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相公是大佬 卷二》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王小山宝宝的满月酒办的很大,王小山生意上结识的人多,坐了满满一个酒楼,王小山跑上跑下,整张脸都要笑开了花。半夏作为亲属也在帮忙招待来客,这也算是在大多的商户面前露个脸,今后生意也会平顺很多。 王小山的儿子名叫王明直,意为明辨事理,做人正直。这名字是山长给起的,甘遂还特意送回一枚他自己做的小刻章,玉质温润,半夏不清楚那枚玉的价格,王小山却清楚,又不着痕迹的让白蔹多关照半夏。 白蔹倒是一贯不喜欢这些生意场上的事影响姐妹相交,但是半夏对她有恩,自然是亲密得很。 忙了一天半夏牵着安子的手回到家中,半夏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好累啊。」办酒真是太累了,人情来往,陪着笑脸,半点都是出不得错的,说不准哪里一丁点儿的不对,就直接得罪了人,生生将喜事破坏了。好在一天下来还比较顺利,就是劳心劳力,觉得分外的累人。半夏想在椅子上歇会,安子快手快脚的给她拿来了披风给她盖上:「姐姐歇一会儿。」 半夏笑着搂住他「安子累不累?今天也帮姐姐很多忙呢。」 安子能帮忙就开心地笑,露出两个酒窝,真是迷死人「安子不累,安子还能帮姐姐做好多好多的事。」 「哎哟,我们安子真是太乖了,不知道今后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今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姐姐。」半夏捏捏他白嫩的小脸,这几个月的投喂很成功嘛,小脸又嫩又滑还有肉感。 「安子不要媳妇,安子要和姐姐一直生活在一起。」 半夏看他孩子气的样子,刮刮他的小鼻子「你还小呢,不懂事,今后就知道了。姐姐去烧点热水,我们一起泡泡脚,睡觉觉了。」 半夏醒来时,一看天边大亮,盆中碳已燃尽,屋内更显得冷,这么冷的天,真是不想起床啊。 「姐姐你醒了?」那边正在看书的安子眼神亮亮的看着她,半夏简直给跪,那么冷的天,安子一个小孩子都能坚持早起读书,而自己基本就是一条废咸鱼了。 「安子冷不冷。」安子只有一次让半夏给他穿衣裳,其他的时候都是自己穿衣裳的。现在天气冷,半夏担心他着凉。 「不冷。」说着掀起衣裳给半夏瞧:「我穿了好多件衣裳呢。姐姐,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吗?」半夏也很是兴奋,作为一个没怎么见过雪的南方人,半夏真是相当的高兴。穿了衣裳,一推开窗,外间雪粒子像粗盐一样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空气中带有一股冷冽的气息。 街市上并没有什么积雪,衙门里早早就请了人清扫过街道,半夏看看自家院子里倒是积了不少的雪。 「要是今天人不多,我们吃过早饭就堆个雪人吧。」 「堆雪人?」安子还没参与过这项运动。 「到时候我们堆一个小小安子在院子里,好不好。」 半夏是想着堆雪人,却忘记了今日是大集,加上天冷,来买炭火的人多得不得了,半夏一上午都没抽出空来。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半夏终于能喘口气:「安子,我们去堆雪人吧。」 半夏一喊,却没听到回音,一看安子临帖的小桌子,哪里还有安子的身影。半夏急坏了,大冷天冒出一头热汗,楼上楼下的喊:「安子,安子……」还是找不到孩子。 半夏脑袋里划过无数的孩子被拐卖,打断腿,打断手,安子还那么小,怎么办。半夏一出来问道旁边铺子的:「大嫂看见我家安子没有?」 「没有没有。」 旁边书铺也说没有,半夏一边走一边问,雪挂在脸上,冷风一吹,脸刮得火辣辣的疼,半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走一边喊「安子,你在哪儿啊。」 大雪茫茫,眼前一片白,半夏简直是要哭了。 「安子!」 「姐姐……」 半夏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她循着声音一看,那可不就是安子,正从巷口跑过来。 半夏急速的跑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姐姐会着急,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你为什么不听话!」半夏简直气急了,又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死死的抱住孩子。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位大嫂,你手松些,孩子受不住的。」旁边有一个男子说道。 半夏这才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将手略微松开了些:「有没有很疼啊,姐姐刚刚太着急了。」 安子伸出手帮她擦眼泪:「安子没事,姐姐不要哭。是安子不乖,安子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这位大嫂可不能冤枉了孩子,刚刚我玉佩掉在了你们店里,这孩子看见了,追出街口才将玉佩还给我,他可不是贪玩乱跑。」 「我们安子去做好事了啊,真乖。但是下次不可以了哦,你太小了,万一跑出去找不到家怎么办。」半夏简直庆幸,还好安子没有遇见坏人。 「好了,我们回家了,安子给叔叔说再见。」 第2章 「叔叔再见。」 半夏抱着安子准备回家。 「请等一下。」没走两步,那男子叫住他们「这枚玉佩送给这个孩子。」 「这个太贵重了,不用了。」半夏不想收那么重的礼。 「如果不是这个小朋友,我的玉佩估计也丢了,现在他做了好事,我感谢他,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那人执意将玉佩给安子。 半夏没办法,让安子接下,然后道了谢,和安子一起回家。 「公子,您怎么把玉佩给他了?」身后侍卫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大概是因为他有一双和韵儿相似的眼睛吧。」他可怜的妹妹,嫁入皇宫不过两年便香消玉殒,还有他那不知道在何方的侄子,会不会有人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呵护着他。大雪掉落在身上,真冷啊。 半夏抱着安子回家:「姐姐刚刚没看到安子可着急可着急了,就怕我们安子被别人带跑了。」 「安子不跑,安子要和姐姐在一块儿。」 「那下次要去哪儿要先给姐姐说好不好。」 「好。」 半夏回到家,才发现刚才出去匆忙,连店门都没关,好在旁边书铺的老板人好,帮忙看着,半夏谢过老板,会到店里。 「姐姐的皮肤粗粗的。」安子一摸半夏的脸,发现刚才半夏一哭加上雪风一吹,脸上都开始起冰口。 「没事,姐姐擦一点儿雪花膏。你看你的脸也是红彤彤的,也要擦一点。」两人正说着话,外边来人了,半夏慌忙将雪花膏在脸上一抹,出去招待客人。 这一看还是熟人:「田大哥,你怎么来了?」是慧娘的相公田德福,半夏真是好久没看到他了。 「我来给你们送些碳过来。今年秋天的时候,闲着无事就和村子里边儿的人一起捉摸着烧些碳出来卖,也算是有个进项,没想到还成功了,慧娘说城里边啥都贵,又到了冬天你们肯定是要用碳的,就让我给送些过来。」 田大哥赶了大半日的路,双手冻得通红,半夏赶紧打了水来,又让他擦了一些护手的油。 「还真是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们,慧娘怎么样?」 「她都还好,现在就是犯困,吃也能吃,胖了不少。现在天天在家里给孩子做做小衣裳。」 「伯母呢?」 「娘亲身体也好,上次你托人带回去的药,她都服了,今年冬天腿也没痛过,这都是托了您的福。她倒是时常念叨您,这次给您做了几双鞋子,我一起带来了,还有慧娘给您做的衣裳。前些日子在林子里抓到一只狐狸,没多大,那皮毛拿去硝制之后,慧娘给秀才公做了一件坎肩,他时常在外边跑,适合穿这样的。」 半夏看着满满一大桌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你们自己都没有用,拿给我们……」 「苏娘子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你和甘秀才我们一家怕是早就没命了,那还能像现在一样吃饱穿暖。这种大恩是一辈子也报不完的。」 半夏想留他吃饭,田德福却慌着回家,现在天黑得早不早些走,是要走夜路的,天下着雪,走夜路也不安全,半夏不敢狠留,装了些吃的用的放在田德福车上,又在吃食的包里偷偷放了五两银子,这才送走了他。 晚间的时候半夏就用了田德福的碳,她今日问了价格,县里的价格要比府城低很多,要是这个碳用着还不错,倒是可以让他们直接供货在这里代销,这样也不用在外边进碳,现在这个时间进碳的价高,也挣不了什么钱。这碳一烧起来,半夏觉这还不错,甚至质量比那进的碳还好些,第二日一早就让人捎了信给田家。 半夏看看外边儿的雪,不知道甘遂走到了哪里,离过年越来越近了,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吧? 「姐姐,堆雪人。」 安子在里面喊到。 「诶,来了。」 漠北。 「这什么鬼地方,简直要冷死了。阿嚏。」林游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再忍一忍,前边儿就要有客栈了。」川先生看了看地图说道。 「老师,我们这越走越远,过年还怎么回去过年啊?」林游一脸担心。 「读书人当以学业为重,这年哪里过不是一样的。」 甘遂不免皱眉,不回去过年吗?可是这是他和半夏的第一个新年啊。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田家的碳卖得很好,田德福由原来三天送一次货改为隔一天送一次。送货现在也不由他送了,烧炭忙不过来,他雇了一个人帮忙送货。它不单单只是给半夏供货,还给县里的商家供货,虽说便宜些,但是好歹也算是薄利多销。这天居然是他送货过来,半夏还有些惊奇。 田德福说是年节要到了顺带捎了很多腌制好的肉,半夏将肉一块块的在灶房里挂好,安子站在那里看着「姐姐,好多肉。」 第3章 「大哥,你想吃肉了吗,我让我爹给你送。」 「我也让我爹给你送。」 「笨蛋小琳子,你爹就是我爹。」 「你说我笨蛋,我要给爹爹告状,让他揍死你。」 「你个告状精,就会告状,不要带你出来玩了。」 「哇……我要和你们一起玩。」 半夏没想到就两三句话这两兄妹就吵了起来,小妹妹还哭了。无奈的看着安子,安子转过身去:「不许哭。」 小女生停下了哭。安子帮她擦擦眼泪「爱哭的小女生会不好看,小琳子最漂亮了,不能哭。」 小琳子顿时破涕为笑。 「大哥……」小男生还想说什么 「姐姐说过无功不受禄,谢谢你想给我送肉,但是我们自己有,我不要你们的。」 小男生闻言更委屈了。 安子牵着他的手「走,我们出去堆雪人,堆一个你一样的大雪人。」 小男孩也高兴了,三个人一起快乐的堆雪人。 半夏叹为观止,安子这交际能力,男女通吃啊。三个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不是传来笑声,小院里闹哄哄的,半夏看着他们三个,不禁在想,还有半个月了,甘遂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那两个小孩子是街上才搬来的卖布匹家的小孩。半夏有时候来不及做饭,就让安子到街口的饭店去点东西,再让酒楼送来。安子很熟悉这条路,半夏只是跟着他一次便放下心来。 那天安子又去点饭,结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半夏心中还在想,可别是又带回一个孩子,家里边可是养不起了。 另外一个小男孩胖乎乎的,还在哭,半夏问了安子才知道。安子去点饭的时候,看见一条野狗追着这个孩子跑,眼看就要咬伤他了,安子拿着木棍把狗赶跑了。 半夏简直吓到了,矮墩墩的是什么给他自信,让他去赶跑一条大狗啊。「那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被狗狗伤着。」这年代可没有狂犬育苗,要是不小心染上病,那可是不得了。 「我没事,姐姐教我功夫的,我不怕。」 半夏不禁失笑,那是什么功夫就是看他体弱,让他扎下马步,他倒是一直坚持,身体倒是壮了不少。 毕竟是做了好事,半夏也不好批评他,只是又嘱咐了一下让他一定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小男孩还在哭,半夏拿了热水给他擦擦脸,又给了他糖果,才哄好。半夏又问他是哪家店的,小胖墩嘟嘟囔囔说不清楚,半夏只能准备抱着他一家一家的问。 正在这时有人来问有没有看见他们家孩子,矮胖矮胖的。 半夏:……这形容简直是亲爹妈无疑了。 小胖墩直接就叫了爹娘,半夏又把刚才事情说了,告诉他们小孩子受了惊吓,怕晚上会做噩梦,让两个家长注意些,两人连连点头,道了谢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两人还送来了一匹布,是好料子,说是让半夏拿去给孩子做衣裳,谢谢安子救了他们家小柱子。是的,那个壮壮的小胖墩也叫小柱子。 半夏直言不会针线活,拿布来也没什么用,倒是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帮安子做了两件小袄。 从此以后小胖墩就成了店里的常客,对于安子这个‘救命恩人’简直是言听计从。安子喜欢读书,小胖墩就乖乖待在他旁边听他读书,回家居然也会背个两三句,来了不过五六天,就会写自己的名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好歹是会了。 小柱子的爹娘简直是喜不自胜,自家的儿子会识字会背书,那四舍五入一下,未来就能考上秀才举人,从此当官光耀门楣了。然后有听说是安子教的,那以后对安子简直是比亲儿子还亲,给小柱子做衣裳一定得给安子做一套,买东西一定得给安子买一份。半夏也不是白拿别人东西的人,一时间什么他们缺的家里用的,安子的启蒙书之类的,都给他们回了礼,这有来有往,两家就更亲密了。 不过小柱子家里边儿的小妹妹就不舒服了,你说自家哥哥分走了糖果和零食还能忍,他一个外人还要吃掉我的东西,小妹子有一天就直接暗搓搓的跟着哥哥一起上门踢馆了。 结果看见安子的一瞬间就忘记了踢馆之事,因为安子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小琳子妹妹看脸,直接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小迷妹,不仅不再抱怨这个小哥哥抢走自己的零食反而还主动将零食给他分享。小柱子又不高兴了,这个妹妹在家里边就老是抢自己东西,现在在外边还想用零食贿赂自己好不容易结交到的大哥,简直令人发指。 两兄妹为了一个小美男,初则动口,继而动手,闹得不可开交。不过没多一会儿,又让安子给哄好了。 半夏长叹一口气,孩子多了还是不太好这一吵架简直是让人脑门疼。 半夏正在清点货物,看见有人进来,一看居然是王小山。 第4章 半夏有一两个月没见过王小山了,白蔹说是他出去跑生意了,年下生意好,要是多跑跑能挣一大笔。还和半夏吐槽,王小山自从儿子出生真是越来越有精神头了,老想着多挣些钱,给儿子攒着。 半夏还劝她,当爹妈的可不是都为了儿子,自己辛苦些也是愿意的,只要他是做正事,没有去外边乱搞,那就是好的。 今天猛然一见到他半夏差点还没认出来,王小山瘦了很多,不过精神头很好:「师兄来了,嫂子不是说你去跑生意了。」 「是去了,还是你们家相公介绍的门路,说是朝廷开了海禁,他已经将路子和人员都打点好了,让我去看看货,你是不知道那些海上送来的东西,真是又便宜又好,甘遂定了一船,我这送回来沿路就卖出去了大半,到了府城简直是供不用求。不过年关来了,海上结冰,要跑生意估计也得初春了。我这次来就是给你送分红银子。」王小山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票,半夏一看两千多两。 「这么多,师兄算错了吧。」 「错不了,这一趟挣了八千多俩,我和甘遂说好他四我六。」 半夏没想到甘遂不在家还能挣这么多银子。 「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那定钱和人脉都是甘遂打通的呢。」 「甘遂他出门才带了两百多两银子,他哪儿来的钱?」 「师弟没告诉你,他一边儿走,一边倒货,挣了不少的钱呢。师弟真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才,要不是一心要考科举,我真想和他合伙做生意,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国之首富呢。」 「师兄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人,没有甘遂,自己也是可以的。」 「我以前觉得自己还是有天赋,这和甘遂一比就看出差距了,这人的脑子真是不一样。对了,还有甘遂带来的东西和信件,我都一块儿拿来了。」说着就让人搬上来,一大箱子。半夏直接让他们搬到了楼上。 「我这差不多两个月没见着你嫂子,就不在你这儿多呆了,先回去了。」 「师兄您忙,回见啊。」 「对了,明儿来我家吃饭吧,蔹蔹说是有两天没见你挺想你的。」 「好。」 半夏先打开箱子,里边真是什么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些胭脂水粉,最好的是里面还有一小瓶精油,说是沐浴的时候放一滴,可以香一整天。还有几本孩子的绘本,这年头小孩子的书比较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搜罗的。半夏搁在手边等着待会儿拿给安子。然后拆开了信……「过年都不回来了吗?」半夏喃喃道。 「姐姐……」安子跑上来,看见半夏眼圈红了「姐姐你哭了,怎么了?」 「姐姐没事。」说着摸了一下安子的手,「这么冰,玩儿那么久的雪,有没有堆好雪人啊。」 「堆好了。」 半夏赶紧把暖手炉拿来给安子拿着。 「姐姐别伤心。」安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感觉姐姐很伤心。 「姐姐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饿不饿啊,姐姐给你去做好吃的。」说着就下了楼。 安子看着床上的信,那个姐夫不回来吗,姐姐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不回来的消息才那么伤心呢? 已经是腊月了,虽然甘遂不回来,半夏的日子还要过着走。趁着年节来临,半夏雇了两个家贫的学子,写了些应景的春联,销量很是不错。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王小山差人让半夏去他们家过年,半夏拒绝了,平日里去吃饭没关系,现在过大年,她还是想在自己家里过。王小山看她坚决,也就不再勉强。 虽说只有半夏和安子两个人,半夏还是准备了丰富的年夜饭,做了一个羊肉汤锅,还有好些菜,腊肉香肠也切好了,两人正准备吃饭,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半夏以为王小山又回来了,嘴上还在说:「师兄我真的不去……」打开门一看「甘遂……」 「我回来了。」 街上有人在放爆竹,噼噼啪啪,半夏却什么也听不见,脑中只是回想那四个字「我回来了。」 过年,团圆,真好。 半夏一下抱住他「甘遂……」 甘遂轻轻的拍着她:「这么大还哭鼻子,要让人笑话的,不哭了好不好。」 「姐姐……」安子听到声音跑出来,看着姐姐抱着一个人哭,跑过去想要用力踹他一脚,还没跑到跟前,就被一双大手拦了下来。 「小豆丁,打扰人家夫妻共诉衷情是会被大灰狼抓走的哦。」这贱贱的声音不是林游又是哪个。 「放开偶……」安子在林游怀里挣扎。 半夏反映过来,发现自己哭到在甘遂怀里,十分难为情。「把他放到地上吧。」林游强硬的抓着安子,感觉安子都要哭了。 第5章 林游将安子放在地上,安子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迅速跑到半夏身后。 「嘿,你个小混蛋……」 「好啦,好啦,谁让你刚才欺负他的。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是饿了,快来吃饭吧。」 林游在吃的面前一向没什么节操,迅速跑过去。夹了一块羊肉,「啊,这才是吃饭啊。」简直热泪盈眶。好不容易吞下那口肉,林游才开始说话:「你是不知道,我们是接连赶了半个月的路啊,甘遂这小子狠的,说什么也要过年前到,说什么不能让你一人过年,这最后几天日夜赶路,我真的感觉我都要死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好多。」 半夏却没有看他,直接看向甘遂:「好像真的瘦了很多,不用这么赶的。」又夹了好多肉和菜在甘遂碗里「多吃点,待会儿我再给你多烧些热水,你多泡泡解解乏。」 「小半夏你怎么只看得到甘遂啊,我还在这儿呢。」 「好好好,你也吃。」半夏顺势夹了一大块肉到他碗里。又给安子夹了一块儿山药「烫哦,要吹凉再吃。」 「小半夏,没看出来你还有做良母潜质。你和甘遂赶紧计划一下。」 「有吃的是不是还堵不上你的嘴。」半夏恼羞成怒。 「别理他,他只是还没学会‘言多必失’这四个字。」 林游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的惨痛经历,委屈巴巴的看着甘遂,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开心,家里只有两间房,半夏带着安子睡一间,甘遂和林游睡另外一间。 大年三十按理说是要守岁的,但是甘遂和林游长时间赶路,半夏就催着他们赶紧泡了澡去休息。两人都累狠了,凭借着心中信念才走了回来,泡完澡,不多时就睡着了鼾声震天响。 半夏也给安子洗了澡,到了冬天半夏就不敢让他一个人洗澡了,怕他着凉,自己也洗完澡后上床休息,安子今天分外粘人,一看半夏睡上来,赶紧去抱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半夏摸摸他的头,这可是不像他。前几天小琳子来同他撒娇,说是爹娘要她单独睡,她害怕。结果旁边小柱子立刻就反驳妹妹胆小,说是大孩子都是自己睡。安子当天晚上就要自己睡一间房,半夏晚间还怕他不习惯,去看了好多次,结果他睡得好好地。 「姐姐……」 「嗯?」 「姐夫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半夏很好奇,他是怎么感觉甘遂不喜欢他:「怎么了,姐夫骂你了吗?」 「没有,他看着我都没笑过,还不和我说话。」 半夏可算知道了,甘遂那个闷闷的性格和一张严肃的脸,一多半是把孩子吓着了。 「姐夫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们安子这么乖,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安子交朋友,他害怕安子不喜欢他。明天安子和姐夫说说话好不好?」 安子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好。」没过多久安子又问道:「那要是姐夫真的不喜欢我,姐姐会把我送走吗?」他前两天才听小柱子说,街头那个买豆腐家的小女儿就是因为她后娘不喜欢她,他爹就把她送进别人府里当丫鬟去了,小柱子说当丫鬟可受罪了,吃饭吃不饱,穿衣穿不暖,还要被主子打。安子不怕这些,他只怕姐姐不要他。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小安子其实就是特别没有安全感。他随时随地都在害怕会被送走,所以一直乖乖的,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吵闹发脾气,一直努力的读书,还贴心做很多事情,他其实只是心里害怕。半夏为自己这么久才明白孩子心情感到自责,半夏把安子从被窝里拉高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安子以前姐姐就和你说过姐姐不会送走你,现在姐姐再说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遇见什么人,只要你自己不想离开,姐姐就会是你一辈子的姐姐,有姐姐的家,就一定会有你的家。你不用表现的优秀,也不用一直做很多事姐姐都会喜欢你。就像是上次你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姐姐会第一时间问你有没有伤着,那是因为你是姐姐的家人,在姐姐心里你就最重要。姐姐真的非常非常爱我们家小安子。」 小安子死死的搂住半夏的脖子,埋在她颈间哭泣「姐姐……我害怕……你别丢下我。」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姐姐不丢下你。」 小安子哭了一场很快就睡了过去,半夏轻轻地在他的背上拍着,柔柔的安慰他。 很多人都觉得小孩子不懂事,但是其实小孩子是懂得很多的,他用他们纯真的心灵来感知一切外在的情感,敏感却又纯粹。半夏庆幸自己能知晓了小安子担心的事情,这样又可以更好的保护他了。 甘遂和林游不出意料的起晚了,甘遂洗漱好下楼,林游不舍得离开被窝,死死地赖着,昨晚换洗的衣裳已经被半夏洗了晾在院子中,院子里两棵腊梅开了花。屋里边挂着咸肉,甘遂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家的味道。 第6章 「姐夫好,新岁吉安。」安子看着甘遂下楼,想到姐姐交给自己的任务,犹豫了好久才走过来。 甘遂看着这个孩子,小小的一个,带着忐忑和希冀地看着他,甘遂一把将他抱起「安子,新岁吉安。」又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红包「新的一年也要平平安安哦。」 小安子开心地笑了,原来姐姐说的是对的,姐夫没有不喜欢他。 「姐姐去买菜了,熬的粥在锅里热着,她说你起来之后记得让你喝。」 「那安子带我去看看粥在哪儿好不好。」 「好。」姐夫的手臂真有力。 半夏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一大一小正在窗边看书,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还好还好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人和睦共处。很少看到甘遂这么柔情的一面呢,这是在给孩子讲故事吧,半夏偷偷凑过去,看他在讲什么。 「你看这里就是人的肚子,切开之后,就可以看见……」什么东西,这不应该是给小孩子讲一讲小红帽,勇敢的小白兔之类,又益智又美好的东西吗。 「你们在看什么……」半夏阴恻恻的在后边问道。 「姐姐,姐夫在交我看探案故事集,里面有无头……唔唔」安子的嘴一下被甘遂捂住。 「他才五岁,你给他看的这是什么,万一有心理阴影怎么办?」半夏一瞧那书可不就是商枝留给自己的‘睡前故事集’。也亏得甘遂能把它翻出来。 「你今天中午不许吃肉了,太过分了给小孩子讲恐怖故事。」 半夏悻悻的向厨房走去。 「姐夫,姐姐是不是好凶,你别怕,中午我把我的肉肉让给你吃。」 「小点声别让你姐姐听到了。」 「我已经听到了,臭安子,你中午也没有肉吃。」 到了中午,果然一溜儿的素菜,林游睡到中午正准备起床吃好的,上桌一看:「半夏,家里没余粮了,吃这么清淡。」已经不是清淡了好吗,完全是清汤寡水。 半夏直接飞眼过来「爱吃吃,不吃拉倒。」 「这玩意儿我可真吃不下,我要回家吃好的了,回见啊。」说着拿了桌上的糕点,飞速出门,骑了马就走。 半夏心口更塞了,忽然感觉身下一股暖流涌动,这是…… 「你们自己吃,我不吃了。」说着慌慌忙忙跑上楼,哎哟,怎么大姨妈来了。 「姐夫,姐姐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没关系,姐夫上去哄哄她,你先吃饭饭好不好?」 安子抹抹眼泪,开始乖乖吃饭。 甘遂夹了一些菜端上去给半夏,上去正好看见半夏在翻她的月事带。 「你那个来了?」难怪那么暴躁。 半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想起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呢,有强硬的转过身去。 「我下去给你熬个红枣黄糖水,你现在床上躺一会儿。」 甘遂这么温柔,半夏到不好意思发脾气了,躺在床上。这幅身子每次来葵水都能痛的死去活来,不过只要睡一下午就能好,半夏躺在床上蜷缩成小虾米状。 甘遂很快就上来了「是不是疼的很厉害。」甘遂看她头上都冒冷汗了「来把红糖水喝了。」半夏勉强起来喝掉了红糖水。「我去给你拿个汤婆子放在肚子那里,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 甘遂将汤婆子拿上来,放在半夏肚子上又温柔的帮她揉揉肚子。 半夏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来还是要找个大夫好生调理一下,这样老是疼真不是办法。 晚间的时候半夏就一脸娇羞的样子,而且厨艺完全恢复了正常。 安子在半夏看不见的角落,偷偷给甘遂竖大拇指「厉害厉害。」甘遂假意谦虚「还行还行。」 半夏没看出两人的端倪,倒是安子懵懂的问她「姐姐你的嘴唇怎么那么红啊,上了胭脂吗?」 半夏不好意思极了,偷偷在桌底踩了踩甘遂。幸而力气不大加上室内软拖杀伤力不强,甘遂就笑着接纳了这美人恩。 「你姐姐刚刚试了我从外边儿带回来的胭脂,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姐姐是最漂亮的仙女。」 半夏被夸的脸通红。 「那安子要不要涂胭脂?」甘遂故意逗他。 「不要不要,我是男子汉,才不要这些女孩子的东西。」 哎哟,没看出来,小子还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啊。 晚间时候安子说什么也要自己睡,让半夏和甘遂一起睡。甘遂初尝了甜头,根本刹不住,最后吻得自己欲火焚身。 「甘遂……」半夏呜咽。 甘遂理智才略微回笼。 「你要是实在想,等我小日子过了就好。」 第7章 「还不行,我还没有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甘遂相当坚持。他和半夏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成亲第二天,所以其实两人连拜天地都没有,甘遂不愿意委屈了半夏。 「再等等,明年无论结果如何,殿试之后,我一定娶你过门。」 两人又开始小声的聊天,太久没见了,有好多事都要给对方分享。 第二日,是大年初二,照理说是要回娘家的,半夏没有娘家,不过王小山昨日就早早的来请他们今日过去吃饭。吃过早饭,半夏就准备起来。过节的节礼是早就准备好的,因着过年,一家大小都穿着红色的衣裳。 红色衬肤色,显得皮肤白,尤其是安子被称得唇红齿白,漂亮得像画上的小仙童,半夏抱着他亲了好几口,甘遂在旁边哀怨得不得了。 到了王小山家,甘遂照例是要和王小山一起说事情的,尤其是今年两人合作做生意,现在可以聊的东西就更多了。半夏不想听他们的生意经,去内室找了白蔹。 王小山的宝宝明哥儿从出生就是个乐天的孩子,极少哭。也不认生,一逗就笑。半夏进去的时候,白蔹把儿子逗得咯咯咯的直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妹妹来了。哎哟,我们小安子今天好漂亮啊。」 「我是男孩子,不能说漂亮。」安子皱着眉。 「好好好,白姐姐说错话了,安子是玉树临风。安子怎么不给姐姐拜年?」 「白姐姐新年好,祝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安子摆正身子行了个礼。 「你把安子教的真好。」白蔹羡慕到。 「可不是我教的,安子本来就很懂事呢。哎哟,我们明哥儿都会翻身了?」 「前两天会翻的,一翻就自己在那儿傻乐。」 「想这么好带的孩子你还不知足啊,要是一天天爱哭,那不更是愁。」 「这倒是,真的有了孩子我才知道,多了孩子真的能多不少乐趣,现在我就看他,能看一天不眨眼我都觉得新奇得不得了。你和甘遂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等到明年吧,甘遂下场之后。」 「也行,你现在还小呢,我都听产婆说了,年纪小生孩子今后要遭罪。」 女人家聊起孩子来总能找到许许多多的话题,安子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干脆到旁边陪弟弟玩儿。 中午吃完饭,带着回礼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安子忽然间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才生宝宝啊?」 半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觉得有个小宝宝也挺好的,今天我还陪着白姐姐的宝宝一起玩儿了,他一直冲我笑,可好看了。他的手软软的,胖乎乎的,捏起来很舒服,还有他的眼睛最漂亮了,就像咱们原来吃的黑葡萄……」安子絮絮叨叨的例举了好多小宝宝的可爱之处。半夏算是明白了,这感情是被小宝宝给征服了。 待安子说完,半夏问他「你前几个月还讨厌宝宝呢,现在你不怕他抢走你的东西了?」 「前几个月宝宝也没那么可爱啊……」安子小声嘟囔「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我才不会害怕他抢我的东西。姐姐,你赶快生个宝宝吧,我会比喜欢白姐姐的宝宝还喜欢他的。」 「这事可急不得。」甘遂揉揉他的头「这样吧,我们拉钩,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姐姐就生个小宝宝,好不好。」 半夏脸都红了,拍他一下「这种事怎么能提前就约定,万一到时候……」 「娘子是不相信为夫的努力啊,看来我还要多加用功。」甘遂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半夏条件反射的捂住肚子。这人,出去一趟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怎么师傅和川先生没见回来?」半夏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两个人。 「师傅和川先生其实这次出去并非单单只为了游学,而是为了替故人寻子。据说那个人也是我们师兄,我们走到漠北的时候据说有了一点线索,我和林游急着回来就没能陪他们一起。」 「师傅对弟子倒是一直很不错,他们两人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没什么人照顾?」 「我们回来的时候,师傅的旧友已经找了熟知地形的高手陪他们一起,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也是师傅劝我们先回来的。」 「那到时候你的学业怎么办?」 「师傅已经和段师兄联系好了,到时进了书院和其他师叔师伯一起学习。」 初三的时候,田德福来送年礼,半夏想着这大半年也没回去看过慧娘,刚好就一起回去了,田家刚好装了新房子,有多余房间可以住一晚第二日再回来。 能让他们一起回去田德福自然是喜不自胜,立时就要去买菜。半夏赶紧拦了他,且不说这两天买菜的少,而且还贵,半夏早买了好些囤着,就直接提着去。 第8章 年礼是备好的,但是半夏刚刚听田德福说县城的布庄这几天又贵,布匹还不好,半夏就在旁边布店去买几匹布。安子是和她一块儿去的。小柱子和小琳子看他来了就舍不得让他走,要么就非要缠着一块儿去。被布匹店娘子武力镇压,半夏走的老远还能听见哭声,真是太惨了。 「娘、娘、娘你快来看看谁来了。」王小山刚跨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喊道。 「你这孩子真是,都当爹了还莽莽撞撞,慧娘刚睡着,这要是被你闹醒了,我饶不了你。」 「娘你看谁来了。」田德福一点儿也不因为挨了骂不开心,径自让他娘看。甘遂和半夏搀扶着下了车,一看见田大娘齐齐说道:「大娘新年好,我们来给你拜年了。」 「真是稀客稀客啊,我早上还听见喜鹊叫,下午你们就来了。」又看到甘遂和半夏拿了许多东西,一掌拍在田德福身上:「你怎么能要恩人的东西,他们能来就是最大的面子了,不懂事……」 半夏赶紧握住她的手:「大娘,这都是些小东西,再说了,我们是把你们一家人当亲戚来走动,亲戚之间送些年礼在正常不过了。」 「可是……」 「别可是了,大娘,赶紧接进去吧,甘遂提着累呢。」 田大娘这才不好意思的把东西接过来,心理已经开始想着要回多少礼。 田德福家着实是不一样了,四间大瓦房敞敞亮亮,地上还铺着青砖,真是又干净又漂亮。 「大娘,你们家这日子真是不一样了。」 「都是托了你们的福,要不然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现在这样住着这样大的房子,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田大娘一边手脚利落的收拾菜,一边和半夏聊天。 半夏也开始帮忙折菜,田大娘赶紧拦住她「不用你,不用你,你进去陪慧娘聊聊天。」 「慧娘好不容易睡了,就让她多睡会儿,我帮您折菜。」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事?」 「咱们一家人不计较那么多,我帮忙也快些。」 田大娘也只敢让半夏做些轻巧的事,半夏那一身衣裳一看就不便宜,要是弄脏了她都心疼。 「慧娘这一胎怎么样?」 「说起我就愁得慌,她这一胎怀的老辛苦了,反应又大,吃不进东西,还老是吐,你说这么得了。」 「我是不懂这些的,要不您去请个大夫看看。」 「大夫看过了,说过了这个月就好了,我这一天天的求神拜佛,就盼着她能好些。」 半夏宽慰她:「这么皮,肚子里指定是个小子。」 「小子丫头我都不在意,现在条件好了,多生几个也能养得起。」 半夏真心觉得田大娘简直就是好婆母的典范,又不多事,又心疼儿媳妇,慧娘福气真不错。 趁着半夏和田大娘做菜的时候,甘遂和田德福去看了他烧炭的灶。 甘遂仔细看看说道:「我觉得这灶可以改良一下,你看它出风口在这里,我们要是把下面稍微抬高两公分,出火就能更快些。」 田德福按甘遂说得看了看「秀才公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我也没实践过,只是感觉这样可行吧。」 「我们待会儿试试。」 两人说干就干,等到半夏来叫吃饭的时候都还不舍的离开。就连安子都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 「什么事儿这么紧要,你们两个饭都不吃了。」 「秀才公告诉了我们这个灶的改良方法,我们正在试呢。」 「这估计还得烧会儿,我们先回去把饭吃了来。」甘遂看了看火说道,一行人这才去吃饭。 吃了饭几个男人都接着去看着火,半夏和田大娘就在慧娘屋子里聊天。 晚间的时候,田德福兴奋地走进来,「神了,真的神了,这次烧出来的碳,真是又快又好。」 田家看甘遂的眼神都带着狂热。 半夏依旧淡定,甘遂果然就是金手指男主。 第二日吃过早饭,半夏和甘遂还去拜访了县令大人,顺带说到了安子户籍的事。 半夏一直都没了解这事,还是甘遂提醒了她,在古代这户籍简直比命还重要,没有户籍,那就是黑户,被人杀了都没人问一句。 因为是甘遂作保,又讲明了情况,安子的户籍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安子小朋友也有了一个大名「蒋子安」。甘遂曾经问过半夏要不要安子跟着她姓苏,半夏想了想还是算了,那个用命一直保护安子的爷爷姓蒋,安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 这个年过得很快,正月二十一开始甘遂和林游便要去书院了,好在半夏家里离书院近,又因着他和山长的关系,他只是白天去学习,晚上回家来住。林游就没这么好命了,川先生早早地就和书院的同仁打好了招呼,说是这个弟子资质驽钝必须要好好锤炼,几个老师都是负责任的人,每个人都分出诸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不到半月林游在过年期间长出的肉又急速的消退。 第9章 半夏觉得他可怜,每天变着法的给他和甘遂做好吃的,林游这才心里稍稍得到安慰。 不过辛苦显然是有效果的,林游的成绩在迅速飞升,好两次还被老师夸奖,美得他简直差点找不着北。 安子小朋友在初春的时候也要求要进学堂,半夏问他怎么忽然就愿意了,他还神秘兮兮的说是姐夫和他两个男子汉的秘密。 半夏闻言嗤之以鼻,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搂着他的脖子说什么这辈子最喜欢姐姐了,结果现在呢,甘遂一回来,他就开始翻脸不认人,真是不心疼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半夏一看到安子的笑脸就情不自禁的疼他,想着他要上学,还熬了几天做了一个书包给他。为此甘遂差点没被醋淹死。硬是拉着半夏给了好多少儿不宜的福利,才消停了。半夏那几天吃饭嘴皮都在发疼,甘遂那个禽兽。 听闻安子要去上学,小柱子也闹着要去。他爹娘巴不得他有出息,忙不迭的和半夏一块儿去报名。小琳子也想去上学来着,被夫子告知女娃娃不能进学,当时就在学堂门口嚎啕大哭,安子哄了好久才好。 时间过得快的不得了,很快就到了七月,而甘遂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乡试了。 今年夏季不算很热,半夏心里却毛躁的紧,甘遂看出来了,也不戳穿她,只在平日里更加注意让她安心。 「我听说城里边儿的客栈都住满了,那一间上房炒到了三两银子,就连通铺都得要一个大钱呢。」小柱子他娘钱氏趁着店里没什么生意,跑来同半夏聊天。 「这么贵?」半夏简直吃惊,这三两银子可是现代一两千块了,但是这里的环境可比不得现在的酒店。 「那可不是,有房子住就不错了,这要是没钱住客栈的只能去破庙挤挤了。这考试那么重要,要是生了病,那可不是什么都完了。」 半夏这才庆幸,好在自己和甘遂在城里边儿还有房子,要是临到考前再像这些人一样来租房子,那才真是着急呢。感觉现在起点都比别人高些。 外边儿闹哄哄的,一大群啊学子走过,钱氏拉了一个人「小兄弟,怎么回事?」 那人极不耐烦「云隐书院的大儒们要开始在书院山脚公开授课,除了云隐书院的,来的人前一百名都能进去听,你别耽误我去抢位子。」说话间直接扒拉开钱氏的手,飞奔向前。 「这都什么人啊,一点儿礼貌都没有。」钱氏揉揉被拉疼的手。 「钱嫂子可别怪他,他也是急着听课,这云隐书院书院一向都很能掌握阅卷人的心思,稍微一些指点也能受益匪浅呢。这哪是去抢位置,这完全是去抢前程。」 很快前边一百名已经放进书院,后边儿的人都唏嘘哀叹,然后静默下来,就呆在门口不走了,外边虽说只能席地而坐,但是只要能听到便是赚到了。 「不过甘秀才不会有这些烦恼吧……」钱氏拉了拉半夏的衣裳「甘秀才可是云隐山长的关门弟子,要说指点肯定早就是熟烂在心了。苏娘子是有福气的,再过两个月就是举人娘子了。」 半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对着她笑笑。 半夏这才算是知道了照顾高考考生的家长的心理,一面担心孩子的成绩,一面又害怕孩子看出自己在担心,真是感觉快要精神分裂了。 越是临近考试,半夏越不敢打扰他,甘遂好说歹说,说了好久半夏还是义无反顾的搬去和安子一块儿住,说是不能打扰他休息,甘遂眼底的怨念都快化为实体了,半夏依旧咬牙转头就走。 半夜的时候半夏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安子睡得像小猪一样,他的睡衣是半夏画了样子让钱家做的。是现代的室内睡衣的样式,上面还绣着小青蛙。夏天天热,睡衣下摆上翻,露出白生生的小肚子。半夏戳了戳的他,安子翻个身子接着睡。 半夏用凉被将他的小肚子盖好,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半夏喝了水,有些热,看庭院里边儿凉风习习,皎月朗朗就走到院内的秋千上坐着乘凉。这秋千是甘遂给小琳子搭的,别看他平日一副高冷的样子,对小孩子的宽容度简直爆表。半夏有时弄脏衣裳都要让他嫌弃半天,但是小琳子哪怕去跑的脏兮兮的让他抱,他还愿意抱她。 「睡不着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半夏惊了一下,转头一看是甘遂「吓我一大跳,你怎么来?」 「刚刚正在看书呢,看到一个人影在院子里,下来一看是你,怎么睡不着吗?」 「睡了一会儿,醒来渴了,下来喝口水,看院子里凉快,来吹吹风。你看书看这么晚?」 「今天云师叔讲到一个点,我以前没注意到,就多看看,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甘遂读书会不会很累啊?」 「是挺累的。」甘遂站在半夏身后,弯下腰揽住她。「我记得才到丰州那一次文会,那边是个文化大州府,学子比比皆是,好多大儒都是出自那里。尤其那边书院的院长一直和山长不对付。我们一到那边就接到诸多的战书。老师他们是不敢挑战的,自然是把矛头都指向我,我记得那半个月,每天约莫只睡一个多时辰,天天脑子里边都绷着弦。花了那么多心血,第一次比试的时候我还输了……」半夏心疼的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在她心里甘遂一直都是那个拥有金手指的神级男孩,很难想象他也有输得时候 第10章 「不过没关系,最后我们还是赢了。所以半夏其实没关系的,乡试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场考试,考得好或者不好,其实对我的影响并不会太大。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做生意的。到时候我们乘船出海,去看看现在的英国,说不准还能碰到交错时空的莎士比亚。」 半夏被他逗得放宽了心,这一夜,有凉风,有皎月,还有两个相依的人。 半夏以为乡试山长和川先生会回来,结果他两还是没回来,甘遂倒是不怎么意外,那两人一向是随性至极,路途中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停留也是正常的事。 乡试又称秋闱,考三场,每场三日。也就是说考生要在考场内待九日。乡试的考场是省城内专门设有贡院。那是一个封闭的大院子,四周有高台,高台上有士兵,类似于现代的监控,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着整个考场。 贡院内设有号舍,号舍即为考生的考场,一人一间。号舍成条平行排列,每一列号舍长二三十米,分割成十余个小隔间,无门无窗,考生吃喝拉撒都在这狭窄的地方。半夏一想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甘遂还要进去,半夏给他准备了干粮和文具送他到考场门口。 考场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有年轻的和甘遂差不多年岁,年老的甚至头发花白,皱纹深深。每一个考生都要被仔细的查验,脱下衣衫,褪去鞋袜,以防身上夹带小抄。半夏一看,哇塞都是白花花的肉体啊。甘遂一下遮住她色眯眯的眼神:「看哪儿呢,你相公在这呢?」真是…… 「哎呀,我在现代都看过无数了好不好,这些白斩鸡,没看头。」 甘遂:呵呵,他还敢评价。 「甘兄,甘兄……我来了。」 林游飞快的跑过来,半夏害怕他没人准备东西,所有甘遂用东西都多备了一份,一看,果然…… 「你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了?」 「我娘说她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我爹有案子在身好多天都没回来了,再说小半夏肯定给我准备了的对吧。」林游一脸哥俩好的表情。 真是不想把东西给她了。 女子到贡院视为不吉,所以甘遂一直让半夏待在车上,下车之后,就让半夏赶紧回去。半夏看确实也没留下的必要,让车夫掉头回去了。 进考场之前的检查是很严格的,考生入场必须要穿拆缝衣裳,单层鞋袜,只能带考篮、小凳子、食物还必须要切开。砚台不能过厚,闭馆必须镂空,木炭不能带太多,防止一切作弊手段。 甘遂检查后,看着天空高悬的太阳,考场内很安静,所有一切的嘈杂都被阻挡在外,甘遂深吸一口气,快步找到自己的考舍。未来会有无数的书本会记录下这位大云朝最年轻的首辅大人,他的辉煌人生就从这里开始。 从迈入考场起,就代表考验的来临,这不仅仅是一种脑力考验,更是体力或者说是意志力,精神力的考察。 八月考试,秋老虎肆虐,贡院久未使用,蚊虫猖狂。甘遂最害怕的便是抽到臭号,那是巷尾放恭桶的位子,暑期一蒸,臭味弥漫,任凭你有多少真才实学都得被熏得蒙圈。 好在严肃的手气一向不错,抽到中间位置,透风,敞亮,不过号舍很窄估计晚间只能蜷缩着睡觉了。整整九天,饶是甘遂有诸多心理准备,依旧觉得疲惫不堪,出考场的那一刹那,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竟有些腿软,好在半夏看他出来赶紧迎过来,接着他扶他上马车,不多时林游也出来了。他自幼习武,看起来比甘遂好一些,不过半夏一接近他:「你身上什么味道啊?」 林游抬抬手一闻「没什么味道啊。」 这还真是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半夏开始庆幸叫了两辆车,要是一直和他待在一块儿估计得熏死。 回到家,热水是早就烧好的,半夏端了热水让他们两去泡泡。 林游还想抱抱正在桌边儿坐着玩儿的小琳子,还没等他靠近,小琳子就哭着跑开,一边跑一边喊「臭臭臭……」 林游这才相信半夏说他身上很臭,快步上楼去跑了个澡。真是太累了,甘遂泡着澡都睡着了,半夏进去把他叫醒,换上睡袍,吃了些好克化的汤饼,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中午,甘遂下楼时,半夏正端着菜放上桌:「你下来了,正准备上去叫你呢。」 看着半夏熟悉的笑颜,闻着饭菜香,甘遂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吃过饭后甘遂又匆匆出门,他还要将试题默给几个师叔,让他们评点一下。 「师侄这文章惊世绝伦,想必头名是跑不掉了。」其中一位师叔说道,其余师叔都点头称是。 甘遂这才放了心,又与师叔们一起讨论了几番,踏着夕阳回到家里。 「怎么愁眉苦脸的?」 才到家就看到一大一小相似的皱包子脸。 第11章 「你看……」半夏指着街对面。 「街对面正在挂牌子,隐约可以看到‘好多多杂货铺’。」 哦,这是遇到竞争对手了。 杂货铺这种店,走的就是薄利多销,要说能有多大的赚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对方学着半夏打出开业期间一律半价的优势,现在半夏这边可想而知生意会惨淡许多。再者两家店隔得这么近,顾客肯定是要分流。半夏心底发愁,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房租不要钱,但是对方据说是家大业大,开店只为博小娘子开心。这样一看,优势压根就不明显了。 「这样也好……」甘遂忽然说道「放榜日子约莫在初冬,若是排名好,明年一月就要到京城里去参加礼部举办的会试。师傅说是年前要我们赶往京城和他汇合。这样算来发榜之后就得要开始赶路。我一直想着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不如趁着现在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海?」 「看海?」半夏眼睛都亮了。 「师兄过两日要去那边运货,我们一块儿过去玩儿一趟好不好。」 「好啊好啊。」半夏开心极了,作为一个内陆城市的小宅宅,看海真的是巨大的梦想。好在现在小安子的老师也今年下了场,自然歇了课。小孩子对于出去玩儿自然向往的,小安子当天晚上和半夏一直絮絮叨叨的讨论,两人越说越兴奋,一点儿没有休息的意思。还是甘遂黑了脸,安子乖乖回房,并且‘不小心的’将姐姐关在了门外,怎么都开不了门。 半夏无奈之下被拖回狼窝,酱酱酿酿,虽说没有真的失身,但是感觉已经差不离了。 半夏狠狠的咬住被子,安子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坏蛋,明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哼。 甘遂和半夏商量着估计回来在这里也不会待上多长的时间,就商量着把店里的东西处理掉。刚好对面那家愿意接手两家一起开。生意一事半夏是不怎么会的,甘遂和王小山两人一起,去谈了谈,最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居然卖了两百多两,半夏也真是没想到。 甘遂多精明的脑子,拿了银子第二天就在府城里盘了个小院子,也不大三进三出,里边儿还有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半夏一进屋就闻到清香。 安子就比较喜欢院子里的一个大鱼缸,里面现在种着睡莲,安子告诉半夏他想在里边养几条黄灿灿的锦鲤,还想养一只小乌龟,半夏都答应了他,第二日搬家的时候就给他一起买了放在鱼缸里。 半夏晚上收拾的时候还是很舍不得,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一手一脚的置办的。还有院子里边儿去年栽种的菊花,也不知道后面住的人会不会爱惜它们。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现在他们两年就换了两个地方,今后甘遂要是真被授了官,那说调到哪儿,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儿。 其实最舍不得的还有小柱子和小琳子,那两个小孩子闹起来是真闹腾,但是乖起来也很乖。小琳子已经在学刺绣了,半夏要搬走的时候她还送了一个她自己的做的荷包,绣着两小片叶子,看起来真是用了心的。钱氏还有点儿带酸的告诉半夏,这可是小琳子绣的第一个荷包,谁也没给就给了半夏。 半夏亲亲她粉嘟嘟的小脸,真是舍不得。 再不舍也没办法,马车滚滚向前,只有将所有的不舍都放在心里。 搬家那天白蔹也来了,王小山手里抱着小明直。他现在正在长牙,口水一直流,还喜欢啃东西。白蔹跟半夏吐槽,说她儿子真是一点儿都不知脏,前一刻逮着手指头啃,后一刻就逮着脚趾头啃。真是看不过眼。 半夏就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哪个孩子不想这样,长牙了嘛,就是想要咬东西啊。半夏建议她给宝宝用软木之类做一个磨牙棒,这样他就不爱啃手了。白蔹决定回去试试。 吃饭的时候甘遂说道半夏和小安子要一起去,这可是把白蔹羡慕得眼都红了「我也是想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孩子太小了。」 确实古代不若现代,交通条件和医疗都相差甚远,小宝宝带出门真不是明智的决定。 「我还想着他们两个臭男人走了,我们姐两好好玩玩。没想到你居然抛弃了我。」 半夏:白女士你这个言语很危险啊。 「没事,半夏去帮你看一下也是一样。」甘遂还要在伤口上抹盐。 「相公,你……你看他……」 王小山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师弟加合伙人,为难的看了一眼决定安慰老婆,承诺孩子满岁后就带着她一块儿玩,白蔹也想得开,反正也去不了,也不再纠结,只是嘱咐半夏给她带诸多东西。 行了接近十日的路,又乘车有坐船,安子的小脸都瘦了一圈,半夏心疼的不行。好在甘遂说道,快要到了。这才远远地望见琼云州的州府界碑。 「真是感觉气息都不一样了。」可不是整个州府带着海城独有的咸湿空气,海城的人们穿着喜欢热烈的色彩,整个街上看起来相当的有活力。街道很干净,到处弥漫着水果的香气。 第12章 「姐姐,你看那个果子好奇怪啊。」 半夏顺着安子的手一看「那是火龙果,是在热带的地方才有的水果,安子想不想尝一尝,我们待会儿去买两个好不好。」 「嗯。」 「要说这地方什么最好,还就是这水果了,真是又甜又便宜,就是要保存花费太高,要不然这做水果生意也能挣上一大笔。」 半夏深以为然,古代没有先进的保鲜技术和快捷的交通,水果确实很容易腐坏。 「也不是不行,用冰冻着,送回去只走高端路线,限量卖给世家,这赚的就比较多了。」 「这冰价也贵,关键是冰不能储存。」 确实不能储存,但是可以制作,不过甘遂转念一想现在的硝石矿都由国家把控着,想要拿来制冰,也不现实,所以直接没说话。 「那个是什么?」 「菠萝。它可以用来做饭,也可以直接吃。」 「可是它上面看起来很扎手。」 「所以要削皮啊。」 「还有那么大的橘子?」安子指着街边的柚子树。 「那是柚子,要十一月才能熟。」 安子一边走,一边和半夏聊天。 「弟妹感觉像来过这里一样,什么都知道。」要知道他当时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什么也很好奇。 「她就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游记,那本《琼云州志》书都差点儿翻烂了。要不是看她那么对琼云州感兴趣,我也不会想着带她一起来。」 「是吗,原来弟妹也是爱书之人,那你们两夫妻还真是相配。」 王小山虽说心存疑虑,但也没有深究。 到了琼云州的第一夜,当然是要去吃海鲜。半夏想吃虾很久了,安子没吃过,眼巴巴看着不知道怎么下手,半夏就给他剥虾。安子吃了一个眼睛都亮的,连连点头说好吃。 王小山和甘遂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的聊,也就半夏和安子一直都在吃。最后毫不意外地两人都吃撑了,甘遂无奈的牵起两个小傻子在海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甘遂和王小山是来谈生意的,带着半夏和安子去也不太合适,甘遂知道半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给了她银子又嘱咐她「遇事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别走太远,不能吃太多生冷的东西……」 「你好啰嗦啊,师兄在等你呢,赶紧走赶紧走。」 甘遂捏捏她的鼻子「要听话,别闯祸。」 「知道了。」 甘遂一走,半夏和安子开心的跳起来,耶,没有大家长了。 半夏和安子开始逛街,首先逛的必须是美食啊。早餐没在客栈里边儿用,到外面吃了一碗鱼丸云吞面,再点了半笼虾饺。那虾饺真是又鲜又入味儿,一口咬下去,q弹爽滑,就连安子都吃了三个。 因为担心吃不完,半夏点了大份的云吞面和安子一块儿分着吃,吃得饱饱的开始逛街。 两人都不怎么逛街,看到什么都很稀奇,一边走一边瞧,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午,这一看已经走了好远了。「安子,我们该回去,你姐夫都要回来了。」 安子走了一上午也挺累了,半夏想要抱着他,安子担心她累了,坚持自己走,逛的时候没感觉,这走回去感觉好累。正说着后方片嘈杂,巨大的人流涌过来,半夏一把把安子抱起来,后边的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快跑啊,海盗来了,海盗来了……」 海盗,半夏没想到出来还碰到这个事。想要回去显然是不可能,只能顺着人流找个店铺停下来。 半夏眼看着要到达一个客栈了,客栈的门啪一下关上了。「掌柜,我们要住店。」 「不做了,赶紧走走走。」掌柜半点不敢开门,就怕下一刻海盗闯进来。 半夏这一刻才明白真正在灾难面前让你绝望的并不是灾难本身,而是旁人的冷情。 「姐姐,怎么办?」 「没事,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半夏抱着安子一边跑,一边想海盗就是从原来他们过来的方向来的,甘遂他们正好在那边,他会不会有事。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半夏却不敢往回看,耳边呼啸而过的冷箭,让半夏无暇再想其他,迅速转进小巷。半夏抱着安子躲在小巷的一堆杂物后边看着一大群海盗呼啸而过,半夏又再等了一会儿,路边好像已经没有太大的动静,半夏开始抱着安子往回走。 「安子怕不怕?」 「和姐姐在一起,不怕。」安子其实已经在发抖了,但是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哭,不能给姐姐拖后腿。半夏快步的向前狂奔,就想着到达原来住的客栈,甘遂,甘遂他在哪里?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小美人,你看这街上人都没有,你就安心的和我一块儿共赴巫山吧。」 第13章 半夏不经意一看,那个女孩估计只有十岁左右,还梳着辫子。 禽兽,半夏一咬牙,将安子藏在旁边的拐角箩筐下,捡起檐下碗大的木棒:「安子乖,姐姐去救那个小姐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安子点点头,半夏悄悄来到那人身后。那人早已是色欲熏心,那还顾得了左右,半夏用力一棒,那人连声都没吭直接瘫倒在地。半夏扔掉木棒,将小女孩拉起来,那女孩却像是受惊过度,挥开半夏的手直接跑开了。 半夏也无意逗留,赶忙来到拐角处,箩筐已经被打开,旁边站着五六个黑衣男子,为首的那个左手拿着短匕,右手拎着甘遂,锋利的匕首在小安子脸前比划着。半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孩子算是什么本事?」 安子听见她的声音眼睛一亮,然后喊道:「姐姐别管我,快走……」说话间,那匕首就划破了他颈件,一条细细的血路子在他惨败的皮肤映衬下格外的显眼。 半夏的心都疼死了,安子自从来到她家,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刚刚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他,半夏自责的要命。 「这样都不哭啊?」那人好像玩味的说道。「不哭的孩子可不好,要不我直接将你扔到地上,看你是不是还是不哭啊。」说话间竟然高举起手,重重的将安子砸向地上。 「不要……」半夏直接飞冲过去,双手接住他,安子重重的砸在她身上,冲力过大,半夏直接吐了一口血。 半夏没管自己,只是搂着安子:「别怕,别怕,姐姐在,没事了没事了。」 「姐姐……」安子看见半夏嘴角的血,姐姐是不是要死掉了,就像爷爷咳血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啊,接住了呀,这样就不好玩了。」 带头的那个海盗居高临下的对着半夏说道。半夏刚才飞冲过来的时候,小腿有些破皮,现在生疼生疼的,她挣扎着站起来。低头说道:「安子别怕,姐姐陪着你。」 「嗯,有个性的小女孩。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 「你想怎样?」 「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你要是能打败其中三个,我放你和这个孩子走。要是不能,我们今天起帆还没有人头祭旗,我看你和你弟弟就很不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 「来吧。」半夏活动活动疼痛的双手双脚,纵使是不为自己,总得要让小安子活下去。 「落雨和她玩玩儿。那老大直接点了一个人。 那人出列「得嘞,老大放心,待会儿保证血味香甜。」那人走过来,半夏一扫,还好下盘不稳,估计不是什么高手。 落雨看着半夏细白的皮肉,可惜了,没能在她死前玩儿一玩儿。不过占些便宜是肯定,这般妇人,衣裳刮了,肯定更好看,直接伸手向着半夏的衣带。半夏的手却更快,直接抓了他的手,看着轻飘飘的一扯,落雨顿觉剧痛袭来,不禁弯腰捂臂,半夏干脆的抬脚直踢他的下颚,趁他滚地之际拔了他腰间的刀。 落雨还在地上哀嚎,半夏却站直了身子,以一个非常专业的起手姿势,防备的看着对面的人。 「连个妇人都打不过,太没用了。」 「老大……」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那一把短匕直插他的喉处。 半夏倒吸一口凉气,命令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如果输了,倒霉的不单单是自己。 「田丰,你来。」第二人走了出来,半夏一看这人肯定是个硬茬子。 那人半句废话也没有,一来直接上手。半夏勉强接过五招,就开始落入下风,攻势越来越急,半夏却毫无招架之力,那男的估计想着速战速决,直接一掌击在半夏肩上,半夏手中的刀直接飞落,人也重重的撞到墙上。 「姐姐,姐姐……」安子扑过来。 「啊,小孩子的哭声真好听。」 半夏将安子揽在怀里,不想让他看到眼前这一幕。 那一群人越来越近,半夏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真是好可惜啊,死前居然都没能再见甘遂一面。 半夏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为首的那个男子,看着他拿着刚才的长刀一点一点慢慢刺下来,他分明就在享受这种凌虐的快感。刀近了,更近了,半夏下意识护住安子,那刀却跟着偏移。 就在刀直接刺下来那一刻,一支羽剑飞过来。男子下意识一避,羽箭擦着他的发梢而过,堪堪绞落一缕头发。 「林家军在此,尔等狂徒劫掠财物,辱我百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几名匪徒跃马准备逃跑,林家军的人自然追了上去。 半夏仰头一看,黑底红字,一个林字仿佛黑夜里最后一点火光。 劫后余生。 第14章 半夏估摸着自己受了内伤,一吸气就觉得胸腔发痛,安子就在她旁边,用小手一直给她擦汗。 「姐姐,没事,别怕。」 「有没有看见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大概那么高……」 是甘遂,真好,他没有事。 「姐夫,我们在这儿……姐夫……」安子站起来大喊。 甘遂一眼望过来,半夏躺在墙边,脸色惨白。他快速奔过来。 「姐夫,姐姐……她痛。」 甘遂的手都在颤抖「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都怪我……都怪我……」 半夏艰难的抬起手「别怕,我没事。」说着竟是晕了过去。 半夏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甘遂在窗边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半夏动动嘴想说什么,却不料嗓子干痒,顿时咳出了声。 甘遂倒了杯水快步走了过来「醒了怎么不叫我?」 半夏喝了水,缓了缓嗓子「正想着叫你呢,一开口就咳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饿不饿,我让店里熬了鸡汤,马上去端上来给你喝。」 「你先别忙。」半夏拉住他的衣角。 甘遂顺势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怎么了,是不是被吓着了。」 「是有一点……那狂徒将刀拿起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的……」半夏说着嗓子有些抖,甘遂轻轻拍拍她「没事,都过去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还在想要是我那时候死了,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真是好遗憾啊。」 甘遂沉默的抱住她。 「现在真是劫后余生了,甘遂,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甘遂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半晌才说道:「那我们说好,一起老,一起死。」 两人还在那儿浓情蜜意呢,忽然就听见一阵啜泣声,那是小安子,估计是做噩梦了。 「快去把他抱过来,这孩子估计吓坏了。」 甘遂走过去从小榻上把他抱过来,这一抱他居然醒了。一眼就看到半夏,伸手要她抱「姐姐……」 「不哭不哭哦,姐姐没事」半夏想接他过来。 「不可以,你身上有伤,大夫说不能累着。」 「安子不要姐姐抱。」安子也乖乖缩回了手。 「你把安子放到床上吧。」 「那我先下去端些东西上来,安子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大家一起吃。」 甘遂下去端饭,安子躺在半夏怀里,半夏摸摸他的头「我们小安子是不是吓坏了?」 安子委屈的点点头。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你看现在你和姐姐都还好好地是不是。」 「姐姐,我也想去学武功?」 「嗯?」 「那样遇到坏人我就可以保护姐姐。」不像现在看着姐姐受伤。 半夏想了想「习武很辛苦哦,还会很痛,安子不怕吗?」 「不怕,我要好好学了之后保护姐姐。」 「那好,那我们去京城之后就让姐夫去找人让你习武。」半夏想着,习武是件好事,纵使学的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强身健体是肯定的。 已经太晚了,厨下没有什么好吃的,甘遂端了一小罐鸡汤上来,还有几个小菜和三碗混沌。甘遂和安子下午都没好好吃饭,三人一起开心的吃了夜宵。 或许灾难会带来伤害和恐惧,但是爱一定会消除这一切,重新带来温暖。 第二日,是一个大晴天,街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在恢复秩序,一个个身着军服的士兵帮助百姓一块儿清扫街道,搬离杂物。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王小山是匆匆赶来的,一坐下就喝了好几口粥,才开始说话。 「甘遂这一趟估计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朝廷是不是禁了海运?」 「师弟真是神了。写了告示说是什么海盗猖獗,禁市一月,这一趟算是白跑了。」王小山一想着这一个月流失的银子,简直是肝疼。 「也算不得白跑,我这两天看了,前边有间铺子作风干的东西很不错,熏鱼干虾之类也很有卖相,我们可以运些回去,虽说不能和海运挣的钱相比,但是至少这一趟不亏。」 「师弟,你不做生意真是亏了。」 「还有这边的纱丽,服饰之类的也可以进一些,漂亮的东西总能引起女孩子的购物欲。」半夏一边也说道。 「还有那些海菜……这么一想都是商机啊。」王小山高兴起来,几口吃了早餐就等着甘遂一块儿去进货。 甘遂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又扶半夏上楼休息,然后才出门。 第15章 林家军在城中广场空地扎营,甘遂路过时眼神一闪:「师兄请略微等我一下,我去感谢感谢将军大人。」 甘遂直接去哪里请见,林天宇正在里边看战略图,小兵前来回报,说是有位秀才来访。 林天宇正好想换换脑子「让他进来吧。」 「先生有何事情?」 「今日甘某前来是为两事,其一,感谢大人昨日救我家人;其二,学生在书上看了一些专门针对海盗的用兵方法,希望能让将军有所用处。」 「哦,还有这样的东西,拿上来我瞧瞧。」 两人一边看一边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甘遂这才想起师兄还在营外等着,赶忙出去:「师兄,对不住,这一说事情就忘了时间。」 「我这两条腿都要断了。」 「对不住,对不住,咱们赶紧走吧。」 半夏这一趟出来遭受了无妄之灾,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还得要细细调养。甘遂因着要和王小山跑生意,叮嘱安子看着半夏,别让她出门,就算是出外不受伤,累着也对身体不好。 别看安子小小个,执行起甘遂的命令来,真是一丝不苟。要是半夏不听话,他也不闹腾,只是等着明亮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你。半夏最受不了这眼神,直接就缩回了屋子。 那日大夫把过脉好不容易宣布半夏已无大碍,可以四处走走,半夏简直都要蹦起来三呼万岁了。眼神晶晶亮的看着甘遂。 甘遂看着她这样子真是不由一笑「那么大了还一天到晚想着出去玩儿,安子都没你那么大的玩心。」 「我哪里大了,就我这年龄,搁现代还是个背着书包上学校的小姑娘呢。你们这些学霸怎么能理解学渣得起心情,生活没了零食和逛街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就你歪理多。今晚上有夜市,一起去逛逛也是可以的。」再过几日就要回去了,甘遂也不想狠心拘着她,说到底这一趟就是让她出来玩的。 「甘遂最好了,超爱你,唔。」半夏直接一口吧唧在甘遂脸上,然后高兴的蹦跶着出去找安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甘遂摸摸她吻过的痕迹,撩玩就跑这一点真是不好,必须要好好的教育教育。 夜市灯影幢幢,有些地方甚至亮如白昼,甘遂一手拉着半夏,一手抱着安子。半夏手里拿了好几样吃食,不是夹给甘遂和安子。王小山推说白日里累了没和他们出来逛,实际上谁想在孤单一人的时候,看着人家秀恩爱啊,他也好想娘子的说,好想回家啊。 「甘先生……」 甘遂回头一看「林将军。」说着便要行礼。 「出来玩就不要那么多礼节。这是尊夫人?」 「多谢将军当日救命之恩。」半夏行了礼。安子也对他说道:「谢谢将军叔叔。」 林天宇定定的看着安子,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问道::「甘夫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半夏一脸茫然,不会吧。 林天宇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去年在云州府,这个孩子捡到我的玉佩……」 「喔,我记得起来了,说起来安子还收了你一块玉佩呢。」 「这可真是缘分,冥冥之中在这数千里之外,我们又相遇了,相逢即是有缘,不若一起去茶馆里喝杯茶。」 一行人来到酒楼里喝茶,林将军看起来铁骨铮铮的汉子,倒是格外喜欢安子。细细的问他读什么书,喜欢玩什么,吃什么…… 半夏看着不免问上一句:「将军这么喜欢孩子,家中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天宇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还没孩子呢。」 啊,这下轮到半夏吃惊了。林天宇显然是个直话直说的人「以前定过几门亲事,第一门亲事那女的据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哥,说什么也不愿嫁,爹娘本来都要去解除婚约了,没想到她和他表哥私奔了,还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第二门亲事,在成亲前两日,吃枣糕,不小心被枣核噎死了,第三门倒是娶进府里了,不过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他们这是克妻,不过也好我常年在外,娶了妻子也多半要独守空房,还不如不祸害人家女孩子了。」 半夏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位的命运也太悲催了吧,难怪那么喜欢孩子呢。「没事没事,姻缘之事很奇妙,一切的错过都证明不是对的那个人,林将军这么好的人肯定能遇到更好的姑娘。」 林天宇扯了扯嘴角,算是勉强接受了。 「甘先生前几日说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约莫就这两日便能收网了。」 「如此便好,来,提前喝上一杯,预祝将军马到成功。」 「好,马到成功。」林天宇刚喝完酒,看见安子要吃螃蟹,赶紧接过来帮他拆。 第16章 「你做了什么?」半夏凑到甘遂耳边小声问道。 「就是把原来戚继光对付倭人那一套,活学活用教了一下他。」 哦,这可是对付海盗的大杀器啊。 「他们伤了你,总要付出代价的。」 「甘遂你这霸道总裁的语气我也好迷哦。」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不是存心虐狗吗。 半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隔壁桌忽然传来一个男子说话:「要我说陛下现在越发英明了,我听说这海运今后要收归国有。那到时候那些海盗还怎么敢猖狂。」 林天宇急急的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将军,酒莫喝急,易醉。」 「醉,醉了才好!」他又喝了一杯。「一个连妻儿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圣明,狗屁。」 这话显然是大不敬了,若让有心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恰巧这时将军的副手进来。 「将军……」 「将军有些醉了,送他回去歇着吧。」 好在林天宇就只说了那一句话,再也没有开口,几人就此别过,半夏不禁感叹,这人还真的不会有十全十美的时候,饶是像林将军那样的人也有很多的烦扰。、 半夏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想那林将军,看着王小山见多识广的样子,不免多了一句嘴:「师兄可知道林将军。」 「他呀,说起来还是国舅爷呢。」 「啊!」 「陛下的原配妻子是林将军的妹妹,不过入宫不到两年便香消玉殒。其实原本林将军和陛下关系很好,后来因为此事彻底决裂,林将军一直驻守在外,再也没回过京城。说起来陛下和元皇后还是青梅竹马呢,结果皇后去世不到半月陛下就将当时的萧贵妃扶正,老师也是因为此事辞去太傅之位,回归乡野。」 「真是个伤感的故事,所以说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两大一小三个男人表示无端迁怒真的很伤人心哦。 白蔹在他们出发之前嘱咐王小山带些珍珠回去,打首饰也好,磨粉也好终归都能用上,王小山先前看了几家珠场都不是很满意,今天准备去看最大的一家,甘遂想着半夏也去挑些,一起做首饰,听说珍珠也养人。 一行人来到那个珠场,按理说古代的养殖技术并不到家,半夏本来不太抱希望,结果一看真的惊着了,这珠场约莫有一个足球场大,里边儿的工人各司其职一点也不见忙乱之景。王小山看了这些珍珠的成色,不禁开始后悔,钱还是带的太少,这要是多进些回去,肯定能赚不少,可惜先前的钱全部都压在货上。 几人正在挑着,忽然一个小女孩过来拉着半夏的手,叫到:「姐姐……」 啊!这什么操作,半夏试着抽回手「我不认识你啊。」 「那天在街上你救了我。」 半夏这才想起,那天在街上救了那个小女孩「你没事吧?」 「没事了,要不是有姐姐……」 「放开我姐姐,这是我姐姐,不是你的。」 安子一下撞开那个小女孩。 半夏抱起他「不许淘气。」 安子:委屈,明明是她抢姐姐,坏蛋。 「敏儿……」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 「爹,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恩人……那日是她救了我。」 朱青墨一看半夏也只是个小妇人,不禁为她仗义援手而折服:「多谢夫人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不用谢。遇到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帮的。」 「才不是,那天从我身边跑过好多人,没有一个人帮我。只有你。」朱敏儿感觉那天真的是要绝望了。 「几位随意挑,千万不要客气,看上什么直接拿走。」 「朱老爷可愿一起合作?」甘遂打蛇随棍上。 从珠场出来,王小山揽着甘遂的肩膀「没看出来,你小子真挺奸,空手套白狼啊。」 「别说那么难听,这是双赢。」甘遂一点不承认自己是奸商。 「不过我算是相信好人有好报了,要不是弟妹救了人家掌上明珠,别人能让你先拿货后付款?弟妹真是福星。」 「我也一直觉得我娘子就是我的福星。」挑眉和半夏相视一笑。 莫名塞狗粮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王小山哭唧唧。 买完珍珠又去买了些其他东西,第二日就开始打道回府。 「感觉真不适应,前两日还在过夏天,这两天就被冻成狗。」半夏一边帮安子加厚小棉袄,一边说道。 「可不是,海城的天气特别要热些,者越往里,越冷,估计回到云州就更冷了。」王小山也拢了拢袖子,好在他们找到了客栈,要不然这个天要是露宿在外估计得冻死。 第17章 「你听说了吗?」隔壁桌故作神秘。 「什么事啊?」 「我刚刚看到朝廷快马飞传捷报,说是琼云州那边将海盗一网打尽,抓了匪首百余人,游街之后只待圣意就全部斩首示众呢。」 「谁啊,这么神,我听说那帮子海盗个个都身怀绝技,少有敌手,要不然能那么猖狂。」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林家军。」 「这就难怪了。」 「想必过不久圣上就该论功行赏了,这么大的功劳,加官进爵是肯定的吧。」 「那可不一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林将军是元皇后的哥哥,皇上要是对原配的哥哥大加封赏,那不是打了现在皇后的脸吗,据说皇上十分爱重现在这位娘娘,估摸着封赏是不会高到哪儿去。」 「这朝廷大事哪能和后宫妇人扯在一起,这不是荒唐吗?」 「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圣上也挨不住枕头风啊。」 「忒,一群嘴上不把门的东西,圣人也是你们能拿来嚼舌根子的。」 「李捕头,别生气,别生气,兄弟就是喝多了,胡说,来来来,您喝酒,喝酒。」 先前话题打住,半夏咋舌「所以,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功劳,就被这样的抹去吗?」 「事实如此,外戚专权,皇后一家把持朝政,说到底不过就是强权之下,谁的功劳并不重要。」 后几天半夏的心情都有些郁郁,不过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云州。车马劳累,一家人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半夏醒来时,安子在翻他的小箱子,那是从琼州带回来的小礼物。 「你姐夫呢?」 「姐夫和王大哥一起出去了,让我不要吵醒你。姐姐,我可以去看看小柱子和小琳子吗,我给他们带了礼物。」 「好,那你等姐姐换好衣裳,吃完饭一块儿去好不好?」 「嗯,我等着。」 安子给小柱子和小琳子买的是两只大大的海螺,放在耳边一听可以听到风声,几个孩子新奇得不得了,咯咯咯的笑。钱氏一边看着铺子一边和半夏闲聊。 「再过两日就要放榜了,你心里边着急吗?」 半夏这才想起原来就要放榜了,怎么说呢,好像甘遂没考试之前她是挺着急的,反倒是考完了她还真是没什么感觉了。「好像也不怎么着急,心里想着反正结果就那样,好还是不好都是注定了的,再去想其他的也没什意义,还不如少操些心。」 「你这是感觉十拿九稳了吧,今后见了可就不能叫秀才娘子了,改叫举人娘子了。」 「姐姐就会笑话我。」 钱氏看着半夏低头浅笑,本想说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原先她想着半夏和他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小琳子又喜欢安子,定的娃娃亲也是成的,但是现在半夏眼看就不一样了,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还能保持原来的情谊。 半夏对成绩不太在意,甘遂就更不在意了。放榜当天他还和王小山出去谈生意,只差了王小山家的一个下人去看榜。那下人看他不在意的样子,以为他是没考好,不敢触了主人家的霉气,准备在外边玩一阵子再去看榜。没成想甘遂中了头名,州府里道贺的人吹吹打打第一个就到了甘遂家的小院子。 「恭喜恭喜……」 半夏听人敲门,开门一看就看见一群人敲锣打鼓「夫人大喜,甘老爷中了举。秋闱头名,解元公。」 半夏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今儿放榜啊。 「姐姐,赏钱……」安子指一指桌上的银两。 半夏拿了那几个锦囊,个个都装了八两八钱「多谢各位走一场,这些银子拿去喝酒。」 几位报喜的颠了颠锦囊,眉开眼笑的冲着半夏道了谢:「晚间知府大人还要设宴,宴请前十的举子,夫人也可一同前往,知府夫人也设有女眷的菊花宴,我们还有几户要跑,就不打扰举人娘子了。」 「多谢大人告知,不知可否打听一下,此次中举可有岚县的林游学子?」 「倒是有个岚县的,只是不知人是谁,我们都是分拨报喜的并不太清楚。」 「有劳了,您忙吧。」 下边又有路过的百姓前来沾喜气,甘遂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小簸箕的铜钱,半夏也不客气,直接拿着向门外撒「大家都来沾沾喜气。」 一时间路过的人都蜂拥来抢喜钱。 半夏撒完钱,进屋关上门和安子大眼瞪小眼。 「姐姐,你不开心吗?」 「也不是,怎么说呢,感觉结局好像早就预料到,就没那么惊喜了。你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半夏现在没了开门做生意的烦扰,每天睡到自然醒,甘遂早就出门了,安子倒是每天勤学苦练,现在还增加了体训内容,每日早上还同甘遂一起跑圈训练。 第18章 「安子,姐姐是不是太懒了?」 「姐夫说姐姐是女生要多睡觉才能更漂亮,姐姐不是懒,姐姐是在变漂亮。」 这个说辞好像是无法反驳呢。 「那你觉得姐姐有变漂亮吗?」 「有,姐姐每一天都更漂亮。」 半夏眼睛都直了,哟嚯,没看出来这小子哄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这样的孩子今后得有多少女孩儿前仆后继啊。 「姐姐去做饭,你自己玩儿。」 安子撇撇嘴,我才没有在玩儿,我在认真读书,我要像姐夫一样考举功名。 甘遂是午间回来的,回来时半夏做了一大桌子菜,她和安子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看着甘遂一回来,站起来:「举人老爷大喜啊!」 甘遂一挑眉,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举人夫人大喜,我倒还以为您给忘了。」 那还真就是忘了,但是现在怎么能说实话。「老爷您的大事,我怎么能忘,看我给你准备的庆祝大餐。」 「还不错……」甘遂随手拿出给她买的小零食「赏你了。」 半夏一看是自己最喜欢的白糖糕「你去西街了?」 「王大哥那儿结了银子,这马上他要去琼云州,我让他给朱老爷带去。我们就要去京城了,顾不上这头了。」 「感觉这两年真是老在搬家。」 「今后就稳定了,到时要是分到穷乡僻壤说不得你可不能说呆不惯。」朝堂授官变数太大,谁知道能分到哪个地方。 「甘老爷可不能忘本,咱们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不可以假装城里人哦。」 「是,夫人教训的是,只是为夫腹中实在饥饿,先吃了饭再说吧。」 吃过饭后半夏才想起来「府君大人今晚在府中设宴,邀请你去赴宴,还有院中夫人也设有单宴,你说我要不要一起去?」 「上次我去府君大人府中尝到他家厨师手艺还不错,你要不去尝尝?」 「那我先去挑晚上赴宴的衣裳。」半夏参加这些宴会的经验少,平日里也不太梳妆,这下感觉完全无从下手,坐了马车就去王家找了白蔹。 刚巧白蔹手下有一个擅长妆术的丫鬟,据说是宫里边儿出来的,规矩手艺都是一流的。王小山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白蔹就让她同半夏一块儿回去捯饬捯饬。最后又叮嘱半夏「听坊间说这位府君夫人最是心善,你也不要害怕,平日里该如何便如何就成。」 半夏点点头,又急匆匆的往回赶。好在最近添置的衣裳不少,总算不用临时再去买行头,半夏才算放了心。 这位丫鬟着实有双妙手,至少半夏从那黄澄澄的镜中一看,感觉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夫人天生丽质并不需要上多厚重的妆,这样看起来又自然又漂亮。」 「还是你的手艺好。」都说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半夏今儿才算是明白这句话,就是感觉手上好像有些重。 「这头上是不是太重了些?」那么沉甸甸的实心金钗,这还是半夏留给自己子孙的传家宝,想着今后家道中落,还能拿来卖钱。「我听说府君夫人高洁,怕是不喜这类金物。」半夏还是略微打听了一下府君夫人的喜好的。 那妆容娘子找了找在半夏的匣子里边找到了一枝镂金丝的钗「这支您觉得如何,也是木槿花样式,和您衣裳很是相配,又素净。」 这个半夏就不好拒绝了,看了一样那个钗子,那还是甘遂外出之后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呢。半夏露出甜美的笑意。 安子觉得姐姐都进屋好久还没出来,看向气定神闲的姐夫「姐夫你都不着急的吗,姐姐都进去好久了。」 「这有什么着急的,女孩子化妆挑衣裳肯定是要很久的。」要不然现代版的三从四德,怎么会提到女朋友化妆要等得这一条。「等着吧,还有时间。」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门终于开了。 一大一小同时看向门口,这还是半夏吗? 只见她挽着如意高髻,显得脖颈修长而洁白。如玉的耳垂上带着一对素银的丁香耳坠,随着步伐摇动,恍若还能闻到一阵阵丁香花香。头上只带了一根镂金钗,恰巧和衣裙相辉映,身着月华长裙,裙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木槿花,木槿花蕊是一颗又一颗细小的珍珠,外罩素白轻纱,逶迤空灵。 微风拂过一阵香风吹来,让人迷醉。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半夏见那一大一小都愣着,不由有些担心,难道不好看,不会啊,在铜镜里边儿看起来挺好的啊。 「姐姐……」安子首先说话了「你是我姐姐吗?」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以前觉得姐姐美得像仙女,现在看来姐姐肯定就是天上的仙女,那么漂亮。」 第19章 「我们安子真是超乖。」半夏说着就要吻上小安子的脸。 「不行。」甘遂拉开安子。 「嗯?」 「口脂会花掉。」甘遂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暗自想到:这个颜色的口脂不错,看起来那小唇儿跟娇艳欲滴,想尝一口,不能让那小子占了便宜,不过这口脂可以多备些。 确实不能花了妆,半夏想想只能委委屈屈的嘟嘟嘴。 甘遂眼神一暗,不行时间太紧了。 府君大人在府中设宴,刚到门口就有机灵的小厮迎上来,男子迎到正厅参加英杰宴,女子则在进府之后由丫鬟迎到菊花宴。 甘遂本想带着安子,但半夏想到前厅要喝酒,就让安子和她一起。 宴席还未开始,夫人们在府君夫人屋子里边儿说话,半夏来得不算早,屋子里边儿几个女子已经在说话。 「解元公娘子到。」丫鬟通禀一声,屋内众人都看向了门口。就这短短的几米,半夏感觉无比漫长,有一种被当做动物园内的观赏动物的感觉。 「请府君夫人安。」半夏行了福礼。 「这位就是解元公家的娘子,这看起来真是又漂亮又年轻,来到我身边儿来坐。」 「夫人真是好生偏心,遇见漂亮的就开始邀着在身边儿坐,看妾身这些个老脸就嫌弃的让坐边边角角,真真是伤心的不行。」 「谁敢让李员外的娇妻伤心,自己选的位置倒是怪起旁人来,不过我还真就喜欢着颜色鲜嫩的,你这老树皮一般的,还是让李员外自个稀罕吧。」说话的是她旁边的另一位女子,半夏一看那好像是城里边儿做首饰的,半夏见过她一次。这李员外好像是开钱庄的,这样看来这一次宴请的到不全是举子,还有乡绅了。 「你们两惯会插科打诨说混账话的,别吓坏了人家小娘子。」府君夫人说话。 半夏故作娇羞的低头,因为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沉默是金。 「这个小孩子是解元公的公子?」府君夫人看向半夏身边儿坐着的安子,那孩子乖乖吃这果子,她总感觉莫名有些眼熟。 「这是我弟弟。」半夏回到「来给夫人请个安。」 「请夫人安。」安子规规矩矩的行礼。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几岁了,可读书了?」 「今年六岁了,读了《三字经》。」 「这是诗书传家,连孩子都是懂礼数的,来,拿着玩吧。」府君夫人递给他两颗镂金的梅花小元宝。 安子看向半夏。 「长者赐不可辞,快谢谢夫人。」 安子又板板正正的行了谢礼,回到半夏身边儿。 这时又进来了人,说是后面第三位和第五位的妻子。半夏粗粗一看前十举人妻子不过才来了五个,很快又进来了人,那是第二名的妻子。 半夏一看,这一位倒是有些特别。这位娘子穿着荆钗布裙,衣裳洗的极为干净,身上也很素净,估摸着是家里边儿条件一般的,不过这位娘子倒是坦荡人,诸多打量的眼神她都当做没看见,镇静的喝茶。 「娘亲,是不是要开宴了?」一位小娘子跑进来,约摸着十五六岁,颈上带着金项圈,半夏看了一眼她的衣裳,好像是蜀锦,知府大人这么阔吗? 「没规矩,这么多人都在呢,也不知道行礼。」府君夫人薄嗔一句,但是没人把这话当真。 「娘亲……我饿了。」 那位小娘子并没有看这些人,只是催促开宴。 府君夫人极宠女儿,开了宴。 半夏很不巧坐在了那个小娘子身边。虽说那小娘子性格活泼了些,但是礼仪还学得不错,一顿饭吃得极为斯文。半夏担心安子吃不好,找了些小孩子适宜吃的夹给他,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自己吃东西。那小娘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四处打量着,忽然间看到了半夏头上的钗子,这钗子她去临县外祖家时看见过,喜欢得紧,但是没带够银子,第二日去就已经卖完了。 「你头上的簪子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你卖给我。」 半夏正在低头喝汤并没察觉是在和她说话。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嘴角说道:「您说什么?」 「我问你头上的簪子,我花双倍的银两给你买,你卖给我。」那小娘子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半夏本来就很珍视这个簪子,看她这语气就更是不想卖。「不好意思,这个簪子不卖。」 「娘亲,你看她……」小娘子转头就开始给府君夫人告状。 「怎么了?」府君夫人当初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宠长大,又因为她胎中不足,自然多疼宠些。 第20章 「娘亲,我喜欢她头上的簪子,我花银子买下来好不好?」 府君夫人敌不过女儿哀求,问道:「苏娘子我们出双倍的银子买,我那儿还有许多簪子,你要有看得上的也可以挑一支,这支就割爱给小女可好。」府君夫人自觉这已经是很大的宽惠了。 「不好意思夫人,这是夫君同我的定情信物,着实意义非凡,恕我确实不能割爱。」 「我不管,娘亲,我就要,我就要……」那小娘子忽然哭了起来「娘亲,我心口难受……」 「快快快,去把小姐的药拿来。」府君夫人迭声的吩咐。 「我不吃药……我连喜欢的簪子都得不到,还活着做什么……死了算了。」 「我的儿啊,你这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娘亲一定给你要来。」府君夫人看向半夏「苏娘子,你看孩子……算我求你……既是解元公的定情之物,不若到前边儿给他说一声。府君这两日还在看着解元公的户档材料,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解元公。」 这话可就算是威胁了,半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把拔下头上的钗子「不用那么麻烦,送予小姐吧。」 那小娘子接过簪子「早给我不就好了吗。」 半夏真觉得恶心想吐「我身子不适,就不多留了,大家别因我坏了兴致,我自罚三杯,就此别过了。」 半夏喝了三杯,径自走了出去。安子乖乖的跟着她。 后边席面愣了一会儿,又热络了「这解元娘子真是不太懂事,还和小姐争东西,真是坏了解元公名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半夏停了一步,更快的走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院外飘着小雨,半夏抱着安子在檐下躲雨,拉过旁边一个小厮说道:「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告诉里边儿的解元公,就说他娘子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他待会儿自己回来就成。」又递过半两银子:劳烦您了。 那小厮颠了颠银子「传句话的事儿,你等着,我这就去。」 半夏和安子在那儿等着。 「安子冷不冷?」 「不冷,姐姐你别难过,等安子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金钗,气死她。」 半夏鼻尖一酸,紧紧抱着安子「好,姐姐不难过,姐姐等着安子给我买簪子。」 「苏娘子……」 半夏转头一看,是府君夫人身边的嬷嬷。她手中拿着一个匣子:「这里边是二十两银子,和一根实心金簪子,我们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昧下了你的簪子,喏,拿着吧,算起来还是您占了便宜。那根镂金簪子,不过三四两银罢了。」 半夏接过匣子,打开里边装着两锭十两的银子和一根金钗子。 半夏拿出那十两银子「想要吗?」 那嬷嬷愣了愣,点点头,当然了,那可是十两银子。 半夏却转手直接扔给街边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楞了一下迅速跑开。「我宁愿打赏乞丐也不给你。」 「你!」 「回去转告你们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也得求着我。」 「好,我这就回去禀报夫人,我倒要看看解元娘子有多不得了。」 那嬷嬷气冲冲的走了。 「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甘遂的声音。他举着一把油纸伞,细雨蒙蒙中面容有些模糊,身形却显得高大。半夏眼含泪水委屈巴巴「甘遂,我闯祸了。」 甘遂看着一大一小委屈脸,心都拧巴的出水了。这肯定受了委屈,招过一辆马车「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那你提前走了府君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没关系,该说的事情的说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喝酒了,刚好找了由头出来,省得被灌得烂醉如泥。」 三人上了马车,半夏死死撑着眼泪一直没掉,一双大眼睛显得水光潋滟,惹人疼的不行「你要是伤心就哭出来,没关系的。」 「不行。」半夏斩钉截铁地说到。「妆会花掉。」 委屈的要死还要想着妆不能花,甘遂对女人这种生物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马车滚滚向前,不多时就回了家。豆_豆_网。 到了家半夏将安子哄睡着,卸了妆梳洗之后回到房里,甘遂在床边看书,看她过来,拉着她坐到床上,将她揽在怀里「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可能是随着时间冷静,半夏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愤怒了,只是很冷静的陈述事实。甘遂却越发的皱紧了眉,听完之后亲亲她的头顶「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半夏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古自今都是如此。早知道我就直接将簪子给她的,只是我很舍不得,那毕竟是你买给我的第一根簪子呢。」半夏绞着甘遂的衣带。 第21章 「那我明天再去给你挑一只好不好,我们上次看的鸢尾花你说很漂亮,我们就做一支那个样式好不好?」 「那我们去把府君夫人那支金的拿来融了,再去做新的样式,她那簪子看了也堵心。」 「好,那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已经不难过了,你也别替我委屈,我也出了气了,只不过今日将那嬷嬷得罪了,万一她要真在夫人面前进了谗言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倒是巴不得她将事情闹大一些,直接闹到府君面前,要是一个州府的属官都是靠着妇人意见左右的,那我就算是闹到大殿上也要将他拖下马。再说了,我们还有师傅呢。」 半夏想起来他们也是有靠山的。 「过两日我把这边的生意和师兄交代一下,我们就进京吧。去看一看最繁华的地方。」 「嗯。」 窗外好像还在下雨,雨滴轻轻落在窗外的芭蕉树上,滴滴答,伴随着情人间的密语,仿若一首催眠曲。 骑马,乘车,乘船大半个月,一家人总算是进了京城。 京城已经下过雪,干冷干冷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半夏赶忙将车帘放下。马蹄走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声音,车外热闹的叫卖声,安子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躺在甘遂的怀里安睡。 「这空气比现代可好多了,什么雾霾2.5一点儿都没有。所以说什么环境质量低,都是人类自个儿作出来的。」半夏刚才吸了一口京都的空气,完全和现代的不同。 「快捷总是会带来弊端啊。」 行了一会儿路,马车停在了一个宅院前「少爷,到地方了。」外边儿寒水说道。 这是甘遂在临走之前王小山送的小厮,说是办事稳妥,头脑也灵光,关键是忠心。甘遂一路走来冷眼看着是个能做事的,可以好好用用。有考虑着给半夏买个小丫鬟。半夏却说现下还没什么人事要处理,她和安子两个人在家有丫鬟还要不自在些。甘遂也不勉强,有些事终归要一步一步的来。 寒水在外面放了车蹬,安子睡得熟,停车了也没醒来,甘遂索性抱着他下了车。 山长和川先生正在前厅下棋,看见甘遂来:「来来来,快来下一局,你师父又开始耍赖。」 甘遂对于这种场景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师叔请略微等一下,我将孩子放到床上休息。」 「孩子,我看看,你和半夏都有孩子了。」山长立刻就想上去看,甘遂担心吵醒安子往后一躲。「这是半夏的弟弟。孩子赶路没睡好,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让他多睡会儿。」 「没意思,说得好像我稀得看一样。」山长赌气的坐下。 甘遂往楼上走,半夏进来。山长眼睛都亮了:「半夏我晚间要吃地三鲜,粉蒸肉,鸳鸯绿映红……」 「再加一个水煮肉片,麻辣牛肉……」川先生也开始点菜。 「行行行,都行。两位先等我将行李放了在说。」 半夏上了放了东西,准备出去买菜。 「这么大冷天怎么能让你出去买菜,麦冬……」后边偏门一个十多岁的小厮跑进来:「老爷。」 「需要什么菜告诉他,让他们买回来。」 半夏也不愿意大冷天出去跑,将需要的菜告诉他们,上去收拾行李,甘遂换了件衣裳下来陪着川先生下棋。 山长坐在旁边儿一边看一边和他说话「你乡试那文章我看了,稳扎稳打,算是不功不过,到底还是保守了些。」 甘遂下了一子「前边儿守成一些好。我打听过今年乡试的主考是王文远大人,这位大人很是守礼。」 「什么守礼,就是迂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会试的文章你有什么想法?」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甘遂有下了一子。 「你小子,还没进官场就开始圆滑,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川先生赶紧围截住他的棋路「不过这样也好,我和你师傅一直都担心你年龄过小,过早的进入官场怕是无益,不过现在看来,你是能立足的,我们也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们又要去哪儿。」 「先前你师兄说是琼云州那边儿不错,我们也准备去看看,说起来我听说收拾海盗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山长不经意的问道。 「碰巧赶上了,献了几条计策。一切都还是依赖于林家军治军有方。」 「哦,你还知道林家军。见过他们将军了?」 「见过,有才有德,铁血铮铮,是个令人佩服的人。不知他这次的奖赏如何?」 「朝中有人进言可以封其为一品军侯,被陛下给驳回了。」 甘遂没有说话。 「怎么你和林天宇交好,不为他叫屈。」 第22章 「事实已成,再叫屈也无任何意义。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做人臣子,不就得学着装聋作哑吗?」 甘遂又下了一子。 「咦,这一子可下的不对,分心了?」川先生调侃道。 「年纪轻轻不要这么心事重重,心里不舒服,和师傅说说。」山长最是喜欢甘遂变脸的样子。 甘遂又不说话了,转手下了另一子,川先生一看:「咦……你小子……原来是有后招……」 「多谢师叔承让。」甘遂起身行礼。 「罢了罢了,棋艺不精甘愿认输。买菜的快回来了吧,你上去看看半夏收拾好了没,为了等这顿午饭,我和你师父早饭都没用多少。」 「那我上去看看。」 「我下来了。」说话间半夏牵着小安子走了下来。 山长和川先生看着那个孩子,越看越觉得眼熟,相视一眼,山长首先说道:「这孩子倒是长得玉雪可爱,几岁了?」 「今年六岁了。」安子才睡醒,说话声音软软糯糯。 「来,爷爷抱抱。」 安子看看半夏。 「这是你姐夫的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安子去吧。」 安子这才走过去。 「安子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蒋子安,这是姐夫取的名字。」 「蒋?」山长和川先生两人同时喊出。 半夏一脸茫然「怎么,这个姓氏不对吗?」 「怎么姓蒋,我记得你姓苏。」山长看着半夏。 「不瞒您说,这孩子是我收养的,他的爷爷姓蒋,也不能断了人家的血脉,就让他一直维持本来的姓氏。」 「收养的?那他的爹娘呢?」山长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紧张,弄得半夏也感觉挺紧张。 「我听安子说他娘已经过世了,他爹不知道在哪儿,不过他身上有一个他爹的玉佩。」 「玉佩在哪儿,我看看。」山长这下更激动了。 「我收起来了,我上去找找。」半夏上了楼。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甘遂,你也知道我和你师叔一直在找一个孩子。」 「我知道,你说那是师兄的儿子,不小心走失,难不成安子就是……」 「极有可能,不过还要确认一下。」 安子看着这个怪怪的爷爷,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爷爷认识自己的爹吗,他要把自己送回去吗,可是自己并不想要爹,只想要姐姐姐夫就够了。 半夏很快就下来了。将玉佩递给山长:「就是这一块。」 山长将玉佩拿到亭间,经风一吹,发出鸣笛之音:「是了,就是这块玉佩,鸣音佩,这个孩子就是我们一直找的孩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哇……」安子却一下哭着抱住半夏「我不要爹,我只要姐姐,姐姐你别不要我……哇……」 半夏赶紧将他抱起来:「不会不要你,不管有没有你爹,姐姐都会是你的姐姐,不哭,不哭。」 山长和川先生是不会哄孩子的,眼巴巴的看着半夏抱着安子在旁边细细的哄。 「究竟是什么情况,劳烦师父和师叔也同我说说,孩子还小,我们也好早一步打算。」 甘遂,山长以及川先生三人准备进书房,让半夏和安子在外面。 「我想安子是有资格知道所有事情的。」 山长和川先生对看一眼「那便一起进来吧。」 安子委屈巴巴的问甘遂「姐夫会不会送走安子?」 「姐夫不会的,姐夫那么喜欢安子对不对。」甘遂很郑重很郑重的给安子承诺「如果有一天安子要离开,我们肯定先问安子愿不愿意,绝不会直接送走。安子相不相信姐夫。」 「相信。」 「好,来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随便谁是小狗。」两人拉个勾 「可不能再哭了,这是姐夫的师傅第一次来呢,第一次来就看到安子哭鼻子,那多不好看啊。姐姐待会儿去给安子做你最喜欢的四喜丸子好不好?」 「好,我给姐姐洗菜菜。」 几人坐下来,半夏有些心急「师父,这个孩子家里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的父亲和母亲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就结为夫妻。有一年男子家中发生巨变,恰好有一人说是能帮着渡过难关,不过条件是娶她的女儿。」 「可是他已经娶妻了。」 「是,所以那人只说将自己的女儿送予他当贵妾……那男子家中情况复杂,多方压力之下……」 「他同意了。」 「是。不过是个贵妾,按理说是没什么的。但是这一位身后势力大,这一进府就格外不同。再加上当时这孩子母亲刚好怀着他,怀相不好,受不得操劳,家中大权开始慢慢的被鲸吞蚕食。他父亲分身乏术,等到稍微有些空闲时看,刚好遇到妻子生产。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大出血,她没能挺过来……这男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了,悲伤过度,一时间竟是缠绵病榻数月。家中急求名医,后边来了一位方外之人,说是这孩子命硬专克至亲。几番商议之下,决定将孩子送至寺庙。你还别说,从这孩子出了府,他父亲的病竟日日好转,不到半月就已痊愈。孩子到了庙里,半年之后,这父亲想着去看看孩子,就在他去庙里的前一天,庙中僧侣用火不善,不小心走了水。这孩子便下落不明……」 第23章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想借着那一丁点的血脉之情将孩子要回去?」 「那男子也有着诸多的难处。」川先生感叹道。 「不论有多大的难处,护佑妻儿这一身为男子就应尽的责任。我不信这桩桩意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猫腻。」 「确实是有,那男子已经查出,当年他妻子的死和庙里起火都和那位贵妾脱不了干系。」 「所以呢,他有给他们报仇吗?」 「那位家中势力不容小觑,一时之间也不敢擅动。」 「那现在你们帮着找这个孩子的意义在哪里,是觉得他第一次逃过一劫,所以想让他死第二次吗?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才来到家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头上爬满了虱子,身上还有伤痕。他才五岁,在这一年里,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他养到现在白胖可爱的样子。我自认在安子身上倾注的心血并不会比任何一个亲生的父母少。那个孩子的父亲除了带给他一点血脉,其余的带给他的除了苦难还有什么?父母为什么不能明白孩子并不是他们的附属品,从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开始他们就开始具有独立的思维和清晰地思考能力……如果让安子回到那个充满危险的家里,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半夏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川先生想说什么,山长却打断了他。 「我们也没有想要抢这个孩子的意思,只是找到了孩子还是要给那边说一声。」 「师傅尽管告诉他,要孩子就自己来找,我倒要看看一个一直失职的父亲,是怎么有脸到我面前来给我说孩子的。」半夏一想到小小的安子受了那么委屈就心疼得不得了。 「师傅别怪半夏说话太直,她是真的心疼孩子。」甘遂解释了一句,又安抚的拍拍半夏的手:「当然我和半夏的态度是一样,安子既然来了我们家,那就是我们的家人,我甘某人虽说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护佑家人也绝对不会手软。」 半夏感激的看着甘遂。 山长和川先生交换了眼神,倒是没看错,有情有义。 「安子不想想不想要爹?」 「爹爹有其他的孩子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但是……」 「姐姐说过她只有我一个弟弟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既然他都不是我一个人的爹爹了,那我也不要他了。姐姐,我们去做菜吧,安子都饿了。」 「好。」半夏和安子去了厨房。 几个男子坐在厅里。 「甘遂我得告诉你,安子的父亲并不是一般人。说不准你的仕途就在他一念之间。」 「安子既然叫我一声姐夫,那我就视他做家人,既为家人那就是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守护的。」 「如此我们明白了。」 晚间。 甘遂看着半夏进来问道:「睡着了?」 「缠着我说了个故事,睡了。」 「现在没有难过了吧?」 「看上去是没了,不过那孩子性格聪慧,我担心他会把事情藏在心里,今后要多注意一点。」半夏想要取下头上的发簪,甘遂上前来给她接过。拿着木梳轻轻的给她梳头发。「那你呢还有没有难过?」 「原本有一点点的,不过现在没有了。」半夏转过身,抱住甘遂,将头埋在他腰间「甘遂,谢谢你啊。」虽然凭借一身孤勇想要护住安子,但是心里清楚在这权力大过天的时代,甘遂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有多不容易。 甘遂抚着她的头「我们是一家人,守护你们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得事情。」 另一边院子,山长已经写好了信。「来,你过来看看。」 「我不想看……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你看看……」山长硬是要他看。 「你这是……」 「虽说不能违逆上意,但是至少要让他知道,这两个人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孩子。」 「你觉得这事能有转机吗?」 「现在里边情况不明,危机重重,若是真为了孩子好,我也是不会想让他这个时候回去的。」 「确实,既然君心难测,倒不如放手一搏,结局如何大家就一起受着。让人将信送出去吧。」 皇宫,紫宸殿。 「皇上,夜已深了,可要去歇息?」 天子却恍若未听见,皱着眉看一封奏折「这里边有提到疫病的事,让所属州府的尽快去核一核,回个话,疫病传播不是小事,关乎黎民的生命,务必要核清楚。要是确有此事,让太医署的派个人,查了拿出方子来控制住。」 「是。」执笔太监赶紧记下。 又看了几本折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中一封倒是说道,贵妃娘娘人品贵重,三皇子天资聪颖,有储君之能。 第24章 「这些人,好像比朕还了解自己的儿子……」漆南星一下将折子直接扔在地上。 「一天天的催着立太子,立太子,朕还没死呢,就巴巴的想要伺候新君,一群酒囊饭袋,一天到晚正事不做,把手伸进朕的家事里边儿来了。」 「圣上息怒。」 殿中诸人都跪下,战战兢兢的担心着自己的命运。 感觉像是过了很久才听到这位年轻的帝王说了一句:「都起来吧,让听风司查查这个人,事无巨细,明儿一早将结果呈上来。」 众人稍微松了半口气。 天子瘫在椅上,然后站起来「圣上起驾。」 「陛下要去哪儿?」 「去凤舞殿。」 「喳。圣上起驾,摆驾凤舞殿。」 凤舞殿。 「都下去吧,朕今晚就在这儿歇了。」 「是。」 漆南星一步步走进宫殿,几位宫娥将床铺收拾好后,也退下了。 他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张小像,细细的抚过,眼中带着无限的柔情和眷恋。「韵儿,他们说思念会打破生死的界限,只要想念够深,逝者也能入梦。让我见你一面吧,哪怕骂我也好,我真的好想你。」 烛光摇曳,晕黄的灯光下依稀看见床上的那个男子肩膀颤抖,还能听见些许呜咽,他在哭啊。 「什么,陛下又去了凤舞殿。这个月已经去了第四次了,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魅力,都死了还阴魂不散,陛下到底明不明白,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燕贵妃重重的砸了好多东西,边砸边骂,殿中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劝。 不多时一个嬷嬷进来,「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看娘娘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扶着,拖下去,杖责二十。」数名太监入内,迅速拖走了小宫娥,没人敢求饶。嬷嬷身后的的宫女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没有波动,这情景显然是早已见惯。 「将这些收拾了。」嬷嬷吩咐道,又亲自将燕贵妃扶到床边坐着「娘娘心中有气只管发出来,别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嬷嬷,他又去了凤舞殿,他宁愿去一个死人的殿里,都不来看看我。」燕贵妃说着竟是哭了出来。 那嬷嬷待她哭过后,帮她擦掉眼泪「哭出来就好了,娘娘你得明白,再怎么样,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法和您争任何东西。」 「可是陛下他……」 「陛下怎么想不重要,终归最后陪在他身边只有您。您是文家的女儿,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今后您的儿子会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只要文家还在,无论陛下想什么这些都不会改变。」 「可是,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天长日久陛下总能明白您的心意。」 「可是嬷嬷这都六年了……」 「六年算什么,您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来让陛下明白,谁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文家永远不倒。只要文家在,您永远都会是陛下唯一,您懂了吗。」 「我明白了。」 第二日,天微亮。 「陛下,您该起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昨儿让查的东西呢。」 「在这儿。」云喜将一张薄薄的纸递给他。 漆南星一目十行扫完薄薄一张纸「呵,这倒真是个好东西。更衣。」 不多时皇上由凤舞殿起驾,去往闻政殿。 「陛下至,山呼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众臣皆有所请,诸事议得差不多了。朝堂开始安静起来。 「诸卿没有事情要奏了吗?」 众人静默。 「那好,朕倒是有一事要说。御史大夫万德忠可在?」 「臣在。」 「朕昨日收到奏报,万御史近日府中新纳了一名小妾是吧?」 万御史开始擦汗「臣……」 「朕还听说这名小妾才不过十二岁是吧,其父母不愿,你将一家人打的重病在床,还将所有告官信件截留。」 「臣……」 「朕听闻上月你家大孙女刚及笄吧?古人有云耽于私欲,不及人伦乃为禽兽。万御史连一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女孩都不放过,你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臣有罪。」 「身为人臣不能替君分忧,身为御史不能为民发声,身而为人,枉顾人伦,你这样不忠不义目中无君之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朝堂之上,为万民发声。拟旨,左都御史万德忠,私德有缺,藐视君威,仗责三十,贬为庶人,其一切事物由御史中丞暂为代理,户部赶紧选出合适的人报给朕。」 第25章 「是。」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听好了,你们食的是天家的俸禄,享的是万民的供养,一天天不思为君解忧,不想为民谋福,只是眼盯着朕的私事,那么万德忠就是你们的下场。」 「臣等不敢,陛下息怒。」 「退朝。」 「退朝,恭送陛下。」 众臣鱼贯而出,及至中庭,后至边巷。 「侯爷,侯爷,侯爷请等一等。」 文姜越脚步一停,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很快又掩饰住,抬眼又是一副笑模样。 「任大人怎么了?」 「侯爷,那万大人……」 「万大人私行有亏,还触怒陛下,罪有应得。」 「可是……」那封触怒陛下的奏折是您授意的啊。 「陛下终归是陛下,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但是陛下只有一个皇子,哪怕现在受些委屈,今后……」 「您的意思是?」 「诶,人多口杂,点到为止。任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不妨时时到府中坐坐。」 「多谢侯爷相邀,下官一定去。」 紫宸殿。 「陛下,暗一有信传来。」 「什么时候传来的,赶紧呈上来。」 「喳。」云喜递上去一封信函。 「人已找到,事态复杂,望面君详禀。」 「找到了,哈哈……找到了……传信给暗一,午时在天字一号邀太傅来见。」 长安街。半夏一早起来包了好些桂花糖汤圆和白菜饺子。 看着山长和川先生从楼上下来「师父和师叔起来了?是想吃饺子,还是汤圆。」 「一样来一点吧,甘遂起了吗?」 「他和安子在院子里边儿锻炼身体呢。」 「我先去瞧瞧,待会儿好了叫我。」 山长和川先生来到庭院,甘遂正在教安子太极拳。 冬日衣裳厚,安子短手短脚的打起拳来像是一个棉花球在滚动。偏偏他的表情极为严肃认真,带着一种反差的萌感,把两位师父萌出一脸血。两人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打拳。不多时就听到半夏在喊:「吃早饭了。」 安子眼睛一亮,手上却没停下来,跟着甘遂做完了收势。这才往里边而走。路过山长和川先生的时候,还小小声的哼了一下「坏人。」 得,这是被讨厌了。两人尴尬的站在一旁。 「安子,不可以没礼貌。」半夏说了一句「师父别和他计较,他还小不懂事。」 安子坐下来「姐姐我想吃汤圆。」 「那只能吃两个好不好,你现在开始换牙了,要是吃太多甜的,牙齿会长虫虫,就不好看了。」 「好,那我要吃四个饺子。」 「嗯。」半夏给他盛了饺子,又对两位师父说道:「这桂花糖是去年收了院子里边的桂花自己做的,师父和师叔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吃着喜欢,可以拿些去泡茶喝。」 「这倒是不错,桂花味很浓。」 「师父喜欢待会儿我给您拿一罐子,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给您做。」 「我和你川师叔要一起去看个朋友,估计中午是不会回来吃了,你不用管我们。」 「那好吧,师父出门注意安全。」 吃过早餐,山长和川师叔进了屋,不多时一个黑衣人来「主上让您午时在天字一号见。」 「知道了。」 黑衣人瞬间不见。 「我就知道他那性子,只要沾上这件事就百年不变的稳不住。真是白教他了。」 「这也不能怪他,父子亲情人之所常,准备准备吧,这一关估计是不好过。」 两人出了门。 「师父他们出门了。」半夏看着正在看书的甘遂:「你确定他们是去见安子的父亲了?」 「八九不离十,待他们回来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要是他们硬抢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先收拾着。」 「能让两位师父都听命的人,来头一定不会简单,现在我们跑是跑不掉的,只能见招拆招,放心吧,看师傅他们的意思,也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半夏心下焦急,又不敢表露,只得找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那边山长和川师父,出了门,到了一个小巷,小巷子有人接应,几人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后门,进去之后,内宅开阔,又走了仅仅一柱香的时间,才走到了所谓的天字一号房。 「客人来早了,可要喝茶?」 「来一壶碧螺春吧。」 下人上了茶,两人一边品茶一边等人,心下倒是平静了许多。不多时人来了。漆南星走得很快,身后也没带什么人,几步就到了他们位置前。 第26章 两人正要行礼,漆南星拦住了:「两位老师不可多礼,这么多年多仗师父在外边帮忙,我这心底也着实过意不去。」 「陛下这话折煞老臣了。」 「我们不说这些了,那个孩子呢,他还好吗?」 「那个孩子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其中有诸多的隐情,且让微臣细细道来。」 几年的时光,说起来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罢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因后果皆已表达清楚。 漆南星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道:「那个孩子真的是这样说的?」不要他这个父亲。 「孩子还小,不能明白陛下诸多苦心,但是正因为孩子还小,强硬的将他和现在的亲人分开,只会引起反的效果。况且,现在局势尚且艰难,所以微臣想要劝劝陛下,先让孩子在宫外养着,待大局已定,再行相认不迟。」 「他是该怨我的,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好他们母子,都是我……」 「陛下……陛下还请保重自身,终有一日那孩子会明白您。」 「我想见见他行吗?」 「这……」 「我就远远的看上一眼……」 「行。」 几人行至长安街,他们呆在马车上,正在川先生要进屋将安子带出来时,安子自己出来了。他抱着一个小藤球,一下一下的踢着,一不小心,藤球正中轿帘,山长和川先生准备出去,漆南星拦住他们,走了下来。 「小朋友,你的藤球。」 「谢谢叔叔。」安子伸手接过藤球,看到他手上红红的一片。 「叔叔你的手刚刚被藤球砸到了吗?」 刚刚球打在轿帘上的时候,漆南星正好掀开轿帘,藤球打中他的手。 「你疼吗,对不起,是安子不小心。」 「没关系,叔叔是大人了,叔叔不疼。你叫安子吗?」 「是,我小名叫安子,爷爷说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她希望我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漆南星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她的要求就是那样的简单,但是他却没有做到,他一直带给孩子的都是危险。 「安子你去哪儿了?」 「姐姐,我在这里。」安子忽然说道。 不多时漆南星看见一个小妇人出来,安子朝她跑过去。 「你在外边儿干什么?」 「我在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轿子上,是这位叔叔捡给我的。」 半夏这才看向漆南星剑眉冷目,器宇轩昂,还莫名的带有一丝伤感。半夏没有在意,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那你有没有谢谢叔叔?」 「有的。」 「安子真乖,外边风大,我们该进去了,给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再见。」 半夏抱着安子进屋,漆南星远远听到安子在说:「姐姐,我想小柱子了?」 「那待会儿你给他写信好不好?」 「那我还要把昨天吃的糕点带给他,他可喜欢吃点心了……」 门一下子关上,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漆南星又站了站,才重新回到车上。 马蹄哒哒的敲在石板上,不多时就回到了那个院子。进屋之后行了大礼,「我想要铲除文家的势力,还请师傅帮我。」 「陛下,这怎么使得?」两人赶忙拉他起来。 「我现在不是以一个天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我这一辈子,受制于人,害得妻子早死,孩子流落,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受制于人,还请二位帮我。学生拜托了。」 「陛下既有所请,那我二人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替您给安子铺一条平路。」 「多谢师父。」 山长和川先生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半夏看见他们进来迎上去。 山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好好养这个孩子吧。」 半夏还想说什么,山长抬手打断了她:「有时候知道少些,才更幸运。后边儿的事,我们和甘遂说吧。」 半夏也不强求,就当做一切事情都未发生。还好,上天还是眷顾。 当天晚上甘遂很迟才进屋子,半夏迷迷糊糊的问他「回来了?」 「你睡吧。」 半夏心里藏着事儿,听到他声音反倒是清醒下来:「安子那事怎么说?」 「这件事师父他们明令不能说,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放心’,我一定会以安子的意愿为准。」 「这样就行了。安子还小,我也只希望他能自己有选择,长大之后不后悔。」 「放心吧。」甘遂将她揽在怀里「睡吧。」 第27章 半夏感觉甘遂越发的努力起来,她想着考试渐近唯一能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方式给他进补。安子在院里里边练武,这个武师姓陆,叫陆英。这人还是因为山长才来的。 安子一直想要练武没有机会,山长以前对这人有救命之恩,他听闻山长的消息,特地从梧州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为了报恩。山长有感于他的虔诚收下了他,教安子练武,也做武师看门护院。 半夏在陆英来的第一天还有心切磋一下,不过三招就败于他手,半夏敬佩这种有本事的人,安子更是崇拜至极,为此甘遂还小心眼的吃了醋。不过在见识了陆英的本事也顾不上怄气,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来跟着陆英练武。 甘遂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纪骨骼发育大多成熟,再要练武比常人难得多。才练武的前两天,甘遂手都拿不起来笔。半夏看着心疼的不行,晚上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劝到「要不别练了吧,你现在的功夫足够自保了。」 甘遂身上疼得厉害,竭力忍着还要安慰半夏:「没事的扛过去就好了,冷兵器时代,多学些功夫没坏处,谁能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了。你别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看他心意坚决,半夏也就不再相劝,特地去买了蹄筋和猪手,也算是以形补形了。甘遂不喜欢吃猪脚,安子却很喜欢,尤其喜欢吃卤猪脚,小小一个人能一直抱着啃半天。 那天正在啃猪脚呢,忽然就哭了,安子不经常哭,半夏赶紧出来:「怎么啦?」 「牙牙掉了。」 半夏前几天就看到他的牙齿松动,还专门提醒他不要去搬动它,要不然牙齿长出来会不好看,结果现在,牙齿直接就掉了。 「没关系,没关系。安子这是在换牙,过上一段时间就长出来了。来姐姐看看。」 安子把嘴一张开,半夏简直想笑,掉的那一颗刚好是下门牙,安子一笑就会漏出一个小洞,丑萌丑萌的。可不能笑,孩子那么难过,半夏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然后拿着那颗米粒大小的牙「以前姐姐的娘亲告诉我,掉了上牙扔在房顶,下牙掉了扔门洞,就能快快长,安子和姐姐一起一起把牙牙扔在门洞好不好。」 安子止住哭,两人一起将牙扔到门洞。 傍晚的时候山长回来,安子正在读书「人之粗……」 「咦,小安子你这说话怎么还漏风啊。」 安子一下用手捂住嘴。 山长看他样子可爱还专门逗他「我瞧瞧是不是舌头被猫叼走了。」 「我木有……」安子下意识反驳,又连忙捂住了嘴。 「哦,原来是掉牙了呀,那现在安子就是缺牙巴小孩了哦。」 安子委屈巴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晚上半夏特地给安子熬了瘦肉粥「你那旁边一颗牙感觉也松动了,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了,就喝粥吧,还可以吃鱼。」 偏生山长还要夹起安子最喜欢的鸡腿,在安子眼前一晃,夹进自己碗里,大大的咬上一口「嗯,味道不错。」 安子超委屈,哼,就知道山长爷爷最坏了。 晚间陛下收到暗卫传来最新消息「小公子换牙不能食硬物,太傅故意抢他鸡腿,小公子委屈。」旁边还有一幅小像,小小的孩童鼓着腮帮子,像一个可爱的小包子。 漆南星将这幅小像和皇后的放在一起,轻声地说道:「太傅也太淘气了,安子还小呢。韵儿,我不能那么早来见你了,我要替孩子打理好这江山,让他成为后世称颂的千古明君。」 时光匆匆,不久便是两个月过去,今日就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这两个月以来,山长和川先生也不知道忙什么,每天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安子的牙很快冒了个小尖,半夏隔不了几天几提醒他千万不能用手去碰,想想这么乖的小孩要是长了一口歪牙,那简直是悲剧啊。 半夏送走报喜的人个人都还懵着,一不小心甘遂又考了第一啊。 甘遂这几日跟着山长他们在外边跑,半夏连道喜都没人说,只能抱着小安子碎碎念。 甘遂一直到晚上也没回来,倒是差寒水跑回来说了一趟,说是晚上要出去应酬不能回来吃饭了。半夏感叹还没当上官夫人呢,就有一种悔教夫君觅封侯的感觉。 甘遂是后半夜回来的,回来都没敢直接进屋,一身的酒气。洗澡之后,换了身衣裳,才开始进屋睡觉。 半夏本就没怎么睡熟,感觉有人躺下,嫌弃的一推「到底喝了多少酒啊,一身酒味儿。」 甘遂也是没想到都洗了三遍,半夏还能闻出味道。 「推不开,喝了几杯,味道很大吗。」 「臭死了,走开走开。」半夏带着小睡音,哪里像是嫌弃,倒像是在撒娇,甘遂撩得感觉刚刚冲完凉水,一下又热了起来。 「还嫌弃你老公,偏要让你闻。」甘遂还故意凑过去。 第28章 「你讨厌……」半夏娇娇的说。 这声音简直要了命,甘遂直接封住她的唇。唇齿交缠,气息交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火热。半夏推开他才喘口气,甘遂再一次封住她的唇,放肆的掠夺。半夏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唇舌的炙热,气息的迷醉。 不知过了多久,甘遂才止住。将头埋在半夏胸前,灼热的气息让半夏感觉浑身酥麻,她清晰地感觉到,腿间的灼热。 「甘遂,我愿意的……」 「不行,还没到时候……」 甘遂翻身起床「我再去洗个澡。」 半夏躺在床上害羞的翻身用被子蒙住脸。 不多时甘遂回来了「自己在小榻上睡,待会儿小心又洗冷水澡。」 甘遂直接掀开帐子,钻进被窝抱住她:「软玉温香在怀,我宁愿。」 「还没恭喜你,成会元老爷了。」 「哦。」甘遂应了一声。 「你怎么感觉不太高兴?」 「也没有,意料之中吧。」 「骄傲哦甘会元。」 「放心,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当上状元夫人,到时候再娶你过门。」 半夏躺在他怀里害羞的笑了。 甘遂抱着她倒是想了更多,时间很紧了,看来求婚也要走一波了。 由于睡得太晚,第二日甘遂起来练功时黑眼圈比较重,山长看看半夏颈上的红痕,贱兮兮的对甘遂说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 甘遂简直冤枉,他看了看师父:「没办法,毕竟娇妻在侧,师父您这样孤身的人,是不会懂我们的心情的。」说着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山长简直是怒了,娇妻在侧了不起吗,看不起单身狗是不是。过分了哦,山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后面几天甘遂差点儿让作业给埋了。这就好比,秀恩爱一时爽,惹怒单身山长火葬场。 会试之后一个月就会放榜,放榜之后便是殿试,殿试之后,蟾宫折桂者便是状元。 甘遂又是好多天的不见人影,半夏知道他忙也没多问。那天吃过晚饭,甘遂忽然拉着她:「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神秘兮兮的?」 甘遂没有回答,拉着她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开出城外「到底要去哪儿?」 「别急,就快到了。」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甘遂拿出一条白色的丝带,将半夏的眼睛蒙上。 「这么神秘吗?」半夏乖乖的蒙上眼,甘遂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半夏闻到一丝硫磺的气息,感觉好像是进了以温暖的地方。 「是温泉吧。」 「这么聪明?」 「我闻到硫磺味儿了。」 甘遂解开半夏的眼罩,这是一方山洞,洞内蜡烛照的恍若白昼,正中是一眼温泉,温泉是心形的,沿着一圈摆上了密密麻麻的玫瑰花。甘遂利用温泉的温度,让玫瑰花提前绽放。 甘遂单膝跪下「我们认识两年,这两年里我从最初没钱,没车,身体瘦弱,到现在通过科考成为会元,我所走的每一步身后都有你的印记。这两年我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了那么多的人,但是最令我心动的依旧是你,我不清楚未来我能走到哪一步,但我很确信,这种心动的感觉会伴随我一辈子,所以,苏半夏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甘遂手捧着一个红绒盒子,那里边儿是一颗戒指,上面点缀着蓝宝石他的表情郑重而虔诚,目光是那么温柔。半夏以前在少女时期也曾幻想过,未来婚姻是什么样子,却从未想到在这个相隔了两千多年的时空,甘遂将所有女人都会有的幻想变作了现实 「我愿意!」半夏拉他起来,以前总觉得看那些求婚视频感觉女主角太矫情,还要哭,但是这一刻半夏真的感觉,是一种哭到停不下来的感觉,那是一种喜极而泣。 殿试准备时间大约有十来天,在此期间半夏收到了林游的一封信。林游原本也是过了乡试,不过是后几名,本是要一起考会试的,结果林游不知怎么的死活不愿意,去前线投军去了。他是一个人偷偷走的,半夏那时还担心林夫人受不了好生去安慰她,结果才生下小闺女的夫妇两人,每日都开心的不亦乐乎。所以林游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是吧。 来了京城半夏想着边关极寒,也不知道林游有没有足够的衣裳,就给他买了好多御寒的衣服、药物还有一些能放的肉干,半夏寄东西的时候还在担心那个从小家境极好的少年会不会不习惯。 林游可能是一接到信就回过来的,他在信上写道,半夏东西到的那天刚好下了一场大雪,他衣裳没准备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发的棉衣不能御寒,他感觉自己可能要冻死了,半夏的东西简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仅仅是棉衣,还有吃的,他有很久都没能吃肉了,盛赞半夏简直是小仙女。 第29章 半夏看着确实很心疼,古往今来,边关战士的条件一直都不太好,但是真的是很多年轻的战士在那里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半夏很庆幸两世自己生活的地方都是比较和平的,也更感激这些为和平贡献自己的人。 半夏接到信当天下午,又去买了好多肉,准备这次给他多寄些去,甘遂回来看到一屋子的肉,还笑她:「这还没殿试夫人就开始卖肉办酒席,看来我这可要更加努力,才能不枉费夫人的心意。」 半夏忙着调作料,头也就没回的说道:「这还真不是为了你,林游来信了,说是很喜欢肉干,我准备多做些给他寄去。」 甘遂一眼扫过前边感谢的话,忽然就看到信尾写了这么一句「我听说放榜的时候,很多王侯贵相都会榜下捉婿,你可得小心些别让甘遂被捉跑了。」关键是后边还跟了一句「捉跑也没关系,你要记得你还有我呢。」 呵,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想挖墙脚,冻死你算了。 甘遂一脸淡然的折好信,半夏正用作料腌肉,甘遂从后边抱住她,半夏吓了一跳:「怎么啦,我手上全是调料,待会儿弄你身上,我可不负责。」甘遂爱干净,这些黏答答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甘遂却没有退开,只是把下巴搁在半夏肩上:「我有在吃醋。」 嗯?这醋味来的莫名其妙啊「怎么啦?」 「你都嫁给我了,他怎么还念念不忘,什么你还有他,你是我一个人的。」 半夏这才想起林游写的那句话,用脸颊蹭蹭甘遂:「你知道的他是开玩笑的,林游那个人也就是嘴上花花。」 「哼!」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我最最喜欢你了。」半夏拿出了哄安子的语气。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点生气。」 「可是我不会说好听话哄你诶……」 甘遂:…… 「那我亲亲你好了……」半夏一下亲在甘遂侧脸上「不生气了。」又转过来亲在另一边脸上「不要生气了。」 「要嘴,不要脸。」 「我看你也确实挺不要脸。」山长忽然从楼上冒出头来,显然是暗中观察甚久了。 半夏一下弹开,脸上爆红。啊,居然被长辈看到了,简直是……挖个坑把我埋进去吧。 甘遂直直看过去,真的好想弑师啊。 「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半夏简直抓狂了,最烦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本来打扰人家亲热就已经很讨厌了,还要在这里言语伤害,甘遂阴恻恻的对半夏说道:「上次师兄说道师傅的病宜少吃油腻,多食蔬果植物,半夏今后就别让师傅食肉了,对身体不好。」 「好。」半夏笑开了,山长无肉不欢,吃青菜简直要命。 「你个逆徒……」 「你看这就是吃肉的后遗症暴躁易怒,一定得记住了。」 当夜,川先生看见桌上一溜儿素菜。 「这是……家里没银子了?」吃得这么节省,当即拿出一沓银票「没银两你就说,拿着拿着,明儿去买些肉。」 半夏赶紧将银票还给他:「不是,是为了‘师傅’身体着想,今后晚餐都是素。」 川先生看向山长,山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本来这个表情小安子;来做,肯定是萌,但是山长,脸上皱纹都快赶得上波斯菊了「我没胃口了,你们吃。」准备上楼。 「师叔,晚间不食睡觉会饿,待会儿我给您做一份牛肉面吧。」 山长眼睛都瞪大了,感情这就是专门针对我是吧。 「甘遂啊,为师一直以来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舍得为师吃不着肉,黯然消瘦吗?」 「正是因为师傅对我‘无微不至’我更要对师傅‘体贴入微’。」 半夏才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笑着给安子夹了一块胡萝卜。安子对饮食到时不怎么挑剔,给什么吃什么,半夏想着要荤素搭配,就给他做了小肉饼,放在袋子里,饿了就能拿出来吃。 当晚山长哀怨的在院中赏月,安子吧嗒吧嗒的跑过去:「山长爷爷你看我有肉饼哦。」 山长正想伸手拿,安子一下缩回「不可以,姐姐说不能给你肉肉吃。」让你抢我鸡腿,就让你吃素。 山长简直要哭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半夏可不想山长真的生气,第二日就做了他最喜欢的全鱼宴,山长又开心起来。 殿试当日,山长和川先生都没有出门,看见甘遂出来「你的学识和心性都已经到了火候,我没有太多要嘱咐你的,只是你记着,圣上喜欢大胆的年轻人,不要怕,忠于自己的本心,成败如何不后悔就行。」 甘遂点头应下,翻身上马,走进那座巍峨的宫城。 第30章 宫禁森严,偌大的宫城里,好像呼吸太重都是过错,静的让人害怕。数十学子鱼贯进入敏直殿,按号坐好,天子高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一众学子。没有人敢抬头,所有都人都一副低眉顺目,卷子上来,甘遂一看,前边儿的经义早已熟记于心,但还是先打了草稿,再临在答题纸上。 翻到后边策论,甘遂皱了皱眉,题卷大意为「以前朝之覆灭论今朝之时务。」 这个题……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前朝覆灭是因为外戚专权,但是当朝的国丈大人是副主考,又是授官之人,这要是写的直接了,那肯定是要得罪他的。偏生题目是皇上出的,最后阅示者也是他,这要是敷衍了事,少不得又会让君心不悦……横竖总是要得罪一方的。 甘遂沉吟半晌终归是下了笔,忠于本心。 殿试成绩是在三日之后才能出来,甘遂走出宫殿长舒了一口气,学子生涯就这样,算是要结束了。 卷子是先送到文侯府,文姜越翻开卷子,冷笑一身「咱们这个皇上,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越发的到位了。」 旁边站着的是他的亲信,低着头说道:「皇上到底是年轻,不明白您的心,这一方江山若是没有侯爷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我是空有一腔报国之心,皇上却对我处处防备。真是令老夫伤心。」 「侯爷您放宽心,宫里贵妃娘娘是最有孝心的,二皇子又懂上进,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文姜越只是笑笑翻开卷子,卷子大多都是和稀泥,少有几份观点鲜明还就是捧文家,文姜越看着都觉得无趣。就准备起身让下边儿的人看了定下,就翻到了甘遂的卷子。 「这个学子倒是很有趣嘛……这前边儿经义做的也行,是个有才干的,状元就定他了,呈给皇上看看。」 下边儿的人一扫这卷子「侯爷这里边儿……」写的可都是要夺您的权啊。 「黄口小儿,空有学问,不过咱们陛下喜欢这样的人,就让他如愿一下。」 「那这榜眼和探花……」 「都让皇上定吧……总不能事事都让他高兴了。」 「那这三位授官的事儿……」 「我听说西南边儿有个县,地动之后发生疫病,县令还缺着。」 「是,墨池县。前儿还上折要速派官员过去,说是民声鼎沸,下边儿要压不住了。」 「既然状元公是个有才的,就让他去了吧,让百姓也看看这个铁骨铮铮的状元郎。」 「是,侯爷英明。」 卷子飞呈进宫,皇上审卷「侯爷定这个状元郎,倒是甚合朕意啊。至于这探花和榜眼郎嘛……」皇上伸手一扔,再随意接住两份卷子「就这两吧。」 「陛下不再看看?」 「不用看都能知道这些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没得让朕觉得恶心。」 「这状元郎的去处可定了?」 「侯爷定下了,说是西南重镇,民生富裕。」 「那个墨池?那个老匹夫半点不吃亏。」 「皇上不必担心,一切都是您的安排之中……」 「撕开卷名让朕瞧瞧……」 「是。」卷名铁划银钩‘甘遂’。 「还是朕的师弟呢。」大概要很久之后才能再看到那个孩子了吧,那时会是什么样子呢。「确定孩子不会有事?」 「陛下放心,有陆统领在,必能保小公子安全。」 出榜这一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状元公,开始踏入官场,一切又开始不同。 「报,甘遂甘相公,蟾宫折桂,午时进宫参加琼林宴。」哒哒的马蹄带着喜报而来,看着这一府挂着红彩「状元公这是知道自己高中了?」早早就布置好了。 「非也,今日刚好是小可成亲之日。」 「恭喜,恭喜,状元公双喜临门啊。」 「多谢,寒水赏。」 寒水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银两,来人拿着赏银谢了恩,接着去下一户报喜。 山长和川先生对于这种早已成亲却还要再娶一次的情节并没有任何怨言,每天开心的出去置办,府里大多的场景都是他两的主意,到很是有一种给儿子迎亲的派头。 新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半夏坐在闺房中,喜娘正在上妆。甘遂写了一封手书,让安子交给半夏。半夏打开纸条一看「琼林宴后,再来迎你,等我。」 琼林宴因其在琼林别苑开宴而得名,席间有高中的学子,也有礼部的官员,某些时候皇上也回来露露脸。宴席之上人情客套纷繁复杂,大多都涌到了榜眼探花身边。因为二人直接进了翰林院,要知道,自古宰辅多翰林,这两位说不准哪日就发达了。至于这位状元公,听说学识是有的,不过考卷上得罪了文侯爷,一下就被发配到疫病横行,暴民遍地的偏远山区,真是讽刺。 第31章 甘遂巴不得别人不搭理他,待得礼部的人一说宴毕,他便第一个出了门,状元探花榜眼是要驾马游街的,三人其上高头大马,前方鸣锣击鼓开道,周围全是百姓。 「这个状元郎太年轻了吧!」 「不只年轻,还长得俊呢。」 「相比之下探花郎和榜眼简直没眼看。」 「状元郎君看我,看我。」 甘遂目不斜视的走过街道,心里焦急如焚,人家不想游街,想要回家抱老婆啊。 游街事宜一直到了黄昏之时。 古人以黄昏为嫁娶之吉时,结婚原为结昏。甘遂换下状元服着上喜服,笑得若朗月初霁,端的是玉树临风。 也不走什么迎亲的虚形式,甘遂将半夏从闺房迎至大堂,川先生做喜宾,山长一身新衣,端坐上座,笑得见眉不见眼。 「婚礼开始!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对着师傅一拜「好好好,来来来,红包拿着,和和美美过日子。」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是我来迟了,婚礼都结束了。」 门口一人款款而来,山长一看「圣……」 「诶,师父不必多礼,我是以师兄身份来观礼的,不成想迟到了。」 甘遂让小丫鬟将半夏扶进新房。 甘遂看了一眼山长,山长点点头「臣甘遂叩见陛下。」 「起来吧,状元郎真是字如其人芝兰玉树。」 「谢陛下赞誉。」 「分到墨池可有怨言。」 「为君分忧,哪一处都是好地方。」 「听说那里有疫病,不害怕?」 「疫病已经有药物了可以治愈,到时注意些不会有问题。」 「匪患横行不担心?」 「微臣有信心,能将匪患治理好。」 「你是老师的关门弟子,朕相信你的能力。只有一点……」漆南星看向外边儿玩耍的安子「我将犬子托付给你,请务必保他安全。」这句话便是作为一位父亲来说的了。 「陛下放心,臣自会护佑家人平安。」 「多谢。」 「陛下可要见见安子?」 「可以吗?」 「当然……安子……」 安子快步跑进来,看见漆南星还叫一声「叔叔……」他还记得他。漆南星心里有些开心。 甘遂蹲下身来「安子,你再过几日就要六岁了,是大孩子了对吗?」 「对,我是男子汉。」 「男子汉轻易是不能哭鼻子的,你能做到吗?」 「能。」 「那安子记不记得‘君子一诺’……」 「重如千金。」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我们男子汉时间了,不可以哭,要好好听姐夫说完……这个叔叔并不是别人,他就是你爹爹。」 安子一下就退开了,然后睁大眼睛,想要哭,又还记得自己的话,定定的看着甘遂「那他是来带我走的吗,姐夫不要我了吗?」安子听到街上的小孩说过,小孩子都是要和父母一起的。 甘遂抱住他「怎么会,姐夫告诉过安子,你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没有任何人会把你抢走。今天你爹爹来就是想要来看看你,他还没有看到过安子长大的样子。你爹爹这些年为了找你,让山长和川先生走了好多好多地方,好辛苦好辛苦,安子愿意让他看看吗?」 安子想了一下,问道:「那他没有不要我吗?」 漆南星直接回道:「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爹爹就已经和你击过掌,答应你要一辈子都好好照顾你,爹爹只是太粗心了,把安子不小心弄丢了……」漆南星说着一阵哽咽。 安子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别难过,我现在好好的,姐姐和姐夫对我很好很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依旧很愧疚,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山长爷爷说你有了其他的宝宝……」 「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也有其他的家人。爷爷去世的时候要是没有姐姐,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所以我现在的命是姐姐的。我读的书上有写到,做人要知恩图报,我还没有报答姐姐,所以我不能和你回去。」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可以和姐姐待在一起,等你想回家了,我们再回家。我可以抱抱你吗?」漆南星伸出手。 安子想了想,伸手过去「只能这一次哦,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给你抱了。」 「好。」漆南星抱着这小小软软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那么久才找到你。 第32章 「没事的,那你今后要好好照顾你其他的宝宝,不要再弄丢了。」 「不会有其他的宝宝了,你就是唯一的宝宝。」 「听说今天街上有灯会,要不要和你爹爹一起去逛逛。」 放榜大庆之日,街上顺势举行灯会供人游玩。小孩子哪有不想着玩儿的,安子一听眼睛都亮了。 「可以吗?」安子看着漆南星。 「当然。」 「姐夫不去吗?」 「姐夫要陪姐姐呢,你和爹爹去吧,记得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击掌。」 「好,击掌。」 「您记得戌时左右就送他回来,孩子还小,要多睡觉才能长高。」 「好。」 山长和川先生自然是一同去的,哈哈哈,电灯泡终于都走完了,开心的抱媳妇儿去了。 甘遂进屋的时候半夏刚好卸完妆,坐在床边擦头发,甘遂非常自然的接过了这个活儿。半夏顺势躺在他腿上,问他: 「刚刚来的人是谁啊?」 「安子他爹爹。」 「你说什么?」半夏一下准备起来,甘遂手上还在擦头发,一下就扯住了「嘶。」 甘遂赶紧放手,又替她揉揉「你说你急什么,疼不疼。」 「我怎么不着急啊,都找上门来了,他想怎么样,不行我得去看看。」 「放心放心,我都了解清楚的,他不会带走安子,他都承诺了家里边儿的事解决了再说。怎么,你觉得就一个人心疼安子?」 「哪有哪有……」半夏一看甘遂不高兴了,赶紧抱着他的手臂哄:「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你办事我放心。」 甘遂忽然捧着她的脸「你要叫我什么?」 半夏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公……」 「再叫一声。」 「相公,相公,相公……唔……」唇舌交缠带着一股灼热而暧昧的气息,半夏不自觉的启唇呻吟,灵巧的舌尖趁虚而入,攻城略地。红烛高照,被翻红浪,结发夫妻,恩爱不移,鸳鸯账内自然是春色无边。 这边有情人春宵一刻,那边几位单身男子正在逛灯节。 漆南星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弥补一下儿子,自然是大方的买买买,只要是安子多看一眼的东西,立刻买下来。表现喜欢的,多买几个。 安子眉头皱皱,严肃的对他说:「你这样不好,姐姐说了,做人要节俭,不能浪费,那么多东西,我用不上,那就是浪费。」 这一国之君被儿子教育了半点没有不开心,反而和蔼的说道:「嗯,爹爹知道了。因为爹爹不知道我们安子喜欢什么,所以就想着若果都买一些,总能找到安子喜欢的。」 「那我要是特别喜欢的我告诉你,你再买。」 「好,都听你的。」 「哇,那个兔子灯好漂亮啊,我要买回去是送给姐姐。」 漆南星上去问价钱,店家却说道:「这个兔子灯是我们今年最高灯谜奖,要猜对了才能拿走。这个灯可是好不容易才制好的,您看这四面的美人像,还能动,这就花了不少心思。我们掌柜的说了,这花了巧心思的灯,就得遇上有缘人才给。」 「猜灯谜啊,爹爹你会吗,可惜姐夫不在,姐夫可厉害了,去年就给我赢了好漂亮的一盏灯,不过后来坏了。」安子有些难过,那灯好漂亮呢。 这绝对是要赢的孩子尊重的问题,这必须得会啊。「灯谜拿来我瞧瞧。」 「猜灯谜一次五十文。」 漆南星眼都不眨的叫了银子,那小二赶紧将灯谜给他,这是个字谜「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中流之川。六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 漆南星,思忖一会儿就答道「用。」 小二显然没想到,愣了一下才说「公子真是睿智无边,灯是您的了,您那好。」 安子崇拜脸「爹爹你好厉害啊。」 漆南星志得意满的笑了。 几人又逛了一会儿,身后忽然有人上来传到:「公子,家中有急事。」 安子看着他「爹爹要走了吗?」 「嗯,爹爹要走了。」 「爹爹再见。」 「爹爹听说你现在会读书写字了,要是想爹爹了,可以给爹爹写信,交给你姐夫,他知道怎么给我。」 「好。」 「你要乖乖的,爹爹……走了。」 漆南星知道肯定是急事,一步三回头,等到再也看不见安子的时候才开始跃马扬鞭迅速赶回宫城。 安子看着他离开的地方,上前去抱安子,安子却没用他抱:「姐夫说山长爷爷身体不好,我能自己走,不要抱。」 第33章 山长也不勉强「安子舍不得爹爹吗?」 「一点点,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和爹爹写信。我要回家了,我要给姐姐看我的灯。」 山长隐晦一笑,恐怕你姐姐没空看你的灯。 漆南星匆匆回宫:「什么事这么着急?」 「陛下,在林家军那边儿的人传来消息,林大将军失踪了。」 「失踪,怎么回事?」 「林将军转向西南边界时,有一小队一直潜伏的海盗余孽袭击了他们,林将军躲避不及,跌落悬崖,现如今……生死未明。」 「你们是怎么办事情的,朕明明有吩咐,万事以林将军安危为上,你们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吗……接着找,将周围的人手全部都派出去,一寸寸的给朕翻。一定要把人找到。」 「是。」 那边儿安子回到家「我要去给姐姐看我的花灯。」 山长赶紧拉住他:「这可不行,你姐姐歇息了。」 「啊,这么早姐姐就歇息了吗。」 「早些歇息好,你不是想要小外甥吗,很快就能有了,现在跟山长一起上去休息了好不好。」 「那好吧。」 半夏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没有书里写的那么浑身酸痛,恍如车碾过的感觉,只是确实有些不适。「醒啦,我给你准备了水,洗洗再吃饭。」甘遂凑过来亲亲她的脸。 「谢谢脑公。」 半夏洗漱之后就下了楼。 「姐姐……」安子一下跑过来,到了接近半夏两步的地方,甘遂一下伸出手拉住他「不可以直接跑过来,你姐姐身体不舒服。」 「喔,我知道了,姐姐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说着还伸手摸摸半夏的肚子「小宝宝我是舅舅,你要乖哦。」 半夏脸红了「还没有小宝宝。」 「可是山长都说我要有小外甥了。」 「师父,你给孩子说了什么呀。」 山长摸摸鼻子「这不是昨儿回来的时候他非要找你,我这不是担心打扰你们洞房花烛夜吗。还没有孩子?甘遂,你要多努力啊。」 半夏不想搭理这个为老不尊的人。 「是,谨遵师父之命。」 半夏:好想谋杀亲夫。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你们是今儿就要上路。」 「是,那边主事的人都没有,不赶紧赶过去,情况更糟,况且现在正值春耕之际,圣上免了墨池两年税赋,又批了一批粮种,现下带过去种下,今年秋就能好了。」甘遂想着墨池的情形就不免有些头疼。 「赈灾的粮食先过去了?」 「半月前就到了」甘遂看过奏报,灾粮数量还是不少,解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有意外,这可真真是救命的东西,我听说那边儿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半夏皱眉说道。天灾伴随而来的人祸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林州那个知府为人虽说迂腐了些,不过是个清廉正直的人,粮食交到他手里也可以放心。甘遂现在也是官场之人了,师父在这临别还是得教育教育你,一定别忘了初心和底线,无论何时都要守住自己的心。」 「弟子明白,定不负师父所托。」 「行了,吃了饭赶紧走吧。」 几人赶路很快,在第十日赶到了林州路口。天气变得阴沉,闷热闷热的,看起来就好像是要下大雨。寒水看到前面有一个客栈「老爷,我们今晚就在前边客栈歇息吧,再往前走,怕是要露宿郊外了。」 甘遂看了看地图「今天赶到州府是不可能了,只能在这儿住一晚了。」 安子躺在甘遂腿上睡着了。 「这孩子睡得像小猪一样,也不知道梦见什么,还在笑呢。」半夏戳了戳他的小酒窝。安子好像有感觉,皱了皱眉,半夏赶紧收回手。 甘遂小心翼翼的把安子抱起,下了车他还没醒。 几人下了车,这店里边来往的行人不多,但是客房收拾挺干净,就是有些狭小,只能将就一晚。甘遂把安子放在床睡。 傍晚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像是要把整个天地撕裂开来。小二烧了热水送来,半夏洗了脸站在窗边看着外边儿的大雨:「还好没有再往前边儿走了,这要是在路途中遇到这么大的雨,那就真是没办法。」然后看见甘遂眉头紧皱「在想什么?」 「墨池地动也不知道灾后重建工作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百姓有没有地方住。」 「甘大人真是一心为民。」半夏打趣道:「你现在愁有什么用,也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开心一点,今后有的你愁的。」 两人正说话呢,半夏忽然看到有人晕倒在路边。 「甘遂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第34章 甘遂定睛一看「好像真是个人,下去看看。」这么大的雨要是一直淋着,肯定是要被淋病了。 甘遂和寒水举着打伞出去救人半夏让小二赶紧到厨下熬些姜汤来。不大一会儿甘遂抬着人回来了,半夏一看,还是个熟人「他……这?」 「他身上有伤,现在发着烧,情况不太好,掌柜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有有有,这边儿请。」 甘遂和寒水快步将人扶进客房,那人显然是烧迷糊了,已经开始打摆子,嘴唇干裂,半夏取了甘遂的衣裳来,然后退出门去,让甘遂和寒水给他擦干身体。 半夏站在门外,突然听见安子喊姐姐,赶忙跑上楼,安子坐在床上瘪嘴要哭,看见半夏进来又止住了。 「刚刚我们的小安子是不是又要哭了?」 「我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是不是害怕了,一醒来没看到姐姐姐夫害怕了是不是。」 安子点点头。 「害怕了没关系,但是哭是没有用的,下次安子要是醒来没看到姐姐就像这次一样大声喊,这样姐姐一听到就马上回过来了。」 「嗯。那姐姐刚刚去了哪里?」 「安子还记得那个赶跑了海盗救了我们命的叔叔吗?」 「记得,那个将军叔叔。」 「他生病了,刚刚我们看到他昏倒在雨中,就把他救回来,你姐夫在照顾他,安子要去看看吗?」 「嗯,姐姐,我们快快去。」 「那姐姐给你把衣裳穿上,我们洗洗脸再下去。」 「不用姐姐穿,我自己穿。」 「好,那你要快一点儿哦,姐姐等着你。」 安子点点头,开始伸着短胳膊短腿卖力的穿衣裳。 那边甘遂帮他换下湿衣裳,又硬灌下去半碗姜汤,拿了银子让小二出门请个大夫来。 好在医馆离得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夫就来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要处理一下。」甘遂掀开他衣衫,胸前和后背都有刀伤,也不知道受伤多久,都已经化脓泛白了。 「这要把腐肉刮出,再换上药的,你们两按着些。」大夫开始治伤,林天宇迷糊间感觉到疼,想要挣扎,甘遂和寒水都按住,没让他动,刮去腐肉,再上上药,老大夫动作麻利,半夏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包扎好了。正在写药方子。 安子看着床上躺着的林天宇,脸颊烧的绯红,痛苦的呻吟。「姐姐,叔叔肯定和难受。安子以前生病了也很难受。」 「那安子小心些今后不要生病了好不好。」 「好。」 大夫开完药,寒水跟着一起去抓药。抓回来专门在厨房旁边租了个小炉子,开始给林天宇熬药。 半夏找了水,投了帕子给林天宇敷在额上。小孩子身体弱,甘遂将安子带到屋外玩儿。 掌柜的看他出来「客官,冒昧的问一句,这个人您认识吗?」 「认识的,这是我以前的旧友。」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他是什么歹人,你看他身上的刀伤……」 「掌柜的尽管放心,我们都是一般百姓,只是他确实伤重现下不能移动,待他伤好一些我们就尽快离开。」 「不用这么急,只是墨池那边儿盗匪横行,我有些担心他们流窜到这边罢了。」 「墨池那边很乱吗?」 「可不是,那边儿出了暴徒,上月说是把一个路过大官的东西给抢了,还把人挂在树上挂了半夜。那大官气得,找县里边借了人说要去围剿,县里边忙救灾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理他,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听说那边还乱着呢,你们要去那边?」 「是。」甘遂眼底闪过一阵莫名的光。 「那可一定要当心啊。」掌柜的说完这一句,又有新的客人来,连忙赶过去招呼。 大夫说今晚一定要看好林天宇要是高烧反复,就要及时再用药,甘遂不敢马虎,劝着半夏和安子去睡了,自己和寒水轮流着看着他。 林天宇到底是自小习武,身体素质好,第二天一早高烧就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半夏熬药的小炉子熬了粥,给他端来。 寒水守的后半夜,半夏让他先下去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赶路。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怎么……嘶」 「千万小心些,昨儿才把伤口包好。你可千万别再崩开了,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林天宇伤后初醒,脑子还有些迷糊想了想才说道:「琼云州剿完水匪之后,圣上有旨让我们急赴墨池镇压乱党,命令来得急,我和数十先锋军一路急行,谁知才到房州境界就遇到埋伏。也是我们太大意,水匪有漏网之鱼也没察觉,还让他纠结了房州的土匪,再兴事端。我们措手不及,当时被伤后跌落山谷,这两天才走到这个镇上,和部下也失去联系。」 第35章 「圣上也真是,全天下就林家军一支部队了?事事都让林家军扛着,功劳一点儿也不赏赐,这不是让战士们寒心吗?」半夏心直口快的说道。 「半夏……」甘遂皱眉看着她。 「好嘛,我再也不说了。」 林天宇转了个话题「你们怎么在这儿,对了还没恭喜甘老弟连中三元。」 「多谢林兄,我刚巧被授官墨池。」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你得罪那个老匹夫了吧。」 甘遂笑了笑「做官而已,哪里都是一样的。你是同我们一起到墨池,还是在客栈中再将养两天。」 「大丈夫这点儿伤小意思,我还得赶紧联络我的部下,估计这会儿找我都要找疯了。」正说着外边儿有人敲门,甘遂打开门一看,两张陌生的面孔。 两人却径自走向里边「将军,末将来迟了。」 两人一路搜寻林天宇的痕迹,没想到在店中无意听见小安子和半夏说话,这才找来。 「不迟不迟,我刚说到你们。行了,大家整装一块儿去墨池吧。」 虽说林天宇自觉自己身体已经大好,但是甘遂却害怕又反复,恰巧现在有人照顾他,两人就商量着甘遂先去县里边儿看看情况,林天宇就再将养两天,等后续他的人马赶到,再一起去墨池。 甘遂有皇上的御笔亲封,一行人倒是安然无事。到了州府,甘遂就去府衙同知府大人报备。 「我这折子都写了不知道多少封,这才算是给我派下来了人。还是个大才子,真是我州府之幸事。」 「多谢大人夸赞,这是下官的一应文书……」 知府接过一看「年少英才,连中三元,正是后生可畏啊。我听说你是太傅大人的关门弟子?」 「是,侥幸得师父青眼,拜入门内。」 「你能得太傅大人看重,那必定是有学识又有能力的。想老夫当年,得了太傅大人一句指点,之后方能高中,太傅大人的恩情这辈子都还没能报答,甘县令要是有什么事均可来找老夫,如是能帮上忙的,必定帮忙。」 「多谢大人。」 「现在我给你讲讲墨池的情况。墨池是受地动影响最厉害的地方,前期伤亡,房屋损坏情况奏报上都写的很清楚,这些我就不多说了,这后面要做的事一是,地动引发了疫病,现在虽说有药,但是大多病人都还是很虚弱。二者,前期家中父母伤亡的孩子还有十几个这个也不好办……你先去墨池看看,我派人和你一起,有困难,让他来回,也好一起商量处理。再一个就是这近两月出现的暴民,最近几日又没什么动静了,但还是要多观察。」 甘遂连忙应下,知府还有留饭,甘遂也着急去处理事情,没有多做停留回到墨池。 墨池距离州府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甘遂和半夏进城之后发现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这里现在是县丞理事,再加上府君派下来的人,两拨人在城中四处设有施粥点,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有饭吃。赈灾的粮食是早就一家一户的发出去的,省着点儿吃也能熬过去。 甘遂来到知县衙门,门口衙役守着,甘遂将文书给他一看,衙役恭敬地请他进了里边儿。 刚进书房就听得呼声震天响。 小衙役尴尬的搓了搓手解释道:「县丞大人昨儿忙了大半夜,这中午了就睡了会儿。」 「既然他睡着就先别叫他了,先带我们去住的地方看看吧。」 甘遂发话小衙役自然不敢说不,带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内堂。 衙役也是不太清楚这里边儿的结构,好在县丞听说他们要来,在自家调了几个婆子和小厮来看着,小衙役进来之后喊了一声「尤柳。」其中一个小厮跑过来。 小衙役介绍「这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你赶紧带着看看。」 尤柳在这儿等了好多天才等来了正主,殷勤的开始介绍「这边就是主卧了,前儿地动的时候,半边墙垮了,我们家老爷做主重新砌过。这里边儿都家具都是新的,我们家老爷说新官就得有新气象,买些新东西来去去霉运。」 「你们家老爷挺有钱啊。」 「那可不方圆八百里谁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有钱。」小厮说着相当骄傲「朝廷发的俸禄还不够我们老爷一双鞋子,不过老爷喜欢做官,所以才花了银子捐了官。」 半夏这才明白,感情这位县丞是买的啊。「前院还有许多事,你先去处理吧,这内院我收拾就行。」 甘遂也没客套,新官上任总得好好了解情况。 半夏从那小厮口中得知县丞姓魏,名文源。家里原是远近闻名的商户,还是皇商,本朝对商人的限制并没有那么多,商家也可以考科举。为了更换门楣,家里边打小就请了大儒来教他读书,这孩子也是真喜欢读书,但是就是考不上。从十五岁开始考,考到今年三十岁还是个秀才,魏文源是觉得估摸着这辈子考科举真是没戏了,就和媳妇商量着买个官。 第36章 魏文源的媳妇姓高,名佩兰。她也是个奇女子,当初魏文源从小只会读书,考到到了二十一还没成亲。他爹就急了,这代考举人肯定是没戏了,但你不能耽误我培养下一代啊,就催着他赶紧成亲。魏文源不答应,他爹直接锁了他书房,让他出去做生意。 魏文源拿了银子才出门,转角就在书铺看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古籍孤本到了,二话没说就掏了银子。这出来进货,回去回去却只抱了一大堆书,这肯定要被亲爹打洗啊。魏文源想了想可以去先赊账,再磨着娘亲给了银子再还上。 这一出门去赊账,发现还熟人呢。就自己以前隔壁住的小丫头,现在长得亭亭玉立的。魏文源不知道自己怎么的一看那丫头就开始脸红心跳,就连赊账也说得磕磕巴巴,倒是那小丫头现在已经成长为了大掌柜,直接赊给他。魏文源拿着货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那小丫头笑得还真是好看呢。回家就有了娶妻的打算。 这娶了妻日子过得更是如鱼得水,他老婆做生意一把好手,直接免去了他要做生意的负担,他只管用心读书,还有老婆抱简直开心。为了感谢老婆带来了好日子,他事事都先同老婆商量,这官儿也是老婆花银子买的。 谁能想到那么倒霉,才当官第二天就地动了,县令还被压死了,他直接就成了主事人,那忙得简直脚打后脑勺,这才明白当官也是不容易啊。 半夏左右看了看,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小院也挺大,打理的很精细,完全看不出来受了灾,足见这些下人的能力,这个县丞夫人不简单,值得结交一下。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现在就我和县令两人,自己就能忙得过来,不好再麻烦你们。你们就先回去吧,告诉你们夫人我明日去拜访。」 那小厮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人被派到知县这里来说是帮忙,但是要是知县要人,县丞夫人哪有不给的道理。他们都是家生子,若是在这边做工,分隔两家,心里也不舒服,再者县丞家中是早就呆惯了的主人家的做派也是早就清楚,这新来的县令大人什么脾性却完全不清楚,这次被派过来也是很忐忑,就怕县令要留下,没想到半夏直接开口让他们回去。 「好的,夫人再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们熟悉能帮着先置办了再走。」 半夏看了看一应俱全,没什么要添的,拿出五两银子:「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这银子拿着给几位喝茶。」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还有赏,这县令夫人看起来家世一般,却是个大方的,领了赏,带着人回去了。 来到新的地方安子很是兴奋,屋里屋外的跑,他身边有陆英跟着,半夏也就放心让他乱跑,还给了他半两银子,让他可以去街上玩儿,不过不能去城西。听说城西那边,专门收容疫病的隔离区,半夏可不敢让安子去。 安子点点头,就和陆英一块儿出去了。 半夏看看陆英的背影,觉得他还挺奇怪的,当初到京城是为了报答山长当初大恩,结果后来教了安子武术,就开始愿意跟着安子,来到这小县城,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呢。不过甘遂说了不多问,她也就没管了,左右这个陆英对安子是实打实的好。 甘遂到前厅的时候,魏文源已经醒来了想必是刚才那个小吏叫醒了他,这会儿梳洗之后,在书房里边等着甘遂。 甘遂一进门,他立即站起来:「大人您总算来了。」简直要哭了。他也是第一次当官啊,就遇上这天灾人祸的倒霉事。整宿整宿的劳累,感觉自己老了十岁不止。 「魏兄辛苦了,我代百姓多谢您。」甘遂说着还郑重的给他行了礼。 「当不得,当不得。」魏文源赶紧拉他。 「魏兄当得此礼,若不是有魏兄县城绝不会有现在仅仅有条的样子。」 「都是应该的。」 「魏兄看起来很是疲乏,要不要回去歇歇。」 「不瞒大人,我真是有大半个月没能好好睡一觉了,这身衣裳也是穿了好几日了,亏得近日天气凉爽要不然估计得发臭了。我今日下午就告个假,回家换身衣裳。」 「魏兄明日一早再来吧,我初来乍到,肯定有诸多事情要你帮衬。」 魏文源应下,然后将现在紧要的事给甘遂交接了,又叫了师爷进屋候着,以防甘遂有不明白的地方。这才回了家。 魏文源回家的时候高佩兰正在屋里边儿看账本,看见他回来:「这可真是稀了奇了,大白天的你能回来。」又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不喝茶,不喝茶,我就想洗了赶紧睡一觉。」 高佩兰赶紧叫丫鬟媛儿下去让厨下烧一大桶热水来,然后坐下给魏文源揉揉肩,魏文源舒服得直哼哼。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想着去当官儿啊。」 高佩兰知道他就是抱怨两句,这人官瘾大着呢,别人叫他一声县丞老爷能半天找不着北。「你今儿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第37章 「新来的县令大人到了。」 「人怎么样?」 「年轻,也就二十来岁吧,不过为人和气,看起来家世不怎么好。我听差役说他身边就一个小厮跟着。你不是给内宅安排了人吗,要不那些人就送给大人,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正说着,敏儿进来回话「夫人,在县令府里边儿的人回来了,政要来给您回话,您看要不要见一见。」 「赶紧让他们进来,怎么回事就给退回来了?」 尤柳进来正要行礼,高佩兰就说道:「直接说事儿,你们怎么回来了,那边儿不满意?」 「没有,没有,县令夫人是个慈善人,说是后院没什么人就不要人伺候。还说明日来拜访夫人。」 「这可不成体统,该是我去拜见她的,要不我明日早些去拜访一下。」 「也行,我听说县令家还有位公子,你把儿子带上,他不是老说没人一起玩儿。」 「你儿子那土匪性子别把人吓着。」高佩兰提起自己的熊儿子头疼。 「孩子就是要闹腾才好呢。我先下去洗洗,真是感觉要馊了。你在让厨下给我下碗鸡汤面,我待会儿吃了就睡,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甘遂开始看文书,师爷就是墨池人,诸多事项也一应清楚,忙了一下午了解了个大概,甘遂这才感觉到又累又饿,转身进了内院。半夏已经煮好了饭,正准备给他送到前堂,没成想他还回来了。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正准备给你送去呢。」 「陪夫人用膳可是大事,为夫怎么能懈怠。」 「不正经」半夏推他一下「事情多吗?」 「比想象中好太多,只是才来感觉千丝万缕,还要花时间捋顺。」 「你要实在忙,不回来吃饭也是可以的。」 「也没多远,就几步路,省得你再跑一趟。安子待会儿把今天写的字给我看看。」 安子一脸心虚,脸都快埋在碗里了。 「怎么回事,今天没写吗?」甘遂皱眉问道。 「你好好说,孩子刚来一个地方,好奇出去玩了会,一天没写有什么关系。你六岁的时候不也整天想着玩。」 「话不能这么说,学习这件事最怕的就是懈怠,一天懒,就想着天天懒,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他和我哪能一样。」他身上挑的担子比我更重。 「姐夫别生气,我一会儿就写。」安子眼看半夏和甘遂起了争执,连忙说道。 「姐夫不是责怪你,只是练字这种事,要是稍有懈怠,就会退步明显,先前咱们赶路,那么辛苦你都有写,不能到现在半途而废。你明白吗?」 「我知道的。」 「行了,待会儿吃了饭就去补上,姐夫待会儿回来再看。」说完还给他夹了一块鸡翅。 「你待会儿还要到前面去?」 「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我约莫会晚些回来,你别等我了,早些睡吧。」 「那待会儿我给你熬个银耳羹当宵夜。」 「行,你到时候让寒水送来就成了。黑漆漆的别吓着你。」 「好,那你也别一忙就忘了时间,早些回来。」 答应的时候答应的好好地,结果晚上亥时甘遂依旧没回来,半夏撑不住先睡了,真是以前也没看出来甘遂居然是个工作狂。 甘遂也是听到更夫打更才发下已经子时了,看着旁边儿寒水都在打瞌睡了伸了个懒腰,把他叫醒,一起回了内堂。 半夏已经睡了,只是屋内还留着蜡烛,桌上摆着安子写的大字。甘遂看了看,将不满意的几个字圈出来,又定下明日的课业。 甘遂其实也不想安子那么累,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出意外,安子就会是下一任帝王。帝王担的是天下之责,若是不从小学起,日后会更加艰难。况且夺位之路艰辛,多学一些也能多些筹码。 甘遂洗漱回来,看见半夏娇柔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上去,半夏本就没睡熟,迷迷糊糊醒来:「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吧。」甘遂最是喜欢半夏这迷迷糊糊的小样子,直接吻上她的唇,这一个吻让空气都火热起来。 「别……」半夏推开他「你不累吗?」 「我还可以更累。」 甘遂直接覆在半夏身上。 第二日,半夏起来时天都亮了,梳洗之后看见安子在院中和陆英练拳。半夏看他练完才走出去。 「姐姐,你醒了?豆_豆_网。」 「嗯。」半夏看他一脑门儿的汗,给他擦了擦「累不累啊?」 「不累,姐夫去前面了,饭菜在锅里呢,嘱咐你起来之后一定要用早饭。」说着就拉着半夏去吃饭。 第38章 「陆师傅可吃过了?」 「吃了。」陆英一向不多话。看着安子和半夏进屋,就自己回了屋子。 「姐姐今日要去另一个别人家里去,你是自己在家,还是同姐姐一块儿去。」 安子想了想「我自己在家,姐姐你去吧。姐夫给我留了书和作业,我自己学。」 「安子会不会觉得很辛苦,要是……」 「没关系的姐姐,我知道姐夫都是为了我好。」 半夏摸摸他的头,这么小的孩子要写那么多作业,看起来就好心疼啊。 「那姐姐待会早些回来,给你做你喜欢的麻辣鱼好不好?」 嗯。」半夏收拾着要出门,挑了些珍珠装进礼盒。甘遂和王小山合伙做珍珠生意的时候赚了不少,朱老板还给半夏送了些成色极好的珍珠。半夏不喜欢打首饰,也就一直放着。这魏文源算是地头蛇了,虽说是上下级,也要搞好关系。半夏那珍珠做礼,也是想要两家交好的意思。半夏拎着东西,心里盘算着要买个会做饭的婆子。半夏有时喜欢睡懒觉,总不能天天让甘遂起来做早饭吧。现在家里边又有陆师傅和寒水,也不能让他们天天在外边吃。 正想着寒水过来说道,魏县丞的夫人来访。 半夏赶紧出去迎进来「高姐姐怎么来了,我还说要去拜访您呢。」半夏一看她身后,呵,瞅瞅人家出门的架势,带着两个丫鬟,还有两个提着东西的婆子。比不起,比不起。这高佩兰一看就是爽利的性子,鹅蛋脸,丹凤眼,乍一看半夏有种看到王熙凤的感觉。 半夏打量着高佩兰,高佩兰也在看她,衣着朴实,却难掩风华,是个小美人,不过就是看起来太小了些,还带着些天真和稚气。 「高姐姐里边而坐。」半夏将高佩兰迎进屋,看见她身边还有个孩子「这是小公子吧……」半夏正想摸摸他的头,小孩子一下伸手,半夏机敏的躲开。 「不可以没礼貌。」高佩兰拍了一下儿子。「这是我的小儿子远哥儿,平日里母亲娇惯,皮得很,您别生气。」 「谁让她摸我头,男子汉的头不能摸。」 「对不起,姨姨不知道。不摸你头了」 「昨儿您把伺候的人给退回来了,我就过来问问是不是她们不够贴心,府里边还有些调教的好的,要不您再去挑挑?」 「高姐姐别同我客气,直接叫我半夏就成。他们都很好,只是姐姐不知道,我是农家出身,确实不太习惯身边有人跟着,就想找个婆子,日日来做一下饭就好。」 高佩兰看半夏眼神真挚,看来确实是不想有人在身边跟着,也就没劝。「我听说妹妹家也有个小公子,怎么没见着人?」 「那是我弟弟,他姐夫走的时候给他留了课业,这会儿在看书呢,远哥儿几岁了?」 「才过五岁的生日。」 「那比安子小些,安子快六岁了,远哥儿要不要去找哥哥玩儿。」 「会不会耽误孩子学习?」 「没事没事,我倒是觉得孩子这年龄该和玩伴多玩一些,就他姐夫管得紧……」 「甘大人也是一心想着孩子,我听说他学识高着呢。」学渣对学霸都有着莫名的崇拜感,尤其魏文源这样考了无数次,还名落孙山的学渣更是对甘遂这种连中三元的学神相当的崇拜,昨儿夸了老半天。 「他读书倒是真是厉害,寒水,把孩子带过去和安子玩吧。」寒水进来传话,就一直侯着,端茶递水,很是有眼力见,到底是个小厮还是不太方便,半夏赶紧将他支应出去,心里想着是不是需要个丫鬟了。 高佩兰身边一个丫鬟看着寒水把远哥儿迁走,也跟着过去。 「那个是服侍远哥儿的,跟着去照顾些。」 半夏倒没觉得什么,有些人家孩子金贵,哪怕走个路都要人抱着。接着和高佩兰聊天。「我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今后少不得要多去麻烦姐姐。」 「我真是求之不得,我闺中的小姐妹嫁的远连说话的都没有。其实墨池这地方,没发生地动之前也是极好的,一向很安宁,小偷小摸都很少,我没办法经常要出面做生意,都还是很顺利。谁能想到天灾说来就来。刚在路上还看到好多小乞丐,也不过就几岁,面黄肌瘦的,也没人照管,看着都可怜。」 「甘遂他们正想法子解决呢……」 「夫人,打起来了……」 刚出去那个丫鬟很快跑回来。 「冒冒失失做什么,什么打起来了?」 「两位小公子打起来了。」 半夏一听不对啊,安子一向乖巧,怎么会打架,两人连忙赶过去,远哥儿嘴边还有血,哭的震天响。 高佩兰没想到,带着儿子来这一趟还有这些风波,心里暗地后悔。又看儿子伤心赶紧过去哄,远哥儿哭起来不管不顾的,只是一阵嚎。半夏没见过这么会哭的孩子,一时间感觉太阳穴抽抽的疼。半夏直觉安子不会是那种动手的孩子,蹲下身问他怎么回事,安子还没说话,寒水就直接回道:「我带着这位小公子进屋找舅爷玩儿,舅爷在写字,说是这页写完才能玩儿。小公子说好的自己看书玩儿,我就去旁边书架给他找书,还没找着书呢,就看他直接将舅爷的字给扯了,舅爷伸手挡了一下,没想到碰到他的牙,牙掉了,才出了血。」 第39章 高佩兰这才想起,儿子下牙在换牙,有一颗牙,前几天就松动了。让远哥儿张开嘴,一瞧,果然是那颗牙掉了。 「就是掉了颗牙,你哭这么凶,魏远,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 远哥儿抽抽巴巴的说到:「可是……我还流血了。」 「那谁让你去扯哥哥的作业了,你看现在你给哥哥扯坏了,你给哥哥写啊。」 「哇……我不会……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他写的什么。」 「看得懂吗你还看。」 魏远老实的摇摇头。高佩兰噗嗤一笑,转头对半夏说道:「妹子,真不好意思,这孩子真是……太愁人了。」 半夏不好说什么尴尬笑一笑「没事。」又问安子「你要不要和弟弟玩一会儿。」 「要。」说着就过去牵起魏远的手「弟弟不哭了,我打拳给你看。」 两小孩不愉快来的快也去的快,又开始一起去花园。 安子去花园里边打拳,陆英就自动到了安子身边,安子还给高远介绍:「这就是我师傅,特别,特别厉害。」 高远刚才看见安子能够完整的打出一套拳,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他还有师傅,那肯定是高手啊。他爹给他讲过,高手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心里好奇,陆英还真就给他表演一个,一踢脚一转身,直接就到了房顶。再来了一套刀法,成功收获迷弟两名。 等到中午高佩兰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回家,高远说什么也不想走,就要赖在半夏家里边学功夫,鬼哭狼嚎,撒泼打诨,直接让高佩兰武力镇压,押回了家。所以说男孩子的话真是不能相信,出门之前,亲亲腻腻的说「娘亲我最爱你了,我要和娘亲一直在一起。」到了现在要回家就直接变成了「我不要娘了,娘亲是个大坏蛋,不让我学功夫。」哼,臭孩子。 半夏感觉离着二里地估计都能听见他的哭声。她和安子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笑出了声,熊孩子什么的,真是古今都差不多啊。 半夏赶紧进了厨房,时间已经不早了,待会儿甘遂还要吃饭呢。 甘遂在前边和魏文源商量事情,现在县里边基本稳定了,倒塌的屋舍也修建的差不多了,关键是那些孩子。有十多二十来个孩子在这场地动和疫病中成了孤儿,其中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小的三四岁都有。魏文源和甘遂也是养了孩子的人,将心比心都觉得这些孩子确实可怜,必须想法子。 甘遂和魏文源决定将县里边的藏书楼中收拾一栋出来,让孩子们先住进来,再分级进行管理,小的孩子找婆子照顾着,待到五六岁再开始识字。要是期间能找到好心的人愿意收养,那也可以。稍大的就安排他们学一门手艺,这年月手艺才是安身立命之本。甘遂和魏文源觉得其实能为这些孩子做的还是很少,只是能保证吃饱穿暖。毕竟整个墨池县也不富裕,拿出这笔款项就要在另外的方面去挤,好在皇上免了两年赋税,要不然百姓的生活更难。 这事定了章程,甘遂派人将书楼收拾出来,让师爷主理这件事,毕竟马上就是春耕了,甘遂也想趁着这个时候到下边十里八村都去看看。这一去估计是没有一个月是回不来了。这样一来县里边的事情就要一一安排下去,半夏看着甘遂中午没回来,找了寒水把饭送到前边儿去,担心人多,就多送了些。 寒水将饭送进去,几人才发现真饿了,好在半夏送得多,师爷和魏文源都一起坐下来吃。中午吃的是答应安子的麻辣鱼,魏文源不太能吃辣,被辣的涕泗横流还是停不住筷子。这也算是甜蜜的烦恼了。 甘遂下午又去看了藏书楼,说了怎么布置,又去西城看了得了疫病的人。忙了一下午,回到家赶紧去洗漱,就担心在外边带回来不知名病菌。 洗漱完,坐在书桌旁,安子乖乖的将课业给他检查,甘遂又给他讲了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都讨论的差不多了,安子忽然问他:「姐夫,你和姐姐会有小宝宝的对吧?」 「当然。」 「那可不可以只要女宝宝,不要男宝宝啊。」 呵,我还想呢,这事是人为能决定的吗。「你前几天不还想要个小外甥陪你玩儿。」 「我现在发现男孩子实在太闹腾了,还是小姑娘好。」 「你们两说什么呢,什么小姑娘好……」半夏正好端菜进来听到这么一句。 「安子说想要你生个妹妹,不要弟弟,弟弟太闹腾了。」 「你怎么和孩子说这些?」 「这可真是冤枉,是安子先和我说的,我只是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那也不许回答,安子不许问,去请陆师傅吃饭了。」 安子和甘遂交换眼神,然后跑开,吃饭的时候半夏和甘遂商量着找个婆子来做饭,甘遂完全没与意见「要不要再找个小丫鬟,安子也大了,多个人也能多照顾些。你要出门」 第40章 「我有个师妹,现在没地方去,你看能不能在府里边来当丫鬟。」陆英极少说话,忽然来一句,半夏愣了一会儿「您的师妹?」 「是,她还会一些医术,身手也还好,平日跟着您也可以帮着一些。」 这样的人会当人丫鬟?「会不会太委屈她了?」 「没关系,她刚好没地方去,有个地方落脚就很感激了。您放心她很守规矩,不会让您为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半夏也不好说什么「先说好,我给的月钱可不高。」半夏穷苦出身节俭惯了,虽说现在甘遂和王小山还在合伙做生意,那都是灰色收入,不能拿于人前,所以还是节省些好。 「那无所谓,包吃包住就行。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这样的吗? 半夏晚间洗完澡躺在床上,甘遂躺下来「我明日就要去督促春耕了,约莫要一个月才回来,有什么是你尽管找魏大哥。」 「什么,你明日要走现在才告诉我,东西还没给你收呢。」 「不着急,不着急,带两身衣裳就成。现在还有另外的急事……」 「什么……」半夏说不出话来,甘遂一进将她压在床上。「要去一个月呢,老婆,你很快会知道我会有多想你……」 半夏第二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甘遂简直是禽兽。昨晚酱酱酿酿无数次,半夏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女主角老是腰酸腿软了。简直连起床都成了障碍。 啊,还有一身红印子,甘遂你个混蛋。 「阿嚏!」甘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大人您没事吧?」身边的方捕头问道。 「没事,约莫是有人在骂我呢。」 这个县令不太正常吧,有人骂他还笑得那么开心。也是正常的县令,谁会去田间地头啊,都是糊弄一下就好了。这十里八村走一遍估计人都得黑一圈。 今天起的比昨儿还晚,安子都已经打完拳在客厅里边读书了。看见她出来「姐姐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啊。」 「可是姐夫说你累着了,要好好休息,姐姐你做了什么很累啊?」 「闭嘴,看你的书,小孩子家家的别乱问。」 「好吧。」姐姐又开始超凶。忽然安子想起了什么,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半夏。 「姐夫给你的信。」 半夏拆开信,里边儿居然是一首情诗,还是带颜色的,半夏看的面红耳赤。这种东西,就这么大喇喇得交给孩子,真的再一次考虑谋杀亲夫。 安子依旧乖巧的练字,信纸有两张,第二张就比较正常了,是交代要是林天宇来了,就让他去找魏文源,然后去镇上村里找他。 半夏今日想到牙行去登记找一个会做饭的婆子,收拾好后,去找陆英让他看好安子。陆英应下来,又告诉她,他已经给师妹去了信,估计这几天她就会赶过来。 「不用这么急。」 「不,她着急找个落脚地。」 半夏只能笑着说会安排好,只等她过来住就行。 牙行里边登记在档的人并不少,半夏看了几个都不太满意,其他的倒还罢了,只是这些人头上不太干净,这是古人的通病,不太爱洗头,感觉脏了,就上些头油,半夏着实不能理解。尤其做饮食的最主要的就是干净。半夏可不想,看了厨师饭都吃不下去。 「贾老板,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夫人,您这确实要求有点高。这又要挑人,给的月银又不高,这真是不好找,要不你过两日再来。」牙行老板看半夏穿的一般,以为是一般商贾之家想挑个人,还不是买,只是雇,压根挣不到什么钱,自然就不太热情。 半夏看着估计今天是挑不到人,准备去别的牙行瞧瞧,才走出门,就有一个妇女追上她。 「这位夫人听说你要雇人,您看我怎么样?我会做饭,会洗衣扫地,能干活,能吃苦。」来人大约三四十岁,鬓边别着一朵白色的素簪花,想必是家中才出了丧。一身衣裳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头上干干净净的。半夏看她就比较满意了。 「先说好,我给的月例银子可不高。」 「小妇人不在乎月例银子,只是有个请求,小妇人有个女儿,想要一起带入您的府中。我可以不要银子都行,只求您能收留。」 半夏简直想回去翻翻黄历,这两日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不要银子都要到她府里做活。 「你这样我可不敢收你入府,我就想找一个一日三餐来做饭的,不想让人入府住着。」半夏确实就是想找一个钟点工一样的人,压根没想着买人。 那妇人却噗通一下跪下了「夫人求您行行好,收留收留吧,小妇人确实没有办法,要不然我和我女儿就要被磋磨死了。求求您,开开恩吧。」 第41章 流年不利,出门就被缠上,半夏扶额「你先松手,先起来,我们到旁边说。」 其实说起来也是很短的故事,这小妇人嫁到夫家,只生了个女儿,婆婆本就对她和女儿很不满意,不过还好她夫君对她和女儿还不错,强硬要求分了家,一小家人生活也是有滋有味。不过好景不长,一天她女儿想吃糖葫芦,她夫君出门去买,结果遇上这次地动,被掉下来的砖石砸破了头,死了。她婆母失了儿子,一心觉得是小孙女的错,天天上门对着孩子骂。「那孩子才八岁,她爹死了她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小妇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卖自身,这样才能让孩子逃过一劫。」 「你和你女儿的户籍没和你婆母一起?」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分清楚的,夫人您放心,小妇人带着女儿偷偷来,今后每日就呆在府里,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那行吧,那你带着你女儿过来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那小妇人感激的点点头,迅速跑走了,不多时就看她拿了个小包袱,牵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夫人您放心,今日我婆母出门走亲戚了,肯定不会发觉,我们走吧。」 半夏左右看了看却是没有人跟着,这才带着他们娘俩一起走了。 希望这一时的善心不会带来麻烦。 这个小妇人夫家姓何,半夏就叫她何嫂子。何嫂子当日来看到县府大门,差点没想掉头就走,百姓对官府总是有着天然的恐惧感。不过看着自己女儿瘦弱的身子,强忍住了想跑的步伐。她看半夏的样子以为她是府里边的管事娘子,没想到居然是县令夫人,自己居然抱着县令夫人的手不让走,想想都好害怕,不会要被关进大牢吧。 半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她每日要做的事,又叫来陆英认认人。厨房旁边有间耳房,虽说不大,但是她们母子住是足够了。半夏对这半路招进来的人始终不太放心,冷眼看了大半个月,这何嫂子家常菜做的不错,就是特别节俭,油放的少。半夏说了几次才改过来。她那女儿先前才进来的时候,双目无神面黄肌瘦的,养了大半个月长得白胖许多,偶尔半夏逗她也会笑。 期间甘遂让寒水回来了两趟,又拿了些东西,每次又匆匆的走了。不过林天宇倒是一直没来,半夏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总算在第二天等到了林天宇。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过两天就来?」 「别提了,真是倒霉。」林天宇提起来就火大,那天他本来都收拾好了东西,就要到墨池来。他那两个护卫,去城门接应后边的人了。他听客栈的人说城郊有一个庄子的茶叶很不错,就想去买些,送给甘遂。结果路上看到有人打劫一个小姑娘,林天宇哪能让这种事发生啊,连忙就去帮忙,越追越偏僻,这才发现那姑娘也是会武功的,之所以装柔弱就是为了溜着那群蠢贼玩儿。结果没想到他好心还帮了倒忙,两人一块儿滚到了山下。 足足花了五天才爬上来,更糟糕的是他的伤口还崩开了。 「你是不知道那小姑娘看着一脸天真,活泼可爱的样子,真是脾气又暴躁,气性又大,前天我就说了她两句,就跑不见了,我昨儿找了她一天,没找着,今天才来的。」 「你说的姑娘……是那个吗?」半夏伸手一指,林天宇跟着看向窗外,只见一个圆脸小美女在窗外阴深深地看着他「脾气暴躁,气性大?很好,我记住你了。」说着直接转身就走。 「她怎么在这儿啊?」 「山栀姑娘是安子武术师傅的师妹,要来我家当丫鬟的。」半夏可不敢把她当丫鬟,她来的第一天,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直接将院中的石桌扛了起来,要知道那石桌至少两百斤。 「那么凶的人,你敢让她给你当丫鬟,指不定哪天心气不顺就撂挑子走人了,我给你再找个体贴听话的,你把她给我吧。」 咦,有情况哦。「这不好吧,我看你也挺不喜欢她的,你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诶,不是……」林天宇忽然定住了,直直的看向院子中「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半夏顺着看过去「那是陆英陆师傅啊,就是山栀的师兄,也是安子的武术师傅,你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林天宇咬牙切齿,快步走出去「陆大统领真是好友闲情逸致,好好地禁军统领不当,竟然蜗居在这小县城里边,当个武术师傅。」 陆英显然没想到林天宇会在这种情况下拆穿他的身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初太傅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现在命我跟着甘大人,我自然是要从命的。」 「就这么简单?」 「事实如此,将军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发现你对甘家对安子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第42章 「好啦,你一路赶路也辛苦,身体还没痊愈,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相信陆先生。」半夏解围将林天宇劝进了屋。 半夏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串联起来,抬头直直的看向陆英「安子的父亲是那个人对吗?」半夏指指天上。 陆英没有说话。 「陆师傅在我家那么久,相信也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秘密在我这里听到,就会在这里忘掉。您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我再问一次,安子究竟是不是那个人的孩子?」 「是。」 难怪甘遂会对安子的父亲的事情讳莫如深,难怪陆英那么有本事却只愿守着安子,难怪甘遂会对安子的课业那么看重。半夏只觉得仿若晴天霹雳。 「甘夫人您放心,陛下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必定会在万全的时候才会迎小公子回家。」 虽说陆英说得信誓旦旦,但半夏很清楚,这些话不过就是安安慰安慰自己,自古以来争储之战都是血雨腥风,说到底坐上那把龙椅,底下踩的绝对是别人的尸骨,而半夏自觉自己是无力去抗衡王权的,能做的也唯有对安子更好罢了。 甘遂本来吩咐让林天宇以来就去找魏县丞,结果林天宇一看县里边儿井井有条,什么山匪乱党完全没有动静,乐得悠闲,每天在山栀身边转悠。 山栀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婢女,晨起给安子打水洗脸,看书的时候在身边伺候,睡觉的时候在旁边守着。半夏清楚得很,这多半也是那位安排的,也没多管,随她去,哪知道安子还不乐意了。 那天晚上安子赖在半夏身边,半夏看他这么黏糊以为怎么了,结果他支应山栀去厨房里边给他熬汤,赖在半夏怀里边撒娇道:「姐姐,可不可以不要让山栀姐姐跟着我啊?」 「为什么啊,安子不喜欢她吗?」 「她老是这样也帮安子做,那样也帮安子做,可是安子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可以自己穿衣裳,自己洗澡,自己睡觉。」安子越说越激动,显然是不满已久了。 半夏抱着安抚安抚他,「既然安子不喜欢那姐姐就和山栀姐姐说说,但是安子也要乖,不能做危险的事情,可以吗。尤其是像上次爬树……」 「我知道了,知道了。」 男孩子长大好像就格外的皮,安子以前没发觉,这最近和魏远一起,越来越显出调皮孩子那一面。前两天一个转眼没看着,就爬到院子里边一棵黄桷树上去了,偏偏两个孩子上去了还不敢下来,在上边哇哇大哭,最后还是陆英和山栀一人抱一个,给抱下来的。 山栀端着汤进来,安子自觉告状不是好的事情,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山栀正想追出去,半夏叫住了她:「山栀姑娘,我们聊聊吧,你放心你师兄会看着安子,没事的。」 山栀将汤放在桌上站立一旁「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你坐吧,我们坐着说。我知道你是受了谁的吩咐来到我家,我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是……」 「你听我说完。你们的职责是照顾安子。你能想到的照顾他的方式就是尽力为他做所有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安子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容器,可以容纳所有你想要给他的东西。他是个人有自己的好恶,所以你在帮他的时候能不能先问问他是不是需要你的帮忙好吗?」 「可是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小主子。」 「但是你现在在我家,既然待在我家里就要遵从我家里边的习惯。我的习惯是不惯着孩子,希望你也能做到。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拿不定主意可以写信问问你们家主子。在你还能确定之前,希望你能不要出现在安子面前。」 山栀退下了,半夏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儿,忽然间真的好想甘遂啊,要是他在肯定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人就是经不得念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半夏午睡一醒就看到了甘遂。「你回来了?」 「回来了。」甘遂想要抱住半夏,半夏一下推开他「不能抱我,你好臭啊,你是去挑大粪去了吗?」 甘遂闻了闻自己觉得也还好「有那么夸张吗,后边走的几个村子条件不好,也不能让人专门烧水给我洗澡,就……」 「所以你就那么多天没洗澡,呔,何方妖孽,占了我们家甘遂的身,还不速速离开,小心我找道长收了你!」半夏做出一副收妖的表情,要知道,甘遂是有小洁癖啊,现在居然能忍受邋遢,简直像被夺了舍。 「好啊,既然被你看出了,本大王现在就要一口一口吃掉你……」 「啊,不要,我没洗澡……」 「那正好,本大王也没洗澡,美人咱们一块儿鸳鸯戏个水。」甘遂直接抱起半夏,往后边澡间去也。 一场鸳鸯戏水,让半夏体力尽失,瘫软在床狠狠的咬着被子。「你越来越过分了,就会欺负我。」 第43章 甘遂亲亲她红扑扑的脸「哪是欺负你,我是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 「别,安子要过来了。」 安子每天午休之后,都会来半夏这边,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半夏赶紧穿好衣裳,开窗透透气。甘遂微敞着胸,斜靠床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你衣裳穿好。」半夏红了脸。 「不要,我热。」 你热个屁,四月的天儿,你穿一件还热,怎么没骚死你。半夏还没来得及吐槽,安子啪嗒啪嗒的跑进来「姐夫,你回来了吗,村子里边好玩儿吗,有没有好吃的……」 半夏看着他两那腻歪劲儿忍不住发酸,小混蛋有了新人忘旧人,白疼你了,你姐站这儿都没看着。 「姐姐,你脖子上红红的是什么呀,被虫子咬了吗?」 「啊,那个……」 「你姐就是让虫子咬了,还是只大虫子。」林天宇说着走了进来,促狭的冲着半夏眨眨眼。 这屋子显然已经不适合呆着了「我下去给你们倒杯茶。」 「哟,甘大人大白天的有点清爽啊。」 甘遂白他一眼,有条不紊的将衣裳穿好「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让人通知我?」 「我前两日才到,不过我看没什么大事就没联系你,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还真是有事,晚间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 晚间吃过饭,甘遂和林天宇就出了门。 「夜路不好走,你自己小心些。」半夏将披风给甘遂披上送他出门。 「你早些休息,别等我了。」 那两人出门,骑上快马,准备出城,城门口的士兵正在吃饭,看见甘遂来,一边开城门,一边叮嘱「大人,外面东山上有土匪,可不能去。」 「好,我记住了。」 出了城,甘遂打马径自向东山走,林天宇叫住他「怎么,你还真向东山去,你也不早说,我多带些人来,就我们两,面对百十个土匪,那肯定还不够塞牙缝的。你是想去先踩个点?」 「放心,不会让你有事。走快些。」 两人快速前行,到了东山山脚,山势崎岖,不能再行马,甘遂和林天宇翻身下马。「别动!」 周围火光大亮,冰冷的刀尖直指他们「什么人,敢夜闯黑龙山地盘。」 林天宇正想动手,甘遂拉住他,从怀中掏出玉佩「我们是来接货的。」 那人拿到玉佩,细细的打量,然后示意身边的人退下「二位请跟我来。」 山路一路蜿蜒向上,崎岖不平,林天宇和甘遂都不熟悉路,跌跌撞撞往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地方。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藤蔓低垂,估计白天也难有人发觉。 两人一进山洞,洞内十分明亮,正中摆着一幅巨大的梁国山域勘察图,图前站着一个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是你?」 「你和段师兄认识?」来人正是甘遂的师兄,曾经在云隐书院帮过他许多的段辰砂。 「岂止认识,差那么一点,我就成了他的妹婿。」段辰砂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还有脸说,要是你当初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妹妹嫁的就不会是那个男人,她也就不会死。 「所以,我现在开始弥补我的错误了。林天宇接旨。」 林天宇条件反射跪下「微臣接旨。」 「算了,旨意太长了,我懒得念,你自己看吧。」 林天宇没多计较,接过密旨一目十行的看完,又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然查明当年韵儿的死和文贵妃脱不了干系,但是以我一人之力要复仇太难,所以我找了他。」 「他信了吗?」 「因为是知己,顾知彼。我和他对韵儿都有同样的心,所以摆出结果他肯定就信。」 「那你们两在等什么,杀了那个女人啊。」 「然后呢?」段辰砂问道。 「什么然后?」 「文贵妃倒了,文侯爷还有好几个女儿,大不了再换一个进宫受宠,文家照旧把控朝政,韵儿的孩子,照样的不能露于人前。你难道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吗,只要文家不倒,韵儿就永远不会瞑目。所以我们要做的根本就不是报一人之仇,而是要将整个文氏一族连根拔起,让我们所承受的痛苦,他们百倍品尝,这样才算真正的解恨。」 林天宇半晌没说话。 「所以,你们找到韵儿的孩子了吗?」 段辰砂看向甘遂,甘遂这才说道「你见过的,就是安子。」 「哈哈哈……所以……我在第一次就该认出他的,我就知道……他的眼睛那么像韵儿,那么像……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想到真的是他。」 第44章 林天宇笑着笑着感觉一阵鼻酸,接着狠狠地说道:「行,现在你们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段辰砂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凭着你的勇猛,我的才智,加上这一大堆的金银财宝,我们肯定能打造最强大的林家军,到时候这些都是那个孩子的筹码。」 「你们两许久未见,多叙叙旧吧,娘子嘱咐我早些回家,我就先回去了。」甘遂看着已经很晚了,事情也差不多,就想回去了。 毫不意外的迎来两名单身狗的凝视,有娘子了不起吗,炫耀个什么劲。 甘遂才不理他们哀怨的眼神,径自出去拍马而回。 剩下的两人在洞中面面相觑然后「要不要喝个酒?」 「什么酒?」 「竹叶青,喝吗?」 「喝。」 两人心情本就不太舒服,一下不小心就喝多了,这一喝多,话就多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第一次喝酒?」 「当然记得,就韵儿出嫁前几日,我两偷偷把爹娘给她藏的女儿红挖出来喝了。」 「我记得当时那个酒味,真是又酸又涩,每喝一口,我都感觉心都要疼死了,然后接着喝,最后就和迷糊了。」 「那可不是……我们俩最珍贵的宝贝,就那样被人抢走了,他还一点儿都不珍惜……漆南星那个混蛋!」 「我也是混蛋,我痛恨我自己……我后悔了……」 「我也后悔……」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培养那个孩子……」 「对,孩子。韵儿,我找到你的孩子了,我看到他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甘遂一路快马加鞭,回屋时,半夏正躺在床上看游记。 「你回来了。」 「不是让你早些休息,怎么还等着。」 「你一直没回来我也不放心,看着这游记打发时间,没想到看出兴趣,也没觉得这么晚了。」 「你去哪儿了?」 「去了东山。」 「东山,那不是有盗匪,你大晚上的去干嘛,有没有受伤,林天宇呢?」 「我没事……他被留在东山了。」 「什么?」 「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两个月前墨池地动,东山因为地动缘故露出了前朝遗址,里边有许多金银珠宝。段师兄赶巧在这一块儿,就上报给陛下。陛下派了暗卫给挖出来藏了起来,怕周边的人知晓,就就装作悍匪……」 「那我听说他们还有打劫财物。」 「那也是陛下授意的,那个狗官贪了赈灾的银两,想要送给文侯爷,陛下就让他们顺手给劫了下来。陛下的意思是将那笔财物一半充作军费,让林家军真正壮大起来。林天宇明日就会启程去到漠北,那边儿一方面可以和桑科佳那边的游牧名族互市换取好马,另一方面离中原远,文侯的势力还没有扩张过去,军队实力便于隐藏。另一半的财务很快就会运送到云城,山长和川先生会开始运作,先前云隐书院连锁产业本来就开遍了大半个梁国,现在有了这笔钱,就能发展更多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要知道酒楼客栈是最能打听消息的地方。他们怎么没想着开青楼。」 「陛下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师傅觉得有辱斯文,约莫皇上会让其他人负责。」 「这可不能忽视,据说男人在床上嘴最松了。」 「夫人很有经验嘛。」 「当然了,你看你不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 「老爷我把家底儿都透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伺候。」 「不要……唔……讨厌……」 半晌之后,两人闹够了,半夏躺在甘遂的怀里「甘遂我知道安子的身份了。」 「嗯?」 「我知道你们走的这条路唯有往前闯,没有回头路,所以你不用顾忌我。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甘遂抱紧她,亲亲她的额头「放心,我们一定能一起到老。」 两人相拥而眠,一切宁静而温馨。 林天宇是第二日一大早回来的,甘遂和魏文源出去了,他倒是不在乎,也没要见只是回来洗漱之后就来辞行。 走之前,他问半夏「我能去看看安子吗?」 「当然,我带你过去吧。」 林天宇走到安子房外,安子正在读书,摇头晃脑的十分可爱。 安子不经意间看到他,跑过来「叔叔,你要走了吗?」他看到他拿着包袱。 「是,叔叔要走了。安子,叔叔抱抱你可以吗?」 安子想了一会儿,这个叔叔看起来好难过,要是拒绝的话他不会要哭吧。「好吧。」 第45章 林天宇将他抱起「安子,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安子看了看半夏,半夏冲他点点头。安子想了想「那你见过我娘亲吗?」 「见过,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的姑娘。只不过红颜薄命,不过没关系今后舅舅保护你。安子,舅舅要走了,你等着,舅舅一定会练出梁国最强的兵马作为你的礼物。」说完,将安子递给半夏。 「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你多保重。」半夏抱着安子走到门口送他。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还望多加珍重,有时间就来信。安子再见了。」 「舅舅再见。」 林天宇翻身上马,转头看见山栀好像在门后,再一看有可能是眼花了。算了,自己都不能只晓得未来,还是不要承诺给别人了,不然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走了。驾!」 半夏和安子在他身后挥手,少年终究在苦难之后开始涅槃。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好好地道别?」半夏看着门后的人影。 「道别没有任何意义。」终归是走不到一起,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今后他会是万人敬仰的将军王,而她不过是地位卑贱暗卫,云泥之别,还是让那份美好留在心底吧。 梁国晋源十八年,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车轮滚滚向前,天色蒙蒙亮,甘遂和半夏一家坐着马车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甘遂就要升至凉州任知府。 甘遂在此三年,那年春耕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土壤很适合种植茶叶,便带领县里的人民将种植粮食以外的皇帝垦荒出来,种植茶叶。销路是直接联系的王小山,海禁之后船运收归国有,但是有两艘船租于民用。虽说租金高昂,但是回报也是相当可观,王小山租了其中一条,跑海运。孩子满了一岁,白蔹也跟着他一块儿跑,那次来收茶叶的时候,还跟半夏说她看到了金头发蓝眼睛的怪人。 半夏装作一副惊奇的样子,不过在现代早就见惯外国人真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茶叶销路有了,甘遂专门找了茶学博士来教会人们如何种植,采摘,炒制,真是这个镇子每一个角角落落都留着他的回忆。甘遂走的很低调,百姓们这几年生活好了,准备给他办送行长街宴,甘遂都拒绝了,一家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准备驾着马车出城。 百姓们却早早就等在那里,他们的面容在雾色之中有些模糊,但每一个人都热切地看着他们。 「甘大人,我家里边孩子的命是您给救的……这是家里边儿养的鸡,熬的鸡汤,您带着路上吃。」 「甘大人这是我家新炒制的茶叶……」 「甘大人……」 甘遂走出马车「大家请听我说。大家的好意我甘某心领了,为官三年,多仗各位父老乡亲支持。我已与王县令交接好了一应事务,我走之后一应茶叶买卖都不会有大的变动,大家还请放心。大家还是要记住,茶叶是我们致富之路,但是粮食才是我们生存之本,万不可为了一时生意将农田改种茶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家也别送了,就此话别吧。」 「甘大人……」 一行人挥手依依话别。 「姐姐,他们为什么都来送姐夫啊?」 「因为姐夫对他们好,他们自然就感激,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对百姓好。」 「安子今后也要做一个对百姓好的好官。」安子信誓旦旦的说到。半夏拍拍他的头,心想你今后会是整个梁国最大的官,惟愿你到时仍能不忘初心。 凉州荒凉,风沙尤其大,又处于两国边界有重兵镇守,冬季干冷,半夏在途中查出身孕,正是不稳定的时候,加上行路,人都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客栈,半夏下车之后吐的天昏地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甘遂抱着她进了客栈,要了房住了进去。 「这肚子里边肯定是个小子,那么淘气。」半夏有气无力地说道。怀孕真是太辛苦了。 甘遂拿水给她漱漱口,「我看是个姑娘,娇气得很,需要好好的照顾。」 自打知道半夏有孕安子和甘遂都跟疯魔似的想要个小姑娘,半夏想着要是个男孩子这两人估计得伤心死。 甘遂看半夏这么难受,说道:「要不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待好些了再去凉州如何?」 「还是别了,就是孕吐,没什么关系,我听说没有几天的路程了,没关系。」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姐姐,姐夫是我。」 「进来吧。」 安子拿着一袋水果进来「姐姐还是很难受吗,我拿了橙子来,这个甜中带酸,最是生津开胃,姐姐要不要吃一个。」 「听你这么一说真是很想吃,你给我剥一个吧。」 安子转眼就是九岁的少年,这一看和漆南星有七分相似,只是安子的脾性更为温和,甘遂看着他,心情很是复杂。「我看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可是你爹爹前几日来信说了什么?」半夏是知道甘遂和他爹一直有通信,是这一次收到信,安子破天荒的没有告诉她,连带着几天情绪低落,让半夏不得不有些忧心。 第46章 「爹爹知道我去凉州,嘱咐我不要乱跑,说是凉州城人民野蛮好斗,不要轻易和人起冲突。」 「你爹爹那是关心你。」 「我都明白的。」安子将橙子递给半夏「姐姐还在孕中,不用为我过度操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姐姐最大的事情就是好好养好身体,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外甥女。」 「也不知道你和你姐夫怎么都那么重女轻男,要是到时候是个男孩子怎么办?」 「虽说我更喜欢女孩,但是只要是姐姐生的我都会很疼他的。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很漂亮的布匹,我已经买下来,到时候让山栀姐姐给宝宝做衣服。」 半夏倒是完全想象不到,山栀一个那般勇猛的女孩,绣花手艺也相当精湛,那年坦诚说开之后,她也没再刻意的照顾安子,只是在一些小事上着手,做做衣裳,或者一起帮着教习武艺,大多时候还跟着半夏一起料理府中事物。 当初藏书阁之中收养的十多个女孩子中,有好几个都跟着山栀学女红,山栀面冷心热平日里不经意的给予她们很多照顾。这次走的时候好多女孩子都舍不得,哭得昏天黑地的。她们都是地动后留下的孤儿,要不是甘遂给她们住处,还找人教他们手艺,在这乱世里,估计早就没命了。 半夏倒是明白甘遂的心情,他们两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吃过粗粮,啃过冷馒头,住过破屋子,说什么爱民如子,其实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 「宝宝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你们这买的布料都够宝宝从小穿到大了。」 除去山栀已经开始着手做的衣裳,陆英也买了布料,何嫂子给宝宝做了小鞋子,安子更是每次看到什么都想给宝宝买,亏得他有个有钱的爹。这些年每次来信都附带着银票,那面额大得半夏第一次看到还没敢接,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女孩子就是喜欢漂亮的衣裳,到时候要是别的宝宝有的衣裳,我们宝宝没有,那她肯定会伤心的啊,所以我趁着现在多买一些,今后宝宝不喜欢还可以有挑选的对吧,姐夫。」 半夏看向甘遂,他还深表为然,半夏瞪他,甘遂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也不是说浪费只是女儿家要娇养,肯定是要多买些东西预备着,我今日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手镯……」 「不许买。现在连宝宝性别都不知道,到时候是男孩子就浪费了。」 「晚了,我是卖给我的大女孩的。」甘遂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套在半夏手腕上「娘子,你辛苦了,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娇贵的大女孩。」 半夏一脸甜蜜的看着他, 「嗯哼,我看来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去给姐姐买只鸽子来炖汤。」说着就出了门。 半夏和甘遂腻歪一会儿,想起正事:「我总感觉安子这几天情绪不太对劲,你多注意一下他,按他这年纪,快要到青春期了,可千万别成了叛逆男孩。」 「好,我待会儿,去找他聊聊,你也累了,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吃晚饭。」 「好。」半夏躺下休息。甘遂给她掖掖被角,亲吻一下她的额头,这才出了门。 出去之后,看到安子在庭院里有一下每一下的扯着叶子。甘遂走过去「这花再扯两下就要被你扯秃了。」 「姐夫你怎么出来了?」 「你姐有些累了,也不放心你,让我出来看看。」 「是我让姐姐担心了。」 「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事情是不能一起分担的,你姐姐担心你,我同样也很担心你。你心里边有事,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安子踌躇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爹爹最新给我的一封信,您要看看吗?」 甘遂打开信,信上说的是一些平常的事情,不过在信末尾写了这样一句话「家中已可掌控,吾儿是否愿归。」 甘遂看完将信递给安子:「你心里边怎么想的?」 「我心里很乱。姐夫是知道爹爹的身份的是吧,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小的时候不太明白,但是现在我已经渐渐清楚了。我的娘亲就是早逝的元皇后,我舅舅是林家军的大将军,我爹……是皇上。那我……」 「你可以选择,你可以当安子,也可以回去当陛下的儿子。无论如何,我,你姐姐,还有陛下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安子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小的时候一直很害怕被姐姐抛弃掉,因为那样我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我会想会不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甚至比我还要可怜,他们说不定还遇不上像姐姐一样的好心人。我开始越来越明白,姐夫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严格,我其实是没有选择的。爹爹既然要和文家决裂,那么必然是不会立文贵妃的儿子,而他没有其他的儿子。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始终有我需要挑起的担子。」安子说着声音垂了下来「但是我还是贪恋家里的温暖,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我想看看宝宝再走,姐夫,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47章 「不,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还小,既然你爹爹问你,那必然是还能坚持,他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时日可以成长。没关系的。」 「姐夫,我是真的不想走……」 越成长,就会越清楚的明白,世间的悲欢离合从来的不以人的意愿轮转,他被一双名为命运的手肆意拨动,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晚间半夏再次看到安子时他已经一切如常,半夏赞许的看着甘遂,少年很有开解少男心思的天赋嘛。甘遂只能笑笑。 终于在半夏就要坚持不住之时他们到了凉州,到达的时候,正值傍晚,漫天的红霞,远处绵延的黄沙,壮阔的长河落日圆。 凉州,又是新的起点。 凉州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地方。这里军政互相管辖,说是互相管辖,但是甘遂的职级比这位沐将军低了好几级,说不准到时候就是他的一言堂。而这位沐将军娶的是文家的一位庶女,这样一来前途如何更是不好说。 甘遂来的第二天就收到将军府的请帖,说是要给他接风洗尘。甘遂来了一日,收拾前任知府留下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恍惚之间听到宴请,有种拒绝的念头,却又不得不硬生生答应下来。 这种宴席按理说是要带上内眷一同前去的,夫人外交也是增进友谊的一种,不过甘遂却不舍得带半夏去,老婆有孕在身,要是在宴席上受了气,那可不得心疼死。「你现在怀有身孕,万不可像原来一般熬夜等我了,早些休息,我会让安子看着你的。」趁着寒水将礼物放到车上,甘遂拉着半夏嘱咐。 半夏点头送他出门,本来甘遂是要骑马的,不过半夏担心他晚间喝了酒,骑马回来不方便,就让寒水跟着,驾了马车。 「姐姐,外边风大进屋吧。我好久都没有和姐姐一起吃饭了,今晚能和姐姐一块儿吃吗?」半夏这一胎反应大,闻到油腥味就吐个不停,吃的清淡,安子正在长个子,就让何嫂子给他单独做。 「姐姐吃得清淡怕你吃不惯……」 「没事的,我刚想想吃些清淡的。」 「那好啊,我就让何嫂子再多做些,一起端到正院来。」 那边甘遂到的时候夜灯初照,整个将军府在夜色中威严又显得奢靡,于此强烈对比的是街上穿着单薄棉衣瑟瑟发抖疾走的平民。甘遂叹了口气,下了车,整整衣裳,拿着帖子「凉州知府甘遂,特来拜会。」 管家是一直恭候在门口的看到甘遂来连忙迎了上来:「甘大人,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有劳管家。」 甘遂一路往里,里边欢声笑语,再行数百步,才到宴会厅。厅中格外明亮恍如白昼,甘遂定睛一看,这里除了蜡烛照明,还有数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无数根金丝捋成细线,包裹住颗颗明珠,悬于梁间,将军府这么富的吗。 「甘老弟来了,迟到了,这可要罚酒三杯。」一个黑胖黑胖的男人走上前来,一张脸被酒气涨得通红。管家行礼「将军大人。」 甘遂万万没想到他就是将军,这般脑满肠肥,哪有半丝沙场铁血的样子。甘遂低垂下眸子,行礼说道:「沐将军好。」 「我是个粗人,没那多虚礼,来甘老弟过来喝酒。」说着强硬的将大大的酒杯塞到甘遂手中「快给甘知府满上。」 「甘某酒力不胜,这么大一杯怕是……」 「男人不能喝酒还算是什么男人,甘老弟这样不行啊……」 「将军,知府大人不能喝,就别勉强了,铃兰来帮他喝。」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 甘遂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冲他盈盈一笑。这已是初冬,这室内燃碳比较温暖,但是这女子的装扮,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甘遂直接转开头。朝廷明令禁止不允许官员狎妓,这群人竟然是视朝庭法度于无物吗? 「哟,我们铃兰难得这么急切啊,甘知府可是艳福不浅,要知道铃兰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美人爱才子,铃兰久闻甘知府大名,三元及第,我梁国最年轻的状元郎,铃兰自知身份鄙薄,愿以近年资产为礼,入府服侍甘大人。」 一群人却更加热烈起来,甘遂无端觉得恶心,扯出一抹笑,说道:「甘某家中已有发妻,不敢动此念头,铃兰姑娘还是另择良木吧。」 「铃兰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敢想正妻之位,只想为奴为婢入府侍奉还望甘大人允许。」 「甘大人不要推辞了,如斯美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沐将军继续劝道,活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将军还是不要再说了,家中发妻是只雌虎,平日里我多看别的女子一眼都要闹个大半天,要是带个人回去,少不得要把房顶掀开……再说,她还怀着身孕呢……」 「甘老弟,这就不懂了,这不一定要带回府里边儿,我在南街还有一座宅子,三进三出,甘老弟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到时候让铃兰住进去,保准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儿子,美人都能有,何乐而不为呢……」沐将军一边说话,一边用他的手拍着甘遂的肩膀,浓郁的酒气在甘遂面前飘荡。 第48章 甘遂低头掩饰自己的厌恶,回到:「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下确实没有这些心思,初来凉州千头万绪,甘遂还是专心工作,方能报答陛下圣恩。」 沐将军一下就怒了:「甘大人今天是不给我沐某人这个面子了?」 「甘某忏愧。」 「你……好样的……」沐将军将酒杯往地上猛的一砸,甘遂面上却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甘大人初到凉州就如此不识时务,很是让沐某为难。」 「将军不必为难,甘某身份地位不敢高攀将军大人,今日之宴,多谢各位,甘某不胜酒力,就此告辞了。」甘遂饮下手中的酒,走出了门。 「好得很……黄毛小子不识抬举。」 甘遂走出来晚间风大,吹过脸庞,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这一下得罪,怕是前路艰难。甘遂走出府门,寒水快步迎上来「大人,这么快就赴宴了?」 「嗯,回家吧。」 寒水看他情绪不高,驾着马车回府。 安子正陪着半夏在厅中散步,听闻甘遂回来了,两人互看一眼,连忙出去看,半夏看他一副清醒的样子,估计连酒都没喝。 「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席上也没吃好,山栀你去让何嫂子下碗鸡汤面来。」又转头对甘遂说:「外边风大,你这脸都吹的有些糙了,快去洗洗我给你擦一些防冻乳。」这是王小山海运拿回来的,送来了挺大一箱,说是凉州风沙大适宜多用。 甘遂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快步进去洗脸。半夏招来寒水问甘遂怎么了。寒水也是一头雾水,只是知道甘遂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想必是宴会不高兴。 何嫂子动作很快,山栀端着面进来,面上还有香菇和青菜,还卧了一个鸡蛋,很是美味的样子。 甘遂出来就开始吃面,吃完一大碗才觉得身心都像是活过来了。 「甘大哥,你怎么了,宴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一些不愉快,我和将军起了分歧,怕是将来日子不好过了。」 半夏深知甘遂性格,若非极度不喜,一般不会得罪人,想必是将军触了他的底线,宽慰他道「能有多难的,当初我们连米饭都没得吃,不也一样熬过来了吗,甘大哥没关系的,大不了我们就回家种田。」 甘遂摸摸她细嫩的小脸「我可舍不得我的大姑娘和小姑娘受委屈,再难也要拼一拼的。」 甘遂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将军大人的刁难,却没想到第二日甘遂就接到将军大人的赔礼,说是昨晚喝醉了,失了礼,让甘遂不要计较。 甘遂无意去想他是真实还是憋着其他的坏,年底事物堆在一起,让他每日回家都已是掌灯时分。 年底越来越冷,甘遂看以往的文件,往年这个时候科勒族都会进犯,甘遂去找了将军,管家将甘遂迎书房,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将军才来。 「将军,在下看往年书册,此时科勒族粮草不足,会进犯凉州,是否需要进行防备。」 「甘大人,才来不了解情况,这些外族人野蛮,也好打发,每年来,能抢些粮食,就会回去乖乖猫冬,没什么大碍。再说了要是动静大了,我们城门边有那么几千士兵驻扎,还怕他科勒几百人马,甘大人不要多虑。」 「可是周边县中百姓……」 「百姓们都习惯了,没事的,我这年底事忙,甘大人要是没有大事,我就先下去处理事情去了。甘大人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让府中差役躲上街巡逻,这也算是百姓多一丛保障。」 将军急匆匆的走了,甘遂被管家送出门,隔着院子听见里边咿咿呀呀的唱戏之声,只觉得心口烧着一团火。 作为将军沉溺于享乐,下边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甘遂第二日便召集底下的县令来叙话,说是要加强巡守,防止天冷科勒来袭。县令们当着面说得面面俱到,等到下来甘遂在转角却听到其中一个县令还说道:「知府大人也不想想,我们一个县中能有多少的人。差役们对付一下一般的小毛贼还没什么问题,科勒人兵强马壮,知府大人不与将军协调如何以兵守城,却要求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来反抗,这不是摆明了为难我们吗。」 「是啊,是啊,到底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听说他前几日把将军得罪了,这约莫是拿着我们这下边儿的人当出气筒罢了。」 甘遂在转角停顿半晌,终归回了书房。他手下没兵,只能让衙役多加巡逻,一边向京内去信。 半月后,凉州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飘洒下来,一夜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垫上了厚厚的雪,半夏刚过三个月,有些嗜睡,甘遂走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她,然后悄悄地出了门。 这样的大雪最怕的就是压垮房屋,好在前期甘遂早有准备让人排查周边房屋,建筑,及时派了工匠去修整,这样一场大雪之后,还没有听到有房屋倒塌,人员伤亡 第49章 安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第二天起来就在院中堆雪人,半夏穿着厚厚的袄裙,还披着披风,带着手炉,站在院子边上看着他,不是还提些意见。 「夫人,雪大,您可不能在院子中久站,先把早饭吃了吧。」山栀端来早饭,提醒半夏到。 「姐姐,你到里边儿吃饭吧,我堆好了,你再出来看。」 「那好,你可不能把手套摘了,要不然该长冻疮了。」 早饭是肉末粥加上一些开胃的小菜,凉州这地界,风沙大,蔬菜少见,甘遂专门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暖棚子,准备给半夏种些蔬菜。不过种子点下去还没有发芽。 半夏吃饭吃到一半,安子进来「赶紧进来暖暖,要不要再用些早餐。」 「我吃过来,你吃吧,姐夫又很早就走了?」 「大雪天气,事多,听说下边那个县里边雪灾严重,他一大清早就带着人去看了,中午也不能回来。」半夏说着看着外边的天。天上还在飘雪,雪花又密又厚,风刮的呜呜的响。颗颗雪粒时不时地撞在窗柩上,啪啦乱响。半夏皱皱眉,莫名觉得有些担心。 安子看她这样子赶紧说道:「姐夫就是下去视察,没什么事的,姐姐不用担心。」 半夏不想安子跟着愁,笑了笑接着吃饭。 寒水赶着车送甘遂去县里,路上有人在清扫着积雪,但是雪实在太厚,他不敢催马疾行,只一路慢慢地走。平日里只需要半日就可以行进的路程,这一次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等到他们到时,天略微放晴,雪后初霁。 来到县衙,连个守卫的差役都没有,甘遂一路走进去,快要走到大门时,一个差役从偏房中走出来,帽子带的歪歪扭扭,恶狠狠的问道:「什么人呢,知道这是哪儿吗,就往里走,小心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老百姓有时对官府的害怕和厌恶都是因为这些个小差役,动不动就凶神恶煞,明明自己就是小虾米,却偏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摆个冷脸。 甘遂没心思和这个小虾米计较,只拿出自己身份文牒「县官在吗?」 差役拿着,却没打开「我不识字,你拿给我看做什么。你什么事直接说,你以为县太爷这么闲,来个人都会见。」 「凉州知府甘遂,特来视察陵县雪灾。」 「知府……知府!大人我不知道是您……」 「王县令在不在?」 「在……不在……小人也不知道。」差役大冷天吓出一身汗。 「那你进去通报一声,县丞终归在吧。」 差役赶紧跑进去。 不过一会儿县丞就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他半月前陪着县令去州府叙事,才见过甘遂,现在一看更觉印象深刻「钱县丞,你们家王县令不在府里吗?」 「县令大人病了,正在后院休养。」 「病了,那我正好去探探病。」 「大人……大人……这不太方便。」钱县丞一脸躲闪,甘遂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甘遂提步便向县衙里边儿走,边走边说「我不管你们王县令是真病了,只要不是起来床,就让他半柱香之内给我滚到前厅来。」 甘遂大跨步的往里边走,县城一时不知该拉住他还是去向县令通报,愣了一秒甘遂已过前厅,县丞跺了跺脚往后衙走去。 甘遂推门一进,屋内还有几人,一脸惊恐的看着甘遂。这下他算是明白刚才那个县丞为什么要死命拉他了,感情这一块儿还没收拾好呢。 屋子里边烧着炭盆,十分温暖一屋子的酒气肉香,桌子下还有散落的骰子,这些人在百姓房子压塌,生命垂危的时候,还关着屋子吃喝玩乐。 「好啊,你们真是好得很。」 甘遂也不理他们径自见了一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大人,大人,王大人……大事不好啦!」王大人还在被窝里搂着美妾睡着回笼觉,就听到拍门声。 不耐的问道:「什么事啊,大清早的瞎嚷嚷?」 「知府……知府大人已经到前厅了,让您速速过去。」 王县令赶紧爬起来穿衣裳,他本就胖,冬天衣裳厚,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越忙越乱衣裳怎么也扯不清,两下摇醒小妾一块儿穿。 甘遂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王县令才姗姗来迟。 他一进来,甘遂睁开眼。「听说王县令病了?我怎么看你红光满面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甘遂盯着他。 王县令擦擦汗「昨儿吃了药,今天好些了。」又看到甘遂独身坐在椅子上「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的,大人来了茶也不上一盅,干站着做什么?」说着慌忙去拎茶壶,茶壶早就是空的,王县令尴尬的停手。 「还是不要客套了,我们来说说这次雪灾的受灾户吧。」 第50章 「好,说说受灾户……」王大人拿出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 「先说说这个受灾最严重的王大牛家吧,他家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安置的……」 「王大牛,王大牛……」王县令哪里知道这些,就连昨儿上报的折子都是书吏写的,他连看的没看。 「这个人大人不太了解?那就说说张二蛋家吧。」 「我……我……」 「王大人还是不知道,那大人就直接说说你知道些什么吧?」 「那个……」王县令看向县丞。 「大人,还是我给您……」 「你闭嘴,我没问你。」 「怎么王大人对县里边的事一无所知吗?」 王县令扑通一下跪下「下官有罪,下官前些日子病了,瘫在床上不能起身,所以政务上有些疏漏,还望大人见谅。」 「见谅?我怎么见谅,百姓的房子都塌了,居无定所,庄稼都被雪埋了,腹中饥饿,这么大的雪天,你们在这里吃着肉喝着酒,热热乎乎的躺着,他们呢……王县令,穿着这身衣裳你就是他们的父母官。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这身官服,对得起你的俸禄吗?」甘遂少有发怒,这一次确实气急了。「你的失职,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我们先去街上看看。」 街上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一路走向南城那边房屋被压塌了四城,好几次看到那些一家家的老弱妇孺蜷缩在破旧的房屋里边瑟瑟发抖,一个个嘴唇被冻发紫。 这些还是有居所的人,至于那些原本就居无定所的乞丐,现下路边还躺着他们僵直的尸体。 「我记得州府专门拨了银两,让各县级着人修整房屋,王县令,你来告诉我,你们县为什么房屋还是塌了那么多。」 「县里边屋子旧了,我们来修整了,也禁不住这么大的雪啊……」王县令小声说道。 「寒水,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来修整过。」 寒水快步向前,王县令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说道:「甘大人,都是同朝为官,不要做的这么绝吧。」县丞递上来一打银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甘遂收了钱,笑了一笑。王县令和钱县丞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落,肯收银子就好。 「那个谁,过来一下。」甘遂指着下边一个差役。 差役迅速向前:「大人您吩咐。」 「拿着这些银子,去城里的米店,买米。」,甘遂抽出两张银票,哟嚯,面值还挺大,都是一百两一张。递给那个差役。又对另一个差役给了一张「多找两个人,拿去买几口锅,棉衣和碳,那边有个破庙待会儿找些人来熬粥,天那么冷总得让百姓们喝口热的。」 又拿出最后一张,递给县丞「县丞大人这张给你拿去多请几个匠人,务必将百姓塌了的房子,都修整一遍,这一次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建筑日久,确实不能承载之类的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下官立刻就去。」 甘遂亲自盯着,这些人不敢怠慢,在午间的时候,第一锅的粥,终于熬好了。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每人都有,每人都有。」甘遂亲自施粥,王县令也不好看着,也跟着一块儿去,他是没怎么干过活儿的,舀粥舀得胳臂酸还不能停下,灾民太多了,能喝口热的不容易,好些人喝完一碗又再来第二次,王县令好多次想爆粗口,偏偏甘遂还在身边儿,只能憋着,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表情。 一碗热粥下去,身体暖了,心也开始回温,原本以为会死在这个冬天,却没想到,不多时传来百姓的哭声一声一声,像是哭尽了所有的委屈。 甘遂他们施粥一直到了下午,熬了好几大锅,中途饿了,就自己也喝着热粥,百姓来了一拨又一波,天色渐渐晚了,甘遂准备着回去。 「知府大人要不要歇一晚再走。」王县令赶紧挽留。送钱这一条路走不通,但是还可以试一试美人计。他已经让县丞去挑了好看又会来事儿的女子,就等着晚上给这位知府大人吹一吹枕头风了。为官多年,他也算是学会了,工作不一定要做多少,但是上级的需要是一定要学会满足。 「我就不歇了,还得向上边去报告,一应事务我都是安排好的,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看一次,王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甘遂半点儿不给面子,上车让寒水直接驾着车就走了。 「大人……甘大人呢?」县丞安排好一切,匆匆赶来。 「走了,这位知府大人真是油盐不进,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王县令感觉要遭一脸忧愁。 「大人,那我们要不要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县丞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伤人性命?」王县令摇头拒绝。 「不伤他性命,我们让大黑二黑去吓一下他,说不准一害怕,就忘记这里的事情了。」 第51章 王县令想了想「也行,不过千万记得分寸,万不可伤人。」 冬天天黑的早,甘遂走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古代天黑不好赶路,尤其天上又开始飘雪,寒水赶车就比来的时候稍快了些。 出陵县地界有一条窄路,路的两边是一条深沟,寒水减慢了车速,刚走上那条深沟,后方突然窜出两条烈犬,冲着马车狂吠,马儿受惊,嘶鸣一声,突然发狂向前奔去,寒水赶紧控马,哪里还能拉得住,马儿跑了不过三步,一脚踏空,马车坠下深沟。变故太突然,甘遂和寒水都没能反应,一下撞到壁上晕了过去。 后边几人迅速打了个呼哨,烈犬摇着尾巴跑回去。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半夏总觉得一下午心神不宁,看着天越来越黑,差山栀去问了好几次,甘遂依旧没有回来。 「姐姐,别担心,我和陆先生一起去路上迎迎姐夫。」 「不行,你还小呢。」 「姐姐,我年后就是十岁了,是大人了,再说我平日也有跟陆先生学功夫,只是去找人,没关系的。」 半夏看着天要黑了,终归不放心,陆英却进来劝说:「夫人请您放心,我和小公子一起,绝对安全。」 半夏这才同意,让安子穿上披风,同陆先生一起出了门。 甘遂在落入深沟的时候撞到了头,短暂的昏迷,冷风一吹又醒来,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寒水在落下来时,被车辕压了腿,这会儿进退不得。甘遂走上前,将车辕挪开,寒水痛苦的呻吟,一脑门的冷汗。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甘遂扯了一块袍角给他缠上,短暂止血。 「大人……现在怎么办?」 甘遂看了看这深沟,两边儿几乎垂直,上边还被冰雪覆盖,想要爬上去显然是不可能。 「现在只有等了。半夏看我没回去,会让人来找的。」甘遂从马车里边拿出披风给寒水披上,又从车里拿出干粮,两人分着吃。天越来越暗,雪也开始渐渐大起来。 甘遂觉得浑身发冷。 「大人您把披风拿去吧,我做粗活惯了,不怕冷的,」寒水说着,想将披风解下。 「不行你腿现在受了伤吗,要是再受冻估计腿都保不住,快搭上,很快就会有人来。」 有这样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甘遂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姐夫……姐夫……」 「甘大人……甘大人……」 「我们在这儿,在这下面……」 万幸,终于有人来了。 安子他们听到声音,才发现甘遂他们在这沟里。好在马上又粗绳,陆英赶紧将二人拉起来。 救了人,一行人快马赶回去。 半夏早就在院门处等着,看见他们回来迎上来,甘遂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强撑着赶回来,下马时候身子都软了。半夏赶紧叫差役将他扶进屋子里边,又让人去医馆请大夫。然后让何嫂子熬了姜汤送上来,一碗浓浓的姜汤给甘遂灌下,甘遂这才清醒些,摸着她的脸说道:「别怕,我没事,只是受了寒。」然后又昏了过去。 半夏急的想要掉眼泪,但是又告诉自己越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 山栀拿来厚厚的被子,半夏又在床上塞了两个汤婆子,大夫这才进了屋。屋子里比外边热得多,大夫一进门就开始冒汗,却顾不上擦,专心坐下开始诊脉。 「甘大人脉象虚浮,舌苔厚重,恶寒发热,应是风寒入体。这原本没什么,只是心中内火郁结,急怒攻心,身心巨创以至于病症来势汹汹,小老儿下去写方子,三碗水熬做一碗服用。晚上若是发烧可用烧酒擦身。这几日宜静养,不可过分伤神。」 「有劳大夫,只是偏屋还有一位家奴,伤了腿,劳您再去看一看,安子带他去瞧瞧寒水。」 寒水伤了腿,不过还好是皮外伤,止血及时,现在上些药,多将养几天倒没什么大碍。 大夫开了药,让药童快步回去抓了药送来,安子送至门口,拿了银子,把药送进小厨房让何嫂子看着熬,这才进了屋。 甘遂开始发烧,整张脸烧的通红,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半夏赶紧开了酒,给他擦身子。 「姐姐,我来吧,你还怀着孕呢。」 「没关系,就这一会儿。做着事我心里才不会胡思乱想。寒水伤势怎么样?」 「都还好,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需要好好养养。」 「你跟何嫂子说一下最近几日多买些骨头汤熬了给他补补,腿好之前让陆师傅照顾些,留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 「行,我知道。」 不多时药熬好了,甘遂烧的迷迷糊糊的,半夏叫醒他,将药喂了下去,自己瘫软在脚踏上。她还在后怕,要是安子他们去的迟了,或者是没有发现那深沟,甘遂可能就……半夏不敢想那种可能。 第52章 「姐姐,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你还怀着宝宝呢。」 「我睡不着,不守着他我不放心,待会累了,我自然会去休息的,安子今天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我不累,不可以和姐姐一起守着。」 「那我们交换着守,你先睡会儿,下半夜再换你好不好。」 「好,姐姐要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你下去休息吧。」 半夏怀疑安子压根没有睡着,子时钟声一响他就来敲门,半夏考虑到腹中的胎儿,去到旁边休息。夜冷衾寒,半夏在寒冬的夜里悄悄地哭出了声。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甘遂这场高烧反反复复烧了一天一夜才算退了下来。大病初愈,甘遂的脸色带着一些病态,真有一种林妹妹一般的美感。 「也不知道陵县的百姓如何了?」甘遂在喝药的时候偶然提了一句。 「你一天天就惦念着百姓,何时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要是你出了一点什么事,我……」半夏再也说不下去,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就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家里。」 甘遂赶紧两口将药喝下。「我怎么会不想着这个家,我就算没心疼你肚子这个小的,我也一直惦念着你啊。只是你是没看着那些百姓,好多都活生生的冻死了。我既然为官总得要多想着些。」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同知大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要学着放权。」 「夫人教育的是,我错了。你看你这几日熬得眼下都有黑影了,睡一会儿好不好。」甘遂声音忽然变柔,半夏招架不住,顺势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甘遂看她睡熟了,悄悄起床,披上大氅,走出门外,安子在庭院中练剑,看到他出来,叫了一声「姐夫……」 甘遂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招他到了旁边的屋子。安子和陆师傅一同进来。 「姐夫,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事的。你们那天来找我的时候,可有在周围看出什么异常?」 「那天我们忙着救你,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过,那天雪下的大,有什么痕迹估计也被雪给埋了。姐夫你怀疑这次不是意外?」 「不是怀疑,是肯定,那天我在跌入深沟之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看到那两条狗,那是有名的烈犬,一般人家是养不起的。」 「那姐夫觉得是谁?」 「是谁我心中已经有谱儿了,你先下去看书,我和陆先生说说话。」 「喔。」安子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既然玩这些阴诡小把戏,那就看看谁才玩儿的好了。」甘遂忽然一笑。 陆英忽然发现这位看似温润和气的甘大人居然还有这样一面,不容小觑。 半夏足足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发现甘遂睡在旁边。睡颜恬静美好「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半夏细细的描摹他的眉眼「这脸蛋,放现在肯定是万千少女痴迷的国民老公。」 「我可不想当什么国民老公,我只想当你的老公。」 甘遂睡醒的声音慵懒而性感,半夏差点儿喷鼻血,过了那么久还是抵挡不住甘先生的美色,失礼失礼,太失礼了。 「肚子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吃饭,对对对,吃饭,我都要饿死了。」半夏面红耳赤的落荒而逃。 甘遂在她身后露出微笑。帝都、紫宸殿。 「陛下,凉州和方城有信来。」 「快快快,都拿上来。」 漆南星以为是安子写的信,打开却是甘遂的笔迹,详述了了凉州种种,并断言恐有兵乱。漆南星打开第二封信那是山长和川先生送来的,他们已经将客栈开到塞外,这会儿传信回来估计也不是小事。 漆南星展信一看,信上只有一句话「大宛已与科勒联手,恐凉州危矣。」漆南星眸中一闪,这次或许就是久等的那个机会「暗一,星夜传信,速传信漠北,招林家军速归,务必守住凉州城。」 「是。」黑衣人须臾不见。 凉州,绝对不能有事。 「陛下,文贵妃求见。」 「她来做什么,不见。」 「是。」 万公公走出殿外「娘娘,陛下政务繁忙,不得空,请娘娘回去吧。」 「繁忙,繁忙,本宫十次见他,九次都忙,陛下到底在忙什么,就连一丁点时间都不能给我吗,我今日若一定要见到陛下呢?」 「请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万公公依旧带着笑。 「你个阉人,让你为难又如何,本宫今日硬要进去,你还要拦我不成。」说着就往里边闯。 万公公眼睛一眯,挥手羽林卫上前。 「娘娘请回吧。」 第53章 文贵妃却像是没听见,径自闯进去,羽林卫不敢强拦,一时竟让她进去了「陛下,陛下……」 「闹腾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紫宸殿。」 「若是臣妾不闹这一场,如何能见陛下。」文贵妃一脸情深。 「政事已是繁杂,贵妃不思为朕分忧,只是整日吵嚷,这就是你文家的家教吗?来人,送贵妃回宫!」 说着转身入殿,竟像是不再想看她一眼。 文贵妃失魂落魄的望着他的背影「那么多年了,陛下您依旧连看我一眼都不耐烦吗?」 可惜没有任何回答。 文贵妃一路走回昭文殿。嬷嬷迎上来「娘娘,陛下呢。」 「他说忙没空见我。」 「陛下也真是……」 「行了嬷嬷,我累了,要休息。」 「母妃,我不认识这个字……」二皇子跑过来,嬷嬷还来不及拦下,贵妃一把抓住他「都是你,为什么你不聪明一点,你父皇每次问你问题都答不上……你是猪脑子吗……」贵妃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孩子的肩膀。 「母妃,我疼……母妃……」 嬷嬷赶忙上前去把他抱下来,交到宫女手中让她带下去哄哄。 「娘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二皇子。他还那么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但是你也不看看他,天生蠢笨……哪里有储君之像……你们指望他,都白费……都白费……哈哈哈……白费。」 又过了两日,天终于放晴,雪后初霁虽说天气尚冷,但是阳光照在人身上也有一种开心的感觉。半夏一醒来又没见到甘遂。 「工作狂,干脆娶你的公务为妻算了。」半夏一边吐槽一边起床,无意间发觉肚子在动。她立刻停下动作,将手放在肚子上,肚子又没了动静。 「宝宝,刚刚是你在给我打招呼吗?你爹爹啊,心心念念都是工作,都不要咱们娘俩了。」 宝宝忽然又动了一下。 「喔,你还为你爹鸣不平是吧,那好吧,看在你为他求情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半夏走出门看见安子一个人在院中读书,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陆先生呢?」 「陆先生和姐夫一块儿出去了,寒水腿伤了,姐夫身边又不能没人,陆先生就暂时跟着姐夫。」 半夏这就放心了,毕竟陆先生的武力值摆在那儿呢,也就不再多问。 甘遂又去了陵县,这次天晴路好走,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深沟那儿。深沟已经被人填上了,甘遂看了看,正好路边走过一个农人,便问他:「老人家我记得这儿原本有一条深沟,怎么现在都填上了?」 「也就是昨日才填上,一帮差役看着大家赶工呢,说是什么危险,担心行人掉落……」然后左右看了一眼:「我估计这些都是虚的,估计是哪个大官不小心掉下去了,才急着让填了。我昨儿填沟的时候还捡到一个梅花样式的银裸子,不过还没来得及藏,就被那帮差役给抢了。说不得,说不得。」说着就走了。 甘遂看着那新填的深沟,冷笑一声「这个王县令真是蠢得可爱。陆兄,可都安排好了?」 「放心,绝对让这位县令大人,永生难忘。」 甘遂来到县衙,这次倒也不急着往里边走,来的还是那个小差役,一眼就认出了他「大人,您来了……我……我……」 「本官这次不着急,你慢慢进去通报。」 「不敢不敢,小人立刻就去。」 这次县令大人端坐在屋内办公,小差役快步跑进去「大人,大人……」 县令大人才泡了一杯春茶,差点儿没直接摔在地上。「急吼吼的干什么……」 「大人,知府大人来了。」 「什么,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在哪儿呢?」 「现在在大门口等着。」 王大人记得团团转,转身对着旁边的县丞说道:「你不是他跌进沟里了吗,这么快就好了,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人别生气,我是看着他跌下去的,不知道怎么……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座大神给请进来。总不能让人一直在外边儿站着吧。」 「对对对,走走走,赶紧把他请进来。」 王县令匆匆走出去「大人,您来了,怎么不早说一声,我好在城门口接您。」 「我可不敢,王大人前几日说病得那么严重,要是因为来迎接我又‘大病’复发,那不是愧对了王县令一番爱民报国之心了吗。」 「这个……这个……」王县令总觉得甘遂在嘲讽他,偏生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本官来此也不是和你叙旧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前两日我交代你的事情吧。」 第54章 提到这个王大人脸色才算好了些,他是个懒人,不过甘遂已经将事情一样一样的都开了头,他也不用做什么,就让底下的人按吩咐接着做,所以这项工作做的还不错。王县令笑开了脸,领着甘遂到了街上。 今日天上放晴,那日压塌的房屋已经在逐步的修缮,到处都是敲敲打打的声音。施粥也没有停下,不只是官府,好几家商家,富户都响应了号召搭了粥棚。那日买的棉衣是不够的,还有好多城中其他百姓还捐赠了些。整个小县城在用自己的方式,团结着渡过难关。 甘遂总算找到了王县令还算是有可取之处,夸了一句:「王县令这次处理的不错。」 王县令颇觉惭愧「都是大人的功劳,下官并没有做什么。」 但是恰恰是这‘不做’才是最好的作为。要是真遇上贪婪之辈,等甘遂走了之后就可以收回所有的东西,断了百姓最后一点生路。王县令虽说懒了些,但好歹没有完全丧良心。 两人正说话,有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衙役们正想拦着,甘遂挥手让他们下去。 小孩子不过三四岁,手上拿着一个杂粮馒头,跑到王县令身前:「大人,给你吃。」 王县令显然吗,没有想到「给我?」 「娘亲说是大人让人给我们修了房子,买了衣裳,还发了粥,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大人救得,这种馒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没有动过,给您吃。」 王县令为官数年,收过的金银财帛无数,却从来没有任何一种让他感觉如此沉重,不敢接过。他愣住了,小孩子一直伸着手。 「王县令,接着吧……」 「这……这……大人,这是您……」分明是他的功劳。 「孩子举得手都要酸了,王县令不要坏了他的一番好意。」 「诶……」王县令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很干,里面是粗糙的杂粮,咯得人喉咙疼,王县令莫名的觉得酸涩「谢谢你,孩子。」 「不用谢。」 「田宝,田宝……跑哪里去了?」 「娘亲,我在这儿!」小男孩大声答道「不是不让你乱跑吗,你……」夫人跑出来看见这些差役,连忙跪下「大人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 王县令将她扶起来「没有没有,他很乖。」说着掏出五两银子「他给我吃了他最喜欢的东西,这银子你拿着去买些孩子喜欢的东西吧。」 「大人……」妇人有些害怕,不敢接着。 「拿着吧。」王县令将银子塞进孩子的手中,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有些无颜面对孩子真实而热忱的眼神。 甘遂追上王县令,一路上总有人对着王县令说谢谢,有些老人甚至给他跪下,王县令经不住这种场面,像是后面被怪兽追着忙不迭的往前跑。 走出了老街,这种情况才算好些,王县令慢下了步伐。 「王县令,你看,百姓的要求多么简单啊,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地方住,他们就会心怀感激。」 「我……大人……这一切其实都是您的功劳。」 「是谁的功劳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好好地。」甘遂拍拍他的肩。 王县令第一次正眼看这位才过弱冠的少年,深深的生出一种难以望其项背之感。 其实他初入官场的时候也是想要做一个好官的,不知道怎么过了那么多年就好像将那些曾经的热血和誓言随着时光一同抛却了。但是今日他却油然生出一种想要做一个好官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灼热。 「王某自知以前行事有失,但是我现在真心改悔,还愿大人能给个机会。我是真想给百姓做些实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王县令今后勿忘今日所言。」 「多谢甘大人,已到午时甘大人可愿到府中用餐?」 「王大人有心相请,却之不恭。」并且我还要还你的大礼呢。 「甘大人,请,请,请。」王县令脸上笑开了花。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王县令只喝了一杯酒,脸涨得通红「甘大人,我不是个东西啊。」 确实。 「那个馒头不好吃。」 「呵呵。」 「我对不起他们。」 甘遂怀疑这位县令喝的不是酒,是吐真剂。 酒过三巡,甘遂看时间差不多了,冲陆英使个眼色,陆英闪身出门,不多时一个小差役跑进来「大人,大黑二黑发狂了!」 「怎么可能,他们最听话了!」 话还没说完两条大狗迅速闯入,将一桌子的菜掀翻在地。径自向王县令冲过去,也不要咬他,只是冲着他狂吠。王县令想要呵止,两条狗却像没有听见,一直吵。 「快把他们赶下去,赶下去!」几名差役大着胆子,想用绳子将狗拖了下去。两条狗龇牙咧嘴,几人不敢上前,王县令更害怕了「拉下去,拉下去……」吼的嗓子都破音了。 第55章 几位差役仍是不敢动。 甘遂看吓得差不多了,直接两个酒杯飞过去,两狗抽搐一下,倒地昏迷不醒。 王县令擦了擦汗腿软得像面条,整个人像团烂泥,瘫在地上。 甘遂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王县令,这两条狗是你养的?本府看它们觉得分外的眼熟啊,好像前两天掉到沟里……」 王县令一下翻起来,抱住甘遂的小腿:「大人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想到您会出事,那两人回来一报告,我立马就派人去找您了,没看到您……我真的没有坏心,我就是吓吓您……我没想过的。」 「好一个没想过,本府和家奴差点因此丧命,你知不知道。」 「大人,我对不起您……大人!」说着啪啪啪的扇自己的耳光。 甘遂看他一张脸打得通红发肿显然是用了力的,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你这笔帐我都给你记着,但凡有哪日你再做对不起百姓的事,我就连着新账旧账跟你一块儿算。」 「多谢大人。」 甘遂和陆英两人一起回城。 「甘大人就准备这样算了吗?」 「知府没有直接罢免县令的权利,只能上书弹劾,然后等着陛下下旨,吏部再行派官,一来一回约莫就得等到年后。要是再来一个更坏的,受苦的也只能是百姓。王县令虽说懒些,但是他愿意改,只要愿意改,我就想给他一个机会。」 「甘大人是个宽厚的人。」 「也不是,只是人生不易,善良一点未尝不可。」 甘遂回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半夏踩着椅子在柜子里边翻东西。连忙走过去把她抱下来,不赞同的说道:「你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了,怎么还能爬高踩低的,要是抻着孩子可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拿个小物件。」半夏对此不以为然「这都三个月以后,胎像已经稳定了,不用那么着急……」 甘遂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半夏最怕甘遂这个眼神了,无端让人生出一股愧疚感「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下次我绝对不会了。」 「你要拿什么? 「就那旁边的那小匹布,那布我摸了挺透气的,到时候拿给宝宝做尿片。」 甘遂取下布搁在桌上,坐下来和半夏说话:「我明儿再去给你买个小丫头。」 「为什么,不是有山栀了。」 「山栀你觉得不好使唤,我去买个丫鬟拿些东西还是靠得上。」 「我看你就是想找个人盯着我吧。」 「知道就好,当娘亲的人了,不可以再皮了。」甘遂轻轻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给你说喔,今天宝宝有在动。」 「真的?」甘遂将手放在半夏的肚子上,半天没动静「他现在怎么不动了?」 「他说你这个爹爹一天到晚就想着工作,一点儿也不疼他,才不想……哎哟!」宝宝重重的动了一下。 「让你胡说八道,宝宝都知道你说的不对。宝宝只此一次哦,不可以对娘亲这么凶,在娘亲肚子里要乖乖的,爹爹到时候给你买漂亮的花裙子。」肚子消停不动了。 第二日恰逢休沐,一早肚子动的更厉害,半夏艰难的起床「甘遂宝宝肯定是个男孩,听到你说要买花裙子变着法儿的折腾我。」 甘遂将手轻轻放在半夏肚子上「宝宝要乖,不要太闹腾。」宝宝像是能听见他说话,慢慢的就安静下来。「我来给宝宝讲个故事吧。」甘遂顺手拿起一本书,上边写着《大梁律例》。 半夏一脸惊恐「你确定要拿这个给宝宝讲?」 甘遂尴尬一笑,拿错了,顺手拿起旁边的《弟子规》开始读。 「真的好担心宝宝生下来是个小书呆。」 「怎么可能,宝宝肯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小淑女。」一脸傻爹像,半夏简直不忍直视。 「真想一直这样没有政事,没有烦扰,只有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甘遂躺在半夏腿上,脸贴着她的肚子。 但是平淡美好的日子终归没能长久,十日之后,整个凉州城一下乱起来。 半夏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夕阳如血,火红的云彩,像是要燃尽自己最后一丝光芒,忽然一大群鸟儿惊慌的从空中掠过,一个带血的小兵匆匆骑马入城赶向将军府「报!大宛与科勒两国联手,纠结数万兵将,现已攻破定县,」说着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能醒来。 前一刻安详的气氛,迅速被撕裂,脑满肠肥的将军一下慌了,他来这里三年,每次科勒人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还没开战就一声怯懦之心「怎么办,怎么办……敌军有数万,我凉州守城将士不过数千人马,怎么敌得上。」 「将军不若我们逃吧?」右侧的夫人忽然说道「现在情形危急,想要守城是不可能了,老爷不能把自己的命搭上,我们今晚趁着夜色没人注意,赶紧收拾细软跑回京城,到时候有爹爹求情,陛下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第56章 「夫人睿智啊,我们这就收拾行李。」 决心要逃却要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将军手下副将去往凉州府衙一起商讨应对之策:「现大军压城,我们的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若先行暂避……」 「不行,凉州要塞一旦失守,大军就会长驱直入,前方直至敏州已经没有可以阻挡的兵力,这数州百姓定会遭受摧残。」 「那依甘大人所见现下应当如何。」 「现下陵县未失可增派兵力,一则可以陵县高山为据布下陷阱扼住敌人,二者可以暂缓敌军前攻之势,加筑凉州防线。」 「不愧是我朝状元,甘大人所言甚是有理。老夫学时浅薄,现急需研读兵书,以求破敌之策,余副将,田副将,你们暂且听从甘大人调派,待明日我们再来商量。」 余副将,田副将互看一眼,然后点头说道:「请甘大人吩咐。」 「吩咐不敢当,我们就先看看当前的兵力吧。」 「那你们三人先商量着,我先回府去了。」沐将军回了府,余下三人只以为他是胆小怕事,先要缓缓,也没有多管。吩咐了差役去向半夏说一声,带着陆英去了兵营。 四人骑快马至兵营,远远看见黑底银色战旗在风中飘扬,大大的「梁」字印刻其间,三人下马军营大门缓缓而开,营间气氛紧张,一群群兵士身着甲衣,正在营中巡视。 「这军中风貌果然非同一般。」 「将军不太来营里,这里平日就我和田副将一同理事,我们是粗人,不懂其他,只是按照以前林将军还在的时候一样操练罢了。」 「你们以前是林天宇带的兵?」 「大人认识他?」 「在琼云州他围剿海盗时见过,是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那有什么用,好人没有报,将军现在也不知道被发配到了哪里,可惜当年我和老余没能跟着他们一块去,要不然也不会窝在这个老匹夫手底下讨生活,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将军一面。」 「肯定能的,或许就在不久以后。」甘遂神神秘秘的说到「好了,先让探子来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吧。」 「报,现在敌军以定县为据点劫掠粮食,安营扎寨,明日便会猛攻陵县县城。」探子来回话。 「定县的情况如何?」 「敌军攻城是在今日午后,大家都在家里边猫冬,先以火箭攻城,后用投石机砸开城门以砍瓜切菜之势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占领定县。在城中大势劫掠屠杀后才在定县中安营,现在定县百姓十有八九都已丧命。」 「意思是敌军已经休整了一个多时辰?」甘遂问道。 「大人什么意思。」 「敌军休整,肯定是要为了谋取更大的目标,定县比陵县更为富裕,而且一旦攻占做为据点易守难攻,恐怕敌军会选择晚上偷袭,快速拿下陵县。」 「余副将,请速调五百先锋军,去陵县固守城楼,疏散百姓,一定要快,除了可以用于建筑城墙的青壮,天黑之前要让其余百姓都转移到这边安全的地方。务必记住只要确定百姓转移,不得恋战,希望不要有人员伤亡。」 「是。」 余副将迅速的去了。到达陵县时去找了王县令,王县令正急得团团转,听到甘遂派人下来一下子吃了定心丸,让差役们迅速敲锣打鼓的去通知人们转移。 大多数人都不想离开,才经历雪灾,住上不漏风漏雪的屋子,现在又要被迫离开,王县令跟着差役一家一家的做工作,等到炊烟升起时,众人都已经在城外集合开始由数十士兵护送着离开。 还有上百名的青壮自愿留下,加固城墙屏障。 「王县令不和他们一起走吗?」 「我夫人五年前去世了,儿子昨天去定县探望我女儿,现在两人估计凶多吉少了……我现在去哪儿不是一样呢,我好歹更熟悉一些,留下来也能帮帮你们。」 余副将没有再劝「丁奇,保护王县令安全。」 「是。」 敌军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他们正往城门运送桐油时,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从城外远远飘来「敌军来袭,弓箭手准备!」 黑压压的敌军缓缓而来,像一阵阴云盖过了最后一丝的阳光。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放箭!」密密麻麻的箭向外飞去。有人中箭倒下,身后迅速又有人向前,不多时人马已至城下。 「城上的人听着,要是现在投降,跪着恭迎我们进城,可以饶过性命,要是顽固抵抗,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喊话的人一脸的络腮胡,满身的肌肉像是要把盔甲撑破一般。 「我梁国子民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尔等杂种。」 那络腮胡脸色一阴,转身对身后的将士说道:「勇士们,随我出击,用这些梁狗的鲜血来给我祭旗。进攻!」浑厚的军号吹起,黑压压的军队压上来。 第57章 「桐油,倒!」数十桶桐油急速倒下,城门口早就挖了一条深沟,火把一下,迅速燃成一条火龙。 「退!」余副将高喊道,众人下城楼开始驾马往凉州撤退。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的鲜血尚未凝干,刚刚一场大火也有士兵受伤或者死亡,城中弥漫一股焦肉的味道,科勒人踏着烧焦的尸体进了城。「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还有防备,城里边人都没有。那木将军今晚可以在城中休息一晚了吧?」刚刚那个喊话的络腮胡问道。 「当然,不过查猜我们草原儿女住惯了帐篷,这梁国的床铺估计不习惯,还是在城中安营扎寨吧。」 「那木将军真是不懂享受,我可不要再住帐篷,我要在县令府里边儿去睡一晚,昨儿高床暖枕的感觉我可是忘不了。」 「随你,别忘明日按时启程就行。」 「兄弟们,谁愿和我一起去住大院子?」 「我愿意……我愿意……」竟是有数十人要去县令府住。 「一群眼皮子浅的蠢货,区区县令府就高兴成这样。我要住的……可是京中皇宫。」 「将军大志,尔等誓死追随。」 余副将一行人骑马狂奔过陵县地界,发现敌人并未追来,停下马开始清点人数,兄弟们大多没事,只是有少部分受了轻伤。 「王县令呢,谁看见王县令了?」 「没看见……」 「他说他要回县令府拿什么东西,让我们先走。」 「不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能一人留下,我得去城里看看。」 「将军……城里现在全是敌人,怎么能去?」 「可是王县令是个好人,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知道后山有条小路。放心,我定会回来……」 他身边的人却直接敲晕了他。 查猜等人进入县衙。 「大人,我怎么感觉有股桐油的味道。」 查猜闻了闻「没有啊,你小子怕是被刚才大火熏坏了鼻子吧。」 「兄弟们,自己去找住处,想睡哪间睡哪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到了大门前,大门一下被堵住。 「狗杂种,给我的儿子陪葬吧……」 王县令用力将火把扔在屋子上,屋子全部淋了桐油,遇上这一把火,直接哔哔啵啵的烧起来。 「老匹夫……」查猜一刀直接砍掉了王县令的脑袋。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整个县令府都成了一片火海。 凉州城内的空地上搭着许多的帐篷,那是才从定县逃过来的百姓。城楼之上数支火把照得恍如白昼,兵士和青壮们喊着号子,来回的搬运器械,加固城防。 「城内的粮草不足,我军数量与科勒相差甚巨,据险已抗估计也最多只能撑个一两日。」 「两日?能撑过明日都算是烧了高香,朝廷派兵也不知道能不能到?不过沙场多年马革裹尸有没有什么不好。」田副将自嘲的说道。 「田副将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只要能撑过这两天,援军必到。」甘遂斩钉截铁的说道。 甘遂没上过战场,但是他明白在以少战多的战役时越发不能露怯,军心一旦动摇,溃败之势无法逆转,身为定局之人他必须要稳得住,才不会输得那么快。 他身后有妻儿,有无数的百姓,他输不起。 临近新年,这几日的天气越发明媚,半夏等了大半晚甘遂依旧没能回来,她这才明白局势危急。她找来山栀「我知道你们本事大,你们是有能力把安子带出城的,不要迟疑赶紧带着他走吧。」 「那您呢?」山栀在府里几年,半夏对人和气,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我夫君在这里,我的家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 「那我也不走!」安子忽然推门进来「姐姐说我们是一家人,难道危急时刻就要抛下我吗?」 「可是安子你还小……」 「姐姐,我不小了,我学艺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保护你,这次我可以的。再说城楼上有姐夫坐镇,想必危局不太,我们都要放松一些。」 半夏扯出一抹笑,没有坚持再送安子走。 夜晚。 「将军我们已至遂州,明日晚间便可至凉州,今晚还要赶路吗?」 林天宇看了看身后疲乏的士兵,心中焦急如焚也只能说道:「今晚暂作休息,明日再行赶路。」 「是。」 甘遂,但愿凉州还能再撑一日。 冬季天亮的迟,凉州风大,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疼。守城的士兵换岗,回道城内吃早饭,早饭是杂粮窝窝头,又干又糙,但是没人在意这些,都风卷残云一样的吃完,再回去睡一会儿,谁也不知道能休息多久,敌军很快就要到了。 第58章 太阳渐渐升起来,甘遂身着一身甲胄肃立在城楼之上,甲胄很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直至今早他们才发现那位沐将军早在昨日就逃之夭夭了。 远方黑压压的军队慢慢靠近,科勒人善骑术,最前边儿是一列骑兵,越来越近,甘遂眼睛一眯「拉!」 数条绊马索一下钻出地面,疾驰的烈马根本收不住前冲的态势,整齐的队形一下被打乱马儿被绊倒,人从马上摔下,重重的马蹄踏在人身上,惨叫声不绝于耳,敌军不可一世的进攻之势一下被扼住。 不过很快,他们便掏出长刀斩断马索,骑兵背后步兵接着补上来,手中握着长枪,光亮的枪头在阳光底下还有些刺眼。「勇士们,继续向前冲,砍下梁国百姓五颗者赏黄金一两。」 这些士兵,连金子都没见过,重赏在前不要命的向前冲,先前略低的攻势又开始澎湃。不过向前冲了五米,铺天盖脸的箭雨砸过来,不断有人中箭倒地,血腥味扑面而来,鲜血将地上黄沙浸染,地面一片猩红。后方的士兵再要上前,不得不踩着同伴的尸体,攻势再一次停了下来。 两次受挫让那木将军有些气恼,他挥手停攻退后五步,两军开始僵持。 今日的太阳有些反常的灼热,时值正午竟有些让人不敢直视,守城人少,僵持一上午,到了午间是要换人坚守的,但是敌军虎视眈眈此刻一旦换防准会扑上来。 甘遂一边小范围的开始换人,一边着人紧密关注科勒人的动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敌军像是打了鸡血,再次攻了上来。来人大多手执盾牌,箭雨的作用开始削弱,跑的越发的近甚至到了最近想要将云梯搭上城墙,近了之后只能用石头砸,一块大石下去,一片的人倒下,又换人冲上来,科勒人人多换着人轮番往前攻,守城的人大多半日粒米未进,仅靠着一腔血气勉强支撑。就在他们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敌军终于鸣金收兵。守城军这才松懈一下,趁机吃点东西,大家都明白,最难的时候是晚上。 敌军一直到晚间都没进攻的迹象,但是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将军,我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 「石块也没有多少。」 白日的战役已经将大多数的物资都消耗了。 「取油来,先熬着。」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的黄昏,黑夜降临。 城楼上几口大锅熬煮着沸腾的热油,火光照的城楼前的路透亮,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了。 科勒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向前冲,就在他们靠近城池时,数锅热油瞬间倾倒下去,皮肉炸裂的声音响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还没有完,火箭迅速点燃热油,一个个人烧的如火球一般,在地上滚动,城下变作一片火海,焦肉的的气息令人作呕。这场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惨叫声一直没停,甘遂觉得自己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那木被接连的挫败搞得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决定今晚一定要拿下凉州城,此时他带出来的人已经损失三千。 「凡是能攻进城池杀敌者,三两黄金。」筹码一下加大,很多士兵也明白城内的人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约莫是已经没有他法,只要能攻进去……银子,美人…… 一群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踩着焦黑的尸首往里冲去。 城下避难的人听得外面的喊杀声早就已经怕得不行,胆小的孩子呜呜咽咽哭着。 一群又一群的人冲上来,箭矢用光,石头耗尽,他们不得不开始肉搏。生死之间,方更显血勇,余副将万万没想到甘遂一介书生,杀起敌来半点不眨眼。 螳臂当车终是不敌,甘遂听得城门轰然坍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居然没能先将半夏和安子送走,简直是失策。 首先遭殃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率先冲进来的科勒人看到瑟瑟发抖的百姓,提到直接一刀一个。尸体倒落一地,更多的叛军杀进来,四散进了城。 连攻多县他们已经熟知,越是修建的好的建筑,越是金钱美人多。最先攻破的是将军府。他们以为甘遂就是这里的主人,新仇旧恨,连带冲进去的势头都更加猛烈。 将军带着夫人悄悄出逃,府中小妾,婢女还在,这些人征战数月,尚未尝过女儿香,淫笑着冲上前来。 凉州府衙,大门紧闭,陆英和安子拿着长剑站立门口,山栀和半夏在他们身后同样是长剑在手。远远听见有男人的叫骂声,女子痛苦的哭声,还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很快就以到大门前。 来人开始撞门,陆英开始犹豫,现下这般情形,要想带着安子突围的机会有多大,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大门很快就不堪重负,外边的人却更加来势汹汹,他们坚信,这座府衙会同刚才的将军府一样,有着财帛和美人。 门「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待烟尘散去,他们发现这里边居然有人提着长剑。 第59章 陆英一看就是不好收拾的,不过安子一脸稚气「那么小的孩子,怕是剑都拿不动吧,哈哈哈……居然还有孕妇,将军最喜欢拿婴孩来下酒。待会儿,我们就剖了她的肚子,拿去献给将军。」 说着大刀直接砍向安子,带着重力,安子举剑立刻拦下,直接一个横踢,将他扫在门外。 变故来得太快,没想到这个一脸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居然是个硬茬子。门外的科勒人也被惊了一秒,却更快的扑上来,有本事没关系,他们人多,哪怕车轮战也要轮死他们。 数名男子提着长刀扑向安子和陆英,其余人直接绕到后边,以为半夏和山栀柔弱准能攻下。 山栀肤白,柔嫩,其中一人想要伸手摸他的脸,山栀直接抓住手,轻轻巧巧的踹过来,那人还以为是美人恩,没想到挨到身上才发觉胸腔都要破了一般。在被长剑一扫,就没了命。 半夏的身手虽没有她们好,但是对付这些小兵也是绰绰有余。几人下来,数十名士兵竟在须臾之间就全被砍到。门口还剩下的人开始慌了,召集四散的兵丁开始强攻,尸体越垒越高,几番混战下来,半夏觉得手都要抬不起来,好几次都是旁边的山栀和安子帮她拦下落下的刀剑。 抬眼望着高悬的明月,鼻尖全是血腥味,她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不知道甘遂怎么样了。 城楼上甘遂正和攻进来的士兵反手砍杀了一个士兵,城破之后余副将和田副将一直保护着他,现下他还没怎么受伤,他最担心的是半夏,她还怀着身孕,要是被敌军攻入府内,无异于死路一条,他且战且退,就想回到府中。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之声,有士兵一看「林家军……林家军来了……」 林家军势如破竹的往里冲,甘遂随手牵过一匹马,狂奔回府。待他冲进府门时,正好接住半夏晕倒的身子,长久的鏖战让她力竭,不过好在,援兵已到。 凉州城里一片大乱,大夫在前方救济伤员,甘遂心里急得像油煎,还是没办法。山栀粗通医术,大抵能枕出半夏劳累过度,动了胎气,先去药房捡了一副安胎药灌了下去。 半夏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甘遂坐在旁边打瞌睡,他也是好几日没睡觉,临到天亮才眯一会儿。半夏准备给他搭上被子,才微微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甘遂受惊睁开眼,眼里全是血丝。「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 半夏抓住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好了,我没事的,我和宝宝都好好的。」 甘遂低下身去贴着半夏的脸说道:「对不起……」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 「那你今后要对我和宝宝很好很好哦。」 「好,来拉钩。」甘遂一本正经的说道。 半夏同他拉钩「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吧。」 「饿了吧,我们一起吃个早饭吧。」甘遂将半夏扶起来,半靠着「我已经让寒水在大夫门前等着,只等他一回来,就再来诊脉。」甘遂不太信任山栀的医术。 「外面的情形如何?」 「很惨。不过林家军已经将科勒人赶出定县,现在他们还有一万多人守着陵县。」 「你看见林天宇了没?」 「在他攻进城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看不太真切。」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安子以前都时常念叨他。」 「他总要来一趟的,到时候就见着了。」 「你说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漠北和凉州相隔那么远,偏偏从那儿把林家军调过来,要是直接从前边的随州调兵,哪有现在这般状况。」 甘遂低眉给她盛了一碗粥,说道:「陛下大抵是在为安子和林家军铺路。」 「什么意思?」 「林家军三年前携着大量的金银去漠北练兵,这三年以来半点消息都没忘外漏。现在大约是已成气候,陛下要让他成为梁国最不可或缺的军队。你看着吧,这次血战之后,林家军肯定要接着向前挺进,说不定到时候能直接打到科勒人的老家去。」 「不是说穷寇莫追,这一块硬骨头恐怖不好啃。」 「安子明年就十岁了,朝中立储的意见越来越明显,陛下想必压了又压,但是这始终不是办法。估计陛下的打算是想让林家军打出名头,成为安子最好的后盾,然后再以林家之名,将安子名正言顺的带回宫中。」 「那依你看安子很快就要回宫了?」 「这个问题我早就和他讨论过,他心里也是有谱的,安子小的时候漂泊江湖,所以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熟,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 「可是不管他怎么觉得,我始终感觉他还小……」 「姐夫……我进来了?」门外忽然传来安子的声音,两人的话题不得不停止,半夏看了一眼安子,见他神色如常想必是没听见什么。 第60章 「怎么了?」 「山栀说姐姐该喝安胎药了。」 「是药三分毒,我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舒服的,不用在喝药了吧。」重要真的很神奇,每一种都特别苦,关键是还能苦出不同的感觉,半夏每次喝完药都感觉自己就要羽化成仙,整个人连头皮都是麻的。 「那可不行,这是最后一副,一定要喝的。」 半夏硬着头皮喝下那碗苦药,漱了好几次口才算好些。 「见到你舅舅了没?」 「他是真忙,不过快到新年了,大约他是要来过年的。」 可不是嘛,再过半月就是年节,街上本来欢快的气氛被这场战争一闹什么氛围都没了。半夏身体好些了之后和香玉一起出门置办年节的东西。香玉是甘遂新买的小丫鬟,人不大,才十四五岁,不过手脚麻利,走路飞快,干活也利索。她全家都在这次大战中没了命,她索性自卖自身,来府里边儿当了丫鬟。半夏原本使唤她还有一些不自在,现在也慢慢习惯了。 甘遂在最初的时候照顾了半夏两天,后来看半夏确实没事,这才匆匆回到县衙。这下子比原来还要忙,沐将军逃跑了,将军府却还在这儿,大战之后里边情况极其惨烈,有好几个小丫鬟不甘受辱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甘遂是对这些无所谓的,派了一个录事前去安抚安抚,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一切桃色方面的东西,都必须要远离。 最忙的是灾后重建,此次大战定县的死亡人数最多,就连县衙都被烧毁,现在也没个县令,县丞好多事拿不准,一天到晚的来找他。再就是凉州城内,建筑受损,人员伤亡一项一项,甘遂又忙的昏天黑地,每天回家都半夜了,半夏早就熟睡了,倒是他们家小闺女。有时他手放在肚子上,还能给他打下招呼。 紧绷了大半个月的神经在腊月二十八日这天开始放松下来,今年过的格外的不容易,腊月二十八日封印之后,要等到大年之后才会再开衙,这段时间要是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般也是不会不会闹到甘遂面前的。底下的人好多都送上帖子,要给知府大人一家拜年,他们也是看到的知府大人这个人是个实干的人才,自己干实事,对底下的人虽说严苛一些,但是指导也是颇多。趁着年节也巴结一下,估计今后多半是要高升的。 甘遂直接全部都推拒掉,老婆怀孕已经七个月了,这个时候更是需要注意。要是大宴宾客少不得要操劳,干脆全部都拒绝,自家人关起门来开开心心的过个节。 半夏在这孕后期越发得觉得难受,有时候半夜抽筋被痛醒,还要咬牙忍着,甘遂没办法只能让自己别睡得那么死,一觉得有动静,立马就惊醒。半夏看他的黑眼圈比自己还要重,心里边儿心疼,甘遂还安慰她:「这可是国宝的标志,珍贵着呢。」 林天宇是在二十九的夜晚才匆匆赶到的,胡子拉碴,甲胄脏乱,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收拾收拾。他一进门,半夏赶紧招呼人给他烧热水泡泡,山栀看见他远远就避开了,林天宇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毕竟他已经见了太多的生死,这些情情爱爱感觉在这些面前开始变得苍白而脆弱。 林天宇泡了个热水澡,香玉快手快脚的将饭菜呈上来。林天宇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吃这样温热的饭菜,战争一直持续,好好吃饭都成了奢侈,每天就啃着干粮就着热水,有一餐没一餐。他本来还保留着世家子弟的矜持,不多时就开始狼吞虎咽,一大桌的菜让他一个人吃的精光,吃完之后大大的打了个饱嗝,瘫在椅子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也真是又累又困,现下吃饱了一瘫软下来就开始打瞌睡,半夏赶紧叫他去客房休息。客房是早就收拾好的,半夏知道他要来,被子也趁着前两天的大太阳晒得酥软蓬松。林天宇躺在上面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呼声震天。不多时窗边飘进一个人影,慢慢的走在床前,又像是害怕惊醒了他,悬空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终归转身又出去了。这一切林天宇都好像毫无知觉,他只是侧过身,又沉沉的的睡了过去,只是可能做了噩梦,皱了皱眉那英挺的眉。 林天宇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安子在庭院中给半夏舞剑看。林天宇整了整衣裳,直接从窗子飞身而出,捡起一根树枝「安子,我瞧瞧你这几年学的如何。」 安子最是喜欢和别人过招,当下点点头,两人都认真的开始。安子师承陆英不过到底还年幼火候不够,二十招之后就开始有些捉襟见肘,到第三十五招时手中的木剑直接被林天宇打飞。 「承让承让了。」林天宇得意地说道。 「这可不是师傅教的不好,这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你还小呢,能有现在的身手也算是不错了,我在你这个时候,还没你这么好呢。好小子,长大了,你娘要是能看见你这样子,在泉下也能瞑目了。」 「累了吧,快进来歇歇。」半夏招呼安子和林天宇进来,又将棉巾递给他们「大冬天出汗极容易着凉,赶紧用毛巾隔一下背。待会儿下来喝银耳汤。」 第61章 屋子里边烧着地龙,暖和是暖和就是很干燥,半夏就让何嫂子炖了一大锅银耳羹。 等到两人再下来时,甘遂也坐在桌前喝汤。 「段师兄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过来。」 「他说是去拜访以前的故旧,许是要年后再过来了。甘知府未来的日子多帮衬。」 在封印之前甘遂接到的最后一封旨意就是封林天宇为凉州大将军,暂理凉州一切军务。 「将军还请多多关照,甘某以汤代酒敬您一杯。」 「大过年的喝汤是个什么意思,喝酒才好啊。」 「那不行,酒味太大会熏到我的小闺女。你这种孤家寡人不懂,这当爹之后就要细心一些。」 林。大龄剩男。天宇为这种无耻的炫耀感到异常的扎心。 「据说沐将军逃回京城之后陛下大为震怒,当朝就发了大火,文家那老匹夫倒是乖觉,直接告诉陛下大义灭亲,要求将女儿女婿一家斩首示众,据说他女儿推向菜市口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这是她爹进的言。」林天宇啧啧地说道。 「沉溺于权势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什么都肯做,别说一个庶女,哪怕是嫡嫡亲的女儿也会直接说抛就抛下。」 「不过这种人死不足惜,大难之前就搜刮民脂民膏只顾享乐,大难来临直接抛下百姓走掉。我都没法想象要是有个和他一样撑不住的知府在,估计这凉州城早就被占了。姓文的倒是想的轻松,让他来挣军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烂泥扶不上墙。」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好好生生过个年,年后怕是更不清闲。」 大年三十的夜里何嫂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也不拘主子和下人,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桌。 甘遂和安子在院中点了一大卷的鞭炮,噼噼啪啪的炸了半盏茶的功夫,这热闹的鞭炮声好像是在驱走整座城池先前惆怅的气氛整个城中一片热闹。 「来来来,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祝大家新春快乐。」 甘遂举起杯,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新春快乐。」 何嫂子的女儿杏儿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姑娘了,何嫂子注意分寸平日里也不怎么让她到正院里边来,每日就拘在屋子里边做针线,半夏的好多鞋袜都是她做的。好不容易见了她,半夏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杏儿小时候有阴影,长大虽然慢慢好些,但还是不爱说话。半夏给她红包,她下意识的看向母亲。 「夫人……这怎么好,哪能要您这么多钱。」 「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不一样的,赶紧收着,新的一年开开心的。」半夏硬塞在小姑娘手里。 「杏儿快谢谢夫人。」 杏儿脸都红了小小声地说道:「谢谢夫人。」 半夏开心的摆摆手。 然后又拿出红包给山栀「山栀姑娘别嫌弃,图个吉利。」 山栀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有红包,连连推拒。 「你还比我小几岁呢,我是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你要是不收着可就是看不起你。」 山栀像接烫手山芋一样接过那个红包,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收到红包。 接着就是给安子了,安子半点没拒绝,直接甜甜的谢了半夏「姐姐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锁,一个纹着祥云的纹路另一个就是简简单单的金锁:「这是给小外甥女的。不过万一是个小外甥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个。」 「她还在肚子里呢,你明年再送给她吧。」 「明年……」可是明年我可能就不能看见她了呀。「明年太久了,我早就打好了,要等那么久,还是算了吧。我明年可以送她更好的。」 安子已经给小宝宝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从穿的衣裳,鞋袜到玩儿的七巧板,小布偶再到看的书,方方面面,他和甘遂买的东西都专门拿了一间屋子来堆放。 半夏真是习惯了这种随时随地都会接到宝宝的东西,半点没多想,倒是甘遂意味不明的看着安子,安子似事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冲他一笑,不过笑容中带着一些苦涩。 甘遂算是知道安子大约是下了某种决心,长叹一口气,一口饮下了杯中的水。 「大过年的怎么还叹气?」半夏坐在他身边听见了就问他「这多不吉利啊。」 「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这么漂亮的金锁要是个小子,那不是便宜他了。」 「那要是男宝宝我到时候肯定要给他告状的,就说他爹爹从他还没出生呢,就开始不喜欢他了。让他等你老了,就直接把你扔在路边。」 「那没关系,我还有夫人呢,夫人肯定舍不得把我丢下。」 「谁说我舍不得到时候我举双手赞成,就让你一个人抱着你的政务过一辈子。」半夏真是觉得甘遂工作狂的吓人,真是可以一辈子和工作相依为命的。 第62章 「夫人这么说是在怪我了,我发誓今后几日就不看政务了,专心的陪着夫人。夫人别生气。」甘遂一脸情意满满地说道。 「大过年的,多考虑考虑鄙人的感受好不好,你们这卿卿我我的,我这个家寡人看着心口堵得慌,这一桌的饭都没味儿了。」 「舅舅你多看看就习惯了,你瞧瞧我,我多淡定。」安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半夏羞得耳朵根儿都红儿,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不能习惯这么直白的打趣。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自己故意要听还挂的找我们,走,媳妇儿咱们不和这一群孤独的单身狗一般计较,我们去院子里边儿看星星。」 半夏怀孕不宜久坐,甘遂也不过找个由头来让半夏去转转。这边城的天空视野开阔,这几日天晴,现下天空布满星星。 城中陆陆续续的响起啪啦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几家富户燃起了烟花。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然后归于黑暗,半夏和甘遂在烟花之下相视一笑。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年,未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甘大人,新岁吉安。」 「甘夫人,新岁吉安。这句话我还想再同你说五十年。」 「五十年?」 「那时候我们都七十多了,说不准耳朵也聋了,牙也掉了,活到那个岁数也差不多了,活太久了,要是身体不好,那才是活受罪呢。」 「甘大人真是想多了,古代的人普遍都短命,说不准那时候我们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黄土也好,两人也罢,终归我们是在一起的,那便是最好的了。」 「好啊,我们一直在一起。」 悠闲的时光过得很快,感觉一眨眼间就到了初十。甘遂特地从城西那边儿找了一个妇科圣手来给半夏诊脉,还有三个月半夏就要生了,再加上前段日子受了罪,甘遂很是担心这一胎。 妇科圣手姓黄,他的名字读音也是一味中药,他叫黄岐。黄老先生胡子也花白了,只是那双眼睛矍铄的紧。给他打下手的是他的嫡女,黄芸。看样子医术也是十分了得,平日里一些贵妇人看病都是直接找她的。黄芸先来为半夏把脉,过了一晌「咦」了一声。 「黄姑娘怎么了,是我这一胎有什么不对劲吗?」 黄芸退开:「父亲,我把出有两条脉,不过其中一条极弱,我也不敢确认是不是我把错了。」 黄老先生这才上前诊脉。「是有两条脉,不过其中一个较弱一些,先天不足,出生之后也会体弱多病。」 甘遂一下就皱起了眉,半夏还安慰他:「没关系,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还以为只有一个宝宝,现在有两个,这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吗,别不开心。」 「这就对了,孕期最忌多思多想,心境越开朗,孩子也会生长得舒心。」 「那老先生可有调理之法,无论多名贵的药材,我们都能找来。」安子在旁边问道。 「是药三分毒,现在孕后期更要多注意,我现在留些食补的法子,平日里少食多餐,多慢慢的走动,放心,既然孩子都来了,就是同你们有缘分,好好将养也是会好的。」 甘遂恭敬地送他出门,有细细的询问好些注意事项,一遍一遍的交代何嫂子,如此半夏就只管吃吃喝喝走走路。 林天宇过完大年又走了,他虽然也是凉州的大将军,但他的志向不在于此,他垂涎科勒人的战马群很久了,这次科勒联合大宛来犯正好给了他理由。有些人不一次性的把他打到泥里,他永远不知道要学个乖。 山栀这次在门口来送别,但是林天宇一句话也没说甚至眼神都没多做停留。有些人将真心捧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拒绝了,或许他心里还依旧惦记着你,但是也不会再存着幻想了,毕竟没脸没皮的事做多了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安子和甘遂一起送他去城外。三人出了城开始赛期马来,安子来凉州时常去外边跑马玩儿,竟能和林天宇差不多同时到达。 「好小子,等着舅舅去把科勒的降书给你拿回来。」 「好,那我就在此静候舅舅的佳音。」 「好啦,千里送君终须一别,你们回去吧。凉州驻守的兵就交给甘兄了,来日再会。」此次出征凉州尚余有一千多的兵,余副将在军营管着,不过有些事也要甘遂去过问一下。 「天宇兄,多保重,我和安子都等着你凯旋而归,好好地喝庆功酒。」 「说好了,到时候谁喝水,谁孙子。」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喝水,谁孙子。」 「行了,走了!」林天宇长鞭一甩,驾马远去。 送走林天宇,甘遂和安子一起慢慢悠悠的一起往城里边赶「那天我和你姐姐说的话你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刚巧在门边听见了,就多听了一会儿。不过哪怕是不听,我也是有要回去的心。我很快就十岁了,我要学的,要做的东西太多太多,要是不早一些努力,今后说不准我就和那个酒囊饭袋一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到时候倒霉的都是百姓。」 「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自己的选择,也能扛起你的选择,无论将来如何,我还有你姐姐,都会一直帮你。」 「不过还没那么快呢,我现在知道父皇的意思,等舅舅这场仗打完估计在夏初之际了,那时候宝宝都出生了。我可以看看他们再走。」 「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告诉宝宝们,他们有一个很疼很疼他们的舅舅。」 「那说好了,不能忘了我。」 「当然,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原来相公是大佬》卷一 作者:图小兔 02、《原来相公是大佬》卷二 作者:图小兔 03、《原来相公是大佬》卷三 作者:图小兔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