于刁不患,已决定要留在京城。 “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个姑娘……不,现在已是嫂子了,甘愿放弃北方已经打稳的事业。”柳渊源不禁摇头又叹气,不过脸上倒是没真的露出埋怨。 “不仅仅为了小颖,我还为了我娘。柳二,你也该回家了。” “昨天我回去柳府,说没几句老头就问我要不要考功名,我说不要,他气得把我赶出来。反正他儿子十几个,根本不差我一个,柳府有没有我一点也不重要,不说那些无聊事。总之呢,你终于成亲,我也替你感到高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看成一对了。”柳渊源想到回去后,应该可以收到一笔为数不小的赌金,心里可乐得很。 “你也快安定下来吧。” 柳渊源抬手阻止他说下去,“好了,别一成亲就灌输我那一套,我现在这样很好,自由自在,对成亲敬谢不敏。以后有机会记得来看我,可别有了妻子就忘了兄弟。” “我要忘了你,很难吧。” 他们认识那么久,比亲兄弟还要亲,这交情到死都不会变。 柳渊源一行人离开后,屋子又变得安静了。 苏颖看见他略显失望的神情,忍不住问:“不患,我们是不是绑住你了?” “怎么这么说?” “你好像想跟着柳大哥回济赋县。” 第十五章 “你和娘在这里,这儿便是我的家。”他张开双臂圈着她的腰,“之前一直希望娘能随我离开,就未曾想过在这里开设云方寨,如今决定搬回京城,对过去的事我不会再介怀什么,往后我们便在这瑞安心住下。”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苏颖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后悔。 权仓山。 山峰高耸入云,山感撩绕,壮阔雄伟。 苏颖不解刁不患怎会带她来爬山? 前几天,她提起家乡有度蜜月的习俗,刁不患便说要带她来度蜜月,无奈他们蜜月地点有点高,不过她不怕,只要有丈夫在,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也庆幸刁不患说只到半山腰就好,要不然她双腿实在快不行了。 “不患,我们为什么要来爬山?”该不会又想趁机锻炼她吧? “上官师父住在这里。” 苏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气喘呼呼的。她一下子没听懂,楞了楞才明白,“上回上官师父不是说没有办法吗?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 “那天你和上官师父说的话,我在外面全听见了。” “你都听见了啊?” 刁不患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小颖,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为了我放弃一切,但我不希望你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即使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不会后悔。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唯有尝试过才能看见结果,我爱你就会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里,你不需要有包袱或者自责,就像当初我救你一样,纵使救了你我会死,也是我的选择,你完全不需觉得抱歉。”她才不会不成熟的做出决定后,又后悔地责怪 东责怪西,她既然做了决定就会坦然面对一切。 “我也是,这是我的决定,假使你真的要离开,我也不后悔,因为我舍不得你难过,我宁愿我一个人痛就好,所以我请上官师父务必要找到帮助你回到故乡的办法,前些日子,她来信说已经找到了。” 刁不患朝她伸出手。 苏颖注视他的手,就像看着妖魔鬼怪一样,没有握住。 “你听到我跟上官师父的话,应该明白我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样你也无所谓吗?”不知为何,她有一点生气。 他怎可能无所谓,只是他不希望一个微小的希望不时地在她心底浮现,若真有办法,他会尊重她的决定,若希望落空,那么,他也就不需要整日提心吊胆。 “小颖,我不可能无所谓,我也会怕,怕哪一天你就这么离开再也不回来,所以我自私地希望上官师父没有找到让你回故乡的方法,但我只能想想,不能真的那么自私。我们去看看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该面对。” 是了,她之前为了能不能回家而感到不安,他当然也会惴惴不安,其实是她自私才对,忘记顾虑他的心情。 她自以为把话说得漂亮,其实恐怕还是泄漏了一丝期待才会让他看出来,这样也好,最后一次了断彼此心里的忧虑,要不然她恐怕会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苏颖终于伸手握住他。 “好,我们去找上官师父。” 苏颖静静坐在上官絮的面前,等她翻开书本。 上头写着她看不懂的字,上官絮念给她听。 “书上写着你们这些来自不同天地的人,是缘分也是命运才让你们走上不同的路,继续往前走其实对你们很好,倘若不愿意,那么今年七月将有一次天变,顺着天变的路走,即可返回原有天地,倘若错过这次,便得等上百年。” “什么是天变?” “就是气的改变。你刚刚说你会来到我们这里是经过以前曾是坟场的路,那是死人之气,我算过了,今年七月会有一场巨大的死气笼罩京城,一旦死气笼罩,就会天变,我想应该是皇室里有人要大动干戈了。” “皇室……”离她很遥远,也不是她应该插手的事。“所以只要抓住这次天变的机会,我就能回到我的故乡?” “嗯,不过实际上要怎么做,我还要再查查其他书籍,不患说一找到办法就要通知他,所以我还来不及查怎么让你回去。” “上官师父,等你查到请记得通知我。” “你想回去了?”哎呀,她会不会帮倒忙了?白武就说她有时候真的很笨,不懂得看情况,当初直接拒绝不患的要求就好了,万一苏颖真的要回去,她不就是拆散他们夫妻的罪人了吗? 苏颖笑得很甜,“不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回去了,我是想当着不患的面亲口拒绝,这样他才会安心。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自己,以为只要我做出决定就好,却没想到不患也是一心为我着想,所以这次我要让他心安,再也不用烦恼我会离开他。” 上官絮松了口气,“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变成罪人,我怕自己真的成了拆散你们夫妻的罪魁祸首呢。其实,有时命运不是我们走出来,是上天早就做好的决定,我们坦然接受即可,反而汲汲营营未必会有好下场。” “多谢上官师父指点。” “其实我也在你身上学到一些,只是有些心结还是看不开。”上官絮说这些话时,目光自然地望着外头。 苏颖听刁不患说过,白武心系的人就是上官絮,无奈上官絮碍于世俗礼教,始终不肯点头答应。 每段恋情总是要备受考验与磨难,最后修成正果的时候才会感觉特别甜蜜,所以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希望上官絮能早日抛开心结,或许这正是她应该走的命运。 苏颖离开小屋,和站在屋外的白武点了一下头后,与刁不患一块下山。 刁不患从最初的忐忑,等看见苏颖走出来后,心脏仍跳得很快,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了,想要问个清楚,却让苏颖抢先开口。 “不患,上官师父说我要回去确实有希望了。” 刁不患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开口问:“你的决定呢?” 苏颖一双眼睛幽幽望着他,似有满心歉意,他突然感到无比寒冷,神情也变得冷肃。 “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万一我后悔了怎么办?所以我决定要回去……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说--要回去。 她说……要回去…… 回去……这两个字犹如铁链般锁住他的心,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患,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但这真的是他的声音吗?他真的能让苏颖离开吗? 刁不患,你真是混帐!明明做不到还故意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不,他一点都不希望她离开,一点也不想…… “小颖……” “笨蛋!你真的是笨蛋!明明不希望我走,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苏颖忍不住敲了他一拳头。 “对不起,你别哭。”她一哭,他立刻揪疼了心。 “笨蛋!倘若你下次还说这种话,我一定会离开的……如果你要我走,就尽管说吧!”她气得朝他又捶又打。 刁不患马上抱紧她,“别走,永远都别走。” 苏颖这才破涕为笑,牢牢抱住他。 如果这是上天给她的命运,她会继续走下去。 六月时,刁不患的一个朋友来到他们家里作客。 那人叫朱隶,长得高大英挺,有着北方男儿的豪气,却又有南方男人的俊秀脸庞,擅长骑马,也写得一手好字,更懂得画画,又能出口成章,简直算得上才子。 刁不患近日忙着云方寨在京城的分店开张,于是招待他朋友的事便落到苏颖身上。 虽然朱隶长得很好看,但比起白武,苏颖却比较喜欢后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的人天生不适合做朋友一样,她对朱隶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朱隶的霸气比起刁不患更明显,丝毫不掩饰天生王者的气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总觉得朱隶不太喜欢她,这样也好,既然彼此都没有好厌,也就没必要兜在一起。 这日,苏颖在庭院里看书,听见脚步声,转头看竟是朱隶。 “朱公子不是去骑马了吗?”男人的世界,偶尔也会有她无法介入的时候,她也颇能自得其乐,不必时时跟着丈夫。 朱隶不语,迳自翻阅她正在看的书,“没想到夫人也会看如此难懂又枯燥的书。” 史记会难懂枯燥吗?苏颖不以为然道:“我不认为史记有什么难懂的,内容也并不枯燥,挺适合用来打发空闲时间。” “夫人对历史应该有自己的见解吧?”朱隶再问。 “妇人之见而已。”言下之意,你开了也听不到什么好答案。 “不知夫人对党位有何看法?” “自古以来,向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敢有任何看法,反正历史自会给个评价。” 朱隶微挑眉,笑道:“我想听真话,夫人想说什么尽管说。” “朱公子,历史上篡位者不在少数,无论那些人打着多么响亮或者多么公正的名号,其实他们最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势,真正将百姓的苦放在心里的少之又少,我认为那些人根本没资格登上皇位,篡位就是篡声位,永远无法美化。这只是我的浅见,朱公子姑且听之。” 熟读历史的好处是能看很多的借镜,然而真正将残酷历史当作借镜的又有几人?自古以来真正为百姓着想的皇帝又有几人?他们嘴上说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千秋霸业,百姓不过是得到皇位的赠品罢了。 “朱公子,我还有事,失陪了。”苏颖朝他微微欠身,离开庭院。 朱隶一双冷眸注视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深夜,刁不患与朱隶在书房谈事。 刁不患与朱隶相识并不如柳渊源那么久,但他们有相同的理念,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朱隶从未谈起他的背景,刁不患也不曾问过,但他似是有所察觉,后来便渐渐与他疏远。 朱隶这次是来向他借钱,十万两不是笔小数目,要筹齐需要一点时间,但刁不患没有问他要做什么便同意借他。 “若我是拿去挥霍,最后还不出来,你不是亏大了吗?”朱隶调侃地问。 “那我只好当作丢到海里喂鱼了。”他有自信不会看错人,要不然云方寨也不可能遍及全国。 “哈哈,你可真看得开!我就欣赏这样的你,不患,来帮我吧!我需要像你这样的帮手。” “你身边人才济济,不缺我一个。”朱隶以前就提过这事,但始终被他拒绝,他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虽无法认同朱隶的作法,但那是他的事,他想怎么做全看他自己。 朱隶笑了笑,“你太谦虚了。不过我选择的路确实不好走,你已经成亲,我也不好再逼你,这十万两,事成之后我会加倍奉还。” 第十六章 “不必了,你是朋友我才借你,还我十万两就好。” “爽快!”朱隶拍了下他的肩膀,转移话题,“你娶了一个不错的妻子,希望我也有你这福气。” “难道你还不满意如今的一切?”他猜得出来朱隶想做什么,但他一点也不想蹚这浑水。 “满意?那个东西本来就该属于我,现在我只是想抢回属于我的一切,等我得到后才会满意。” “强求不一定能得到,或一辈子拥有。” “至少我努力过了,即使失败,我也败得心服口服,可是不强求,那就是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把握住。不患,你不能站在我这边,我不怪你,但希望你别站在另一边,那样只会逼我不得不做出残忍的决定。” “我不想介入你的问题,希望你也别将你的麻烦带来给我,你想做的事,我真的无法认同。”刁不患感慨万干。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他能做得比我好?”朱隶不悦地问。 刁不患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得比你好,可是一旦事情闹了开来,百姓是第一个受害的,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我也不乐见,但没有牺牲便没有安乐,我有把握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让天下永世安乐太平,这是我的希望。” “那么,希望你日后千万别忘了今日的话,我会在这里看着你。” 刁不患伸出手,朱隶笑着喔住。 朱隶终于要离开了。 苏颖也安心不少,她不知道他来找刁不患做什么,但瞧他们每次都在密谈,问刁不患,他也不说,她不禁有些担心,幸好朱隶要走了。 “不患,你当真不来帮我?”朱隶最后一次问他。 “多谢你的抬爱,我只想待在这里。” “京城也不是可久留的地方。”朱隶说。 刁不患点头,表示明白。“你要前往何方?” “回北平。” 北平……就是北京,也是靖难之役第一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 苏颖想到什么了,赶紧问刁不患:“不患,今年是几年?” “建文元年。” “建文元年……”历史上记载的靖难之役是几时开始的事她记得好像是夏天发生的事,是几月呢? 两个男人看着她低头思索,半天没反应,又迳自交谈起来。 “我不知该不该祝贺你旗开得胜,我只希望你别忘了百姓的苦。” “我不会忘,我绝对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不患,到时你可别后悔没来我身边。”朱隶哈哈地朗笑。 “有些时候错过反而是应该的,即使我们有相同的目标,我也不想牵扯太深,你要走的那条路并不适合我。” “愈是不好走,我就愈要走下去。”朱隶双手抱拳,说:“希望他日再相逢时,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 刁不患仅点头致意,并没有说话。 就在朱隶要离开时,苏颖终于想起起来了,趁着刁不患转身帮忙车快将东西搬上马车时,她上前小声问朱隶:“你要去北平?” “是,夫人。” “七月离开北平吧,那里会出事。”苏颖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人才能听见,因为她忙着注意刁不患,也就没注意到朱隶瞬间脸色变了一下。 苏颖说完后赶紧往后退,好话只说一次,听不懂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朱隶一双冷眸牢牢地锁着她,神情冷测。 过了一会儿,马车驶离了。 “不患,他是你在哪儿认识的朋友?”苏颖好奇地问。 “京城,我们很谈得来。怎么了?” “没事……”建文元年,靖难之役,接下来京城将陷入战火之中,她不想插手这种历史大事,不过避祸总是要的。“我突然想到上官师父有交代我,她说京城将会大乱,她劝我们暂时先离开,等安定了再回来。” 刁不患向来信得过上官絮,便道:“那我和娘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走。” “嗯。”苏颖偎入丈夫怀里。 果然穿越这种事还是要配合历史才最能发挥所长,至少能趋吉避凶,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苏颖听着马车行驶时的声音,心想:这样应该是被绑架了吧。 她记得自己出门买点东西,穿过一条小巷想要抄近路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一回头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她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人已在马车上,不知对方要把她绑到哪里去。 是不患的仇人吗? 倘若是仇人的话,她可得小心应付,然后等不患来救她。遇上这种事,应该要很害怕才是,可是想到她的丈夫是刁不患,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她听见有人在说话,说着她不太能理解的用语,应该是密语之类的,于是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昏厥,她双手双脚都被绑住无法逃走,必须想办法先保护自己。 “搬到楼上,小心点。” 苏颖直到被放在床上,对方把门关上后才睁开眼睛,满室幽暗,仅有外头的月光,已经是晚上了,她昏迷了快一天……真可恶!到底是谁绑架她呢? 她坐起身,想用嘴咬开手腕上的绳结时,却听见外头有声音,想装睡已经来不及。 门一打开,对方拿着烛火进来,苏颖一下子便看清那人的长相,突然间,她有股不好的念头--她应该活不了了。 “朱隶?!”胆敢绑她,公子两字可以省下了。 “夫人,这一路让你受委屈了。” “你把我绑到这来做什么?”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自然是有事要问夫人,不过你应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朱隶将托盘放下,盘里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面,随后又替她解开绳子。 苏颖确实饿了,饿着肚子不好思考也不容易逃跑,当然要填饱肚子先。她拿起筷子吃起面,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朱隶就在面前,更不害怕自己将会出什么事。 朱隶不禁佩服她的胆识,“很少有女人在知道自己被人带走后还能如此镇定,你真不愧是不患看上的女人,若你不是不患的妻子,我还真想占为己有。” “幸好我是不患的妻子。” 朱隶不怒反笑,“夫人真有趣。” 半晌后,苏颖将筷子放下,毫无畏惧的直视他,“有事就说吧。” “爽快!我想问夫人如何得知七月北平将会出事?又是出什么事?” 哎呀呀,这就是泄漏天机的下场,她实在太大意了,本来是想朱隶是不患的好友,能救就救一下,没想到竟走错这一步,看样子朱隶大有问清楚便要杀了她的打算,她得想办法活命。 “朱隶,我好心告诉你,是要你提防,不是让你绑架我,甚至--杀了我。” 为何朱隶会如此在意北平的事?他虽然姓朱,但她不记得皇室里有个叫做朱隶的人,不过,倒是有个名字和他很像的燕王朱禄,他如此关心北平的七月之事,莫非他就是……不,她不能问,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她一拆穿他的秘密,恐怕会血溅当场。 “北平究竟会出什么事,你还没说。”朱隶可不容她含混过去。 “我不知道七月时北平究竟会出什么事,我只是照排出来的卦象说而已。” “你真不知?”朱隶再问。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当一个人表现出怕死的模样,就会让敌人抓住机会真将人逼至死路,所以她必须假装不怕死的气魄。 朱隶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她,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顿,逼她看着自己,“夫人,我对敌人向来不会手下留情,即使你是不患的妻子,只要挡住我的路,我都会杀了。” 直到此刻,苏颖才感觉到死亡就在眼前的危险,以及朱隶眼中的杀意,朱隶是真的想杀了她,如果她不坦白的话。 “我确实不知会出什么事。”她已把话说到这里,就只能继续说下去,若有一丝犹豫定会被他看穿。 终于,朱隶松开她,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眼睛仍牢牢锁着她,似是想从她的一举一动看出破绽,“夫人好胆识,令人佩服,即使我以死威胁,你也不肯说吗?” “不是不肯说,而是没什么好说,卦象只能知其一,不可能无所不知。”她毫不回避他冷厉的目光,其实她也在赌,用她的坦然赌朱隶对她有多少信任。 朱隶看着她不语,片刻后才微笑起身,“夜深了,请夫人早点歇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朱隶,我无法未卜先知,你带着我也没用处,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何不放我回去?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不患。” “夫人,我只相信我自己。等你几时说实话,我几时才会放你走。”朱隶说完带上门离开。 她说实话就放她走?苏颖压根不相信他,纵使她再生气,也不能自乱阵脚。 她相信不患必定会来救她,在那之前她得努力保住自己的命。 朱隶的人马一路往北走。 苏颖一路上与朱隶共乘一辆马车,但她始终不看他,当他是空气。 “夫人还在期待不患来救你吗?” 苏颖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她除了等也打算自力救济,无时不刻都在观察是否有逃脱的机会,无奈朱隶将她看管得很严密,恐怕连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你愿意说实话,我马上就放你走,这么好的条件,你还在考虑什么?”朱隶笑笑地问。 她信他,她就是白痴了。 “我该说的全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如果你还惦记与不患的交情,希望你能放了我。” “我就是惦记着与不患的交情才会留着你的命,你若想早点回到不患身边,那么你就早点说实话,要不等我耐性消失,你恐怕也活不了。”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吐出来的每个字却都带有杀气。 说出来才会活不了吧,她才不会傻傻地把最后的保命符说出来。既然两人对话没有交集,苏颖也就不再答腔,静静望着窗外。 “夫人,前几天我们经过一座小镇,你也看见那里民不聊生的惨况,那么你还是认为宴位是错误的吗?”朱隶又问。 “天高皇帝远,如果皇帝什么都了解,什么都做得很完美,那就不是皇帝而是神了,无论谁来当皇帝,总有力有未逮的时候,而你所谓的篡位,只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说穿了就是想篡位,图谋不轨,何必将这件事美化呢?”她一针见血地说。 朱隶突然伸手扣住她纤细的颈子,沉声道:“我只是讨回我应得的一切。” 苏颖吃痛却仍不肯服输。 “你想做就去做,又何必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你心虚吧……” 朱隶神情一凛,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名女子看穿,不免有些动怒,随即又想到她还没说出为何得知北平将会发生事情便放开她。 他行事向来谨慎,用的人也全是亲信,不可能会背叛他,那么,究竟这事是如何走漏风声,苏颖又是从何得知,他非查清楚不可。 卦象?!哼,他根本不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 苏颖尽管有些狼狈,仍无损她那毫不驯服的气势,朱隶还真有些欣赏她,“苏颖,倘若你是我妻子就好了……”他相信她必定有些异能,若能为他所用,对他必有好处。 第十七章 “朱隶,你还不肯死心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如强占了你吧,你说呢?”朱隶嘴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流露冰冷。 苏颖不由得一颤,她清楚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身体下意识往后一退。 朱隶注意到了,淡淡一笑,“总算知道怕了,会怕就好。你不肯说实话,我也是有办法对付你,你不是想见不患吗?放心,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苏颖心下一惊,“你要对付不患?!” “我说过了,只要敢挡在我面前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夜里,朱隶回到房间,正要宽衣时,烛光一晃动,他随即抽出腰上的剑,转身迎击。 钟锵的兵器交击声立刻引来外头的人,七、八个人同时冲进朱隶的房间,正好看见刁不患与朱隶正交锋。 “统统出去!”朱隶一声令下,所有人只能退出房间。 “小颖呢?” 妻子失踪,他第一时间就布线找人,花了几天什么都没查到,妻子不可能与人结怨,自然不会有人想对付她,若是要藉此要胁他也会有下文,断不可能无声无息,因此他判定带走苏颖的人,一定是她认识的人,白武与上官师父都不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朱隶,于是他一路北上追赶,终于在半途追上,倘若朱隶回到他的领地北平,就更难救出苏颖。 “不患,我要杀你轻而易举,不过你是个好人才,我实在下不了手,倘若你肯随我打江山,想要什么女人还怕得不到吗?”他之所以迟迟不杀苏颖,也是因为刁不患。 “我说过我不可能与你一起,你还不死心吗?”他的剑锋直指朱隶。 “死心?尘埃没有落定之前,我绝不死心。你妻子的确在我手上,不过我并非想拿她威胁你,而是她知道我的秘密,我不可能留她一命,你应该很清楚我做事的手段。”他是宁可错般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小颖是局外人,根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错了,不患,你可真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完全清楚我想做什么,而且也聪明的知道不能说出口,因为一旦她说了,我便绝不会留她活口。” “你敢动她,我不会饶过你。”刁不患的剑锋微微一动。 “不患,我们是几年的交情,为了一名女子,值得吗?” “朱隶,你要做什么我绝不拦你,也愿意暗中助你,但若你得寸进尺,你将想像不出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是恐吓威胁,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相信我,你不会想与我为敌。” 朱隶清楚刁不患的个性,知道威胁无效,只是淡淡一笑,“好,我信你这回,不过有件事得请你帮我,朝廷派人跟踪我,必须有个替身替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相信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只要你能把他们引向东方,让他们以为我会留在那里,我便将你妻子还你。” “她若有任何差错,朱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见她。” “没问题。不过有个条件,你必须服毒。” 刁不患一愣。 “只要你们不将这事说出去,事成之后,我自会将解药奉上。” “好。” 阔别十多天,刁不患总算见到苏颖。 两人静静相拥,谁也不想说话来破坏此刻的宁静。 良久,刁不患才开口问:“他可有为难你?” 苏颖不想让他担心,摇头说没有。“不患,我们能回家了吗?”她不知能保住自己到几时,最好是能走就尽快走。 “暂时还不行,我得去帮他做件事,放心,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家,相信我。” “不患,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颖低下头,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刁不患瞧见她的表情便说:“不能说就别勉强,只是你要记着,无论你知道什么都不可告诉任何人,这是你的保命符,懂吗?” 她点点头,“其实你知道朱隶是谁,对吗?” “嗯,但无论他是谁,都是我朋友,他有事,我会帮,但不会介入。” “那就好,我希望我们的日子能够安稳一点,不要有起伏。” “放心,很快就没事了,相信我。” “娘没事吧?” “我已经安排人带我娘去找柳二了。你在这等,我会来接你。” 苏颖忽然拉下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轻声道:“燕王七月将在北平举兵靖难。” 刁不患神色凛然,再次叮咛:“这件事万万不可说出去,知道吗?” “我不会说,我等你来接我,一定要小心。” 两人分别后,朱隶带着苏颖朝着北平而去,在七月初一抵达。 日期愈来愈接近了,苏颖只希望丈夫能快点来接她,战事一旦掀起,想走就不容易了,虽然靖难之役会成功,可她压根不想介入历史里。 “夫人,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说。” 每到用饭时间,朱隶便会亲自送饭菜过来,顺便陪她一起吃饭,说难听些就是监视了。 “我说过了,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你再问下去答案还是一样。”苏颖说完把剩下的半碗汤全喝光。 朱隶挑眉,显然不信。 苏颖也不管他到底信不信,她只希望丈夫快点回来。 今天是七月初二,眼看初五战事将起,她不由得紧张起来。穿越就穿越,她已经够无奈,实在不想再被卷入战争之中,虽然没经历过战争的恐怖,但光是以前听历史老师说三国时代死伤的人数,她就够心惊胆跳,人命一条啊,说死就死实在是太凄惨了。 “你真觉得我无法逼你说实话吗?” “我没这么想,只是无论你怎么逼我,我根本无话可说。” “主子,刁不患回来了。”一名仆人进来禀报。 苏颖欣喜地立刻站起来。 “带他过来。” 仆人领命,随即把刁不患带进来。 “不患。”苏颖欢喜地走向他,“你没事吧?” “没事。朱隶,你要我做的事我已办妥,现在我能带走我妻子了吧?” 朱隶站起身,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些话要对你夫人说夫人,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究竟知道什么,若你不说,恐怕就保不住你丈夫了。” “你说什么?!” “朱隶!”刁不患知道朱隶是想以他体内的毒来逼迫苏颖,“小颖,我们走。”他拉着妻子欲走,她却不肯走。 “我对不患下毒,那毒只有我能解,若你不说,不患就得等死了。” 苏颖看了丈夫一眼,“我说出来你就会把解药给他吗?” “当然,我向来言而有信。” “小颖,别” 苏颖握紧刁不患的手,开口道:“燕王七月将于北平举兵靖难。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实。” 朱隶脸上没有任何惊说,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说出这件事。“靖难……真是深得我心的两个字,想必你应该知道确切日期吧?” 苏颖咬咬唇,又说:“……七月五日。” 七月五日?朱隶眉头一皱,这日期与他的计划有出入,他原定七月六日举兵清君侧,但苏颖怎会说是七月五日? 莫非消息走漏了?! “你确定是七月五日?” “信不信,由你。解药呢?” “等这件事成了,我会奉上解药。” “朱隶,你想出尔反尔们已苏颖气愤难平。 朱隶含笑道:“这件事只许成功,若我失败,就得劳烦二位陪我一块上路。” “你--” 刁不患阻止她说下去,将她揽进怀里,“朱隶,我相信你不会失信于我,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就此别过。”语毕,他带着苏颖离开。 马车朝着济赋县赶路。 若苏颖说的日期属实,那么愈早离开是非之地愈好。刁不患暗忖。 如今他算是与朱隶划清界限了,至于解药的事,他也只能信他。 苏颖见他闭上眼睛,忍不住推了推他,“你不问吗?” “问什么?” “问我怎么会知道燕王将举兵的事,甚至连日期也能准确说出来。” 刁不患淡淡一笑,道:“如果你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听,但你若不说,相信也是有你的用意,我不会勉强。” 苏颖叹了口气,“我当然想告诉你,只是怕你会以为我在胡言乱语。上官师父没说错,我确实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六百年后的未来,对我来说你们全是早已作古的古人,我会知道现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大事,因为这些事都清楚记载在史书上你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真的没骗你” 刁不患轻轻搂住她,“傻丫头,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你信我就好。我刚来到这里时,人生地不熟,每天都想要回去,因为我知道我的家人一定在担心我……” “小颖,让你为了我留下,我很过意不去。” “不要这么说,这是我的选择,我就会坦然接受,往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不?”苏颖朝他甜甜地笑,想减轻他心里的遗憾。 “是啊,我们现在就要回家了。” “来到这儿我遇到的都是好事,唯一不好的就是朱隶了,他实在太可恶了,你们是多年的朋友,他怎能用这种方法对付你?”一想到他体内有未解的毒,她便担忧起来。 “他有他的考虑,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他这场仗要打上三年,让毒在你体内三年太久了,说不定会有变化,我们还是去找上官师父吧。” “好。” 刁不患先写了信去济赋县报平安,然后他们中途便转向权苍山。 七月初五,战事正式掀起。 北平虽然距离京城遥远,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来,整个京城里人心惶惶,所到之处都可感受到无比冷肃的气氛,苏颖更加觉得让娘提早北上是对的,可惜她能力不足,能保住的人有限。 无论在位者是谁,无论是谁打仗,百姓永远是第一受害者,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这些渺小的人只能努力保住性命,至于皇位由谁继承,保了命以后才有眼睛去看。 战火蔓延,生灵涂炭,皇家之争,谁能胜出? 百年轮回,刀剑交锋,天下霸图,谁能运筹? 最后的胜利者永远不是百姓…… 权苍山。 刁不患体内的毒,上官絮无法解,他们只能等朱隶良心发现,唯一庆幸的是毒目前没有发作的迹象。 苏颖和刁不患便暂时待在山上。 “我去帮你拿解药。”白武道。 “不必了,我很清楚朱隶那个人,他若不想做的事,任谁都不能逼迫。” “可万一你的毒发作了,不知结果会如何。”白武神色忧虑。 将毒说成不会发作是刁不患要上官絮故意配合,事实上,这毒确实无人可解,也无人知道毒性深浅。 “我会尽量用内力挡着,能挡几时便挡几时,好不容易小颖终于能放宽心,我不希望她还要继续担心我。” “不患!不患!”苏颖手里捧着一只小黄鸡,兴高采烈地跑到他面前,“它好可爱,我们养它好不好?” “好。”刁不患笑着点头,“希望你最后可别想吃了它才好。” 苏颖嘟着嘴回应:“我才不会!我要一直养它,嗯,该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就叫小不患好了。” 第十八章 刁不患闻言略皱眉头,“这样我会吃醋。” “跟一只鸡吃醋,你太无聊了……恶……”突地,苏颖觉得喉咙有股腥味,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霎时,红艳艳的如花朵似的在她眼前绽放。 是血。 苏颖缓缓抬头,一脸错愕困惑地望着面前露出焦急神情的刁不患,还来不及开口,她眼前一黑,不支倒地。 “小颖--” “她被下毒了,这种毒无色无味,连续服用十天才会有效用,而且不容易察觉,一旦毒发,将会身亡。” “无药可解?”刁不患握紧拳头。 “有,只是需要时间制出解药,但她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除非有人先以内力灌进她体内抵挡毒性,白武与我练的都是冰武,不适合输内力给她,最适合的人……是你。” “需要几天?”刁不患又问。 “给我三天。”上官絮笃定地回答。 “不患,那你自己体内的毒?”白武忧心地问。 “不碍事,三天我还顶得住。上官师父,解药的事就劳烦你了。” “放心,我会尽快做出解药。阿武,跟我来,我需要助手。” 等他们两人离开,刁不患把苏颖搅扶坐起来,她这时也醒了。 “不患,我怎么了?好像、好像全身无力……”她气若游丝,连想动动手指都十分困难。 “你只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吧,我会在这里陪你。” “嗯……不患,我刚刚作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家……你也在呢,真好,我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回家,又能和你在一起,这个梦……真美……”苏颖说得很慢,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可她还是努力把话说出来。 “我当然会和你在一起。”他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贴于她的背部开始把内力渡给她,试图延缓毒性的发作。 苏颖浅浅笑着,双眸无力的闭上,嘴里仍喃喃自语,“我觉得来到这儿……最美好的事就是、就是认、认识了你,我从来都不晓得……原来喜欢、喜欢一个人……不仅会让自己变得快乐,还会、会变得很勇敢,有你在身边,我就像是所向披靡了呢不患,我有没有说过、说过我爱你?” “没有。” “那、那我现在说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说完最后一个字,苏颖眼角的泪水悄悄滑落,因为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患,如果我死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要再找一个很好的姑娘,不要一个人……知道吗?” “小颖,别说了……”刁不患心痛地闭眼。 他从没那么恨过一个人,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般了朱隶。 “可是我还有、还有很多话想、想对你说,不现在说……我怕、怕会、会来不及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一定会白头借老,我保证。” 苏颖感觉全身的力气一点一滴流逝,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了,“不患……我从来就不、不后悔留在这里陪你真的,能认识你……我觉得很……很幸福,所以你千万别自责……” “别再说话了,我一定会救你!” 苏颖乖乖的不再说话,她费力举高右手,轻轻按着刁不患搭在她左肩的手,笑得很满足。 她不后悔,一点也不…… 终于醒过来时,苏颖觉得有点虚弱,不过至少能睁开眼睛也能坐起来。 “你没事吧?”上官絮关心的问。 苏颖轻轻摇头,心底却有一些失望,她最想看见的还是她的丈夫。她喝了杯水后问:“上官师父,不患呢?” “呃……”上官絮一向不会说谎,不知该怎么回答。 幸好白武走进来替她解围,“不患因为府里出事,前天才离开,他要你好好静养,等身体复原,我们就会带你下山。” “我怎么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快死了,现在没死,老天果然还是眷顾她。 “你让朱隶下了毒,幸好是不患用内力帮你压制毒性,才救了你一命。”白武解释。 “那不患呢?” “他……没事。”白武顿了下才回答。 苏颖神色苍白,气息虚弱,闻言浅浅笑了,“那就好,我得快点养好身体回家,不患一定在等我了。” 白武与上官絮相视一视,默然无语。 苏颖心想,如此,终于算是雨过天青了吧? 苏颖一直以为雨过天青,直到三个月后,白武与上官絮带着她回到济赋县,当她看见刁不患身旁有一名样貌柔美温婉的少女后,心头突然有一股难受涌上。 “不患。”更令她觉得不是滋味的是,刁不患好像没发现她,迳白与那名少女有说有笑。 “小颖?!你没事了?”刁不患转头看见她,神情难掩激动欣喜。 苏颖察觉到他的喜悦,立刻挥去心里的不愉快,朝他走过去,“嗯,我没事了。”她瞧见那名少女直直盯着自己,便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昭儿,渊源的妹妹,这次是她陪娘来到这里。” 柳昭朝苏颖福个身,“昭儿见过姊姊。” 苏颖心想,柳昭确实年轻,称她一声姊姊也不为过就没有留心,然而当她视线不意瞧见柳昭的手竟抓着刁不患的衣袖不放,这一瞬间,她的心底浮现一股强烈的痛楚。 她伸出手,希望刁不患能像平常一样握住她,将她带入怀里,但许久仍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她忍不住蹙起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在她一场病之后,她与不患的距离好似变遥远了。 她仍记得他们在权苍山上的那几日,逍遥又惬意,他们还聊以后要生几个孩子,说等孩子大了能够独立后,他便带着她游历大江南北,看遍各地风光,他还说要陪她到老,即使她死了也不会离开她,他会日日为她送花朵,讲故事给她听,让她死后也不会寂寞。 他的誓言犹在耳边,他的热情依然在她心底暖着,可为何她却感到无比寒冷? 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北极,冷到几乎快要没有知觉。 他们分开了三个月,难道就足以改变一切? 她不信。 “小颖,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刁不患略带歉意地说,“因为这里有点事,所以我不得不先离开,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不患,我……” “小颖,有件事得先告诉你……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娶昭儿。”刁不患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有异,迳自往下说:“这三个月来都是昭儿在照顾我,我与她也有了感情,希望你能成全,往后她便是你妹妹。昭儿,来。”他牵起柳昭的手,将她推至苏颖面前。 “姊姊,昭儿必定尽心尽力服侍姊姊与夫君。”柳昭微笑道。 苏颖闻言,神色慌乱却不发一语。 上官絮与白武则是默默站在一旁,没有介入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又像是漫长的一世纪,苏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姊姊”柳昭想插嘴却被苏颖制止。 “我不是问你!不患,我要听你说,这是真的吗?” 刁不患没有犹豫太久便回答:“是,我以前便很喜欢昭儿,这次重逢才发现我们是两情相悦。小颖,我答应你,此生我只会有你与昭儿,我希望你们两人都能在我身边,好吗?” 苏颖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她退得艰难万分,好似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深谷,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粉身碎骨。 上官絮看不下去了,欲上前,白武却阻止她。 “你很喜欢昭儿?” “嗯,在和你认识之前我便喜欢她了,只是当时不容许我说出这件事。” “这样啊。”苏颖转身看了上官絮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实在不该阻挠你,正好上官师父已经找到让我回家的办法……不患,在我家乡那里是一夫一妻制,所以我无法接受两女共侍一夫,你希望我回去吗?” 倘若你下次还说这种话,我一定会离开的……如果你要我走,就尽管说吧! 自己曾说过的话此刻就在她耳边回荡,只要他说一声好,她便能潇洒离开,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只要他说一声……她必定会离开。 刁不患望着她,神情逐渐淡漠,目光也移开了。 “我不希望你后悔,你…一回去吧。” “真的?” “是……你现在不回去,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希望我回去?” 刁不患左手摸了摸下巴,“…一回去吧。” 苏颖闭了闭眼睛,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她叹了口气,最后一丝期待终究破灭了。 “好,我知道了。”她看了刁不患最后一眼,转身道:“上官师父,我们走吧。”原本,她希望上官絮在刁不患面前说出来后,她会拒绝好让他放心,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得回去了,这样也好,不见面才不会思念。 苏颖随着上官絮他们离开,连声告别也没有,她走得极为潇洒。 刁不患静静伫立,送她离去,纵使万般不舍,他还是得让她走,因为他一点也不想成为她的累赘。 那毒终于发作了,来得又凶又猛,正如同朱隶的狠毒,他因此失明了,再也看不见她…… “刁大哥,这样好吗?”柳昭有些无奈地问。她被恳求帮忙欺骗苏颖,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禁不住刁不患一再拜托。 “这样很好。”他扶着桌沿缓缓坐下,“她留下来只会被我拖累,这毒难解,现在是失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知道,她现在不走,将来等我死了,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应该告诉她实情,不然嫂子会误会你一辈子。” “我宁可她误会我也不要她后悔,她回去还有家人陪伴,在这里她只能孤单,我不忍见她伤心难过,时间一久,她自然会忘了我。”她的故乡还有她的家人,在那里,他相信她会过得很好。 刁不患说到最后,露出一抹苦笑,手掌牢牢抓着桌沿,手背青筋浮现,足以想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柳昭相信他刚才必定也用了这样的力量忍受必须让苏颖离开的痛楚。 心上人离开却无法留住,这痛,无人能懂。 “万一有一天你的毒解了,这样岂不是毁了你们两人?”她忧心地问。 “我不顾冒着让她孤独的险。昭儿,谢谢你,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柳昭还想说什么,但见刁不患无心聆听只好作罢离去。 刁不患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眼睛再也看不见,他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方才苏颖的呼吸、叹息全都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往后身旁再也没有她了,他没有一丝后悔,因为这是他最后能替她做的事。 “不患。” “娘。”刁不患听见两个脚步声,一个是他娘,另一个可能是府内的奴婢。 “你真是傻!为什么要逼走小颖呢?” “我不要她为难,我这毒不一定能解,不想她后悔一辈子。” “你……唉。”刁母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娘,孩儿也对不起你。” “傻孩子,我是你娘,用不着觉得对不起我,只是我舍不得小颖,她是那么好的姑娘。”刁母感叹道。 “是我没有这个福分。” 第十九章 刁母叹口气,“也许吧。对了,上回渊源说要帮你找个灵巧的奴婢,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她是哑巴,但手脚很利落,往后就让这丫头伺候你了。圆儿,以后他就是你主子,知道吗?” 刁不患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娘,你怎能让个姑娘来照顾我?而且我也说了,我会靠自己。” “我知道你很行,但身边没有人还是很危险,圆儿很贴心,对你会有帮助的,这点你非顺着我不可,要不就别叫我娘了。” 刁不患无法反抗只好默默接受。 刁母离开后,圆儿留在正厅。 “你叫圆儿?”刁不患听到气声,又淡淡地说:“往后要麻烦你了” 心底唯一的人已经让他赶走了,他必须振作起来,不能让其他人替他担心。 晚上,上官絮与白武再度来到。 “苏颖要我转达一句话给你--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上官絮无奈地说。 刁不患脸上神情不知是悲还是喜,“笨蛋……果然像是她会骂我的话。上官师父,谢谢你,不患一辈子感激你。” 他不知道上官絮与白武几时离开,因为心底的惆怅让他暂时忘了外界的一切。 在权苍山时,他体内的毒便发作了,昏迷了三天,等清醒时,双眼已经看不到 了,是白武送他回来。为了不在苏颖面前露出破绽,他佯装自己没有失明,并找来 柳昭合演那出戏,他相信苏颖必定看不出来,只是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的 心他已经开始思念她了。 这是他的抉择,他绝不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刁不患想起身旁还有个人,“圆儿,你真的不能说话?”他听 见小小的气声,“不能说话也好,至少不像我必须故意说狠话来伤人,伤得还是我 最爱的人。圆儿,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朱隶给他的毒除了让他失明也变得比较虚弱,练武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了, 如今还能维持正常作息已经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圆儿轻轻扯着他的衣袖。 刁不患淡淡一笑,“放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有事我会喊你。” 圆儿这才离开房间。 刁不患静静坐在床上,目光望着前方,眼前是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瞧不见,但 那抹情影却始终在他脑海里。 他眼角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时节递嬗,转眼隆冬又将至。 一年了……他与苏颖在一起的时间和失去她的时间己经一样长了。 这段时间,他在圆儿的帮助下努力学更多事,现在,日常生活已难不到他了,若不是知道他真的失明,还真没有人会察觉到他是个盲人。 他与圆儿也成了知心朋友,因为她总是静静听他说,周遭的人都劝他不如娶了圆儿,甚至好友也赞同。 “我瞧圆儿伺候你挺不错,你不如娶了她,给她一个名分,免得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柳渊源一面说一面盯着站在一旁的圆儿。 “柳二,别胡说,圆儿就像我妹子一样。” 柳渊源又笑道:“既然是妹子,不如圆儿嫁给我吧?哎呀,圆儿瞪我了。” “我才不会把我最宝贝的妹子嫁给你,省省吧你!” “那你打算一辈子一个人吗?你都把嫂子赶走了,难道真要孤家寡人?” “我的毒恐怕解不了了,不知哪时会走,娶了人家又让人家守寡,岂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那至少替刁家留个后吧。”柳渊源惋情道。 “……” 刁不患受不了他老爱乱说话,匆匆把人赶走,接着又对圆儿说:“别理柳二,他老是不正经!不过他倒是说对一件事,圆儿,我该请娘替你找门亲事,不然耽误你的青春,我就罪过了。” 圆儿抓着他的衣袖,用力一扯。 “你在害羞吗?” 圆儿又用力一扯。 “不是害羞,那就是开心?” 圆儿最后干脆抓着他的手,使力摇晃。 刁不患察觉这是两人相处这一年来最亲密的贴近,圆儿很贴心,知道他不爱人家碰触,便尽可能不碰他,今天她竟会直接碰他,想必是太激动了。 “让你嫁人我也不舍,可是女大当嫁……我是不可能娶你,不是因为你不好,你真的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心底有人了,即使那个人不在我身边,我也只会想她,想她过得好不好,想她是不是很快乐,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我……如果她能偶尔想到我,那我就心满意足了。柳二总说我傻,既然很爱,又为何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但这哪是傻呢,让她一个人面对孤独这才是最残忍的作法,毕竟,我不知何时会死……我情愿苦我自己一人,也不要她陪在我身边等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我以为日于一久就能忘记她,没想到随着时日一长,我反而更想她……唉,真是的,我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圆儿,你听听就算了,知道吗?” 刁不患说完最后一个字,听见微弱的环泣声,他不解地伸手往前碰触到圆儿的脸,颊上有泪,他一愣,心跳突然加快。他从未碰过圆儿,第一次碰却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很像是、像是…… “我终于等到你说想我了……”她颤着声音说。 不是圆儿的声音--他也不曾听过圆儿的声音,又怎认得出来--然而这声音分外熟悉。 有可能是她吗? “小颖?你不是、不是……” “你这个大笨蛋!”苏颖骂了他后又狠狠抱住他,“你真是个大笨蛋!” 刁不患又惊又喜,“小颖……”原来圆儿就是小颖,这一年来其实她一直在他身边,他居然不知情。 “你这个笨蛋!可我就是舍不得你这个笨蛋啊!”她放声大哭。 那时她随上官絮离开,心都碎了。 没想到刁不患竟然能这般无情对她? 直到她想通一件事才恍然大悟-- 纵使刁不患演得很好,几乎让人找不到一点破绽,纵使他那张脸没有一丝柔情,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其实是故意逼她走,因为她看他用左手摸下巴--她很早就知道他有这习惯,每当他用右手抚摸下额就表示他很高兴,用左手则是在生气,如果他真要逼她走,应当是很高兴,又怎会不悦呢?于是,她行至半途便立刻折返。 虽然不知原因为何,可是她曾说过他再叫她走,她一定会真的离开,才请所有人帮着骗他,就是希望能听到他说一句后悔,没想到等了一年他才愿意坦露真心,足以想见他有多会忍。 “小颖!”刁不患将她牢牢抱紧,想到她终究还是为了他留下来,内心有说不出的激动与思念。 他真的很想再见她。 “眼睛看不见又怎样?”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人都会死啊,说不定我还比你早死,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愿意陪你到最后一天,这样才是共患难的夫妻,哪像你知道会死就赶我离开你,你真是大笨蛋啊!”哭完后又骂,骂完后又搂紧他。 苏颖情绪爆发,连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年来不能跟他说话,只能静静在一旁看他,看他学习独立、看他学习忍受寂寞,以及看他露出孤独的神情,这一切她全看在眼底,不忍又不舍,偏偏他很能忍,什么都放在心底不愿说,只是与她说些不着边际的小事,直到今天才完全倾吐出他的痛苦,其实她的心也很苦。 有好几次,她多想说出真相让他开心,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也受伤,只好拚命 忍拚命忍,忍到都快内伤了。 “你是大笨蛋!”心里的怒气在看到他露出感伤的表情后消逝无踪,她始终舍不得怨他,毕竟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着想,她又怎忍心再苛责。 “是,我是笨蛋,天下第一的笨蛋!”只有笨蛋才会舍得放她走。“小颖,我真的舍不得看你一个人痛苦……” “就算痛苦,我也想陪着你!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刁不患,如果你再叫我走,我发誓一,我最后一次发誓,我一定会离开你,知不知道,笨蛋?” “不会了!不会再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 失去一次的痛苦已经让他彻底醒悟,怎可能再重蹈覆辙,今生今世,他都要缠着她。 两人相拥,久久不分离。 刁母也在一旁频频拭泪。 永乐元年,有人自京城送来东西给刁不患。 是一封信以及一颗解药。 苏颖读完信后,刁不患服下解药,终于解了体内的毒,只不过他的眼睛并没有立刻复明,而是慢慢恢复,直到来年,才总算重见光明。 刁不患趁着巡察各地云方寨分店的机会,带着苏颖到江南游玩,并来到苏颖祖先的故乡。 “我妈说我们苏家历代祖先就是住在这里,之前他们来探亲还有拍照片给我看……啊,就是这里,苏宅,没错!”眼前的宅子虽然和照片上的有些出入,不过门牌上有大大的“苏宅”两个字。 事情是这样的:苏颖已经放弃回到现代,可既然来到祖先的故乡,她想了一个奇特的点子,打算和六百年后的父母联络--其实这是她曾看过电影“黑洞频率”产生的念头,电影里男主角的父亲在一个很隐密的地方放了个东西,男主角居然马上就收到了。她记得妈曾经说过苏宅外墙由上往下数第八列,由左往右的第七行有块砖头可以拿下来,如果她写一封信放在那个地方,那么等他们再来探亲的时候,爸妈他们应该就会找到了。 就在苏颖认真写家书的时候,刁不患很快就找到那块可移动的砖头,她小心翼翼地把信藏进去。 信的内容除了告知父母她平安外,便是说她已经在古代安顿下来,也结婚了,并叮咛他们不可将这件事说出来。 “我妈探亲回来后就送我这个平安符,说是在江南一间大庙求得的,要我永远都不可以拿下来。”苏颖摸着挂在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突然觉得奇怪,平安符怎么摸起来凸凸的?于是她打开平安符,发现里面除了黄符外还有一张纸。 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刁不患。 “什么时候有这张纸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她摊开纸,上头竟是母亲写给她的信-- 小颖,妈收到你的信了。说实在的,妈真的很难相信会有穿越这种事,而且还是发生在你身上,不过冥冥之中或许有注定,你注定要离开妈的身边回到古代,既然是命中注定,妈也不能违背天意坏了你的姻缘,只要你平安,我们就放心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的。答应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苏颖边看边流下眼泪,原来“黑洞频率”真的没有骗她。 “我妈收到我的信了,她要我别担心他们。” 刁不患抱住她,“别哭了,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虽然这辈子她再也看不到亲爱的家人,但至少她报过平安,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番外篇 【番外篇:秘密】 某年某月的某一日。 「大哥!」陈媛手上抱着一堆本子过来,「姊姊在吗?」 刁不患与苏颖成亲后,陈媛认刁母为干娘,因此改喊他大哥,苏颖变成她的嫂子,不过陈媛有些不习惯,偶尔还是会喊错。 「小颖与我娘外出了。有什么事?」 原本的刁府让给柳二与陈氏母女住,刁不患另外买了一间屋子给自己和家人住。 「这是姊姊忘记拿走的本子,我今天刚好整理她的房间,便帮她拿过来。」 「放这儿就好,待会儿我再拿给她。小媛,娘煮了红豆汤,要喝不?」 「不了,柳大哥还等着我买东西回去给他吃。」 「小媛,你怎么当起柳二的跑腿了?」 「还好啦,柳大哥都有给我工资。」陈媛傻傻地笑着,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哥,我先回去了,拜!」 刁不患闲着没事便打开桌上那叠本子其中一本。 妻子写的字极难辨识,他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看懂,但这一看懂,他便觉得气血翻腾,看得出来妻子是在写故事,不过故事里的两位主角怎么都是男人,一个姓刁一个姓柳,而且两人竟然互有情愫…… 他愈看愈头疼。 这时,毫不知情的苏颖返家了。 「嗨,老爷!你怎么绷着一张脸?谁惹你了?」不知死活的苏颖欢喜地问。 刁不患勾了勾唇角,将本子拿到她面前,问:「这是什么?」 「咦?唉……那个……」苏颖好想装死,怎么这东西居然会让他看见,这会儿跳江都洗不清了。「这个说来话长,我、我突然想到娘要我到厨房帮忙,下次再说!下次再说!」转身一溜烟逃走。 可惜刁不患不让她有下次,当晚就对她「严刑逼供」,隔天就把那些本子找了个地方埋起来。 从此不许她再写以他为主角的故事──尤其是两个男人的故事。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一《百无一用是总裁》; 02、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二《说好的皇后呢?》; 03、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三《一步小心爱上你》; 04、神啊!请别让我穿越之四《棉花巧克力之吻》; 05、神啊!请别让我穿越最终回《这个皇帝有点用》。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