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富贵闲夫》 v楔子 【序言 独一无二的爱情 裘梦】 大家好,我是裘梦。欢迎在豆豆网阅读我的作品。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人的生命有时也如烟花般容易消散。 突然之间有些感伤,也许是听了一夜的细雨敲窗,心有所感吧。 脑中闪过古龙曾写过的一句「小楼一夜听春雨」,虽然已经不记得是古龙的哪一本书哪个故事中写到的,但这一句却是无比清晰的留在记忆中。 梦梦喜欢古龙笔下的那些女子,或温柔,或善良,或狠毒,或阴险……但无论如何她们个性分明,鲜活饱满,张扬着属于她们自己的性情,在那个刀光剑雨的江湖中留下一道道亮丽的风景。 虽然她们的遭遇或结局大多是不幸的,但是她们毕竟用力的活过、爱过,梦梦觉得这也是种无憾的人生! 人生怎样才无憾? 正如人生什么是幸福,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个答案,如人饮水,泠暖自知。 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空气对流形成的心情氛围,总之,梦梦这段时间总是病恹恹的,完全可以拷贝林妹妹……不过是榻贵妃体型版本的。请自行想象一个吨位很可观、既不美丽也不可爱的某某某,学人家林妹妹倚窗愁思的场景。 呃……这应该是一个很喜感加恶感的画面吧…… 有人问,梦啊,你出书的速度太蜗牛了。 是呀,其实梦梦自己也好郁闷的啊。 没办法,身体吨位过大,脑容易显得过小,导致了整体的不平衡发展,这是先天决定的!(某梦绝不承认是自己的惰性太坚强,打死也不承认。) 梦梦经常会烦恼下本要写什么故事,如果是千篇一律的才子佳人会不会被拍死?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从古至今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广泛流传,被演绎成了多少不同版本,但骨子里依旧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或者英雄与红颜,这样的故事之所以历久不衰,只是因为爱情一直是人类永恒的话题。 梦梦还是会继续写着自己钟爱的女子的故事,无论她是侠士、千金、公主,抑或是贩夫走卒,每一个人都有属于她自己独一无二的爱情。 相信爱情,并且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它,是我们一直努力奋斗的。女生总是这样感性而理想,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恣意而执着的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愿所有女生都找到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或者黑马骑士。 好吧,梦梦又感性了……咱们下本书再见吧!^_^ 【楔子】 银色月华自窗外泄入,书案上的烛火因吹入的夜风而微微摇曳不安,跳跃的烛光映出桌上一只敞开的锦盒,一枚雕刻精美、晶莹翠绿,隐隐流动绿光的玉佩躺在其中。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指间捏着一张簇新的当票,上头所写之物正是盒中的玉佩。 手指不知不觉间收紧,将当票撑成一团,扔进脚下冒着火光的炭盆中,最终化为一缕轻烟消散。 压抑着胸腹间腾腾怒气,洛子辰缓缓将右手负于身后,脚步轻移离开了书案前,停在一侧墙上悬挂的一幅画像前。 画上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上所穿不过寻常青布衣裙,眉目清雅娟秀,神色似笑非笑,隐含一丝戏谑与狡黯,有股说不出的灵动娇俏。 作画之人将少女瞬间的娇憨神态抓得极是精准,让人一看便有种跃然纸上,真人当前的感觉。 定定看了半刻,洛子辰伸手轻抚画中少女的粉面,嘴角微扬,清润的嗓音透出一抹隐忍的怒意与誓在必得。「婚约岂是由你说算便算的?」那他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第一章 天际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瓢泼大雨倾泄而下,冲刷着地上的泥土,形成一股股黄色浊流。 雨幕中,一骑从远方飞驰而来,不多时便奔至近前,马上之人翻身下马,脚步微微踉跄,扬手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店小二,拖步走进客栈。 大堂里此时坐了不少避雨的行人旅客,看到有人进来,便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湿透的衣裙贴在进来的青衣少女身上,益发显得她身形瘦削,脸色苍白中微透青色,更减了不少姿色,眉宇间难掩倦怠之色,她有些吃力的走向柜台。 “咳咳……”难以抑制的咳嗽自锦凤兰的口中逸出,她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倚在柜台上,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与嘶哑,“一间上房。” 掌柜见她浑身湿透,且面带病容,便多嘴了一句,“可要准备热水?” “好。”锦凤兰点头,便随店小二上楼而去。 洗漱之后,换过衣物的锦凤兰因身体的不适,没有用膳就直接上床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在风雨交加声中,她悠悠转醒,只觉身子沉重,头脑发昏,嗓子干涩,肚子也发出咕噜的叫声。 “真是要命……”自嘲似的咕哝一句,她强撑着起身,简单梳洗一下,便拉门出去。 行到大堂,冷风夹带着雨气扑面而来,让她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下。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锦凤兰坐到长凳上,以手撑额,有些气力不继地道:“替我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还有,这附近可有医馆?” 店小二看着她扔到桌上的一块碎银,笑着回道:“有的、有的,小的这就帮您去请大夫。” “麻烦了。”锦凤兰没什么精神的半阖着眼轻揉额际,想让自己好受点。 耳边听得店小二招呼刚进门的客人,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睁开眼,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姑娘,不知道可不可以并个桌?”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不由得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玉色锦袍的男子微笑地站在她的桌旁,气质温雅,剑眉下是一双含着浅淡笑意的丹凤眼。 君子如玉,不期然的,这四个字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抬眼扫了圈,因避雨留宿的人多,大堂果然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桌。犹豫了下,她点了点头,“公子坐吧。” “在下洛子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正低头喝茶的锦凤兰顿时被茶水给呛到,掩唇咳了半晌才停下来。 “姑娘,妳不要紧吧?” “没……没事。”她又喝了口水顺喉,但眼中已经因方才的咳嗽而蒙上泪光,“我姓锦。” “原来是锦姑娘。”洛子辰笑着拱手。 “客官,上菜。” 正说话间,锦凤兰的饭菜被端了上来,她便借机闭口,专心用膳。 看着她的清粥小菜,洛子辰微微扬眉,“姑娘身体不适,这饭菜虽是合适,却未免太过清淡。” 锦凤兰置若罔闻。 “姑娘可有让人去请大夫?我看姑娘的病似乎不轻,若不趁早医治怕是会有麻烦。” 锦凤兰实在不想跟他说话,可是这人却能泰然自若的自说自话,倒让她不好一直装聋作哑。“已让店小二帮忙去寻,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听出她话中的疏离之意,洛子辰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酒,啜饮着。 一碗粥下肚,锦凤兰的精神好了些,便放下碗筷想回房去等大夫。 “锦姑娘,身上有病还是应该多吃些,这样才有体力恢复。” 她无语地看着洛子辰,实在不理解他怎会这么多管闲事,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他神情自若地微笑回视,“难道在下说的不对吗?” “对,”她悄悄用力攥了把手心,“公子说的没错,可是,未免交浅言深了。”说完,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洛子辰一直目送她上楼,轻转着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的呢喃了一句,“交浅言深?” “少爷—”一直隐形一样存在的书僮清砚此时忍不住开口轻唤一声。 “什么?” 清砚朝锦凤兰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那是少夫人吧” 洛子辰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眼力不错,是她。”这让人猝不及防的偶遇真是让人惊喜。 清砚脸现困惑,“那您怎么不认她?” “不急。” 看少爷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清砚莫名的替未来的少夫人担心起来。 洛子辰瞥了书僮一眼,不无戏谑地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你家少爷还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成?” 清砚马上摇头,坚定地否认,“小的没担心。” 洛子辰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若无其事地吩咐,“去把我房间换到她隔壁。” 清砚起身之前下意识的又朝锦凤兰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叹了口气。事情虽然过了三年,少爷心里的那把火只怕还很旺。 等洛子辰主仆两人用过膳,正喝着茶,就看到店小二领着一个手提药箱、衣衫下襬兀自滴水的大夫匆匆上楼。 “少爷,大夫已经来了。” 洛子辰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清砚心道:那您还打算继续坐在大堂里吹风啊。 洛子辰拿手里的折扇敲了书僮一记,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优哉游哉的起身,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去询问大夫具体情况。” “是。” 洛子辰慢条斯理的走回楼上客房,在进房前看了眼隔壁,“啪”的一声阖上手中的折扇,这才推门进房。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交加的风雨,面色微沉。即便他不是大夫,也看得出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身形瘦削得彷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本该是亭亭玉立的风华,却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的憔悴? 雨水冰凉的打在面颊上,他悄悄握了握拳头。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三年来她又为何音讯全无? 太多的疑问袭上心头,让他的眉峰也不由得蹙紧。 就在洛子辰思索沉吟间,清砚推门而入,“少爷,打听到了。” 洛子辰伸手制止他即将出口的话,然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近。 清砚怔了下,走过去,附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如实说了遍。 听完,洛子辰神情愈加阴沉。 “少爷—”清砚有些不安。 “你去看看其他人安置妥当了没,暂时别来打扰我。” “是。” 洛子辰负手在房中站了片刻,然后出门来到隔壁的门前,伸手欲敲门,最终犹豫片刻又收回手,神色复杂的看了房门一眼,这才打算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房里传来瓷器摔落的声响,伴随的还有重物落地声,洛子辰心下一紧,再顾不得其他的直接推门而入。 听到声音,抬头想说话的锦凤兰喉间发痒,发出一阵咳嗽,只能以目光询问不请自入的男人。 洛子辰弯腰扶她,“先起来再说。” 锦凤兰借他之力起身,因咳嗽一时无法说话,只能示意他到旁边坐下。 洛子辰看到桌上的茶壶,摸了下温度,这才替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喝口水。” “谢谢。” “妳病成这样,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成?” “不妨事,付了银两店家会帮忙的。”喝过水的锦凤兰终于暂时止住了咳。 洛子辰微怔,之后颔首轻笑,“倒是我想多了。” 锦凤兰笑了笑,没说话。 “姑娘既有病在身,在下就不多打扰,姑娘还是多休息为好。”他识趣的起身告辞。 锦凤兰也不留他,看着关上的房门,她若有所思。她虽然重病在身,但武者该有的警觉并未失去,尤其是独身在外时更是从不轻易放下戒心。方才失手摔杯,失足落地,是她故意为之,是为测试门外之人的反应。 轻轻阖了下眼睑,她伸手揉揉额际,露出满身的疲惫与虚弱。 强撑到店小二将煎好的药送来,她喝过后方才睡下。 狂风暴雨敲击着窗棂,惊醒熟睡中的旅人。 面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听着窗外凄风苦雨的呼啸,锦凤兰有片刻的怔忡,然后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药性已经发挥,她现在的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身上出汗黏乎乎的有些不舒服,想到包袱里最后一套干净的衣物已经被自己换了,她便只好继续躺在床上。 深夜旅途中,只有窗外凄厉的风雨声作伴,锦凤兰的思绪不禁有些飘忽。 看样子,白天见到的洛子辰,十之八九就是那个跟她有过婚约的人。原本只是要到江南养病,却没想到可能会碰到他。 想到婚约,她暗自哂笑一声。当年之事虽有诸般缘由,可不管如何,婚约解除已是不争的事实,好在两人从未见面,倒也不必因此而尴尬。 他如此关注自己是因为彼此曾经的关系吗?那他又是在何时见过她的? 锦凤兰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对着空气无声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怕他不成? “咳咳……” 嗓子有些干,她起身到桌边想帮自己倒杯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忍不住叹了口气。人要是倒霉,真是想喝口水都难。 “锦姑娘,妳醒了吗?” 她讶异地看向门口,犹豫了下,才开口道:“是谁?” “小的是洛家书僮清砚。” 锦凤兰眨了下眼,“什么事?” “姑娘先开门吧。” 她走过去替他开了门。 清砚看到她先冲着她笑了下,然后端着东西进房。 锦凤兰只是看着并未多问。 清砚将托盘放到桌上,又利落掀盖,从砂锅里盛了一碗药粥出来。“锦姑娘,这是我家少爷吩咐小的准备的,说您夜里醒来一定会饿,您趁热吃点吧。” 锦凤兰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微微一笑,便在桌边坐下,拿过粥吃了起来。 她一连吃了三碗才把碗放下,抬头看着一直肃立在一边的清砚笑了笑,“替我谢谢你家少爷,劳他费心了。” “不知姑娘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小的就退下了。” 锦凤兰也不跟他客气,“那就麻烦你替我准备套干净的衣物吧,里外都要。” “好的。”清砚说完就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在外面敲门。 一开门,看见他手上的一套男装,锦凤兰扬了扬眉。 清砚急忙解释,“我家少爷说出门在外,而且这附近又没有城镇方便置办女装,不如就请姑娘先穿他的吧。”顿了下,他继续道:“这套衣服是干净的,请姑娘放心。” “麻烦了。”她伸手接过,笑着道谢。 清砚再次告退。 关好门,锦凤兰随手翻看着手上的衣服,忍不住撇撇嘴。果然出自富贵人家,无论衣料还是做工均是上乘。 她走回床边坐下,盯着那套男装看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抿抿嘴,上床睡觉。 翌日,雨停。 雨后的空气透着股盛夏难得的清爽与透亮,打开窗户望去,远处的树木苍翠欲滴,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锦凤兰倚窗看了半晌,深吸了口早晨清冽的空气,然后伸手拉上窗户。 “锦姑娘,妳醒了吗?” 看着房门,锦凤兰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走过去开门。 门外,洛子辰站在敲门的清砚身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第二章 “早啊,洛公子。” “早。”打量着她一身男装,洛子辰眸底笑意加深,虽然有些地方并不太合身,但她偏偏可以巧妙的将之掩饰住,“衣服可还合身?” 锦凤兰朝他抱拳,“多谢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改动衣服,只能凑合穿了,好在两人身形相差并不是太离谱。 “举手之劳。”洛子辰还了一礼,“一起下去吃早膳如何?” “好。”锦凤兰并未费事去拒绝。 洛子辰倒是因为她的合作而多看了她一眼。 锦凤兰神情自若的微笑回视。 洛子辰亦微笑起来。早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事实也证明了这点。 一路往大堂走去时,就见不少旅客动身起程,两人似有所感般相视一眼。 最后,还是由洛子辰先开口,“不知锦姑娘有何打算?” “我想暂时留在客栈养病,等病好了再离开。”她倒也没打算瞒他。 他点头表示理解,“姑娘如此打算也妥当,但不知姑娘病好之后要往哪去?” “这个就恕不便相告了。” 洛子辰神情自若地笑了笑,“这倒是在下的不是,又交浅言深了呢。” 锦凤兰莫名有些尴尬。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堂,洛子辰“”的一声阖上手中的折扇,朝前指了指,道:“咱们就坐那里吧。” 锦凤兰看了眼那处临窗的位置,点头同意。 坐下之后,饭菜很快便上来。 虽然只是早膳,但是洛子辰显然没有将就的意思,样式虽少却菜色精致,青翠红艳的看着就让人十分的有食欲。 “我嫌客栈的厨子手艺不佳,这是随我同行的厨子做的,妳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他取了双干净的筷子,挑了几样小菜夹到她的碗里。 锦凤兰神色自若的举箸而食,之后微微一笑,“很不错。” “那就多吃些。” “好。” 洛子辰替自己倒了杯酒,轻抿一口,笑睨她一眼,道:“妳为什么不拒绝?” “什么?”她瞥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吗?”洛子辰挑了挑眉,“妳对陌生人的好意一向来者不拒吗?” 锦凤兰咽下口中的食物,不疾不徐地反问:“那公子是否也一向对陌生人关爱有加?” 洛子辰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道:“看来我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锦凤兰笑而不语。 “我只是有个疑问多年未解悬宕在心,想求一个答案。”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不问也罢。” 洛子辰眼神微沉,嘴角微扬,看着她玩笑似地道:“真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什么可说的,饱了,先回房歇息去了,公子走时,请恕我就不相送了。” 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洛子辰淡淡地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妳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锦凤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今的情形实在让人无奈。她脚步微顿,开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各自上路的好。”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洛子辰拿起折扇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自语般的道:“又没一起走过,怎么知道就不能一起走下去呢” 清砚偷偷看了少爷一眼,忍不住替未来少夫人叹了口气。他家少爷哪是那么容易打发掉的。 “清砚,把饭菜收拾了送到锦姑娘房间去。” “是。” 洛子辰吩咐完便起身回客房,却在锦凤兰的门外停下脚步,毫不犹豫的举手敲门。 锦凤兰打开门看到他时神色自然,一点惊异之色也没,只是淡淡地问道:“还有何事?” “妳似乎一点也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即便与我言语不合,也不应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洛子辰的表情很是诚恳。 锦凤兰歪头看他,杏眸微瞇。 洛子辰不为所动,继续道:“只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当喂鸽子吗?” 她眼一睁,“那你现在是来—” “请我进去坐坐如何?”他的目光若有深意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锦凤兰暗自咬牙,明白他的意思,关照与赠衣在前,若是拒绝,倒真显得她不通情理了,“请进吧。” 两人刚刚坐定,清砚便端着饭菜进来,径自摆上桌,然后识趣的退出门外。 看着对面的人,锦凤兰突然有些无奈起来。 洛子辰自顾自地举箸,看着她微勾了下唇线,“一起再吃点吧,我觉得自己尚还算秀色可餐。” “……”锦凤兰忍不住朝屋顶翻个白眼,他还真敢说。不过,他确实相貌俊美,且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那是累代孕育而出的世家气度,非一般人能有。 说起来,她家会跟洛家结亲本来就是件意外,如果当年不是洛伯父请人救治了因生她而病倒在寺院的母亲,而他又赏识父亲的才华与见识,一时起意执意定下儿女亲事,只怕像他们这样身分地位天差地别的两家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亲家。 因为将她许给那样的人家,在许多方面,父亲都有意特别培养。 可惜,她对那些世家看重的才情修养并不十分感兴趣,琴棋书画只是粗通而已,让精通这些的父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反而在针黹女红上,她继承了母亲在这方面的天分,她自认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差。 其实,父亲与母亲那样江湖客与没落大家千金的结合也是让人惊奇的,一身绝世武功又才华洋溢的父亲成功拐带了心灵手巧的母亲,然后才有了她的出生。 长大后,她不只一次的想,难道学会了那些就真能适应那些世家大族的生活? 母亲活着时就常说,嫁了父亲才明白自由自在是件多么让人欢喜的事,事实上,她也更喜欢做一个洒脱自在,不受拘束的江湖人。 见她不动,洛子辰轻笑一声,“难道是我的美色不对妳的口味?”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收回了有些纷乱的思绪。 洛子辰起身到她身边,毫不避讳的帮她抚背顺气。 锦凤兰好不容易止了咳,正想伸手推开他。 却不料,洛子辰又道:“瞧妳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让人毫无旎之念。” “洛—子—辰—”锦凤兰终于被他激得动了气。 偏有人不以为忤地继续道:“女人还是有些肉才好,太过纤细瘦弱,虽有楚楚之态,但……” “你闭嘴。”气怒之下,锦凤兰喉间一痒,又咳了起来。 洛子辰便顺理成章地继续帮她抚背顺气,微微俯低身子,轻声耳语道:“床笫之间滋味,恐怕便有些难以启齿。” 锦凤兰又羞又恼,益发咳得厉害,更加说不了话,本来苍白的脸色染上红霞,倒减了几分病色。 洛子辰神色自若的倒了杯水给她,递过去。 她直接推开,拍抚着胸口,把那口气强自顺了过去,咬着牙道:“你究竟想如何?” 他淡淡地道:“不如何。” “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洛子辰神情越发淡然,云淡风轻地道:“只是想跟自幼订亲的未婚妻说些体己话罢了。” 锦凤兰闭了闭眼,吸了口气道:“我以为此事三年前便已经有了结果。” 他点头,“是的,我的未婚妻无故失踪了。” 锦凤兰欲言又止,最后头一扭,看向窗外。 洛子辰的手自她的背上移动到肩头,微微按了下,“妳我之间的婚约并未作罢,因此我们不是路人。” 锦凤兰不由得蹙眉。 洛子辰自袖中拿出一物,弯腰仔细替她系到腰间。 锦凤兰回头垂眸看去,只见一枚晶莹水润、彷佛流动绿光的玉佩,以同色系的丝线打了络子,服帖地垂在她的腰际。 这玉佩虽是他们的订亲信物,却一直由父母保管,直到父亲临终才交到她手上,而她因为此物贵重而从未佩带过,没想到竟还有戴上它的一天。 就在她怔忡间,手中被人塞了一物,耳边传来洛子辰的声音,“帮我系上吧。” 她低头看去,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正握在她手中,她抬头看他,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洛子辰笑道:“婚约既然还在,这东西便是我们的信物,自然还是佩带在身的好。” 她抿抿唇,眼神微转,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有些事他并不清楚,而她也不欲对他言明。 洛子辰朝她靠近了些。 锦凤兰一惊,本能往后躲去,却被他伸手拉住,他口中的热气喷在她的颈侧,热热的,让她的心突然“怦怦”乱跳起来。 江湖儿女便是再不拘小节,这样透着暧昧气息的亲近也让她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还是帮我系上吧。”洛子辰的口吻十分自然淡定,彷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锦凤兰的目光不敢跟他对上,只好落到手上,手中的那块玉佩突然变得有些烫手。她明白,如果自己真的亲手为他系上,事情就变麻烦了。 “不会吗?”他神情自若的抓过她的手,在她怔愣之中便要就着她的手将玉佩挂到自己身上。 锦凤兰倏地回神,触电一样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防备的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无害的笑着,“我教妳系啊。” “不需要。”她的声音有些硬邦邦,动作更是僵硬的把玉佩放到桌上。 “不会也不算丢人,人总有第一次嘛。”洛子辰一脸理解的笑意。 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温润中透着戏谑的笑意。她暗自攥了下拳头,克制冲动,尽量平和地道:“我不会为你系的。” “我知道。”他点头,然后话音猛地一转,“妳害羞嘛。” 锦凤兰真的很想扁他一顿解解气。明明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君子如玉,为什么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就越来越觉得他欠扁呢? 洛子辰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不会改变主意后,不在意的笑了笑,拿过她放在桌上的玉佩系到自己腰间,最后还不忘说道:“成双成对,这才算圆满。” 锦凤兰脸一红,伸手就要去摘自己腰间的玉佩。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剑眉微挑,带了几分警告地看着她,“我劝妳最好不要摘。” “为什么”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看着他的眼神,锦凤兰莫名的闭紧了嘴巴,心中却益发的懊恼。 “快点吃饭吧,再不吃,真的要凉透了。”洛子辰心情很好的坐回位子,重新拿起筷子,一边招呼对面一脸阴沉不悦的佳人。 看着桌上的精致菜肴,锦凤兰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掀桌走人,但她终究没那么做。 六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 上一刻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下一刻就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这样的天气让锦凤兰很烦恼,几场天公不作美的雷阵雨接二连三降下来,洛子辰一行人也因此滞留在客栈。 除了这个外,天气接连变化也导致她的风寒之症不轻反重,这两日更是只能卧床休息。 如果只是这样,她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清楚。 可是,因为洛子辰这个人的存在,她便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这样的情绪起伏,在经过三年的沉淀涵养之后,对她来说已经有些新奇。 第三章 “兰儿,该喝药了。” 半倚在床头的锦凤兰因这道清朗温润的嗓音而微微蹙眉。从昨天开始,他便打着照顾未婚妻的名义强硬的住到她的房里来。 洛子辰端着温度适中的药碗走近,坐到床边,将她半揽到怀中,亲自喂药。 在几次抗议无效后,锦凤兰有些自暴自弃地接受他这样体贴周到而又亲昵暧昧的照顾。 病中的她精力不济,实不宜跟人硬碰硬。 一碗药喝完,洛子辰顺手将一颗蜜饯塞入她口中。 虽然锦凤兰并不怕苦,事实上,这三年来,她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舌头都已经习惯也麻木了。可是,他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她心头生暖,莫名有些脆弱起来。 洛子辰拿帕子将她唇边残留的药汁拭去,揽着她闲聊似地道:“我不喜吃零食,这蜜饯是清砚到三十里外的地方为妳买回来的,可能滋味并不是十分好,但现在就将就些吧,等天气好了,到了大城镇,我再让人买好的给妳。” “不用麻烦了,我并不觉得药有多苦。”她也没有吃零嘴的习惯。 洛子辰皱皱眉,“可我看着苦。”每天喝几大碗浓浓的药汁下去,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反而看得直皱眉。 锦凤兰不说话了,他的话让她心暖,却也让她觉得心酸,突然之间很想念去世的父母,曾经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却落得只身飘零江湖。 手背上一热,洛子辰抬眼去看,被她眼中滚落的泪惊到,有些心慌地问:“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抬手胡乱地擦去眼泪,“没事,眼有些疼,所以落泪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神情,眼眸微垂,只是静静的揽着她。 等了半天不见他离开,她有些不自在起来,开口道:“我想躺一会儿。” “哦,”洛子辰应了一声,扶她躺下,替她掩好被子,“那妳睡吧,我去看账本,有事叫我。” “嗯。” 洛子辰回到桌边翻开账簿,目光却没有落在上面,她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与感伤刺到了他的心。 当初收到订亲玉佩时,他极其愤怒,这些年,他一直想把她揪到面前质问一番,但此时再回想,当年之事只怕大有蹊跷。 她憔悴的病容、破败的身体,以及大夫说过的话在他心头渐渐连成一条线。到底当年发生什么事?她又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典当了他们订亲的玉佩,并把当票送回洛家? 她不说,他便不问,但有些事不是不说就永远不会让人知道的。 “咳咳……” 洛子辰闻声看去,眉心不自觉的攒起,这偏僻之地的大夫医术毕竟有限,还是应该尽快离开,寻个好大夫帮她仔细诊治。 这一阵咳嗽来得急且剧,锦凤兰不得不坐起身子,拿帕子掩口。 “很难受吗?”他起身走过去,却在看到帕上的血迹时愀然变色,一把抓过那帕子展开。 锦凤兰拦阻不及,只能一边咳,一边无奈地看着他。 “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下午咱们就起程。” “咳……没事,只是咳得厉害了些牵动内伤罢了。” “内伤?”他扬眉,果然是因为曾经受过重创才导致她的身体如此孱弱。 锦凤兰顿知失言,轻飘飘的笑了笑,“江湖走闯的人难免的。” 洛子辰重新拿了一方帕子递给她,一撩衣袍坐到床边。 她不解的看着他。 “除了父母血亲,夫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兰儿,”他微微加重语气,“我希望妳能对我坦诚一点。” 她蹙眉。 见她止了咳,他从床边几上倒了杯温水给她漱口,“当然,坦诚是相互的,我也会对妳坦诚。” “洛子……咳咳……辰……” “别急,我不赶时间。” 越是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神情,锦凤兰就越是恼怒,偏自己的身子不给面子,喉咙这个时候不配合,让她有话也说不出。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终于止住咳嗽,她捂着胸口瞪他,口气十分恶劣。 洛子辰平静的看着她笑了笑,“娘子有命,为夫自然莫敢不从,那我就先到外面站站,等妳气消了再回来。”说完,不等她开口就起身往外走。 锦凤兰狠狠在床沿拍了一下。感动什么的绝对都是自己的错觉,像洛子辰这样本性恶劣的人哪会有什么好心,说不定是因为当初退亲的人是她,他心里有气,所以才对婚事耿耿于怀。 彷佛突然之间想通一切,锦凤兰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离开房间后,洛子辰便让人安排下午起程事宜,接着回自己房间喝了杯茶,这才慢悠悠地又踱进锦凤兰的房间。 瞧她神色平静的靠坐在床头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唇畔不自觉的带了一抹笑,声音低柔,像怕惊吓了她,“用过午膳,咱们就动身,要是想睡等上了车再睡吧。” 锦凤兰没睁眼,只是侧了下身,改平靠为侧倚。 洛子辰见状笑笑,轻轻摇了摇头,走回桌边继续看账簿。 洛家马车很普通,可当锦凤兰登上马车后,才知道里面另有乾坤。 装饰摆设无一不精致,却又无一不低调,她不由得笑了,低调的奢华才是真正大家的风格,虽不张扬却极有品味。 洛子辰扶她到榻上躺下,又仔细的帮她掩了丝被,“累了就睡一会儿吧,妳放心,车行极稳。” 饭后用过药,此时药性上来,锦凤兰确实有些困,便没说什么,闭目睡去。 洛子辰拿了本书歪在一边随意翻看,没看几页,目光就移到已然沉沉睡去的人儿身上。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他仔细回想一遍。似乎自从他再次回到房间后,这几天一直盘旋在她身上的那股烦躁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初见到时的平静宁和与淡然,就像一锅快要煮沸的热水突然之间冷却下去。 看着她苍白而瘦削的脸,洛子辰的眉头轻锁。她还是太虚弱了,当务之急是调养好她的身子,其他事倒不忙,他应该徐徐图之,逼得太急,只怕适得其反。 心思转了一遍,他不再纠结先前的问题,看她睡得沉稳,他也生出几许睡意,便移到她身边就势挨着躺下。 躺下没一会儿,他猛地坐了起来,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沉睡的锦凤兰。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活人睡着后身体会像一块冰,如同一个死人! 洛子辰狐疑的探了探锦凤兰的手脚,面色随即阴沉下来。这过低的体温太不寻常了,就算天生体凉也不致冰到这个程度。 究竟她当年受的是怎样的重创? 他手指微颤的探向她的鼻端,在确定她尚有呼吸之后,心总算安定了几分。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就看到原本熟睡的人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洛子辰泰然自若的道:“我担心妳睡得不好。” 锦凤兰重新闭上眼。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有些担心地问:“这样的天气,妳的体温为什么会这么低?” 锦凤兰依旧没有开口,车厢内一时间寂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就在洛子辰觉得不会有答案时,她却突然开口问:“有酒吗?”重病的她无力靠自己的功力压制寒毒,只能借助外力了。 他讶异的挑眉。 越烈越好。 “酒有,但不是烈酒。”他一边回答,一边打开旁边的桌柜,取出一只透着温润色泽的瓷白酒壶。 锦凤兰心下哂然,一只酒壶也是精致到堪比珍藏品,洛家门第果然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洛子辰要为她倒酒,锦凤兰摆手拒绝,直接拿过整只酒壶,掀开壶盖,仰脖一口将酒灌了进去。 “你喝慢点——”他担心的看着她。 一壶酒下肚,锦凤兰的脸色越渐苍白。 洛子辰愀然色变,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还有酒吗?”她并没有躲避他的动作,迳自问道。 洛子辰眸中满是担忧,“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少喝点吧。” 锦凤兰只是继续道:“有就拿出来。” 洛子辰拗不过她,便又拿了一壶出来。 等到桌柜中的酒全部进了锦凤兰的肚子,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洛子辰探着她的体温,发现的确有所升高,神情却不由得更加的忧心,“你这是饮鸩止渴。”看情形是借酒暖身,可以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喝酒只会让病情雪上加霜。 锦凤兰满不在乎地道:“顾得一时是一时吧。” 洛子辰拧紧了眉,“兰儿。” 她微微扬眉,“身体是我的,我暂时还不想死。” 洛子辰很不赞同地道:“但你如今的做法却是在找死。” 锦凤兰眼脸微垂,遮起眸底神色,心头划过苦涩。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若不如此,身有寒毒的她恐怕早已不在这个世间。雪山上每当体内寒毒暴冲之际,除了运功抵抗她只能靠喝大量的烈酒,三年下来,酒量倒是练出来了。 “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吗?”洛子辰哼声,仔细替她掩了丝被,又扯过一张毯子为她盖上。 锦凤兰习惯性想道谢,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止住,最终决定还是睡觉。便是假寐,也好过跟他相对无言。 但她到底身子过于虚弱,没过多久就再次睡了过去。 在确定她睡熟之后,洛子辰放下车窗帘,又从书架上拿过一只锦盒,取出一枝香,点燃插入香炉之中。 很快,一股几不可闻的清香便飘散在车厢内。 锦凤兰恢复意识时就感觉身处于一个温暖的地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服的醒来了。 可是,当她缓缓睁开眼晴看到周遭的一切时,许久不曾有的杀人冲动也冒出了头。 睡前,她人在车上,但现在,她已经躺在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上,不过让她暴怒的是与她一道睡在这张床上的洛子辰,因为她明显感觉得到被下的自己是不着寸缕的,而对方也仅着了一件单薄的内衫。 她攥紧拳头,眼睛凶狠的眯起。她本不该睡得这般沉,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好!很好!非常好!终日打雁,竟让雁啄了眼。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杀意,洛子辰也醒了过来,一睁眼,便对上一双闪着火焰的杏眸。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儿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他狭长的凤眼微弯,勾出一个浅淡而又亲和的笑容。 锦凤兰忍无可忍,一伸手就揪住他的内衫襟口,咬着牙道:“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疾不徐地道:“哦,我怕你睡得不好便点了枝安神香,至于——”完全无视于她腾腾的杀气,他目光往被子看了眼,“你体温实在是太过冰凉,我担心你,又想咱们的关系已定,便是有所逾矩也是无碍的。” 锦凤兰的手不由自主的掐到他的喉咙上,阴恻侧的看着他道:“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你了?” “一家人,不用客气。” 她怒极反笑,“一家人?” 洛子辰凤眼微眯,身上便有了一股逼人的压力,状似云淡风轻地道:“难道兰儿还打算不嫁给我不成?” 第四章 我当然没打算嫁给你!锦凤兰死死咬下亟欲冲口而出的话,眉头紧锁,一时间有些语塞。 洛子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所以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是比现在再亲密些也是无妨的。”说着,一翻身,便将锦凤兰压在身下,两人的身体立时毫无缝隙的贴到一起。 锦凤兰蓦地瞪大眼,瞪着身上的人,脸慢慢变红。她虽未经人事,但是对于抵在自己双腿处的硬物也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又羞又急,既想挣脱,又怕因自已挣扎而使情形更加失控。 如果她够镇定就会发现洛子辰的耳垂殷红欲滴。 无力控制身体变化,洛子辰不免有些窘迫,但他向来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硬是不露半点声色,带着几分戏谵的看着她,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过,老实说,太过瘦削的女人果然有些硌人骨头。” 这话相当的杀风景,两人之间那点旖旎遐想就此灰飞烟灭,锦凤兰差点冲动得不顾一切的一掌拍飞他。 占了便宜还卖乖无耻如斯,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她可能付诸的行动,也打断洛子展后面的话。 他赶忙从她身上翻下,扶着她帮她拍抚胸口,当指下细滑的肌肤触感传来,他为之一怔,继而半垂了眸,若无其事的继续趁机揩油。 喉间的不适、胸口间因咳嗽而带来的疼痛都让锦凤兰无睱顾及其他,一双秀眉紧蹙。 在她咳嗽稍缓时,一只玉碗递到她的嘴边。 “先喝口水顺顺气。”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伺候她,锦凤兰没有拒绝,顺从的将碗中的水一口饮尽,然后目露讶异之色。 洛子辰顺手将碗放回床边的小几上,解释道:“这是生津止渴的梨花蜜,对你身子好。” “我睡了多久?”她努力忽视自己目前的不妙处境,尽力想得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资讯。 “大概有一天多了吧,可是饿了?”这么摸着她的肌肤,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很想不顾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将她吃干抹净,生米煮成熟饭。 锦凤兰有些尴尬的别开眼,“你先背过去,我要起身方便一下。” 洛子辰一怔,之后轻笑,从善如流的转过身。 锦凤兰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拥被坐起,目光在床前扫了一圈后又不得不落回身边的人身上,“我的衣服呢?” 洛子辰恍然一笑,掀被下床,转过屏风,不多时便捧着一叠女子衣物回来。 锦凤兰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衣物质料都属上乘,只是在看到被他放在最上面的淡蓝色抹胸时顿感有些不自在。 洛子辰将衣物放到枕边便识趣的转过身去,只是嘴上难掩戏谵地道:“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 锦凤兰飞快的将衣服穿上,这才发现他也只给她拿来贴身的抹胸、亵裤及内衫,不由得恨恨的抿紧唇。 她双脚落地的同时,洛子辰的手也伸过来扶住她。 她眉一皱,道:“我还不到如此虚弱的地步,不必。” 洛子辰不以为然的一笑,只管扶住她,道:“我领你过去。” 转过床角,有一道小门,锦凤兰被扶进去后,才发现门内别有洞天。 虽然只是间净室,却收拾得洁净明亮,简单的几件摆设也都不是普通质地。 看来,这里并不是客栈,极有可能是洛家名下的一处别院。 两人在簇新的红漆马桶前站住,锦凤兰一言不发的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洛子辰眨了眨眼,旋即漾起一抹恍然的笑,松开她的手臂,道:“我到外面等你。” 看着他出去,锦凤兰松了口气。这个洛子辰有时候会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解决了生理需求后,她用旁边架上飘着花瓣的水净了手,又稍微静了静心,这才回到房里。 出乎她意料的,并未看见洛子辰,她凝神一听,知道他在外间,便放下心。 走到床边,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上床继续休息,不管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首要的事都是得先把身体养好。 没一会儿就听到洛子辰进来的脚步声。 锦凤兰面朝内而卧,动都没动一下,心却是莫名紧了下。 “兰儿,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她不想理他,却不代表洛子辰不会主动来招惹她。 锦凤兰本想置之不理,旋即一想,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这才坐了起来。 而这么会儿工夫,洛予辰已端着一只托盘到了床边,将一碗白粥和几碟小菜放到床边的小几上。 锦凤兰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你不吃吗?” 洛子辰蓦地笑得若春花绽放,他摇摇头,“我吃过晚膳了,这是专门为你熬的粥。” “哦。”她低头拿起筷子,不再多说。 见她专心吃粥,洛子辰便坐到一边看着,瞧她粥碗见底,便上前接过另盛一碗过来。 连盛三碗之后,锦凤兰摆手阻止他,“够了,我已经饱了。” 洛子辰不免有些感慨,“你该多吃些的,实在是太瘦了。”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想到方才床第之间过于亲昵的那一幕。 不过,两人反应却大相迳庭。 洛子辰似回味的扬扬唇,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两遍。 锦凤兰则是心头一恼,当下就想抓起几上的碗朝他头上砸去。 洛子辰快手快脚的收走碗碟,笑道:“我不过实话实说,你也不该就这么恼羞成怒吧。” 再任某人这么胡说八道下去,未免枉费她练了多年的武功。锦凤兰食指一曲,弹出一缕指风封了他的哑穴。 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洛子辰眯眼看她,高高的挑了下眉,之后释然一笑,她这是恼羞成怒了。 锦凤兰却不再理会他,迳自上床安睡,当他不存在。 洛子辰眼珠转了转,慢吞吞的往床边走。 “出去。”冷冰冰的声音自床上传来,半点转圆的余地都没有。 洛子辰置若罔闻的继续移步,到床边后扯住锦凤兰的袖子,让她回头。 锦凤兰心头的火眼看就要压不住,在回头看到他带了几分委屈的指着自己的喉咙时,又强压了下去。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给你解穴,你到别的屋子去睡。” 洛子辰执拗地指着喉咙。 她解开他被封的穴道,然后指指门的方向,“好走,不送。” “可是——”他有些迟疑,“这就是我的房间啊。” 锦凤兰当真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现在我住这里,麻烦洛大公子另寻他处栖身。” “不好,”他拒绝得很干脆,“兰儿你的身体这么差,没有我的体温暖着,只怕你睡不安稳的。” 锦凤兰险些没直接一脚将人踹飞出去。她是脑子坏了才会允许他用那种最原始的方法帮她取暖。 “你放心,我就只是帮你取暖而己,绝对不会做别的事,如果真要趁人之危的话,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锦凤兰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她若非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岂会任由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一见她右手捂胸,脸色白中隐隐透着一抹病态的嫣红,似乎极力想压下不适,却因而让自己更加的难受。 洛子辰心头一惊,倏地回神。 调笑也该适可而止,真把她气出好歹就糟了。 思及此,他面上带了几分歉然,“你莫动气,身体要紧。” 锦凤兰恼怒异常的拍开他探过来的手,“看不到你……咳咳……我或许会好受些……咳……” 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尴尬、羞窘、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洛子辰一脸为难,“可是,看不到你,我会担心。”他这样步步为营,小心防范,就是不想再节外生枝。 “出去。”她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洛子辰相信自己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唉,看来他家娘子是真的很恼他。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很委屈地退一步,“那我到外间歇息,有事唤我一声即可。” 见他当真转身走开,锦凤兰堵在心口的那口闷气稍微缓解。 看来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真要好生思量一番,不能再这么顺其自然下去,否则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她就顺进洞房去了。 满园芳菲,枝繁叶茂。 曲径通幽,小桥流水。 锦凤兰坐在通风的回廊檐下,躺在铺了紫貂皮毛的摇椅上,身上还盖着一件毛色纯白的狐皮大氅。 午后的风尚带着一股灼热,虽然常人可能不喜,但这样的天气对锦凤兰现在的身体状况反而大有好处。 目光不经意的瞥向身旁摆满各色瓜果茶点的方几,再顺道扫过远处几名静静肃立的侍女,锦凤兰心径悄悄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这是洛子辰体贴的安排,可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排场。 心思转了几转,不由自主转到洛子辰的身上。已经几天没看到他了,不晓得忙什么去了? 百无聊赖的微阖上眸,她打算再眯一会儿。 “咦,不是说你家少爷不在吗?” “公子留步,我家姑娘在园里歇着呢。” “姑娘?′那人似乎很是讶异,“乖乖,那个不解风情的大木头几时也干起金屋藏娇的勾当?我就说他匆匆让人花大钱买下这座庄园是有原因的,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他倒是开窍了,有趣有趣。” 听到这里,锦凤兰微微一怔。难道这座庄园并不是洛家名下的别院,而是他新近购置的?还是为了让她就近调养身子匆匆高价购来? “请公子留步。”侍女正竭力劝阻来人继续入内。 “你们怕什么?”来人发出一声轻笑,“你家少爷不在,你家姑娘在也好啊,有客到访,身为主人总要出来招呼才是。” “我家姑娘身子不适,不见客。” “你们也别拦在我跟前,赶紧去里面问问,你家姑娘想必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将客人拒于门外的。” “少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姑娘休息。”侍女态度很坚决。 “他这么宝贝的人我一定要见一见。” “你要见谁?”就在几名丫鬟快要拦不住来人之际,一道清润的嗓音及时响起。 “哟,子辰,你回来得真是时候啊。” “对极,回得早不如回得巧,否则我还真看不到柳大少擅闯别人内宅的画面。” “内宅?”来人似乎是被呛到了。 “内眷居处自是内宅。”洛子辰的口吻相当的理所当然。 “你几时有了内眷的?“来人狠喘了一口气,“我没记错的话,你分明还未娶妻。” “昨日未娶不代表今日未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若果真娶妻,我家岂会没有收到你的喜帖。” “你整日游荡在外,收不到也在意料之中。” “那我今日可算来得巧了,你还不赶紧把嫂夫人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柳月笙满是戏谵的笑。 洛子辰似是沉吟了下,“兰儿身体不适,确实不宜见客。”锦凤兰闻言轻轻扯了下唇角,很是不以为然。 “你把人家怎么着了?都不能见客了?” 锦凤兰因为来人的口没遮拦而蹙紧眉。 “咳……”洛子辰也被噎到而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既然你这样说了,还是让你见见吧。” “子辰你果然很识趣。” “好说好说。” v第五章 听到脚步声移近,锦凤兰唇抿成一直线,犹豫片刻,最后什么也没做。 穿过拱门,转过游廊,一眼便看到屋檐下静静躺在摇椅中的那道身影。 无须更多的话,只看她在此盛夏时节身下铺着紫貂皮毛,身上盖着白狐大氅,手里还抱着一只小暖炉,仿佛正身处寒冬腊月一般,便知她身体状况不善。 再走近些,椅中女子苍白的脸色、缺少血色的唇瓣更是一目了然,柳月笙下意识朝身边的好友看去一眼,无声的询问。 洛子辰却似没看到一般,迳自走过去,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面露欣慰之色,看来,是不再反复了。 锦凤兰适时睁开服,目光却越过洛子辰落到他身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那是一个美得相当张扬的男人,犹如白雪皑皑中的一抹红,刹那间将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若洛子辰是一方莹莹美玉,此人便是一株妖娆盛放的桃花。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玉不掩花艳,花难遮玉华,竟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接收到锦凤兰的目光,柳月笙微笑施礼,“在下柳月笙,见过姑娘。” 锦凤兰眼脸微垂,想不到他还认识花名满江湖的桃花公子,她倒小瞧了洛子辰的交际手腕。 洛子辰不动声色的移了下脚步,恰恰挡住她的视线,一手扶她,一手取过一边的厚软垫塞到她腰后。 “既然醒了,便坐一会儿吧,整天躺着人益发恹恹的。” 锦凤兰顺从地任他摆弄,再接过他倒来的一杯梨花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慢慢啜饮。 柳月笙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一抹了悟的笑闪过眸底。 “子辰,你不打算介绍这位姑娘给我认识一下吗?” 洛子辰示意他到一边墩子坐下,才道:“她是我尚未过门的妻子。” 柳月笙表情夸张地道:“哦,原来这就是你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啊,怪不得,怪不得!” 锦凤兰眼皮微掀,之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自己的梨花蜜。 见两人对他的话都没反应,柳月笙不由嘻嘻一笑,自顾自从几上取了颗苹果把玩,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嫂夫人怎么不发一言?” 洛子辰接过锦凤兰手中的空杯,又帮她倒了杯温水,再次推到她嘴边,“梨花蜜喝得多也腻味,喝点水冲淡一些好。” 锦凤兰盯了他片刻,便张口喝水。 不甘被人冷落的柳月笙再次出声,“子辰,你一再堵嫂夫人的嘴,是故意冷落我吗?” “我未嫁人,公子慎言。”锦凤兰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就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可柳月笙偏从当中听到了一丝警告,他不由得饶富兴味的扬眉,仔细的打量了眼被好友如珠如宝伺候着的女子。 锦凤兰暗哼一声,目光移到洛子辰身上,“要我回避吗?” “不用麻烦,若有需要,我跟月笙换个地方就好,免得你还要走动。” 柳月笙侧目膘了好友一眼,突然觉得一阵恶寒。这个一本正经的说着肉麻话的人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锦凤兰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随手捏了颗蜜饯放入口中,一股酸甜滋味在舌间蔓延开来,她微微蹙了眉。这味道有些过酸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一直注意着她的洛子辰狐疑的也捏了颗放入自己口内。 “酸。”话一脱口而出,锦凤兰就有些后悔,本来不想搭理这个人的。 洛子辰几不可察的笑了下,拿了只小碟递到她嘴边,“吐出来吧,既然不好吃就别勉强了。” 这样一来倒弄得锦凤兰有些尴尬,在柳月笙调侃的目光中,她略显僵硬的吐出嘴里的蜜饯。 洛子辰又天外飞来了句,“这味道等以后你大概会喜欢,现在还早了些。” 柳月笙立时打开手中折扇掩面窃笑。好友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了。 锦凤兰起先不明白,心思转了几转后蓦地明白过来,登时对某人怒目而视,用力抓紧手中的暖炉,很想不顾一切的朝他砸过去。 洛子辰侧身帮她掖好白狐大氅,然后顺势将她的手放入暖和的毛氅下,笑道:“身子不好,自己也不注意,真让人担心。” 锦凤兰的眼刀亳不留情的刺向他。 洛子辰神色自若的微一挑眉,猛地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我还以为兰儿最近修身养性不会再对我动气了呢!敢情这厮还是故意的?” 一股火不可遏制的往上冒,锦凤兰嘴一张就欲怒斥出声,却在瞥见在场的第三人时慢慢闭上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看热闹的人哪里都不缺,她还是不当戏子娱人一笑了。 桃花公子眼见她就要发怒,却在最后关头峰回路转,换上一副淡然的神情,目光不由得变得玩味起来。 “你要是累了不想说话就安静坐着,不需要陪我们应酬。”洛子辰说完扭头看了眼,又接着道:“月笙是不会介意的。” 柳月笙赶紧附和,“对,我不介意,姑娘不舒服就歇着,有子辰陪我就好。” 洛子辰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刚才的称呼就梃好的,何必改口?” 柳月笙十分不给面子道:“人家姑娘既然尚未嫁你,那声嫂夫人自然是不妥当的,枉你向来自称有礼端方。” 锦凤兰若无其事的扭头去看一边的花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洛子辰悄悄瞪了好友一眼。 柳月笙摇着折扇,神态十分悠闲。 “说吧,你这个大忙人,这个时候怎么有闲到我这里打秋风?”洛子辰半玩笑半认真的问好友来意。 柳月笙笑咪咪的眨眨眼,“想你了啊。” 洛子辰眉一挑,漂亮的凤眼危险的眯了眯,“是吗?” 仿佛一点都没意识到他的不悦,桃花公子面不改色道:“当然是了。” “那你就两手空空的登门来看我?” 柳月笙笑着瞥一眼专心欣赏花木的锦凤兰,身子朝好友倾了倾,带着几分玩笑道:“你不能因为嫂夫人在这就打算敲自己兄弟竹杠吧,再说了,你洛大公子又不缺那点拜见礼。” 洛子辰似假还真的道:“养家糊口不容易,人一旦有了妻室,要考虑的事就多了,自然不能再像未成家之前那样。” 柳月笙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起来,看着好友说不出话来。 “这回就算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听着好友那宽宏大量的口吻,柳月笙无语极了,目光忍不住瞟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锦凤兰。 锦凤兰却似完全没听到那些话,伸手探向自己腰后把软垫拿了出来。 “怎么了?想躺下?”洛子辰伸手接过,一边关切的问。 她没说话,只点了下头,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躺下。 洛子辰看看天色,半是询问半是建议地道:“要不要回屋歇着?” “外面敞亮。”锦凤兰不想跟他多费唇舌,说完这四个字后便闭目养神。 洛子辰朝好友看了一眼,瞧见他眼中明显的椰揄,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道:“我惹了她不快,这两天正跟我闯脾气呢。” “你怎么惹人家不高兴了?”柳月笙马上换了一副八卦的嘴脸。 “也没什么,”洛子辰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她只是不喜跟我同床共枕。” “……”柳月笙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好几遍,喉头滚动了几下,到底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锦凤兰在听到那句话时就霍然坐起身,目光如刀般射向洛子辰。 面对她的怒火,洛大少爷神色不变,甚是从容的帮她掖了下狐裘,微笑道:“总归是要习惯的,你也不必大介怀。” 柳月笙困难的阖上下巴,觉得自己真的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这位好友。子辰一向是不喜欢女人近身的,这样主动黏上去的情形真是特别到绝无仅有,他想不侧目都不可能。 “洛子辰。”锦凤兰突然笑着朝他勾了勾食指。 洛子辰没有半点危机意识,乖乖的凑了过去。 柳月笙直觉就想拿折扇挡住眼,但最终还是八卦之心占了上风,睁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今后同床你是不必想了,连我的房门你也休想再跨进一步。”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柳月笙听得到,脸上带着笑,可眼中一片冰寒。 洛子辰神色不见异样,颇是从容的笑道:“兰儿不必刻意嘱咐,若是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妥,何谈闺房之乐?” 锦凤兰死死攥住拳头,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和,“很好,我拭目以待。” 洛子辰老神在在的道:“必不让兰儿你失望就是。” 柳月笙在一边看得兴味盎然,竟然连闺房之乐都说出来了,子辰的目的昭然若揭啊。 两人对峙片刻,就在柳月笙以为锦凤兰一定会拂袖而去时,她却从容不追的重新躺回椅中,继续闭目养神,而洛子辰更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温柔的替她掩好大氅。 柳月笙摸着下巴,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借住在这里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黯淡星光下,一条人影步履不稳的自花径一头行来。 及至近前,守在廊下的两个侍女屈膝行礼。 “少爷。” 洛子辰摆摆手,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少夫人可睡了?” “睡了。” “你们下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婢子告退。” 他上前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清香味,不禁微微弯了唇线,顺手关上房门并落了锁。 转过屏风,走到低垂纱帐的床前,伸手掀开轻纱,藉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看着床上沉睡的人。 喉间逸出几声轻笑,他动手将身上的衣物褪尽,掀起丝被一角躺了上去。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这个混蛋丝毫不知节制,不顾她的求饶一个劲的求欢放纵,竞硬生生折腾到天光发亮。 洛子辰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迎着她恼怒的目光,笑道:“米已成炊,你此时再恨也于事无补,反正我们夫妻一体,早晚而已,不气了啊。” “无耻。” ′好,我无耻,可是身子不适?我帮你揉揉。” 锦凤兰闻言吓得花容失色,急急抓住他的两只手,“不用,你别再碰我了。” 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了他的索欢。 洛子辰一怔,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捏捏她的俏鼻,道:“放心,我知道你一夜没睡也累了,今天……”说着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初尝滋味难免有些控制不住,以后我会节制的。” 锦凤兰将信将疑。 洛子辰从脚下拉过丝被给两人盖上,朝她眨了下眼,带着几分调笑道:“睡吧,我保证不再折腾你。” 锦凤兰迟疑的放开他的手,还是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洛子辰没有再缠过去,而是噙着心满意足的笑闽上眼眸。 锦凤兰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偃旗息鼓,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实在是被他前几次的诈欺吓怕了。 直到她沉沉睡去,洛子辰才睁开眼,手一伸,再次将人捞进怀里安置好。 心头有些歉意,那蚀骨销魂的滋味让他几乎忘掉她病弱的事实,难怪她恼他。 将她鬓边汗湿的长发撩开,洛子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着慢慢闭上眼睛,搂着她逐渐睡去。 这几日,锦绣园的下人明显感觉到姑娘的心情不好,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相反的,少爷却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周身散发着喜气。 v第六章 敏锐的柳月笙隐约猜到某种可能,几番试探虽都被好友油滑的避了开去,却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再次在园中见到锦凤兰时,他便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锦凤兰不动声色,依旧慢陵啜饮着手中的参茶。 “锦姑娘,今天兴致这么好出来赏花啊?” “柳公子的兴致也不错。” “子辰今天没陪姑娘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冷淡的道:“他身为主人,不是应该陪公子尽好地主之谊吗?” “姑娘也算是半个主人,难道就不能略尽地主之谊吗?” ‘公子说笑了,我也不过是客居于此罢了。”锦凤兰神色不变。 “哦,客居啊。”柳月笙玩味一笑,“几天前是客居,现在还是?” 锦凤兰心头暗自惊恼,脸上丝毫不露,“公子此言何意?” 柳月笙暗自嘀咕。“难道自己猜错了?如果不是,那就是面前的人大善于隐藏情绪。” 心念电转间,他轻咳一声,笑道:“这几日子辰有什么喜事吗?看他整个人种采飞扬的。” 锦凤兰娘脸微垂,掩住眸底神色,若无其事的将茶碗搁置一旁的几上,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将目光投向湖中青翠如盖的荷叶上,“你应该去问他本人,我岂会知道。” “那姑娘连日来又为何不悦呢?”柳月笙毫不放松,步步进逼。 锦凤兰侧首扫了他一眼,淡淡的、不带丝毫情感的道:“这与你有关吗?” 柳月笙难得不自在的别开跟,掩饰性的摇了摇折扇,“好奇,好奇而已。” “江湖人太好奇,会死得很快的,桃花公子。” 柳月笙蓦地一惊,难疮讶异的看向她。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有兴趣加入。” 柳月笙转身就看到好发从花径另一端走来,满面笑容,眉梢跟角都透着喜气。 “没什么,只是随便脚聊,倒是子辰你行色匆匆,忙什么去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洛子辰卖了个关子。 柳月笙目光不解的看着好发走到锦凤兰身边,泰然自若的把一支金步摇插入她的发髻间。 锦凤兰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洛子辰左右端详一下,满意的笑道:“很适合你。” 柳月笙咳嗽两声,示意在场还有他这个外人在,别太旁若无人。 洛子辰扫了他一眼,“需要我帮你请大夫吗?” “子辰,你这可有诅咒的嫌疑啊。” “我这是关心你。”他从容不迫道。 “敬谢不敏。”柳月笙忍不住翻个白跟。 洛子辰看着他极认真的说:“虽然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是你多少也要避讳些,这里毕竟是内宅,你不要名声,我家兰儿还要。” 柳月笙不由得张大嘴瞪着好友,半晌才恨恨地说了句,“见色忘友。” “客气。” 柳月笙这回真的说不出话了。 “兰儿,站久了脚酸,我扶你坐下歇一会儿吧。”洛子辰转头就忙着对心上人嘘寒问暖。 锦凤兰极想一脚把这个聒噪又烦人的家伙踢到湖里去。明知道她现在不想看到他,还不时到她眼前晃,惹得她肝火上升。 “不必。”心里恼他,口气就不免差了起来。 “还是歇会吧,我一顷便帮你揉揉腿。” “这农冠禽兽。”锦凤兰嘴唇微颤,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柳月笙突然有些明白锦凤兰为什么最近不高兴了,换了他也会手痒想揍人,简直是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行揩油之实。 “不用。”锦凤兰强忍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洛子辰揽住她的腰,贴近她耳垂,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道:“晚上——”他才刚尝到甜头就不让近身,让他夜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锦凤兰忍无可忍,手指翻转间,一脚就将他踹进湖,罗袖一甩,转身走人。 柳月笙幸灾乐祸的蹲在湖边看好友狼狈的爬上岸,“惹急了吧,就算是未婚妻,你是太过踰矩了。” 子辰横了他一眼,“早晚是我的妻子,哪来那么多规矩。” “这可不一定啊,未婚夫妻也不是都能修成正果的,你不能不给人家姑娘留条后路。” “你少打她主意。”洛子辰撂下警告。 柳月笙摩挲着下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了,她根本对我不屑一顾。” 洛子辰闻言就乐了,“这样最好。” 柳月笙拉住欲走的好友,“你这未婚妻究竟是何方神圣?” 洛子辰蹙眉看他。 柳月笙赶紧申明,“我好奇,她刚才直接道破我桃花公子的身分,难不成她出身江湖?” “我只知道她是我自幼订亲的未婚妻,别的倒不晓得。”洛子辰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不是吧——“柳月笙难掩讶异。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管她是谁我都要娶进门的最后她只会有一个身分,就是我的妻子。”洛子辰说得笃定。 “真自信。”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柳月笙忍不住泼他冷水。 “不用嫉妒我,你的红颜知己已经遍天下了。”洛子辰甩开他的手,“我回去换身农棠,一会儿再找你。” “好吧。”瞧他一身狼狈,柳月笙只好光放他一马。 洛子辰回到屋里时,锦凤兰正倚在窗边举目远眺,对他理也不理。 他笑着摇摇头,自己到内室换农裳,出来就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 “放手。”她抬手给他一肘。 他不放反紧,嘴里忍不住带了点埋怨:“真下狠手打啊,就不心疼?”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锦凤兰低头轻呼,用力抓住他不老实的手。 洛子辰磨蹭着她,气息有些不稳,直接将人挤靠在窗台边,低头就在她颈间吮咬起来。 锦凤兰吓得急忙伸手拉上窗户,低声斥责,“院里还有人在,你还要脸不要?” 他闷声轻笑。就是知道院里有人他才缠上来的,趁着她关窗无箝制他的空档,快手快脚扯开她的腰带,远远扔到一边。 锦凤兰咬牙直接给了他两脚,急切的想掩上农襟。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鱼水之欢后,锦凤兰气不过的又在他眉头咬了一口。 洛子辰眯着眼笑,在她腰上摸掐了两把,“我抱你回床上歇着吧,我还得去园子找月笙,真舍不得离开。” 她哼了一声,没理他。 洛子辰抱起她进内室,将她放上床,拉过丝被替她盖上,“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睡吧。” 锦凤兰拉住他,有些不自在,红着脸低声道:“把外面收拾了。” 他笑着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锦凤兰瞪了他一眼,翻身朝内而卧,不想再瞧他。 洛子辰低笑几声,迳自从衣柜里取了干净农裳换上,到外间收拾一下,又帮她取了新的内外衣物放到床头。 等他重新回到园子时,柳月笙坐在树荫下昏昏欲睡听到他的脚步声,柳月笙服也不睁地道:“怎么,舍得来找我了?” “有事与你商量。” “我说呢,要不是有事商量,你会记得回来。”柳月笙眼带促狭的瞄好友。 洛子辰在他旁边的椅中坐下,端起茶碗抿了口,才道:“帮我个忙吧。” “说来听听。”柳月笙不是很认真的应承。 “帮我证婚如何?” 柳月笙剑眉挑高,“证婚?” “嗯。” “什么时候?” “明天。” 祈月笙征怔,“你不回扬州再办,不怕太夫人恼你?” 洛子辰不以为然的笑道:“她老人家只记挂着我娶妻生子,我光娶了再领回去见她也一样,实在不行,就回去后再补次礼。光把人娶进门也免得到时候祖母横加干预,祖母一直便对兰儿的江湖身分很不满。” “你倒都想好了。” “没办法,”洛子辰面露无奈,“有些事总要成亲后才能做。” 柳月笙马上笑得极端暖昧,朝他挤眉弄眼道:“我本来还以为你这辈子打算出家当和尚,几天不见就变得这么急色,果然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洛子辰面不改色,征微一笑道:“七情六欲谁都有,有些事遇到合适的人自然就按撩不住,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自幼便不喜女人亲近,却自然而然的喜欢与兰儿肌肤相亲,似乎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 柳月笙怪叫一声,“我突然觉得锦姑娘挺可怜的。” 想不到洛子辰也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柳月笙哈哈大笑。 洛子辰撒着茶盖,微微含笑看向湖中的莲荷。 坐在布置得一片通红的新房内,听着外面的热闹喧哗,锦凤兰心头的那把火怎么也按挎不下去。 一大早一堆人就闯进她的房间,七手八脚的开始替她装扮,然后,她才知道自己今天居然要嫁人;犹豫再三,她终究没有出手,这个名分她要了也理直气壮,毕竟人都是他的了。 两只手在宽大的吉服袍袖中紧紧握在一起,喜帕下的樱唇抿成一直线。 但这不表示她就不生气,那人所有的事都背着她,什么都算计着她,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她很不喜欢。 枯坐无聊之际,为了防止自己想大多,她暗自屏气凝神,捏诀行功运气。 时间就在她努力静心中渐渐流逝,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新房外突然起了骚动,杂迟而又踉跆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进门。 伴随着喜娘的唱喝声,锦凤兰眼前蓦地一亮,她下意识的闽了下眼,再缓缓睁开,却没有抬头。 在众人的哄闯中,洛子辰伸指抬起她的下巴,看到一张明艳娇美的脸。 杏眸跟波如水,浓密的睫毛,随着她一脚臣,徐两把扇子盖在眼皮上。高鼻梁,樱唇粢脂,红润诱人。鸟发如云,发髻高挽,满头的珠翠在烛光映照下发出柔和的光泽,让她更添了几许风情与柔媚。 众人发出赞叹声,纷纷恭喜新郎官娶得美娇娘。 洛子辰满眼的惊艳与痴迷,若非身边的柳月笙悄悄用力掐了他一把,只怕还回不过神。 夫妻俩并肩坐在床头,众人又嬉闻一阵,便识趣的退出新房。 房里只剩下新婚夫妻,桌上喜烛爆出灯花,引得洛子辰侧目看了一眼,然后猛地一把搂住身边佳人。 锦凤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抗。 v第七章 洛子辰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描绘着秀丽精致的眉眼,最后手指在她唇上来回轻抹,声音瘩哑而隐忍,“兰儿,你今天真美。” 锦凤兰张嘴就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很杀风景地道:“如花美眷总有年华老去的时候。” 他手顺着她的衣襟滑入,嘴上兀自调笑道:“娘子教导得是,是为夫肤浅了。” 她推了推他,“我今天累了。” 洛子辰挑眉,将她扑压在床,扯松她的襟口,露出大片雪白柔腻的肌肤,眼中渐渐冒起了火,“春育一刻值千金,娘子也太狠心了。” 锦凤兰伸脚想踢他没踢到,将头偏向一边闪躲他火热的唇舌撩拨“,混蛋,我真的是累了。” 洛子辰踢落床帐,两人撕扯着滚上了床,不多时就有衣物被抛了出来。 咚的一声,一条人影被踢出罗帐,狼狈的跌落在地。 洛子辰用力把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扯落,摸了下屁股,咕哝了句,“洞房之夜下这么重的手,怨气真重。” “自己到榻上去睡,别惹我生气。”他充耳不闻的爬上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锦凤兰伸手按了下额际,蹙眉看着重新爬到自己身上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洛子辰,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他在她颈边啃了一口,接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真不舒服?” “嗯。” 他抬起身,仔细把她头上的珠钗翠环一件一件拿掉,让那一头鸟发散落到枕上。 锦凤兰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一时间抓不准他的打算。 洛子辰手伸进她的发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翻身而起,我拿水过来帮你洗漱。 锦凤兰看着他没作声。 洛子辰端了温水进来,到床边坐下,看着锦凤兰拧了湿布巾,一点点擦拭掉脸上的胭脂水粉,露出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来。 “你的身子还得好好调养,确实是我有失节制,不该在此时贪图情欲之乐,让你的身子雪上加霜。” 锦凤兰倏地脸色爆红,将头扭到一边。 洛子辰见状笑着凑过去,“兰儿,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她咬牙瞪了他一眼,下意识的拉高丝被,向床内缩了缩。 洛子辰笑得越渐温柔,人也越贴越近,手指在她光滑的眉头抚弄,贴近她的耳畔,小声道:“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对不对?今天毕竟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锦凤兰又羞又恼,抬手就拍开那张写满不怀好意的俊脸。这人跟初初见面时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第一印象,果然是会骗人的。 “兰儿……”他扶着她的肩慢慢倒下,一边低声调笑,一边熟稔的撩拨她的身体。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气息喘匀之后,锦凤兰伸手推推身上的人,“满意了就到一边睡去,别再厮缠了。” 洛子辰闷笑一声,“娘子还怕为夫食言不成?你放心,我今晚不会再缠你了,乖乖在我怀里睡吧。” 她啐了他一口,“不正经。” “夫妻之间哪有一本正经的,真要那样,孩子打哪来?” 锦凤兰口头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身上的热度降了下去,默默的在洛子辰怀里翻了个身,背对他而卧。 洛子辰却没有察觉怀中人儿的心绪变化,搂抱着她纤细的腰身叹道:“还是太瘦了。” 锦凤兰心绪烦乱,无心理会他。 他抓过她的一只手把玩,看着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忍不住张口啃咬了几下。 “我困了,别闹了。”她生怕他兴头又起急忙出声。 “累了?”听出她声音中的疲倦,洛子辰有些心疼,“我刚才做得狠了吗?” 她面上一热,“胡说什么,我就是疲乏了。” 洛子辰想了想,道:“明天我请的老太医便到了,正好让他看看是不是你调养的方子出了岔,我看你的情况有些反复呢。” 锦凤兰有些嘲弄的扬扬眉,只当没听到。 洛子辰也没继续说话,只是拥着她闭上了眼,长夜漫漫只能睡觉,他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而锦凤兰心神疲惫,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屋里虽然站了不少人,但却非常安静。 老太医把完右手把左手,然后又去把右手,眉头皱得让洛子辰看了就心惊肉跳。 反观当事人锦凤兰神色淡定,老太医说把哪只就换哪只手过去,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洛公子——” “吴老,咱们到书房说话吧。”洛子辰立刻截断老太医的话,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太医了然的点点头,“也好,那老朽就不打扰少夫人休息了。” “吴老慢走。”锦凤兰神色依旧淡淡的,起身送了送。 和老太医到书房坐定之后,洛子辰才沉声道:“拙荆情况到底如何,还请吴老据实以告。” 老太医捋着胡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尊夫人的身子曾受到很严重的损伤,目前情况虽已得到控制,可是隐忧仍在,一旦发作便冷热交迫,难免伤身损气,”他停顿了下,神色添了几分凝重,“恕老朽直言,就算少夫人的身体能调理好,只怕于子嗣上也会很艰难,甚至是难以生育。” 书房一时间静寂得可怕。 良久之后,洛子辰才出声打破沉默,“我只想知道她的身子可能调理得好,至于子嗣,便听天由命吧。” 老太医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因为少夫人的身子损伤过巨,调理起来恐怕有些麻烦,不过,依着洛家的钱财,我想倒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洛子辰松了口气,面色和缓下来,“这便好,还请吴老开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我好让人照方子给拙荆调理。” “嗯,这是老朽分所当为,”老太医笑着道,又看了他一眼,“依老朽看,少夫人的身子一直被人用心看护调理着。” 洛子辰口头一动,急忙道:“怎么说?” “依脉象而言,之前帮少夫人调理的人也是杏林高手,其实公子请老朽过来,也是关心则乱而已。” “不瞒吴老,我先前所请的不过是些寻常大夫,至于之前帮拙荆调理的人我实在不曾听闻,更不曾见过。” 老太医了解的点点头,“这便是了,不过,想来少夫人刚刚嫁进洛府,不及细说也是正常的。” “也是。” 老太医朝书桌的方向看了眼,起身道:“老朽先开方子吧。” “吴老,请。”洛子辰将他让向桌旁。 老太医很快便写好两张方子吹干墨迹,将它递给洛子辰。 “这回真是麻烦吴老了,让您大老远跑过来。”洛子辰微带歉意的说。 “大夫人开了口,又是少夫人的事,老朽自是义不容辞。” 洛子辰犹豫了下,开口道:“吴老,关于拙荆生育子嗣之事——” 老太医心领神会,“这个自然,老朽不会对他人说的。” 洛子辰笑着目送老太医离开,然后回到桌边坐下,独坐半晌,才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明亮的阳光晃得他微微蛛了跟,唇线上扬,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快步朝卧房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妻子,那副慵懒又闲淡的摸样让他脸上不由自主漾出笑。 “兰儿。”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洛子辰过去挨着她坐下,毫不避讳屋里的两个丫鬟直接搂住她的腰,“你就不想知道大夫怎么说的?” “调养而已总不至于会没命,何必多问。” 洛子辰眼光征闪,笑道:“娘子倒是看得开。” 锦凤兰亦笑道:“难道要我整天愁眉苦脸的过吗?” “娘子现在这样就很好。” “把手拿开,有事便去忙事,无事也坐到一边别来烦我。”锦凤兰蹙眉推开他,拿过一旁的薄毯盖上,半躺到榻上。 洛子辰朝两个丫鬃挥挥手,看她们退出去,便重新贴靠过去,伸指就勾住她腰间的丝带要拄开。 锦凤兰有些恼,按住他不老实的手,道:“白日宣淫,你的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洛子辰毫不在意的一笑,“管他读到哪去夫妻教伦天经地义,况且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不让甘霖滋润一下我这久早的大地?” 锦凤兰瞪圆了眼,万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直到他扯开跟带要剥她衣服时,她才陡地回神,抓住他的手,咬牙道:“惹恼我,你就高兴了吗?” 他有些委屈地说:“这也不能怪我,饥渴之人看到美食当前,自然想一饱口腹之欲。” 这人果然是故意来惹恼她的。锦凤兰狠狠在他手上拧了一下,带了几分挑衅的道:“老太医就没告诉你纵欲伤身?” 洛子辰噗哧一笑,贴到她耳边道:“难道娘子不知世间有些人是天赋异禀,精力过盛的吗?” 锦凤兰脸色当即数变,惊讶之余更有些惊恐,她迟疑的开口,你—— 洛子辰伸手捏捏她的鼻梁,笑得颇不怀好意,为夫先恭喜娘子今后不必担心闺房寂寞,声音倏地压低,贴着她耳垂继续道:“我保证把娘子喂得饱饱的。” 锦凤兰压下心头的惊惧,不冷不热的说:“如果是这样,你又如何能守身如玉呢,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为夫自有排解之道。” “现在你也可以继续自我排解。”锦凤兰忍不住哼了一声,整天缠着她干什么。 “娘子真不知道妻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洛子辰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锦凤兰脸色蓦地爆红,又羞又恼的捶打他几下。 洛子辰哈哈大笑,搂着她在榻上翻了个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勾过她的一缕长发把玩。 带着盛夏热睛的阳光从窗外射入,落在相叠而卧的两人身上,一室的宁静与安然。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空气中透着压抑,风一阵阵的刮过,扬起漫天的尘土,几乎目不能视。 这样的天气,路上的行人便有些稀少。 在风沙肆虐中,一队车马缓缓自官道驶入青州城,沿着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满面尘沙的车夫勒住缰绳,护卫们纷纷下马,车辕上的小厮也跳下来,打开车门挎起车帘请里面的人下来。 只看这排场便知不是普通人家,店小二格外的热情招呼。 雨突然劈哩咱啦的砸下来,所有人都加快了动作,以最快的速度进到客栈内。 “这什么鬼天气啊,幸亏咱们坐在车里,要不,还不跟他们一样弄得灰头土脸的。” 零散坐在大堂的客人闻声看向来人,只觉眼前一亮,那是一个漂亮的男人,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不经意间就将人的心神勾去,忘却了他的性别。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顾着那张脸吗?”洛子辰一边打开折扇轻摇,一边调侃好友。 大家的目光又转到他的身上,皆在心里暗赞一句,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然后看到他身边秀雅清丽的少女,一头乌发挽着妇人髻,发间问只点缀了几件玉饰,一支赤金点翠的金步摇在鬓边摇曳生姿,抬手解披风,农袖微滑,露出腕间的翡翠镯子,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赛雪。 v第八章 “少夫人,可以坐了。”一旁的丫鬃重新擦拭了桌椅,请锦凤兰入座。 锦凤兰刚在长凳上坐下,身边人影一闪,有人挨着她就坐了下来,她忍不住微征撇了下嘴。 柳月笙直接在他们对面坐下,戏谵道:“子辰,虽说你们是新婚燕尔,但你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嫂夫人,实在是有失体统啊。” 洛子辰神色自若的回敬,“知道我们是新婚燕尔还不知趣,非要打扰,着实是我交发不慎啊。” 柳月笙置若罔闻,转头朝店小二道:“把你们店里最好最贵的酒菜都拿上来,今天可是来了大主顾,赏银少不了你的。” “是是客官放心,小的这就去。” 浴子辰拿过茶壶替妻子倒了杯茶,然后瞥了跟对面的人,“这顿你要请客吗? ” 柳月笙面不改色的说:“有你洛大少在还用别人拿钱出来丢人现眼吗。” “不用客气,我不嫌弃。”洛子辰笑得一派温文。 “不是客气,实在是阮囊羞涩。”柳月笙半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斗嘴,锦凤兰不由自主的弯了唇线,眼中也露出丝丝的笑。 酒莱便在他们的说笑中陆续上来。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如注的雨中有急促的马蹄声接近,然后在店外戛然而止,随之便是店小二热情的迎客声。 “几位客官里面请。” “柳兄!”难掩惊讶的声音倏地传来。 柳月笙闻声望去,也不禁面露讶然之色,起身抱拳道:“云少侠,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从那个声音响起,锦凤兰持筷的手就瞬间收紧。 洛子辰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下对方。如果柳月笙是一株灿烂盛放的桃花,那么这个男子便是一树繁华的梨花,清淡雅俊颇有几分镐仙的风采。 大堂的众人已经有些服花挎乱,三个风格各异的美男子光后出现,让这家客栈顿时蓬摹生辉。 “柳兄一向游戏江湖,想与柳兄偶过一次也真不容易。”云玉诚话中带了几许戏谵。 “取笑了,不嫌弃的话,过来一起坐吧。”柳月笙颇有喧宾夺主之意。 洛子辰亦朝对方施礼道:“请坐。” “那在下就叨扰了。” 当云玉诚走到桌边准备坐下时,突然看到锦凤兰,他面色一变,声音发颤,“兰妹——” 洛子辰眉头一扬,眼神微敛。 “兰妹,真的是你!”云玉诚激动的想抓她的手。 锦凤兰手一抬,筷子就夹住他探过来的手,抬头冷冷的看着他,“云少侠,我跟你很熟吗? ” 云玉诚身子一颤,面露痛苦愧疚之色,用力握紧了拳,“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当年的事我也后悔——” 锦凤兰冷哼一声,将筷子放下,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手,冷淡至极地道:“往事已矣,只怪我轻信人言,怨不得旁人。” “兰妹——” “我早已与你割袍断义,这样的称呼恐怕不适合。” “我——” 洛子辰在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娘子,不介绍我们认识吗? ” 震惊过后,柳月笙体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目光在三人之间不停移动。 云玉诚这才发现她梳着妇人髻,心口一阵椎心痛楚,后悔排山倒海而来,如同三年前看见她口喷鲜血倒地不起时一样。 “你……你……你成亲了……”似是不敢置信,似是自我催眠,云玉诚边说边摇头。 锦凤兰如刀般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过去,一字一句地说:“若不是答应帮你的忙,三年前我便该出嫁的。”可是,她却差点命丧黄泉,苟延残喘至今,身体上的痛时刻提醒着她曾经被人如何的欺骗与伤害。 这下,洛子辰的目光也瞬间锐利。 柳月笙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因为他想到了一件往事,然后他望着锦凤兰的目光就变得很复杂。 “我……”云玉诚顿时无言以对。大错铸成,他已无力回天。 锦凤兰目光透出几分轻蔑,“不知道云少侠是否已经如愿抱得美人归?我是不是要说声恭喜? ” 云玉诚突然面白如纸,一下瘫坐到长凳上。 锦凤兰轻轻的笑了起来,侧脸对丈夫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呐,”她朝对面努了努下巴,“我只是被一个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少侠骗去用我的性命讨美人的欢心罢了。” 柳月笙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可惜啊,”锦凤兰笑得灿烂起来,“最后他好像也没能抱得美人归,这笔买卖真是不划算得很。你说,是不是呢,云——少——侠——”最后三个字,她拖长了音,说不出的嗘落与讽刺。 云玉诚惨白着脸看她笑得一脸明媚,可那双杏眸却始终冰冷如霜,那个曾经娇笑着唤他云大哥的少女终究被他亲手杀死了。 现在的她沉静淡漠,再也找不到当年那分狡黠慧黠的灵动。 “对不起。”他只剩深深的后悔,恨自己被美色迷了眼,看不清自己的心,终至铸成一生的憾事。 锦凤兰笑容蓦地一凝,冷然道:“如果我当年死了,你对着冰冷的墓碑说这三个字有用吗? ” 柳月笙突然朝洛子辰深深一揖,“子辰,对不起,我不该请这样的人与我们同桌的。” 洛子辰面如霜降,挥了挥手,道:“这不怪你,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兰儿在,你我都难免被人所骗。” 云玉诚面色青白交错,他的随从更是个个抓紧手中的兵器,却没人敢吭一声,苦主当前,他们毫无立场。 “我没胃口,不吃了,先回房歇息了。”锦凤兰再不想看云玉诚一眼。 洛子辰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一道,我也没胃口了。” 柳月笙朝云玉诚冷笑一声,跟在洛子辰夫妻身后也离开了。 云玉诚呆坐半晌,然后沮丧的起身朝客栈外走去。 他的随从急忙跟了上去。 随着马蹄声远去,他们一行人也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大雨蒸腾出的水气沵漫于天地间,在昏暗的天色中只能看清近处的景物。 锦凤兰静静的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许多事发生了就回不去,有些人终究成了陌路。 “兰儿——”洛子辰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别想了,都过去了。 “其实,我不想怪他的,”她的语速很慢,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美人谁不爱,自古为美人抛头颅洒热血的还少吗?我只是替自己不值,父亲与云大侠是朋友,我跟云玉诚自小便认识,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当成大哥一样相信的人害得差点没命。” “是他太肤浅。”洛子辰毫不留睛的评断。 锦凤兰低低的笑了声,“听说过江湖第一美人吗? ” “南宫灵? ” “看来是听说过了。” “她确实有让人迷恋的本钱,”洛子辰转过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不过,那跟我没关系,我有娘子足矣。” 锦凤兰倒是有些诧异,“你见过南宫灵? ” “见过。” “那样一个美人你就不动心? ”她怀疑的看着他。 他笑着将她搂在胸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相公我很挑的。” 锦凤兰双手抵在他胸前,不让他再贴近,“我看你也不怎么挑。” “怎么说? ” “你自己知道。”想到他的登徒子行径,锦凤兰的脸有些烧红,用力想挣开他的怀抱。 洛子辰笑得有些色迷迷,不老实的蹭着她柔软的身体,在她耳边呢喃般的说:“怪我当初在你病重时上下其手啊?我那还不是想趁你虚弱造成既定事实,免得你再跑掉,不过,那时你的骨头真硌人。” “你真混蛋。” 他搂着她转了个圈,将她抵在墙壁上深吻,手也急切的去解她的农带。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锦凤兰被他折腾出一身薄汗,搂着他光洁的背,“你怎么总是这样?!再这样真的要跟你分房睡了。” “我们是夫妻,哪有分房的道理。” 她哼了一声,“就算你精力充沛,也要顾忌一下我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我已经很节制了。”今天要不是受了刺激,才不会失控得食言,天未黑就吃了她。 “节制? ”还真敢说,她都替他觉得脸红。 谁料,洛子辰一本正经道:“除了初夜,从咱们成亲至今,我都没有整晚折腾你对不对? ”一直不能尽兴,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他一说,锦凤兰就想到初夜时他折腾她到天亮的事,顿时心有余悸。 “总之,你最好再节制一些。”她马上坚定了立场。 “兰儿,你不能这样对我……” 窗外的风雨丝毫不能打断床第之间的呢喃细语与娇斥轻骂。 “别闯了,我有些饿了。”锦凤兰的声音微带娇喘。 洛子辰头埋在她胸前,含糊的道:“我也饿着呢。” 锦凤兰抱住他的头,既想阻止他又有些想他继续,丰盈上传来的吮吻让她的理智丝丝抽离。 “晚上……晚上可好……”脑中最后的清明让她说出这句话。 洛子辰停下动作,抬头看她,见她面泛潮红,眼波妩媚迷茫,喉头滚动了几下,艰难的开口确认,“晚上随我? ” “嗯。”当前锦凤兰只想阻止他继续迷乱下去。 他盘然一笑,在她唇上啄了下,道:“我去让人拿饭菜进来。” 她羞恼的瞪他一眼。 洛子辰哈哈大笑,捞起床下的衣物翻身下地。 锦凤兰掩着被子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青幔,恨恨的咬了咬牙。这人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她怕两人在房内待得太久让人生出遐想,还不依不饶的缠着她,逼她自己光松口。 心神渐渐宁静下来,她又想到当年之事。 其实,如果只是骗她牺牲自己救人,她怪过怨过也就算了,但是她无法容忍云玉诚会有那样龌龊的打算—— “在想什么? ” 她瞬间收起思绪,转头就看到丈夫扶若床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没想什么。” 洛子辰在床边坐下,抓过她的一只手握住,柔声道:“我们是夫妻,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就算帮不了你,听你诉苦,总还是能做到的。” 她垂下眼,沉默不语。 “其实,你先前的话并没有说完对不对?你之所以对云玉诚那样决绝,还有其他原因是不是? ” 锦凤兰心头暗惊,惊讶于他的敏锐,也惊讶于他的执着,“洛子辰——” “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平静的看着她,眸中却是深深的执着,他不想有任何潜在的危险伤害到她。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他是知道我有婚约的,可他却想趁我伤重之际借照顾弥补亏欠为由娶我,”顿了下,她才继续,声音却透着压抑的怒火,“让我与南宫灵共事一夫,天下怎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男人! ” 第九章 背叛她的信任不够,还想坐享齐人之福,让她成为忘恩背信之人。 洛子辰也不禁大怒,眼脸微垂,掩住眸底一闪而逝的寒芒。 “归还订亲的玉佩是他做的? ” 锦凤兰摇头,“不是,是我,当时我命悬一线,能否治愈尚不可知,我怕万一不治让家父有负洛家大恩,便想主动退了亲事,让你能另聘他人。” “兰儿——”他心疼的低唤一声,将她搂入怀中,“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默默的伏在他胸前,心中又酸又涩。 门上突然传来轻敲声,随即口向起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的饭菜好了。” 洛子辰放开妻子,道:“端进来吧。” 一夜风雨未歇,清晨推窗而望,银丝一般的细雨密密麻麻的悬挂在天地间,扑面而来的是带着湿气的凉风。 洛子辰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浊气,回头看向床的位置,轻笑一声,“娘子,看来今天咱们上不了路了,你可以继续睡了。” 床帐之内,仰面而躺的锦凤兰脸上情潮尚未完全褪去,身子酥麻,软成一摊春水,被人怜爱了整夜的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搭理他。 洛子辰回到床边,掀开床帐钻了进去,看着明媚娇艳的妻子,忍不住又扑在她的身上。 “滚开。”锦凤兰狠狠在他耳上掐了一把。 他嘻嘻笑着蹭了蹭,这才停手,“一会儿用过早膳,我去找月笙说话,你休息就好。” “嗯。” “说吧,想问我什么? ” 似乎早就料到好友会来找他,柳月笙一看他进门,就倒了两杯茶招呼他坐下。 洛子辰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地道:“我想知道三年前那件事。” 柳月笙挑了下眉,轻笑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一定知道? ” “武林第一世家的云大公子,江湖第一美人的南宫二小姐,这样两个人物凑在一起,这件事怎样也不应该很单纯才是。” 柳月笙点点头,“确实,而且整件事牵连的,其实不只是武林第一世家和南宫山庄,还包括了圣手神医的大弟子,怎么也算是武林大事件,我会知道也就不足为奇。” “那就说说看吧。”洛子辰的口气云淡风轻,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柳月笙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三年前南宫庄主练功走火入魔,南宫二小姐求到了武林第一世家云家,据说是因为那位神医的大弟子说要找一位怪得太玄内经的人才能帮南宫庄主导回错乱的内力。” “是兰儿。”没想到去世的岳父竟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太玄门人,洛子辰难掩讶异。 柳月笙叹了口气,“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没人清楚,只知道南宫庄主恢复正常了,但原本对南宫灵爱慕非常的云玉诚却忽然变得冷淡,另外圣手神医也将自己的大弟子逐出门墙。” 洛子辰哼了一声,“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吴老所说有人帮兰儿调养的是杏林高手的话也找到答案。” “那位神医的大弟子只怕也是个为美色所惑的人,救治南宫庄主的方法想必是他所提供的,神医出于弥补会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柳月笙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在嫂夫人福大命大,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差点失去她。”洛子辰攥紧了拳头,忘不了初见时她那副憔悴虚弱的模样。 柳月笙默然片刻,然后用力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好好帮她调理吧。盛夏时节却畏寒,看来当年她的身体一定遭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洛子辰想到吴老的诊断,眼底寒意加深。“那些人加诸在兰儿身上的,何只肉体上的伤害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可能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 想到这里,他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冲向门口。 柳月笙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好友冲出门,愣了片刻才摇头轻叹。 洛子辰急切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到床前却有些不敢去掀那层轻薄的床帐。 沉默半晌,他慢慢坐上床边的墩子。 她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初遇时在明知他身分的情况下,她不认他,后来也不欲与他纠缠下去。因为她知道,不能生育对女人来说是怎样致命的打击,在他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中又是何等的不能被接受。 难怪他一直觉得她有时候望着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复杂。 从最初的抗拒到如今的顺从,他不知道她到底经过怎样的心路历程,却知道她心中只怕已经做出某种决定。 洛子辰眉头微挑,凝视着床上的身影,一点点抿紧了唇,无论她做了怎样的决定,他都不可能放手的。 轻轻的挑开床帐,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他伸手轻抚她的眉眼。 锦凤兰轻轻翻了个身,变成面壁而卧。 洛子辰无声的笑了笑,掀开被子一角,和衣躺了上去,搂住她轻笑道:“娘子睡得这般不沉啊。” 锦凤兰其实早在他进门时就醒了,不过他到了床前却一直没有其他举动,她迷迷糊糊的差点又睡了过去。 洛子辰在她颈侧嗅了几下,轻叹一声,“睡吧,我陪着你。” 锦凤兰见他确实没有其他动怍,便放心的睡着了。 洛子辰却睁眼想了半天的心事。 扬州,自古繁华之地。 扬州洛宋,名门世家,历代出过的高官士子商贾名流不知凡几,光是门前林立的牌坊便说明一二。 当被人扶下马车时,锦凤兰着实被朱漆大门外两排早早迎候的人给弄得一怔。 果然,高门大户,丫环仆役成群,这两排丫环俏、仆役俊,人人面色恭敬又透喜色。 “恭迎少爷回府。” 锦凤兰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空,过午的日头显得温和多了,湛蓝的天空也无一丝昙一彩。 没有人给锦凤兰请安,洛子辰眉头微挑,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 “给少夫人见礼。”他沉声,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众人垂首不动。 洛子辰尚未发怒,锦凤兰倒先笑了,若无其事的低头整整衣袖,然后似笑非笑的睨了丈夫一眼,道:“你说,现在我是跟你进去,还是就此识趣离开的好? ” “出嫁从夫,你还想去哪?!”洛子辰拽了她就大步往门里走。 两人一路进去,不时有人请安问好,洛子辰却看都不看一眼,直往前厅而去。 一看到厅内主位上一脸严肃的祖母,洛子辰大步上前,挎袍就跪倒在地,“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一向安好。” 锦凤兰被一起拽倒在地,鸥鸡学舌般地道:“孙媳给祖母请安,祖母一向安好。” 没有人说话,两人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过了一会儿,满头银丝的洛老夫人才开口道:“起来吧。” “谢祖母。” 洛老夫人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锦凤兰,半晌才向旁挥了下手,“让少夫人敬茶。” 马上有丫环端了茶递到锦凤兰手上。 锦凤兰垂眸看手中的茶,嘴角征微掀了掀,然后走到老人家身前再次跪下,举高茶碗道:“请祖母用茶。” 洛老夫人半天没动静。 锦凤兰就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随着时间流逝,身体晃都没晃一下,倒是旁边的洛子辰看得直皱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老夫人才再次开口,“你就是锦家的女儿? ” “是。”锦凤兰的声音平静淡然,没有丝毫的睛绪起伏。 “三年前你不是把订亲的玉佩归还我们洛家了吗? ” “是。” 听到她平静无波的回答,洛老夫人心里就窜起一股无明火,用力往扶手上一扣,“既是如此,你怎么还有脸找上门嫁进来? ” “祖母——”洛子辰忍不住唤道。 “你给我闭嘴站一边,让她回答。” 锦凤兰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洛老夫人,征微一笑,坦然道:“我原没这心思的,只是病中失身于令孙,他给我这个名分,我要了也理直气壮。如果老夫人执意不认我这个孙媳,那么便给我一纸休书吧。” 洛子辰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洛老夫人脸上难掩错愕,目光在孙子与她之间扫了个来回,定定心,道:“你就对辰儿没有留恋? ” 洛子辰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手心兀自未觉。 锦凤兰微笑如故,不紧不慢地道:“有些事发生不过早晚而已,过多的留恋只是伤人伤己。”一旦她不能生育的事被洛家人得知,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她总是要走的,眼睁睁看丈夫纳妾入门,她办不到。 洛老夫人手指发颤地指着锦凤兰问孙子,“这就是你背着我娶进门的好媳妇?!”洛子辰垂眸道:“祖母,兰儿跪了半天了。” “……”洛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孙子几眼。他在指责自己惹得这丫头动气吗? 锦凤兰收回高举的手臂,慢慢的自地上起身,走到一边将茶碗放到几上,环视了大厅一遍,撇撇嘴,道:“给我休书呢,我就等等,如果不给的话,我有些累了,想去歇息。” 洛老夫人气结。 洛子辰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垂下头不去看祖母。 锦凤兰非常平静的看着洛老夫人顺好了气,再次用力拍在扶手上,冲着她怒道:“还不把茶端过来? ” 她听话的重新端了茶跪下奉上。 这回,洛老夫人马上接了过去,并将一个红包扔在丫环端着的托盘上。 锦凤兰伸手拿过红包直接揣进袖袋,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谢祖母。” 不等旁边的丫环动作,洛子辰就急忙伸手扶起她,关切道:“膝盖疼不疼?一会儿回房我帮你揉揉。” 咳咳……看着不成器的孙子,洛老夫人简直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泼到他身上去,好让他清醒清醒。她辛苦在这里给他媳妇立规矩,他却忙着在一边拆自家祖母的台。 “祖母,兰儿身上有病,又一路颠簸,让她先回房歇息吧,孙儿陪您老人家。” 洛老夫人突然就没脾气了,无奈的挥挥手,“扶少夫人去歇息吧。” “是。”立刻有两个丫环过来扶锦凤兰离开。 当厅内只剩下祖孙俩时,洛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指在孙子额上狠狠戳了一记,“你这孩子,越大越有主意,成亲这样的大事你也敢先斩后奏。你若真喜欢,祖母难道还会硬拦着你不成? ” 这个孙子有多死心塌地她不是不知道,自从被锦凤兰退亲之后,他花费了不少工夫在找人上,寻寻觅觅三年,不管她期间如何逼劝他放弃就是不听,前阵子得到一点线索便急急忙忙出远门,谁知还真让他把人给带回来。 洛子辰腼腆的笑了笑,声音轻如蚊蚋,“祖母,您知道有些事总是成了亲才名正言顺的……” 洛老夫人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就那么急不可耐,趁人家病中下手? ” “孙儿还不是为求万全嘛,万一她病好不告而别,那孙儿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倒也是。”瞧刚刚她那脾性,确实是干脆爽利得让人看得牙痒痒的。洛老夫人又想到一件紧要的事,“你现在也成亲了,早点给我生个曾孙、好继承洛家的香火。” 洛子辰心一沉,面上依旧挂着笑,连连称是,“祖母只管放心,孙儿一定努力,等兰儿身子调养好,给您生十七、几个曾孙出来,为洛家开枝散叶。” 洛老夫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这猴儿,这样的话也这么大刺刺的就嚷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兰儿她不是不在嘛。” 洛老夫人笑哼了声,“那是,要知道你把她当母猪,肯定啐你一脸。”然后就是一阵笑。 洛子辰陪着笑,心里却暗叹,只怕她脸上带笑,心里愁苦。 v第十章 晨曦洒落在院中的花未上,立在廊下的丫环垂首肃立着,手上端着的洗漱之物也丝毫没有不稳,然而偶尔抬头投向紧闭房门的目光却无不流露出几分焦急。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洛子辰笑着将她鬓边汗湿的长发理开,道:“起来吧,要给祖母请安的。” “混蛋。”几乎是深恶痛绝的语气。 他笑得更开怀,暖昧的低语,“难道我伺候得娘子不舒服? ” 锦凤兰怒目而视。“舒服也不能整晚不睡吧?尤其明知第二天还要去给长辈请安,简直就是混帐加三级。” “这样才显得我们恩爱啊。”他不是很正经的眨眼。 “……”这人脸皮之厚,只怕连城墙也比不上,徒然长了张欺骗世人的君子脸。 洛子辰最后又磨蹭了会,这才扬声道:“来人。” 声音一传来,外面的人就松了口气。总算是要起身了。 只是,当她们走进房中时,立刻被那股浓浓的欢爱气息羞红了脸。少爷……少爷晚上到底有没有睡啊? 锦凤兰沉默的任丫环们帮她梳洗打扮,征垂的眼眸掩起流转的思绪。他究竟在不安什么? 毫不节制的缠绵,仿佛急切地想抓住什么、证明什么,是她让他不安了吗? 然后心中不由得苦笑。她又何尝不是,若非惦着那一天不知几时便将到来,又怎会任他这样子取子求。 心口突然揪疼,锦凤兰伸手按住,眼眶有些难忍的酸涩,她暗自吸了吸气,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驱逐。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表情,当隐忍已经成了习惯,疼痛就会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看着装扮一新的妻子,洛子辰眼中满是欢喜,上前牵了她的手,轻声道:“走吧,咱们给祖母请安去。” 锦凤兰顺从的跟着他起身,随他穿越一道道回廊小径,最后进入一座花未扶疏的院落,看到一脸冷凝的洛老夫人。 “孙儿跟孙媳来给祖母请安。” “我可不敢当,第一天过来请安便这么晚,以后也不用来了。” 洛子辰此时才有些后海自己过于贪恋妻子的味道,害她被祖母嫌弃。 “是孙媳的错,明天一定早点儿来。” 耳中传来她恭顺的认错声,洛子辰难掩讶异的侧目,他以为她还会像昨天一样。 洛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知道你们小俩口正是恩爱亲密的时候,但有些礼数也不能因此就罔顾,都起来吧。” 洛子辰被祖母说得面皮有些燥热。这是在指责他过于贪恋闺房之乐了,就知道一回府肯定受到拘束,可是祖母连连去信催促,他也不好久拖不返。 果然,这才回来第二天,规矩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洛老夫人见他恭谨,脸色就缓和不少,“既然回来了,就别老窝在内宅,外面的人事该处理的就去处理了,你媳妇有祖母和下面的人照看着,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洛子辰抿抿唇,低头道:“是。”祖母这是不给他白天亲近兰儿的机会。 “从今晚开始,你屋里便让丫头值夜吧。”洛老夫人紧跟着又吩咐一句。 “祖母——”洛子辰抬头看去,“孙儿不惯屋里有人值夜的。”祖母到底想怎样?难道让他表演活春宫给下人看吗?就算他不介意,兰儿也肯定会直接把他踢下床的。 “祖母的话也不听了? ” “祖母一向知道孙儿没这个习惯的。” 洛老夫人朝一旁肃手垂眸的锦凤兰看了眼,又看向孙子,有些语重心长说了句,“你总要顾忌一下她的脸面是不是? ” “孙儿知道,以后再不会这样。” “算了,总之你自己有些分寸。”洛老夫人也有些无奈了,孙子摆明一副固执己见的架式,孙媳也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祖母,让他们传膳吧,孙儿可饿了。”洛子辰带了几分撒娇的说,想转移祖母的情绪。 洛老夫人见他如此,便忍不住笑了,“您的孙媳更不能饿坏了。” “好,传膳,可不能饿坏了我的乖孙。” “好好,都不能饿坏了,让传膳的动作快着些。”洛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了孙子一眼。 洛子辰嘻嘻一笑,颇有几分赖皮。 真让祖母给妻子立规矩的话,万一把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媳妇给吓跑了怎么办?所以,无论如何,这规矩不能立。 锦凤兰抬眸扫了他一眼,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他这样耍乖卖巧的,倒是费了心思。 洛子辰笑着骡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碰到一起,一个得意,一个微嗔。 洛老夫人看在眼里,笑着点了点头。 “少爷,少爷……” 随着夹带急切与惊惶的叫声,一个小厮从外面一路跑进来。 洛子辰放下手中的笔,剑眉一挑,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 来的是在他院落里当差的小厮,他特别吩咐过有任何状况要立刻到商行来通知他。 “少爷……”小厮急急收住步子,喘着粗气,“表小姐……表小姐来了……” 洛子辰脸色一变,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度,她又来了?简直阴魂不散。 “是呀,所以小的赶紧来通风报信。” “少夫人呢? ” “在府里陪着老夫人和表小姐说话呢。” 洛子辰面上露出几分焦急,一边大步朝外走一边恼道:“祖母糊涂了吗,怎能让兰儿去陪她……”万一惹恼妻子,给他来个不辞而别,可就麻烦了。 退一步说,就算没不辞而别,晚上不让他上床也是件让人抓狂的事,习惯了温香软玉亲热缠绵的夜晚,让他孤枕而眠多少有点不人道。 尤其前几天才发生一个贴身丫环趁送茶水到书房给他的行勾引之举的事,兰儿为此已经好几天不让他近身了,天知道他真的有够冤的,明明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连根手指都没被染指,妻子还是不消气,表妹这要是再火上浇油,他还不得禁欲修身去。 所以,他绝对不容许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想到这里,洛子辰脚步加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看着他赶投胎似的往外跑,商行里的伙计面面相觐,不由得猜测府里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当洛子辰回到洛府奔进花园,只看到偎在租母身边矫笑说话的表妹却遍寻不到妻子时,心当场一凉。 “少爷。” 焦急不已的洛子辰猛地凶恶的问向给他请安的丫环,“少夫人呢? ” 小丫环被他吓得差点哭出来,“在花厅——”话没说完,已不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洛子辰一阵风似的刮进花厅,一眼就看到妻子半倚在窗边软榻上,似乎好梦正酣。 悬空的心这才落地,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窗外阳光正好,但入秋的天气已然带了凉意,看她什么也没盖就睡去,他心生恼意。 在他离她几步远时,锦凤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他不禁勾唇轻笑,“没睡着啊。” 她以手支额,歪着头看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 “想娘子你了。”洛子辰涎着笑脸的说,挨过去,毫不避讳这里是空间开放的花厅,揽了她便靠到榻上,“所以就回来看看。” 锦凤兰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任他揽住,眼睛又再次闭上,”我精神不太好,别吵我。” “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盖上毯子再睡。” “无妨,睡不实的,就是闭目养养神。” “给少夫人拿件毯子去。”洛子辰抬起身,朝厅外站着的丫环大声道。 那丫环领命匆匆而去。 “哪不舒服吗? ”他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这几天她避着他,今天在阳光下,这么近距离一瞧,便看出她的神色有些恹恹。 “没事。” 她越说得轻描淡写,洛子辰就越是不安,抓过她的一只手,温度偏高,眉头不禁征蹙,又探向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锦凤兰不得已坐起身,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适,却不料下一刻,又被他抓住另一只手。 两人的神色顿时都起了变化。 洛子辰脸色冷沉,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两只手,一冷一热,热得徐火炉,冷得似冰窟。这应该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内息在她体内互冲的结果,冰炭同炉,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难怪……他突然明白了她这几天对自己冷落的真正原因,心针扎似的疼,抓着她的手不由得用力起来,“兰儿,你为什么要瞒我? ” 锦凤兰有些尴尬,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笑了笑,试图缓解有些紧绷的气氛,“真的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哟,表嫂,这大白天的,你怎么都不避讳一下呢? ”一道透着尖酸的柔媚嗓音响起。 洛子辰回头就见到祖母的表情不太好看,心里微沉,急忙自榻上起身站定,“祖母,兰儿有些不舒服,我只是担心。” “哼。”洛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冷着脸走了进来。 锦凤兰亦从榻上下来,走过去却没有伸手去搀扶洛老夫人,只是肃手站在一边。 洛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娇笑的扶着自己手臂的外孙女,眸底闪过不悦,到榻上坐下,冷冰冰的道:“既是不舒服就别勉强在这里伺候。” “是,孙媳告退。”锦凤兰微微欠身,就要退下。 洛子辰心疼的看她一眼。她此时身体一定非常不舒服,明知不解释会让祖母对她不满,可仍旧倔强的不说一个字。 “祖母,兰儿真的——” 洛老夫人手一挥,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我都让她退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洛子辰抿紧唇,看着妻子沉默的走出花厅。 “表哥。”江青鸾的声音比之刚才娇柔百倍不止。 洛子辰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声音平板地说:“表妹。” 洛老夫人看看娇美如花的外孙女,又看看一表人才的嫡孙,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子辰,青鸾来了,你这几天就多陪陪她。” “祖母,兰儿人不舒服,我先回房看看她。”洛子辰冷声打断祖母的一相情愿,脚跟一旋便离开了。 “外婆……”江青鸾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轻扯着洛老夫人的衣袖嘤嘤啜泣。 洛老夫人恼怒的拍了下扶手,对着孙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洛子辰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只要一想到妻子现在正忍受着何等煎熬,他就心疼得要死。 他一路追去,明明两人离开前后时间没差多少,却没有追到她,可想而知她走得有多快。 当洛子辰追到房门外时,门窗却紧闭着,推也推不开,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兰儿,开门,你开门……” 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凤兰浑身瑟缩的倒在床脚,只有四顾无人时她才敢将自己的痛苦表露出来。 “兰儿──”洛子辰恨恨的捶了门板几下,缓缓坐倒在地。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他们不知道少爷跟少夫人怎么了,但少爷身上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太过强烈,没人想去找死,只是也不敢离开,只好远远守着。 当弦月挂至中天时,紧闭的门板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洛子辰立刻就跳了起来,但却在下一刻摔倒在地,长久的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他的腿麻了。 “洛子辰——”锦凤兰弯腰扶他,声音有些飘忽。 他抓住她伸来的手,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抱任,紧得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声音都打着颤,“兰儿,你没事就好。”他怕得不敢撞开门,怕入眼的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让你担心了。”她有些抱歉的说。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终究没瞒过去。 第十一章 洛子辰掩住心中的悲痛,抱着她起身,走进没有点灯的房间,伸脚踢上门板。 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上去,拉过被子为她盖上,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压抑,“饿不饿,我让人拿吃的进来? ” “我累了,想睡。” 洛子辰默默的在被中脱掉她的外衣,又脱掉自己的外袍,将她抱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兰儿。”他低低的唤。 “嗯。” “经常这样吗? ”他几乎问不出口。 虽然有从吴老那边听说发作的情况,但没亲眼见到根本无法想象是何等的折磨人。 锦凤兰沉默了好半晌,就在他以为不会有答案时才出声道:“已经不严重了,这回是我自己没注意才会发作。” “明天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别忙了,这不是病,是伤,吴老光前所开的方子也只是帮我调养而已,急不来的。”她试图安抚他。 洛子辰急道:“难道就让我看你这样痛苦吗? ” 锦凤兰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此事,你确实无能为力。”实话就是伤人。 洛子辰也沉默了。 一时间,屋里静寂得吓人。 良久,洛子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知道祖母让你受委屈了,你在她老人家跟前也不自在,不如——” “没事,承欢膝下本就是做晚辈的该为的。”她截断了他的话。 “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实在是担心。 锦凤兰摇摇头,道:“不碍事,我不会为难自己的。” 洛子辰想了想,虽然还有些犹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翌日。 当洛子辰夫妇去给洛老夫人请安时,江青鸾已经言笑晏晏的陪在一旁。 见此情形,夫妻俩对视一眼,神色不变的上前请安。 不多时,早膳便摆了上来,几个人囤桌而坐。 洛老夫人慈爱的看了眼身边的外孙女,对孙子道:“辰儿,这些都是青鸾做的,你尝尝味道可合心意。” 洛子辰正欲送入口的筷子立刻停住,他缓缓把筷子放下,抿抿唇,起身道:“祖母,我跟兰儿还是回自己院中用膳吧,就不劳烦表妹费心了。” 锦凤兰才吃了口,就被他强硬的夺下筷子,有些无奈的由他拉着站起。 洛老夫人脸也沉了下来,冷冷的扫过沉默不语的孙媳,再看向孙子,“辰儿,你表妹远来是客,你这是待客之道吗? ” 他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既然是客自然尊贵,怎能让客人下厨,咱们洛府自有厨子仆役可用。” 江青鸾脸色一白,攥紧手中的罗帕。 “到底是青鸾的一番心意,咱们不可辜负。”洛老夫人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怒容已现。 “表妹厚意,我只能辜负了,吃下去,我怕消化不良。”洛子辰的话相当不给面子。 江青鸾身子发颤,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锦凤兰揉了揉额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相公,表妹一番心意,这情总是要领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是真的不想插手。 “你闭嘴。”洛老夫人突然怒斥,指着她厉声道,“你悔婚在前,又厚颜再嫁,这且不说,你嫁进来已经数月,不曾亲手做过半碗羹,不曾亲手缝过一件裳,难道应该吗? 我老归老,还不糊涂,这府里发生的事我一清二楚,上回大夫过府为你诊脉,说你身子损伤过甚,短时间内不宜生育,我这个孙子是洛家独苗,今年二十有二,膝下空悬,难道你想断我洛家香火? ” 锦凤兰眉毛一挑,低头整衣袖,不再吭声。 “祖母——”洛子辰脸色很难看,“这不关兰儿的事。” 为了怕祖母起疑或一直给兰儿压力,他才让大夫避重就轻的透露兰见的状况,结果还是被祖母拿来作文章了。 洛老夫人怒容更盛,“不关她的事?自从娶她进门,你的眼里就只有她,几时能看到别的人和事。” 洛子辰噎了一下,他没料到祖母会吃子的醋,“祖母这话就冤枉孙儿了,孙儿对祖母一直很孝顺啊。” “你若真孝顺我,赶紧纳房妾进门,为洛家开枝散叶。” 洛子辰暗暗握拳,声音低沉了几分,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祖母,孙儿还年轻,此事不急,等兰儿的身子调养好,您想要多少曾孙,我们就生多少。” “就她那身子,几时才能调养好?你给我个时间。”洛老夫人有些咄咄逼人。 洛子辰心中一沉。 锦凤兰心头满是苦涩,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她抬头赶在丈夫之前开口,“祖母,其实我——” “兰儿,”洛子辰截断她的话,“此事有我,你不必插手。” 锦凤兰长叹一声,笑了笑,道:“洛子辰,算了,这事迟早都要讲的。”说完,语音微顿,看着洛老夫人说:“其实,我生不了孩子。” 洛子辰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脸色接连几变,最后沉了一张脸,盯着她不言不语。 洛老夫人一下坐倒在椅中,手指着锦凤兰颤了颤,喘了几口气,才说出话来,“这样的媳妇我们洛家要不起,辰儿,休书,赶紧给她休书。′ 锦凤兰轻笑一声,慢慢坐下来,道:“去拿笔墨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看了看气急败坏的老夫人,再看看气定种闲的少夫人和一身冷凝气息的少爷,最后有人慢慢退出去拿笔墨。 等笔墨纸砚被人拿来,洛子辰一脚就把那人踹翻在地,骂道:“不长眼的狗奴才,你没听见本少爷说的话吗? ” 洛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碗碟都发出颤声,“为人子媳,无所出,当休之,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又不是她愿意的。” “不管怎样,她不能生育子嗣就不配占着洛府少夫人的位置,不贤不良不淑,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留恋的。” 洛老夫人盛怒之下说话便重了。 洛子辰也急了,“祖母摸着良心说,兰儿从回到府里,晨昏定省何曾落下?自尽可能陪在祖母身前尽孝,哪里不贤不良不淑? ” “她——” 洛子辰打断祖母的话,继续道:“至于洗手做羹汤、亲手做衣裳,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需要她去做这些,祖母以此嫌弃兰儿,未免说不过去。” 洛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背过气。 锦凤兰见状,扯了下丈夫的袖子,道:“少说两句,别气着老人家。” “你给我闭嘴,”洛老夫人一肚子气全朝锦凤兰撒去,“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你,没有你,辰儿温良敦厚,几时会如此顶撞我。” 锦凤兰硬把手自洛子辰手中抽出,朝着洛老夫人恭敬的施了一札,然后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笔墨纸砚。 众人看着她走到一边,将东西一纸上书写起来。 一摆好,研开浓墨,挽袖执笔,不疾不徐的,很快一纸字迹娟秀又透着风骨的休书便写好了。 洛子辰气得手指都在打颤。 锦凤兰却直接拉了他过去盖手印,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小擒拿手加点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最后,她从他怀中取出私章,端端正正的盖好,收起休书,冲着他微微一笑,“如此,咱们便两清了,告辞。” “锦凤兰你敢? ”洛子辰怒发冲冠。 她神色不变,“就此别过,山高水运,但愿咱们再不相逢。”说完转身就走。 “锦凤兰,你给我站住。”洛子辰急怒攻心,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辰儿!” “表哥——”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锦凤兰倏她回头,见状也不禁大惊,忙拍开他被封的穴道。 穴道一解,洛子辰一下将她扑倒在地,趁她惊愕之际,从她袖中搜出那封休书,几下便撕个粉碎。 一时间,厅中众人都怔住了。 半晌,锦凤兰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 洛子辰保持着两人男上女下极端暖妹的姿势,扬扬眉,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哼了一声,“你能做出刚才的事,我现在这样又有何不可? ” 锦凤兰觉得头疼,“你起来。” “不起。” 锦凤兰脸上变色。大庭广众之下,他还真放得开!“你想怎样? ” “你发誓,不会再打休书的主意。” 锦凤兰瞪着他不语。“我不打,难道别人就不打了吗? ” “发誓。”洛子辰抓着她的右手就举了起来。 锦凤兰服角微抽,目光膘向洛老夫人,老人家的神色比她好不到哪去,心下便舒坦了,咬咬牙,道:“不发。” 江青鸾松了口气,洛老夫人却微征拧眉。 洛子辰狠狠地盯着身下的人道:“你想好了? ” 锦凤兰心头一颤,惊疑不走的看着他。 他低头在她耳边道:“我不怕纵欲过度,你怕不怕? ” 锦凤兰立刻就把什么威武不能屈抛到九霄云外,发誓道:“我,锦凤兰,再不打休书的主意。”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洛子辰阴阴的补充。 她心有不甘的补全誓言,最后带了几分怒意道:“满意了,就起来。” 洛子辰却徐突然想到什么,慌张的爬起来,又急急的扶起她,上下检视一番,有些懊恼的说:“不要紧吧,地上寒凉,我一时忙急忘了你的身子不好。” 锦凤兰伸手在胸口抚了抚,刚刚他扑上来用力过猛到底还是撞疼了她,低垂的眼掩去神色让人无法窥探她的真实想法。 洛子辰见状面露惊惶之色,“怎么?哪里伤到了? ” 她左手摆了下,“没事我歇一下就好。” 洛子辰赶紧扶她在椅上坐下又让人倒了杯温水过来像在伺候祖宗。 洛老夫人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汪青鸾手里的罗帕已经快要绞烂。 锦凤兰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紧绷,可她现在实在有些累、有些烦不想再假装无所谓假装顺从。 于是她只轻啜了两口水就说:“我回房去了。” 洛子辰转头道:“祖母,我扶兰儿回去。” 锦凤兰跟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洛老夫人和汪青鸾认真的说:“我想表妹在的这段日子,我就不必每天晨昏定省来侍奉祖母了。 “辰儿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媳妇? ” 洛子辰沉默的看着妻子。他所知道的兰儿一直就不是这些日子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她一直在收敛隐忍,尽量顺从着祖母努力做一个让老人家满意的孙媳妇。 不过现在她似乎打算不再装了。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锦凤兰歪歪头,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祖母无论我怎么做您都是不满意的,那么我索性不委屈自己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洛子辰眨眼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再看看大步而去的妻子蓦地一笑扬声道:“娘子等等我。” 锦凤兰前脚进屋,洛子辰后脚就跟了进来。 两人默默坐到窗前的榻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凤兰伸手搭上他放在榻边小几上的左手腕。 洛子辰目光微闪静观其变。 “还好没有大碍。” 他忍不住笑,“担心我了? ” 锦凤兰放开他的手垂了眼没说话。 洛子辰因她的默认而心情大好,用力抓住她的手,脸上的笑来不及全部绽放又慢慢凋落,“兰儿我想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早膳还没吃,先传膳吧。”她并不想对此做出回应。 “既然心里有我,为什么还那么决绝? ”他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字清晰的吐出。 锦凤兰沉静的看着他,淡淡道:“我这身子也许一直就这样了,这辈子大概不能怀孕这样也没问题? ” “这些从来就不是问题。”他很严肃的看着她,“重要的是,像这样当众强迫自己相公的事不能再有了。” 第十二章 锦凤兰挑眉。 “以妻欺夫毕竟不大好看。”说着也不禁微露尴尬,手握成拳在唇边虚掩了。 锦凤兰低头浅笑。 “难道你还想有下次? ” 她摆摆手,“我饿了,去让人摆饭。” 见她一副不欲再多言的模样洛子辰也只好偃旗息鼓,推开门对外面候着的丫环吩咐一声。 很快早膳便摆上桌,两人相对而坐默默用膳。 饭后擦唇净手,又有人端了香茗给他们。 锦凤兰微微掀起杯盖。清新茶香扑鼻而来,她眉头一蹙抬眸看向对面的人道:“你拿错茶了。 这个时候,拿着茶杯凑近嘴边的洛子辰也察觉到不对劲。那股药香明明就是妻子平日喝的药茶的味道。 “这味道真不怎么样。”将错就错的他对咽下喉的药茶给出评论。 锦凤兰换过他手里的药茶,慢条斯理的啜饮。 洛子辰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然后移坐到她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兰儿,我今天才发现你懂医术啊。” 锦凤兰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继续喝茶。 洛子辰也不在意她的不理睬,兀自感叹道:“我只知道岳父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棋琴书画俱精,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擅长歧黄之术。难怪太玄门在江湖上盛名经久不衰,即便门人少在江湖走动,也没人敢轻视半分。” 锦凤兰淡道:“久病成医,神医前辈也不是吝啬之人。”事实上,他太大方了。 洛子辰点头,“如此说来,神医倒是豁达之人。” 锦凤兰勾了下唇线。“豁达吗? ”她倒不觉得,“那位老前辈不但罗唆且固执得让人头疼。” 喝完药茶,锦凤兰便回内室歇息。 洛子辰则命人到书房取来帐簿,就在外间的榻上处理手上的事务。 妻子需要静养,而他不想让人来打扰她的清静,不管谁来,有他挡着便好。 当太阳移至正中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月笙在洛府向来来去自由,所以毫不避讳的就直接近了内宅,极是自然的上榻坐下,从容自若的享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有朋自远方来怎么脸这么臭? ”桃花公子故作不解的眨眼。 洛子辰哼了声,放下手中的笔,道:“就这么直闯内宅,你觉得我该笑面相迎吗? ” 顺着好友的目光,柳月笙垂眸看看手上的撒花请柬,扬眉轻笑,“噢,这个啊,我不过顺路替人捎来的。” 洛子辰直觉那东西是麻烦,所以口气就好不起来,“我倒不知道柳大公子几时成了信差了。” 柳月笙不以为意的晃晃手中的请柬,“你不必吃醋,虽然请柬是给嫂夫人的,但你是她的丈夫,自然夫随妻荣,有面子得很。” 洛子辰皱了皱眉,“是谁送来的? ” 柳月笙颇是玩味的一笑,意味深长的朝内室看了眼,“九九重阳,武林大会召开,我过去凑了个热闹,九月二十六日是南宫老庄主的七十大寿,他老人家亲自写约请柬指名要给嫂夫人,这么大的脸面,小弟自然要顺路捎来。” 一听到南宫两字,洛子辰的脸就黑了下来,等好友说完,他已经面罩寒霜,其黑如墨。 “南宫家? ”他冷哼,“他们倒还有脸下帖子。” 柳月笙晃着手里的请柬,眼中也是淡淡的冷意,嘴角却挂着一抹哂笑,“云少侠在南宫山庄作客,有这请柬就不意外了。” “无耻之徒! ”四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森森的寒意。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曾经有那么卑劣无耻的念头,他就压不住口头的怒火。 柳月笙摸摸鼻子,没敢自找没趣的接下这个话头。 “请柬拿来。”洛子辰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夺请柬。 柳月笙手忙往回缩,“唉,这可不成,这是给嫂夫人的,你不能越俎代庖。” “那样的人家不去也罢。”他现在对南宫山庄是一肚子的火。 “嫂夫人!”柳月笙看着无声无息的站在内室入口的人,起身行了个礼。 洛子辰下榻过去,扶住她,难掩关切地说:“是我们说话吵到你了吧。” 锦凤兰看着柳月笙没说话,只是把手摊平。 柳月笙笑着将请柬递过去。 锦凤兰打开请柬,漫不经心的扫了几跟,嘴角勾出一抹讥笑,然后随手扔到一边,“有要求一定要赴约吗? ” 柳月笙的目光随着那张请柬落到角落的几上,闻言笑道:“那倒没有,他们尚不敢强硬至此。你也未必肯听。” 洛子辰当即表态,“这请柬娘子不曾看到,为夫作主扣下了。” 柳月笙眼角征抽,无语的看着好友。只要在锦凤兰身边,好友的性情就变得让人不敢恭维。 锦凤兰在一边墩子坐下,沉吟片刻,道:“只怕我得走这一遭。” “不行。”洛子辰断然反对。 锦凤兰没理他,迳自朝柳月笙道:“有劳柳公子为我送帖,多谢。” “小事一桩,也是顺路罢了。” 洛子辰道:“娘子,你不必谢他,这个时候上门,他摆明就是来蹭饭的。” 柳月笙面不改色道:“我听说令表妹到了,想来午膳时必是佳肴满桌,俏语娇颜相伴。” 洛子辰嘴一撇,“原来你有心于她呀。” “子辰,”柳月笙别有深意的笑,“你这话听着怎么有股不怀好意的味道呢? ” “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月笙既有心,这个大媒我很是乐意帮你作。” 柳月笙吓得立刻摇头撂手,“打住,休说我尚无成亲之意,便是有心,你那位好表妹我也是不敢要的。” “月笙你一表人才,与我表妹真乃天作之合。”洛子辰一想到烫手山芋能丢出,筒直是心花怒放。 柳月笙气得在他肩头一推,骂了句,“将麻烦转嫁给兄弟,亏你做得出来。” 洛子辰毫不客气的回敬,“先前不是说得挺溜?怎么一动真章就成了缩头乌龟? ” 柳月笙的目光朝旁一瞥,却见锦凤兰拢手于袖端然而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咳咳,”洛子辰警告似的咳了两声,见他看过来,便道:“我们到书房说话吧。” “马上便要吃午膳了,何必麻烦。”柳月笙拒绝。 “既然来了,便跟我去向祖母请个安吧。” “也好。” 见两人起身,锦凤兰跟着站起,道:“子辰,我不一同前往了。” 洛子辰点头,“也好,中午你便自己用膳吧。” “好。” 柳月笙难掩讶异的扬眉,拿折扇戳了戳好友,朝锦凤兰扫了眼,无声询问。 洛子辰轻轻摇头,无奈叹气。 柳月笙了然,不再多说,拱拱手,便先行往外走。 洛子辰走到妻子身边,轻声道:“以后别勉强自己,不想见的人不见,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做你自己便好。” 锦凤兰笑了笑。 “如果嫁了我,反而让你事事委曲求全,那不是我娶你的初衷。” 锦凤兰眼中一热,面上笑容加深,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快去吧,别让柳公子久等。” 洛子辰笑着俯身在她唇上一啄,“为夫去了。” 锦凤兰捂唇瞪了他一眼。 洛子辰哈哈一笑,大步离开。 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口,锦凤兰眼中慢慢盈满泪水,低头之间,泪水滴落。 傍晚时分,洛子辰披着一身的晚霞回到院落,一院寂静,不闻人声。 举目看去,不见一名服侍的丫环仆役,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朝着寝居走去。 屋内,锦凤兰徐往常一样半靠在临窗的软榻上,有两个丫环坐在桌边,正各自缝着手中的长衫。 “兰儿。” 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回来了。” 洛子辰在她身边坐下,朝两个丫环一指,道:“这是做什么? ” 她云淡风轻地回答,“哦,表妹送了几件长衫过来,我试了试,有些不合身,便让丫环们给改改。” 洛子辰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然后忍不住笑道:“表妹也真是的,既是做来送人的,这么不合身还得劳人再行修改,实是不够诚心。” 锦凤兰也跟着笑了下,“我这几天就要出门,正缺外出的衣物,表妹这礼送得倒也适时。” 洛子辰闻言扬了扬眉,颇不认同地看着妻子道:“你打算女扮男装? ” “男装简洁方便。”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她白了他一眼,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你是我娘子,怎么能穿男装? ” “出门在外,男装比较方便。” “你我一起,你穿男装,我就不方便了。” 锦凤兰愕然。 洛子辰理直气壮的说:“难道你想让人误会为夫有断袖之癖不成? ” 锦凤兰瞪大了眼,脸慢慢烧红。这个男人—— 两个修改长衫的丫环将头垂得更低,不敢抬头,更不敢让主子看到自己脸上的笑。 “胡说八道什么? ” 洛子辰将她搂入怀中,调笑道:“为夫说的可是大实话。” 她压了压脸上的热度,岔开话题,“今天柳公子怎么没跟你一起进来? ” 一听这话,洛子辰就恼了,“以后真要跟他约法三章了,这内宅之地,不能让他这么跟着我进进出出的。” 锦凤兰为之失笑,“那表妹怎么推给他? ” 洛子辰怔了下,点头,“说的也是,但是咱们这院子是绝对不能让他随便进来的。以前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觉得那张桃花脸太招摇。” 锦凤兰摇摇头,对他拈酸的语气有些无奈。 “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那张桃花脸有那么好看吗? ” 她用力拍开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啐道:“少胡说。” 洛子辰哼了一声,“那家伙说要跟我们一道过去拜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锦凤兰眉头微蹙,“他也要同行? ” “娘子,你这个”也”字大有内涵啊。”洛子辰眯了眼。 她直截了当道:“我的意思是,这次我没打算跟谁同行。” “那怎么成,你独自上路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行,我不放心。” 锦凤兰闭了下眼,不打算再跟他沟通。 洛子辰拥着她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道:“兰儿,不管你如何想,这趟杭州之行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她沉吟片刻才道:“江湖事,你不适合搅入其中。” “看来娘子真的不只是去拜寿那么简单。” “我与南宫山庄没交情,更何况有三年前的疙瘩在,专程过去拜寿岂非是笑话?! ” “你想如何? ” “去看看。” “看人? ”洛子辰眉头挑高,目光颇为不善。 “看人? ”锦凤兰面露讶异之色,“看谁? ”这人又想到哪去了? “月笙说武林大会尚未结束,或许有娘子你的旧识在。” 锦凤兰头疼的揉揉额际,有些挫败地说:“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 “难道娘子没有江湖旧识? ” “当然有。” “那我就没说错了。” “但这跟你要同我一道前去没关系。” ‘有。娘子啊,你要时刻记得自己已是有夫之妇,别的花花草草就当明日黄花,让它们凋谢了吧。”洛子辰很是语重心长的说。 真是服了他。锦凤兰气得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侧躺,懒得再搭理他。 天高云淡,风轻气爽。 重阳之后,菊花犹盛。 站在一片黄灿盛放的菊园前,锦凤兰一袭舍身的天青色长衫,锦带束腰,一侧垂了一块精雕细琢的玉佩,一侧系了香囊荷包。 如云秀发挽成书生髻,束了一方象牙白的绢纱,远远望去,犹如一朵盛放在暗夜中的昙花,飘逸俊秀。 卸去一头的珠翠,脱去满身的锦绣,简单大方,却丰姿卓然。 汪青鸾站在回廊上怔然的看着,若不是知道她是女儿身,只怕也会被这风华清绝的书生勾得心跳加快。 越是走近,江青鸾的脸色也越难看,那袭长衫明明就是她做给表哥的。 及至近前,她再也忍耐不住,怒气上涌,大声质问,“我做给表哥的衣服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 v第十三章 锦凤兰弯腰掐了朵菊花放到鼻前轻嗅,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云淡风轻道:“表妹差人送衣服过去,也未指明是给相公,愚嫂还以为表妹知我出门在即,特意缝给我做行装呢。” “我管你要不要出门,有没有行装,这是我对表哥的一番心意。” 锦凤兰转着手中的菊花,微征一笑,抬眸轻瞥,道:“呀,他人不在,表妹就不装了啊,温柔娴淑、娇俏可人的解语花怎么就变得如此气急败坏了呢? ” “你——” 锦凤兰手指轻碾,菊花在她手上滴溜溜转了个圈,秀眉征挑,眼波流转间,神色惑人,“如何?表妹的舌头是让猫叨了去吗? ” 汪青鸾膛大了眼,似看到怪物一般,看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言辞轻佻,举手投足间风流天成的人。 洛子辰与柳月笙一踏入花园,看到的就是清绝俊逸的书生将一朵黄菊插入娇艳无双、秀色可人的杏衣少女鬓角。 郎情妾意,奸情一目了然。 两个男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柳月笙掩不住眸底泛滥的笑意,意味深长的拍拍好友的肩,“我见过各种争风吃醋,但从没看过像嫂夫人这样易钗而弁,打算自己收了情敌的奇思妙想。” 洛子辰心火违超,眼中也暗火幽然,他再顾不得其他,大步朝她们走去,一把拽了妻子拖走。 锦凤兰有些茫然的被丈夫拄回院落,搂进卧房,然后被他急切的剥了衣物,压倒在床狠狠的占有。 当脑中绚烂的花朵尽情释放,从欢愉的顶峰回到人间,锦凤兰媚眼如丝的看着身上的人。 洛子辰眉梢轻挑,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口,声音沙哑诱惑透着性感,“你打算红杏出墙抢我的风头吗? ” 锦凤兰眨眼,有些好奇,他是如何把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放到一句话里表速心情的? 洛子辰眯着眼,手指轻揉着她的丰盈,难掩眉梢眼角的春情与得意,“娘子这般宜男宜女的客貌,着实让为夫又喜爱又担忧。”顿了下,他贴近她的唇,“以后不许随便勾引女人。” 锦凤兰噗哧一声笑出来。这人真是脑壳坏掉,她勾引女人干什么? “还笑,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 锦凤兰的目光透过床帐看向外面,玉臂轻舒揽在他颈间,娇嗔一声,“好好一件长衫就被你撕坏了。”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剧烈晃动的床帐久久之后平息下来,锦凤兰柔若无骨的趴在丈夫胸前,杏眸中蒙了一层水光,樱唇因被人过度采撷而红润发肿,从颈下开始,原本雪白的胴体上吻痕青紫交错,让人见了禁不住面红耳赤。 洛子辰的手顺着她光滑的背眷滑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神情间满是餍足,微眯着凤眸轻笑,“兰儿今天真是热情。” “……”锦凤兰埋首在他胸前,将自己迟来的羞臊掩去。 他在她耳边轻语,“不过,我喜欢。” 她狠狠掐了他一把。 洛子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十指与她交扣,喟叹道:“还是这样合二为一的滋味最舒服。” 即便成婚已经数个月,锦凤兰还是有些不能适应他过度放肆的言辞,只觉一股热浪袭上面颊。 静静的和妻子相偎相依,半晌之后,洛子辰带了几分坏笑的说:“真希望月笙此时也上了表妹的床。” 锦凤兰终于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这人的心思太邪恶了。 “穿男装可以,”他一边在她耳垂上轻咬,一边说:“不许束胸,别把我的福利压坏了。” 锦凤兰羞得面红耳赤,伸手在他背上狠捶几下,恨恨地咬牙道:“闭嘴。” 洛子辰却不松口,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不许束胸。” 锦凤兰在他灼灼目光下认输,轻若蚊蚋的说:“好。” 洛子辰朝外看了一眼,带了几分讶然的挑眉,“都掌灯时分了啊。” 锦凤兰又拧了他两下,没好气地道:“整天满脑子的不正经,想到就扑过来,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洛子辰笑嘻嘻的亲了她两下,振振有词的说:“我家娘子这样可口,为夫就是想节制也是有心无力。” “呸。” “起来吃点东西吧,要不晚上又有理由不让我尽兴。” “滚。”锦凤兰立刻恼羞成怒。 洛子辰哈哈大笑。 从繁华的扬州到风景秀丽的杭州,一路走京杭运河,顺风顺水,几日光景便到。 终究,锦凤兰还是没能阻止丈夫和柳月笙一路同行。 当洛家楼船停靠在杭州码头时,一身紫衣的她站在船首迎风而立,极目远眺水天一色,心也跟着空寂起来。 洛子辰在后面看了她半晌,然后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头,“在想什么? ” “烟水茫茫,人生无常。” 他眉挑得高高的,“哦,想起谁了吗? ” 她却不理他话里的酸意,迳自道:“小时候跟着爹娘走过几次大运河,再后来便是独自行走江湖,每次都来去匆匆,也不曾仔细看过这海天水闰的景致。” 他听出她话中的悲伤,缅怀着逝去的亲人,感叹着时光的无情,也透出几分黯然失意。 揽着她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他发誓似地说:“以后我陪你仔细看。” 她回眸一笑,伸手往他腰间轻轻一抱,道:“好。” “咳咳。” 就在气氛正好时,柳月笙杀风景的出声,提醒他们别太旁若无人。 这几天整日看他们伉俪情深,柳月笙这个孤家寡人大受刺激,忍不住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冒出头破坏气氛。 洛子辰转头瞪了好友一眼,恶狠狠地道:“我真后悔答应让你跟我们一起来。” 柳月笙皮皮地说:“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哈哈。”最后,不忘再刺激一下好友,嚣张的笑了声。 洛子辰不再理他,动手帮妻子拢了拢披风,牵着她的手朝臃板走去,“上岸吧,船上风大。” 两个出色的男子相互牵手,不管怎么说都是件让人侧目的事。 加上被抛在后面的桃花公子,一段三角断袖禁恋便在众人脑中揭开序幕。 一行人下了船并未换乘马车,而是信步行走。 离开嘈杂的码头,穿过繁华的街市,最后在一家临湖酒楼停下脚步。 匡额上春风得意楼五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黑底金字的招牌甚是引人注意。 洛子辰扶着妻子的手低声询问:“就在这里用膳可好? ” 锦凤兰笑了笑,点头。 柳月笙撇嘴,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走进去。 一进去,迎面就是一道粗犷豪爽的声音,“柳兄弟,真巧,在这里又碰到你了。” 柳月笙抬眼一看,亦是笑着拱手走上前,“严掌门,别来无恙。” 洛子辰连眼角余光都没分一点过去,只管扶着妻子跟在店小二身后往二楼雅间而去。 进入雅间之后,他亲手帮妻子把披风解开脱下。 清砚早就识趣的跑到门外去候着。 锦凤兰几步走到窗边,以手撑窗,朝着不远处的西湖看去,感叹了一句,“无论何时看西子湖,总是这般美丽。” 洛子辰清淡却饱含情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论何时看娘子,都让为夫心醉得一塌糊涂。”眼见她日渐红润的唇色,即使身体尚不见丰腴,但他相信来日可期。 终有一日,他会让只是曾经在脑海中描绘过的少女绽放后的姿态展现在眼前,拂去她一身伤痛。 锦凤兰没有回头,唇线却悄然扬起,俯低身子,欣赏着远方的青山绿水。 洛子辰环住她的腰,与她一同眺望那片湖光山色。 就在他低头要往妻子玉颈吻去时,门突然彼人推开,他不禁在心里骂了句。 “柳月笙,你上辈子跟我有仇是不是? ”压不住满腔的怒气,他转身冷冷看向门口。 门口,柳月笙笑得一脸灿烂,他一派风流的摇着手里的折扇,欠扁地说:“这个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 “你上来干什么? ” “吃饭啊。”柳月笙理所当然的说。 洛子辰冷着一张俊脸,道:“你的朋友没说要请你? ” “我怎能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呢。” “喜新厌旧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本性吗? ” “那是对女人,子辰你是男人啊。”柳月笙说着就忍不住叹了一声带了几分的遗憾,‘你要是女的,我肯定早就抛弃你另结新欢了。” 锦凤兰仍然没有回头,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事充耳不闻,但若站在她的对面,就能看到她眸底掩不住的笑。 柳月笙抬脚走了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把菜端进来吧,某些人不饿,我可饿坏了。” 洛子辰这才看到后面端着托盘的店小二,牙痒痒的又朝好友瞪了一眼。 柳月笙理也不理他,迳自在桌边坐下,“嫂夫人,先用膳吧,吃完饭再好好赏景也不迟。” 锦凤兰站直身,吐出一口浊气,慢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洛子辰自然是坐在她身边。 三个人泾渭分明的坐成两边。 柳月笙又一次眼角抽搐,他忍。见色忘友的男人,洛子辰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本该和谐安静的用膳环境却被天外飞来的刀剑之气所破坏,三个人堪堪闪避开,桌上的酒菜却未能幸免于被糟蹋的结局。 哗啦劈咱碎了一地的碗碟与杯盏,也砸烂了雅间里的桌椅,甚至波及了墙上悬挂的几幅字画。 柳月笙一把桃花扇轻松惬意的挥了几挥,避免让自己沾上飞溅的污渍。 洛子辰也挥开手里的折扇把飞溅过来的东西挡开。 三人之中,最闲的反倒是锦凤兰,她沉静安宁的被丈夫护在怀里,淡漠的看着在眼前打得难分难解的两名江湖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人一多,打架斗殴寻衅生事便不可避免,他们只是不走运撞上了而已。 武林大会刚刚结束,许多江湖人仍逗留在杭州城,今天这样的场面近来已引不起百姓惊惶。 “两位朋友,你们的恩怨能否换个地方解决?这样很影响别人的用餐心情啊。”柳月笙出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锦凤兰冷静的说:“当道理讲不通时,那就可以动手了。” 柳月笙抚掌同意,所以下一瞬他就动了,一把桃花扇使得得心应手,最后两脚把人给踹出雅间,直直的朝楼下摔去。 话说,看着门外,听到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柳月笙似乎带了点困惑,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锦凤兰,“为什么出手的是我,而不是提议的你呢? ” “因为她是你嫂子。”洛子辰给了他答案。 锦凤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一向比较喜欢当君子而已。” 柳月笙的脸一黑。 洛子辰哈哈大笑,非常高兴看到好友吃瘪的样子。“兰儿说的没错,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南宫姑娘——” 突然楼下一阵骚动,洛子辰与柳月笙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锦凤兰。 她表情很平静,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兰儿,要出去看看吗? ”洛子辰很是体贴的问。 锦凤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才点头,“也好,反正也得换张桌子吃饭。” 瞧她这副聊胜于无的表情,两个男人不禁又对视一眼,突然很认同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 能一出现就引起轰动,而且让男人骚动不已的南宫姑娘,武林中,杭州城只有一位——南宫灵。 所以,三个人出去就看到楼下多了位美得不真实的红衣女子。 艳红衣裙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肌肤欺霜赛雪。 锦凤兰随便往栏杆上一倚,带出几分慵懒和随意,随手把玩着腰间香囊下的流苏,像星子一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楼下那抹艳红的身影。 洛子辰靠过去贴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在想什么? ” 她老实地回答,“君子还是小人。” 洛子辰一笑,藉着两人相贴遮掩,手不老实的在她的腰上轻捏,“你高兴就好。” 锦凤兰脸有些发烫,扶在栏杆上的手微收,眼睑微垂,然后蓦地一笑。 第十四章 “笑什么? ”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 洛子辰心疼的拥住她,调侃道:“我记得南宫小姐比你还年长两岁,那她岂不是更老? ” “看上去美貌依旧,似乎还更诱人了些呢。”她恍似呢喃的低语。 “娘子,你这是嫉妒了吗? ”洛子辰捏捏她的脸。 他本是调笑,没想到锦凤兰认真的点点头,“嫉妒啊,这样的美人我嫉妒一下才正常吧。” 他将脸凑到她跟前,朝她眨眼,似笑非笑道:“我觉得也许她更嫉妒你。” 锦凤兰推开他的脸,啐了一口,“满口胡言。” 两人所站的位置并不偏僻,他们也没有避讳旁人,很自然的就吸引了不少或惊讶或鄙视的目光。 毕竟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在一起,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当南宫霞的目光扫过楼上时,突然停顿一下,之后眼睛瞬间睁大,直直地看向一处,神色似乎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可思议。 暌违三年她们再次碰面。 楼上楼下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四日相对的两人。 最后,锦凤兰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开口,“好久不见,南宫姑娘。” 南宫灵怔了下,才回神般的说:“好久不见,锦凤兰。” 众人只见那紫衣书生在栏杆上轻轻一拍,整个人便如枯叶一般从楼上飘然落,风情万种,花园尽现下,泰然自若的在一张狼藉的桌上稳稳半蹲,姿态悠闲,风流潇洒。 洛子辰无奈抚额。 柳月笙戏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子辰,我越来越觉得嫂夫人真的生错了性别。”洛子辰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脚。 柳月笙朝楼下指了指,颇有几分古怪的说:“哎,她几时把你头上的簪子拿走的? ” 洛子辰这时也看到妻子手里那支白玉簪,下意识往头上一摸,叹气,“我也不知道啊。” 柳月笙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娶妻如此,做兄弟的只能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洛子辰一下拍开他的手,哼声道:“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有妻如此,我求之不得。” 柳月笙摸摸下巴,“你说嫂夫人打算怎么做呢? ” 洛子辰摸摸鼻子,看着楼下对峙的两人道:“我也想知道呢。” 楼下的锦凤兰半蹲在满是残羹刺饭的桌上好整以暇的勾过耳畔的一络长发,微微一笑,道:“当年蒙姑娘大恩,凤兰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有半刻或忘,当真是朝朝暮暮思之未寐,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若非场合不对,柳月笙当真要笑出来。 洛子辰也忍不住嘴角含笑。“这个时候的兰儿有几分当年画像上的影子。” 南宫灵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似要发火又强压下,只足握剑的手紧了又紧,两片樱唇死死抿住。 锦凤兰用手里的白玉簪挠了下头,蓦地痞痞一笑,“咱们索性来个痛快,南宫灵,你自己说,想我怎么回报你呢? ” 南宫灵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举剑当胸,做出防御之姿。 柳月笙凑到洛子辰身边,压低声音轻笑,“嫂夫人够坏啊,这么赤裸裸的当面施压威胁。明明什么都没做偏给了对方无法承受的压力。” 洛子辰宠溺的笑笑,没说话。 有人一见南宫灵被人威胁,便挺身要做护花使者。 结果他们的刀剑尚未出鞘,锦凤兰手指翻转间,只闻叮叮当当一阵响,持在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 “私人恩怨,诸位插手,只怕不合江湖规矩。”锦凤兰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却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清冷目光环视一圈,她淡淡的笑,“谁要不服大可上来试试,不过呢,刀剑无眼,咱们就各安天命。” 不是威胁更胜威胁的话顿时就让围上来的人不约而同退了一步。 锦凤兰朝南宫灵勾勾食指,笑得一脸温良无害,“南宫灵,怎么样,想好答案了吗? ” 南宫灵抓紧手中的剑,稳住心神,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爷爷请你到杭州参加他老人家的七十大寿,不是让你来找我麻烦的。” 在场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既是南宫老庄主请来的人,又为什么要找南宫二小姐的麻烦? 不过,这更说明大有隐情,其中的恩怨牵扯想必也不是外人能插手置喙的。 锦凤兰摇头,“请柬呢,我就接了,我人也来了,可是我想了一路也没想好该如何回报你,今天咱们既然碰到了,不如就问问你本人也好。” 面对着对方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南宫灵却觉得冷汗从脊椎骨往上冒。 她后悔了,三年前她就后悔了,可是最深的恐惧,却是在三年后重新面对锦凤兰,沉寂三年的她身上多了内敛,也更加让人摸不着头绪。 这种捉摸不透的敌人才是最让人害怕的,现在南宫灵怕得冷汗直淌。 她咽了咽唾沫,有些艰涩的开口,“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 锦风兰摇头否认了,但她说出口的话却让南宫灵毛骨悚然,“时候直接杀了对方反而是太便宜了他,我一向非常认同这个说法。” 南宫灵连连后退。 她无法不怕,无法不俱,因为南宫山庄不会为她出头。 柳月笙将手搭上好友的肩,感慨万分的说:“子辰,我现在真的对嫂夫人感兴趣了,她绝对是号人物。” 洛子辰狠狠甩开他的手,低声警告,“早打消你的念头,她进了我洛家的门,这辈子都不会离开。” “要下雨,娘要嫁人,你院墙再高,红杏出不来,我也能翻墙进去,对不对? ” 洛子辰瞪了好友一眼,被他这半真半假的玩笑惹得心火大起,“墙时小心别让我家的看门狗给咬了。” “谢提醒,我会小心的。”柳月笙摇着桃花扇,笑得无比欢乐。 洛子辰没好气的用力拍了他后背一掌,然后朝楼下的妻子道:“兰儿,既然不打算杀她,就别浪费口水了,你肚子还空着呢,咱们先吃饭。” 众人皆默然,在这种严肃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实在很吊诡。 锦凤兰闻言回眸一笑,身影轻旋,人已飞回楼上。 洛子辰还惊艳于她方才瞬间的妍丽,见她回来,下意识伸手拥住她。 锦凤兰泰然自若的将白玉簪插回他的头上,微微一笑,“用了一下,现在完璧归赵。” 做完这一切,她趴在栏杆上,对南宫灵道:“明天我一定会到场祝贺老庄主七十大寿,烦劳二小姐替我捎句话。” 南宫灵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真是没礼貌。”柳月笙啧啧两声。 锦凤兰讥诮一笑,毫不客气的说:“那些没人教她。” 洛子辰捏捏妻子的脸颊,宠溺地一笑,“了,别管那些不相干的人了,我已经让店小二重找了个雅间,菜都摆上了,咱们吃饭去。” 锦凤兰点点头,任他牵了手走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柳月笙不由得扼腕。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九月二十六,杭州,南宫山庄。 张灯结彩的门前,来往俱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 南宫老庄主的七十大寿正好在武林大会结束后,所以不少江湖上难得的人物都在今天露了面。 锦凤兰从车上被丈夫扶下来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朱漆大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 洛子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喜欢这个?行,咱们回去就让人把院子挂满。” 锦凤兰白他一眼,“无聊。” 柳月笙附和,“绝对无聊。” 锦凤兰若有所思的站在南宫山庄的大门前,沉吟半晌,然后低头一笑,倏地转身,“算了,不进去了。” 洛子辰毫无异议的点头,“行,那咱们回客栈。” 柳月笙折扇一层,拦住他们:“喂,你们夫妻俩也差不多点,都到人家家门口,又要打道回府,这不白来一趟嘛。” 洛子辰耸耸肩:“不会白来的,正好领我们到处转转,好好游一下西湖。” 锦凤兰从香囊里摸出一瓣干燥花嗅了嗅抬头看天,只见满天星光闪烁夜风扑面而来带来深秋的凉意她的记忆忽地有些恍惚。 记得那个相似的夜晚她坐在爹膝头听他给自己讲那些江湖轶事,娘在一旁做着女红温婉的笑着。 似乎很久不曾回想起这些儿时往事,却突然在今夜再次浮现,也许是此时的气氛太过相似吧,一样宁和安好。 洛子辰在第一时间察觉了她的心绪变化,握住她的手,凑过去闻了闻,笑道:“嗯,确实挺香的。” 她知道他的用意,所以也只是笑了笑。 笑意倏地在她的嘴畔凝固,一点点收敛,最后冷凝成一层寒霜。 洛子辰也看到了那个人,所以他的脸色也冷沉了下来。 柳月笙的反应更直接握紧折扇,不爽的皱皱鼻。 看到一身男装的锦凤兰,云玉诚先是讶异而后释然,犹豫片刻,下马走上前抱拳行礼,“你们也来了。” 锦凤兰走向马车一脚踏上马凳没有跟他说话的打算。 洛子辰自然也不会跟他说话。 柳月笙倒是说了句话,“妹子,我们就不和少侠套交情了。” 云玉诚脸色顿时青白交错,努力调整呼吸才能重新说出话来,“哦那就不打扰三位了。” 锦凤兰已经矮身钻进车厢,洛子辰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在进车厢前,他回过头来,“月笙既然来了你还是进去看看吧,我陪兰儿回去就行。” 柳月笙无奈点头,“行,我进去看看。交到这样重色轻发的朋友真是上辈子没积德。” 云玉诚面露诧异之色疾步上前,“兰妹,原来你没有进去啊? ” 洛子辰哼了一声,“这位公子请自重,我家娘子的闺名外人不好乱喊。” 云玉诚尴尬不已,向后退开两步,形容羞惭地说:“是在下逾矩了请见谅。” 洛子辰冷冷一睇,这才钻进车厢吩咐车夫赶车。 马车还没来得及离开,一人从门内疾步而出,急急的喊道:“请锦姑娘留步我家老爷子有请。” 车厢内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洛子辰叹了口气。 锦凤兰蹙了下眉头,伸手揉了揉额际,喃喃自语道:“看来非让我进去不可了。” 洛子辰拄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道:“别担心有我在。” 她摇头,“不担心只是觉得他们想太多了。” 洛子辰不由得失笑,“难道你想少了? ” 锦凤兰很认真的说:“有时候一定要比别人想得更多才能保护自己少受伤害。” 洛子辰若有所思。 锦凤兰抿唇微笑懒懒的靠在丈夫的身上,眼波流转间玉臂轻舒的往后勾住他的脖颈头,微微后仰柔声低喃,“子辰咱们早些回去吧。” 洛子辰眸色一深俯首在她唇上一吻,低声笑道:“你在勾引我吗? ” “你觉得呢? ” 洛子辰的手滑向她的腰带,不管她打什么主意,送上门的享受,他绝对不会拒绝。 锦凤兰一把按住他作怪的手,眉梢微挑。 洛子辰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埋在她颈侧不轻不重的落下几个吻,贴着她的耳廓呢喃,“别诱惑我你知道我对你毫无抵抗力。”微微一顿,′不想进去,咱们就别进去了。” 锦凤兰放松的靠在他胸前,无意识的摸着香囊下的流苏。 “丈夫是用来依靠的,乖,闭上眼。”他含着几许蛊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中。 锦凤兰抬眼看他。 洛子辰抚下她的眼皮在其上轻轻一吻扬声道:“麻烦回禀南宫老庄主拙荆身子不适,我们就不进去了,寿礼会托柳公子代为呈上,改日我们再登门探望老庄主。” 柳月笙意味深长的看着马车,唇边的笑带了几许暖昧,轻轻咳了一声,对南宫家的下人道:“夜色已深,他们伉俪情深,要打道回府也在情理之中,老庄主一定能够理解的。” 第十五章 云玉诚俊颜惨白。 锦凤兰杏眸微眯,轻搓着手中的几根流苏,却挡不住双颊晕红,娇羞之态轻泄。 洛子辰喉间滚出闷笑。有月笙这样百无禁忌的朋友其实挺好的。 “一切就偏劳月笙了,我与兰儿便光告辞了。”谢还是要说一声的。 柳月笙满不在乎的挥挥折扇,嘴上不忘调侃,“小事一桩,只是子辰啊,多少节制一些,别累着嫂夫人才好。” 云玉诚手背青筋隐现,心嫉妒得生疼。 洛子辰干脆利落的对车夫吩咐,“回客栈。” 车夫应了一声,马鞭一挥就调转马头。 在清冷夜色中,马蹄落在青石板路的声响渐渐远去,将张灯结彩、宾客隐隐喧哗的南宫山庄远远的抛在身后。 静谧的车厢内浮动着淡淡的薄荷香,锦凤兰窝在丈夫的怀中,似乎睡着了。 洛子辰知道她没有睡,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要不要到西湖边上走走? ” 她没有睁眼,只是嗯了一声。 知道她有心事,不想说话,他也不勉强,静静的拥着她。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洛子辰让车夫走运避开,这才低头问怀里人,“现在下去吗? ” 锦凤兰舒展了下四肢,朝外看了一服,道:“下去走走吧。” 洛子辰跳下马车,又扶她下来。 夫妻俩并肩漫步在西湖岸边,在这样一个月色黯淡,星光熠熠的夜晚,深秋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觉得南宫家另有打算,是不是? ” 锦凤兰并不意外他看出自己的想法。这个男人似乎总能知道她所想,她曾经因此愤怒、抗拒,最后却沦陷在他和风细雨般的温柔体贴中。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漆黑的湖面上,声音淡淡的说:“我不是一个胸怀宽大的人。” “我们不需要做圣人。” 她一点也不讶异他会这样说。有时候,他对她的纵容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当年南宫庄主练功走火入魔,经过圣手神医的大弟子诊断,要将他体内狂乱暴冲的内力导正,必须是一个内功深厚并懂得太玄内经的人才能办到。我虽是太玄门传人,但我内力不足,如果逞强出手,于自己而言将十分凶险,很可能终生残废。” 洛子辰握紧了拳头。 “那时圣手神医的大弟子因为痴恋着南宫灵,在她的哀婉相求下隐瞒了这件事,并答应一旦出事由他承担一切责任,在不知道后果的情况下,我答应帮忙,可就在我帮南宫庄主导正真气、收息纳元完功之际,南宫灵从背后给了我一掌。” 洛子辰眼中闪过凌厉杀气。原来这便是当年的真相,这样的残酷与恶毒。 “当年之事南宫山庄有负于我,南宫灵更可说是罪无可恕。他们虽然做出放逐南宫灵的姿态,但毕竟血浓于水,否则也不会藉机下请柬试图缓和调解。” 洛子辰冷哼一声,毫不掩节自己的鄙视之意,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锦凤兰不以为意的笑笑,“算盘打得再响,也要我配合才行。” “是呀,可惜娘子没让他们称心如意。” “也不是,”她仰头吐了口气,“我其实也想过一笑泯恩仇,可终究还是不想委屈了自己,所以最后我没进去。” 洛子辰了然的说:“趁着武林人士齐聚的时候,让你在无奈之下不得不答应和解,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啊,当着一些掌门名宿的面,我如果应了就再无反悔的余地。” “哼。想得倒美。” 锦凤兰朝湖边走了几步,蹲下身子,伸手拨了几下,湖水的凉意沁入肌肤,让她忆起终年白雪皑皑的塞外雪峰。 眼睑微垂,她悄然攥紧拳头。凭什么让她一笑泯恩仇,当她在生死之间徘徊,在伤痛中挣扎煎熬时,有谁能分担一分一毫? “湖水寒凉,你身子不好,别任性。”一只温热大掌拉回她的手,用罗帕轻轻替她擦拭手上的水渍,声音带着淡淡的责备。 看着这个眉目清俊、温润如玉的男子低头为她擦手,柔声轻斥的模样,锦凤兰勾起唇线,心中温暖得一塌糊涂。 擦干了她手上的水渍,洛子辰抬头就看到她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神情温柔,脸上带笑,心突然就被塞得满满的。 “洛子辰。”她低声轻唤。 “嗯? ” 她扑入他怀中,环住他的腰,“嫁给你真好。” 洛子辰嘴角弯起,抱紧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柔声道:“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两人在冷风中静静相拥,心头却暖如春阳。 天边被彩霞粢红,夕阳余晖落在湖面上,水色天光间,勾勒出一幅精致炫目的画卷。 锦凤兰不由得感叹,雷峰夕照果然名不虚传。 洛子辰将重新填好炭的小暖炉塞入她冰凉的手中,看了半天了,该回头了。 “很美啊。” “你要实在喜欢,我让人在这里置处别院,想看就过来住上一段时间。” “财大气粗。”锦凤兰撇撇嘴。 洛子辰一点也不在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猿臂一伸就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吹气,“这样才好把你宠得离不开我。” “啐。”洛子辰朝不远处指了指,认真的说:“那里如何? ”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一掌拍下他的手,道:“没有必要,你别费这心思。”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 ” “我喜欢的东西多了,难不成你还都给我弄来啊。”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他微微一笑,“如果可能,自然是如此。” 他说得轻淡,可她听得动容,默默盯了他半晌,然后低头微笑,轻轻的说了句,“你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洛子辰笑着看她,认真而慎重的点点头。 锦凤兰嫣然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指了指前面,道:“有些渴了,咱们喝杯茶去。” 洛子辰反握住她的手,笑意满眸。 她曾经的恣意灵动,正在渐渐苏醒,而最让他高兴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是间很小且简陋的茶棚,孤零零,遗世隔绝般建在离湖不远处。 店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一身粗布葛衣背有些佝凄指节粗大皮肤粗糙但却打理得极为干净整洁。 端上来的是两只粗瓷茶碗,但茶水澄澈,飘着清香。 洛子辰深深吸了茶香,抿了口茶,旋即微笑,“他是个爱茶的人。” 锦凤兰亦回以一笑面对着湖光山色,开一间小小茶棚,煮茶待客,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趣?一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何况是这个并不普通的茶棚老板呢? 慢慢喝完两碗茶,他们留下两文钱然后相偕离开。 从远离喧嚣的地方重新回到人群聚居的街市,日暮时分摊贩已经陆续收摊回家,只有街道两旁的一些商铺仍旧开门迎客。 等到华灯初上,就只有酒肆青楼这样的地方才会如白日一样喧哗热闯。 锦凤兰掀起车窗看着外面,漠然的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过路人。 突然一抹青色闯入她的眼帘,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上车窗,一向平静无波的眼里起了微澜。 洛子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个身背药箱,手持串铃的江湖郎中。 年纪很轻,大约二十四、五的样子棱角分明的眉眼带着些许的沧桑与悲悯,不知是为他人还是为自身。 “停车。” 锦凤兰讶然的扭头。 洛子辰微笑,“既然是旧识不如见见。” 锦凤兰叹了口气,摇头,“有时候有些人不如不见。” 洛子辰的心突然像浸入醋缸中酸得让他龇牙,忍不住执拗的说:“那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如何? ” 锦凤兰垂下眼,轻笑一声,抓起他的手道:“那好吧,我们去见见他。” 两人下了车向着那个正在递钱买烧饼的青衣男子走去。 锦凤兰在他面前站定,淡淡一笑,“宋大哥,好久不见。” 她话一出口洛子辰就捏了捏拳头。好亲昵的称呼啊…… 宋澜先是微怔,之后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将包着油纸的烧饼放入裕挞之中才开口道:“看来你过得很好,这我就放心了。” 锦凤兰扭头看看丈夫莞尔一笑,“这是我丈夫洛子辰,”再转向宋澜,“这是宋澜宋大哥。” 宋澜微垂了跟,淡淡的说:“被圣手神医逐出门墙的不肖弟子。” 洛子辰愕然,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来回。他这是知道兰儿不会如此介绍他,才自己主动说明吗? 他应该明白如果他听兰儿说过当年之事,知道他的身分后一定会对他不客气才对,可他偏偏在兰儿试图隐瞒的时候自己挑明了出来。 这人倒是有些担当…… 锦凤兰叹气,“宋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 宋澜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不,一日治不好你事情便一日没有过去。” 她摇头,“我从来没怨过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 “你可以原谅我但我不能原谅自己,当年我明知道你若替南宫庄主导正内力可能反噬己身,却为了私欲而选择隐瞒。” “为情犯错,你不是第一个,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何必呢? ”对他她已经劝说得无力。 这一刻洛子辰突然明白方才妻子在车上所说的话——有些人不如不见的意思,她见了他,他只有内疚而她亦无奈。 确实是不如不见! 宋澜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锦凤兰笑着侧首还是将右手递了过去。 宋澜三指搭在她的脉上,凝神切脉,半晌后征征颔首,“已经大有起色,还须继续调养。” 锦凤兰收回手,道:“我知道。” 宋澜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瓷瓶,递过去,“这是我新配的,一日三颗用药茶服食,可以固本培元,对你的伤大有益处。” 锦凤兰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特意为我来杭州的? ” 宋澜神色如旧,不见丝毫异色,“本来要到扬州见你,知道你来了杭州便直接寻来。” 锦凤兰抿抿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洛子辰适时开口道:“既然在此相遇,不如我们作东请宋兄小酌一杯如何? ” 宋澜犹豫一下,就想拒绝。 洛子辰道:“宋兄千万别拒绝,小弟诚心相邀,若是相拒,日后我倒不好向宋兄开口相求他事。” 宋澜只好点头,麻烦了。 三人重新上了马车,洛子辰吩咐车夫到另一条街上的燕回楼。 很快,马车便在燕回楼前停下。 自从上车后便一直默默无语的三人先后下来,走了进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进门,锦凤兰脑中就冒出这句话,直觉朝宋澜看去。 那张倾世容颜猝不及防闯入眼中,宋澜整个人为之一震,然后慢慢紧绷,平静无波的眸子掀起层层波澜。 “宋大哥!”南宫灵惊喜无比的看着他,正要上前,却在看到他身边的人时僵住脚步。 宋澜收拾了眸底的惊涛骇浪,漠然道:“南宫姑娘。” 锦凤兰夫妻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不解。 她以为他当年能为她背弃医德,那情应是刻骨铭心的,可他方才眼中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嫌恶——对他自己。 洛子辰以为宋澜至少也该有一丝欣喜,可他只从他身上感受到疏离与冷漠。 “宋大哥,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南宫灵有些受伤。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的宋大哥不是这样的,他为她去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宋澜冰冷无情的说:“如果你对当年的事有一丝的内疚,我尚且不致后悔爱上你,但你呢,你自私的不认为自己有错,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南宫灵受伤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宋大哥——” 第十六章 宋澜一字一句道:“因为爱你,我做了有违良心的事,纵然懊悔,我也甘愿为你承担那个后果,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爱上的人竟是那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我有眼无珠,害人害己。” 南宫灵整个人摇摇欲坠,宋澜的这番解释就如同在印证云玉诚不说一字的疏离。难怪……难怪他后来会变成那样。 锦凤兰默默的叹息一声,上前一步,道:“宋大哥,我们上楼吧。” 宋澜收回目光亳不留恋的朝楼上走去。 南宫灵看着曾经最爱自己的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没有丝毫的停顿,心里的一个地方突然塌了下去,她真的失去这个曾经义无反顾爱着她的男人。 这些年,她明白了许多事,才恍然自己错失了什么,她以为自己还能挽回,结果却是这样的残酷。 回不去了,永远—— 是不是在她当年一掌打向那个为父亲疗伤即将收功的女子时,一切就注定了? 她只是嫉妒,只是恨她分去云大哥的爱,她要的是云大哥全部的爱,所以她不能容忍她的存在,她要杀了她。 可是,锦凤兰最终没有死。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云大哥不再对她笑,爷爷不再见她,爹也不再关切疼爱她,她失宠了,在南宫山庄的地位一落千丈。 那些爱慕她的男人,眼中显而易见的欲望,那种想剥光她衣服为所欲为的疯狂,除了厌恶之外也开始让她害怕了。 惊惧的看着锦凤兰上楼的背影,南宫灵想到她当年离开前对自己说的话——美貌是你最强大的武器,却也是你最大的悲哀。 她脚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 锦凤兰听到声响回头,淡淡的看了眼那个仿佛被人抽去所有力气的绝世美人,嘴角讥诮的扬起。 “没有人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不愿意同情南宫灵,自始至终最无辜的便是她自己,被隐瞒可能遭到内力反噬替人疗伤已是不幸,最后竟还被所救之人的女儿趁隙偷袭,差点命丧黄泉。 所以,她不会同情南宫灵。 锦凤兰重新硬起自己的心肠,再次迈步。 洛子辰冷冷瞥了南宫灵一眼,眸底闪过的是一抹不容错认的杀机。 伤害兰儿的人都不值得原谅,尤其是罪魁祸首。 对于宋澜的离开,锦凤兰没有挽留,只是平静的看他从容远去。 洛子辰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那抹渐渐消失的背影道:“以他的医术不需要做走街窜巷的江湖郎中的,他在自我放逐吧。” 锦凤兰叹了口气,“他不肯放过自己,我也没办法,其实我从来就没恨过他。” 洛子辰替她拢了下披风,又探手摸了摸她手中的暖炉,才道:“就因为你从来不恨,或许他才更无法原谅自己。” 如当头棒喝,她倏地回头,“是这样? ” 洛子辰一笑,“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哇。” “如果不善良,又怎会对害你至此的人从不怨恨? ”他笑着反问。 锦凤兰抿抿唇,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再次看向路的尽头,“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是他主动向圣手神医告罪,并同时决定不管我落下怎样的残疾都会终生相伴,不离不弃,算是赎罪。” “你说什么? ”洛子辰的上下牙床磨到了一起。 她眨眼,试图蒙混过关,“没什么。” 洛子辰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轻声细语道:“真的吗? ” 她缩缩肩,别开眼,“那只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我不觉得自己需要委屈自己去接受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如果得不到一生相护的那个人,其实独自一人也没什么关系的。” 洛子辰突然很心疼,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道:“你有我。” “你知道吗,洛子辰,我爹娘很幸福,他们彼此相爱,不离不弃走过一生。爹对我说,我值得一个男子一心一意,如果不被爱了,那就潇洒的转身而去,因为一个不爱我的人,不值得我为他伤心留恋。” 洛子辰表情严肃起来,认真诚恳的看着她道:“岳父说的对,你值得。” 锦凤兰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有些担心。 她伸手摸上他的眉眼,轻轻的恍似呢喃般地道:“其实我想过,等你知道我无法有孕而要纳妾生子时离开的,我真的不想委屈自己。” 他肯定的说:“你不需要委屈自己。” 锦凤兰收敛了神情,轻而坚定地道:“所以,别给我机会弃你而去。” 洛子辰认真的点头,“好。” 她又朝远处看了眼,“咱们也走吧。” 洛子辰点头。 两人转身朝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 “娘子,咱们商量个事吧。”洛子辰一副有事相求的表情。 “嗯? ”锦凤兰不无怀疑的瞥他一眼,她一直坚信这个男人是个满腹黑水的家伙。 “其实我觉得对于青鸾表妹,娘子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的,”洛子辰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所以,麻烦这次回去后,你把她从家里弄走吧。” “弄去哪儿? ”锦凤兰虚心求救。 “哪来的弄哪去啊。” “难道你不想再摄合她跟柳公子了? ” 洛子辰突然间明白了,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戏谵的笑道:“原来,你这么坏心啊。” 锦凤兰无辜的道:“我早说过我不是圣人的啊。” 这是锦凤兰第一次走进洛子辰的书房,她本来只是想来找本书看,结果当她转过书架后却愣住了。 墙上悬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笔触,她的眼中很快蒙上一层水雾,雾聚成水,成串滑手指微颤的抚上那幅画,低低的呢喃逸出唇,画是爹的画。 “爹……”她不会认错,这是爹画上的她,是自己十三岁的模样,她永远记得那一年,就在那一年,爹也像娘一样永远的离开了她,留她独自一人在江湖飘泊。 看画上的自己所穿的衣物、所梳的发髻,锦凤兰知道那是父亲病重前的某一天。 问题是,父亲所画的自己的画像怎会出现在子辰的书房? 锦凤兰决定留在书房等丈夫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所以当洛子辰从外面回来没在院落里看到自家娘子,一问之下便来到书房。 “今天怎么想到来书房? ” 锦凤兰放下手上的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无所事事,突然想找本书看,就来了。” 他坐到锦榻的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要不,在我们院落也弄间书房给娘子放书? ” “不需要,这里也没有太远,我过来方便得很。” “娘子是在等我回来。”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从榻上起身,转到书架后,“这幅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 洛子辰了然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笑着走过去,看着画上娇俏少女,柔声道:“岳父每年都会送一幅你的画像给我,一直到你十三岁他过世,才再没有画送来。” 锦凤兰怔怔的看着他。 他抚上她的面颊,轻笑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婴儿长成一个娉婷少女。”让他的一颗心也慢慢陷落,“不得不说,岳父太精于谋算。” “你十三岁之后的事我知道的便很少,你在江湖中并未闯出什么名号,要寻你也是不易。” 锦凤兰终于回过神来,笑了下,“江湖出名的人死得早,我对自己的命爱惜得很。” 洛子辰哈哈大笑。他喜欢妻子的这种坦率。 锦凤兰似乎在回忆,眉字间笼上了层哀伤与惆伥,“爹过世之后,我守孝三年,没怎么在江湖走动,后来就发生南宫山庄的事,再后来……”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终至消音。 “那三年你在养伤? ”他问得心翼翼。 她点点头,“是呀,我躲到塞外雪峰治疗内伤,我体内有两股内力互相冲突,发作起来,时而如烈火烘烤,时而如坠冰窖。” 洛子辰不由得攥紧拳头。 锦凤兰的表情很淡漠,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两者之间,烈火焚烧的情形多过坠入冰窖,你没办法想象那种活活烘烤,心就要炙裂一般的感受,只有在冰天雪地中才能让我有活下去的意志。” 洛子辰一拳重重的捶在墙上。 “可是,那样的环境对我的身体犹如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才化解掉那股炙阳之力,但体内寒毒年深日久,我只能回南方温暖之地调养。” 洛子辰收回拳头,血从他的指关节里流出,一点点滴落在地。 锦凤兰叹了口气,抓过他的手,用罗帕帮他处理包扎好,“一会儿回房再帮你上药。” “兰儿,你受苦了。” “走吧,回院落。” “一点小伤,不碍事。” “今晚不准上床。”说完,锦凤兰抬脚就走。 洛子辰急急迫上去,“娘子,这样就太不通情理了啊,怎么能这样呢……” 他一路喳喳呼呼的。 “娘子,我听话还不成吗?不让上床这种惩罚太重了……” 一进门,锦凤兰面无表情的找来金创药,解开他手上包着的罗帕,上药后重新包扎。 “像你这样天生性欲旺盛的人以前一个人时是怎么熬的? ”她挺好奇的。 洛子辰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 锦凤兰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他真回答了,只是答案——她抬腿就赏了他一脚。“不要脸。”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下流。” “那就下流给你看。” 她一掌拍开他,回到软榻坐下,脸色一正,直直的盯着他。 洛子辰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挨了过去,“乖乖坐好。”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她摆出这种神色就表示不会允许他蒙混过去,他当然得识趣点。 锦凤兰犹豫了下,才道:“你让人对南宫灵动手了吗? ” 洛子辰面色微沉,“兰儿,这事你别管。” “子辰,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在她那样伤害了你之后,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洛子辰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 “她长了那样一张脸,本身就已是件不幸的事了……” “天谴是她活该,但她欠你的,我也绝不会不去讨。”洛子辰完全不肯松口。 “……” “你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都不出门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锦凤兰替自己冲了杯药茶,慢慢啜了两口,抬眸看他,‘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消息管道。” “……” “有人说你家的院墙不是很难爬。”她一点也不觉得出卖某人会良心不安。 洛子辰大怒,一掌拍在小几上,“柳月笙那个混蛋!”他还真的敢翻墙。 “你去问他啊。”“下回不许他进咱们家门。” 锦凤兰笑着摇头。 一直以来锦凤兰都觉得自己脾气还不太坏。 可是,显然有人把她当成不会发脾气的圣人。 江青鸾用衣服挡在胸前,勉强遮掩裸露的身体,看着背着阳光一步一步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小腿肚发颤,一股莫名的害怕席卷而来。 锦凤兰的目光落到榻上一身酒气的人身上,走过去,替他把了下脉,不由得勾了勾唇。还真是不小心,被人趁醉下了迷药。 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敬老专贤是她从小接受的教导,不过,爹说的对,有些为老不草的长者完全可以不理他们,好比洛老夫人。 人,最怕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出卖,因为这是致命的。 今天,子辰就被自己的祖母出卖了。 若不是清砚机警跑来通知她,恐怕等他一觉醒来不想负责也不行了。 想到这里,锦凤兰看向吓得浑身发抖的江青鸾,笑容满面的朝她勾勾手指。 江青鸾吓得后退了两步。 v终章 锦凤兰一脸和善的说:“你过来,我想让你帮我证明一件事。” 江青鸾直往后退。 “不想死就过来。锦凤兰伸手从桌上抓下一角,瞬间就碾成了粉。 江青鸾惨白着脸挪过来。 锦凤兰指示,“做你本来想做的事。” 江青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跟。 锦凤兰重复一遍,“去做。” 江青鸾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最终确认她是说真的,只好哆哆嗉嗦的靠近榻边,慢慢朝正因催情药发挥作用而难受蠕动的人伸出手。 她的手一贴上洛子辰的身子,他整个人一僵,然后闪电般出手,只听“嚓”一声,紧接着便是江青鸾高亢而凄厉的惨叫声。 锦凤兰于心不忍的偏偏头,咕哝了句,“还真是不好糊弄。” 江青鸾捧着自己断掉的右手腕瘫倒在地,痛得泪水直流,花容失色。 锦凤兰抿抿唇,想了下,还是一脚将她踢飞出去,实在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屋外传来江青鸾的又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锦凤兰走到门口,看着乱成一团的外面,道:“把人抬到老夫人那边去吧,找个大夫替表小姐好好看看,要知道爬床这活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一时间,院里有插手的没插手的都错愕的看过来,突然发现他们家少夫人其实是很危险的。 很快,众人便落荒而逃,迅速消失在洛少夫人的视线中,简直堪比风驰电掣之势。 锦凤兰眨眼,之后忍不住莞尔,慢慢将房门闽上,落闩。 其实,她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通常她都不会发脾气的,更不会随便朝人动手,她发誓。 锦凤兰走到榻前站定,弯腰仔细打量丈夫的表情变化。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气息,洛子辰猛地探手将她拽倒,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 在催情药与酒精的交互作用下,他的理智完全飞到九霄云外,野蛮的撕裂她身上的衣物,毫不怜惜的占有她,与她抵死缠绵。 当洛子辰的神智一点点回笼时,已是深夜时分。 看着身下被躁躏得凄惨的妻子,他忍不住噗哧一笑,“看来我真是爱惨了你。” “滚!”看他已经清醒,锦凤兰把他从身上踹下去。 她蹙眉扶腰。他今天用力太狠,可怜她的腰。 “怎么了,是不是我神智不清时做得狠了? ”洛子辰马上察觉她的不适,有些担心的问。 她瞪了他一眼。 洛子辰神色间难掩自责与懊悔,“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若非他对其他女人的亲近本能的排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没想到。”锦凤兰老实承认。“真没想到老夫人连这种极端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看来对子嗣很执着。” 洛子辰叹了口气。他虽然理解祖母的想法,但实在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 看他落落寡欢的样子,锦凤兰安慰的轻拍他的背,柔声道:“她老人家也是想要洛家后继有人……” “我不能原谅。”洛子辰截断她的话,极是严肃的说。 “到底是祖母。”她试图劝他。 “除非她让步,否则这回我绝不妥协。”他很坚持。 “何必呢? ”锦凤兰不赞同。 洛子辰拥紧她,“兰儿,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碰其他女人的身子。” “可我终究无法为你……” “我不在乎。” “祖母在乎。” “此事你不用管,我会解决的。” 锦凤兰欲言又止,心里叹气。算了,由着他们吧,这对祖孙一样固执难劝,都让人头大。 “娘子怎么处理江青鸾的? ”他终于想起这件事。 锦凤兰擞撇嘴,意兴阑珊道:“她先被你折断手,又被我一脚给踢出去了。” 洛子辰光是愕然,继之爆出一阵哈哈大笑,抱着妻子在榻上翻了几个滚,忍不住笑道:“兰儿,兰儿,你简直太可爱了。” “可爱? ” 锦凤兰不以为然,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可爱?! “兰儿——”洛子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小心打量着她的神情,“你发现了? ” 锦凤兰征怔,之后恍然,“你会武的事吗? ” “嗯。” “我早知道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什么时候? ” “你第一次给我点迷香醒来后。”她也没打算瞒他。 洛子辰沉默了。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 锦凤兰哼了一声,“你在床第之间虽然极力隐藏,可压制我时力道太过恰如其分,我脑子又没进水便是身在病中,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你若不会武,我凭什么示弱让你占便宜,还不是怕你色欲熏心使强动蛮。” 洛子辰面露尴尬。现在想想当时情形,确实。 “兰儿,”他讨好的涎着脸笑,“其实初夜那次,你是心甘情愿的吧。”他心里一直觉得当初之事自己有失厚道。 锦凤兰涨红了脸,让她怎么承认这种事?! 洛子辰从她的表情看到答案,不禁大喜,低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很快,两人就再次纠缠到一起,屋内再次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一骑快马在风雪中一路疾驰,最终在洛府大门前停下。 马上之人翻身跌落马背,脚步踉跄的扑到门前的石阶上,然后爬过去,用力拍响大门。 不久之后,得到消息的锦凤兰匆匆赶到前庁。 “宋大哥!”见到来人,她大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狼狈? ”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疲惫,宋澜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盒,递过去,“快,快把里面的东西吃了。” 她愣愣的接过,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只通体血红、晶莹欲滴,像雪蛤一样的东快,“吃了它。” 锦凤兰咽了口唾沫,咬咬牙,拿起那东西便塞进嘴里。 “要嚼,嚼碎了再咽。”锦凤兰皱着眉忍着那股腥甜怪味嚼烂咽下,再用力压下胸口的反胃。这既是宋大哥拚了命送来的东西,不管怎样,她都该接受。 见她吃下血参蛤,宋澜心口提的那口气一下子放松下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月十八,天气晴好。 一大早,洛府便乱成一团。 已在小佛堂参禅拜佛三个月的洛老夫人在陪嫁嬷嬷的搀扶下,急急陪忙的走进孙子居住的院落屋里,洛子辰正心慌意乱的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 “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洛老夫人边问边走进来,看到像无头苍蝇般的孙子,不由得用力敲了一拐杖,“你媳妇呢? ” “在里面。”洛子辰回答着,同时跟在后面进了内室。 刚刚吐完的锦凤兰脸色发白的靠在枕头上,用罗帕轻轻擦拭着嘴角,看到洛老夫人进来,便欲坐起来。 “躺着,快躺着,有身子的人了,可大意不得。” “对对,躺着。”洛子辰急忙附和祖母的话。 锦凤兰虚弱的笑笑,“只是反应有些大,没什么的。” 洛老夫人转头看着孙子问:“大夫都说什么了? ” “几个大夫都说是喜脉,是正常的孕吐,让我们不用担心,也写了安胎的方子。” “好好好。”洛老夫人一叠声的说好,喜形于色。 洛子辰也高兴到不行。听到大夫确诊时,他简直不相信。 一定要好好感谢宋澜,多亏了他年前送来的血参蛤。想到那个被神医逐出师门的男子,洛子辰一时间百感交集。 锦凤兰眼眶一热。这些年来,宋澜到处搜寻珍奇药材,但凡对她有益的,不管如何艰难都尽力弄来,而她在服过血参蛤后,畏寒的体质略有改善,本也没太留心,没想到会带给她这意外的狂喜。 手放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她眼中的泪珠终于滚落,能孕育他们夫妻共同的孩子,这是她不敢想象的。 “可不能哭,有身子的人要爱惜身体。”洛老夫人急忙给她擦眼泪。 “就是,就是。”洛子辰鹦鹉学舌般的帮腔。 “你们都给我听着,小心伺候着少夫人,若磕着碰着了可饶不了你们。” “对,对。”洛子辰继续帮腔。 锦凤兰抬手掩在唇边,眼中浮现笑意。 转眼,五个月过去,肚子已经隆起来的锦凤兰行走之间已有些不适。 这日,她让丫环找来针线棉布,亲手裁剪了件小衣,坐到廊下缝缝补补。 从未见过少夫人动针线的丫环们均惊奇不已,她们一直以为少夫人是不懂女红的,可如今看少夫人熟稔的下针扯线,她们突然觉得上当了。 处理完手边事务回院落陪妻子的洛子辰也是这样的感觉,他围着妻子足足打转了三圈才停下脚步,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道:“兰儿,你从来没为我缝过衣物。”他深深的嫉妒了,嫉妒她肚里的那个小家伙。 她头也没抬的说:“府里不是有针线房吗? ” “那怎会一样?!” ”一样是穿在人身上的东西,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同。” 洛子辰黑着脸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不再吭声了。 婴儿的衣服缝起来并不费劲,不久,一套小巧可爱的衣服便做好了,锦凤兰举在手中仔细检查,唯恐哪里做得  不好。 洛子辰一把抢到手中看,瞧那细密整齐的针脚,谁要敢说这是不擅女红的人做出来的,他就一头撞死给他看。 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口,“娘子,你会下厨的吧? ” 锦凤兰奇怪的看他一眼,“会呀,我娘去世后,一直是我照料爹的饮食起居。” 感觉自己越来越暴躁的洛子辰深呼吸。 “那当初江青鸾又做饭又送衣时,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 “那样劳心劳力的事为什么要去抢?娘说过那是女人需要会的,但不表示一定要去做,”她一直深以为然。 “好!很好!非常好!” 洛大少爷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阴着脸就走了。 结果,没多久就被祖母拿拐杖给赶回来了。 洛老夫人看着手里的婴儿衣服,笑眯了一双老眼,“这样的贤慧妻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她是怎么看孙媳怎么不碍眼,反倒是孙子有些碍眼了。 洛子辰暗自磨牙,瞄着妻子隆起的肚皮暗暗发誓,等小家伙出来,是个儿子,他一定要蹂躏折磨他,要是女儿的话,就细心呵疼。 敢跟他抢老婆,即便是儿子,也是绝不能原谅的!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