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至上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最终苏皖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要在凌霄堂待一个月,唯一庆幸的是楚宴总算愿意动了,他伸了个懒腰靠在了床头,一条腿仍伸展着,另一条却微微曲起,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俊美的脸依然无精打采的。 他五官立体,侧脸轮廓十分锋利,身上又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气质,存在感很强,一抬眼还能瞧到他胸前的肌肤,苏皖多少有些不自在,见一旁放着自己的衣物,便默默坐在床尾穿到了身上。 刚系好腰带,苏皖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丫鬟略显轻柔的声音,「王爷与王妃可是醒了?需要奴婢进去伺候吗?」 苏皖隐隐听出了是青烟声音,她记得楚宴好像不喜欢外人进入他的寝室,之前顶多让福义进来伺候,如今他们成亲后,福义身为男子自然不方便再进来了。 所以青烟跟另外一个丫鬟佳禾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后,猜到他们已经醒了,才来到门外,恭敬地询问了一句。 这儿毕竟是楚宴的住处,苏皖也不好直接拿主意,便问道:「王爷,用她们进来伺候吗?」 楚宴神情依然恹恹的,闻言才掀开眼皮看了苏皖一眼,「我不用,你若需要伺候可以喊她们进来。」 苏皖自然也无需伺候,她早就习惯了自己动手,就算需要也不好破坏他的习惯,她便回了一句不必了。 青烟跟佳禾对视了一眼,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苏皖穿好衣服就下了床,内室连着浴室,里面有干净的活水,苏皖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后才回到寝室。 新房添了两样新家具,其中一个便是梳妆台,里面还备了上等的胭脂水粉,不得不说,楚宴细心起来时,真不像他一贯的形象。 苏皖入了内室后,才发现房间内安静极了,本以为楚宴已经收拾好出去了,苏皖还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速度真快,谁料余光却瞄了他的身影,他竟然又躺到了床上。 她眉心微微跳了一下,颇有种崩溃的感觉,现在都快辰时了,再耽误下去,他们还请什么安?苏皖走过去便扯走了他怀中的枕头。 楚宴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爽。 苏皖将枕头丢到了床的另一头,瞥到他不爽的目光时,她面上依然很淡定,管惯了苏宝,对着他这张相似的脸时,苏皖一点都不杵,「王爷再不起,真要迟到了。」 楚宴烦死了,瞬间有种将她赶走的冲动,想到好不容易才将人骗到手,他才忍下脾气,「催什么催,我又不必上妆,等你化好,我再起也不会晚。」 说完便臭着脸躺到了床上。 他懒得伸手够枕头,将被子团巴团巴抱到了怀里,苏皖真是服了他了,她上妆最多一刻钟,又不是一化半个时辰,苏宝睡懒觉时都没他这么见缝插针,他一个成年人,怎么就睡不够? 费解归费解,苏皖倒也没再喊他,认命地多让他睡了一刻钟,一刻钟后,他才总算起来了。苏皖这才打开房门。 她上身是窄袖菊纹上裳,下身是百褶如意月裙,一头鸦青色的发挽成了灵蛇髻,发髻上还插着一个红蝶镂空步摇,妆容虽淡,容色却妍丽极致。 楚宴穿着一身紫色直襟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整个人说不出的丰神俊朗。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时,瞬间便令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泽。 福义连忙迎了过来,给两人请了安后,便询问了楚宴一句,「王爷想用早膳吗?用不用现在摆饭?」 楚宴其实没胃口,他每次醒来后,都不太喜欢吃饭,不过考虑到苏皖饮食一向规律,便道:「摆吧。」 苏皖却扫了他一眼,语气虽轻柔,却满满的不赞同,「都什么时辰了?再用早膳,到皇宫时都要午时了,福义去备马车吧,我们这就入宫。」 院子里除了福义,还有青烟和佳禾,听到她刚嫁来头一天就公开驳了王爷的话,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本以为王爷会不高兴,谁料他却只是轻飘飘扫了她一眼,「饿了别到时怪我。」 福义机灵得很,连忙去备马车了,凌霄堂东面就有马厩,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让人将马车拉到了凌霄堂的院门口。 两人上了一辆马车。 等他们离开后,佳禾便与青烟嘀咕了起来,「这个王妃娘家都倒台了,竟然还敢这么跟王爷说话,现在才刚成亲,王爷兴许会给她一两分面子,时间久了,看王爷会怎么对她。你听说没?大家都说王爷是因为想给小主子嫡子身份,才娶的她。」 青烟唇边依然带着笑,声音也柔柔的,「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置喙?走吧,趁王爷不在,先去收拾房间。」 丁香被赶走后,佳禾便顶替了她的位置,如今楚宴的寝室,都是由她们二人收拾,佳禾擦桌子时,青烟去换的被褥,见床单上十分干净,并无任何污渍,她神情微微动了一下。 第2章 此时的苏皖与楚宴已经坐上了马车,怕两人会饿,福义还贴心地让厨娘备了糕点和水晶虾饺,苏皖不习惯在马车上用饭,便没有吃,很快便到了皇宫。 下了马车后,楚宴便悠悠跟在了苏皖一旁,时不时跟她说上一句什么,两人一个秀雅脱俗,一个俊美无俦,走在一起时,像是一幅移动的风景画。 小宫女们没忍住,一直在偷偷打量他们。根本没料到景王妃竟然美成这样,他们还未成亲时,京城中便已然有传言说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休,如今看来,就冲她这天下无双的容颜,也不可能轻易被休弃吧? 想到多少贵女对景王死心塌地,他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可谓是出了名的冷淡寡情,众人才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管她们怎么好奇,苏皖与楚宴还是走出了她们的视线。 两人很快便到了乾清宫附近。 此时,皇上刚下早朝没多久,知道他们已经入了午门,他干脆去了坤宁宫,楚宴便带着苏皖直接来了坤宁宫。 两人进来时,皇上与皇后就坐在上首,两人不疾不徐地请了安。 皇上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给两人赐了座,目光扫到苏皖沉鱼落雁的模样时,微微怔了一下,这才有些理解楚宴为何会不顾身份求娶她,美成这样,也难怪引得安王做出一系列举动,当真是应了那句祸国殃民。 他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总算又发现了楚宴除了爱睡觉惯爱享受以外的嗜好,原来他并非不爱美人,只是一般的美人难以入他的眼,他心中当即有了让人到处物色美人的打算。 这几年,随着楚宴的成长,哪怕他玩世不羁又不怎么喜欢朝政上的事,皇上最忌惮的依然是他,因他在军中有不小的号召力,皇上还对他动过杀心。 不论他心中在想什么,面上都一副好兄长的模样,还笑着打趣了楚宴一句,说他之前迟迟不成亲,不仅陆太妃着急,连他都担心得不行,如今他总算不用让人担心子嗣问题了。 皇后始终观察着皇上的态度,也已经听说了这桩亲事是楚宴亲自求来的,是以对苏皖还算亲切,并未摆皇后的架子。 拜见过帝后,又说了会儿闲话,皇上便让他们去了宁寿宫,走前,皇后娘娘还拉着苏皖的手说以后没事了可以入宫找她说话,让她将小宝也带上,说六皇子到时肯定很高兴。 苏皖笑着应了下来,随后两人便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内,陆太妃一早就起来了,听说他们入了宫后,还让蓉姑姑出去迎接了一下,听到脚步声,陆太妃唇边便带了笑,撇去身世不谈,她本身其实很欣赏苏皖的性情,如今两人又成了亲,陆太妃自然不可能给她摆脸色。 她一向睿智,想的也开,瞧到苏皖时,饶是她都惊艳了一把。 少女亭亭玉立,肤如凝脂,五官秀雅脱俗,美目流盼间自有一股书卷味儿,不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都是罕见的出色,这几年她明明过得不算好,眉目间却丝毫不见郁气。 楚宴带着苏皖给陆太妃行了个大礼,又恭敬地敬了酒,陆太妃笑着赐了座,让苏皖坐到了她身旁,还将自己手上的翡翠手镯退了下来,给苏皖带了上去,说这是她出嫁时母亲交给她的,让她等楚宴娶了媳妇时,再往下传下去。 这玉镯很是剔透,一看成色便极好,入手的触感也极其温润,显然是类似于传家宝一类的存在。陆太妃现如今将手镯传给了她,便说明认可了她的身份。 苏皖诚恳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母妃还是先带着吧,您都带了这么多年了,想必也习惯了,日后再给我是一样的。」 因东西是要传给王妃的,苏皖也不好直接推辞不要,便换了个婉转的说辞。 陆太妃笑道:「给了你就是你的,你且带着吧。」 她言谈间对苏皖很是喜爱,苏皖多少有些感动,其实她最初都没想过陆太妃会答应这桩亲事,毕竟她名声差到这个地步,其实是不堪为王妃的。 两人都学识渊博,不论谈什么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在一起说话时,颇有种越说越投机的感觉,陆太妃望着苏皖的目光也越来越喜爱,这是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几乎掩饰不住。 见两人侃侃而谈,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楚宴多少有些无聊,期间扫了苏皖好几眼,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如此能说? 刚刚在马车上还安安静静的,一副文静贤淑的模样。敢情只是不想与他多言?楚宴的神色多少有些臭。 他不承认是嫉妒母妃了,明明插不上嘴,硬是插了进去,「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没用早膳,母妃,这次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让她入宫与你说话。」 第3章 陆太妃笑盈盈道:「留下一道用吧。」 楚宴神色淡淡的,「儿臣能深入内宫进来看你,已是皇兄法外开恩,自然不好待太久,下次让她单独过来吧,这次就不留下用早膳了。」 陆太妃悄悄瞪了他一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以往可没见他这么着急地要走,她们婆媳俩正说到兴头上,他这是哪门子的不高兴? 她抚了抚额,温声道:「罢了,不留你们了。」 楚宴脸上这才有了点儿笑,「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对了,母妃闲着没事时,给小宝起个大名吧,我的名字就不是你起的,这次就圆一下你想给孩子起名的梦。」 尽管清楚他肯定是懒得取,陆太妃依然很高兴,这下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郁闷,不过她还是推辞了一下,跟苏皖说要不她来取,苏皖笑着婉拒了。 陆太妃这下也没了留他们的心,还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她好取名去。 苏皖自然也察觉到了楚宴有些不太高兴,以为他是没睡够的缘故,苏皖根本没放在心上,上了马车后还道:「王爷若没睡够,就在马车上眯会儿吧。」 谁料话音刚落,就见他似笑非笑瞥了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还含了点讥诮,苏皖神色有些茫然,显然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他。 楚宴满腔的不悦发不出来,深深看了苏皖一眼,不爽地闭上了眼睛,苏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脸上。 男人五官深邃立体,下颌线条凌厉,哪怕闭上了眼睛,神色中都透着一股不爽,他之前就莫名其妙生过气,苏皖并未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景王府,马车直接入了府,在凌霄堂门口才停下,苏皖才刚下车,就见苏宝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小家伙一身宝蓝色小衣袍,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瞧着要多精神就多精神,他身后则跟着青烟。少女一袭淡绿色襦裙,脸上则上着淡妆。 她手中拿着苏宝的弹弓和石子,瞧到苏皖,青烟福了福身,柔声请了安,见苏皖的目光扫过弹弓,她笑着解释道:「王爷跟王妃才刚走,小主子就跑来找你们了,奴婢怕他一个人等得着急就陪他玩了会儿。」 苏宝已经扑到了苏皖怀里,昨晚是苏妍哄他入睡的,醒来后,他就想娘亲了,跟姨母说了一声就来了凌霄堂,瞧到娘亲美美的模样,苏宝心情甚好,小脸上也满是笑意,丝毫没有等了很久的委屈感。 见爹爹也下了马车,苏宝又高兴地朝楚宴冲了过去,楚宴只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瞧他神色有些不太好,青烟不动声色看了苏皖一眼,自然想起了出发前她对王爷的态度。 本以为经历过磨难后,这位王妃是个懂得温柔小意又善于隐忍的,谁料竟如此随心所欲,这才多久就又惹王爷不高兴了。 青烟神色不变,依然一副恭敬淡然的模样,「王爷与王妃在宫里应该没有用早膳吧?奴婢现在去让人传饭?」 楚宴淡淡道:「去吧。」依然没有正眼瞧她一次。 青烟并无气馁之色,恭敬地退了下去,倒是苏皖多瞧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青烟面对她时,恭敬有余,却多了分冷淡,还不如她是方奶娘时待她亲热。 左右关系也只是一般,苏皖并未放在心上,苏宝这会儿也饿了,跟着爹娘一道进入了凌霄堂。 小家伙还记得昨日骑小马驹的事,那种威风凛凛的感觉,让他睡了一觉后依然念念不忘,因先生只给了他两日假,今日是最后一日了,他便像条小尾巴似的黏在了楚宴身后,想让爹爹等会儿还带他骑马。 楚宴兴致不高,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只觉得聒噪,闻言扫了他一眼,「怎么不找你娘亲,什么都找我,我就那么闲?」 苏宝眨了眨眼,对哦,他扭头就扑到了苏皖怀里,仰着小脸撒娇,「娘亲你带我骑马好不好,我已经会骑马了,你只要在底下帮我拉着缰绳就行。」 彻底不与他说话了。 楚宴盯着他的后脑勺瞪了一眼,愈发气恼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 不等苏皖答应,丫鬟就已经摆好了膳食,瞧到美食,楚宴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他率先坐了下来,见苏皖没有入座的意思,他才抬头扫了她一眼,「还非要我请着才肯入座?」 苏皖神情有些无奈,又哄了苏宝一句,带着他入了座,苏宝的口味与楚宴很像,喜欢的差不多一样,苏皖用公筷给苏宝夹菜时,也主动给楚宴夹了一些,见他的神色当真又缓和了些,苏皖不由有些好笑。 简单吃了点,楚宴就不想吃了,见苏皖与苏宝还没吃好,他并未离开,苏宝都是自己用筷子夹菜吃,太滑的东西却夹不住,他想吃鹌鹑蛋,夹到一半,鹌鹑蛋却掉在了桌子上。 第4章 掉在桌子上的东西,就不能吃了,苏宝又去夹了一个,这次刚夹起就掉到了盘子里,楚宴拿起筷子打算替他夹一个时,恰好碰到苏皖伸出来的筷子。 两人四目相接了一下,见她潋滟的凤眸中带着一点笑意,楚宴别开目光,啧了一声,「一个人瞎笑什么?」 苏皖笑道:「我在想王爷肯定会是个好父亲。」 楚宴不置可否,只是好父亲?难道他就不是个好夫君?他掀开眼皮又扫了苏皖一眼,瞧到她唇边甜美的笑时,他心中最后那点郁闷都烟消云散了。 苏宝跟苏皖待在一起时,话一直很多,唯有吃饭时,会谨记娘亲说的吃饭时讲究食不言。见爹爹先说了话,他大眼眨了眨,也想说了。 他依然惦记着他的小马驹,「我好好吃饭,吃完饭爹爹和娘亲就一起带我骑小马驹好不好?」 苏皖却道:「不好,你爹爹手上还有伤,一会儿得上药。」 苏宝不由有些失望。 青烟、佳禾等人都在门外不远处候着,这些丫鬟在凌霄堂待了好几年,一个二个都将楚宴的喜好摸得很清,自然清楚王爷最喜欢安静,他在时甚至不许丫鬟们低声交谈什么。 此刻室内却时不时传来说话声,虽然听不到具体内容,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位王妃也真是有意思,明明瞧着是个极聪明的,竟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王爷的规矩。 若一直这样下去,就算生得美又怎样?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被厌弃了吧? 她们心中未必欢迎女主子的到来,见状也没有提点苏皖的意思,反倒是福义,远远听到动静后,有些怕苏宝与苏皖万一撞了王爷的忌讳,打算找个时间提醒一下。 三人很快便用好了早膳。 等他们三人离开后,丫鬟才手脚麻利地进去收拾,见楚宴又回了寝室,苏皖带着苏宝也跟了进去,「王爷,我先帮你换药吧?」 楚宴可有可无地点头,苏皖在帮他换药时,苏宝就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等纱布被解下来时,他就被楚宴捂住了眼睛。 刀伤已经在逐渐愈合了,不像最初那样狰狞,但是周围的肌肤却依然红得不正常,用不了多久就会像污泥一样发黑,到时还会散发出腥臭味儿,一想到这些,苏皖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见她神色凝重,楚宴突然用另一只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悦耳,「又瞎担心什么?解药都已经寻到了,按时涂抹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就算有解药,明明也需要三个月才能好,苏皖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将他手中的头发拉了回来。楚宴啧了一声,懒散地又靠回了太师椅上。 一直到上完药,他才松开捂住苏宝眼睛的手。苏宝好奇地瞄了一眼他的手臂,见爹爹已经将衣服拉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才不再好奇。 楚宴却单手将他抱了起来,「走,带你骑马去。」 苏皖神色却有些担忧,「王爷,你别再抱他了,他都这么大了,完全可以自己走,你手臂上又有伤,万一碰到就不好了。」 她难得一下跟他说这么长的话,神色又满是温柔,楚宴一时竟不忍拒绝,搁在以前,他肯定回一句,「大惊小怪,这点伤算什么?」 此刻他却勾了下唇,将苏宝放到了地上,撸了一把他的脑袋,「自个走吧,你娘不许我抱你。」 苏宝惦记着他的小马驹,欢呼了一声,就朝马厩跑了去,丫鬟们却因他的言行愣住了,甚至有种王爷被附身的感觉。 她们王爷什么时候如此听话了?一个二个望着苏皖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苏皖并未在意丫鬟们隐晦的偷瞄。此刻端芯走了过来,在她耳旁低声道:「姑娘,安王府那儿传来一个重大消息,与安王妃有关,此事需要您亲自定夺。」 苏皖看了一眼父子俩的背影,对端芯道:「你随我来。」 说着便将端芯喊到了新房内,房内有人时,是不许丫鬟们进去的,也不用担心她们小声说话时,会被人偷听。 「怎么回事?」 端芯虽然离开了安王府,她在府内时,却买通了安王妃身旁一个丫鬟。 安王妃这些年,过得很不痛快,心情暴躁之下,动辄就会打骂丫鬟,是以在她房内伺候的,一个二个都胆战心惊的,没一个过得轻松,众人对她的忠心程度自然有限。 这便是端芯为何轻易买通一个丫鬟的原因,现在这个丫鬟却传来一个重大消息,说安王妃与安王身边一个侍卫有染。 这些年安王妃一直在守活寡,她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想报复安王,早在安王将彩凤带回来时,她就寒透了心,她跑去闹时,安王还差点将她捏死。 第5章 她一怒之下,当晚就与一个一直对她有意的侍卫成了好事,纯粹想让安王尝一下被背叛的滋味。 最初冷静下来后,她也慌乱不安过,可是偷腥这事有一回便有第二回,如今家人都在劝她与安王和离,她却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爱到极致,便是深刻的恨意。清楚她跟侍卫胡来时,他肯定不喜,他越不喜,她就越要去做,甚至没怎么遮掩,她身边四、五个丫鬟都知晓了此事。 端芯道:「今儿早上她让人寻了我,当时您在宫里,我怕是什么重大消息,就单独见了她,她当时索要一百两银子,不给钱她根本不愿意透漏是什么事,奴婢便擅自做主应了下来,说她说的消息如果有用,别说一百两,就是二百两都舍得给,她便说了出来。」 端芯说完,便问了一下苏皖的意见,「接下来要如何做?如果利用得当,想让安王妃身败名裂轻而易举。」 若说苏皖这辈子最恨谁,非安王妃莫属,连宋氏都得靠边,她始终无法忘记,她哥哥寻到他们后,她的所作所为,苏宝还那么小,她都痛下杀手,甚至让人鞭尸。 早在重生归来的那一刻,苏皖便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势必要让她身败名裂,不得善终,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机会。 她在端芯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端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姑娘放心吧,奴婢一定办妥。」 说完,她不由笑道:「现在应该喊王妃了才对。」 苏皖神色有些无奈,谈完此事,两人便走出了房间。 刚来到院子里,院子外就传来了苏宝的小奶音,「娘亲娘亲,你怎么还不来呀?爹爹都把我抱上马了,我要在府里溜达,你快出来呀。」 他声音清脆动听,苏皖的眼睛却不由有些发红,这一刻,她由衷地感谢上苍,感谢他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还可以听到苏宝的声音。 见她迟迟不出现,楚宴拉着缰绳迈入了院子,一眼就瞧出了她神色不对。 苏皖敛起了眼中的情绪,朝两人走了过去,见苏宝坐在小马驹上朝她挥手,她唇边泛起了笑,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悲痛,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温柔。 楚宴扫了端芯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苏皖走过去后,他才牵着小马驹又离开凌霄堂,他与苏皖一人走在小马驹的一侧,陪苏宝玩了一会儿,温暖的阳光便高高升了起来。 楚宴还有事要忙,便去了书房,来到书房后他先让人将暗一喊到了跟前,暗一之前被他派去保护苏皖,至今还在她身旁呆着。 没过多久暗一就到了,楚宴直接切入了正题,「刚刚端芯来寻王妃时,你可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暗一恭敬道:「属下离得远,她们声音又压得低,具体内容没有听到,不过却听到几个字眼,有丫鬟,有安王妃,还有什么侍卫。」 楚宴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暗一道:「王爷,用多盯着点王妃与端芯吗?」 「不用,她想做什么事,就随她去,你们护她周全就行,尤其是她要出府时,务必多派几个人护着。」 暗一恭敬地点头,「属下定然护王妃周全。」 苏皖则牵着苏宝去了奉水苑,奉水苑内,苏妍正在给花儿浇水,玉灵与小蕊连忙要上去帮忙,苏妍却笑着拒绝了,「两位姐姐忙自己的事吧,不必管我。」 玉灵跟小蕊自打知道她跟苏皖的真实身份后,就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们,此刻更是有些惶恐,「苏姑娘是王妃的妹妹,是王府的贵客,以后可不许喊奴婢姐姐了。」 苏皖进来时,恰好听到这话,不由笑道:「我跟小宝刚来到府上时,什么都不清楚,多亏了你们二人的照拂,你们年龄又比妍妍大,怎么当不起起这声姐姐?」 她身姿曼妙,容颜昳丽,明明唇边带着笑,袅袅走来时,依然让人不敢逼视。 苏妍眼中溢满了喜悦,花也不浇了,直接放下花洒,走到了姐姐身旁。 玉灵跟小蕊连忙行了礼,「奴婢见过王妃,见到小主子。」 苏皖抓住了两人的手臂,神情微微有些严肃,「有外人在时,你们行礼也就算了,旁的时候,当真要与我们如此客气?」 玉灵跟小蕊神情有些局促,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苏皖笑道:「我之前生病时多亏了你们二人,在我心中早就把你们当成了妹妹,你们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在我跟妍妍面前就不必拘谨,还跟之前一样就行。」 苏妍也道:「对啊,我跟姐姐难得认识两个好友,难道要因为身份的缘故,就得疏远不成?」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85章节】。 豆豆网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豆网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豆网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第6章 玉灵与小蕊都有些感动,根本没料到她们还愿意跟自己做朋友,玉灵笑道:「那奴婢就托大一次,没有外人时,咱还像之前那样相处。」 小蕊也跟着点头,面容有些羞赧,「王妃既然不嫌弃我们身份低下,那我们二人就厚脸皮应下了。」 苏皖笑着拉住了她和小蕊的手,「这就对了。」 她肤如凝脂,双目似一泓清泉,笑起来时,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玉灵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由衷感叹道:「王妃可真美。」 闹洞房时,丫鬟们根本没有靠近的资格,玉灵跟小蕊今日才正式见到苏皖,其实昨晚见到苏妍时,她们已经惊艳了一把,如今两姐妹站在一起,一个比一个美,当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苏皖眨眼,「既然觉得美,就让你看个够。」 玉灵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午饭,苏皖想留在奉水苑用,却被苏妍赶走了,「姐姐跟姐夫才刚成亲,你若留在奉水苑,旁人不定怎么想,哪能刚成亲就传出夫妻不和的消息来,姐姐不为自己考虑一下,也得为小宝考虑一下呀。」 苏皖十分无奈,根本没料到她的思维模式竟然与楚宴一模一样,他们的婚姻本就只是个形式,难道还要一直假装夫妻恩爱不成? 苏皖拿苏妍一点办法都没有,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她只好又带着苏宝回了凌霄堂,这一日对苏皖来说无疑是轻松的,上午陪妹妹说话,下午陪苏皖玩耍,时间走得也飞快。 傍晚时,苏宝就回奉水苑休息去了,他玩了一天,因没有午休,此刻便有些困,他刚走没多久,陆太妃身边名唤丫枝的一个宫女来了景王府。 她说太妃娘娘翻了一天的书籍,暂时没有寻到喜欢的名字,让他们稍安勿躁,楚宴与苏皖本就不着急,也没有在意。 苏皖笑道:「你让母妃慢慢选就是,不必太着急。」 苏皖觉得若只是这件事,太妃娘娘应该不会特意派人来说一下,便笑道:「母妃可是还有什么事,才将你派了过来?」 丫枝恭敬地点头,如实道:「太妃娘娘让奴婢把这份册子交给王妃,说可能会对王妃有些帮助。」 说着她便恭敬地将册子呈了上来,苏皖拿起翻了翻,发现竟是京城各大家族近些年的世系表,还列了一些人的喜好和忌讳,苏皖十岁时也曾得到一本,那本是爹爹给她的。 这本自然比那本更有价值,不仅更新到了最新年份,对各个家族的夫人和世子妃介绍的也很详细,陆太妃想着苏皖日后肯定要与众位夫人打交道,才让人送了一份名册,不可谓不用心。 丫枝道:「早上王爷与王妃走得急,太妃娘娘便忘了此事,这才又派奴婢跑了一趟。」 苏皖忍不住摸了一下手上的翡翠玉镯,心中多少有些触动,还真没几个婆母能如此用心地对待儿媳,她诚恳道:「母妃的心意我收下了,你回去后好好替我谢谢母妃,就说这册子对我帮助极大,劳母妃费心了。」 还让端芯给了她赏银,丫枝连忙摆手,「太妃娘娘身边的人都不兴收赏银的,这也是奴婢应该做的,对王妃有用就行。」 说着她便与楚宴和苏皖道了别,苏皖让端芯送她出的府。 见丫鬟走出老远了,她还在爱不释手地翻那册子,楚宴啧了一声,「就这么喜欢?」 苏皖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这几年几乎没怎么出门,已经及笄出嫁的姑娘有不少我都没有印象,这份册子对我自然帮助很大,等出门应酬时,单靠这份册子,就可以保证我不至于摸瞎。」 楚宴接住翻了翻,又丢给了她,眼中却带了点嫌弃,「连个画像都没有,就算你都记住了,见到人时,还不是一样摸瞎?」 苏皖无奈解释道:「姑娘家的画像哪能随便外传?这类册子基本都是没有画像的,能有这样一份详细的介绍,已经很不错了,成亲那日,我便听冉桐说荣安侯府的老夫人今年六十了,生辰要大办,她是长公主的婆母,就算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我也理应过去祝寿,母妃这份册子来得再及时不过。」 一口一个母妃喊得倒亲热,面对自己时却区别对待,不就给了一对手镯一个册子?楚宴啧了一声,终究没再说什么,苏皖进去沐浴时,他却将册子丢给了暗卫,让他翻看了一下,随后道:「你按册子上所列的重要人物,去寻一份画像出来。顺便再让人去罗雀街打几副好看的首饰,头面、耳坠、簪子、配套来,每一样都要有。」 前一个任务暗卫还能良好地接受,听到后一个他神色却有些迟疑,「好看的标准是让工匠判断吗?不知王爷是想以华贵为标准,还是以朴素大方为标准?」 第7章 楚宴回想了一下苏皖身上的首饰,竟然一点印象都无,他干脆道:「各来几套吧。」 等苏皖沐浴完出来时,楚宴正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什么,她已经擦干了头发,念到夜色已深才没有挽起,一头青丝垂在腰间,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 瞧到她出来了,楚宴才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苏皖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垂眸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思索一下,便坦然道:「既然我们都要住在凌霄堂,索性聊聊吧,我们毕竟没有夫妻情,晚上总不能睡在一处,不若我打地铺吧?早上可以将铺盖收拾好,这样也不必引人怀疑。」 楚宴丢掉笔,瞥了她一眼,神情依然淡淡的,让人瞧不出情绪,「打地铺?天越来越冷了,就不怕着凉?我倒是想让你打地铺,你若身子骨好点,想打就打了,身体差成这样,万一患了风寒,算谁的责任?」 苏皖摸了摸鼻尖。 楚宴却道:「床这么大,就一道睡吧,我不可能对你做什么,我楚宴再不济,也没那么饥渴,我们既然成了亲,彼此又不讨厌,依我看可以试着相处一下,若处出了感情,日后再做真夫妻也无妨。」 苏皖却因他这段话,微微愣住了,根本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心思,她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男人半依在书桌上,神情淡然,一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感觉。 殊不知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因之前就曾被她拒绝过,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表露的太过在乎她,察觉到她的打量,他依然面不改色的,「我是觉得一辈子装作假夫妻有些麻烦,你各方面又不算差,凑合一下也无妨。」 苏皖眉心跳了跳,谁要跟他凑合啊,楚宴却恹恹道:「就这么决定了,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不是说日后怎么报答我都行?我也无需你上刀山下火海,就先试着处一下吧。」 说完他就起身入了内室。 苏皖心中却微微动了动,总觉得以他嫌麻烦的性子,按理不会这样,难道他对自己其实是有点旁的心思?所以才娶了她? 苏皖却又觉得有些不现实,他若真喜欢自己应该不至于天天怼她吧?她还记得爹爹跟娘亲相处的场景,在娘亲跟前爹爹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对娘亲也唯命是从得很,这才是喜欢吧? 苏皖脸颊微微有些发热,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自恋了,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他什么美人没有见过,瞧着也不是个重色的。 其实,他虽然嘴毒了些,本性并不坏,与他试着处一下也无妨,左右已经成了亲,冉桐成亲时,连夫君的面都没有见过,不是一样过得很好? 苏皖不是爱纠结的人,思绪到此,便不再想了。楚宴沐浴很快,出来时,依然是一身雪白色的里衣,他五官立体,姿态懒散,一身白衣愣是被他穿出了一股放荡不羁的味道。 苏皖没敢多看。 楚宴扫了她一眼,蹙着眉道:「你帮我擦擦头发,手酸。」 他声音恹恹的,神情却说不出的懒散。 想到他手臂上还有伤,苏皖并未拒绝,她伸手接住了布巾,神情十分温顺,「王爷坐下吧。」 楚宴却恹恹道:「我想躺着。」 苏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想到他就这么个性子,也没再跟他计较,只是道:「头发有些湿,弄湿床就不好了,王爷还是坐着吧。」 她声音十分动听,听在耳中让人觉得很舒服,楚宴便给了她一个面子,干脆坐了下来,苏皖上前,给他认真擦拭了起来,她动作轻柔,鸦青色的发到了她手中也无比听话,没多久她就擦干了。 楚宴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手酸吗?」 苏皖如实道:「还好。」 「那就再帮我按一下脑袋,昨天没有睡好,头疼。」 他说头疼时,眉头也紧跟着蹙了一下,俊美的脸上带了点可怜的意味,想到福义说他时常难以入眠,苏皖神情微动,「王爷昨天又失眠了?」 楚宴低低嗯了一声,他声音低沉,落入耳中说不出的好听,苏皖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垂眸时恰好瞥到他俊美的侧脸,不得不说,上苍对他真的极其宠爱,不仅给了他毫无瑕疵的容颜,还给了他高贵的身份。 她能嫁给他,说句实话,其实都是她高攀了,若没有苏宝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她肯定不会跟他有交际吧? 感觉她速度慢了下来,楚宴以为她累了,便睁开了眼睛,低声道:「不用按了。」 苏皖才刚刚按了没几下,闻言微微一怔,「王爷不是头疼吗?」 楚宴却道:「早睡吧,睡够了说不准就好了。」 第8章 这个时候确实也该入睡了,苏皖睡眠一向规律,睡得早,起得也早,饶是做好了一同入睡的心理准备,打算上床时,苏皖的脸颊还是微微有些发烫。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自在,对楚宴道:「王爷是想睡外面还是睡里面?」 他的床其实极大,躺四个人都没有问题,她只要不睡在床中央,其实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他,昨天醒来时之所以会离他极近,其实有个原因是因为她躺在床中央。 楚宴道:「你睡里面吧。」 苏皖点头,室内摆的是夜明珠也不用熄灭煤油灯什么的,她便直接上了床,沐浴过后,她穿的便是家居服,上了床后才脱掉外衣,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哪怕面上一派镇静,脸颊还是有些热。 上床后,苏皖便飞快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只露出一颗脑袋。 被子依然是绣着龙凤呈祥的红色喜被,她一直拉到了脖颈处,她皮肤本就白皙,大红色喜被愈发衬得她一张脸肤如凝脂,大抵是有些紧张,那双漂亮的凤眼也提溜转着,比平日少了分稳重,多了分孩子气。 瞧到她略显戒备、不安的模样,楚宴心中好笑,又忍不住起了戏弄的心思,他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声音低沉,「藏这么严实做什么?还怕我欺负你不成?真想欺负,这层被子能挡住什么?」 他才刚沐浴过没多久,指尖依然有些凉,碰到她的脸颊时,苏皖一张脸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烫。 她压下心中的羞恼,伸手拨开了他的手指,面上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道:「谁藏了?睡觉时不都这样?天已经冷了下来,难道你不盖被子吗?」 说完犹有些不甘心,又忍不住补了一句,「王爷能不能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楚宴勾了下唇,他神情微微带了点戏谑,因生得俊美,这个模样活脱脱一个在刻意散发魅力的男狐狸精,苏皖不由移开了目光,莫名有些不敢看他。 少女时期的她,阳光明媚,洒脱肆意,怼天怼地活得再畅快不过,这几年纵然沉稳许多,骨子里却是不服输的,此刻,纵使有些不自在,还是忍不住回怼道:「王爷不是头疼想睡了?怎么反倒有闲心打趣我了?是不是还是不够疼?」 楚宴扫了一眼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唇角又微微扬了一下,他也在床上躺了下来,他直接躺到了床中央,离她只有一个小手臂的距离,他干脆翻了个身朝向了她,这下子两人离得更近了。 苏皖单薄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 楚宴啧了一声,怕吓跑她,他也没多做什么,只是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耳朵,「你这是想咒我更疼些?难怪都说蛇蝎美人,看来生得美的就是没一个好的。」 他离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全洒在了她小巧的耳垂上,这次苏皖不止耳尖红了起来,一张脸也不由有些红,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才蛇蝎美人,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动不动就揪人耳朵,不是你的就不知道疼是吗?」 楚宴怔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又笑出了声,这次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了几下,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撩起了她耳旁的发,眉眼中都染着笑,他压低声音道:「真这么疼?嗯?还是在有意撒娇?苏皖你倒是挺上道啊,我才刚说过咱们处个试试,你立马就懂了男女相处的精髓。」 她、她什么时候撒娇了?苏皖一张脸不受控制地更烫了,瞪了他半晌,见他神情戏谑,她不由板起脸道:「谁跟你撒娇了,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楚宴笑了笑,「行吧,你没撒娇,是我耳朵有问题。」 他越这样,越显得是她在逼迫他承认,苏皖不由咬了咬唇,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她不由翻了个身,朝向了墙壁,她惹不起,躲开总成了吧? 苏皖说不出的气恼,刚闭上眼睛,就察觉到被子被人拉了一下,他高大的身躯也钻进了被窝中,这一下两人好似离得更近了,刚刚他的手臂还碰到了她的后背。 苏皖不由又睁开了眼睛,侧躺也变成了平躺,然后忍不住坐了起来,娇艳的唇微微咬了一下,「难道没有旁的被子了吗?」 楚宴悠悠道:「谁家结婚时,放两床被子?」 苏皖不由瞪了他一眼,美人明眸皓齿,墨发及腰,瞪人时神情无比动人,楚宴深谙不能将人逼得太急的道理,唇边泛起一丝笑,「快睡吧,不逗你了,今日先迁就一晚,明日我让丫鬟重新找一床。」 苏皖瞪了他两眼,见他不似在撒谎,才又躺了下来,她不由又往里移了移,快靠着墙壁了才停下,随即道:「王爷把帷幔拉下来吧,既然头疼,还是尽快早睡。」 第9章 楚宴倒也给面子,直接将帷幔拉了下来,苏皖本以为短时间内会睡不着,谁料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觉时,其实喜欢靠左,睡着后就不自觉翻了个身,这一翻,便面朝了楚宴,见她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楚宴唇边挑起个笑,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苏皖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鼻子微微蹙了一下,还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楚宴这才松开,他又往她跟前靠了靠,才闭上眼睛,本以为又需要很久才能睡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他竟然也有了睡意。 昨晚对着她,他许久才有睡意,今日竟早早莫名受了感染,第二天一早竟是楚宴先醒的,他许久不曾完整地睡几个时辰了,睡醒后,颇有种神采奕奕的感觉。 见苏皖还未醒,楚宴将她的手臂小心移到了自己身上,他动作很轻,苏皖困得厉害,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醒来。等苏皖睡够时,她才发现她竟然又钻到了他怀里,不仅脑袋压着他的手臂,一只手还环着他的腰。 苏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做贼似的收回了手,又悄悄从他手臂上移开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了他怀里,回到她原有的位置后,见他还睡着,苏皖才稳住了呼吸。 又静静躺了一会儿,见他依然睡得很熟,苏皖不由抿了下唇,想到他往常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王爷?」 楚宴却依然没有反应,他也侧躺着,半张脸陷在枕头里,面朝她的方向好像睡得很熟,苏皖干脆晃了晃他的手臂,「王爷,不早了,起床吧。」 苏皖之所以喊他,是想让他帮着把帷幔拉开。她怕从他身上越过时,万一又不小心绊倒,谁知这一晃却惹到了他,楚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扯到了怀里。 男人的胸膛很硬,苏皖不仅身体撞在了他胸膛上,鼻尖也恰好撞在他下巴上,她忍不住捂了一下鼻子。 下一刻男人泛凉的脸颊便埋在了她脖颈处,苏皖身体不由有些僵硬。 苏皖的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反应过来后,便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却似铜墙铁壁,他牢牢箍着她的腰,让她无处可逃。 他的气息就洒在她脖颈处,烫得她脖颈都红了起来,苏皖不由又羞又恼,伸手推了他一下,「楚宴,松手。」 王爷都不喊了。 他抱着她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因她的摇晃还箍住了她的手,苏皖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忍不住拿脑袋撞了一下他的,她没有刻意放轻力道,恰好撞在了楚宴鼻子上,哪怕他一向能忍,鼻子也忍不住有些发酸,这下总算是装不下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趁他捂鼻子的空隙,苏皖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她揉了一下手臂,回道:「你想睡就睡,我又不是你的抱枕,你抱我做什么?」 楚宴坐了起来,随手掀开一边的帷幔挂在了金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天色已经隐隐亮了,他俊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躁,「谁拿你当抱枕了?难道不是你自个往我怀里钻的?我推都推不醒,你是死的吗?睡成这样,就不怕半夜房里遭贼?」 他的声音太过义正言辞,以至于苏皖有一瞬间的心虚,尤其是想到早上醒来时,她竟然环着他的腰,枕着他的手臂,苏皖的脸又烧了起来。 她、她哪知道她睡着后,睡得有多沉,可是被他这样指责,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不由低声道:「又不是我非要跟你一起睡,现在又嫌我睡姿不好,那你别跟我一起啊,你一个大男人,身体素质肯定比我强,不让我打地铺,你打地铺去。」 楚宴本来还觉得她窘迫的模样有些可爱,见她竟然让他打地铺,楚宴脸色微微有些臭,「你让我一个伤患去打地铺?」 他眼中的指责太过明显,俊美的脸也拉了下来,苏皖这下更心虚了,尤其是想到这伤是因救她伤得后,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他的质问下,不由心虚地垂下了眼眸。 楚宴倾身朝她靠了过来,苏皖慌乱地朝后躲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他是想打她一下,最终她也没能躲掉,然而楚宴却只是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语气微微带了点儿亲昵,「算你有点良心。」 他靠近时,身上的檀木香味也涌入了鼻端,苏皖不由屏住了呼吸,他并未过多停留,敲完便移开了身体,伸了个懒腰便下了床,见他今日竟然没有赖床的意思,苏皖多少有些诧异。 他心情好似很好的样子,披上外袍便下了床。 苏皖便也起来了,要穿的外衣她昨晚已经提前放在了床头,便伸手拿了过来,等她穿好想下床时,才发现自己的绣花鞋不见了。 第10章 楚宴恰好洗漱去了,说来也怪,昨晚见他们醒来了,还有丫鬟问他们要不要伺候,今日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苏皖只得坐在床上,弯腰往床下瞧了瞧,果然在床底下。她目测了一下距离,伸手根本够不着,她总不能鞋子都不穿直接下地,便干脆等了一下楚宴。 好在他速度很快,没等多久,就出来了。 苏皖揉了揉鼻尖,才出声道:「王爷,你出去帮我喊个丫鬟进来吧。」 她刚刚已经喊过一声了,却没人应答。 见她还坐在床上,他目光微动,突然想到昨晚上床时,好像将她的绣花鞋踢到了床底,他掀开眼皮扫了苏皖一眼,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才刚成亲就把我当小厮使唤了?」 苏皖不由又摸了一下鼻尖,「只是帮个小忙而已,说起来,我的绣花鞋肯定是王爷不小心踢进去的,本来应该让你捞出来才对,现在只是让你喊个丫鬟进来,算什么使唤?」 楚宴并未多言,转身就离开了,苏皖不由咬了咬唇,有些不确定他究竟愿不愿意帮忙,苏皖耐心等了一会儿,谁料他却拿着一双崭新的绣花鞋走了进来。 隔壁厢房内摆的便是他们两人的衣物,自然也有苏皖的绣花鞋,这绣花鞋是府里的绣娘做的,一共做了十来双,都是崭新的。 楚宴拿的这双,上面绣着梅花,他手指修长,一双手很大,绣花鞋躺在他掌中好似一只精致的小船,随手递给她时,苏皖不小心碰到了他手。 她再次发现他手指很凉,明明才刚起床,怎么还是这般冰凉?苏皖并未多想,道了谢,便飞快穿上了鞋子。 她刚上好妆没多久,苏宝就蹦蹦跳跳跑了进来,这次是小蕊跟他一起过来的,侍卫让她去了一旁的休息间,只放苏宝进的凌霄堂。 小家伙跑进来就扑到了苏皖怀里,他三岁起就一个人睡了,尽管没有跟苏皖住在一起,适应得也很好,用过早饭,苏宝便又开始了他的念书日常。 他一离开便是一个时辰,苏皖便又去了奉水苑。 苏妍这两日又变成了吃吃睡睡,唯有姐姐过来时能打起点精神,今日苏皖过来时,她还没有起床,前些日子为了给姐姐留下个好印象,她可勤快了,每日早早就爬了起来。 如今见姐姐这么喜爱她,想必不会因为她贪睡就厌烦她,她逐渐原形毕露,这才放心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玉灵喊了她两次都没能将她喊起。 苏皖进来时,苏妍依然睡得很沉。 她伸手拉开了帷幔,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刻,苏妍秀气的眉眼微微蹙了一下,下一刻却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鼻梁挺直,莹白的小脸正埋在枕头里,睡姿很是霸道,她小腿压在被子上,白嫩的脚丫伸在床外,衣服上翻,露出一小截儿白皙的小蛮腰。 苏皖瞧着都替她脸红,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服。她早就听端芯说过她有多能睡,这个时候见了,并没有多诧异。 她在房中待了一会儿,见苏妍还是没醒来的趋势,不由伸手晃了晃她,「妍妍?起来吃点东西吧?若是还困,吃完早膳再睡不迟。」 一想起她打小吃不好睡不好,苏皖便想一切都随她的意,但是想到长时间不用早饭,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苏皖还是喊了喊她。 苏妍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到了被子里,还是不想起,苏皖又晃了好几下,她才有了点反应,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才迷糊睁开眼睛。 瞧到苏皖,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敢情刚刚喊她时,她都不知道是她?苏皖有些好笑,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没来多久,快起来吃点早饭吧,若是还想睡,用了午饭睡多久都行。」 苏妍勉强打起了精神,她伸手抱住苏皖蹭了蹭,「真的睡多久都行?姐姐不怕旁人嫌我嗜睡,落个不好的名声吗?」 苏皖抚摸了一下她如绸缎般的长发,「人这一辈子,若图名声又岂能活得舒心?姐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再说了,有我跟王爷在,怎么也不可能让你落个不好的名声。」 苏妍搂住她晃了晃,「姐姐真好!」 苏皖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快起来吃早饭,姐姐对你就一个要求,早饭必须要吃。」 苏妍嗯嗯点头,连忙爬了起来。 接下来一连几日,京城里都在议论景王与苏皖的婚事,一是感叹景王的聘礼之多,二是感叹苏皖的嫁妆之多,说来说去,难免会提起苏皖的遭遇。 饶是心性善良的,同情之余,都不由有些冒酸水,觉得她真是祖上冒了青烟,才能得到景王的青睐。自然也有不少人等着看好戏。 第11章 她再是艳冠京城的美人,也总有被厌弃的一天,等新鲜感一过,就冲她那个名声和身份,肯定迟早被休。众人都觉得就凭一个孩子她怎么也不可能拴住景王。 哪怕那些个倾慕楚宴的都没太把她放在心上,一个女人没有得力的外家,想坐稳景王妃的位子,可有得熬呢。 这一日,京城内却突然出现一桩丑闻,此事传得速度极快,瞬间便将苏皖与楚宴成亲的事压了下去,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安王入狱没多久,百姓们就知晓了他被问斩的事,大家多少有些同情安王妃,想当初她嫁给安王时,同样是男才女貌,多少人看好这桩亲事,谁料一个被判,一个说不得就要成为寡妇。 然而众人对她的同情还没散去,却突然爆出了她偷汉子的事,偷的还是安王的身边的护卫,发现她偷人的据说还是安王的心腹之一。 他撞破此事后,这侍卫和安王妃还想杀他灭口,亏得有身边的兄弟帮忙。最后他们才合力斩死了这侍卫。 听说这侍卫被人抬出来时,身上还赤条条的,见他被杀死了,安王妃则吓得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知晓了此事,众人望着她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 一传十十传百,她甚至不知道一夜之间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几乎短短一夜,此事就仿佛插了翅膀,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了。 淮阳侯府的人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她爹娘连同她哥哥,都被气得够呛,根本没料到她竟然如此不顾礼仪廉耻。她倒是出嫁了,可是府里还有好几个未出嫁的姑娘,她行事时,竟然丝毫不顾她们的名声。 不管安王因何被问斩,在他被判之际,她做出偷人的事,都丢人至极,这件事甚至比苏皖未婚失贞还要糟糕,毕竟一个是被人陷害的,一个却是丝毫不顾女德,主动与人私通,据说还勾搭了许久。 一个处理不好,全府的姑娘名声都会跟着坏掉。淮阳侯府的老夫人便发了话,这种姑娘,他们淮阳侯府决不能再认。 安王妃出嫁前,老夫人就不是很喜欢她,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戾气太重,同家中的姐妹关系都不和睦,能跟谁处好?她嫁给安王后,也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早就惹得家人不喜了。 她娘自然是心疼她,劝了老夫人好久,却一点用都没有。老夫人还一锤定音道,她若非认这个女儿,就与她作伴去吧,这话自然是有些重,她也不敢多劝了。 安王妃做出这等事,败坏的岂止是她自己的名声?就算与她脱离关系,他们淮阳侯府日后也免不得被人指指点点,她爹娘还来了安王府一趟,见到她后,她爹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安王妃被他打得摔倒在了地上,事情败露后,她也格外慌张,本以为娘家人过来后多少会安慰她一下,谁料她爹却一点父女情都不顾。 安王妃已经想好要与安王和离了,就说两人早就没了感情,通奸的事也可以说成是被人陷害的,只做操作得当,完全可以挽回一些名声,谁料,她爹娘一来,就打她。 打完,还要与她断绝关系,她自然有些慌。 她连忙爬了起来,哭着认错,求家人给她一次机会,事情都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又岂能轻易翻身?就算她爹娘心疼她,也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 安王妃哭得眼睛通红,脸颊也高高肿了起来,一时狼狈极了,再也没了以往的雍容华贵。 淮阳侯府的人自然也恨上了安王,觉得是他有意将事情闹大,他们自然不清楚,安王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妻子偷人传出去后,他脸上也无光,他疯了才会公布于世。 若真提前知晓了此事,他只会默默弄死安王妃,让她「因病离去」,他在牢里待着,接到的消息有些滞后,等他知晓此事时,事情已经传播了好几个时辰,再想挽救也晚了。 他的心腹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给妹妹报仇,他妹妹也是府里的丫鬟,之前在安王身边伺候,安王妃却嫉妒她生得标致。怕安王万一瞧上她,寻了个借口,将她活生生打死了,哥哥始终记恨在心。 苏皖这才寻到了他,将安王妃与人通奸的事告诉了他,他早就恨死了安王妃,不过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而已,后面的一切都是他与苏皖亲自策划的。 安王妃名声尽毁,淮阳侯府为了撇清关系也与她断了关系。 安王在牢里还没捞出来,她却犯下这等事,当真是没有半分礼义廉耻,方太妃自然恨极了她。 按照律法,婚内与人通奸是要判刑的,方太妃便直接让人将她扭到了衙门,安王妃不堪受辱,一头就要朝柱子撞去,显然是打着想撞死的打算。 第12章 她若真死了,淮阳侯府肯定会动恻隐之心,说不得就会将她的死算在安王头上。方太妃的人自然将她拦了下来,她连求死都不行,最终被关到了监狱中。 她一出事,不仅淮阳侯府低调了起来,她的几个闺蜜都自觉脸上无光,一时间都不敢参加宴会了,唯恐被对手笑话,到时扣上一顶不贞的帽子。 苏皖一直关注着此事,见她下场如此凄惨,她本以为会觉得畅快,但是知晓这个消息时,她想到的却是苏宝小小的身体,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模样。 苏皖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一想到苏宝曾经的遭遇,她就不由痛彻心扉。 恰好苏宝跑来寻她,小家伙一身火红色的小衣袍,笑容明媚,神采飞扬,身上还带着一股奶香味,他朝她扑了过来,笑着说夫子今日又表扬他了。 苏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泪珠儿滚到了苏宝的脖颈上,小家伙微微一怔,想抬头看看娘亲,苏皖却搂住了他的身体,不许他乱动。 楚宴就站在不远处,自然瞧到了她落泪的模样,他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头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疼。 楚宴并未上前,只是远远站在一侧,直到她眨了眨眼,将眼中剩余的水汽逼回,平复好情绪,他才走过去。 楚宴摸了摸苏宝的脑袋,对苏皖道:「走吧,今天中午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 苏皖这才松开搂住苏宝身体的手,小家伙头一次没有因为美食而兴奋,能动后立马去看娘亲有没有哭,见她眼睫毛微微有些湿,苏宝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娘亲,你不高兴吗?」 苏皖唇边泛着笑,她弯腰亲了一下苏宝的小脸蛋,柔声道:「不,娘亲很高兴,就是太高兴了才有些激动,小宝真棒,又被夫子表扬了,不过你不能因为被表扬了,就骄傲呀,更得好好努力才行,娘亲还等着小宝考个状元郎回来呢。」 苏宝这才不再担心,听到苏皖的表扬,他瞬间笑弯了眉眼,「嗯,我不骄傲,我给娘亲考状元。」 苏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小脸,「真乖。」 苏宝乌黑的眼眸盛满了笑意,里面好似含着璀璨的星辰,他踮起脚尖圈住了苏皖的脖颈,趁她还没起身,在她脸上也亲了一下。 楚宴一双眸子微微沉得有些深。他捞起苏宝,在他小脸上也亲了一下,正是刚刚苏皖亲过的地方,透过那一小片肌肤,他好似能感受到她柔软的唇,一颗心变得说不出的柔软。 苏宝这才圈住爹爹的脖颈,脆生生道:「爹爹要带我们去哪里吃饭?」 自然是飘香阁。 整个京城,唯有飘香阁的饭菜最贵,最难预约,此处的味道自然也是最美味的,里面有不少特色菜,不止是京城的,还有旁的地方的,不少贵人都喜欢来此处消费。 因为价格很贵,来的客人也非富即贵,更难得的是这里环境也很好,店内的装修无一不精美,楚宴带着他们直接来了天字包厢。 苏宝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他依然很高兴,还拉着苏皖美滋滋道:「娘亲,上次爹爹喊的五彩冻香糕和笋干烤肉很好吃,我们这次还让爹爹喊吧。」 五彩冻凉糕是一种用鲜花加红薯面做成的糕点,做好后放在冰块里,温度降下来后,软糯可口,十分好吃,苏皖神情却动了动,「你吃了五彩冻凉糕?」 苏宝没有察觉到危机,扬着小下巴道:「吃啦,一盆有六个,我吃了四个呢,冰冰凉凉的特别好吃!娘亲,我们让爹爹还喊这道好不好?」 此刻,苏皖眸中已经溢满了不赞同,凉糕在冰块中冰镇过,特意凉,他一个孩子,哪能吃这么多?以前苏皖最多让他咬一口,他竟然一下子带他吃四个。 她瞥了楚宴一眼,不由责备道:「小宝年龄这么小,怎么可以吃那么冰的东西?王爷既然将他带了出来,怎么不注意一下?他才多大,万一吃坏肚子如何是好?」 楚宴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苏宝的脑袋,他五官立体,侧脸线条凌厉,饶是坐着什么都不做,气场依然强势逼人,「不是带你出来两次?第一次也喊了,你是一次吃了两个,两次才吃了四个。」 苏宝神情迷茫了一瞬,他怎么记得只喊了一次呀,对上娘亲不赞同的目光时,他瞬间挺直了小身板,点头附和道:「对,确实喊了两次,娘亲,我是两次吃了四个,不怕冰的。」 楚宴这才又靠回了椅背上,他神情慵懒,还瞥了苏皖一眼,大概是被她说得有些没面子,还理直气壮地怼道:「大惊小怪,这不是没事?他是小男子汉,又不像女娃那么娇弱,吃一两个能有什么问题?」 第13章 苏宝也连连点头,「娘亲,我是小男子汉。」 苏皖又岂看不出父子俩是在撒谎,见他一个成年人竟然教唆孩子撒谎,苏皖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时苏宝也没有肚子疼。 苏皖并不想太落楚宴面子,便道:「夏天天热,成年人吃一两个确实问题不大,他却是孩子,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我之前顶多让他咬一小口,现在天气又冷了下来,王爷也别吃了,不然很容易冰到胃。」 这种小事,楚宴自然是随她去了,反正她不在时,他还不是想吃几个都行? 苏宝也因撒了谎正心虚着,闻言也不敢求情,还一本正经点头,「嗯,我听话,我不吃,我等天热了再咬一小口。」 苏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便看起了菜单。 她鹅蛋脸,垂着眉眼时,浓密卷翘的眼睫宛如一把小扇子,无比的惹人怜爱,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楚宴神色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苏皖已经许久不曾来过飘香阁了,见上面多了不少新菜,就点了两个没吃过的,随后将菜单递给了楚宴,「剩下的王爷点吧。」 点好没多久,便陆续有菜被传了上来,店内的小二皆训练有素,他们不仅态度无比恭敬,上菜时也目不斜式,并不会因为他们高贵的身份和出众的相貌而失态。上好菜,他们便弯腰退了下去。 苏宝坐在苏皖身旁,楚宴则坐在他们对面,他略微一抬眼就能看到母子二人用餐的模样。 两人不仅五官精致,皮肤都犹如上等的羊脂白玉,落入眼中很是养眼,楚宴直到这一刻才发现秀色可餐这个词之所以会出现,确实有它存在的道理,抬头看到他们时,他胃口都好了几分。 苏宝下午还有课,需要午休,用完饭,他们便回了景王府,苏皖晚上若是睡好了,白天不午休也没事,便思考了一下给长公主的婆婆送什么生辰礼好,她的生辰是五日后,没剩几日时间了。 想好送什么后,苏皖又拿出陆太妃送给她的名册看了看,这几日趁空闲时间,她简单翻看过一遍,里面涉及了不少贵人,苏皖打算再捡重点看一看,过几日,她就得去荣安侯府给老夫人祝寿,势必会见不少人。 苏皖足足看了一下午。 楚宴这几日偶尔会不在府里。他从昨日起,已经开始上朝了,不打仗的话,他其实没什么事可做,皇上一直对他有忌惮之心,根本不敢重用他。 但是如今他都已经成了亲,又屡立奇功,若是不给他个一官半职也不像话,他便让楚宴去了翰林院,让他跟着太傅一起修词典,还说他才学渊博定能胜任此任务。 他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不想让他接触有权利的官职,楚宴也不在意,他一贯的懒散,领了职务后,也没整日待在翰林院,晃悠几圈,点个卯就算完事,下午,他又在翰林院转悠了一圈,还没到离开的时间,又走了。 太傅想管也管不住他,随他去了。 楚宴回到凌霄堂后,便将侍卫给他的画册拿出来,丢给了苏皖,「拿去看吧。」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伸手接住了画册,只是翻看了几页,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便溢满了光辉,「王爷从哪儿寻来的画册?」 这画册正对着陆太妃给她的名册,每个人的长相都画得栩栩如生,苏皖翻了几页,还翻到了赵冉桐和陆佳惜等人的,除了认识的,也有不少不认识的,有当初没什么名气高嫁的妇人,也有刚及笄或快要及笄的贵女。 这简直太有用了,苏皖心中满是惊喜,她刚刚还在发愁,去荣安侯府时,带着哪个丫鬟去。 她本来想带玉灵,但是玉灵出府的次数并不多,虽然知道不少八卦,不见得每个贵人都认识,端芯这几年也始终跟在她身旁,认识的人一样有限。 柳娘倒是几乎认识每一位贵人,但是她却是织新阁的掌柜,总不能将她带去。 苏皖也想过找人画一下众位贵人的画册,但是耗时不说,其实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万一走漏了消息,或者画册落到外人手中,到时有嘴都说不清,谁料楚宴竟然让人寻来了。 不管怎样,他都是好意,苏皖连忙道了谢。她也没矫情地推辞,这幅画册确实对她很有用,道过谢,她便认真拿着画册认了起来,打算看完就烧掉。 见她道完谢,就抱着画册废寝忘食地看了起来,一个眼神都不再抛给他了,楚宴颇有种搬着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不过他也清楚,她唯有看完,才有底气去参加老夫人的生辰宴,倒也没打扰她。 苏皖一看便是三个时辰,晚饭都是匆匆吃的,吃完就跑去继续翻看了,苏宝也有些不满,嘟着小嘴幽怨地看了她几眼,奈何娘亲就是没有陪自己玩的意思。 第14章 他只好无奈回了奉水苑,找姨母去了,今天晚上也是苏妍哄苏宝睡的觉。 晚上苏皖又看了许久,才合起画册,一直到入睡了,她都没有睡意,心中始终惦记着寿宴的事,她面墙侧躺着,时间久了就发现了异常,身后的男人几乎没有呼吸,根本不像睡着的样子。 苏皖不由翻身看了他一眼,谁料她转过身的这一刻,楚宴就睁开了眼睛,他一双眼眸无比幽深,脸上没有笑意时,神情便显得十分淡漠,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哪怕看不清他的目光,苏皖也有种被野兽盯住的错觉。 她一颗心不受控制收缩了一下,身体也不由僵住了,楚宴唇边却泛起一抹笑,「好好的不睡觉,想干嘛?难不成是想偷看我?嗯?」 他声音低沉悦耳,不知道是否离得近的缘故,落入耳中莫名让人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苏皖有些不自在,小巧莹白的耳朵不由动了动,她抿了下唇,才道:「王爷怎么也没睡觉?还是失眠吗?」 她曾听福义提起过,说王爷难以入睡,有时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时辰都睡不着,本以为他已经好了,毕竟这几天他都不曾睡懒觉,基本都是跟她一道起床的。 楚宴确实有些失眠,前几日伴随着她绵长的呼吸声,还能逐渐睡着,这两日却又不行了,他本想等苏皖睡着后,将她柔软的身体搂入怀中,谁料她竟然也迟迟没有睡。 他挑了下唇,深邃迷人的挑花眼中荡出一抹笑,「怎么?关心我?」 苏皖被他问得有些不自在,一张脸微不可查地红了起来,她咬了咬唇,才小声道:「王爷帮了我那么多次,我就算关心你也无可厚非吧?王爷若还是失眠,我说不准可以帮你。」 见她竟然承认了关心他,楚宴一颗心不由悸动了一下,心中也滑过一股暖流,他眼中又带了丝笑,「你想怎么帮?难道想像哄苏宝入睡那样,亲亲我?」 苏皖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根本不懂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受他影响,强自镇定道:「自然不是,我小时候跟着外祖母和娘亲学过制香,能调制不少香丸,我记得有两种安神作用极好,王爷若是不反感熏香的味道,我明天可以让人去搜集制香所用的材料。」 苏皖的外祖母曾是极其厉害的调香师,各种材料的香味一嗅便知,曾搭配出不少配方,甚至研制出了一套自己独特的调香方法。 除了各种安眠用的香丸,她还调制过胭脂水粉,苏皖小时候房中用的熏香,基本全是她跟母亲制作的。苏皖也跟着她们也学到不少本领,十几岁的时候还按照祖母的配方,研制出了新方子,之前她所用的香膏就是自己配置的。 为了安眠,楚宴房中曾燃过不少熏香,他身上之所以会有檀香味,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习惯了这种味道,他倒也不排斥,不过据说有安神效果的熏香,他都用过,都是刚几天还顶点用,后来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楚宴也曾听过她外祖母的大名,还曾想过从她那儿寻点香丸试试,但是自从苏皖出事后,她就彻底糊涂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找到的方子也没人看的懂是什么功效,这才不了了之。 失眠的这几年,楚宴已经试过无数个法子,倒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想到苏皖为他忙碌的场景,他胸腔中莫名充斥着一股热意,面上却矜贵道:「随你,想制就制作吧。」 苏皖不由笑了笑,「嗯,我明天就让人搜集材料,说不准会有用。」 楚宴却突然扯了一下她的头发,悠悠道:「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膏?味道不错。」 苏皖总觉得他又在戏弄她,她不想理这茬,转过身想睡了,「不早了,王爷快睡吧。」 她躲得远远的,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楚宴心中自然不痛快,哪怕心中想给她时间,让她逐渐接受自己的,这一刻,还是不由伸手将人捉到了怀里,「躲这么远做什么?」 苏皖的脸不由有些发烫,她挣扎了一下,稍微离他远了点,「谁躲了?你不要总是随便动手好不好?」 楚宴嗤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悦耳,「这算什么动手?我自个的媳妇我还抱不得了?」 说完又将苏皖圈到了怀里。 苏皖的脸火辣辣烧了起来,什么媳妇不媳妇的?他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走个形势而已,她不由又挣扎了一下,声音也带了股羞恼,威胁道:「你松手啊,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制香了。」 楚宴懒洋洋道:「不制就不制吧。」 苏皖不由瞪了他一眼,想到他未必能瞧清,又道:「你松不松?」 楚宴就是不松,下一刻就感觉到她抓起他的手,低头就咬了一下,这一下咬得极重。楚宴却根本没感受到疼,只觉得她柔软的唇碰触了过来,一瞬间,他心跳都停住了。 第15章 楚宴一双漆黑的眼眸逐渐转深了些,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唇,饶是他极难动情,这一刻也不由怦然心动,若非尚有理智,他说不得就化身为野兽,将她扑倒在了床上。 不过两人毕竟才刚成亲,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对他有了感情,楚宴怕将人逼急了,她一怒之下回了奉水苑,便放松了对她的禁锢。 苏皖这才松口气,她咬在了他骨节处,硌得她牙齿都有些疼了,她忍不住捂了一下腮,又悄悄瞪了他一眼。 下一刻男人却突然翻身下了床,苏皖微微怔了一下,以为把他的手咬流血了,苏皖不由有些忐忑。 楚宴赤着脚入了浴室。 苏皖也忍不住下了床,想跟进去瞧瞧他伤得怎么样,她穿上鞋子,走入了内室,刚进去,一眼就瞥到了他此刻的模样。 楚宴已经脱掉了里衣,身上只有亵裤,他瘦劲强悍的后背一下就展露在了苏皖面前,她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一把捂住眼睛,不由道:「色胚。」 因为动了欲念,偏偏还要隐忍着,楚宴本就不爽,见她自个跟了进来,还反倒怪他,他一张俊脸不由有些黑。 他唇边勾出一抹笑,转过身,直接朝苏皖走了去,「我色胚?你究竟有没有良心?自个闯进来,还敢骂我?呵,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色胚。」 苏皖吓得头皮都炸了起来,不由后退了一步,她紧张极了,一颗心也怦怦乱跳,只是两个呼吸间,楚宴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苏皖本来还捂着眼睛,这下又近距离瞧到了他的上身,男人身体虽白皙,却十分健壮,苏皖咽了下口水,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我我错了,我不该骂你,你不要这样。」 大概是真的吓到了,她漂亮的丹凤眼中,竟蔓上了一丝雾气,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她这个模样更美了几分,让楚宴瞬间就想起那一晚,她婉转求饶的模样。 楚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本来还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此刻,却真怕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失控,他不由哑声道:「出去。」 苏皖抬眼时恰好对上他漆黑复杂的眼眸,她也不知为何,竟也想起了那一夜,心中莫名怕怕的。 之前哪怕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她都不曾想起过那一晚的事,毕竟楚宴表现的根本就不喜欢她,他除了逗小猫小狗似的逗弄她一下,就不曾表露过危险性。 这一刻,不论是他炙热的眼眸,还是他低哑的声音,都让苏皖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他喜不喜欢她,他都是个男人,是跟女人截然不同的存在,不仅有攻击性,还很危险。 见她还不走,楚宴没好气道:「还不滚,真想让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苏皖不是不想走,而是腿软的不行,那一晚的经历,纵然没有太多清晰的记忆,她也打心眼里感到害怕,怕他真做什么,她不由颤着嗓音道:「我、我腿软。」真不是故意不走。 她声音小小的,可怜兮兮的,哪还有以往强装镇定的模样,楚宴心中的恼火散了大半,一瞬间又好气又好笑,连身上的燥热都散去不少。 他似笑非笑扬了一下唇,拦腰将她抱起了起来,「苏皖,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说来也奇怪,他刚刚明明那么吓人,此刻身上的气息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了,苏皖不由掀开眼皮偷瞄了他一眼。 她被他抱在怀里,抬眼时,恰好瞧到他完美的面部轮廓和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他正垂眸看着她,好似在等她回答。 苏皖的脸不由又烧了起来,她狼狈地别看了视线,心中也满满的羞耻,她竟然被他抱了起来,苏皖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你放我下来。」 「不是腿软?」 苏皖声音小小的,溢满了羞愧,「现在好像不软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宴真觉得这女人是故意的,对上她澄清干净的目光时,他心中却明白,换成谁都能故意为之,唯有她不会。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他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在她跟前乱晃,她竟丝毫不心动。 不过此刻他已经将她抱入了内室,自然不可能再将她放下来,楚宴直接将她抱到了床上,她看着高挑,实则重量很轻,小腰也盈盈不足一握。楚宴都疑惑,她的骨头都跑去了哪儿,抱着怎么就这么轻? 苏皖退掉鞋子,飞快钻到了被子里。 她心中溢满了羞耻,不懂她之前为何要怕,竟然腿软的走不动路,若是被人知晓了,见她私下竟这么怂,肯定连三岁的孩子都笑话她吧? 第16章 苏皖甚至觉得她一世英名都在今晚毁于一旦了,这让她莫名有些不敢面对楚宴。上了床后,她就钻到了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 楚宴好笑极了,本想逗弄她两句,又怕她羞恼之下,搬回奉水苑,得不偿失,他只是啧了一声,「快睡。」 说完,他便又给她拉下了帷幔,自己又沐浴去了,沐浴过后,他也没回来,苏皖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不知道,他昨晚究竟在哪儿睡的,不过醒来后,见他不在,她多少觉得自在了些。 苏皖起来后,便又看了看画册,看了快一个时辰,苏宝才跑来奉水苑,没多久楚宴也下了早朝,回到了凌霄堂。 见他神情与往常一样,有那么一瞬间,苏皖都有些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不然以他一贯的脾性,肯定会笑话她几句吧? 谁料他却根本没有笑话她的意思,不管怎样,苏皖都觉得自在了几分,她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他若笑话她,她就直接搬回奉水苑,反正到时也有现成的理由。 用过早膳,楚宴又离开了凌霄堂,一直到中午才回来,他午饭都没吃,直接睡觉去了,苏皖一看,便清楚他昨晚肯定又失眠了。 她有些看不下去画册,干脆将端芯唤到了跟前,吩咐了她几句,具体让她寻什么香料,怕她忘记,苏皖还列了一个方子。 端芯在她身旁跟了许久,自然知晓她擅长制香,猜到她肯定是想制香了,便道:「王妃放心吧,奴婢一定尽快将东西备好。」 苏皖点了下头,让她下去了。 知道楚宴在睡觉,整个凌霄堂都安静极了,丫鬟们连在院子里扫地都不敢,凌霄堂内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苏皖本想喊他起来吃点午饭再让他睡,福义却冲她摇了摇头。 猜到他可能是没胃口,苏皖也没再管他,午饭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她干脆抱着画册,去了奉水苑,打算在奉水苑看。 苏皖在奉水苑待了一下午,晚饭也是待在奉水苑用的,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同苏妍一道用饭了,苏妍很是高兴,忙前忙后的张罗着,吃饭时还一直在为苏皖夹菜,苏皖莫名有些心酸。 苏妍年龄不小了,有楚宴在,跟他们一起吃饭多少有些不合适,苏皖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后每隔几日,就要陪妍妍一起用一次饭。 怕楚宴醒后,会等她和苏宝一起用晚膳,她还派丫鬟去凌霄堂说了一声。 苏皖回到凌霄堂时,正是暮色四合时分,凌霄堂还是极其安静,苏皖走进来后,只看到福义在东厢房外坐着打盹,瞧到她,他精神一震,连忙行了个礼。 苏皖道:「王爷还没醒?」 福义只是点头,没敢开口说话,显然是怕吵醒楚宴,苏皖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吩咐道:「你去让丫鬟传膳吧,以清淡为主。」 说着便入了寝室。 福义中午时已经拦了她一次,此刻自然不敢再拦,干脆随她去了。 室内光线极暗,苏皖拉开帷幔后,便伸手晃了晃他的身体,「王爷,起来吃点东西吧,天都要黑了。」 早在她进入院子里时,楚宴便已经醒了,此刻却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动,苏皖又忍不住晃了一下,「王爷,起来了,你午饭都没用,晚饭总得吃点才行。」 她声音很温柔,大概是哄惯了苏宝,放软声音时,竟说不出的甜美,一时间犹如潺潺溪水扫过巨石,落入耳中,也只觉得舒服极了,楚宴不由揉了一下耳朵。 苏皖瞧到他的动作时,才松口气,她还真怕喊不醒他,「王爷,快起来吧。」 楚宴却道:「再说两句好听的。」 苏皖微微一怔,什么再说两句好听的? 见她呆呆的,楚宴伸手揪了一下她的头发,便翻身坐了起来,他一身雪白色里衣,起身时,衣襟往下滑了一下,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 苏皖不由移开了目光,她低垂着眼睫的模样,无比的温顺,望着她白皙的侧脸,楚宴身上的困倦之意消散了大半,他伸了个懒腰赤着脚下了床。 想到他手指总是很凉,苏皖不由道:「王爷,天都已经冷了,你不要总是赤着脚了,不然会整日手脚冰凉。」 楚宴深邃的眼眸中带了点笑意,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愈发漆黑了几分,神情也有些戏谑,「你怎么知道我手脚冰凉?偷偷摸了?」 谁偷偷摸他了?见他不领情,苏皖也不再多言,楚宴又扯了一下她耳边的长发,「我体质如此,不必担心。」 苏皖伸手扯回了她的长发,她才没担心,她索性不再管他,反正身体是他的,自己不爱惜还指望旁人一直跟在他身后念叨不成?苏皖便继续看自己的名册去了。 第17章 眨眼便到了荣安侯府老夫人生辰礼的前一日,晚上楚宴回来时,还让人带回来几套首饰。 楚宴道:「回来时,恰好路过首饰坊,想到你明个要去参加宴会,便让人随便买了几套,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他口吻随意,神情也极为慵懒,一副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感觉。苏皖便也没太在意,她打开瞧了瞧。 这些首饰足足八套,不仅有精美华贵的,还有简单大方的,皆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 苏皖乍一瞧到那套红宝石首饰,便微微怔了一下,这套首饰,是她手下一个能人设计的,她自然认得,除了样品,整个京城也不过只有一套,卖得就是精巧的设计和独一无二的噱头,价格都开出了天价,不提前预定,根本不可能被人买到。 他这句随便买的自然有水分,不提这套,其他几套也需要不少银子,苏皖不由看了他好几眼,男人斜靠在藤椅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慵懒,神情轻松,唇边也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想到他一贯的矜贵讲究,什么东西都要用最好的,给她买首饰想必也是提前吩咐了下去,要的最贵的,苏皖才不再多想。 按照她之前的脾气,她肯定会问一下,一共花了多少银子,然后再将钱还给他,可是考虑到他的性格,苏皖却没提给钱的事,毕竟她都答应要试着与他处处,做对真夫妻了,若是太计较金钱,他必然会不高兴。 苏皖也没戳破他,笑着道了谢,「让王爷费心了。」 楚宴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瞧她喜欢,唇角却微微扬了一下。 苏皖收起首饰,走到了他跟前,道:「太医说等手臂发黑后,一天要上两次药才行,我来给王爷上药吧。」 楚宴却道:「不用,一会儿让福义上,你不必管了,继续看你的名册去,不是明天就得去祝寿?」 他的刀伤已经差不多愈合了,早上她给他上药时,周围的红色也已经逐渐转黑了,等彻底变黑后,瞧着更像是污泥,楚宴自己瞅着都觉得脏,自然不想让她看。 苏皖不明白他的心理活动,便道:「上药不过一会儿功夫,不耽误事的,还是我来吧,对了,太医还让人送来了压制味道的药,也需要一并涂一下。」 颜色发黑后,就会散发出一股腥味,像是肉要腐烂了,只是想到这个,楚宴的神情就有些一言难尽,又想让人去天牢里,折腾一下安王了,最终也没让她帮忙。 第二天,苏皖早早便起来了,这是她头一次在众人眼前亮相,打扮的自然不能太素净,不然有失王妃的身份,但是也不好太张扬,苏皖便认真挑选了一下衣服。 最后上身是浅蓝色窄袖对襟上衣,下身是白色百蝶穿花云缎裙,瞧着既不是太华贵,也不算太朴素,首饰她选了一套楚宴送的,头上斜插的是宝蓝点翠珠钗,耳上戴的也是配套的蓝宝石耳坠。 她肌肤莹白剔透,带红宝石耳坠,其实最漂亮,但是苏皖又怕红色太过艳压群芳,毕竟是祝寿去了,荣安侯府也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苏皖不想太抢风头,才选了这套蓝色首饰。 尽管不是最耀眼的装扮,楚宴瞧到时,眼中依然闪过一抹惊艳,她平日在家时,头上戴的永远是羊脂白玉簪,耳上戴的也极其朴素,此刻略微一装扮,就美得让人难以回神。 苏皖正在涂口脂,根本没察觉到楚宴的目光,等她收拾妥当时,楚宴已经移开了目光,他今日也是一身浅蓝色直襟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祥云锦带,容颜俊美,气度出众。 两人站在一起,当真像一对神仙眷侣。 楚宴道:「走吧,正好我也要出门,能顺便捎你一程。」 苏皖便点下头,苏宝正趴在书案上写大字,楚宴寝室的这张书案,已经快成他的了,他时不时就要在这儿写一下夫子布置的作业。 苏宝已经知道娘亲今日要出门的事,小家伙很听话,一点都没有闹腾,苏皖路过他身旁跟他告别时,他还扬着小脑袋道:「我会乖乖的,娘亲回来时,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苏皖笑着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好,给你带。」 她答应的干脆,苏宝不由笑弯了眉眼,「也给姨母带。」 这还用他说,苏皖笑着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觉得小家伙虽然偶尔会淘气,乖巧起来时,当真是让人一颗心都要化了,若非涂了口脂,她都想再亲亲他的小脸蛋了。 楚宴在一旁看得有些不爽,不晓得这母子俩怎么这么墨迹,天天见面,不过分开一会儿,怎么就难舍难分的?也没见她对自己这样。 第18章 「还走不走?」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爽,苏皖以为他等得不耐烦了,便朝他走了过去,苏宝则冲楚宴扮了个鬼脸。 楚宴把他淘气的举止视为了挑衅,走过去将小家伙拎到怀里,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苏宝哇哇叫了起来,「呜呜呜好疼,爹爹打我!娘亲救我!」 楚宴这一下拍得并不重,他这鬼哭狼嚎的模样多数是装的,苏皖不由有些好笑,不过见小家伙装的这么卖力,她也不好戳破,便对楚宴道:「王爷不是等急了,快放下他吧。」 楚宴又拍了他一下,这才放下他,苏宝被放下来后,又冲他做了个鬼脸,「爹爹坏!凶完娘亲,又欺负我,坏坏坏!」 喊完,不等楚宴动手抓他,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见楚宴黑着脸,苏皖不由想笑,她忍了半晌,才没有笑出声。 楚宴并未真生气,见她还敢笑,才横了她一眼,「看你教的好儿子,连爹爹都敢骂,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苏皖忍着笑道:「小宝年龄还小,王爷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等我回来会好好教训他的。」 她明眸皓齿,唇角微微上扬时,模样说不出的甜美,乌黑的眼眸也透着一股清澈,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少女时期的她,干净无邪,青春又肆意。 楚宴啧了一声,「真跟他一般计较,他早挨几次了。」 丫鬟们隐隐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见苏宝如此嚣张,王爷依然一副云淡风轻大事化小的模样,青烟眼眸不由滑过一抹深思,他竟如此喜欢孩子? 此刻苏皖与楚宴已经走出了院子,两人一个俊美无俦,一个娇媚明艳,站在一起时,说不出的登对。 府里有几个貌美的丫鬟,是被当做通房送来的,哪怕楚宴没有动过她们一根手指头,依然有好几个心思浮动过,盼着可以得到景王的青睐。 此刻见了苏皖,一个个都不由认清了现实。 她名声再不好,也不是她们这些丫鬟可以取代的,没有苏皖时,王爷对她们都没有旁的心思,有了她,更不可能多看她们一眼了。 佳禾不由看了青烟一眼。 她们几个丫鬟,姿容最好的就是青烟了,不止模样好,性格也沉稳,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的感觉,以前她觉得青烟是最有望被景王看中的。 可是如今瞧到真正的大家闺秀,她才觉得青烟的一举一动,有些过于刻意,终究是流于表面,不像苏皖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哪怕什么都不做,从骨子里也能散发出一股魅力来。 苏皖并不清楚丫鬟们的小心思,下了马车后,她便带着玉灵去了荣安侯府,门口有专门迎客的丫鬟,认出景王府的马车后,忙有丫鬟迎了上去。 苏皖下马车时,掀起了帘子,丫鬟隐隐扫到了景王的身影,见他竟亲自送她过来,她不动声色地记在了心上,面对苏皖时,愈发恭敬了几分。 苏皖与玉灵便被她带着入了侯府。 侯府面积虽不如景王府大,布局同样很精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风景同样很美。很快他们便走到了老夫人所住的皓枫堂。 苏皖进去后,便瞧到了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她脸上带着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前带着一个宝蓝色缀明珠抹额,瞧着和善得很。 苏皖十来岁的时候便跟着二婶,见过她一面,十多年过去了,她瞧着并没有太大变化,这位老夫人与楚宴的外祖母,关系极好,前几日楚宴成亲时,她还随了一份大礼,因老姐妹对苏皖很是欣赏,她对苏皖便也多了一份好奇。 见苏皖来了,她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不等老夫人拜见,苏皖就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笑得温婉动人,「老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您老的大寿,我是为您贺寿来了,哪能让您给晚辈行礼?来之前王爷还特意叮嘱了我,说您跟外祖母是至交好友,我今日来了这里,就跟去了外祖母家一样,您直接把我当晚辈就行。」 说完她便扶着老夫人重新坐了下来,贺喜的话也信手拈来,说完吉祥话,又道:「这几位就是您的孙女吧?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李夕也长这么大了,当真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难怪众人提起荣安侯府的姑娘,莫不竖拇指呢。」 她生得国色天香,言行举止又无一不大方,说出的话也十分熨帖,老夫人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原本还觉得楚宴娶她,终究是亏了,如今看来,撇开家世和名声不提,两人竟然再般配不过。 李夕等人也很高兴,望着苏皖的目光都不由少了分审视,多了分好感。 第19章 屋内已经来了几个旁的贵女,见苏皖与李老夫人竟然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大家都有些诧异,不由暗暗打量了苏皖好几眼。 她妆容虽淡,却犹如出水的芙蓉,不仅容貌惊艳,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哪有名声差到极致后,就开始畏畏缩缩,胆小怯懦? 那些个曾对楚宴有过倾慕之心的,心中皆说不出什么滋味。 正说着话,荣康长公主便带着她唯一的女儿李音来到了此处。 见长公主跟老夫人祝完寿,竟主动拉住了苏皖的手,大家都有些诧异,谁不知道长公主一向眼高于顶,最不屑与人客套,此刻怎地竟也一副看重苏皖的模样? 尽管猜出了可能是跟景王有关,大家心中还是不由酸酸的,觉得苏皖当真是好运气,都一度低到了尘埃里,竟也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长公主对李音道:「你七皇舅成亲时,你因身体不适没能参加,这位就是你的舅母,还不快行礼?」 李音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相貌也与长公主有些像,五官倒也秀丽,她没去参加楚宴的亲事,自然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清楚好友心中藏着楚宴,她不能嫁给他七皇舅已经超级伤心了,李音自然不想让她更难过,她对苏皖也没什么好感。 这个时候,饶是听了母亲的话,她神情也依然淡淡的,「早就听说了舅母的鼎鼎大名,本以为定国公府倒台后,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料竟然还能嫁入皇家,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漂亮,哪像孩子都生了的人?难怪能被我舅舅瞧上。」 她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她话中的恶意,连三岁的孩子都能听得出来,苏皖等人又岂听不懂? 长公主不由蹙了一下眉,呵斥道:「怎么跟你舅母说话呢?还不快道歉。」 李音别开了脑袋,显然是不愿意道歉。 长公主亲自参加了苏皖与楚宴的婚礼,自然清楚楚宴对她的重视,她虽然贵为公主,又占着一个长字,其实母妃不过是个小宫女,根本没有得力的外家,她的亲事还是先皇在世时定下的。 尽管如此,她尚的也只是荣安侯府的嫡次子,就算他尚有几分本领,却完全不能与景王相媲美,只要楚宴重视苏皖一天,这位景王妃便得罪不得。 长公主当即呵斥了李音一句,又与苏皖道:「这丫头年龄尚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苏皖笑道:「郡主也没说错,长公主何必呵斥她?连我自己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嫁给王爷,不过有一点郡主却说错了,你七舅还真不是贪图我的美色才娶了我。京城这么多美人,他若是个好色的,只怕早妻妾成群了,郡主怎么说我无所谓,我这个当长辈的,自不会给你计较,不过你一个晚辈,还是不要败坏舅舅名声的好。」 她言笑晏晏,一番话却堵得李音有口难言,半晌才憋出一句,「谁败坏舅舅的名声了?」 苏皖唇边依然带着笑,神情还有些惊讶,「难道是我刚刚听错了,郡主的意思,莫非不是说我是凭着这张脸方可嫁入皇室的?」 李音事实上就是这个意思,哪知道她竟会公然指出来,还给她扣了一顶败坏皇叔名声的帽子,她自然不认,她看了苏皖一眼,眼中带了点不屑,「我可没这个意思,舅母空口就想污蔑人吗?」 李音平日里待人接物都不错,很少让长公主操心,她对苏皖的态度,自然让她有些提心吊胆的,唯恐今日的事会传到楚宴耳中。 李音显然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偏心苏皖,就算她成了景王妃又怎样?名声差成这样,太妃娘娘跟永宁侯府的老夫人肯定连认都不认她吧?等舅舅新鲜劲一过,她还不是只有被休的份? 她眼中的轻视几乎没有掩饰,有眼睛的都能瞧出来,李老夫人眼神虽不太好使了,耳朵却不聋,自然也听到了这话。 今日是她六十大寿,来者是客,就算来的不是景王妃,李音一个晚辈也不该如此行事。 她自然有些不高兴,不由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够了,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行事竟如此不成体统,对长辈也没有丝毫尊重,你娘既然管不住你,就由我这个老太婆出面吧,春熙,你将她带下去,今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她出来,不反思好,就给我一直在祠堂待着,瞧瞧丢人都丢到哪儿了?」 她严肃起来时,颇有威严,李音自然不敢跟她顶嘴,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如此被罚,她自然觉得委屈。 她不由咬了咬唇,不甘心道:「祖母竟因一个外人要罚我么?」 长公主自然猜到了老夫人为何罚她,今日的事要是传到楚宴耳中,以他护短的性子,不定怎么做。 第20章 老夫人表面是在罚她,却也是在护她,见李音越说不像话,长公主也板起了脸,「那是你舅母,什么外人?是不是嫌弃跪祠堂惩罚太轻?那就再给我抄几遍道德经,不抄写不许出来。」 苏皖这才悠悠道:「郡主年龄尚小,不过是孩子心性,老夫人和长公主何必动怒?惩罚就不必了,以后记得谨言慎行就行,等她再大点,想必也就懂事了。」 她看似是在替她求情,但是她都已经及笄了,却被说不懂事,李音自然不高兴,她也不需要她求情,「罚就罚,我无需你求情。」 说完,当即便随着春熙去了祠堂,她这般态度,当真是让长公主头疼极了,连忙帮着道了歉。 苏皖却一副浑然不介意的模样,从始至终,她都云淡风轻的,倒是衬得自家孙女落了下风,老夫人心情自然有些复杂。 她对在位的几个贵女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众人自然连连摆手,尽管确实看了一出好戏,她们也不敢承认呀,连忙帮着圆了过去,气氛这才又活跃起来。 经此一事,大家望着苏皖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样。 在场的不止有贵妇,还有好几个尚未及笄的贵女,她们的姐姐跟苏皖才是同龄人,等她们开始在京城展露头角时,苏皖早已经跌落了神坛。 她们对苏皖也多是不好的印象。今日一见,才发现她可不仅仅空有美貌,李音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陆续又来了不少贵人前来给老夫人祝贺。 大家打了照面后,难免要互相问个好,见苏皖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都能道出称呼,交谈一二,大家望着她的眼神才彻底发生变化。 原本还有人盼着能在今日见她出丑,谁料她一现身,就打了个如此漂亮的翻身杖,不论是她落落大方的谈吐,还是无意中展露的才学,都令众人有些惊叹。 她好似是一个行走的书本,不论是谈什么,竟都有自己的见解,偏偏她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并不卖弄,反而是大家忍不住想让她多说一些。 苏皖没有留下用饭的意思,正想提出告退时,却见赵冉桐也来了,瞧到苏皖,她眼底泛起了笑意,冲苏皖眨了一下眼睛,这才上前祝贺了一番。 苏皖便又多坐了一会儿,最后跟赵冉桐一起出去的。 赵冉桐拉着苏皖的手笑道:「就猜今日会见到你,看到没?刚刚众人都在悄悄打量你,眼中满满的惊艳,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哪怕消失了几年,再出现时都成亲生子了,依然可以名动京城。」 赵冉桐眼中满是骄傲,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也是,今日怎么穿的如此朴素?也亏得你生的漂亮,换个人穿,估计早就被衬托成了小绿叶,哪还有艳压群芳的可能?」 苏皖无奈的笑了笑,她又不是比美来了,穿这么美作甚? 赵冉桐拉着她说了几句闲话,还说过几日去景王府找她玩,苏皖笑着应了下来。 与赵冉桐告别后,苏皖与玉灵便上了马车,车上唯有两人,玉灵忍不住道:「这位郡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王妃,当真是没有把景王府放在眼中。」 苏皖神情淡然,眼中却滑过一抹深思,李音对她的敌意太过浓烈,分明像是在替什么人打抱不平,她这几年根本没接触过外人,憎恨她的也寥寥无几。 莫非跟景王有关?他身份高贵又俊美无俦,确实极容易惹得姑娘家心动,陆佳惜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苏皖记得李音与陆佳惜关系很是一般,与她交好的,撇去几位公主,便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赵依琼。 皇后上面只有一个嫡亲哥哥,侄子虽不少,嫡亲侄女却只有一个,这位侄女相貌也与她像了个三成,加上她膝下无女,她对这个侄女很是疼爱,时不时就要喊到宫里说说话。 之前还曾有人传,若非六皇子年龄小,只怕以皇后娘娘对她的疼爱程度,极可能让她嫁给儿子,这也是为何,苏皖的大舅母宋氏救了赵依琼后,会得皇后赏识的原因。 但是苏皖并未跟赵依琼打过照面,对她也没什么了解,手头线索太少,苏皖自然无法确定什么,索性不再多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路过街上时,听到小商贩在叫卖烤红薯,苏皖便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苏宝和苏妍都喜欢红薯,她便让侍卫帮着买了两份,想到妍妍曾提过她喜欢蜜汁烤鸭,便又从飘香阁打包了一份。最后还给苏宝买了串糖葫芦。 城东有家专门卖糖葫芦的店,山楂不仅大且新鲜,上面裹得糖浆也不多,孩子偶尔吃一串也没什么。 第21章 马车晃晃悠悠没多久就到了景王府。 苏皖刚回府,却听说柳娘来了府里,有要事要禀告她,因凌霄堂不许外人和丫鬟随意出入,侍卫便暂且将她带到了奉水苑。 侍卫恭敬道:「属下现在就命人将她带来凌霄堂。」 苏皖道:「不用,我恰好要过去一趟。」 她让端芯带上烤鸭和烤红薯,随后去了奉水苑。 柳娘正在与苏妍说话,瞧到她便连忙站了起来。 她脸上满是焦急,给端芯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才低声道:「王妃,不好了,薛大人那里出事了,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至今下落不明。」 苏皖脸色猛地一变,「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遇到埋伏?」 前几日,柳娘还说薛大人已经到了河南境内,因路途太赶,生了病,才放慢了脚步,最多十来日也就到了,怎么突然遇到了埋伏? 苏皖心中止不住的心慌,难道跟他手中握着的证据有关?他行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泄露消息才对,难道是这次南下得罪了什么人? 薛落卿这次南下,说是监督治水,其实还有一个任务,第一批赈灾的银子拨下去后,到灾民手中的却寥寥无几,他此次过去,还背负着查案的任务,查明一切,这才归来。不然也不会在那儿待这么久。 保不齐是哪个贪官污吏,狗急跳墙,才暗中设下埋伏。 柳娘道:「具体为何遇到埋伏,还在调查中,跟随他南下的侍卫非死即伤,都没认出是什么人行凶,王妃莫慌,既然没有噩耗传来,便是最好的消息,我已经让人赶去支援了,若是薛大人无事,必然可以寻到。」 对方既然暗下杀手,必然还有后手,苏皖红唇紧紧抿了起来,神色凝重道:「我之前不是还额外派了两个人保护薛大人?有他们的消息吗?」 柳娘道:「正是其中一人传回的消息。他拼死为他们二人争取了一些时间,随后便因失血过多昏迷了,他如今也不清楚他与薛大人去了哪里。」 苏皖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务必护好薛落卿,如今既然不见尸首,那就是还有活着的可能,她当即道:「让莫羽也过去,多派一些人,花多少银子都不必心疼,务必要尽快将人寻到。」 眼瞅着就可以为爹爹翻案了,谁料竟出了这种事。 苏皖的心情自然有些糟糕,这些年,薛落卿暗地里没少为父亲奔走,在苏皖心中,他早就是兄长般的存在,如果连他都出事,苏皖抿紧了唇,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楚宴随后也听说了荣安侯府的事,见苏皖并未真正吃亏,他就没管。回府后,他却发现苏皖神情不对,印象中的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哪怕调戏逗弄她时,也甚少见她太过慌张。 今日的她,分明有些不对劲,不仅神思不属的,眸中也好似藏着什么心事,楚宴问了侍卫才知道,今日柳娘过来找过她。 楚宴眼眸微微转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楚宴也没直接过问,不过却让人留意了一下京城里的事。 第二日,上早朝时,薛落卿遇到埋伏的事儿便被人快马加鞭传了回来,随即上报给了皇上。 薛落卿这次是带着任务离京的,既然返回了,必然是让他调查的事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皇上早就有心整治那群贪官污吏了,只等着他拿回证据。 见他这个时候竟然遇到了刺杀,皇上自然震怒极了。当即派了不少侍卫,前去搜寻他的下落。 苏皖知晓他的命令后,并未觉得放松,她甚至有些怕是皇上想要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必须得多派点人手才行。 毕竟薛落卿查到的证据,不仅直指三叔,背后还牵扯到了皇上,皇上若是知晓了蛛丝马迹,怕事情败露,来个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天晚上,楚宴总算收到了暗卫的消息,暗卫每汇报一条,他的脸色就阴沉上一分,本想将苏皖揪到跟前问个清楚,见她神色憔悴,已然有些困了,他才暂时作罢。 苏皖昨晚有些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后,又一直在做梦,白天也没有休息,这个时候,体力多少有些不支,沐浴过后,她就不由睡着了。 晚上,她再次梦到了薛落卿,昨晚的梦,是他安全逃脱了,今晚梦到的却是薛落卿被人追杀的场景。 她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他的书童被人一刀砍死,侍卫也死的死,伤的伤。薛落卿也被人砍了一刀,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苏皖又惊又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想拉他起来,可是却怎么都拉不动。 第22章 他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都溅上了血。 苏皖的眼泪不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颤声道:「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你醒醒啊,你不要死。」 楚宴就在她身旁躺着,他还未睡着,自然听到了她的低喃,她的声音太过悲伤,就仿佛出事的是她极为在乎的人。 据他所知,除了宁远侯府的老夫人和苏妍,她仅剩的亲人,都在边疆,边疆一切正常,并未出什么事。 想到查到的消息,楚宴神情微敛,薛落卿究竟有什么本领,竟能让她如此重视? 他一双眼眸沉得有些深,手指也不由触碰到了她脸颊上,这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楚宴抿了下唇,原本还想拍一拍她的背,让她睡得安稳些,此刻却直接伸手晃醒了她。 苏皖一阵心悸,睁开眼睛后,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她神情恍惚了片刻,才从那种悲痛中回过神。 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哪怕现在醒来了,苏皖也止不住的心悸,根本没功夫去想是不是吵到楚宴了。 楚宴翻身下了床,他撩起帷幔时,数十颗夜明珠散发的光芒洒了进来,尽管不是很刺眼,苏皖依然闭了下眼睛。 他拿起一块干净布巾递给了苏皖,俊美的五官让人瞧不清情绪,「丑死了,还不快把眼泪擦干净?」 她肤如凝脂,五官又娇媚动人,浓密的眼睫因被眼泪打湿了,愈发显得挺立。 这个模样其实一点都不丑,不仅不丑,还多了分往日没有的脆弱,愈发的惹人怜爱。 苏皖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她伸手摸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她连忙接住了布巾,「谢王爷。」 道完谢,苏皖便连忙擦了擦眼泪。 眼泪被擦干后,她一双眼睛依然有些红,瞧着格外脆弱,好像用手戳一下就能倒下去似的。 一想到她的眼泪是为别人流的,楚宴心中就憋着一口气,他终究还是给了她一次主动坦白的机会,「大晚上的哭什么?」 苏皖清楚他很难入睡,以为把他吵醒了,心中便升起一股歉意,「抱歉,我不是有意把你吵醒的。」 楚宴冷眼瞧着她,见她依然没有说为何而哭,才没好气道:「薛落卿究竟是你什么人?」 苏皖听到这三个字时,神情微微紧绷了起来。 不等她说什么,楚宴便道:「你无需再掩盖,这两日我一直让人留意着柳掌柜那边的动静,她已经高价买了好几批会武的奴隶。」 楚宴始终盯着她,不放过她丝毫神情变化,继续道:「除此之外,她还在七影阁下了悬赏令,若是能将薛落卿寻到,并安全带回京城,赏金更是多得不可思议,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七影阁是有规定的,绝对不泄露雇主的要求,他究竟怎么知道的?上次也是,陆佳惜去买蚀骨粉的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苏皖抿紧了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见她沉默不语,楚宴愈发来气,「她一个掌柜,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钱,这笔钱对你来说都不是小数目,为了一个男人,你竟不惜倾家荡产?他就那么重要?」 他语气冷硬,说出的话很不中听,竟好似她与薛大人有什么难以告人的关系,苏皖的眼神不由有些冷,「这是我的事,王爷好似管得太宽了吧?」 他管得宽? 楚宴一张脸又冷了几分,不由冷笑,「确实管得宽,昨天有人出高价想让七影阁帮着暗杀他时,我吃饱了撑着才让人拒绝。」 他说完就下了床,桃花眼中溢满了冷意,他推开门就走了出去,门也被他摔得砰砰响,苏皖一颗心紧紧收缩了一下。 拒绝暗杀?难道他竟是的幕后主人? 苏皖这才理清头绪,根本没想到他竟会拒绝,难道是因为她吗? 其实刚得知薛落卿出事时,柳娘曾建议过,要不要找景王帮忙,苏皖却根本不敢找他,毕竟她摸不清楚宴究竟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如果真是皇上想要薛落卿的命,却伪装成他被人埋伏,楚宴真的会帮她吗? 哪怕他不止一次地帮过她,她也不敢轻易去赌,毕竟如果赌输了,丢的却是薛落卿的命。 可是他竟然拒绝了暗杀悬赏,苏皖心中自然十分感激。 想到他摔门而出时冷脸的模样,苏皖一颗心有些不安,她忍不住也下了床,他只着里衣就走了出去,书房又没有被褥,他若是患了风寒,苏皖心中自然难安。 苏皖穿上外衣,便出去了。 第23章 他关门的动静很大,将守夜的侍卫都惊动了,见是他,侍卫才又恭敬地退了下去,侍卫们赶来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丫鬟。 佳禾等人是需要轮流守夜的,以防楚宴这儿万一需要人。见状她们也连忙走了出来,侍卫们说无事,又让她们退了下去。 她们离开前,分明看到书房亮起了灯,苏皖也从寝室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朝书房走去。 丫鬟们心中都不由动了动,王爷肯定是待在书房吧?这才成亲多久,竟然就开始吵架了? 她们心中都痒痒的,多少有些好奇,却又只能恭敬地退了下去。 苏皖确实是去了书房,其实自从认识楚宴后,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他冷脸发火的模样,苏皖一颗心也不由有些打鼓。 他刚帮了她,她若是不管不问,任他生气,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尽管心中有些忐忑,苏皖还是朝书房走了去。 夜色凉如水,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苏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书房是极其重要之地,哪怕是夜间,也有侍卫把守。 瞧到苏皖,两人皆恭敬地行了个礼。 书房离寝室不算远,侍卫肯定听到了楚宴刚刚闹出的动静,一想到大家都知晓他们起了争执,苏皖一张脸便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 她强自镇定了下来,「王爷是在书房吗?」 侍卫点了下头,两人都有些被楚宴冷脸的模样吓到了,根本不知道楚宴愿不愿意见她,不由开口道:「王妃等一下吧,属下先进去通报一声。」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见楚宴黑着脸走了出来。 男人身材高大,多情的桃花眼中依然泛着冷意,他居高临下瞥了苏皖一眼,「你来做什么?不是嫌我管得宽?跟来干什么?」 苏皖神情有些尴尬,她抿了抿唇,碍于侍卫在,不知道该怎么答,心中也有些不自在,觉得他一点场合都不顾。 楚宴本以为她是来认错了,才不由走了出来,见她垂着眼睫,不吭声,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书房也不待了,抬脚就往外走。 苏皖反应了过来,连忙去追他。 他步伐很大,几步就走到了院子中央,苏皖这才发现一个人走路竟然可以这么快,她小跑着都快追不上了。 她颇有些气喘吁吁的,终于追上后,怕他又将她甩开,她伸手捉住了楚宴的手臂,「王爷,你不要生气了。」 女人柔软泛着凉意的手落在了他小臂上,声音也带着一丝祈求,楚宴一双眸子微微沉得有些深,这才扫了她一眼。 大概是追得急,她不仅脸颊上泛着一层薄红,披在身后的发丝也凌乱了些,有两屡乌发调皮地垂在白皙的脸颊和脖颈旁,愈发衬得她冰肌玉骨。 苏皖气息也有些急促,见他总算停了脚步,她才松口气,「夜已经很深了,有什么话我们回房说好不好?」 楚宴的脸色并未和缓,哪怕早在听到她软声恳求时,就已经消了气,此刻依然冷着脸,「不是嫌我管得宽?」 他脸上露出一抹讥诮,哼道:「确实是我管得宽,本以为成了亲,就是自己人了,谁知不过是自作多情,你把她当亲人,她却背地里提防着你。」 苏皖脸颊有些发烫,被他嘲讽的语气弄得颇有些下不来台。她抿了下唇,才低声辩解了一句,「我没有提防你。」 她确实没有提防他的意思,只是太过担心薛落卿,为了以防万一,才选择了瞒着他。 楚宴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信,不是提防是什么?分明是不信任他,他为她做了这么多,竟还不如一个野男人在她心中重要,这才是最让楚宴糟心的。 他冷声道:「松手。」 怕门口的侍卫听到,她不由又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软声道:「我们回房间慢慢说好不好?」 楚宴冷冷扫了她一眼。 苏皖正眨巴着一双水润的大眼,恳求地望着他,眸中满是小心翼翼,她肌肤雪白,粉嫩嫩的唇因紧张微微抿着。 他何曾见过她这个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伪装不下去了。他略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哑声道:「你抓着我不松,我怎么回去?」 苏皖脸上一热,连忙松开了手。 楚宴又嗤笑了一声,才转身回了房,苏皖紧张地跟了上去。 回房后,他就大爷似的依在了博古架上,还冲她扬了扬下巴,让她坐在梳妆台前,苏皖顺从地坐了上去。 楚宴眉目间仍旧满是桀骜,语气也不是多好,「不是要好好说?说吧,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 第24章 他目光犀利,直直盯着她,苏皖一张脸又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脑袋也有些懵懵的,她要怎么说? 苏皖竟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咬了咬唇。 她不涂口脂时,唇色十分粉嫩,咬唇时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楚宴的目光都被她的唇吸引了去,他突然起身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苏皖跟前,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 男人身材高大,身上满满的男性气息,堵在跟前时,像是一堵墙,苏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那张俊美的脸,竟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呼吸已经交缠在了一起。对上她略显惊慌的眼眸时,楚宴才微微冷静了些。 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声音也带了点嘲讽,「为一个外男流泪,你难道不知他连孩子都有了?苏皖,你的骄傲去了哪里?」 苏皖的脸由红到白,不过短短一瞬间,她又羞又恼,不由道:「你胡说什么?」 楚宴也觉得他的猜测有些荒谬,哪怕这个可能性极低,他还是有些不爽,他费尽心思掩饰自己的情意,就是怕吓到她。 她倒好,为了一个野男人,伤心成这样,还嫌他多管闲事,「难道是我误会了?」 苏皖羞恼的都忘记了两人还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她不由道:「我和薛大人再清白不过,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竟然会惦记有妇之夫,我在你心中就这般不堪吗?」 她急急反驳的模样竟然有丝可爱,大抵是有些难堪,说到最后眼睛都气红了,楚宴一颗心不由怦然心动。 他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低头便吻了她一下,冰凉的唇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吻完,似乎是不甘心,他又捏住她的下巴咬了一下她的唇。 他咬的不轻不重,这一下却拉回了苏皖恍惚的神志,她脸上猛地红了起来,伸手就去推他。 男人的胸膛却似铜墙铁壁,她根本推不开,苏皖又羞又恼。 楚宴嗤笑了一声,这才移开点身体,他仍旧紧紧盯着她,「你是我的王妃,却为旁的男人流泪,还不许我吃醋吗?」 苏皖脑袋一片混乱,像是混进了浆糊,根本不会转了,他究竟什么意思?不是误会了她?只是吃醋? 不、不对,他为何要吃醋? 见她目光呆萌,楚宴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不过他面上依然保持着冷厉的模样。 他捏着她的下巴逼问道:「不是要给我解释?嗯?将我骗了回来,却什么都不说,想耍赖不成?」 苏皖才没有耍赖。 楚宴继续逼问,「既然不是惦记他,为何如此在乎他?我为你受伤时,都没见你哭成这样。」 苏皖脑袋乱成一团,他们成亲时说好了走个形式,他的语气怎么好似他们感情很深?她理应为他伤心难过? 不对,他、他为何要亲她? 苏皖脑袋乱成一团,有那么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看着他。 楚宴捏着她的下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嗯?说不说,再不说我继续亲了。」 他说着就凑了过来,炙热的呼吸越来越近,苏皖猛地反应了过来,伸手就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将他往后推开了些。 楚宴捉住了她的手,俊美的五官带着一丝邪气,苏皖脸颊隐隐发烫,大抵是被他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也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板凳都差点被她撞倒,楚宴甚少见到她惊慌的模样,想到她是因他而紧张,楚宴眼底溢满了笑。 他的神色太过玩世不羁,以至于苏皖脑海中升起的念头,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了,苏皖抿了下唇,联想到他的劝婚,以及婚后的出尔反尔,她心中的那丝动摇又消散了。 她抬起了下巴,「我说之前,王爷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苏皖竭力保持着冷静,可是一想到他不仅吻了她的眼睛,还咬了她的唇,她就有些冷静不下来,一张脸也红得滴血,有羞有恼,还有被骗的不爽。 苏皖抿了抿唇,这才明白他为何一而再而三地帮她。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只是因为苏宝。 羞恼和不爽散去后,心中涌起的便是不自在,她其实早就失去了信任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能力,如果知道他竟然对她抱着这种心思,她肯定不会嫁给他的。 苏皖一颗心微微有些沉重。 楚宴又依回了书柜上,神色一如既往地懒散,他眼神锋利,几乎瞬间就看破了苏皖的心思,他嗤笑了一声,「让我说什么?说我早就对你有意,因为想娶你才哄着想让你嫁给我?」 第25章 苏皖抿了下唇,神色分明有些不自在,不等她说出和离的话,他就又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道:「我楚宴什么女人娶不到,至于骗婚?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堪?」 竟拿她的话来堵她。 苏皖有些沉默,确实,他这等身份地位,什么人娶不到,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骗她才对。 苏皖这才微微松口气,她垂着眼睫,神情却有些不自在,半晌才低声道:「那你为何亲我?」 楚宴神情不变,他又朝她走了过来,男人身材高大,堵在跟前时,像一座小山,苏皖的个头不算矮,两人站在一起时,竟然还是比他将近低了一头。 她的脑袋只到他下巴处,她唯有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苏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退到了床前。 楚宴再次朝她逼近了些,伸手扯了扯她的头发。 因为是半夜,再起床时,苏皖并未挽发,她乌黑的发犹如绸缎般,有两屡恰好垂在胸前,倒是方便了他的拉扯。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爽,「前几日是谁说要试着与我做夫妻的?难道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只是亲你一下,就一副想和离的打算,日后同房时,你是不是还要刺我一刀?」 苏皖神情愈发有些不自在,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烫,见他揪着她的头发不放,还一副理直气壮指责她的模样,她心中又升起一股火。 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拉回自己的头发后,才抿唇道:「就算要试着做夫妻,你也不许胡来。」 楚宴脸上这才带了点笑,他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悠悠道:「你说不许胡来,就不许胡来吗?我偏要胡来,你奈我何?还没做成真夫妻倒想管着我了?」 他语气戏谑,俊美的脸上还带了点痞意,堵在她跟前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活似个就知道在街头戏弄姑娘的纨绔子弟。 苏皖捂着脑袋躲闪了一下,再次为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他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脸上带了点羞恼,那层薄红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莹白,「楚宴,你能不能正经点?」 楚宴啧了一声,这才不再逗她,「薛落卿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正常后,苏皖心中的那股不自在也散了去。 大抵是他推掉暗杀的事给了她信心,见他问了,她也没再隐瞒,如实将薛落卿的事说了一下。 「爹爹的案子一直是他帮着在查,才刚查到确切的证据,他就遇到了刺杀,不知道是不是我二叔出的手。」 苏皖没提怀疑皇上的事,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也无法确定楚宴为了苏宝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楚宴道:「你刚刚不是说两个月前就查到了证据?应该不是他,薛落卿这次南下得罪不少人,那几个贪官谁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苏皖记得七影阁的厉害,不由道:「王爷那儿有消息了吗?」 「才刚吩咐下去,哪儿有那么快?你也不必着急,他身边既然还有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寻到,不早了,先休息吧。」 苏皖还想再问,想到他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她又上了床,这次她心中同样打定了主意,他若是再胡来,她就搬回奉水苑,谁料他竟然规矩得很。 上床后,他就合上了眼睛,折腾这么久,苏皖也有些困了,很快便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楚宴已经不在了。 平日他起床去上早朝时,苏皖隐隐会察觉到他起身的动静,有时也会跟着起来,今天竟然彻底睡死了过去。 接下来一连两日苏皖都在担心薛落卿的下落,然而不管是她,还是楚宴,抑或皇上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好似凭空消失了,周围根本没有他的踪迹。 这两日端芯倒是将苏皖制香所需要的各种香料都寻到了,苏皖也曾尝试着制了一次,大概是心不静的缘故,第一次制出的香丸品相只是一般。 苏皖打算明天再重新制作。 又过了三日,等苏皖终于制作出上等香丸时,楚宴那儿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寻到一个尸体,外形跟薛落卿极像,因为被水泡的有些浮肿腐烂,面部有些难以辨认,究竟是不是他很难说。 苏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哪怕清楚她之所以担忧薛落卿,只是把他当成兄长,楚宴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将她虚软的身体捞到了怀里,苏皖被他扶着,才勉强站直,她面色白得厉害,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 楚宴低声道:「还没确定,不一定就是他。」 第26章 如果不是很确定,他不可能将消息告诉她,苏皖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这几年,如果没有薛落卿,就没有如今的她,在苏皖心中,他不仅仅是父亲的爱徒,更是良师益友一般的存在。 楚宴将她扶到了室内,还给她倒了杯水,苏皖脑袋一片木然,喝完水,才堪堪冷静下来,「在哪里寻到的尸体?」 清楚她的人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消息,楚宴并未隐瞒,「就在暗杀现场不远处的河水里。」 暗杀现场在保府,离京城算不上太远,乘坐马车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苏皖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我想去看看。」 不亲眼看一眼,她不愿意相信。 楚宴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垂眸朝她看了去。 少女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落泪,她虽然没有哭,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悲伤和恐慌,显然是有些怕的。 楚宴道:「好。」 他并未多言,而是道:「一会儿天就黑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先去吃点东西。」 苏皖哪吃得下,她紧紧抓着杯子,修长白皙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青筋十分明显,她道:「不必你陪我,我带上端芯和护卫过去就行,王爷明日还得上早朝,就留在府里吧,我若不在,你还能照看一下小宝。」 她说完,就放下了水杯,起身站了起来,态度十分坚决。 她瞧着柔顺,却向来有主意,楚宴清楚无法阻拦,便道:「就算想今天去,也多少吃点东西,路上得两三个时辰不见客栈,到时就算饿了都没得吃,等你用了饭,我不会拦你。」 他态度强硬,竟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完便让丫鬟提前摆了饭。 苏宝这时刚下课,小家伙一下课便跑到了凌霄堂,见今日这么早就摆了晚膳,他乌黑的眼眸眨了眨。 小孩最是敏感,这几日他自然察觉出了娘亲情绪有些低落,他也不敢多问,一天比一天乖,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娘亲难过。 苏皖瞧到他,才勉强打起精神,道:「娘亲需要出府一趟,最多两日回来,小宝乖乖跟爹爹在家等娘亲回来,好不好?」 苏宝下意识摇头,「不要!」 说完他又扑到了苏皖怀里,乖巧道:「娘亲出去干嘛?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苏皖摇头,「不可以,娘亲是要出去办事,没法带你,你还得念书,小宝乖乖听话好不好?」 见娘亲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苏宝的眼睛也不由红了,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他紧紧搂住了苏皖,声音也带了一丝哭腔,「我乖乖听话,娘亲要尽快回来,我跟爹爹等你回来。」 苏皖点了点头,将他小小的身体紧紧搂到了怀里。 楚宴却摸了一下苏宝的小脑袋,「你这两日跟姨母住,爹爹也得出去。」 苏宝顿时抬起了小脑袋,目光中显得带着质问,为何爹爹能去,却不带他,他白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楚宴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外面不安全,爹爹去了还能保护一下你娘亲,你还小,若不想让你娘分心,就乖乖留在府里,嗯?」 苏宝有些纠结,皱着小脸不想答应。 苏皖抿了下唇道:「王爷,我自己去就行,真不用你陪。」 楚宴却道:「你就不怕万一遇到刺客?如果是你三叔的人,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晚上护卫又方便保护你,我左右无事,这几日天天上朝烦都烦死了,难得有出京的机会,正好散散心。」 他嘴上说的随意,态度却很坚决,苏皖拿他没办法,只得保持了沉默。 饭菜上来后,楚宴就朝苏宝使了个眼色,让他给苏皖盛了一碗粥,苏皖勉强吃了几口,见她实在吃不下去了,楚宴才不再勉强。 刚用了饭,柳娘就到了,说是保府一条河中被人打捞上一个尸体,疑似是薛大人的,还说他身上的衣服与之前薛大人身上的一模一样,腰间还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也是薛大人的。 另一个保护薛落卿的人记得薛落卿当时所穿的衣服,基本已经确定是他了,苏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另一个保护他的人呢?有下落吗?」 「暂时还没有。」 苏皖心中这才升起一丝希望。 楚宴道:「不是决定去看看?走吧,见了自然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苏皖点头,恰好福义已经备好了马车,苏妍这个时候也知道她要出府了,还拿出一个披风,给苏皖披在了身上,「夜里风大,姐姐要多注意身体,你们放心去吧,小宝就交给我了。」 第27章 苏皖点头,伸手抱了她一下,才上了马车。 苏妍又道:「姐夫,姐姐就交给你了。」 楚宴点了下头,也上了马车,苏宝垂头丧气了许久,才跟着苏妍回奉水苑。 马车很快便出了府,京城道路平坦,很快两人就到了城门前。有楚宴在,根本没人检查他们的路引。 走出京城后,道路就没那么平坦了。 马车晃晃悠悠,苏皖被晃得有些晕,路上还泛起了恶心,楚晏眼中泛起一丝心疼,他将水囊递给了她,「喝点水。」 等她喝完,他就直接揽住了她单薄的身躯,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肩膀上,「你先眯会儿,别还没到人就倒下了。」 男人的手臂十分结实,揽住后就没有松手的意思,苏皖实在难受,也没有力气拒绝,便靠在了他肩上,她并没有睡着,一路上都在祈祷,希望上苍可以保佑他。 不过半个时辰,天就彻底黑了下来,车夫将事先备好的柴油灯拿了出来,专门有侍卫帮着照明。 他们一路都没有休息,后半夜时就到了保府,此时,离天亮却还有一两个时辰,楚晏便让人找了家客栈,暂时住了进去。 苏皖不想睡,楚晏怕她身体撑不住,索性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苏皖软软地倒在了他身上,他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只觉得入手时,她又瘦了不少。 他将她放在了床上,少女神情憔悴,粉嫩的唇微微有些苍白,闭着眼睛的模样格外脆弱,楚晏心中涩涩的,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楚宴也躺到了她身侧,他自然没有睡意,只是闭目养了养神,其实苏皖已经帮他制好了安神用的香丸,只是没来得及交给他而已。 等到天亮时,楚宴才喊醒她。清楚他是为了她好才点了她的睡穴,苏皖并未生气,楚宴道:「先用点早膳吧,尸体已经被人送到了衙门,等会儿我带你直接过去。」 苏皖本想说不饿,想到他一路跟来,同样什么都没吃,便没有拒绝,见他们衣着华贵,店小二伺候的格外周道,用完早膳,楚宴还给了赏银。 随后才带着苏皖去了衙门。 这时,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整个大地都沐浴在一片暖色的光辉中,尽管如此,这一路上苏皖还是觉得刺骨般冰冷,下了马车后,苏皖便瞧到了县衙的大门。 明明近在眼前,她一时竟不敢迈进去,楚宴垂眸看了她一眼,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走吧,没什么好怕的,来都来了。」 他的手很大,明明很凉,被他握在手中,苏皖却好似多了分力量,她也没说于理不合的话,跟着楚宴走了进去。 县令已经得到了消息,连忙迎了出来,行过礼后,便亲自带着楚宴跟苏皖去了验尸的地方。 还未靠近,他们便闻到一股腐臭味,许县令有些局促地解释道:「尸体在河中泡了好几日,已经有些变形了,面部也有些浮肿腐烂,王爷王妃若是嫌味道难闻,可以拿手帕捂住口鼻。」 苏皖摇了摇头,「不必,许大人带路吧。」 他不再迟疑,领着两人走了进去,楚宴的侍卫则留在了院子里。 停尸的地方只是一间厢房,面积不算大,尸体就放在中间的台子上,用一块白布盖着。 许县令走过去掀开了白布,解释道:「尸体昨日才打捞上来,在河水中泡了好几日,已经辨不出长相了,不过按时间和他身上的衣服推算,这确实是薛大人,听侍卫说薛大人腹部曾中了一刀,尸体的腹部也恰好有刀伤,一切都很吻合。」 苏皖的目光牢牢黏在了台子上,男人身体浮肿,确实已经辨不出长相了,尽管他言辞凿凿,不亲眼确认一下,苏皖还是不敢相信。 她压下心中的惧怕,一步步朝尸体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尸体跟前,她才停下,低声道:「许县令方便出去一下吗?我们想跟薛大人道一下别。」 薛落卿是朝廷命官,尸体本就要运回京城去,别说来的是王爷和王妃,就是一个小县令,他们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告别。 许县令退了下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苏皖这才走到他右脚旁,伸手就要去扯他的鞋子,楚宴眸光一凝,伸手拦住了她,「你要干嘛?」 苏皖怕隔墙有耳,对楚宴勾了下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楚宴弯腰朝她靠近了许,苏皖小声道:「我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薛大人,我听嫂夫人说他有六个脚拇指,脱掉他的鞋子,查看一下方知。」 怕被人听到,苏皖声音压得很低,气息全洒在了他耳朵上,楚宴的耳尖动了动,难怪她非要亲自过来确认,原来还有这个特征。 第28章 清楚她的目的后,他也没让她动手,一个女人脱男人的鞋子像什么样? 哪怕摆在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也不行。 楚宴喊了一声暗一,对苏皖道:「让他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门后走了出来,苏皖根本不知道他何时进来的。见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苏皖点了点头。 楚宴则走到窗户前,朝外看了看,院子里除了他的人,只有许县令和几个普通差役,瞧着并没有异常。 暗一脱掉他的右脚上的鞋子后,苏皖深吸了一口气,才过去瞧了一眼,虽然脚也有些腐烂了,却依然可以看出是五个脚拇指。 薛落卿却天生六个脚拇指,苏皖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听薛落卿的妻子说的,几年前苏皖刚从宁远侯府出来时,恰好遇到了薛落卿夫妻二人,见她失魂落魄的,两人便将苏皖带回了家。 薛落卿的妻子方氏是个极其温柔的人,清楚苏皖出了事,她也没安慰她什么,只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还说薛落卿小时候因为多生了一根脚拇指,还曾被至亲之人视为过怪胎。 不论谁多了一指,在这个年头,都会被人视为不吉利的存在,他父母见他有六个脚拇指,偷偷瞒着也不敢往外说。 说来也怪,他刚出生那几年家里很不顺利,三岁那年他娘又溺水死了,他爹觉得是他克的,就将他丢到了河水边,是他兄长哭着将他带了回来。 被带回来后,基本是大他七岁的兄长在养他,他爹不仅不疼他,但凡有个不顺心都会打他,若非他哥拦着,有好几次都差点将他打死。 谁料他却争气得很,并没有因为自己多一指就怨天尤人,胆小怯懦,还一步步考了秀才、举人,状元,最终活出了一片天地。 她说这话本是为了鼓励苏皖,豆,豆,网。这个时候,却也帮苏皖确定了他的身份,猜到这尸体可能是薛大人寻来迷惑凶手的,苏皖一颗心微微放松了下来。 等到暗一将他的鞋子又穿上后,楚宴才朝他们走来。 苏皖冲他摇了下头,楚宴松口气,他还真怕她落泪的模样,正庆幸着,却见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眸中也含了一层薄雾。 楚宴眼眸微微转深,苏皖已经半靠在了他怀里,一副哀伤到极点的模样。她身体格外柔软,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她靠过来的那一刻楚宴的身体不由僵硬了一下,下一刻便明白了她的打算,他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扶着她走了出去。 苏皖神情悲恸,眼泪也一颗颗滚落了下来,美人落泪的模样,说不出的动人,许县令却没敢直视,他垂着眼眸道:「王妃节哀顺变。」 楚宴半搂着她,对许县令道:「让许大人见笑了,薛大人是我岳父的爱徒,也是我们的兄长,拙荆这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许县令道:「王爷与王妃对薛大人情深义重,他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忍见你们如此难过。」 苏皖道:「将尸体运回京城吧,都已经腐烂了,不必再解剖了,还是要尽快入土为安的好,嫂夫人想必也不希望他走得这般凄凉。」 许县令自然是应了下来。 苏皖出来时,一个男人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瞧到苏皖,他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这人名唤秦钟,正是苏皖曾派去保护薛落卿的人之一,他身上也中了一刀,瞧着十分虚弱。 苏皖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冷意,道:「你先起来吧,将当日的场景给我叙述一下。」 秦钟道:「当日我们护着薛大人往京城赶时,树林里却突然跳出一群黑衣人,他们提着刀,冲上来就开始砍人,目标正是薛大人,随后便是一场恶战,因人手不足,皇上派来的侍卫死伤无数,最后苏行杀出一条血路,背着薛大人逃走了。」 苏行是苏皖派去的另一个保护薛落卿的人。 秦钟面色有些惭愧,继续道:「我拼死也只拦住三个人,另外两人追了上去,随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后来我们在河边寻到一个杀手的尸体,另外一个杀手也失踪了。属下本以为他是顺着线索,追薛大人去了,薛大人暂时无事,谁料……」 说到这里他语气有些哽咽。 苏皖脸上也满是泪痕,听完,闭了下眼睛才道:「薛大人遇害前,身边可有什么重要东西?包裹丢失了吗?」 秦钟低声道:「贵重之物仅有一个册子,平日里薛大人都随身携带着,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我们在河水中还发现了这个册子,里面的内页浸水后全湿了,墨也全晕染开了,仅剩个外皮。」 第29章 这也是为何,秦钟确定河里的尸体是薛落卿的,衣服、玉佩、腹部的伤、作废的册子,都一一指向他的身份。 「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秦钟神情十分悲痛,瞧着倒也不像是伪装的,苏皖并未看出破绽,半晌才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在你受伤很重的份上,暂时先不处罚,等入了京城你去找莫羽领罪。」 秦钟又磕了个头,才转身离开,苏皖向楚宴借了一个人,让他这几日盯着秦钟,看看有没有异常之处。 吩咐好,才跟楚宴一并上了马车,上了马车后,楚宴才道:「你怀疑他有问题?」 苏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他们之所以会弄个假尸体来,就是想让人放松戒备,不管是那些受伤的侍卫也好,秦钟也罢,都有可能是他们防备的人。 他们自己人之间其实有联络的暗号,现在苏行既然没有联络秦钟,很有可能是信不过他,苏皖这才不得不防。 她表面上将人调了回去,随后又瞒着秦钟派出一部分,继续寻人,楚宴的人也在帮着寻找。 薛落卿死亡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朝廷,尸体也运了回去,苏皖已经事先给方氏传了消息。 方氏向来聪慧,自然也清楚唯有让人相信他已经死了,才不会再派人刺杀他。他这才可能安全返回京城,所以接到薛落卿的「尸体」时,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极其悲伤,还为薛落卿办了丧事。 下葬这一日,苏皖也过去了。 皇上还派人过来慰问了方氏一番,皇上也很恼火,薛落卿一出事,就意味着他之前调查的那几个月白忙活了,他隐隐猜到了是谁下的狠手,因为没有证据,只能恨得暗自咬牙。 办完丧事,苏皖才回到景王府,这几日,她精神都紧绷着,回府后,也没能放松下来,始终担忧着薛落卿的下落。 一连过了三日,保府方圆百里附近才总算出现个频繁买药买纱布的老农,尽管这老农说是家里的媳妇摔了一脚,不小心撞在了锄头上,才受了伤,楚宴的人还是留了个心眼,悄悄尾随了上去。 他盯了老农两日,自然看出了异常,便通知了秦二,秦二直接带人包围了他的住处,最后在老农的地窖里找到了薛落卿和苏行。 苏行带着薛落卿逃走时,有两人追了上来,苏行拼死才斩杀了他们二人,为了伪装薛落卿已经被杀,他又折腾了好大一会儿。 又是换衣服,又是挂玉佩的,最后才将那个身高与薛落卿相仿的凶手用石头压在了河底,又买通了街上一个乞儿,让他几日后,再将变形的尸体捞上来。 清楚去京城的路上必然还有其他杀手,他便带着薛落卿往西南方向逃的,西南方搜寻的人果然少一些,他带着薛落卿躲躲藏藏,过了三日搜寻的人却突然多了起来。 他好几次都险些被人寻到,因为摸不清搜查他们的是敌是友,他们也不敢现身,他身体底子好,虽然受伤很重,倒也没有大概。 第四天时,薛落卿却起了热。好在他依然有意识,恰好之前来过这附近,还帮过一个老农,就让苏行带着他登门了。 这老农是个知恩图报的,两人在他这儿便住了下来。 他高烧不退,自然需要服药才行,原本怕被人盯上,他们根本不敢去买药,如今没法子了,才让老农去帮着买了些。 谁料还是被人盯上了。 苏行瞧到秦二时,就戒备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刀。秦二好说歹说,才劝他放下戒备。 苏皖很快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站了起来,「他肯定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得先派个大夫过去给他瞧瞧才行。不行,我还是去一趟,亲自将他接回来吧,免得路上又出意外。」 说着就想让人去备马车。 见她一扫这十多日的阴霾,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楚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懒得掩饰情绪,不爽了,便扯了扯苏皖的头发。 「他妻子都没去接,你反倒去接,就不怕传到她耳中,引起误会?你再把他当成兄长,他也不是你真正的兄长,相处时总得把握一个度才行,你倒是心大,也不怕引起他们夫妻矛盾?」 以前苏皖其实很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这次纯粹是被吓到了,唯恐他再出事,这才紧张了些。 她揪回了自己的头发,忍不住瞪了楚宴一眼,他这人,怎么这么爱揪她头发,还不忘回道:「嫂子才没这么小心眼。」 楚宴嗤笑了一声,「这是小心眼不小心眼的问题吗?他都已经成了亲,你既然不是他的亲妹妹,总得保持点距离才行。你也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就不怕你夫君也误会?」 第30章 这声夫君,让苏皖莫名有些脸热。 苏皖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男人斜靠在书架上,神情慵懒,衣襟也微微敞开了些,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活似话本中勾人心魂的狐狸精。 对上他那双幽深似海的双眸时,苏皖略显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楚宴啧了一声,又俯身朝她靠了过来,揉了一把她的乌发。 「接人的事你就别管了,对方既然想要他的命,必然是他知道了什么,他在这个节骨眼回京,说不得还会遇到危险,何况他现在还高烧着,也不适合赶路,等休养一段时间,养好伤,再回京不迟。」 苏皖点了下头。 男人身材高大,就这样堵在她身前,偏偏他的手也不老实,不是揉一下她脑袋,就是扯一下她头发,苏皖抿了抿唇,不由道:「王爷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动我头发?」 一会弄乱了,她还要重新挽个发髻。 楚宴啧了一声,依然懒洋洋的,根据没接这茬,直接岔开了话题,「我又帮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苏皖微微一怔,「王爷想要什么报答?」 人确实是他寻到的,他帮了忙,又没收银子,苏皖心中自然感激。 「离近些。」他语气霸道,直接吩咐了一句。 苏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微微蹙了一下眉,见她没动,楚宴直接朝她走了过来,本来两人就只隔着两步距离,离近后,他身上满满的压迫感。 苏皖水润透亮的凤眼微微睁大了些,下一刻男人便捏住了她的下巴,他俊美的脸也越来越近,伴随着炙热的呼吸,他泛凉的唇落在了她唇上。 楚宴只吻过她的眼睛,嘴唇只咬过一次,仔细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亲她,尽管不甚熟练,亲吻却好似是男人的一种本能,吻上去后,他就没再离开。 她唇瓣柔软,唇间似是含着甘甜的蜂蜜,令人无端有些上瘾。他像发现了什么美食,含着她的唇百般品尝,等苏皖从震惊中回过神时,他已经亲了好几下。 苏皖心跳如鼓,一张脸也火辣辣烧了起来,慌忙去推他,楚宴却霸道地箍住了她的脑袋,察觉到她的抗拒,还低声哄道:「只是亲一下。」 苏皖躲不开,唇间全是他的呼吸,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几乎站不稳,不仅唇被他咬了一下,牙齿也被磕了一下,她又疼又羞,捶打他的胸膛时,却被抓住了手。 苏皖恼得张嘴便咬了他一下,楚宴蹙了一下眉,这才松开她,「你属狗的吗?说了只是亲一下。」 移开一些距离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唇瓣上,原本粉嫩嫩的唇被他吻得娇艳欲滴,唇角竟也破了皮,楚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指尖触碰了一下她的唇,「咬疼了?」 他声音低沉悦耳,还带了点蛊惑人心的感觉。 苏皖别开了脸,心中窘迫极了,明明上一刻还在谈论报恩的事,下一刻他却亲了上来,难道亲一下就可以了? 苏皖觉得荒谬极了。 楚宴有些不爽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见她神情似是在隐忍,他眼眸微微沉得有些深,「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老子吻技很糟糕?」 男人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爽,说完又道:「你若是不乱动,肯定不会咬破你的唇,你不也咬回来了?还生什么气?嗯?」 苏皖羞耻极了,见他捏着她的下巴不松手,恼得直接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楚宴不怕疼,却怕痒,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苏皖这才从他臂弯中逃出去,她往前走了一步,又有些不甘心,在他脚上踩了一下,楚宴一把勾住了她的腰,将人抱到了怀里,「不生气了?嗯?」 他眉眼深邃,这般哄人时,声音也说不出的好听。 苏皖根本不懂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双手抵在了他胸前,见他靠的这么近,她又有些晕了,「你放手。」 楚宴没松,语气既霸道又无辜,「只是亲一下而已,都说了要试着做夫妻,天天没一点亲近,怎么培养感情?难道真想洞房时捅我一刀?嗯?」 苏皖不想听,就算说了要试着做夫妻,没做好心理准备前,她也不想让他亲,他分明是见色起意,见他还敢狡辩,苏皖又踩了一下他的脚。 楚宴没有躲,任她踩了两下,才松手,「消气了?」 苏皖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他不对,竟好似是她在欺负人一般,她又瞪了他一眼,目光扫到他唇上的齿痕时,又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她本想去奉水苑,又怕自己唇上的伤痕也很明显,便将楚宴赶了出去,楚宴嘀咕了一句小气鬼。苏皖听到后,又踩了他一脚。 第31章 楚宴摸了摸鼻尖。 将他赶走后,苏皖照了一下镜子,好在只是稍微被咬破点皮,不算太明显,她挑了个口脂,涂上就不怎么明显了。 下午她便去了奉水苑,晚饭也是留在奉水苑用的,苏妍倒是很高兴,前几日姐姐的状态一直令她很担忧,见她今日除了偶尔会走神一下,气色还算不错,她才松口气。 晚上苏皖说留在奉水苑休息时,可把苏宝高兴坏了,小家伙一头扎到了她怀里,眼巴巴问她,「娘亲是要陪我睡吗?娘亲天天陪爹爹睡觉,都好久没陪我了,今日要给我讲两个故事才行。」 那句陪爹爹睡觉,让苏皖成功地闹了个脸红,她伸手扯了一下小家伙的脸蛋,让他不许胡说。 苏宝吐了吐舌,高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望着他小小的身影,苏皖顿时觉得这段时间太过忽略他了,心中满满的自责。 苏妍自然看了出来,姐姐是想躲着姐夫,到嘴边的劝说在瞧到苏宝兴奋的小模样时,也改变了,「那姐姐今晚就住这儿吧。我也要听故事!姐姐也要给我讲两个才行。」 奉水苑一片热闹,凌霄堂却格外寂静,尤其是听到端芯说王妃今日要留在奉水苑休息时,楚宴周身的气息更是低了几分。 不过亲都亲了,楚宴并不后悔。他算看出来了,他若不主动,以苏皖的性子,就算等到明年,也未必会开窍,倒不如他主动出击。 她顶多躲他一阵,还能一直躲下去不成? 苏皖虽然没回去,却想起了她之前制好的香丸,让端芯给楚宴送了过去,楚宴拿到香丸后,就随手放到了一旁,根本没有使用的意思。 端芯以为他是不信自家主子的能力,咬了咬唇,忍不住劝道:「这香丸确实有安眠的作用,也没副作用,王爷晚上入睡时,让人点燃一下吧。」 楚宴不置可否。 端芯只得退了下来,回了奉水苑后,还忍不住跟苏皖嘀咕,「王爷根本没有使用的意思,王妃真是白折腾了,还不如不制作。」 制香时,苏皖心事重重的,毁了好几副材料才制出品相最好的,其中有好几种配料都极为难寻,费了不少银子不说,还花了不少精力。 不然端芯也不会着急。 苏皖斜睨了她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又忘了?」 端芯摸了摸鼻尖,「奴婢以后会注意。」 这里毕竟是王府,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听到,说不得就引来了祸端。 苏皖只是借机提醒一句,也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苏宝兴奋地有些过头,苏皖第三个故事都讲完了,他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一双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苏皖舍不得凶他,使出了杀手锏,「再不闭眼,娘亲就回凌霄堂了。」 苏宝这才连忙闭上眼睛,怕娘亲真走,还伸出白嫩的小手揪住了她的衣服,苏皖本打算等他睡着后,跟苏妍一起睡,见他如此依依不舍的,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她在他身旁躺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背,苏宝弯了弯唇,小手搭在了娘亲脖颈上,苏皖没再讲故事,转而哼起了小曲儿。 她嗓音婉转动听,催眠意味十足,苏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苏皖等他彻底睡熟,才去苏妍那儿。 苏妍冲苏皖招了下手,笑得眉眼弯弯的,「床褥已经铺好啦,姐姐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苏皖让她躺在了里面,她早上起得早,睡外面方便下床。 苏妍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将她的枕头摆在里面后,又下床亲自给姐姐倒了杯水。 少女一头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后,捧着水杯走了进来,笑容格外满足,苏皖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跟招待客人似的?跟姐姐客气什么?」 苏妍笑得甜美,模样乖巧极了,「我怕姐姐口渴嘛。讲故事很累嗓子的。」 苏皖又想揉揉她的脑袋了,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懂了,楚宴为何喜欢揉她脑袋,难道在他心中,自己也是乖巧的? 苏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也不敢胡思乱想了。她与苏妍说了好大一会儿话,还畅想了一下将三叔跟哥哥接回来后的事。 苏妍又高兴又担忧,最后还忍不住悄悄问道:「爹爹会喜欢我吗?」 她毕竟在那样一个地方待了十来年,本身的性格其实也远不像表现出的单纯可爱,只是觉得姐姐肯定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她,她才有意收敛了锋芒。 苏皖一颗心酸成一团,将苏妍搂到了怀里,「你能好好活着,对我们来说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三叔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敢打赌,他肯定每晚入睡前,都会看几遍你给他写的信。」 第32章 苏妍心中暖暖的,这些时日,她早就通过姐姐的话,在心中勾勒出了父亲的形象,想到爹爹肯定也很期待见到她,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苏皖的睡眠一向规律,早上早早就醒了,见妍妍睡得很沉,她也没喊她,起床后,便去看了看苏宝。 小家伙睡眠很轻,苏皖走过去后,他就察觉到了,揉了揉眼睛便爬了起来,他睡醒后的模样格外可爱,乌黑的大眼清澈透亮,小脸还白白嫩嫩的,伸手就要娘亲抱。 苏皖抱了抱他,又亲了亲他的小脸,「还睡吗?」 苏宝摇头,苏皖便帮他穿上了外衣。 玉灵听到动静,也忙要过来伺候,苏皖笑道:「我来就行。」 说着便帮苏宝穿上了鞋子,苏宝从床上滑了下来。 用了早饭,苏皖考查了一下他的功课,见他之前记的东西都没忘,还表扬了他两句。 苏宝瞬间笑得眉眼弯弯。 不知不觉就到了苏宝去上课的时间,苏皖才刚将他送过去,就听丫鬟说赵冉桐来了。 前几日赵冉桐就说要过来,昨个才递了拜帖,左右无事,苏皖便亲自迎接了她一下。 赵冉桐牵着绵绵走了进来,三岁大的小姑娘,一身粉色的小衣裙,眼眸乌溜溜的,要多可爱就多可爱,苏皖忍不住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绵绵还记得姨母吗?」 绵绵羞涩地点头。 苏皖亲了一下她的小脸,才将她放下来,还夸了一句真乖。 赵冉桐笑道:「我倒宁可她调皮点,戳一下才动一下,跟个假娃娃似的,长相倒是随我,性格却闷得很,跟他爹一个样,我现在都替她以后发愁。」 绵绵的性子确实跟赵冉桐截然不同,你若不逗她,她能一上午不说话,抱着个小玩具都能默默玩一上午。 苏皖闻言不由笑了。她记得赵冉桐嫁给了镇国公府的嫡长子,顾令寒。 他性格刚毅,确实是个不苟言笑的,苏皖记得哥哥以前还曾吐槽过他,说他天天冷着脸,都能将小孩吓哭,估计连笑都不会。 苏皖笑道:「绵绵这么乖巧,你有什么好愁的?」 赵冉桐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 苏皖愈发有些好笑,她记得苏妍也很喜欢绵绵,便带着她们直接去了奉水苑。 楚宴下了朝后去了翰林院,才刚刚回府,见苏皖早饭是在奉水苑用的,他微微挑了下眉,「她现在人呢?」 福义恭敬道:「顾夫人来了府上,王妃带她去了奉水苑,如今人都在奉水苑。」 「哪个顾夫人?」 「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楚宴这才有点印象,难得有好友寻她,他便没再管,因为昨晚再次失眠了,楚宴吩咐了一句不许吵闹就睡觉去了。 苏皖未出嫁前与赵冉桐感情最好,见了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成亲那日因人多,也没能好好说话,今日便多聊了几句。 两人各将这几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相比与苏皖的沉闷,赵冉桐的生活便精彩多了,她因不想嫁给顾令寒还差点逃婚,最后自然没逃成,也不知道哪个小人告的密,害她还差点挨了一顿板子。 成亲后她的日子也过得鸡飞狗跳的,因嫌弃夫君性格无趣,她始终想和离,直到有了绵绵才消停下来。 苏皖听得瞠目结舌,「你竟还差点逃婚,我一直以为你过得不错。」 赵冉桐笑道:「是还不错,他虽然无趣,又爱冷着一张脸,却从未跟我发过脾气,气狠了顶多不理我,他本来就不爱说话,生气时也还是那样,你是知道我的,最烦跟人起争执,时间久了,倒也觉得他顺眼许多。」 赵冉桐要离开时,苏皖还不舍得放人,硬是将人留了下来。 「我都好久不曾见你了,午饭就留下用吧,权当陪陪我,等会儿小宝就下学了,正好将绵绵介绍给他,以后他还能多个玩伴。」 赵冉桐也没再推辞,派人回府说了一声,便留了下来。 苏宝下了课就听玉灵说府里来了个叫绵绵的小姑娘,爹娘成亲那一日,他见过绵绵,小姑娘文文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跟陆琼一样,瞧着乖乖的。 见苏宝回来了,苏皖笑着冲他招了招手,正式将绵绵介绍给了他,小姑娘抿唇立在一旁,手里还抱着个小老虎。 小老虎虎头虎脑的,跟他的一模一样。 他的小老虎是苏皖亲手做的,苏宝很喜欢,晚上睡觉时都会把它放在床头。 第33章 见他盯着小老虎看了好几眼,苏皖道:「刚刚娘亲怕妹妹无聊,就将你的小老虎给她玩了玩,小宝乖,让妹妹玩一会儿好不好?」 绵绵这才知道小老虎是他的,她睁大了眼睛,乌黑的大眼眨了眨,突然伸手将小老虎递给了他。 她皮肤白白嫩嫩的,眼中分明含着不舍,苏宝并不是小气的人,见她只是玩一下,没有要带走的意思,便道:「你玩吧。」 说完就乖巧地跟赵冉桐问了好,见他如此有礼貌,赵冉桐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知道她是娘亲的好友,苏宝没有躲。 很快就到了用午饭时间,苏宝这才记挂起楚宴,「爹爹不跟我们一起用午饭吗?」 苏皖道:「娘亲要陪姨母一起用,不回凌霄堂了,小宝想爹爹了?若是想他了,吃完饭可以去找他。」 苏宝乖巧地点头。 下午将赵冉桐母子二人送走后,苏皖才知道楚宴竟然还在睡觉,午饭也没吃,其实直到此刻,想起那个吻时,她仍有些不自在,便没有管他,直接回了奉水苑。 福义却以为两人是吵架了,她这才躲到了奉水苑,想到楚宴今日还没有换药,他不由有些担心,干脆去了奉水苑一趟,说王爷不仅没有吃午饭,连药都没有换,王妃还是过去瞧瞧吧。 苏皖顿时皱起了眉,「怎么还没换药?」 福义有些局促,莫名觉得王妃蹙眉的模样有些吓人。 他下意识辩解道:「平日都是下了早朝换药,王爷昨个没休息好,回来后直接睡觉去了,本来说睡醒后再换,谁料王爷一直没起,他睡觉时向来不许奴才们打扰,这才拖到现在。」 苏皖秀气纤长的眉紧紧蹙了起来,却又狠不下心,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凌霄堂。 房间内拉着帷幔,光线很暗。 苏皖将帷幔用金钩挂了起来,随后便伸手晃了晃他,「王爷起来了。」 尽管她声音很温柔,被吵醒后,楚宴还是有些不爽,伸手就将她扯到了怀中,苏皖直接跌到了床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当成抱枕抱住了。 他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说了一句别吵,语气不仅霸道,还满是不耐烦,苏皖头一次见他这么凶,一颗心下意识有些紧张。 她挣扎了一下,才从床上爬起来,想到他还没上药,她试探着戳了他一下,「起床了,你午饭都没吃,药也得换。」 楚宴躺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睡着,见她如此吵,他拧着眉,捉住了她的手,这才睁开眼睛,「说了别吵,你烦不烦?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楚宴冷冷扫了她一眼,身上不自觉带着一丝戾气。 苏皖微微一怔。 苏皖这才意识到自己管得好像有些多,虽说是为他好,却不自觉惹了他的厌烦。 她抿了下唇,道:「王爷若实在生气,等会儿怎么凶我都行,现在我先帮你把药换了吧?以后你睡觉时,我不会再喊你了,不过为了身体着想,你还是吃了饭再睡的好。」 她声音缓和,一字一句皆是为他着想,楚宴的起床气散了大半,听到那句以后不会再喊他时,他才回过味来,「生气了?」 苏皖摇了下头。 她睡觉时,也讨厌有人将她吵醒,因为能理解他的心情,便没觉得气恼,不过不论谁被凶了,肯定都不好受,这个时候她便也不想多言。 楚宴抓了一下头发,坐了起来,身上的丝绸被顺着他的起身滑落在腰间。苏皖这才发现,他上身竟然什么也没穿。 他皮肤恍若白玉,肌肉却结实有力,像是一幅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美景,尽管不是第一次瞧到,苏皖的脸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本想指责一句什么,想到这是他的寝室,才默默闭嘴。 不知怎地,她又想起了昨日那个吻,以及他独有的男性气息,她越发有些不自在,甚至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楚宴却以为她在生气,他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道:「你凶回来吧,怎么凶都成,我不还嘴。」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不由朝他看了过去,恰好跌入他似古谭般波澜不惊的目光,他眼底竟似含着歉意和懊恼。 苏皖心中微微一动,最后那点恼火都散去了,不由抿唇道:「那王爷还嫌我烦吗?以后还要不要叫你了?」 楚宴伸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啧道:「少得寸进尺,不是要上药?」 苏皖捂着头发瞪了他一眼,心中的不自在倒是散去很多,清楚他就这么个脾气,做事向来由心,苏皖便只是回道:「上药就上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扯我头发?」 第34章 楚宴懒洋洋靠在了床上,他一只腿平伸着,一只半曲着,哪怕这样姿势慵懒地靠着,都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华贵来。 然而他的行为举止,却丝毫没有贵公子应有的气度,他悠悠道:「不满就扯回来啊。」 苏皖又瞪了他一眼,这才去外室将药拿了进来,还顺手摸出个夜明珠,打算照明。 因为房内光线很暗,她不一定能瞧到他的伤,楚宴才不介意伤口的丑陋,见她拿了颗夜明珠,他伸手将夜明珠收了起来,慢吞吞道:「就这样换。」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光线又暗了下去,苏皖隐隐猜出了他的心思,见他一个男人,竟如此讲究,心中不由有些好笑,竟也起了打趣的心思来。 「床上光线有些暗,王爷来窗户这儿吧,在这儿能瞧清些。」 楚宴不由瞪了她一眼,他目光中浓浓的不爽,苏皖难得见他吃瘪,心情不由大好,也没再打趣什么,很快便给他换好了药。 随后她才用托盘,托着换下的旧纱布走了出去。 门口,福义正翘首以待,瞧到她已经给王爷换了药,眼中瞬间溢满了笑,觉得还是王妃有办法。 福义连忙接住了托盘,「奴才来吧。」 苏皖笑道:「不用,你去让丫鬟们摆饭吧,王爷才刚醒,胃口想必不佳,以清淡为主就行。」 福义应了一下,便退了下去,心中愈发觉得感慨。 以往王爷被吵醒了,哪有这么好说话?不打他板子都是好的,让王妃去喊,不仅乖乖换了药,还会老实吃饭,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丫鬟们也满眼惊叹。 佳禾不由小声对青烟道:「刚刚她进去时,我还以为肯定会被赶出来呢,谁料人家就是有本事,不愧是能成为景王妃的人,哪怕昨晚没能留在主院休息,白天一样有办法哄王爷高兴。」 青烟只是笑了笑。 苏皖走后,楚宴才穿上衣服下了床,等福义回来时,他踢了一下福义的屁股,「是你将王妃喊来的?」 福义捂着屁股往后躲了一下,委屈道:「奴才这不是看王爷一直没上药实在担心嘛?王爷若想罚奴才,奴才也认了。」 楚宴扬了一下唇,「那就罚你多领三个月的月钱。」 说完他就用膳去了,徒留福义在原地傻了眼。 他、他没听错吧?不是扣月钱,而是多领?清楚王爷必然不是口误,他瞬间心花怒放了起来。 不过他心中却有些疑惑,王爷怎地突然赏他,难道是看自己伺候的上心?那自己以前进去喊他时,怎么不仅没有赏赐,还要挨揍? 楚宴赏他自然是有原因的,他昨天突然吻了她,以苏皖的性子,不可能主动回来,他却帮着将人喊了回来,刚刚两人说话时,她分明是已经不恼了。 楚宴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吃完晚饭,见苏皖又去了奉水苑,脸才有些黑。 苏皖是想到那个吻时,依然有些不自在,才来了奉水苑。给他换药是一回事,一起睡却是另一回事,她迈不过心中那个坎。 楚宴干脆也来了奉水苑,还未靠近,就听到了苏妍和苏宝的笑声。 室内,他们几人正在做游戏,玉灵在地上画了好多格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玻璃珠,弹来弹去的。 楚宴在门口站了片刻,见房里的几人愣是没有发现他,才不由咳了一下,他们几个玩得太专注,依然没听到他的咳声,只有苏皖听到了。 见他神色郁闷,苏皖不由莞尔,「王爷怎么来了?」 听到苏皖的说话声,几人才瞧到楚宴,玉灵和小蕊连忙请了安,苏妍也喊了声姐夫,苏宝则黏到了楚宴跟前。 不等楚宴道,苏妍就眨了眨眼,「看姐姐问的,姐夫肯定是来接你回凌霄堂呀,天色都黑了,姐姐快回去吧,明天再来陪我们玩。」 竟一副要赶她走的模样。 苏皖不由瞪了苏妍一眼,苏妍笑嘻嘻躲到了玉灵身后,还探出个脑袋,冲她眨了眨眼,「姐姐快走吧,姐夫都来接你了。」 苏皖不由又瞪了苏妍一眼。 苏宝看了看两人,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由歪着小脑袋道:「爹爹,你惹娘亲生气了吗?」 楚宴自然不承认,「没有的事,你娘就是有些想你了,才说回来陪你睡一晚,等会儿就随我回去了。」 瞧他一本正经地扯谎,苏妍捂着唇偷偷笑了一下。 玉灵和小蕊也不由觉得好笑,她们还从未见过王爷这个模样呢。 第35章 苏皖不想被她们打趣的目光注视,便转身走了出去,苏宝伸手要楚宴抱,楚宴将小东西拎了起来,「这么晚了还去凌霄堂?」 苏宝嗯嗯点头,「我今晚可以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睡吗?」 楚宴自然没意见,若只有他们两人,她肯定不自在,多个苏宝,气氛能好上不少,苏宝瞬间笑弯了眉眼,他还从未跟父母一起睡过呢,连忙催着楚宴走快点。 苏皖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中那点尴尬总算散去了,望着苏宝喜悦的小脸,她心中不由溢满了愧疚,只觉得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回去后,楚宴就拎着苏宝沐浴去了。 苏宝洗好后,自己跑了出来,自觉躺到了大床上。他小脸白白嫩嫩的,瞧着又乖巧又可爱,还伸手拍了拍床,催促道:「娘亲,你快上来呀。」 虽然当着外人的面,已经记住了要喊父王和母妃,私下里苏宝还是喜欢喊两人爹爹和娘亲。 苏皖才刚卸好妆,见他如此兴奋,不由有些好笑。 等楚宴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她才去沐浴,苏宝则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想帮楚宴擦头发。 楚宴便将布巾丢给了他,苏皖沐浴好出来时,瞧到的就是小家伙站在楚宴身后,辛苦帮他擦头发的场景。 瞧到她,苏宝灿然一笑,神情骄傲的不得了,「娘亲,你快看,我快帮爹爹擦干了。」 自从来到景王府,他不仅性格开朗了许多,也更爱笑了,苏皖心中莫名又酸又涩,她摸了一下苏宝的脑袋,夸了一句小宝真棒。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嫁给楚宴,兴许是她最近几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她伸手去接苏宝手中的布巾,掩住了眼中的湿意,「娘亲擦吧,小宝休息会儿。」 苏宝笑道:「我不累呀,一会儿我帮娘亲也擦。」 苏皖心中滑过一阵暖流,忍不住亲了一下苏宝的小脸。 小家伙略微有些害羞,眼中却满是喜悦,忍不住欢喜道:「我明天还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睡。」 楚宴这才扭头,他将小家伙拖到跟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语气依然懒洋洋的,「你怎么不上天?」 苏宝捂着屁股逃开了,委屈地依偎在了苏皖怀里,扬着小脑袋告状,「娘亲,爹爹让我上天。」 苏皖唇边溢出个笑,将苏宝揽到了怀里,她有心看楚宴吃瘪,不由道:「他多大个人,才帮你擦完头发,你转头就翻脸,你怎么不上天?」 楚宴并不恼,懒洋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嘴角挑出个笑,「能上天的,十有八九是被惯上去的,你惯我啊?」 他拖长了腔调,暗示意味十足,苏皖没他脸皮厚,有些撑不住败下了场。 这一晚,苏宝睡在苏皖和楚宴中间,小家伙一手拉着娘亲,一手揪着爹爹的衣服,小脸上始终挂着喜滋滋的笑,快睡着了,还对苏皖道:「娘亲,你跟爹爹成亲后,真好。」 苏皖清楚他是高兴有了爹爹,心中不由又酸了一下,她之前始终觉得,只要自己给他足够的爱,他对父亲应该不会这么渴望。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父亲对孩子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早知如此,在决定生下苏宝时,她就应该让楚宴知道他的存在。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苏皖没再纠结,苏宝睡着后,见她迟迟没有睡,楚宴才翻了个身,问道:「怎么还不睡?还在想那个吻?」 夜色中,他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哪怕没有想,听到他开口说话时,他吻下来的那一幕也跳入了脑海中。 苏皖的脸颊不由有些烫,见他提起了,她才不由问道:「王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尽管中间隔着苏宝,楚宴还是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中。 苏皖不由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他力气格外大,动作说不出的霸道,握住她的手还不算,又十指相扣了起来,随后才低声道:「我兴许不如旁的男人体贴,不过我能保证,这辈子都会让你过的顺心。」 他并没有多说旁的,苏皖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她一颗心不由紧紧收缩了一下,说不上来是酸还是涩。 下一刻楚宴就松开了她的手,「我确实是想娶你,不过我并不希望这份心意,成为你的负担,你若是真想和离,我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要仔细想清楚了,若是同意了跟我好好过,日后再后悔也晚了。」 苏皖沉默了半晌,搁在之前若是知道楚宴对她有意,她肯定是想和离的,可是这一刻,望着苏宝可爱的小脸,她又哪里说得出和离的话。 第36章 苏皖总觉得他看似漫不经心,却将自己的心思琢磨的透透的。 苏皖不由有些恼,抿唇道:「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心悦你,你当真不介意?」 清楚她这是不想和离,楚宴唇边泛起一抹笑,懒洋洋道:「这是我的事,你乖乖的在我身边呆着就行,总有心悦的那一天。」 他说的如此笃定,反倒让苏皖有些不自在,不由别开了脸,「睡了。」 楚宴唇角扬了一下,见苏宝蹬开了被子,伸手又给他盖了一下,觉得这小东西躺在中间虽然碍事了点,关键时候还是挺顶用的。 苏皖一时却没有睡着,见他呼吸很轻,也不像睡着的模样,不由道:「我制的香不是让端芯交给了你?你要不要试一下?」 楚宴昨晚没用,也只是希望她多关怀一下,见她果真问了,他便下了床。 香丸就在书案上放着,房间里也有紫檀色凤鸟衔玉熏炉,他亲自点燃了香丸。 没一会儿房间内就升起了袅袅烟雾,味道很淡,吸入鼻端,却很是沁人心脾,乍一闻到,便有种令人回味无穷的感觉。 楚宴识香无数,已经能根据味道判别一二,见她小小年龄竟然能制出这等香丸,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苏皖道:「我这儿有好几种安神效果不错的方子,就算这种不行,说不准旁的就有用了,王爷先暂且试试吧。」 楚宴点了下头。 这香丸确实有安神作用,苏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苏宝也睡得很沉,楚宴躺了半个时辰逐渐也有了睡意。 这香跟其他香一样,依然是前几日有用,从第五日开始便不怎么管用了,苏皖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便着手又为他制了另一种。 这日下午,苏皖又问了一下薛落卿的身体状况,得知他已经好了大半时,顿时松口气。 苏皖又派了几个人过去,打算让他们配合楚宴的人,一并护送薛落卿回京。 之前苏皖一直让人调查着苏妍的事,今日竟也得到了消息。 刚找到苏妍时,苏皖便仔细询问了一下买走她的妈妈长什么样,苏妍擅长作画,干脆画了下来,苏皖便派人直接下了江南,将人寻到后直接抓了起来。 前两日她已经被带到了京城,严加审问了一番,她终于招了。 当年将苏妍卖给她的人竟然真是苏老二。尽管已经有了怀疑,听到确实是他时,苏皖依然气得浑身发抖,她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想登门砍死他的冲动。 现在要他死,太便宜他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不一一揭露他的恶行,根本对不起大家的多年努力。 苏妍也没料到竟真是二叔做的。连她之所以会被安王买走,也是他给安王送了消息,将她再次卖了一大笔银子,苏妍咬牙道:「他将我卖了多少银子,就要从他身上讨回多少。」 苏皖紧紧抱住了她,岂止是要讨回,她势必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现在虽然不能直接杀了他,给他找点不痛快却是可以的,恰好莫羽回了京城,苏皖就让莫羽来了王府一趟。 莫羽依然一身黑衣,眉眼锋利,人还未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冷意,苏皖向来拿他当兄长,见了后,也没客套,直接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 莫羽算是苏父的养子,只是没有正式收养而已,早在知道苏父可能是苏老二陷害的后,他就想亲手杀了他,听到苏皖的话,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当晚,他就潜入了苏府,将他家中的银子全盗走了,还将他吊打了一顿,若非他住在原国公府,莫羽都想一把火将他的住处夷为平地。 苏老二这些年早就败光了皇上的赏赐,家里剩下的这点积蓄还是逼着媳妇变卖嫁妆得来的,他还没焐热就飞走了。 他自然是又恨又恼,偏偏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骨头还被敲断好几根,他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莫羽拿着银子又去了景王府,清楚苏皖待在奉水苑,小厮便直接将他带到了奉水苑,他过来时,苏皖正在给苏妍编辫子,因快编好了,就让莫羽等了等。 男人依在梧桐树上,恰好可以透过窗户瞧到室内的场景。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她五官娇媚,皮肤雪白,明明生得极美,却乖得不可思议,等苏皖给她编好后,就见她照了一下镜子,看完,瞬间笑弯了眉眼。 那一瞬间,莫羽再次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苏皖编好,才让莫羽进来。 莫羽五官冷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直接将小金盒丢到了苏妍桌上,低声道:「他将你卖了一千两,这里一共有两千两,都归你了。」 第37章 苏妍眨了眨眼,不客气地将银子收了起来,还颇有些失望,「他就这么点银子啊?」 莫羽神情冷凝,并未接话。 苏妍不由看了他一眼,他神情冷淡,下颌线条绷得很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苏皖眼珠转了转,姐姐明明说,他面冷心热,人是极好,怎么竟然连话都不与自己说?难道是讨厌她? 毕竟不熟悉,苏妍也没在意,不过却不与他说话了,而是跟苏皖说了起来,她自然没瞧到,她转过脸时,莫羽眼中闪过的那丝懊恼。 苏皖安慰道:「他没了钱,肯定会想法子的,等他筹到钱,我们让莫羽再去打劫他,将他的家底掏干。」 苏妍点头附和,目光也不由扫过莫羽,见他绷着脸点了下头,不由笑了一下,「你多替我打他几顿出出气。」 说着掏出一半银子推给了莫羽。 莫羽冷着脸将银子推了回来,说了句不必。见苏皖没有旁的事,他就离开了,背影都透着一股冷硬。 苏妍便又将银子收了起来,有些能想象赵姐姐为何会嫌弃她夫君冷硬无趣了,日后谁要嫁了他,肯定也会整日着急吧? 她并未多想,苏宝恰好下学了,她便陪他玩了会儿。 晚上见苏宝还想去凌霄堂睡觉,苏妍语重心长道:「你不是说想要个乖巧的小妹妹吗?你天天往凌霄堂跑,你娘还怎么给你生妹妹?」 苏宝有些迟疑,「我不去,娘亲就能给我生小妹妹吗?」 苏妍肯定地点头。 苏宝瞬间被哄好了,第二天一早,他才跑去凌霄堂,见爹爹还没去上朝,小家伙顿时更高兴啦,还不由问道:「爹爹,你昨晚跟娘亲生小妹妹了吗?」 楚晏神情有些古怪。 苏皖刚从浴室走出来,就听到了这话,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瞧到她,苏宝眼睛一亮,蹬蹬蹬跑到了她跟前,抱住了娘亲的腿。 苏皖垂下了眼睫毛,没敢看楚宴。 瞧到她脸颊泛红的模样,楚宴唇角不由挑起一抹笑,他走过去捏了一下苏宝的小脸,又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想要个小妹妹?」 苏宝小鸡啄米般点头,「姨母说妹妹很乖,可以给她穿各种漂亮裙子,还不会跟我打架,长大了还会给我做荷包,做衣服,我喜欢妹妹,爹爹娘亲,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妹妹呀?」 苏皖神情木然,就猜是这丫头说了什么,不然苏宝一个孩子,哪能想到找他们要妹妹。 楚宴却悠悠道:「你得给你娘商量才行,她同意了才能生。」 苏宝眨着乌黑的眼,期盼地看向苏皖,苏皖不由瞪了楚宴一眼,很不满他推卸责任的态度。 楚宴神情无辜,「难道我说错了?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不然我们今天晚上就生一个?」 苏皖又瞪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了。 见苏宝期盼地等着,她才捏了一下苏宝的脸,「你若喜欢妹妹,改日我让绵绵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苏宝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皖没再理楚宴,出去让丫鬟摆饭去了,苏宝隐隐猜出了娘亲不乐意,也没敢再追问。 见爹爹还没有去上早朝的意思,苏宝才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原来爹爹竟然休沐。怎么他就没有休沐的日子? 苏宝顿时有些小幽怨,楚宴不仅不同情,还戳了戳他的小脸,「等你娘亲愿意给你生小妹妹时,我就让夫子也给你休沐,到时带你去骑马。」 苏宝的眼睛顿时亮了,「当真?」 见楚宴点了下头,苏宝不由笑弯了眉眼,打算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多夸夸妹妹的好,让娘亲也逐渐喜欢上妹妹。 苏宝用过早饭没多久就念书去了。 苏皖则去了奉水苑,本来想念叨苏妍几句,瞧到她灿烂的笑脸时,她心中那口气却彻底烟消云散了,只是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呀,是不是又跟小宝说什么了?他一早去了我们那儿就闹着要妹妹。」 苏妍眨眼,笑道:「看到绵绵那么可爱,我也好想要个小外甥女啊,小宝也很喜欢妹妹,姐姐就赶紧生一个嘛。」 瞧她这么撒娇,苏皖哪里撑得住,半晌只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王爷是怎么回事,生什么生?」 苏妍笑得俏皮,「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见她颇有长篇大论的架势,苏皖顿时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恰好玉灵找她有事,她才得以逃过一劫。 第38章 下午时,陆太妃派蓉姑姑来了景王府一趟,她这段时间翻了不少书籍,却始终定不下苏宝的大名,刚开始是觉得哪个都好,真正下决定时,又觉得哪个都不够好。 她怕再拖下去,新年都要到了,干脆矮子里拔将军,选了三个,打算让楚宴跟苏皖从中挑个喜欢的。 她定下的这三个名字,分别是楚晟,楚宁曜、楚辰宇,这三个名字寓意都还不错,楚宴瞧着没太大区别,就让苏皖挑选了一个,苏皖更倾向第二个,不过想到苏宝年龄也不小了,就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苏宝眨了眨眼,也选了第二个,所以他的大名就这么定了下来,小名仍旧叫苏宝,大家喊惯了小宝,对他的称呼依然没有变。 苏宝倒是很高兴有了大名,晚上练字时,还将自己的名字练习了一下,曜字有些难写,写出来也没那么好看,有那么一瞬间苏宝都后悔选了第二个。 一直写了二三十个,感觉能看后,他才又欢喜起来,他举着练好的字跑到了苏皖跟前,给她看了看,苏皖笑着夸了一句。 苏宝瞬间开心地笑了,不由道:「娘亲,等我有了妹妹,让妹妹叫宁曦吧,夫子刚教过我,说曦是太阳的意思,寓意好,听着也好听,正好也是日字旁,大家一听就知道是我妹妹。」 楚宴觉得宁曦还挺好听,赞许地拍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不错,都会给妹妹起名了,那就叫宁曦。」 苏宝顿时更高兴了,「那以后弟弟的名字也让我起。」 苏皖无语的望着父子俩,很想晃醒他们,别说没有弟弟妹妹,就算有,哪轮得到他起。不过见苏宝如此高兴,她心中却动了动,「这么喜欢弟弟妹妹?」 苏宝嗯嗯点头,眼睛顿时亮了,「娘亲,你同意要弟弟妹妹了么?」 苏皖摸了摸他的脑袋,意味不明道:「你若是好好表现,娘亲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楚宴抬头看了她一眼,苏皖浓密的眼睫颤了一下,显然有些不自在,不由垂下了眼眸。 她肌肤雪白,五官柔美,低垂着眼眸时,依然漂亮的令人心动,楚宴心中微动,捂住苏宝的眼睛,突然俯身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男人靠过来时,苏皖下意识睁大了眼,他俊美的五官一点点逼近,泛着凉意的唇落在了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便移开了身体。 饶是如此,苏皖一颗心也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苏宝此时,已经掰开了爹爹的手,嘟着小嘴道:「爹爹干嘛突然捂我眼睛?」 楚宴懒洋洋靠在梳妆台上,神情懒慢,「爹爹也在好好表现呀。」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苏宝没怎么听懂,苏皖一张脸却更热了,不由瞪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哪像个成年人? 晚上睡觉时,苏宝乖乖回了奉水苑。 苏皖却很是不自在,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跟着他回去,瞧楚宴显然没把那个吻放在心上,她才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 仔细说起来,楚宴虽然很霸道,其实也没那么烦人,苏皖觉得既然已经想好了要与他好好过,就得习惯他的存在才行。 做了一番心理暗示,她心中的不自在才散去许多,见楚宴先沐浴去了,苏皖便拿出她制好的香丸焚烧了起来,等楚宴出来时,房内已经升起了袅袅烟雾。 她则时不时转动一下香丸,神情说不出的认真。 楚宴自己擦了擦头发,没擦几下就失了耐心,干脆坐到了藤椅上,打算晾会儿再上床。 苏皖忙好,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凌霄堂住了这么久,她也算知道了他的习惯,以前基本都是福义帮他擦头发,现在有她在,福义也不方便进来,苏皖干脆走过去帮他擦了擦。 仔细说起来,伺候夫君本就是女子的本分,她记得娘亲在世时,不仅会帮爹爹擦头发,每日还会帮爹爹宽衣,对比着娘亲,其实她这个妻子,当得极其不合格。 换成旁的任何一个女子,成亲后,都不可能像她这样过得随心所欲,苏皖越想越觉得,应该对他好一点。 帮他擦完发,她才将布巾收了起来,问道:「王爷口渴吗?」 她平日里可没给他倒过水,见她今日这么殷勤,楚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少女眉眼温顺,如玉般的侧脸说不出的动人,见她神色温柔,楚宴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苏皖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说了句不想喝算了,就要去沐浴,楚宴却拉住了她的皓腕,他唇边泛着笑,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无比多情,「王妃好不容易要伺候本王一下,自然要给这个面子,去吧,泡菊花枸杞茶。」 第39章 给他倒都不错了,还这般挑剔。尽管如此,苏皖还是给他泡了个菊花枸杞。随后才进去沐浴。 出来后,就见他衣襟半敞地靠在床头,正在翻看一本书,他神色已经带了一些倦意,显然是香丸又起了作用,这已经是给他换的第三种香丸了,如果这个也不管用,苏皖就只能研制新方子了。 说来也怪,每种香丸只有前几天有些用,后面就基本没什么效果了,苏皖其实有些好奇他为何会失眠,他瞧着明明不像是有压力的人,怎么就这么难以入眠? 苏皖也曾失眠过一段时间,父母出事那年,她几乎成宿的睡不着,人的身体却有个自我防御功能,缺觉缺到一定程度时,慢慢的也能睡着一会儿。 她是太过悲痛才难以入睡,他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心理原因,单靠香丸,效果肯定只是一般。 苏皖将此事记在了心上,第二日早上,等楚宴去了早朝后,她便将福义喊到跟前问了问。 福义五官清秀,生就是个娃娃脸,瞧着年龄也不大,不过自从楚宴出宫建府后,他就跟着楚宴了,刚开始他只是个三等奴才,因为手脚麻利,又有眼色,才被楚宴提为了贴身小厮。 他算是府里元老级的人物,问他自然算是问对了人。 福义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组织起语言,「好像是第一次从战场回来后,落下的这个毛病,刚回京时,我记得王爷瘦了好几斤,身上一点肉都没了,肋骨十分明显,可把奴才吓坏了。好几次奴才起夜时,都发现王爷拎着酒壶在赏景,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后来才发现他之所以不睡,是睡不着。」 陆太妃知道他失眠后,也很担心,找了不少太医为他医治,最后却都没什么用,这两年还稍微好了些,起码每日能睡两三个时辰。 苏皖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时,才十九岁,那个时候,难道是发生过什么事?她又问了福义一句,「你可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福义摇头,苏皖这才让他退下,她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思。 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那年恰好赶上父亲出事,苏皖一直浑浑噩噩的,对那场战争只知道个大概。 她记得当年带兵出征的是大将军是楚宴的舅舅,前两次战役都是夏朝取得了胜利,最后一战本以为能一举击退蛮夷,谁料百野之战却一败涂地。 楚宴的舅舅,永宁侯府的现任国公爷,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受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至今仍靠药续着命。 战场上刀剑无眼,那场战场自然死伤无数,哪怕最后楚宴带人成功击退了蛮夷,也无法慰藉那些死去的战士。 难道他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开始失眠的?楚宴表面虽玩世不恭,心中却自有一股正义,从他将沈大夫丢到军营,就能看出他的品行。 苏皖眉心微拧,总觉得还有其他隐情。 她打算找个时间询问一下楚宴,他现在还年轻,加之身体强壮,一直失眠,勉强还能撑得住,等年龄再大些,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苏皖正思索着,就见他下了早朝,今日的他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大抵是晚上没有失眠的缘故,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瞧着说不出的俊朗。 见苏皖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唇边泛起一丝笑,弯腰撩起她耳旁的发,用手指缠了两下,笑得痞痞的,「眼睛都移不开了,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是俊美?难道已经喜欢上了?」 苏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发,轻猫淡写道:「王爷整日失眠,气色极差,哪里俊美?」 这话自然说得亏心,楚宴失眠归失眠,因年轻底子好,一张脸犹如白玉般,加之生得俊美,在整个大夏朝都是凤毛麟角般让人惊艳的存在。 楚宴并不恼,他捏住苏皖的下巴,又逼近了一分,「哪里不俊美?你倒是说说看?」 苏皖脸颊微烫,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楚宴却几乎将她圈到了怀里,显然不夸他两句,是不打算松开她了。 苏皖却说不出服软的话,她咬了下唇,别看了脸。 楚宴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戏谑道:「跟你比起来,确实不够美,瞧这小脸水嫩嫩的,睡了多少懒觉,才养出这么好的皮肤?啧,不仅瞧着好看,摸起来也这般舒服,本王甘拜下风。」 苏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无赖的人,她捉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少女肌肤雪白,瞪人时一双凤眼都好似荡着水光,失了端庄,多了分娇媚。 楚宴眼底溢满了笑,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才站直身体,「还是这个模样鲜活些,平日里老气横秋的,连二十岁生辰都不到,愣是将自己过成了中年人,不嫌无趣?」 第40章 苏皖差点跟不上他的思路,闻言抿了下唇。觉得他可真不爱吃亏,她不过说他一句不好,他立马还自己几句。 她掀开眼皮,撩了他一眼,「现在嫌我无趣了,想娶我时,怎么没嫌?」 楚宴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太过愉悦,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苏皖被他笑得愈发脸热,这才意识到她的话像极了怨妇,她扭头就要往房内走,却被男人扯住了手腕。 楚宴将人抱到了怀里,下巴搭在了她脑袋上,「我可没嫌你无趣,是怕你整日老气横秋的,自个无趣,恼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歪头看了她一眼,气息也洒在了苏皖侧脸上。 苏皖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心中也别扭极了。背后是他结实的胸膛,他有力的手横在腰间,她想逃走,却挣脱不开。 见他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苏皖不由一阵脸热,「你放手。」 楚宴哄人般亲了一下她的侧脸,「好了,不气了,嗯?」 见少女雪白的肌肤一点点变红,楚宴心情大好,又在她小巧精致的耳朵上吻了一下。 苏皖羞死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又是抱又是搂的,亲了脸还不算,又亲耳朵,她耳朵最怕痒,苏皖恼得一脚踩了下去,这一下毫不留情。 尽管如此,楚宴依然没觉得疼,怕她恼羞成怒,他才悠哉松手,语气依然戏谑十足,「你想谋杀亲夫吗?」 苏皖抿了下唇,直接去了奉水苑,只觉得这人真是不成体统!走了一路,她泛红的脸颊才逐渐恢复正常。 早饭苏皖是在奉水苑用的,刚用了早饭,就有丫鬟过来禀告,说今日早朝时,皇上又说了狩猎的事,定在后天出发,王爷让她回凌霄堂收拾一下包裹。 包裹谁收拾不一样?苏皖觉得他分明是见不得她闲着,如果他真将狩猎的事放在了心上,一入府肯定就提起了,哪会百般戏弄她? 不过丫鬟都来喊她了,苏皖还是回了凌霄堂。 听到狩猎的消息时,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宝了,小家伙至今对上次的狩猎念念不忘,见总算可以再次出去了,小脸上满是喜悦。 每年秋季皇上都会组织一场狩猎,不仅会邀请大臣和王公贵族随同,还允许他们带家属。今年因为安王和薛落卿接连出事,影响了他的心情,这才推迟到现在。 好在此时,天气还没有彻底冷下来。 苏皖心中想的却是薛落卿的事,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本打算这两日就要回京,难怪当时楚宴说不必急于一时,原来他早就知道后天要出去狩猎。 狩猎是大事,要去的是皇家猎场,狩猎完,还要祭祀,每次路上都要几天,一来一回,起码需要半个月。 苏皖干脆让莫羽也去了薛落卿那儿,让他等伤口彻底愈合再回来,左右皇上不在京城,还是先好好养伤,几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十几日了。 她收拾行李时,楚宴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坐着,时不时抬头扫她一眼,见苏宝跟条小尾巴似的黏在她身旁,他颇觉碍眼。 觉得如果没这小东西,他现在还不是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很快就到了出发这一日。苏妍因赶上小日子,身体有些不适,便留在了王府,除了他们一家三口,楚宴只带了福义和几个侍卫。 到了行宫内,得有人收拾房间洗衣做饭,自然离不得丫鬟。 楚宴让苏皖挑的丫鬟。苏皖最初本想带玉灵,因苏妍身体不适,她干脆让玉灵和小蕊都留在了奉水苑,有她们陪着,妍妍应该没那么无聊。 她干脆带了佳禾。 佳禾本以为她会选青烟,毕竟青烟比她稳重,也比她聪慧,谁料竟然选了她,她自然很兴奋,苏皖点了名后,望着丫鬟们艳羡的目光,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青烟也有些惊讶,不由抬头望了苏皖一眼。 苏皖神色不变,一张脸依然美得令人惊叹,见青烟抬起了头,才淡淡反问道:「有问题?」 她神色虽淡,身上却带着股无形的威压,纵使国公府倒台了,她骨子里的骄傲和说一不二的气势却不曾消散过。 青烟心中一紧,连忙恭敬地跪了下来,「自然没有问题,王妃放心,您与王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奴婢定会看好凌霄堂。」 苏皖不置可否。 经此一事,青烟才发现苏皖对她有些冷淡,难道被她发现了什么?青烟仔细回想了一下近日的行事,自认没露出异常,才松口气。 苏皖自然不是发现了什么,若发现了什么,不可能还让她留在跟前,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她心眼有些多,未必忠心,才没有重用她的意思。 第41章 佳禾迅速收拾了一下衣服,便随着他们出了府。 此次狩猎自然去了不少人,单苏皖知晓的,就有不少,京城中几个出类拔萃的贵女都去了。 为此赵冉桐还给苏皖传了个口信,让她多留意着那些个未出嫁的女子,免得她们趁机靠近楚宴。 毕竟楚宴不仅身份高贵,相貌又如此俊美,京城里多的是人想嫁给他。哪怕他已经成亲了,也不代表她们会死心。 不可否认,苏皖的身世确实是个短板,大家都觉得楚宴用不了多久就会厌弃她。 纵使那些个身份高贵的贵女们不屑做妾,也有不少从一开始就打着做妾念头的,这种人更是不得不防。 苏皖却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楚晏如果真是个好勾搭的,就算她千防万防也未必防得住,如果不是那种人,他自然会拒绝。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逐渐离开了京城,在车上待久了,众人都有些疲倦,苏宝也从一开始的兴奋,变得有些蔫蔫的,赖在苏皖怀里不再动弹了。 楚晏却伸手将小家伙捞到了自己跟前,随后便将脑袋靠在了苏皖腿上,争宠之心,昭然若揭。 苏宝却以为他累了,贴心的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小拳头在他背上捶了捶,苏皖也没好意思再将他赶下去。 马车摇摇晃晃,楚晏靠在她腿上竟睡着了。他平日里总是或懒散或玩世不恭,身上总带着一股痞意,睡着后气质却说不出的温润如玉。 苏皖是第一次瞧到他睡着的模样,男人眉眼俊朗,五官毫无瑕疵,单看长相,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想到到他恶劣的性格,苏皖心中的惊艳才彻底烟消云散。 晚上他们是在驿站休息的,第三日上午才到行宫。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近处是巍峨气派的行宫,景色美的犹如水墨画上用画笔勾勒出来的。 下马车时,众人只觉得鼻端呼吸的全是新鲜空气,顿时一扫旅途的疲惫。 很快便分好了住处。楚晏身为景王,住的宫殿自然是风景最好的地方之一,推开窗户便可看到潺潺流水。 苏皖没什么架子,为了尽快入住,进入宫殿后,就帮着佳禾收拾了起来,反倒让这丫头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楚晏怕脏,拎着苏宝到处转悠了一下。等他们将房间打扫干净才进来。 午饭他们吃的比较简单,刚用过午饭就见赵冉桐寻了过来。 狩猎时基本没人会带孩子,也就楚晏将苏宝带了过来。她自然是将绵绵放在了家里。 她出发时,小丫头因舍不得跟她分开,还默默掉了会儿金豆子。赵冉桐差点留家里,想到顾令寒的表妹肯定会跟来,她才咬咬牙跟了过来。 这女人一直对她夫君图谋不轨,她若不在,她不定怎么作妖。 想到惦记楚晏的,比惦记自个夫君的多多了,她才提醒了苏皖一句。 苏皖瞧到她,自然欢喜,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赵冉桐跟她闲聊了一会儿,提议道:「下午就开始狩猎了,咱们两家人不若结伴而行吧。」 苏皖自然没意见,恰好楚晏也在,便询问般看了楚晏一眼,狩猎时场地有限,人又多,肯定时不时就要碰到旁人,也不在乎多一两个。 楚晏便点了下头,想到魏贞垣之前一直在打探苏皖的消息,此次过来想必会来个偶遇,他才眯了下眼睛。 下午一起去狩猎时,苏皖才看到顾令寒,男人一身黑色直襟长袍,他五官冷硬,身姿挺拔,远远走来时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是苏皖所见过的,除了莫羽外又一个哪怕站着不动,都在无意识散发冷意的人,难怪冉桐说他能生生将小孩吓哭。 饶是苏宝一贯的大胆瞧到他时,都下意识捏紧了苏皖的衣袖。毕竟,面前的男人冷若冰霜,好像下一刻就会不爽地揍你一顿。 瞧到苏宝有些紧张,赵冉桐悄悄捏了一下顾令寒的手臂,小声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总是面无表情,没发现所有孩子都怕你吗?再这样下去连绵绵都不敢跟你亲近了。」 顾令寒格外宠女儿,对他来说最后一句话杀伤力自然很大,他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却下意识收敛了一下身上的气息。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了苏皖跟前,顾令寒与楚宴是同僚,两人还算熟悉,他先给楚晏和苏皖问了好,目光才扫向苏宝。 苏宝抓着苏皖的衣袖,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见赵姨跟他很是亲近,他紧紧绷起的小身板才放松下来。 赵冉桐笑道:「走吧,最近天色都黑的快,左右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咱们争取多猎点,若是能拔得头筹,还能得不少赏赐。可惜桦姐姐和慧姐姐没来,若是加上他们,说不得还真能拿个第一。」 第42章 顾令寒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想要第一?」 赵冉桐眨了眨眼,「我想要,你就能夺到吗?」 他神情依然冷冷的,却没接她的话,显然没拿到第一前,不想给保证,赵冉桐见他不理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不过,当着楚宴跟苏皖的面,倒也没说什么。 她不高兴时,神情却格外动人,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依然跟少女时一模一样,哪怕出嫁了,也依然被保护的很好。 苏皖有些忍俊不禁,见顾令寒蹙了下眉,索性帮着岔开了话题,「桦姐姐和慧姐姐都没来?」 之前她们四个算是关系最好的,苏皖成亲时同样邀请了她们。 赵冉桐点头,「家里的孩子太闹腾,就没来,这几天就咱俩作伴了。」 说着他们就一起朝前走了去。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方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商议着一起狩猎的事,不少人在拉人组队。 这几日每日都会有一个评比,猎物最多的队伍会得到圣上的赏赐,每年都会有不少人组队,毕竟强强联手只会更强。 安王出事后,楚宴便是唯一的王爷了,他在战场上又屡立奇功,加之生得俊美,不少人都对他又敬又畏,瞧到他的身影时,众人说话声都停了,连忙给他和苏皖请了安。 请安的既有朝中大臣,也有贵女,楚宴懒洋洋摆了摆手,「都不必多礼,难得出来狩猎,大家尽情玩吧。」 他声音落下,众人才抬起头,一眼便被他身旁的女子吸引了目光,苏皖刚刚在低声跟苏宝说着什么,他们只看到个侧脸,瞧到她的正脸时,饶是朝中的大臣都微微怔了一下。 今日的苏皖一身骑装,一头乌发高高挽了起来,她脖颈白皙,腰肢纤细,双腿也笔直修长,哪怕身上的骑装很是朴素,也穿出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更别提她那张脸,几乎毫无瑕疵,娇媚中又带了点飒爽,加上疏离的气质,恰到好处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荣安侯府的老夫人寿辰时,并非所有人都去了,是以今日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苏皖,大家都被惊艳到了。 京城这么多女子,不乏各色美人,却没有哪一个只是简单一亮相,就能夺走人的呼吸,苏皖却做到了。 她的美不仅仅在于相貌,难怪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众人都不由晃神了片刻,才收回目光,根本没料到这位景王妃气质竟如此出众。 难怪当年的她能惊艳整个京城。几年过去了,她不仅没有明珠蒙尘,甚至愈发光彩夺目了几分,哪怕跟楚宴站在一起,也丝毫没有被他的光芒所遮挡。 齐国公夫人笑着感慨道:「难怪都说景王与景王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瞧瞧这出色的气质,当真是男才女貌,再般配不过。」 世人说起他们时是什么反应,苏皖自然清楚,不少人都觉得她空有一张脸,根本配不上楚宴,早晚是要被休弃的。 国公夫人愿意捧着她,说到底不过是跟永宁侯府关系不错,愿意哄着楚宴。 苏皖面上露出个笑,「夫人过誉了,你与国公爷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让人艳羡。」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几句,见苏皖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落魄后应有的怯懦,不少人心中酸溜溜的。 一个人出色到一定地步时,确实会令人生出压迫感,想到她再出色,也没有个得力的娘家,还是罪臣之女。那些个羡慕嫉妒的,心中才好受些。 人无完人不是吗? 她相貌再出色,还不是从神坛跌落了下来?哪怕景王娶了她,没人敢当面非议什么,她的名声差到了极致却也是事实。 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靠的不过是楚宴的垂青,等楚宴过了新鲜劲,结果怎样,还真不好说。想靠孩子绑住景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这样重要的场合,李音自然也到了,不仅她到了,她的好友赵依琼也到了,她是皇后的嫡亲侄女,上次李音正是为了她,才有意刁难苏皖。 赵依琼与李音刚走来,便瞧到了人群中的楚宴与苏皖。 见苏皖生得这般漂亮,赵依琼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她的相貌与皇后有几分相似,只能勉强算个美人,跟苏皖自然是没法比的。 李音拉着她就要去打招呼,赵依琼轻轻摇了下头,显然想趁大家没有注意到她,躲远点。 她性格温柔,人也细心,在李音看来,就是太过自卑了,哪怕对楚宴有意,也只是偷偷藏在心上。 若非李音在她的房中发现了楚宴的手札,根本不知道她竟也是仰慕楚宴的。 第43章 见她不愿意去,李音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就算你将他放下了,去打声招呼又能怎样?我跟你说,我这位舅母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肯定是奔着我七舅舅的身份地位去的,对他也绝不会真心,你若信我,就等着她被休吧。」 赵依琼眉心微蹙,神情无比认真,「她与景王都已经成亲了,以后就是你的长辈,不管她与景王日后如何,都是他们的事,音音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话了,若被旁人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李音跺了跺脚,「哎呀,怎么就跟你说不通,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嘴上说放下了,我可不信,你望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意的。你若是还把我当朋友,就信我一次,她跟我七舅舅肯定走不远。你若是不嫌弃他娶过旁人,以你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嫁给他当正妃,反正你才及笄,年龄又不大,等个一年半载的又不是等不起。」 赵依琼一张脸涨得通红,他都已经成了亲,究竟会不会休她都不好说,她怎么可能再去横插一脚? 偏偏她是个嘴笨的,根本说不过李音,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她拉到了楚宴跟苏皖跟前。 李音笑得灿烂,亲热地喊了声七舅舅。 楚宴神情淡淡的,「有事?」 他不笑时,同样让人难以接近,这句反问,自然让李音有些下不来台。就仿佛没事就不能来烦他似的。 她咬了咬唇,神情有些委屈,她本就有些杵他,见楚宴如此冷淡,下意识攥紧了赵依琼的手,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只是稍微离他近了些,哪怕他没有看她,赵依琼仍旧紧张地手心出满了汗,她竭力保持着冷静,尽管面色依然有些发烫,举止却很大方。 毕竟是勋贵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三言两语便替李音回了话,「远远看到了王爷和王妃,音音便带我来给两位问声好。」 说完便给两人请了安,对苏皖的态度也很恭敬,请完安就提醒般轻轻拉了一下李音的手,随后恭敬地立在了一侧。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楚宴一眼,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她对楚宴有丝毫仰慕之心。 李音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对,我来给舅舅舅母打声招呼。」 见赵依琼没有与苏皖过招的意思,李音都急死了。她咬了下唇,看了苏皖一眼,正想说点什么时,却突然感觉到楚宴朝她看了过来,眼神无比冰冷。 那一刻她甚至有种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上的感觉,到嘴边的话也不由咽了回去。 楚宴这才移开目光,他扫了众人一眼,嘴角挑出个不羁的笑,懒洋洋道:「大家继续商量吧,我们已经组好队了,就先去狩猎了。」 说完便拉住了苏皖的手腕。 众目睽睽之下,苏皖不好挣扎,随着他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他头一次见她如此温顺,不由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低垂着眉眼,眼睫毛浓密卷翘,似一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再往下是挺直小巧的鼻梁,粉嫩嫩的唇,乖得不可思议。 楚晏心中软成一团,若非场合不对,真想亲亲她的脸,最终也只是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他的神情太过温柔,眼底的深情浓烈的几乎化不开。 苏皖低垂着眼睫并没有看到,旁边却有好几人都瞧到了,因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众人都不由怔了一下。 鼻子被刮了一下,苏皖才抬头,此时楚宴已经收回了目光,见苏皖看了过来,他才悠哉道:「走路连头都不抬,不怕绊倒?还是说因为有我牵着才这么放心?」 明知她是有些羞才垂着眼睫,他却偏偏这般打趣她。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顾令寒夫妇连同苏宝都听到了,见三人都下意识朝她看了过来,苏皖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 她抿了下唇,不由暗暗瞪了楚宴一眼,随后便挣扎了一下。 楚宴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为夫点面子,嗯?」 他离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全洒在了她耳朵上,苏皖一张脸越发滚烫了起来,又瞪了他一下,却没再挣扎。 楚宴唇边露出一抹笑,随后便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男人一身白衣,他身姿挺拔,温润如玉,正是魏贞垣。 瞧到他眼底的黯然,楚宴勾了下唇,拉着苏皖朝深处走去,苏宝本来由苏皖牵着,这会儿也想让爹爹牵着,便挣开苏皖的手,跑到了楚宴另一侧。 楚宴捏了捏他的小爪子,见小家伙脸上挂着餍足的笑,眼底也多了分笑,他原本最讨厌外出,现在却觉得一家人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第44章 等他们离开后,李音就恨其不争地点了点赵依琼的鼻子,小声道:「你呀,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七舅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见他一面,你竟然都不懂得好好把握机会。」 赵依琼神色略微有些无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往他跟前凑,何况他又已经成了亲,音音若是为我好,以后就不要提起此事了,也千万不要再为了我得罪景王妃,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以景王的脾气,未必不会拿你开刀。」 说到后面,她神色再郑重不过,清楚她说的是实话,李音抿了下唇,她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才道:「你真的能放下他?」 赵依琼从未奢望过得到楚宴,就算没有苏皖,她与景王也是天与地的差别,她也就有个不错的身世,相貌才情哪一样都不算太出挑,怎么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赵依琼认真道:「我只是单纯地仰慕他而已,从未生出过旁的心思,何况家人已经要给我相看人家了,音音就当是为了我,以后都不要再提此事了好不好?」 李音咬唇瞪了她半晌,她与赵依琼关系极好,也喜欢她的善良体贴,在她心中赵依琼纵然不是最美的,一颗心却极为干净,她足以配得上任何男子。 可惜,发现她仰慕楚宴时,苏皖和楚宴已经成了亲,不然她早想法帮帮她了,在李音看来,声名狼藉的苏皖自然没法跟赵依琼相提并论,她名声差成这样,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被休了。 所以她才希望她抓住机会,见她态度坚定,李音只好应了下来,「我答应你就是。」 另一边,苏皖等人已经进入了丛林中。 苏宝眼尖的瞄到一只灰色的野兔,连忙挣开楚宴的手,朝身后的侍卫跑了去,侍卫将手中的折叠弓弩递给了他,这弓弩重量很轻,苏宝也可以使用。 来的前一晚,楚宴已经教给了他如何使用,这会儿瞧到猎物,小家伙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惜拿到弓弩后,却发现野兔已经跑掉了。 苏宝顿时有些郁闷,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楚宴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准头都还没练好,有什么可失望的?就算它还在,你也射不中。」 说着便又指导起他来,让他瞄准树干再练习几次,父子俩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苏皖不由失笑摇头,对赵冉桐道:「看来今日夺冠是无望了。」 顾令寒看了楚宴一眼,也不再指望他了,打算拎着弓箭独自去深处,走之前他将赵冉桐拜托给了苏皖。 赵冉桐神情有些郁闷,顾及到周围有不少侍卫,她将顾令寒扯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怎么一副托孤的架势?你要去哪儿?才头一天就想抛开我?难道还真要见你的好表妹去?」 她倒也不是无缘无故地吃醋,而是出发头一天,顾令寒的表妹张欣去了镇国公府,特意给顾令寒说了一下,她也要去狩猎的事,还想让他好好指导指导她。 说这话时,她甚至没有避开赵冉桐,就是想告诉她,她也喜欢顾令寒,若非他们成亲时,她年龄还小,哪轮得到她嫁给表哥? 张欣是真心喜欢顾令寒,喜欢到不惜做贵妾的地步,这才明里暗里的给赵冉桐下战书。 赵冉桐本就是个受不得激的,这才跟了过来。 顾令寒蹙了一下眉,神色有些不愉,见她郁闷地小脸皱成一团,才淡淡解释了一句,「不是想夺冠?」 赵冉桐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狩猎时想拔得头筹,有两种方法,一是靠猎物多取胜,还有一种是靠猎物的难得程度,前年狩猎时,赵冉桐的哥哥就因为猎到一只白虎,拔了头筹。 顾令寒分明是有意深入丛林,越往里走,动物越多,却也越危险,虽然之前还有些讨厌他,才刚刚瞧他顺眼些,赵冉桐依然不希望他出事。 她连忙摇头,「我不想夺冠了,你随便猎点就行,就在附近猎,不许走远了。」 怕他误会什么,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连忙解释道:「我才不是怕你遇到危险,就是突然觉得拿第一也没什么意思,你不要误会啊。」 见她好似在等着他回答,顾令寒才点了下头。 赵冉桐这才放心,她五官清丽,笑起来时两个小酒窝也露了出来,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格外甜美。 很快她就收了笑,奶凶奶凶的,「那你就在这儿猎吧,不许走远了,更不许去见你表妹,不然。」 说完,她扬了一下拳头。然后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就找苏皖去了,背影格外洒脱。 顾令寒目光深邃,等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收回目光。 第45章 见她走了过来,苏皖才笑着打趣了一句,「什么悄悄话不能直接说,还将人扯到一旁?难道我们听不得?」 分明是瞧她嘴上说着嫌弃顾令寒,实则在乎他,才有意逗她几句。 赵冉桐揉了揉鼻尖,眼神有些躲闪,「你管我,刚刚景王还不是凑到你耳旁说了一句什么?就许你们夫妻说悄悄话,不许我跟他说么?」 苏皖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来了,就猎点东西吧,总不好空手而归。」 赵冉桐点头,两人便四处转悠了一圈,楚宴指点了苏宝几句,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没有走远也没再管。 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发现附近没有顾令寒的身影后,赵冉桐便蹙了下眉,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他是去了深处,还是被什么人支走了。 毕竟两人沟通实在太少,她其实很不了解他,苏皖怕她担心,干脆让两个侍卫去深处寻了一下,楚宴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没那么弱。」 顾令寒的身手,在整个京城都是出类拔萃的,听楚宴这么说,赵冉桐才不再担心,他虽然瞧着玩世不恭,身上却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 天色快暗下来时,顾令寒才回来。 苏皖派去的那两个侍卫,也一并回来了,还帮他抬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熊瞎子,他自己则扛着一只花豹,花豹还睁着眼睛,瞧着极为骇人。 苏宝心中有些发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苏皖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赵冉桐则连忙走到了顾令寒身旁,见他身上虽沾了不少血,并没有受伤才松口气。 因花豹极为难猎,他们队不出意外得了赏赐。 发现赵冉桐脸上没多少喜色,顾令寒才蹙了下眉。 苏皖与赵冉桐算是一同长大的,自然了解她的性子,清楚她必然是在郁闷「他的不听话」,不由有些好笑。 他们夫妻间的事,她也不好插手,就没管。 活动了一下午,她也累了,吃了点侍卫烤好的肉,便与楚宴带着苏宝回了行宫。路上苏皖瞧到个熟悉的身影。 瞧到苏皖,魏珍涵愣了一下,才朝他们走了过来。比起五年前,她退去了婴儿肥,个头也长高了些,虽然是魏贞垣的妹妹,她的相貌却跟他一点都不像。 如果说魏贞垣的五官是捡着父母的优点长得,那她则恰恰相反,尽管妆容很精致,她的相貌也只能勉强跟秀气沾边。 苏皖微微眯了下眼睛,她与魏珍涵虽是嫡亲的表姐妹,关系却并不好,魏珍涵只比她小了两岁,见苏皖样样拔尖,还那么得长辈的喜爱,她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 小时候她就觉得苏皖抢走了她的家人,不管是哥哥还是爹爹抑或娘亲,都更疼苏皖,一个个的还总是让她向苏皖学习。 听多了这种话,就算本来不讨厌苏皖,她也排斥得很,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听到苏皖的名字她就头疼。 苏皖离开宁远侯府时,她由衷松口气,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巨石总算被人移走了,哪怕最后知道娘亲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后,她也实在无法同情苏皖。 见哥哥始终惦记着她,为了她还迟迟不娶,她心中多少有些怨言,若非身旁还跟着妯娌,她肯定掉头就走了,才不要跟她寒暄。 魏珍涵的嫂嫂率先笑着跟楚宴和苏皖打了招呼,魏珍涵也跟着问了好,她态度依然跟之前一样,不冷不热的,并没有因为苏皖成了景王妃就巴结她,倒是跟她那个娘完全不一样。 苏皖掩住了眼中的情绪,神色同样极淡。 楚宴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才仔细瞧了魏珍涵几眼,他认识的女人实在有限,自然没瞧出这是哪个府上的姑娘,等人走远了才问了一句,「关系不好?」 苏皖不想多说,笑道:「王爷不是累了?还有闲心八卦么?」 楚宴啧了一声,也懒得再多问。苏宝乌黑的大眼眨了眨,神情有些懵懂,他不认识刚刚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娘亲是否跟她不对付,清楚问了她也不会说,苏宝没再纠结。 他伸手拉了拉楚宴的衣袖,仰着小脸道:「爹爹抱我。」 楚宴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脸上满是嫌弃,「这就累了?」 嫌弃归嫌弃,却还是将他抱了起来。 苏宝乖乖搂住了他的脖颈,乖巧地靠在了他怀里。男人身材高大,明明满脸暴躁,抱起他的动作却并不粗鲁,为了让苏宝舒服些,甚至还调整了一下抱姿。 望着这样的他,苏皖糟糕的心情散去了大半,心中莫名觉得暖暖的。 第46章 一缕发丝跑到了前面,其中一根头发还掉了下来,落在了脖颈上,楚宴有些痒,明明可以单手抱着苏宝,他却没有动,而是对苏皖扬了一下下巴,「帮帮忙。」 苏皖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 只见他抬了一下下巴,薄唇里吐出一个字,「痒。」 他皮肤很白,头发又很黑,发丝在脖颈上格外显眼,苏皖一眼就瞧到了,考虑到他抱着苏宝,确实不方便,她便朝他走近了一步。 楚宴则停了下来,苏皖又看了一眼那根头发,才伸手去取,她手指捏了两下才捏起细细的发丝,柔软的指腹恰好滑过他的喉结。 楚宴眼眸沉得有些深,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一下。 见苏皖已经移开了,他低声道:「还有一根。」 苏皖凑过来仔细瞧了瞧,因离得近,楚宴一低头便吻到了她的额头,苏皖不由睁大了眼,楚宴并未离开,又略微俯身在她柔软的唇上吻了一下。 瞧到她脸红的模样,他舔了下唇,俊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美,「很甜。」 苏宝瞬间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间偷偷看着两人,不由笑弯了眉眼。 见苏宝虽捂着眼睛,却从指缝中偷瞄着他们,苏皖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 她羞恼地瞪了楚宴好几眼,私下亲她也就算了,现在竟在路上这样,还当着苏宝的面。 苏皖头顶都快要冒烟了,只觉得这男人,真是、真是不成体统! 她一双凤眼似含着水光,说不出的动人,楚宴勾了下唇,低声笑道:「看什么?还想让我亲一下?」 余光扫到不远处又来了人,苏皖脸颊烫得厉害,这下连瞪他都不敢了,唯恐他再发疯。 楚宴舔了下唇,神色还有些遗憾。 见他们不亲了,苏宝才挪开捂着眼睛的小手。 小家伙眼底眉梢全是笑,见爹爹心情也很好,他趴在楚宴耳旁小声嘀咕道:「姨母说等你们亲亲后我就有小妹妹了,爹爹怎么不亲两下呀?我想要两个小妹妹。」 说完苏宝又笑了起来,尽管只有一个,总比没有强。惊喜来得太突然,苏宝高兴得小脑袋都有些发晕。 他就要当哥哥了么?原来当哥哥竟是这种感觉,他觉得整个人都快要飘了起来。 碍于母亲好像不太喜欢小妹妹,他才压低了声音,却不知苏皖依然可以听到,见妍妍竟什么都跟他说,苏皖抿了下唇,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 楚宴却嫌不够似的,拍了一下苏宝的小屁股,懒洋洋道:「只亲一下可亲不来妹妹。」 苏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那要怎么来?」 见楚宴竟真要回答,苏皖也顾不得羞恼了,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还不忘瞪了他一眼,瞪完他又瞪苏宝。 「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大人的事无需你操心。」 苏宝愈发有些失望,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行。 见不远处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苏皖才连忙松开手。 她掌心柔软,指尖微微有些泛凉,手掌移开后,唇上却好似留着她的余温,楚宴啧了一声,神色依然懒散。 这次遇到的是刑部侍郎周德和的家眷。 他们是从另一条路上回来的,也是打算回住处,瞧到楚宴和苏皖后就过来打了声招呼,简单寒暄两句才告别。 没多久苏皖他们就回到了住处。 佳禾连忙迎了上来,她已经烧好了热水,恭敬地请了安,就问了一下他们还要不要用晚膳,若是用就现在去做。 苏皖他们已经吃了烤肉,自然不饿,见楚宴没有理她的意思,便道:「给我们煮点绿豆汤就行,你想吃什么再自己做吧,侍卫跟在后面,给你带了烤肉,你可以少弄点。」 佳禾自然感激,连忙谢了恩,越接触她越觉得这位景王妃不仅没什么架子,还很会收买人心。 等她退下后,苏皖就带着苏宝沐浴去了。行宫内住房紧张,他们又带着护卫,晚上苏宝便随着他们一起睡的。 小家伙这才高兴起来,尽管跑一下午早就累了,他精神还是很亢奋,苏皖拍着他的背哄了哄,苏宝才乖乖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却还是没睡着。 苏皖便给他唱起了小曲,她声音空灵,随便哼个曲子都悦耳极了。这是楚宴头一次听她唱歌,心中竟也一片宁静,思绪越来越远。 等苏皖停下时,才发现父子俩竟然都睡着了。 苏宝睡着不奇怪,以往她唱曲哄他时,小家伙用不了多久就能睡着,但是她却没料到,楚宴竟也睡着了,是太累了?还是她唱的曲子起了作用? 第47章 怕万一将他吵醒,苏皖没敢翻身,晚上是面朝父子俩睡的。她身体素质一般,跑了一下午,格外疲倦,夜晚睡得很沉,早上醒来时,才发现楚宴跟苏宝竟然已经起床了。 听到她起来了,苏宝才跑了过来,小家伙手里还拿着一只烤好的鸡腿,「娘亲,快看,爹爹烤的。」 楚宴也跟着走了进来,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窄袖长袍,大概是夜晚休息的好,神情也不再恹恹的,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苏皖却没工夫打量他的相貌,她纤长秀气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大早上的怎么给他烤起了鸡腿?小孩子肠胃弱,早上若吃得太油腻,容易伤到脾胃。」 他亲手烤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他一共也就烤了两个鸡腿,母子俩一人一个,他才刚烤好,正想让苏宝将她喊醒时,就见她自己醒了。 楚宴原本以为能瞧到个笑脸,谁料却是抱怨,他神色微微一窒,伸手将插着竹筷的鸡腿,从苏宝手中取走了,漫不经心解释道:「本就只烤了两个,这个是让他拿给你的,谁料你竟然睡到现在。」 苏宝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鸡腿被爹爹取走了,偏偏碍于娘亲的威严,又不敢抱怨什么,还主动替楚宴辩解,「对呀,是给娘亲的,又不是我吃,爹爹都说了我只能中午吃,晚上也不许吃太多。」 一个二个的竟张嘴就扯谎。她眼睛难道就这么瞎? 见苏宝如此偏袒楚宴,苏皖抿了下唇,颇有种宝贝儿子被抢走的感觉,不过见他们父子俩处得如此融洽,苏皖倒也是由衷为他们开心。 此刻父子俩一个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一个可怜巴巴地望着鸡腿,苏皖莫名有些心软,不由咳了一声,对楚宴道:「我知道王爷是疼他,才给他烤鸡腿吃,不过以后还是注意一下时间比较好。」 说完又看了一下苏宝,「只许吃两口,不许整个都吃完。」 苏宝顿时欢呼了起来,踮着脚尖去够鸡腿,「爹爹,快给我。」 楚宴心中却不是滋味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凭什么要事事听她的?不过望着苏宝眼巴巴的眼神以及她柔美的侧脸,他啧了一声,还是将鸡腿递给了他。 苏皖洗漱过后,走出宫殿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升了起来。 佳禾瞧到她醒来了,便张罗着摆膳去了。 苏皖头一次起这么晚,颇有种羞愧的感觉,放在平日,这个时辰他们早就用完早膳了,苏宝饮食如此规律,肯定是肚子饿了,楚宴才给他烤鸡腿的吧? 丫鬟很快便摆好了膳食,见自己碗里多了个刚烤好的鸡腿,苏皖神色微动,对楚宴道:「不是只烤了两个?王爷吃吧,我跟小宝吃一个就行。」 说着就要往他跟前推,楚宴懒洋洋靠在了椅背上,唇边的笑说不出的戏谑,「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被他满是暗示意味的目光打量着。苏皖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烫,她伸手又将碗拉了回来,一个鸡腿而已,让给他就是对他好么?那她自己吃好了。 楚宴眼底带了抹笑。 接下来两日,他们仍旧是打打猎烤烤肉,第三天时,便有人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时不时便会遇到一些个贵女,有的是碰巧遇到的,有些却是蓄谋已久。 其中不乏是冲着楚宴来的,见苏皖丝毫不着急,赵冉桐都快替她急死了。 她又将苏皖拉到了一侧,耳提面命道:「你这不管不问的,就不怕出来个狐狸精勾走他的心?我跟你讲,男人没几个不好色的,就拿我家那位来说,他瞧着冷冰冰的,寡情得很,一到夜晚还不是跟头野兽似的,时不时发狂?饶是我一直守着,他那个表妹还时不时要往他跟前凑。你这完全不管不问,难道还真想府里多几房美妾不成?」 现在多的是男人三妻四妾的,始终守着一个人的反而是少数,赵冉桐见惯了自家爹爹身旁的莺莺燕燕,深知姨娘们不好对付,所以由衷地不希望府里多几个姨娘。 她没有姐妹,又与苏皖一同长大,在她心底,苏皖便是她的姐妹,见她这么不上心,才念叨了起来,换成旁人,她还真懒得管。 苏皖摸了摸鼻尖,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心里。 赵冉桐急得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薄汗,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苏皖的脑袋,「哼,现在不听我的,以后有你后悔的。」 瞧她恼得都不想理她了,苏皖才将她与楚宴为何成亲的事说了一下,「现在我们还在相处阶段,根本没什么感情,我哪好贸然去管他的事?再说了,她们也只是凑过来问个好,简单说一两句话,又没有做旁的,我还能将人赶走不成?」 第48章 赵冉桐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没料到他们成亲后竟然没有圆房,她顿时更急了,「那你更得盯着他点啊,快去,就站在他身旁,有你盯着,就算那些女人有旁的心思,也不敢放下身段公然勾引他。」 想想已经有四个女人凑到了楚宴跟前,她都快为苏皖急死了。 苏皖摸了摸鼻尖,总觉得有些别扭,人还没去,脸颊率先有些发烫,「我不去,你别推我。」 赵冉桐瞪了她一眼,气鼓鼓地不理她了,恰好顾令寒拎着一只野兔丢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她便找她夫君去了。 既然不去,就一个人孤独着吧!哼! 见她气鼓鼓的,顾令寒神情微动,赵冉桐闷闷生了好大一会儿气,见她不往苏皖跟前凑了,顾令寒才问了一句,「吵架了?」 赵冉桐有气无力地摆手,嘟囔道:「能跟她吵起来就好了。」 这三日基本都是她们俩呆在一起,见赵冉桐突然抛下了她,苏皖也很无奈,她离楚宴不算太远,隐隐能瞧到他的身影。 之前还能看到苏宝在他跟前乱晃,现在苏宝却跑到另一侧去了。 说来也巧,在她看过去时,恰好一个女子往这边走了过来,少女身姿曼妙,五官娇媚动人,苏皖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因为离得远,却瞧不清具体长相。 见她朝楚宴行完礼,并未立刻离开,苏皖不由又朝楚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宴正在打猎,本来都已经瞄准了一只梅花鹿,因谭妙的出现,梅花鹿跑开了,他收起弓箭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两日,确实有好几个女子往他跟前凑,他自然有些烦,他脾气一向不好,瞧出这些女子居心叵测后,态度自然很冷淡,赶了几个人后,愈发不耐烦了起来。 所以谭妙过来时,楚宴一双眼眸似淬着冰,「有事?」 谭妙咬了咬唇,面容有些惭愧,眼底的神色很是真诚,道:「我正打算去前面瞧瞧,谁料竟然碰到了王爷,想着不打声招呼就走,有些失礼,才想向您和王妃问个好,谁料竟然惊走了王爷的猎物,臣女恰好猎了一只梅花鹿,不若一会儿给王爷当赔礼吧?」 楚宴神色很淡,「不必。」 见他冷淡到这个份上时,其他女子瞧了都会有些局促,往往问了好就满脸尴尬地离去了。 谭妙当初既然能被陆佳惜忌惮,自然有她的独特之处,她丝毫不觉得尴尬,神色依然俏皮。 「王爷难道怕王妃知道了会吃醋不成?」 谭妙早就知道他是个难以讨好的,也没指望头一次见面就让他惦记上她。 其实,她一直以来想的就是找个出色男人嫁了,然而大多男人却都听从父母的,对她示好的有不少,真正愿意娶她为正妻的却少的可怜,身世低的她瞧不上,身世高的却瞧不上她。 谭妙多少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她不想像姑姑那样只是嫁个穷秀才,清楚若想高嫁,只能靠自己谋划,她这两年才拼了命的表现自己,好在她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 她身份不高又怎样?不依然有不少贵女忌惮她? 她原本从未考虑过楚宴,在她看来楚宴根本不可能娶她当王妃,她也不屑当侧妃,想到苏皖名声差成这样,他都敢娶,若是对自己上了心,肯定也会愿意娶她吧? 她这才忍不住把楚宴当成了目标。 楚宴这才扫了她一眼,心想苏皖若会吃醋就好了。 他神色恹恹的,显然没有半分兴致与她交谈。 谭妙却没有知难而退,依然言笑晏晏,「一个梅花鹿而已,王妃应该不会往心里去才是,若真往心里去了,说明她在乎王爷不是吗?王爷应该高兴才对。王妃生得这么漂亮,又是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能被她在乎,滋味肯定很好吧?就怕她不在乎。」 她分明是瞧出了苏皖对楚宴并没有缠绵的感情,才如此道。 一句句当真是戳在了楚宴的心窝上,他眼神愈发有些冷,望着谭妙微微眯了下眼睛。只觉得这女人,当真是不知所谓。 谭妙眨了眨眼睛,神色很是无辜,「王爷这是什么神情,难道臣女又说错什么了?」 她又行了一礼,俏皮道:「臣女才刚刚及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王爷,念在我年龄尚小的份上,王爷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不等楚宴开口赶人,她就眨了眨眼,装作不经意地看了苏皖一眼,「咦?王妃在瞧我们呢,难道是瞧到我与王爷说了这么久的话,心中不是滋味了?」 楚宴嗤笑了一声,虽然瞧破了谭妙的心思,却没有赶人,他自然看到了苏皖投来的目光,这也是他为何没直接赶她走的原因,任她在耳旁叨叨了许久。 第49章 苏皖确实瞧了楚宴好几眼,甚至有些想过来瞧瞧,究竟是谁竟然与他说了好久的话,旁的女子最多说两句话就退了下去,还真没哪个能一直待在他身侧。 他不是最嫌吵? 苏皖心中动了动,恰好苏宝朝她跑了过来,小家伙自然也看到了有人在缠着爹爹。 来之前苏妍就交代过他,让他替娘亲多盯着点旁的女子,不许她们靠近爹爹。 因这个缘故,他才朝苏皖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牵住了苏皖的手,「娘亲,我刚刚在前面发现一只小狐狸,我们去找爹爹,让爹爹给我捉回来好不好?」 苏皖正纠结着要不要过去,过去吧,感觉有些别扭,不去吧,她又实在好奇,究竟是谁能跟他聊这么久? 苏宝不等她拒绝,就拉着她朝楚宴走了去,随着距离的缩短,苏皖这才看清谭妙的脸。 竟然是她? 苏皖对谭妙自然有印象,苏宝的生辰宴上,她也去了,当时她的表现大方得体,面对楚宴时,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瞧着便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苏皖本以为她对楚宴无意,上次她瞧到楚宴时,眼中虽有惊艳,却并未泛起过多波澜,这次怎地突然凑了过来? 若说她对楚宴无意,苏皖自然不信,如果不是生了旁的心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岂会单独跑到已婚男子身旁? 万一被旁人瞧到,再传出个什么,到时有嘴都说不清。如果不是豁出去了,哪个女子会这般不顾名声? 见苏皖审视般打量着她,谭妙冲她嫣然一笑,「刚刚正与王爷聊到王妃,就见王妃过来了,还真是巧合。」 谭妙说完就给苏皖请了安,又笑盈盈看向楚宴,「那臣女就先告退了,等会儿我会让人将梅花鹿给王爷送来,王爷若是不想原谅我,非要把梅花鹿退回来,我也没别的法子了。」 说完还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一双杏眼似泛着水光,她嘴上说着没办法,神情却很是俏皮,加上五官妍丽,倒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领。 苏皖不动声色打量着她,这才看了楚宴一眼,却见楚宴正似笑非笑盯着她,苏皖脸色莫名一热,不由别开了眼睛。 谭妙说完便走了,走前还冲苏宝笑了一下,苏宝扭过头,扯住了楚宴的手,走谭妙走远了才问道:「爹爹那是谁呀?」 楚宴啧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 说完还扭头看了苏皖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苏皖莫名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前,怼了一句,「不认识还聊这么久,认识了是不是要说到天黑?」 楚宴眼中荡起一丝笑,伸手扯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声音温柔缱绻,「吃味了,嗯?」 苏皖不动声色收回了头发,「吃什么味?」 楚宴只是笑了笑。 苏皖却有些好奇谭妙找他说了什么,不由道:「她怎么得罪了王爷?竟还需要送上梅花鹿致歉?」 楚宴神情懒散,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没吃味,瞎打听什么?」说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反倒是不远处的赵冉桐,瞧到苏皖总算去了楚宴身旁,抿着唇笑弯了眉眼。 见她一会儿郁闷,一会儿美滋滋的,顾令寒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了些,他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将打好的猎物分了下类,指挥着一旁的侍卫,搬出了丛林。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还有两日就要离开了,豆,豆,网。最后两日,每日都有篝火晚会,众人可以聚在一起吃烤肉,皇上也参加了,晚会自然极其热闹,还有不少贵女登台表演才艺。 因为是为皇上表演,也就不存在抛头露面会被人耻笑的场景,为了更好地展露自己的才艺,大家私下甚至练习了不少遍,为的就是在晚宴上大放光彩。 李音同样上台了,她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因与赵依琼关系好,也很得皇后娘娘的看重,今日就弹奏了一首《高山流水》。 这是她苦练多年的曲子,她技术不错,甚至弹出了那种峨峨兮若泰山的场景。 一曲终了,众人都不由鼓了下掌,瞧到大家喜欢的模样,李音由衷的笑了,皇上还表扬了她一句,「不错,音音的琴声越来越好听了,难怪母后在世时,总夸你有天赋,当真是余音绕耳。」 李音翘起了唇,她最骄傲的就是她擅长弹琴,说句不自谦的话,同龄人中也就顾令寒的妹妹,顾茗筱能跟她相提并论,其他人想超过她还真不容易。 她看了苏皖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恼她霸占了景王妃的位子。如果没有她,赵依琼未必没有机会。 她心思转了转,不由笑道:「我算什么有天赋,听说七舅母才是真真正正的擅长弹琴,舅舅若喜欢琴声,不若让七舅母给您露一手?」 第50章 当年的苏皖之所以名震京城,除了生得漂亮,还因她有才华,她不仅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还擅长作画,曾因一副日落山景图闻名整个京城。 除此之外,她还下得一手好棋,太后娘娘在世时,将她喊到宫里过好几次,就是让她陪她老人家下棋。 据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真正见过她弹琴的只有她的家人,李音这是觉得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拔尖,才笃定她琴技只是一般。 分明是想看苏皖出丑。 瞧到她嘴角狡黠的笑,皇上便清楚这丫头是有意刁难苏皖。 他乐得看好戏,权当没看懂李音的私心,爽朗地笑了一下,「都说逸之娶了个才女,今日难得有兴致,不若七弟妹就为大家露一手吧?」 他话音落下后,大家都不由朝苏皖看了过去。 她就坐在楚宴的下手,因成了景王妃,位置格外靠前,灯光下,她那张脸愈发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苏皖起身福了福身,唇边泛起个淡笑,「臣妾已经有五年没碰过琴了,技艺早生疏了,弹出来只怕会污了皇上的耳朵。」 李音心中愈发有些不屑,只觉得她是故意推脱罢了,明明不擅长弹奏,却推到长久不练习上,摆明了怕出丑。 她笑得亲热,「只是即兴演奏而已,又不是比赛,就算有些生疏也无妨,七舅母才华横溢,想必就算手法生疏了,也定然能弹好,何须自谦?」 楚宴神色莫名,扫了苏皖一眼,才低声道:「想弹吗?」 摆明了她若是不想,他便替她出头,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苏皖自然不可能退缩,她冲楚宴轻轻摇头。 皇上也道:「确实不必当成比赛,随意弹奏一曲就行。」 苏皖笑道:「那臣妾就献丑了,我没有带琴,郡主的琴可否借我一用?」 李音自然愿意借。 苏皖便走了过去,因为要面圣,参加晚宴前,皆需沐浴一番,苏皖此刻已经换下了骑装。 她上身是月白色窄袖绣花衣,下身是淡青色百褶裙,款款走来时,身姿说不出的曼妙,那张脸也真真是毫无瑕疵。 苏皖径直走到了李音身旁,她神情很淡,唇边虽带着得体的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瞧到她从容不迫的模样,李音身上的气势都萎靡了几分,心中竟莫名有些打鼓,明明上一刻还笃定她会出丑,此刻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皖并未多言,李音让开后,她便在琴前坐了下来,笑道:「许久不曾弹琴了,许多曲子都忘记了,多亏听郡主弹了一遍,我才回忆起《高山流水》的旋律,既然如此,我也弹这个吧,献丑了。」 她生得美,嗓音又清越动听,不少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苏皖抬起纤纤素手,信手拨了几下才开始弹奏。 魏贞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并无半分担忧。别人没听过她的琴声,他却听过。 苏皖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很快,《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她以前练过不少遍,凭她的技艺,就算几年没练,也不可能出丑。 苏皖垂眸认真弹奏了起来,前面几个音确实能听出她手法微微有些生疏,然而几个音过后,她就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悦耳的琴声如幽泉自山涧流淌而过,顽皮地撞击着巨石。 她悠然弹奏着,琴弦好似在低声细语地倾诉着什么,片刻后,波涛乍起,竟像滚滚江河奔腾而出,一声比一声高昂彭拜,又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都热切地盯着她,根本没料到一个女子竟然能弹出如此意境。 如果说李音的琴声可以用好听来形容,她的却让人无法形容,甚至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若非场合不对,都想大声呼喊几声。 苏皖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侧脸柔美动人,美得不止她的相貌,她弹琴的姿态同样说不出的美。 这一刻,哪怕是那些曾嫉妒过她的人,都不由真心赞叹了一声,只觉得她手下的琴弦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热切地跟着她欣然起舞。 这一刻众人都陶醉在了她的琴声中,楚宴一双眼眸也紧紧盯着她,哪怕早知她有多出色,这一刻还是不由为她骄傲。 一曲终了,犹让人意犹未尽。 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苏皖起身站起来又福了福身,皇上才回过神。 第51章 这一刻他早忘了李音的阴谋,忘了对楚宴的忌惮,由衷赞美道:「不愧是名震京城的才女,今日听你一曲,朕这辈子总算明白了何为天外之音,灵动九天,你也无愧于才女这个称号。」 苏皖唇边溢出个笑,「皇上过奖了,臣妾几年未练,手法生疏不少,承蒙大家不嫌弃。」 论起手法,她刚开始确实有些生疏,可是她的琴声却极有意境,已经不是简单的好听可以形容的,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去关注她生疏的手法。 李音神色也有些苍白,久久无法回神,显然没料到,她不仅没有出丑,一出手还惊艳了整个宴会,同样是《高山流水》,同她一对比,她的弹奏竟犹如稚儿。 这还是她引起为傲的曲子,李音神色无比的黯淡,望着苏皖久久不能回神。 苏皖其实是有意弹奏《高山流水》。见李音一再刁难,才生了打击她的心思,见她咬着唇,神色苍白又倔强,苏皖才有些哑然。 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不过是有些天真骄纵,心思未必有多坏,跟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苏皖便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便退回了座位上。 苏宝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满的骄傲,见娘亲回来了,就赖到了她怀里,小家伙不会用言语形容,只觉得刚刚的娘亲好像会发光。 其他人再上台时,效果便没有这般震撼了,不过也有不少出色的,顾茗筱吹了一首曲子,同样悦耳极了,皇上还给了赏赐。 谭妙原本也想弹琴,有苏皖珠玉在前,她便没有上台献丑。她向来聪慧,也懂得避其锋芒,心中并无遗憾。 此刻,她望着苏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本以为她只是生得太过漂亮,又画了一幅好画才有了才女的称呼,其实不过尔尔,谁料竟然如此惊才绝艳。 她并未生出退却之心,甚至因为遇到了强大的对手,隐隐有些兴奋。 苏皖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并未因为自己的出色演奏流露出旁的神情,散场后,见不少人特意过来夸赞她,她抿了下唇。 国公府倒台时,这些人里有不少曾落井下石过,此刻不过是见皇上夸赞了她,她又成了景王妃才来虚与委蛇,苏皖自然疲于应付,神色便有些冷淡。 猜出她的心思后,楚宴便歪在了她身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苏皖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上男人懒散的模样时,目光微微有些暖。 她对众人道:「王爷大抵是有些醉了,我先扶他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众人自然不敢阻拦,还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苏宝眨了眨眼,乖巧地跟在了娘亲身后,苏皖则扶着楚宴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苏皖这才松手,还低声道了谢。 楚宴这才站直身体,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挑出个笑,「我又帮了你一次,大恩不言谢,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见他竟什么都敢说,苏皖的脸又不由红了。 一直回到行宫,苏皖的脸颊还有些发烫,哪怕早就不是小姑娘了,不知为何,面对楚宴的戏弄时,她心中还是有些慌慌的,丝毫没有往日的镇定。 好在还有苏宝跟着,小家伙一路叽叽喳喳的,倒是将她的不自在冲散了一些。 没过多久,谭妙便派人送来一只梅花鹿,这只梅花鹿是她亲自猎的,她不仅蹴鞠踢的好,骑射也不错,这几日收获颇丰。 苏皖不由看了楚宴一眼。 楚宴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将人轰走。」 他清楚苏皖的性格,自然明白他若真跟旁的女人牵扯不清,她不可能对他心动,此刻楚宴自然是在摆明立场。 见苏皖状作不经意地收回了目光,他不由勾了下唇。 晚上睡觉时,为了哄苏宝入睡,苏皖又唱了几个小曲,这次楚宴却没有睡意,苏皖也有些失眠,等苏宝睡熟了,不由问了一句,「王爷为何会失眠?」 考虑到苏宝偶尔会起夜,晚上入睡时,便没有拉帷幔,苏皖隐隐能瞧到他的轮廓。月色下,他神情淡得让人捉摸不透,「失眠就失眠,哪有什么原因?」 苏皖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停顿。 她抿了下唇,还是坚持问道:「是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吗?」 楚宴啧了一声,「战场上除了打仗能发生什么?别瞎操心,睡你的吧。」 苏皖抿了下唇,终究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不由道:「王爷不是说要试着与我好好相处吗?夫妻间难道不该坦诚相待吗?」 楚宴眼眸沉了沉,见她静静望着他,态度竟很是坚持,他难得有些烦躁,不由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了没事,乖一些,嗯?快睡。」 第52章 苏皖咬了下唇,终究没有再问,她躺了半晌才睡着,楚宴却始终没有说话,等她睡着后,他才翻身下了床。 楚宴拎着酒壶上了阁楼,他望着皎皎明月,神色异常的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放荡不羁,这一晚,楚宴在屋顶上坐了许久,都无需回忆,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左膀右臂,一个个都死在了战场上。他甚至来不及去营救,若是打不过,败了也就败了,偏偏是有人将行军布阵图泄露了出去。 本有九成把握取胜的一战,却败得一塌涂地,他舅舅也差点死在战场上,甚至因此交出了兵权,楚宴拼死才将他救回来,他手臂却断了一只,腿也伤到了,余生都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 楚宴深深闭了下眼,至今还能记起夏辉灿烂的笑脸,他说立了军功后,就可以提亲了,必然不会让心爱的女子等上太久,谁料他却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楚宴半晌才平复下情绪。 第二天早上,苏皖醒来时,同样发现楚宴已经起来了,见苏宝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洗漱好出去时,却仍旧没见到楚宴的身影。 问了佳禾,谁料她也摇头,「奴婢醒来时没见到王爷。」 一直到苏宝都起来了,依然没有见他回来,苏皖正想问问暗卫时,就见楚宴拎着一只小银狐走了进来。 小银狐有一身雪白色的毛发,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耳朵微微耷拉着,可怜巴巴夹着尾巴,小模样说出来的可爱。 苏宝立马就朝他跑了去,眼中满是惊喜,「爹爹去打猎啦?」 楚宴点头,「拿去养着玩吧。」 说完就将小银狐丢到了苏宝怀里。 苏宝惊喜万分,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它,小东西大概是有些怕楚宴,缩到苏宝怀里后,尾巴都舒展开了,也没了惨兮兮的模样,嗷呜叫着往他怀里钻。 苏宝兴奋地小脸红通通的,他抱着小银狐给苏皖看了看,苏皖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目光下意识留在了楚宴身上。 楚宴瞧着虽气色不错,然而苏皖却蹙了下眉,他昨夜很晚都没睡,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岂不是根本没睡多久? 今日是狩猎的最后一日,用过早饭,楚宴就站了起来,「走吧,就剩最后一日了,玩个尽兴。」 苏皖却不由道:「我们今日不出去了吧,小宝得了只小银狐,正稀罕着,肯定不想出去,我也有些累了,就在行宫休息吧。」 苏宝听说不用去了,自然很高兴,这几日他都在狩猎,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正稀罕着小银狐,听完娘亲的话,欢呼一声,就跑到了庭院中。 小银狐就在石桌上趴着,懒洋洋晒着太阳。 楚宴则盯着苏皖瞧了几眼,唇边溢出一抹笑,「怎么?心疼我了?」 苏皖脸上一热,不由别开了目光,「你少胡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她反驳的太快,分明是有些羞恼,楚宴没再拆穿她,见丫鬟收拾完餐桌,已经退了下去,他上前一步,搂住了苏皖,下巴搭在了她脑袋上。 苏皖身体有些僵硬,不由挣扎了一下,「你干嘛?」 楚宴声音透着一股子疲倦,「别动,让我抱抱。」 平日里他的声音总是或戏谑或懒散,今日苏皖竟听出一股子孤寂来,她有些分不清他是在装可怜,还是真有些不对劲,联想到她昨日的问题。 她总觉得他应该是有心事,说来也怪,平日里被他抱着时,她明明不自在极了,今日苏皖却没有挣扎,任他静静抱了一会儿。 男人的胸膛很宽,苏皖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脸颊不由有些发烫,好在他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楚宴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戏谑道:「果然还是乖点更可爱。」 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睡觉去了。 苏皖瞪了他一眼,就猜他需要补眠,没过多久,赵冉桐就寻了过来,苏皖走出了院子才低声道:「你们俩一起去吧,小宝在与小银狐玩耍,王爷在休息,我也不去了。」 赵冉桐有些失望,「真不去了?我跟他一起去有什么意思?他跟个木头人似的,也不跟我说话,早知道我也不出来了,还不如回去休息。」 不远处的顾令寒眼眸无比的幽深,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显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苏皖有些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压低声音道:「你呀,说话注意点,什么木头?」 赵冉桐嘟了下嘴,本来就是木头人啊,她又没说错。见苏皖也有些疲倦,她就没有劝她,她都听端芯说了,她生苏宝时伤了身体,体力大不如之前,这几日跑来跑去的,肯定很疲惫。 第53章 赵冉桐耷拉着脑袋朝顾令寒走了去,走到他跟前,才气馁道:「他们不去了,那我们还去吗?」 顾令寒眼眸漆黑,低声反问道:「这次成木头人了?不是冰块了?」 赵冉桐歪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神色平静,她也瞧不出来他是有意见还是纯粹在反问,她哼哼道:「有区别吗?」 顾令寒眼眸好似又深邃了些。 赵冉桐却已经朝前方走了去,嘴里小声嘀咕着,「不然我们也回去休息?」 说完又连忙摇头,「不成不成,若是回去了,你那个表妹肯定会找我说话,说什么陪我说话,分明是打着寻我的名义偷看你,你是我夫君,凭什么要给她看?我们还是继续打猎去,去个她找不到的地方。」 随着她的碎碎念,顾令寒微微泛凉的眸子好似又恢复了正常,眼底也不由泛起一丝笑,笑容稍纵即逝,赵冉桐只顾着自己拿主意,根本没瞧到他竟然还会笑。 他们走后,苏皖才回到院内,知道爹爹又睡觉去了,苏宝在默默跟小银狐玩,瞧到苏皖也只是弯唇笑了笑,并未说话。 很快他们便返程了,路上走得并不快,尽管如此,回到景王府时,苏皖和苏宝脸上依然带了丝倦色,反倒是楚宴跟没事的人似的,完全不似失眠之人。 苏妍知道他们今日回来,派丫鬟出府打探了好几次消息,知道狩猎的队伍总算快入京了,她顿时坐不住了,带着玉灵出府迎接了一下。 队伍刚入城门,苏宝就不由掀起帘子瞧了瞧,小家伙眼尖得很,一眼就瞧到了人群中的苏妍,连忙道:「娘亲娘亲,姨母来接我们了!」 苏妍跟玉灵正在努力寻找景王府的马车,刚瞧到熟悉的马车,就见马车竟停了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率先跳了下来。 苏宝一身火红色的小衣袍,头发高高竖起,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他跳下马车后,就朝苏妍跑了过来。 苏妍笑弯了眉眼,伸手接住了苏宝小小的身体。 「呜呜姨母,我好想你啊!」 苏妍也呜呜了两声,「姨母也想你啊。」 她笑嘻嘻戳了一下苏宝的小脸,「是不是吃了很多烤肉?小脸上肉都多了一些,总算不瘦巴巴的了,有没有给姨母带回来点?」 苏宝嗯嗯点头,「带啦,我自己猎到一只小兔子,也给姨母带回来啦。」 苏皖也下了马车,见苏妍朝她扑了过来,她心中软成一团,抱住她搂了一下,才放开。 苏皖跟苏宝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自然想活动一下,几人干脆慢悠悠走回的王府。好在城门离王府不算太远。 为了迎接她们归来,苏妍让丫鬟做了一桌子膳食,午饭她也留在了凌霄堂,吃了饭,又与苏皖说了一下午的话,晚饭也是在凌霄堂用的,该休息时才回奉水苑。 这十几日,苏宝都是跟父母一起睡的,自然不想回奉水苑,苏妍眨了眨眼,凑到他耳旁道:「不想要妹妹了?」 他才随着她离开。显然在小家伙心中,还是妹妹的到来更重要一些,他走时,还将他的小银狐抱回了奉水苑。 他们走后凌霄堂便安静了下来,楚宴自然听到了苏妍的话,这会儿望着苏皖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长。 苏皖也听到了苏妍的话,一张脸烫得厉害,被楚宴略显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心跳也有些快,正想躲回屋时,却被男人拉住了手臂。 楚宴将她扯到了怀里,垂眸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躲什么?」 苏皖抿了下唇,强自镇定道:「我只是想去沐浴。」 楚宴道:「等会儿再去,先培养一下感情。」 他语气霸道,说完便捏住了她的下巴,朝她吻了下来,苏皖心脏漏掉一拍,什、什么培养感情? 下一刻男人就吻住了她的唇。 这次却不再是轻轻吻一下,他箍住了她的脑袋,唇舌都缠了上来,近乎贪婪地吸吮着她唇间的甘甜。 苏皖脑袋几乎成了浆糊,心跳也极快,她想躲开,却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直到她呼吸有些不畅时,他才放开她。 苏皖心跳如鼓,脸颊红得几乎滴血,莫名有些不敢看他,直到平复好呼吸,才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谁家培养感情是这么培养的? 还有、他、他跟谁学的亲吻? 在此之前,苏皖从来不知道,一个亲吻竟然可以吻成这样,想到唇舌交缠间,他还咬了她的舌尖,她的脸又火辣辣红了起来。 她不由踩了他一脚,瞪了他半晌,才哑声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随便亲我?」 第54章 她一双凤眸似含着水雾,粉嫩嫩的唇也被他吻得娇艳欲滴。楚宴笑着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瞧到她耳根红成一片,眼中带满了笑意,「我没有随便亲,我很认真地在亲。」 苏皖的脸又烫了几分,觉得他、他真是……她咬了半天的唇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楚宴笑得餍足,凑到她耳旁坏笑道:「不多亲亲,猴年马月才能生宝宝?你忍心一直让小宝失望,嗯?」 苏皖总觉得他在打着不让小宝失望的借口,趁机占便宜,见他故意凑到她耳旁说话,她不由别开了脸,只觉得他靠近的一侧,脸颊火辣辣热了起来。 苏皖抿了下唇,佯装镇定道:「培养感情,靠的是沟通,你若是想跟我培养感情,就跟我聊聊你失眠的事。」 楚宴唇边的笑逐渐散去了,「就这么想知道?」 苏皖神色认真,「只有知道了,我才能帮你治好失眠,你不止是习惯使然,可能是心理原因。」 楚宴神情极淡,淡的让人瞧不出情绪,「没什么心理原因,确实是打仗落下的后遗症,战场上整日休息不好,这才开始失眠。」 苏皖蹙眉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见他根本没有深谈的意思,苏皖抿了下唇,干脆不理他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有些恼了,楚宴也没再逗她,离京数十日,他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便去了书房。 苏皖也没管他,晚上沐浴过后,她看了会儿书,有些乏便睡了,楚宴回来时,苏皖已经睡着了,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将人搂到怀里。 早上苏皖又将柳娘喊到跟前询问了一下薛落卿的事。 昨天她已经见过柳娘一次,当时柳娘就说薛落卿已经启程回京了,他身边不仅有楚宴的人,还有莫羽等人护着,倒也安全上无需担心。 尽管如此,苏皖还是有些担心,早上又问了一次,柳娘笑道:「天一亮,他们便入了京,薛大人暂时与莫羽住在一起,打算跟王妃商量好案子的事,一并汇报给皇上,等他将那些贪官处罚了再回家。」 苏皖已经查了出来,刺杀他的人正是贪了银子的那位,南下拨款时,需途径不少地方,京城若是没人,那些个小官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贪污巨款。 这事牵扯到了大皇子的舅舅。 他在户部当值,很多事都经他的手,上一批赈灾的银子有多半都入了他的腰包,分拨下去的少之又少。 他在朝中探听到了重要消息,这才知晓薛落卿南下不仅仅是为了赈灾和修建堤坝。途中他让底下的官员使了好几个手段收买薛落卿。见银钱他都一一收了,大家便高枕无忧了起来,后来却有人说漏了嘴,还差点将他供出来。 想到薛落卿的为人,他又觉得这小子不该那么容易被收买才对。他一贯的奸猾,还真让人不放心,怕他真掌握了重要证据,他这才有些不安。 如今大皇子已经快要及冠,除了太子外,他是拥护最多的一个,如果他贪污的事被爆出来,别说爹爹不饶他,说不得还会害得大皇子失去圣心。 他这才咬牙花高价收买了薛落卿身边几个护卫,这样一来,还真探出了有用消息,薛落卿身上真有一个名册。 他自然想得到名册,发现薛落卿身边除了侍卫,还额外带着两个人,他就想法威胁了其中一位,让他将名册偷出来,或者偷看一下名册上的内容也行。 因家人在他手中捏着,这护卫倒也尽力,虽然没能将名册偷出来,却瞧到了上面的内容,见上面果然记载着贪污人员的名字。 他当即就对薛落卿动了杀心。本想让秦钟直接刺杀他,秦钟便是苏皖的人,谁料这小子却不肯,最后是他退了一步。 秦钟可以不动手,但是也不许阻拦。事成后就会放走他的家人。秦钟这才点头应允。他却不知道,秦钟找回家人后,就去苏皖那儿领罪去了,早将他供了出来。 此刻苏皖便去了莫羽那儿。 见她到了,薛落卿连忙迎了出来。 薛落卿一身青色直襟长袍,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清隽,气色还算可以,他身上虽挨了一刀,伤口却不算太深,这会儿已经逐渐愈合了,倒也不影响行走。 瞧到苏皖后,他就行了一礼。 苏皖侧身避开了,「薛大哥这是做什么?」 薛落卿笑道:「听莫羽说,你已嫁给景王,身为景王妃,理应受下官这一拜。」 苏皖蹙眉道:「你跟嫂嫂帮我良多,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兄长,你如此客气,九泉之下,爹爹知道了,都不会高兴。」 第55章 薛落卿笑了笑,倒也没再坚持行礼,「这次多亏了苏行,若是没他,你说不得就见不到我这身老骨头了。」 他连四十岁都不到,称自己为老骨头,多少有些滑稽,苏皖笑道:「当初我让你带上他们时,你还嫌麻烦,这下知道有人保护的滋味了吧?」 薛落卿苦笑了一声,觉得这一路还真是艰辛又狼狈,好在性命无忧。 两人进屋后便说起了案子的事。 苏父出事的第三年他们便已经查到了一部分线索,当时便发现苏皖的二叔牵扯在其中,可惜有力的证据却迟迟查不到。 这几年不仅薛落卿在调查此事,莫羽等人也在调查,进展始终很慢,谁料背后操作这一切的竟然是皇上。 薛落卿正是查到了此事,才深知不可轻举妄动,这才一再叮嘱苏皖,务必要等他回京后,商量一下再做一步打算。 其实苏皖等人早就有些怀疑皇上,之前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毕竟扳倒一个国公府绝不是小事。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单凭苏老二所谓的证据,根本不可能给他定罪。 苏皖想不通皇上为何要这么做,爹爹为官时再谨慎不过,也没有支持任何一个皇子,他忠君至此,都落个这般境地,若是连爹爹他都不信任,他还信任谁? 薛落卿却看得明白,当今圣上登基后虽然还算兢兢业业,却心胸狭窄生性多疑,遭他迫害的官员却不止苏父,先皇膝下本就九个儿子,除了皇上,只有楚宴和安王活了下来。 死掉的那几个王爷,自然不乏他的手笔,薛落卿甚至敢断言,他肯定处心积虑地要过楚宴的命。 旁的不说,百野之战时将近两万士兵死无葬身之地,若非有人泄露行军布阵图,他们又岂会被人瓮中捉鳖? 没人能料到楚宴愣是杀出一条血路,闯了出来,当天夜晚,甚至潜入敌营,取了敌方将领的首级。 尽管如此,依然无法抹掉百野之战的惨败,两万战士存活下来的竟仅有一千人。 薛落卿甚至怀疑其中便有皇上的手笔,一举收回了兵权,还打压了陆太妃的母族,接连几年,楚宴连京城都不愿意回,必然也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早就知道当今圣上有多心狠手辣,好在苏皖尚有理智,这半年没有冒然行动,不然若是被皇上提前知晓了此事,只怕会来个杀人灭口。 若想翻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不少证据都不适合摆在明面上,若真摆了就意味着告诉皇上,你所做的我们都知道了。 他生性多疑,又岂会留他们苟活于世? 尽管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苏皖还是只能竭力保持冷静,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三叔和哥哥救回来,其他的只能等以后再说。 两人商量了一上午,也没能想出个万全之策,苏皖道:「薛大哥先休息一下吧,你舟车劳顿也该累了,我们明日再商议不迟。」 清楚这事急不得,薛落卿便点了下头,苏皖想起身离开时,他却突然问道:「景王可信吗?如果有他帮忙,应该会容易很多。」 他们在朝中人手有限,就算真想做什么也人微言轻。这次护送他回来的便有景王的人。 薛落卿本以为景王已经知道了这事,今日见了苏皖才发现,她口风很紧,证据指向皇上的事,根本没有同他说。 苏皖沉默了一下,道:「我考虑一下吧。」 其实说起是否可信,如今的苏皖自然是信任他的,她却有些不想将楚宴牵扯进来,她也并非完全不懂政治,如今也猜到了皇上对楚宴的猜忌。 如果他参与进来,说不得还会惹恼皇上。 薛落卿又压低声音道:「你们既已成了亲,在皇上心中便是一体,不管此事他是否牵扯进来,不得不翻案时,他也会算景王一笔。他若能信得过,你可以同他商量一下。」 薛落卿分明是利用皇上与楚宴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 在他看来,就算楚宴不可信,百野之战若真是皇上做的,景王肯定也乐意给皇上添堵,为国公府翻案时,皇上首先得承认自己当初的失误。 苏家尚有男丁,翻了案,苏翼便是新任的定国公,他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说功亏一篑都不为过,何况如果能翻案成功,对楚宴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们既已成了亲,苏皖的身份越高,于景王也越有利,于公于私景王都会出手。 苏皖也想通了关键之处,便点了下头,「那我找个时间同他说说吧,等商量好,我再来寻你。」 薛落卿点头,起身要送她,苏皖摇头,「大哥暂时还不宜露面,就不要送了。」 第56章 清楚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死而复活」自然需要一个契机,薛落卿便没有再送,苏皖又叮嘱了莫羽几句,让他务必护好薛大人。 莫羽低沉道:「你尽管放心,只要我莫羽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他出事。」 苏皖自然是信他的,也没再多言,直接上了马车。 她回府后,楚宴已经从翰林院回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都跟着太子太傅在编纂词典,今日还见了太子,太子是前皇后所出,母后去世后,便成了「小可怜」,如今都十七岁了,依然只领个闲职。 皇上至今不许他插手朝政,相较之下,反而是大皇子更得圣心,原因也很简单,大皇子的母族算不上多厉害,皇上用起来觉得放心。 而太子的外祖父却是镇国公。顾令寒又是他的嫡亲舅舅,偏偏他还娶了赵冉桐,皇上不打压他们打压谁? 楚宴啧了一声,懒得想这些破事,便回了府,谁料回来后,才发现苏皖出去了。 清楚她肯定是去见薛落卿去了,楚宴心中多少有些不爽,毕竟,苏皖对薛落卿的重视,多少令他不喜。 见她回来了,楚宴才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会留在那儿用午饭。」 苏皖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爽,她一个已婚夫人确实不该单独去见外男,尽管她与薛落卿清清白白,也有莫羽在场。 苏皖走过去为楚宴倒了杯水,递给他后,放软声音道:「我出去只是谈事情去了,王爷与小宝都在府里,我自然是要回来用饭的。」 楚宴掀开眼皮又扫了她一眼,诧异于她今日的温顺,他啧了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难道是心虚了不成?怎么如此乖?」 那个乖字让苏皖耳朵莫名有些红,她抿了下唇,偏开了脑袋,见她又想躲开,楚宴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肢,低声问道:「躲什么?」 苏皖脸颊有些发烫,「你别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楚宴故意坏心眼地跟她咬耳朵,「怎么不许对着你耳朵说话?嗯?难道我的声音很有攻击力?让你不舒服了?」 苏皖咬下了唇,潋滟的凤眸里带着了羞恼和无奈,腰间是他有力的双手,脸颊旁是他俊美的侧脸,她躲又躲不开,最终也只是无奈道:「先用午饭吧,等会儿我还有正事要跟王爷商量。」 楚宴不由瞧了她一眼,他表面虽玩世不恭,城府却极深,定国公府的事,他自然有所猜测,他一直希望苏皖能信任他,也等着她向他和盘托出。 见她独自去见了薛落卿,他甚至以为终究是等不到她的坦白了。这也是他刚刚为何有些不爽,总觉得她始终将他当成了外人,宁可信任薛落卿,都不愿意信任他。 说不失望是假的,怕她多想,他才又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逗弄她,谁料竟然听到她说,一会儿有事找他谈。 会是什么事,自然不言而喻。 楚宴心中微微动了一下,伸手放开了对她的禁锢,「我让人去摆饭。」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苏皖这才没瞧到他眼底压抑不住的笑,可以说几年来,唯有这个笑,是最纯粹的。 苏皖没瞧到他的笑,门外的青烟与佳禾却瞧到了,佳禾自从随着他们出去了一趟,就一副对苏皖死心塌地的模样,见两人不过说几句话,王爷就这么愉悦,她心中惊叹不已,只觉得还是王妃有手段。 青烟却垂下了眼眸。觉得愈发有些看不懂他了,他们成亲后,两人的床铺都是她收拾的,青烟自然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圆房。 若是喜欢她,真能忍住不碰?若是不喜欢,为何唯有跟她在一起时会这般放松?她又不由看了苏皖一眼。 苏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也朝她看了过来,对上她审视的目光时,青烟心中微微跳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恭敬地福了福身。 楚宴直接吩咐的福义,福义退下后,就见苏宝蔫蔫地回了凌霄堂,他身后则跟着玉灵。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粉嫩嫩的唇紧紧抿着,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苏皖瞧到他后,便朝他招了招手,「怎么无精打采的?」 苏宝赖到了她怀里,小手搂住了他的腰,也不说话,苏皖无法只得看向了玉灵,玉灵摸了摸鼻尖道:「小主子今天上午上课时,不够专心,被夫子罚了,让他今日写十张大字,这才不高兴了。」 苏皖闻言眼底的担忧便散去了,她让他自己站直,审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不乖乖听课?」 他就是想他的小银狐了才有些走神,谁料却被夫子抓住了,苏宝原本还想装的可怜些让娘亲帮忙求求情。 第57章 见娘亲态度严肃,苏宝不由低着小脑袋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娘亲不要让夫子罚这么重好不好?我年龄还小写这么多字,手腕受不住。」 十张大字,他得写好久,除了上课时间,需要一直写才行,估计天黑才能写完,到时肯定没时间陪小银狐玩了。 见他犯了错还敢求情,苏皖的神色有些严肃,「手腕受不住?你拉弹弓射小鸟时,怎么不说手腕受不住?不想写还找借口,娘亲以前怎么教你的?出去十几日心跑野了,规矩也都忘了?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出去玩了?」 苏宝连忙摇头,这下完全不敢求情了,只是一味地认错,「娘亲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 此刻见娘亲的神情比夫子都要严厉,苏宝顿时乖了下来。 也是苏皖这段时间对他太温柔了,让他有种错觉,不管他想做什么娘亲都会宠着他,却忘记了以前为了纠正他的坏脾气,娘亲有多严厉。 苏宝乖乖认了错,并保证以后上课都乖乖听讲,本以为娘亲会轻拿轻放,谁料她却冷着脸道:「乖乖去罚站,什么时候真正反省了什么时候再吃饭。犯了错,夫子罚你都没有丝毫羞愧之心,还想让我求情?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苏宝求助般看了楚宴一眼。 小家伙眼神可怜巴巴的,活像被主人欺负的小奶狗,加上他头一次这般依赖着望着他,楚宴便劝道:「他才多大点,不过是上课走个神,我从来没好好听过课,还不是长大了?」 苏皖扫了楚宴一眼,神色淡淡的,「难道长歪了,原来是从小就不学好。」 楚宴摸了摸鼻尖,一时竟无言以对。苏皖这才看向苏宝,见他直到此刻还想着找帮手,她神情愈发严肃了些。 苏宝顿时不敢生出旁的小心思了,乖乖罚站去了。站到墙壁前后,他还扭头小心翼翼看了苏皖一眼,眼神可怜巴巴的,「娘亲,我乖乖罚站,你不要生我气。」 说完就扭过头。虽然没再求饶,那眼神,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无不散发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苏皖硬着心肠没有看,丫鬟摆好饭后,她也没喊他过来用饭,自己坐下用了起来,打算让他多站会儿。 楚宴扫了一眼小家伙可怜兮兮的背影,莫名有些想笑,他悠悠夹了一块酱汁鸡翅,咬了一口道:「嗯,这个好吃,也不知道厨娘在哪儿寻来的秘方,百吃不腻。」 苏皖看了他一眼,默默吃了口米饭,又听楚宴道:「厨娘怎么知道我今日想吃麻辣小龙虾了?竟然还做了这道,该赏。」 苏皖给他使了个闭嘴的眼色,楚宴却权当没看到。 苏宝听得口水都泛滥了,肚子也瘪瘪的,等楚宴又说泡椒凤爪也好吃时,苏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娘亲你别让爹爹说了,我好饿。」 苏皖没好气地瞪了楚宴一眼,楚宴啧了一声,「在自己家吃饭,我还没有说话的权力了?」 苏宝已经转过了身,可怜巴巴地抽搭着,眼睛也不由瞄向了盘子,楚宴说得那三样全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他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手还捂着肚子,好像多按几下就不饿了似的,神情也可怜巴巴的,馋的口水都掉下来了却没有求饶。 苏皖多少有些心软,冲他招了招手,苏宝抹着眼泪跑了她跟前,苏皖将他小小的身体搂到了怀里,「认识到错没?」 苏宝乖乖点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眼睫上的泪珠滚落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到了苏皖手上背。 苏皖心底软成一团,瞬间后悔对他太严肃了,她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又带他去洗了洗手,这才让他上饭桌吃饭。 苏宝坐下来后,见爹爹踢了一下他的板凳,他抿着唇没有理,楚宴又踢了一下,「小没良心的,没我帮你,你现在能上桌吃饭?」 苏宝还是不理他。 楚宴啧了一声,对苏皖道:「看你儿子多有礼貌,自个爹爹都不理,看来还是罚得轻。」 苏皖这才抬头看了楚宴一眼,神情有些无奈,「王爷不是觉得饭菜好吃,既然好吃怎地还堵不住你的嘴?」 楚宴掀开眼皮看了母子二人一眼,他也不恼,单手支着下巴,悠悠道:「敢情在这个家,我才是最没地位的?谁想凶就能凶一下,谁不想理就可以不搭理?」 苏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不过说他一句而已,怎么就跟没地位扯上了?苏宝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爹爹笑得妖孽,又闷声别看了脑袋,就不理他,让他使坏。 楚宴唇边溢出一抹笑,伸手撸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才吃饭。 第58章 丫鬟们就在不远处候着,都听到了楚宴的话,见苏皖母子二人如此大胆,她们都不由捏了一把汗,唯恐王爷饭桌上翻脸,谁料他不仅没生气,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吃了饭,等苏宝睡着,楚宴才扯了扯苏皖的头发,「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走吧。」 说着就率先迈开了步伐。 苏皖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外依然有侍卫把守,这两个侍卫皆是楚宴的心腹,倒也不担心他们泄露什么,进了书房,楚宴便抬了抬下巴,让苏皖坐了下来,他则站在了她对面,斜靠在书案上。 他姿势放松,神情懒散,「说吧。」 苏皖便将薛落卿查到的证据说了说,「之前我们就怀疑过是皇上所为,谁料竟然真是他。」 苏皖说完,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便清楚他必然也猜到了。 见她时不时扫自己一眼,神情小心翼翼的,楚宴才有些好笑,他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必这样小心,你如实说就行。」 他的神情太过温柔,幽深的眼眸深处也好似溢着化不开的深情,苏皖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这一刻竟觉得他这个模样说不出的好看。 她飞快移开了目光,又认真说了起来,「我上午与薛大哥商量了一下,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便打算问问王爷,怎么办合适?」 楚宴眉头微蹙了起来,那句没什么好的办法显然又触动了他的心弦,难道有好的办法就不找他了? 楚宴站直了身体,又朝她凑近了些,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信我吗?」 因他的靠近,苏皖的脸又有些热,不由咬唇道:「王爷说话就说话,总是离这么近做什么?还动不动捏我下巴,很好捏吗?」 楚宴笑着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然好捏,我皮肤也很光滑,你要不要也捏回来试试?」 说完便去牵她的手,指尖触碰上他微凉的肌肤时,苏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脸颊也红了起来,「王爷,我们在说正事呢。」 楚宴漫不经心捏了一下她的掌心,没再逗她,道:「你若是信我,就交给我来办。」 「全都交给你?」 楚宴点头,「这些年你想必也欠了薛落卿不少人情,他还有伤在身,伤在腹部少说得两个月才能真正痊愈,这次就不必让他奔波了,我好歹是国公爷的女婿你的夫君,多跑跑不是应该的?」 那声女婿和夫君让苏皖的脸再次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不由看了楚宴一眼,男人神色认真,眼眸深邃,神色是难得的郑重,被他这样注视着,苏皖下意识点了点头。 「真乖。」楚宴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眼睛,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他突然这样令苏皖颇有些不自在,她长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垂着眼眸道:「你尽力就行。」 「跟我在一起时,不是想躲开,就想垂着眼眸不看我,是我生得太丑让你不敢看?还是太凶了才让你避之不及?」 他依然离她极近,鼻尖都快凑到了她脸上,苏皖耳根红得滴血,心跳也莫名快了几分,只觉得心慌的厉害。 她浓密卷翘的眼睫又不受控制地颤了几下。 楚宴低声威胁道:「再不抬头亲你了。」 想到上次他那个令她窒息般的吻,苏皖心中莫名一慌,连忙抬起了头,因两人离得极近,她抬头时,唇恰好滑过他的下巴,楚宴眼底带了点笑,稍微移开了点距离,「不想被我亲,却想亲我?」 苏皖脸颊微烫,谁要亲他了?她肌肤胜雪,染上淡淡的红晕时,犹如盛开的桃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楚宴幽深的眼眸沉得愈发有些深,他低头又吻住了她的唇。 苏皖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脑袋也一片空白,他的极其温柔,完全不似上次的霸道,犹如涓涓流水一点点洗刷着巨石,或打转或轻吻,说不出的温柔。 苏皖羞归羞,竟丝毫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她的手无措地扭着他的衣襟,只觉得这样的他,有一点点接近她心中如意夫君的模样了。 察觉到她并不排斥后,楚宴眼眸深处迸发出一丝欣然,他又吻了几下,舌尖尝试着往她唇间探时,才感觉到她朝后躲了一下,他没再得寸进尺,只是吻了几下她的唇。 随即额头贴在了她额头上。 哪怕他动作轻柔,一吻结束,苏皖气息也有些不稳,明明在板凳上坐着,她依然有些腿软,一颗心也砰砰乱跳,好似要从胸腔中震出来了。 这时,却有小厮在门外汇报,说刘副将来了。这位副将是同样是跟楚宴出生入死过的人,楚宴嫌他来得不是时候,正想将人赶走时,却见苏皖猛地站了起来。 第59章 她红唇娇艳欲滴,飞快道:「王爷先忙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她羞涩的模样太过动人,楚宴盯着瞧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把人扯回怀里,真扯回来,以她的脾气,说不准刚刚软化的态度又变回了原样。 等她走了一会儿,楚宴才让刘副将进来。 苏皖则回了凌霄堂,苏宝就睡在他们床上,她想了想,也侧身在他身旁躺了下来,想到刚刚自己竟然丝毫不排斥他的吻,苏皖的脸又不由热了,觉得习惯真是个好怕的东西。 她本以为睡不着,谁料竟也睡了去,连苏宝什么时候起床去上课的都不知道,等她睡醒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楚宴也出了府。 接下来的两日都风平浪静的,见楚宴早出晚归的,一改平日里的懈怠,苏皖也没好问他进展如何,就仿佛问了就是在催他似的。 一直到第三日下午,他才没再出府,他对苏皖道:「你让薛落卿适时现身吧,舞弊案的事不要管,先让他面圣将贪污的名单呈上去。 苏皖忍着好奇没有打探,只是温顺地点了下头,楚宴伸手解开了外袍丢到了架子上,又去洗了脚,这才躺到床上,还不忘冲苏皖招手,「过来帮我揉揉脑袋。」 他神色懒散,苏皖也瞧不出他是累了,还是就想使唤他,不过这两日他也确实辛苦了,苏皖便温顺地走了上去。 楚宴却让她坐在了床边,他则将脑袋靠在了她腿上。 苏皖身体略微僵了一下,便放松了下来,认真给他按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上一次他这般靠在她腿上时,她还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呵斥了他一通。 如今两人竟亲密到这个地步。 楚宴显然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对比着她如今的温顺,他唇边不受控制地溢出一抹笑。 他最近两日都没休息好,确实有些乏了,女子的手又很是柔软,力道也很适中,不仅头疼缓解了一些,楚宴竟有些昏昏欲睡,没多久便睡着了。 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苏皖微微睁大了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显然没料到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这两日她又为他研制出一种香丸,点燃半晌才会有效,难道她的按摩竟也有用? 如果当真有用,天天为他按都可以。 怕将他吵醒,苏皖没敢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脸上,其实说实话,他五官真的很俊美。 苏皖头一次瞧到他时,就曾被惊艳过。根本不曾想过这世上还有这般好看的人,张扬肆意,鲜衣怒马,无比的耀眼。 这般近距离仔细打量,她才发现,他的眼睫毛竟然比她的还要长,她的手莫名有些痒,半晌才压下想伸手揪一下的欲望。 楚宴一睡就是一个时辰,睁开眼睛后,才发现外面天色都黑了。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坐了起来,这才朝苏皖看了去,苏皖也想站起来,双腿却麻得起不来,他心中微动,伸手去按摩她的腿。 苏皖眼中似含了一层雾,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好难受,你不要按。」 说着还去抓他的手。 她神情太过可怜,跟苏宝可怜兮兮的模样竟有那么一分相似,楚宴心中软成一团,「好,不按了,怎么不喊醒我?」 他睡了多久,便压了她多久,她的腿不麻才怪。 苏皖别开了视线,低声道:「我刚刚也睡着了。」 楚宴没有拆穿她,一双眼眸却柔软的不可思议,只觉得这种被人呵护的滋味好像也不赖? 苏皖又缓了一会儿,才能动,楚宴搂住她的腰,将脑袋搭在了她脖颈蹭了蹭,「以后会经常让你按,下次别这么傻了,嗯?」 苏皖嘀咕了一句谁傻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去两日了,她竟又想起了那个吻,脸颊莫名有些发烫,正想让他放开他时,苏宝却跑了进来。 小家伙下了课,去跟姨母和小银狐玩了会儿,估摸着快用晚膳了才来凌霄堂,一进来就瞧到爹爹将娘亲抱在怀里的这一幕。 小家伙顿时捂住了眼睛,声音清脆脆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捂得并不严,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人,想看看他们亲亲没,知道亲亲不能生妹妹后,他就去问了姨母,姨母说要在床上亲亲抱抱才能生。 现在他们就是在床上,还抱在一起,苏宝心中很是激动,瞧到他们没有亲亲才有些失望,小嘴都嘟了起来。 苏皖连忙推了楚宴一把。楚宴这才松手,他起身下了床,伸手摸了一把苏宝的小脑袋,显然有些嫌弃这小东西的出现。 第60章 苏宝躲了一下朝苏皖跑了去,趁爹爹去沐浴时,苏宝忍不住拉着苏皖的衣袖,问苏皖,「娘亲,你刚刚跟爹爹亲亲了吗?」 苏皖脸颊有些发烫,「小孩子乱问什么?」 苏宝有些郁闷,「我不小了,都快过年了,过年了我就五岁了,我是大孩子了。」 苏皖捏了捏他的小脸,「是不是又背着我跟姨母偷说什么了?大人的事,哪轮得到你操心?」 苏宝不服,他一点都不小啦,「我已经大啦,别人都有小妹妹,陆琼的娘亲也快要给他生小妹妹了,为什么就我没有?」 陆琼是永宁侯府的小少爷,也是苏宝的朋友之一,他娘亲确实有了身孕,来年就该生产了,见小家伙委屈的不得了,苏皖心中微动,「这么喜欢妹妹?」 苏宝嗯嗯点头,「喜欢,姨母也喜欢,娘亲赶快生一个吧!」 苏皖其实已经不排斥楚宴的靠近了,见小家伙如此渴望妹妹的到来,她心中竟也莫名有些期待,不然生一个? 第二天一早,薛落卿就入了宫,他的出现让皇上自然欣喜不已,知道他是受了伤,怕人继续追杀,才弄出个假尸体后,众人都唏嘘不已。 好在如今逃过一劫。瞧到薛落卿的那一刻,大皇子的舅舅就呆住了,猛地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也慌乱极了。 薛落卿便直接在早朝上禀告了贪污的事,涉及的官员有十多个,听到最后一个姓名时,皇上的脸色黑的吓人。 几个年龄稍大点的皇子里,他最重用的就是大皇子,他的嫡亲舅舅竟瞒天过海做出这等事,事情败漏还不惜刺杀朝廷命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么大的事他就不信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大皇子整个人都懵了,涉及这么多的金额,若真是他所为别说会抄家,只怕还会判他个斩首,大皇子整个人都慌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舅舅,若真出了事…… 大皇子竭力保持着冷静,想到皇上一贯喜欢他的忠厚老实,他咬牙跪了下来,「父皇,舅舅忠心为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下跪求情,让皇上心中的怒火又燃烧了一把,他一个奏折砸了过去,大皇子位置靠前,奏折直接砸在了脑门上,坚硬的边角划出一道血痕。 证据确凿之下,他为舅舅求情,皇上一直有心严惩贪污,年前还特意下了令,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敢这么做,旁的又做了什么? 皇上生性多疑,这会儿望着大皇子的目光都满满的失望,不得不说,大皇子这一步自是走错了路。 亏得他外祖父老谋深算,当即骂了儿子一通,又抹泪跪了下来,对皇上道:「他贪赃枉法,竟犯下如此大错,纵然是利益熏心走错了路,对不起的却是上千万灾民,这等不忠不孝之徒就算皇上有意饶他,我们卫家的列祖列宗都饶不了他,皇上尽管惩罚就是,就算是当即斩首示众我们也绝无旁言。」 大皇子随即也表了态,皇上的怒火这才消散一些,他虽多疑了些,却是雷霆手段,十来个官员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最后又奖赏了薛落卿一番。 打算退朝时,却又有官员站了出来,说的自然是当年的科举舞弊案,这位官员同样是当年的主考官之一,他姓赵,名无畏,「苏大人一身正气,臣一直觉得他做不出这等事,这些年便让人搜寻了一些证据,谁料竟发这些事皆是苏老二所为,他嫉妒兄长霸占着国公爷之位,才想拉他下马。」 赵无畏让人将各项证据都呈了上来,基本可以证实这些全是苏老二所为。 然而其中却有一个疑点,苏老二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考题。见他站出来为苏大人说话时,另一个官员的表现就有些异常。 当年一共有三位主考官,除了苏父,赵无畏,另一位便是他,他这些年为皇上做过不少事,手上也沾满了血。 当初便是他帮着皇上将考题泄露给苏老二的,最后污蔑到了苏父身上。他本可以咬死不认,皇上应该会想法保下他。 然而前一晚楚宴却找到了他。 楚宴掌管着七影阁,基本每个官员所做的事都清楚一些,这些年,他膝下两个儿子做过不少混账事,认真追究起来,能死个好几次。 楚宴说只要他将当年的罪行扛下,就会保他两个儿子一生无忧,不然两人就都得死,他一身老骨头了,两个儿子却还年轻。 他最终便与楚宴达成了协议。 这个时候他便跪下认了罪,说一切都是他糊涂,才与苏二做下这等事,事情败露后,才诬陷给苏大人。 第61章 皇上见他跪下时,一双眼眸就沉得厉害,以为他是承受不住压力才认了错,一颗心也紧紧提了起来,怕他将自己供出来,若真是这样,他一世英名全毁了。 他甚至对他动了杀心。好在这老儿不算糊涂,一个人将罪行全扛了下来,皇上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总归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 他当年之所以想除掉苏皖的父亲,其实是因为他与陆阁老都很欣赏楚宴,陆阁老脑袋一根筋,也没什么城府,皇上用起来还算放心,对苏父却有些忌惮。 终究是怕他私下支持楚宴,这才对他起了杀心。 他忙活一通,方是要了他的命。事隔几年,竟然又被翻了出来,赵无畏为人正直,与苏父感情还算不错,若是私下产生了怀疑,一直命人调查倒也说得通。 皇上不由扫了楚宴一眼,见他神情诧异,一副完全不知此事的神情,皇上这才彻底放心。 在他印象中,苏翼不过是个毛头小儿,人也鲁莽冲动,心机城府跟他爹差了不止一点,就算放了他也不足畏惧。 定国公府经此一事,早就元气大伤,就算恢复了苏翼的世子之位,他也未必能翻出浪花来。 心思转动间,皇上便有了决断,说他龙颜大怒也不为过,他恼得将手边的奏折又砸了下去,当即斩的斩,赏的赏,不仅给苏父洗刷了冤情,还释放了苏皖的二叔,恢复了苏翼的定国公世子之位,连当年那批因为苏父求情被贬的官员们,也都调回了京城。 随后他才宣了退朝。尽管他的名声保住了,皇上心中还是堵着一口气,由衷地庆幸楚宴的好运气,本以为他这桩亲事再糟也只能糟成这样了,谁料竟来了个峰回路转。 朝廷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震惊极了,根本没料到苏皖的爹爹竟然是冤枉的,想到她二叔的人品,众人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当初兄长下台后,他便成了国公爷。 兄长尸骨未寒,他便欺负一个孤女,差点将苏皖毒死,早年还逼良为娼做尽了坏事,当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见给他判了死罪,众人都觉得大快人,第二日他们几人便被问斩了,街上还有不少人给他们扔白菜,臭鸡蛋,将他们砸得狼狈不堪。 苏皖没去看,苏老二与苏父是双生子,生得几乎一模一样,苏皖怕瞧到他那张脸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管怎样,爹爹的冤情总算沉冤得雪,哥哥和三叔也就要回京了,苏皖百感交集,心中对楚宴也充满了感激。 见楚宴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此事,连薛落卿都感慨了一番。他根本没想到还可以使这么一招。不仅没有引起皇上的怀疑,还圆满翻了案。 短短两日,这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不少人都不敢相信苏皖竟如此好命,都成了景王妃了还不算,哥哥竟然又被无罪释放了,还恢复了世子之位。 不管旁人怎么议论,都没有影响苏皖,为了给父亲翻案,救回哥哥和三叔,她与莫羽等人足足奔波了五年,今日自然是值得庆祝的一日,苏皖便将人全喊到了王府。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柳娘等人也百感交集,连一些汉子都红了眼眶,苏皖眼睛也有些红,她举起酒杯道:「这些年,为了搜集证据,辛苦大家了,你们的恩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先干为敬。」 说着她便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薛落卿的夫人也来了,见状连忙道:「稍微抿一点意思一下就行了,你身体不好,少喝点。」 苏皖笑道:「嫂嫂不必担心,喝一点无事的。」 嘴上说着无事,她却又咳了一阵,楚宴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坐下来下来,道:「大恩不言谢,你们的恩情,我楚宴也会铭记在心,日后有需要的地方,你们尽管来寻我,今日我替她陪大家喝个够。」 他们是在奉水苑摆的酒席,一共三桌,怕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苏皖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喊上他,最终还是喊上了,见他丝毫没有架子,苏皖心中自然感激不尽。 在场的这些人要么是苏父留给她的可用之人,要么是与苏父感情甚笃的,每一个都曾为了翻案出过力,在苏皖心中皆是她的恩人。 她多少有些怕楚宴不将他们放在眼底,见状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这一顿饭,除了苏宝,大家都或多或少饮了酒,连苏妍都因高兴喝了一杯。 苏宝其实不太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舅舅和外祖父要回京了,见大家这么高兴,他也被感染了情绪,不由对远在边疆的家人多了分期待。 众人聚到很晚才散,因离得都不远,他们并未留在王府留宿,等将人全部送走,楚宴才带着苏皖回凌霄堂。 第62章 除了成亲时饮过酒,这是苏皖第二次饮酒,被风一吹,她整个人都觉得飘飘的,走路也有些不稳。 楚宴干脆将她抱了起来。 她饮的是白酒,后劲很大,苏皖此刻已经有些醉了,她醉酒后不吵不闹的,只是眼神有些涣散。 回了房内,她便瘫到了床上,根本没有去沐浴的意思,楚宴催她去沐浴时,她也只是抿唇在笑,她肌肤胜雪,眉眼动人,哪怕神情有些傻乎乎的,依然难掩丽色。 楚宴头一次见她醉得这么厉害,不由觉得有趣,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苏皖反应有些迟钝,见他又戳了一下,才张嘴去咬他的手,楚宴没有躲。 她轻而易举就叼住了他的手,咬到后,她还歪头看了他一眼,她咬得并不疼,眼底好似氤氲着水汽,神情说不出的娇媚,楚宴眼眸微暗,他抽出手,咬住了她的唇。 苏皖蹙了下眉,大抵是觉得好玩,也张嘴去咬他,她这个模样像极了在回应什么。 楚宴胸腔中满是热意,不由托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可怜兮兮抓了抓他的衣襟他才松开她。 「去沐浴,嗯?」 苏皖摇头,她不想动,又赖到了床上,楚宴好笑极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哪怕醉了,被他懒腰抱起时,她还是有些怕的,不由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随后她就乖乖靠在了他身上。 楚宴将她带到了浴室,伸手接她衣服时,她才微微挣扎了起来,哪怕醉了还是有些清浅的意识,不能被他看到。 楚宴哄道:「乖一些,嗯?我们都已经成亲了,还有了苏宝,帮你洗个澡有什么?日后还得给苏宝生妹妹呢。」 生妹妹三个字让苏皖挣扎的动作停了一下,她隐隐好像并不排斥?苏皖乖乖的没再挣扎,任男人帮她解开了衣衫,又将他抱到了浴室内。 楚宴一双眼眸自始至终都跳跃着火光,哪怕还记得她的美,他仍然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个澡是两人一起泡的,等苏皖被他裹着浴巾抱到床上时,她粉嫩嫩的唇还有些发肿。 入睡时,她再次被他揽到了怀里。 苏皖并未睡着,尽管思维很疲倦,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是要生宝宝么?苏皖搂住楚宴的脖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一双眼睛清澈透明,眼中一点排斥都没有,甚至在问他怎么还不同她生宝宝,楚宴颇有种要命的感觉,强大的自制力差点失控。 他的手臂至今还裹着绷带,三个月未到,身上的毒也没有解开,自然无法同房,当初苏宝就是一下就怀上了,万一再怀上,胎儿若受了影响怎么办? 太医也说了急不得,这也是他为何始终淡定的原因,急也没用,可是这一刻望着她娇媚的模样,楚宴也眼眸逐渐沉得有些深,哪怕无法圆房,他也有些失控了。 苏皖早上醒来时,才发现被他搂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身上分明……苏皖吓的猛地睁开了眼睛,她记忆一片混乱,根本记不起发生了什么,只隐隐好像她想生宝宝? 苏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察觉到身上并不觉得酸疼时,才松口气,尽管如此,她也快要窘迫死了,她挣扎了一下想从他怀里钻出去,楚宴却搂得很紧。 苏皖盯着他瞪了两眼,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松手啊,我要起床了。」 感受到她的动作时,楚宴就醒了,只是抱着他不想动,被捏了一下,才去咬她的手。 苏皖连忙缩回了手,趁机裹着被子离他远了些,楚宴这才睁开眼睛,「醒了?」 苏皖不理他,摸到床头并她的没有衣服,地上也没有她的鞋子,她又羞又囧,干脆赤着脚下了床。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因为没拉窗帘,室内的光线稍微有些暗。这反倒给了苏皖安全感,她披着被子,从柜子中找出了她的衣服。 尽管头疼欲裂,苏皖还是连忙穿上了亵衣,衣柜旁便有镜子,发现脖颈上有不少红痕时,她一张脸又红了几分,隐隐想起了一些画面,苏皖颇有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楚宴打了个哈欠,他快天亮了才睡着,此刻懒洋洋的不想动,半晌才起身坐起来,苏皖闷闷穿着衣服没有理他。 等她穿好衣服,楚宴才起身下了床,瞧到他的身体时,苏皖猛地闭上了眼睛,「你你你,你能不能等一下再下床!」 楚宴啧了一声,走过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昨天什么没瞧到?现在再羞是不是太晚了些?」 苏皖又羞又囧,见他靠近了些,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就是不敢睁开眼睛,她羞涩的模样太过动人,楚宴不由在唇上吻了一下,见苏皖朝后退了一下步,才哼道:「昨晚是谁缠着要与我生宝宝?现在躲什么?」 第63章 苏皖脑袋又蒙了起来,所以所以昨晚还是……什么都发生了? 见她睁大了眼睛,眸中满是慌乱,楚宴没再逗她,他翻开衣柜找出干净衣服,慢条斯理穿到了身体,苏皖则仍旧震惊地站在一旁。 虽然身体没有不适,她脖颈上确实有红痕,那一晚过后,也有红痕,难道只有头一次会疼成那样? 苏皖有些懵,又懵又无措,她只是再生个宝宝的念头,还没有真正做好付出实践的心理准备,谁料一场醉酒,竟然这么什么都发生了? 苏皖呆在原地,乌黑的凤眼中满满的慌乱,甚至无措地摸了摸肚子,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已经有了宝宝。 楚宴穿好衣服,才发现她在小心翼翼摸肚子。 他心中莫名有些好笑,难得瞧到她呆傻的模样,他颇有愉悦,也没有点破什么,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有意误导道:「小宝想要个小妹妹,你呢?想生男娃还是女娃?」 苏皖心跳微微有些快,半晌才压下心中的波澜,所以昨晚真的……苏皖咬了下唇,神情有些恍惚,脑海中又跳出一些画面,是她搂着他的脖颈的画面。 苏皖一张脸红得滴血,根本没想到醉酒后的自己竟然如此如此……就在她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时,苏宝的到来拯救了她。 小家伙推开门就逛了进来,进来后就抱住了苏皖的腿,叽叽喳喳说起了昨晚的梦,「娘亲,娘亲,我昨晚做梦梦到妹妹了!」 苏宝头一次梦到小妹妹,梦里妹妹可爱极了,他好喜欢呀。 听到他的话,苏皖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肚子。 苏宝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还在兴奋地讲着他的梦,说妹妹有多可爱,她还亲了他一口,软软的小小的,比绵绵还可爱。 苏皖的无措这才逐渐消失了些,她不由又摸了摸肚子,心想若真怀上了,有个小女娃也不错。 对于孩子的喜爱,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不自在,对昨晚的事,她也没那么难以接收了,甚至有些庆幸,如果有意识,肯定羞都羞死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再怀上一胎,真是再好不过。 这一刻苏皖甚至有些感激她昨晚喝醉了。 用早膳时,楚宴便察觉到她时不时就要摸一下小腹,唇边还会泛起一抹笑,连饮食都注意了起来,一点辛辣的都不吃。 苏宝给她夹麻辣小龙虾时,她还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道:「以后娘亲都不吃辣了,小宝自己吃就行,不要给我夹了。」 苏宝眨了眨眼,也没多想,乖乖点了点头,「那我给娘亲夹不辣的。」说着便又夹了旁的。 这次她却吃了。 楚宴努力憋着笑,实在忍不住了才笑出声,胸膛都震动了几下,苏皖立马警惕地朝他看了过去。 楚宴摸了摸鼻尖道:「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吃完饭,等苏宝念书去了,苏皖才扫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还不是都是你干的好事,如果真怀上了,饮食自然需要注意。」 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楚宴点了点她的鼻尖,眼底带着浓浓的笑,「嗯,若怀上了是得注意。」 苏皖不再理他了,她不仅饮食注意了起来,生活作息也注意了起来,之前看书时,她总是一坐就是一上午,今日却每隔两刻钟就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这一日丫鬟们便发现院子里多了一抹亮丽的风景。 她时不时出来走动一下,有时还会在院子里伸展一下胳膊腿,动作慢吞吞的,跟老年人活动筋骨时一模一样。 众人都有些懵,王妃这是突然迷上锻炼身体了? 楚宴此时又去了翰林院,不然非笑破肚子不可。 苏宝下了课后,恰好瞧到娘亲在伸展胳膊,小家伙乌黑的大眼眨了眨,心中觉得有趣,也开始学着娘亲慢吞吞伸腿,锻炼总归是有好处的,苏皖也没管他。 中午楚宴有事没回来,苏皖与苏宝在奉水苑用的午饭,吃饭时,苏妍便发现了苏皖的异常,她不仅饮食格外注意,甚至交代了苏宝两次,不许直接往她怀里冲。 平日里她巴不得苏宝与她多亲近,岂会这么叮嘱他? 更奇怪的是,她唇边还始终泛着一抹笑,分明是有好事发生的模样。苏妍的目光在她慢吞吞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眼睛亮了亮,「姐姐,你怀孕啦?」 苏宝听到这话,刚夹起的鸡腿瞬间砸到了盘子上,乌黑的眼眸也亮了起来,巴巴看着苏皖。 被两双喜悦的目光盯着,苏皖有些不自在,她咬了下唇淡定道:「也不一定,得一个月多后才能确定。」 第64章 这是已经圆房啦?苏妍惊喜不已,她饭也顾不得吃了,跑到了苏皖跟前,还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 「呜呜呜肯定是怀了我的小外甥女,昨天小宝还梦到她了呢,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苏宝也呜呜叫着跑了过来,快靠近时,才停下来,这才明白娘亲为何不让他往她怀里扑了,他兴奋地原地蹦了几下,哈哈笑了起来,「呜呜呜我有妹妹了,娘亲我真的梦到了,是个小妹妹,太好啦,我要当哥哥了。」 苏宝的声音一出,玉灵和小蕊都听到了,两人都惊喜地冲了进来,望着苏皖的目光,也满是热切,苏皖嗔了苏妍和苏宝一眼,道:「你们冷静些。」 苏妍哪里冷静的下来,她特别喜欢小宝,也喜欢绵绵,一直希望姐姐尽快为她生个小外甥女。其实她最希望的是姐姐和姐夫的感情生活能够一帆风顺,见他们总算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她当然无法淡定。 苏宝也无法冷静,他忍不住开心地蹦了好几下,一点都没了往日里年少老成的模样,拉着苏妍的手笑道:「姨母我就要有小妹妹了!」 苏皖示意玉灵关一下门,玉灵关了门,跟小蕊都惊喜地跑了过来。 苏皖这才抿唇道:「不一定就怀上了,你们先不要激动,别到时又失望。」 众人哪里还管她怎么说,都觉得肯定是怀上了。 苏皖有些无奈,见她们如此高兴,也不由笑了,她对四人道:「你们私下高兴一下就行了,在没有确诊前,都不许说出去,懂吗?」 其实三个月前,都不宜说出去,不过这会儿究竟是否怀上了,还不好说,苏皖就没有多言。 苏宝蹦完,就小尾巴似的黏在了她身旁,想伸手摸摸娘亲的肚子,苏妍连忙拍开了他的小手,「不许摸,你吓到妹妹怎么办?」 都说怀孕前期,孕妇的肚子不许小孩乱摸,怕万一将孩子摸掉,这种说法也许不可信,可若万一是真的呢。 苏宝头一次见姨母这么凶,神情好不委屈,「姨母都摸了。」 「姨母是大人了,跟你不一样啊,你还小,小孩是不许乱摸的。」 玉灵也连忙道:「对对对,奴婢也听奴婢的嫂嫂说过,说怀孕前期是不许孩子乱摸的,得等肚子显怀了才行,不然容易惊走孩子。」 苏宝吓的连忙缩回了小手,无比庆幸没有碰到娘亲。 下午苏皖回凌霄堂时,是苏妍亲自护送的她,她边搀扶着姐姐,边道:「姐姐以后都不要来奉水苑了,小道上有鹅卵石,太滑,我每日去找你就行。」 苏皖笑道:「不要紧的,你别太担心,我怀小宝时,头三个月都不知道怀孕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连马都骑过,不一样没事?」 苏妍认真道:「小宝是小男娃,身子骨结实,怎么折腾都不怕,小女娃多矜贵啊,姐姐还是多注意点才好。」 这话竟笃定她肚子里是怀了个小女娃。 苏皖好笑地摇头,不知道为何,大概跟苏宝的那个梦有关,连苏皖也觉得她八成怀了个小女娃。 她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心中竟然涌起了说不出的欢喜,知道苏宝的到来时,是她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 爹娘双双离去,外祖母又彻底糊涂了,哥哥和三叔远在边疆,她又惨遭舅母的算计,那个时候,她甚至没有留下苏宝的打算,若非夜深人静时,突然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她说不得就喝了堕胎药。 如今爹爹洗刷了冤屈,哥哥和三叔也就要回京了,苏宝还这么期待妹妹的到来,她只觉得心境完全发生了变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回到凌霄堂后,因楚宴还没回来,苏皖便让佳禾寻了一些衣料过来,她打算从今日起,着手为小姑娘绣个小衣服出来,争取赶在她出生前,做个几身,到时够她穿的。 佳禾刚将布料寻来,就见端芯回来了,端芯原本在照顾薛落卿,昨日事情尘埃落定后,薛落卿才回家,恰好柳娘那儿需要她帮忙,她便在铺子里留了一日。 苏妍怕其他丫鬟伺候的不尽力,便让人给柳娘递了个信,将端芯喊了回来,端芯瞧到苏皖时,眼睛都不由红了。 等佳禾退下去,她才握着苏皖的手感慨道:「老爷跟夫人若泉下有知,肯定高兴坏了。」 见她双目通红,苏皖心中也百感交集,不由点了点她的鼻子,「妍妍都跟柳娘说了?都还没确定呢,你们也是,柳娘不是说需要你帮着照看一下铺子?」 「铺子再重要,也比不上您一根头发丝重要,万一若是怀了呢,府里的丫鬟,您也没个用得惯得,平日里凑合一两日也就算了,这紧要关头,还是得奴婢照顾您来的放心。」 第65章 有她在,苏皖确实放心不少,就没有再提让她回去的事,而是道:「怀没怀上都还没确定,你们也不要大惊小怪的,免得让人提前听到了风声。」 端芯点头,见苏皖要做小衣服,她笑道:「这个奴婢来做就行,天都要黑了,王妃可不能伤了眼睛,您若实在想做,白天再弄不迟。」 苏皖有些无奈,眼睁睁看着她将布料收走了,她想到晚上做衣服确实对眼睛不好,她也没再坚持。 楚宴晚饭竟也没回来用,只是派人传了话回来,说会晚点回,让她提前休息,晚饭也不必等他,苏皖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就没再管他,与苏宝用了饭,便沐浴去了。 她退掉衣物,才发现不仅脖颈上有红痕,腰间竟也有些青紫,苏皖脑袋隐隐跳出一个画面,脸颊火辣辣烧了起来,她撩起水,怕打了一下脸颊,才堪堪冷静下来。 他不在正好,躺到被窝里,她脸上火辣辣的热意才退去些,她有些累了,很快便睡着了,晚上甚至不知道楚宴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睡前喝了不少水,想起夜时,才发现楚宴将她搂在怀里,手臂也压在她腹部,她顿时清醒了,见他已经睡着了,她也没敢吵醒他,只是小心翼翼移动了一下他的手臂,想将他的手臂从她小腹上移开。 然而随着她的动作,男人却又收紧了力道,他的脑袋也埋在她颈部,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这下总算没有压在她腹部,苏皖松口气,怕吵醒他,也没有大幅度挣扎。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实在没有松手的意思,才抿了下唇,她喝了不少水,总不能一直等到天亮。 她不由晃了晃楚宴的手臂,见他没有动弹的意思,白皙修长的手才来到了他脸上,戳了一下楚宴的脸颊,「王爷、楚宴。」 楚宴才刚回来没多久,这会儿根本没睡着,只是懒得动弹,本以为她是不想被他抱,才故意没有松手,见她是想起床,才翻身坐了起来,帮她将帷幔拉了起来,柔和的光线洒了进来。 楚宴又倒回了床上,他今日神情格外疲倦,也不知这一日都做了什么,尽管气色还算可以,却从骨子里透出股疲倦来。 苏皖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王爷?你晚上回来后上药了吗?」 楚宴没动弹,他这个神情说明了一切,苏皖便将他拉了起来,为他上了药。 苏皖洗完手,从他腿上越过爬到了里侧,见他闭着眼,一副懒得动弹的模样,又伸着手臂小心将帷幔拉了下来,光线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她这才躺了回去,楚宴长臂一勾又将人楼到了怀里,苏皖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也没再挣扎,只是提醒了一下,「你搂就搂,不要压我肚子。」 说着她还伸手摸了一下腹部,楚宴睁开了眼睛,察觉到她什么什么后,不由又笑了一下,故意将手臂压在了她肚子上,「怎么不许压,难道怀了宝宝不成?」 他言语中满满的戏谑。 苏皖脑袋中又跳出她抱着他脖颈不撒手的画面,脸颊瞬间红得滴血,她拍了一下他的手,羞恼道:「你还笑,万一怀了怎么办?」 楚宴再次低笑出声,他胸膛起伏了几下,因被他抱在怀里,苏皖的身体都跟着震了震,她被他笑得脸颊愈发滚烫了起来。 楚宴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脖颈,语气亲昵,「前段时间不是还不想生?现在又期待宝宝的到来了?」 苏皖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地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楚宴笑着凑近她耳边道:「怎么不要我管?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不管谁管?没有我哪来的孩子?」 苏皖的脸又烫了起来,尽管昨晚的事基本都记不得了,想到坦诚相待时,他肯定没少这样欺负她,她不由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她的声音柔似水,又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娇气,楚宴心中微荡,算了一下彻底解毒的日子才没那么沮丧,总归是等不了太久了。 又过了两日,边疆才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被流放到此处的人,基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极少能等到被释放的机会,除非赶上圣上大赦天下,这种好事却百年难遇。 见苏翼和苏沉洲竟然被无罪释放了,在场的人都极为震惊,十分后悔平日里做工时没有与他们打好关系,这个时候就算再凑上去,也有些晚了。 有几个聪慧的却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毕竟流放到此处的人,皆是有罪在身,牢头和官兵不随意欺凌也就算了,自然不可能好言相待,然而这些官兵们却对二人甚为礼遇。 他们待在边疆的这几年,看似是在受苦受累,实际上却从未干过重活,时不时还能被牢头喊走,偷偷开个小灶,当真是让他们羡慕不已,说到底也是他们家人打点的好,羡慕也羡慕不来。 第66章 谁让他们早就被当成弃子,被放弃了? 苏翼和苏沉洲前几日便收到了苏皖让人传来的口信,哪怕清楚事情很快就尘埃落定了,真正被释放的这一刻,两人依然有些热泪盈眶,想到含冤而去的至亲,步伐才有些沉重。 赶路的日子无疑是枯燥的,想到远在京城的家人,两人一颗心才火热起来。 苏皖和苏妍每日都算着时间,清楚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启程返京了,都有些激动,若非考虑到苏皖肚子里可能有了宝宝,不适合舟车劳顿,她们都想亲自离京去迎接他们。 苏妍这几日时不时就要往凌霄堂跑一趟,一是问问苏皖身体如何,二是一起坐下说一下家人的事,一想到大哥和爹爹就要回京了,她就有些不安,唯恐自己会让他们失望。 之前她就曾忧心过一次,如今随着他们的回京,又有种无形的惶恐笼罩着她,让她最近连睡眠都少了些。 她本不是爱忧心的性子,对家人的在乎却让她有些患得患失。毕竟,就算她被安王买走后,没与他同房过,也无法掩盖她从小都学了什么。 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将跟随她一生,她甚至以安王侍妾的身份见过方太妃。 尽管姐姐说了,安王府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被打点好了,哪怕她以定国公府二姑娘的身份出现,也绝不会传出不好的名声,她依然担心,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让家人蒙羞,也担心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们的喜欢。 这些时日,越是跟姐姐相处,她越能察觉到自己的不足,她所学的东西,除了各种才艺,便是如何讨好男子,如何让自己显得楚楚动人,姐姐却是真正的腹中有书气自华,什么都不需做,便已经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等待爹爹和大哥回京的这几日对苏妍来说,既充满了期待又溢满了焦虑,她唯恐自己太过平庸会让爹爹失望,也唯恐自己的经历会让人瞧不起。 苏皖自然瞧出了她的异常,这一日,便将身旁的丫鬟全屏退了下去。 苏皖并未安慰她什么,而是轻声道:「当年,去了宁远侯府没多久,我就被宋氏下了药,失身那一日,我觉得我整个人生都被毁了,名声、清白、女子的尊严皆离我而去,说实话,如果不是想要寻到你,想要救回哥哥和三叔,想要沈二遭到报应,只怕我早就一根白绫吊死了。」 苏妍怔怔看着她,根本没料到姐姐会跟她谈论这个。 楚宴恰好回来,他耳力好,自然听到了苏皖的话,本来见两姐妹在说话,还想去书房,此刻却不由停住了脚步。他身体僵硬的厉害,根本不曾料到她也曾怕过,甚至有过寻死的念头。 苏皖轻笑了一声,低低道:「那时候我也怕,怕哥哥和三叔知道我的经历后会痛恨自己没能护住我,也怕自己糟糕的名声会连累他们,更怕小宝长大后会因为我遭遇不公,所以我才隐姓埋名,不然一个安王也不至于将我逼得无法露面,再不济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他又能奈我何?说到底不过是我怕了跟人打交道。」 她虽然在笑,苏妍却心疼的无法呼吸,她不由伸手搂住了她。苏妍抱得很紧,就仿佛是想透过现在抱住过去那个因遭遇不堪而痛苦的姐姐。 楚宴靠在墙壁上,一双眼眸幽深地仿佛望不到底,他头一次有些憎恨过往的自己,如果他能放下骄傲,再多一分耐心,当时就娶了她。 又岂会让她遭遇这些? 见苏妍难过极了,苏皖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笑道:「我早就没事了,挺过那段时间后,我便发现名声全是虚的,厌恶我的人绝不会同情我的遭遇,心疼我的人也绝不会因此嫌弃我。我又何必在意旁人的厌恶与鄙夷?」 苏妍拼命摇头,因太过心疼,眼底都含了一层水雾,她语速极快,「姐姐生得漂亮,又有才华,不仅心性坚韧,还很善良,让人羡慕向往还来不及,又有谁会嫌弃姐姐?」 苏皖笑道:「你是我的家人,才只看到我的好,你没有离开过王府,自然不知道旁人是怎么议论我的,在他们眼底,我早在失身时就该死去,如今活着,也只是令女子蒙羞。」 苏妍睁大了眼,眼中的泪都不由落了起来,急急辩解道:「不是这样的,姐姐这么好……」 苏皖笑着将拇指竖在了她唇上,「妍妍不要急,我早就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了,他们再怎么议论我也不会少块肉,你听到这些糟糕的评价时,肯定也只会替我气恼,难道还会跟着他们嫌弃我不成?」 「当然不会,姐姐这么厉害,在我心中是仙女一样的存在,不,仙女都不如姐姐好,姐姐最最厉害,那些个嫌弃姐姐的,连姐姐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第67章 苏皖失笑摇头。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苏妍的侧脸,笑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止姐姐疼爱你,三叔只会更疼爱你,哥哥也一直后悔没能护住你,知道你被寻了回来,他们俩都快高兴疯了。」 苏妍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才回过味来,姐姐为何突然提起了过去,是她让姐姐担忧了。她心中又暖又涩,无数次地庆幸找到了家人,这一刻,她甚至不觉得被安王买走是多么糟糕的事了。 如果没有安王,她根本无法这么快见到姐姐,如今她不仅有了姐姐,哥哥和爹爹也要归来了,连她被贬的舅舅都要被调回京城了! 这一刻,苏妍由衷觉得庆幸。 苏皖又道:「我们又不是为旁人而活,何必在乎他们的看法?过往的遭遇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我们可以把握好以后,妍妍生得这般漂亮,又有一颗柔软的心,以后的日子绝对差不了,姐姐还想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到时让我们妍妍风风光光地出嫁呢。」 苏妍的脸不由有些发烫,她赖到了苏皖怀里,孩子气的晃了晃她的手臂,「姐姐莫要打趣我了!」 苏皖的一番话,驱散了她心中的不安和焦虑,是啊,就算她出身不好又怎样?爱她的人只会心疼她,她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 苏妍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有意调节气氛,便恢复了往日的调皮,「我才刚十六岁,姐姐就想让我出嫁了?好呀,是不是我近日总往凌霄堂跑,碍着你和姐夫培养感情啦?难怪姐夫在时,望着我的神情总是一言难尽。」 苏皖又好笑又好气,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苏妍眨了眨眼俏皮道:「姐夫嫌弃也没办法,谁让姐姐肚子里有了我的小外甥女呢,我可舍不得让姐姐往奉水苑跑,反正我每日都要来烦你,让姐夫做好心理准备吧。」 清楚这丫头是想调节气氛,楚宴也没恼。 他站直身体,走了进来,啧道:「你这丫头,见了我嘴甜的不得了,一口一个姐夫,背地里竟然跟你姐姐说我坏话?我何时嫌弃你了?你倒是说说?」 苏妍眨了眨眼,根本没料到他竟然回来了。 她吐了吐舌一溜烟跑了,走前道:「姐夫虽然表面没嫌弃,但是我确实妨碍到你跟姐姐相处了呀,你心底肯定犯嘀咕了吧?好啦好啦,你也别嘀咕了,我立马给你们腾时间。」 说完,撒腿就跑。 绕过屏风时,她还冲苏皖眨了眨眼,俏皮极了。 苏皖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这丫头真是……然而瞧到楚宴深邃的目光时,她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难道刚刚的话,他全听到了? 苏皖瞳孔微缩,站起来后,竟莫名有种矮人一头的感觉。楚宴朝她走了过来,男人脸上头一次没了玩世不恭的笑,一直走到她跟前,他才停下。 他目光中的复杂以及滚烫的情意,让苏皖竟然不敢直视。 她不由别看了目光,下一刻男人就将她搂到了怀里,他搂的同样很紧,苏皖只觉得腰肢都要被他搂断了,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然而不知为何,她并不讨厌他的怀抱,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歉意,她甚至有些不自在,不由低声道:「你都听到了?我刚刚是想安慰妍妍,其实当初我并没有那么绝望。」 楚宴喉结滚动了一下,见她竟然反过来安慰他,只觉得怀里的姑娘好得让他自行惭愧,哪怕最初救下她时是出于于心不忍,后来的失控却也说明了他的卑劣。 楚宴从未考虑过,失身后面临她的会是什么,随后他便上了战场,更无暇顾及她了,哪怕夜深人静时,想到过她,想起的也只是她的美好与拒绝,从未想到她的生活有多糟糕。 「抱歉。」这一声抱歉,包含了他如潮水般涌来的愧疚和歉意。 苏皖微微怔了怔,根本没料到他会道歉,他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没有他,她不是被安王糟蹋就是不堪受辱之下寻了短见,她宁可失身于他。 苏皖摇头,低声道:「你不欠我什么,无需道歉,反而是我欠你良多。」 楚宴依然紧紧搂着她,他自然欠她的,他欺负了一个姑娘,却没能负责,还让她一个人独自抚养孩子,一个人面对旁人的非议。 他但凡多上点心,就可以让她这几年不必这么疲惫不堪。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抱着她,苏皖头一次发现男人的怀抱竟也可以如此温暖,哪怕他胸膛很硬,她也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楚宴抱了许久才松开手,他抚摸了一下她的侧脸,低声道:「苏皖,你记住,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第68章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 成亲后,他要么时不时逗弄她,要么就是霸道地亲吻他,还从未这样承诺过什么,大概是他放荡不羁的模样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苏皖一时竟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 她怔怔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楚宴也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有些泛红,面上却一片镇定,还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是什么神情?嗯?不相信本王能做到?」 苏皖捂着鼻尖后退了一步,原本还有些气恼,觉得他太爱动手动脚,可是目光扫到他泛红的耳尖时,苏皖一颗心却忽地软了下来。 这才发现他眼底深处竟带着一丝紧张,苏皖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她不由垂下了眼睫,咬了下粉嫩的唇,才低低道:「我信你。」 楚宴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回归原处,他情不自禁凑过去在她白皙光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一晚一直到沐浴过后,苏皖的心都好似被一股暖流洗涤过,以至于入睡前,他略带凉意的唇覆上来时,她不仅没有反抗的念头,还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颈。 这是她头一次配合,楚宴胸腔中溢满了热意,这个吻也愈发温柔,哪怕允开她的唇,攻城略地时也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 他这般骄傲的一个人,何曾这样温柔过?苏皖也不知为何,对这样的他丝毫没有抗拒之心,哪怕觉得越了线,苏皖也没有躲开。 唇齿交缠间,她一颗心跳得愈来愈快,恍惚间,突然明白了相濡以沫的另一层含义。她一张脸烫的厉害,心跳声也越来越大,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会震破耳膜。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了,苏皖才偏了一下脑袋,楚宴又吻了一下她的唇,额头贴在了她额头上,苏皖脸红得厉害,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脑袋,半晌才觉得怦怦乱跳的心正常了一些。 楚宴没再逗弄她,伸手撩了一下她的长发,道:「早点睡吧。」 这几日他都有些繁忙,每日早出晚归的,猜到他应该也疲倦了,苏皖点了下头,楚宴将她抱到了怀里,苏皖没有挣扎,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竟莫名觉得安心,她很快便睡着了。 她头一次这么乖,不仅不排斥他的吻,甚至还主动环住了他,楚宴望着她的神情带了点若有所思。 接下来几日,天气愈发冷了下来,苏妍往凌霄堂跑的更勤快了,她脑袋活,嘴巴也甜,有她在,凌霄堂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见王爷那么怕吵的一个人,竟丝毫不反感她的到来。一时间,丫鬟们望着苏妍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伺候的也更尽心了。 苏妍未曾留意过丫鬟的目光,想到爹爹和大哥就要入京了,她最近开心极了,还在苏皖的指导下给两人各做了一双鞋子。 苏皖心情也很好,脸上的笑都明快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的她,五官都明艳动人了些。 眼瞅着三叔和哥哥就要入京时,陆太妃却突然传了话,说想念苏宝了,想让苏皖带苏宝过去同她说说话,不仅如此,让她还将苏妍一并带上。 陆太妃性子温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苏皖听到这消息时,并未紧张,距离上次带苏宝入宫,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 前两日苏皖还想着等十二月月初给她请安时,将苏宝也一并带去。见她那边传来了口信,苏皖自是应了下来。 苏妍却有些紧张,哪怕已经见过陆太妃一次了,她还是有些杵得慌,毕竟她曾以安王侍妾的身份见过方太妃,陆太妃又清楚她的经历。 纵使陆太妃待她很温和,在她面前苏妍还是有种窘迫至极的感觉,她哭丧着一张小脸道:「姐姐,我不想去,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去了行不行?」 苏皖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自然不行。」 陆太妃毕竟是长辈,她想见苏妍,哪有推辞不见的道理?若真是身体不适还好说,她明明没事,刚刚还跟苏宝去花园垂钓了呢。 府里有不少丫鬟对陆太妃很是忠心,只怕也有几个等着揪她们小辫子呢,她这边若真敢装病,一准儿会被人告到陆太妃那儿。 再说陆太妃喜欢妍妍,也是她的福气,有她撑腰,对妍妍也是有利无弊,苏皖自然不可能将她撇下,「快去换身合适的衣服,一会儿姐姐给你上妆。」 苏妍欲哭无泪,只好乖乖换了身合适的衣服,上身是百蝶穿花云锦袄,下身是淡蓝色纯面百褶裙,得体又不失少女的鲜活劲儿。 苏皖又给她上了个精致的妆容。 苏皖怕真怀了宝宝,自个便没有上妆,只是涂了一层口脂,她肌肤底子好,加之心情也好,哪怕粉黛不施,依然肤色雪白,容光散发,比一些个上了妆的都要漂亮打眼,自然不算失礼。 第69章 收拾好,他们便带着苏宝入宫了,苏宝自然也很开心,今天上午不仅不必念书,还可以吃到不少好吃的零嘴,他也想念祖母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午门,苏妍先下的马车,随即伸手扶住了姐姐。 蓉姑姑已经出来候着了,瞧到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很快几人便到了宁寿宫。 宁寿宫内,陆太妃正在抄写经书,见她们来了,她才放下狼毫笔。 她转身时率先瞧到的姐妹俩,两人站在一起,美得好似含苞绽放的花朵,一个比一个养眼,真不愧是姐妹。 苏皖与苏妍连忙行了礼,苏宝也像模像样地行了礼。 陆太妃笑道:「都不必多礼,快进来坐吧。」 说着便冲苏宝招了招手,「一个月不见,小宝又长高了些。」 苏宝笑着扑到了她怀里,「爹爹也说我长个了!」 小家伙瞧着比之前活泼不少,陆太妃心中欢喜,不由将他搂入了怀中。 定国府已被翻案的事,陆太妃自然也知晓了,便问了苏皖,她哥哥和三叔的事,最后还叮嘱道:「路途艰辛,现在天越发冷了,让他们也不必一味赶路,还是身体要紧。」 苏皖笑道:「劳母妃挂念,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算太赶,过两日才能到京城。」 陆太妃笑着点头,又询问了苏妍几句,问她在王府待得可习惯,可适应京城的天气什么的,苏妍都乖巧地答了。 她跟苏皖一样,都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五官又很精致,身上自带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这么乖巧的模样跟她的气质完全不符。 陆太妃便忍不住有些想笑,见小姑娘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陆太妃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怜惜,尤其想到她小小年龄竟被拐走多年,不由拍了拍她的手,「你就在王府安心住着,丫鬟们若是伺候的不尽兴,尽管跟我说。」 她眼底的关怀不似作伪,苏妍心中的不安散了大半,不由笑道:「谢太妃娘娘挂念,姐姐和姐夫都待我极好,丫鬟们伺候的也很尽心,您放心。」 她们待了一上午,要离开时,陆太妃却硬是将他们留了下来,说宁寿宫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来都来了,就陪她这个老太婆用顿饭吧。 她保养的极好,哪有老太婆的样子,说三十多岁都有人信,见她眉宇间添了抹孤寂,苏皖便应了下来。 陆太妃脸上这才多了抹笑,笑着让宫女们摆饭去了,苏宝瞧了瞧娘亲,又看了看姨母,突然冲陆太妃勾了下小拇指,「祖母,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看了苏宝一眼,苏宝依然盯着陆太妃,又冲她勾了下小拇指,示意她弯腰。 陆太妃配合地弯腰附耳凑了过来。 苏宝趴在她耳旁小声道:「我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我妹妹还小,不能吃辣,娘亲以前能吃的,现在好多都不能吃了,凉性的东西也不能吃。你让宫女们摆饭时注意饮食啊,不要上辛辣的。娘亲不让我说,祖母悄悄知道就行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苏皖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见陆太妃一双眸子越来越亮,还下意识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苏皖便忍不住抚了一下额。 陆太妃眼中的惊喜怎么都掩盖不下,见苏宝冲她使了使眼色,不许她暴露,她才压下心中的喜悦,郑重点了点头。 苏宝这才放心。 随后,陆太妃又将蓉姑姑喊了进来,低声叮嘱了几句。 蓉姑姑越听越惊喜,她伺候了陆太妃二十多年,自然清楚这几道大补的菜意味着什么,眼中也闪过一抹惊喜,时不时扫一眼苏皖的肚子。 苏皖脸颊烫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都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用过午饭,苏宝便撑不住了,陆太妃让他睡在了自个的寝宫。 等苏宝睡着,见陆太妃嗔怪地瞧了她一眼,好似她隐瞒了什么大事,苏皖脸颊再次热了起来,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瞒着母妃,还不足一个月,都还没找太医诊断呢,究竟怀没怀上都不好说,您也别抱什么希望。」 尽管如此,陆太妃依然很高兴,只要他们同房了,还怕怀不上吗?上次两人一同过来时,陆太妃还能感觉出他们之间有些疏远,楚宴拉一下她手腕,她都要下意识挣开。 如今总归是同房了! 陆太妃脸上的喜悦怎么都压不住,还对苏皖道:「你也别有压力,就算这次怀不上也没什么,左右你们还年轻。」 苏皖羞赧地点了点头。 第70章 陆太妃又叮嘱道:「刚刚我可没跟你说什么,你回去后也别念叨小宝。」 她都发了话,苏皖自然应了下来。 他们回府后,陆太妃的赏赐便如流水般送到了府里,除了各种补品,其中还有不少精美的布匹,小姑娘喜欢的头花什么的应有尽有,都不知道她从哪儿寻来的。 陆太妃早就盼着有孙子孙女了,这些全是她这些年攒的,苏宝入府时,她就给了不少赏赐,如今见苏皖有怀孕的可能,立马又让人送了不少过来。 楚宴自然也知道了赏赐的事,问了问才知道苏宝竟将苏皖「怀孕」的事告诉了陆太妃,苏皖脸红得滴血,不由找他拿主意,「虽说有怀上的可能,万一没怀上,母妃送来这么多东西,岂不是……」 她咬了下唇,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他低低笑了起来,「母妃早就盼着咱们能多个孩子,赏了就赏了,就算这次没怀上,还有下次,你若推辞她定然不好受,都收下吧。」 苏皖总觉得他的笑哪里怪怪的。 楚宴这才收起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早了,别想了,先去沐浴吧。」 苏皖这才收起心中的疑惑。 转眼便又是两日,总算到了哥哥和三叔入京的这一日,苏皖和苏妍一早便起来了,打算去城门口迎接他们,他们是苏皖的至亲,又刚刚回京,楚宴自然很重视,这一日还特意告了假。 见他也要去接舅舅和外祖父,苏宝也开始求情,想让夫子给他放一日假。 见小家伙眼巴巴望着他,一副众人都去迎接,他若去不了,就哭给他看的神情,楚宴好笑不已,便应了下来。 苏宝高兴极了,还抱住他的腿脆生生说了声爹爹真好! 楚宴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苏皖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几人便一同出了王府,楚宴骑着马,他们三个则乘的马车,没过多久便到了城门口。 外面有些冷,楚宴便没有让他们下马车,只是道:「等瞧到了马车,我会告诉你们,你们到时再下车不迟。」 苏皖不怕冷,怕冻到苏妍和苏宝,也没坚持。 见娘亲和姨母都有些紧张,苏宝也不由有些紧张,忍不住扬起小脸问,「舅舅跟外祖父长什么样?凶吗?」 苏皖陷入了回忆。 三叔性子开朗,最是爱笑,自然不凶,妍妍被拐走后,他才变得沉默寡言。哥哥脾气有些急,不过却很喜欢逗弄孩子,应该也跟凶沾不上边吧? 她还没想好措辞,就听到了车轱辘的声音,苏皖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连忙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随即便听楚宴道:「应该是他们。」 不远处确实行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官兵,为了彰显皇恩,皇上特意派边疆的官兵将他们一路护送回京的。 苏皖压住激动的心,连忙下了马车,苏妍也紧张地下了马车,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眼中满满的期待和不安。 苏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由道:「娘亲还没说舅舅和外祖父凶不凶?」 随着靠近城门,苏翼也忍不住掀开了车帘,他一眼就瞧到了不远处的几人,一颗心差点停下,他激动道:「三叔,是妹妹们!」 苏皖变化并不大,只是个头稍微长高了些,五官退去了青涩,依然是那般耀眼出众,苏翼一眼便认出了她。 苏沉洲也连忙伸手去掀车帘,瞧到苏皖与苏妍时,他的眼眶猛地红了。 见哥哥跟三叔朝他们看了过来,苏皖连忙挥了挥手臂。她不曾习武,视力也一般,只能隐隐瞧到他们的轮廓。 纵然如此,她仍旧不由红了眼眶,抬腿就朝他们跑去。 苏宝却还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小妹妹,他一下子抱住了苏皖的腿,「娘亲不能乱跑。」 被他拖住后,苏皖便跑不动了。苏宝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嘴里还说着,「有妹妹,娘亲不能跑太快。」 苏妍本想跟着她一起跑,听到小宝的话惊出一身汗,这才想起姐姐腹中的孩子,她脸上满是担心,就仿佛苏皖跑这么一下,孩子就能消失不见似的,苏宝也满脸后怕。 楚宴摸了下鼻尖,硬是忍住了笑意。 此刻苏翼已经喊了停车,马车停下来后,他就跳下了马车,直接朝他们奔了过来。 苏沉洲也下了马车,虽然不像苏翼一样跑了起来,他神情也很激动,目光紧紧盯着苏皖两姐妹,扫到苏宝时,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苏翼冲到两人跟前后才停下。 他只顾着看妹妹,根本没注意到个头矮小的苏宝。他一双漆黑的眼眸隐隐闪烁着泪光,紧紧盯着苏皖和苏妍看了几眼。 第71章 苏皖眼中的泪早就滚落了下来。 苏妍面色微微有些腼腆,也不由盯着苏翼看了两眼,发现大哥果然跟姐姐说得一样英俊。他也生了一双凤眼,鼻梁挺直,眉目俊朗,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惊喜,苏妍的眼眶也不由红了。 苏翼没忍住胸腔中的激荡,一把将两人抱到了怀中,又伸手拍了拍苏妍的背,哽咽道:「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见大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跟自己说的,苏妍的眼泪也不由坠落了下来,由衷地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关怀。 她头一次被男性抱在怀里,哪怕未曾谋面,这一刻竟也丝毫不觉得排斥,不由也紧紧搂住了他。 苏皖已经泣不成声了,只觉得哥哥黑了瘦了,身子骨也硬朗了,这一幕她盼了整整五年,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了。 苏沉洲也走了过来,他原本很是俊朗,如今两鬓都白了些,明明还不到四十岁,面色却有些憔悴,他走过来后率先朝楚宴行了一礼。 楚宴帮忙的事,苏皖在信上都告诉了他们,他心中自然感激。 楚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低声道:「三叔是长辈,若真要行礼,也该晚辈向您行礼才对。」 苏翼听到楚宴的声音才放开妹妹们。 苏皖也不由朝苏沉洲看了过去,见三叔又老了许多,苏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强忍着哽咽,喊了声三叔。 苏沉洲应了一声,一双眼睛也红通通的,他拍了拍苏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是大姑娘了。」 随即便看向了苏妍。 这段时间,听到姐姐的叙述,苏妍心中早勾勒出了父亲的模样,见他目光慈爱,望着她半晌,唇一直在颤抖却只是喊了声妍妍。 苏妍一颗心不由收缩了一下,尤其是想到他为了寻找自己吃的那些苦,苏妍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了他怀里。她哭得泣不成声,那声哽咽的爹爹却犹如一道响雷,在苏沉洲耳边炸起。 苏沉洲睁了睁眼,才强忍住眼泪,他诶了一声,颇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随后才红着眼眶将苏妍抱到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笨拙地去擦她的眼泪。 「妍妍不哭,妍妍乖,爹爹在这里。」 他声音太过温柔,苏妍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被爹爹抱在脖颈上,骑大马的场景,她几乎泣不成声,本以为乍一见面,会尴尬会无措,可是这一刻,她却只感受到了满腔的暖意。 见妍妍哭成这样,苏翼的眼眶也不由有些发红,他抬头望了望天,才止住眼泪,随即才对楚宴拱了拱手,「这段时间,有劳王爷奔波了。」 楚宴侧身避了一下,扶住了他的手臂。 尽管应该跟着苏皖唤他一声大哥,由于本身比苏翼大了两岁,楚宴有些喊不出口,只是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无需客气。」 苏宝原本搂着苏皖的腿,如今已经松开了,见娘亲和姨母都哭了,他抿了抿唇,好奇地看着舅舅和外祖父。 苏翼这才瞧到楚宴身旁的小家伙。 他五官很精致,跟楚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仔细看的话,眉眼间却也有妹妹的影子,想到妹妹的经历,他漆黑的眸子沉得有些深。 见苏宝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才勉强压下对苏皖的心疼,伸手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小宝对吗?我是舅舅,叫声舅舅让我听听?」 他还伸手抛了一下苏宝,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喜爱,苏宝原本还有些认生,见状,也不由笑了,搂着他的脖颈道:「舅舅怎么知道我叫小宝?」 这声舅舅,让苏翼脸上不由露出个笑,他蹭了一下苏宝的小脸,亲昵道:「舅舅不仅知道你叫小宝,还知道你过了年就五岁了,还会背很多首诗,小小年龄便知道护着娘亲,是个小男子汉!除此之外,还知道你打猎时,猎到一只小野兔,能干极了!」 他的夸奖让苏宝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眨了眨眼,道:「舅舅怎么这么厉害啊?竟然什么都知道!那舅舅知道我就要有小妹妹了吗?」 此话一出,苏翼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苏皖的肚子,苏沉洲也朝苏皖看了去,苏妍笑着从爹爹怀里钻了出来,跟着点头,「我很快又要当姨母了!」 苏翼和苏沉洲对楚宴都极为欣赏,自然很看好这桩亲事,见苏皖竟然又传来了喜讯,都惊喜极了,只觉得她也算苦到甘来了。 苏皖脸颊有些发烫,不由嗔了苏宝一眼,对三叔和哥哥道:「还没确诊呢,能不能怀上都不好说,哥哥和三叔别听他胡说,他这是盼妹妹盼魔怔了。」 第72章 苏沉洲笑道:「你们都成亲两个多月了,是该给小家伙添个小妹妹了。」 楚宴刚刚始终站在一侧,静静观看着,此刻见他们都控制住了情绪,才道:「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府吧,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累了,回去喝口热茶。」 见不仅苏宝的小脸被风吹的红通通的,苏皖和苏妍脸颊也有些泛红,苏沉洲道:「王爷说的对,走吧,先回府,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苏皖也笑着点头,将两人拉上了景王府的马车。 楚宴跟士兵说了一下,便翻身上了马。 来时马车上只有三个人,回去时却坐了五个,好在王府的马车大,坐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很快便到了王府。 刚下马车,苏翼和苏沉洲就看到莫羽等人竟都在大门口候着,他们原本也想去城门口迎接一下,苏皖怕自己见了哥哥和三叔控制不住情绪,才让他们留了下来。 午饭是众人一起用的,自然热闹极了,苏宝喜欢热热闹闹的,笑容都比平日多了许多。苏翼喜欢孩子,吃饭时,将苏宝揽到了跟前。 用完饭,莫羽等人才离开,苏皖则将哥哥和三叔暂时带去了凌风堂,让他们午休了一下,才陪他们回定国公府。 苏老二被抓时,将媳妇也供了出来,见她知情不报,皇上便也给她判了刑,苏彤早就出嫁了,如今整个二房只剩苏彤的哥哥。 他以前就跟苏翼不对付,怕苏翼回来后,会打击报复,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灰溜溜离开了国公府。 苏皖一直让人关注着定国公府,见他走了,也没管他,苏老二做的事,跟他并没有关系,苏皖再恨二叔,也不至于因他是二叔的儿子,就对他赶尽杀绝。 她让人将大房和三房重新整修了一下,还将之前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都请了回来,这几人都是当初愿意跟着国公府同患难的。 苏皖怕他们跟着自己会受牵连,才将他们都打发走了,这会儿又将人寻了回来。知道大少爷和三爷都被无罪释放了,他们几人都不由红了眼眶。 林管家一连念了好几句苍天有眼。 他们回府时,这些人便全迎了出来,苏翼和苏沉洲瞧到林管家等人时,也不由感慨万千,随后大家才浩浩荡荡入了国公府。 毕竟是偌大的国公府,虽然比不上王府奢华,景色依然很漂亮。苏宝被苏翼牵着,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他是头一次来定国公府,来了后,才知道这是娘亲小时候的家。 他还特意去娘亲从前的住处看了看。 大房出事后,苏老二暂时继承了爵位,一继承爵位,他就立马搬到了大房,如今大房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不过二房也没几口人,加上苏彤不愿意住进苏皖的旧居,她这儿的变化算是最小的。 院子里依然种着两颗梅树,还有一片地被开辟了出来,种了不少花,因有丫鬟时不时打理着,花朵开得倒也旺盛。 楚宴仔细扫了几眼院子,才随着苏皖和苏宝走进她的房间,国公府被抄家时,她房内的前朝花瓶和名画便一并被抄了,如今房内只剩下简单的家具。 除了紫檀色梳妆台,房内便只有一张罗汉床,两个衣柜,并一张八仙桌,旁的便没有什么了,大眼一溜便扫了个大概。 苏皖却回忆起不少往事,有爹爹教她背书的场景,有娘亲给她做衣服的场景,还有一家几口,在小院中赏月的场景…… 她闭了下眼,才压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哭又有什么用呢,再哭爹爹和娘亲都回不来了。楚宴却揽住了她的肩膀,他并未出言安慰什么,苏皖由衷地松口气。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见苏宝神色有些担忧,她才勉强露出个笑,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走吧,去你舅舅那儿看看。」 这一日,他们几乎将定国公府逛了个遍,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王府,苏妍没跟他们一起回去,随着爹爹住在了三房。 苏皖跟苏宝都很舍不得她,她再三保证时常去王府看他们,苏宝脸上才有了笑,两人还认真地拉了勾,她若不经常过去,他就再也不理她了。 晚上回去后,是苏皖将苏宝哄睡的,随后她才跟着楚宴回凌霄堂。这一晚苏皖再次梦到了爹爹和娘亲。 她睡得很不踏实,还默默流了泪,楚宴将她搂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哄了几句,她才睡得安稳了些。 第二天是初一,苏皖本该入宫给陆太妃请安,她却怕苏皖真怀了孕,前三个月毕竟比较关键,便派蓉姑姑走了一趟,让她不许去请安了。 她态度首次如此强硬,苏皖没办法只好听了她的吩咐。 第73章 丫鬟们都不傻,见她不仅饮食发生了变化,陆太妃还对她如此关怀备至,都在猜测她是不是有了身孕,青烟的眼睛却闪烁了一下。 都没有真正同房,若怀了孕才搞笑吧? 苏皖至今都觉得怀上的可能有些大,白天没事时,便开始做起了小衣服,之前苏妍在时,两姐妹总是一起说话,苏妍离开王府后,苏皖的做事效率都高了不少,没几日就做好了一身小衣服。 这衣服正是小女娃穿的,粉嫩嫩的小襦裙,瞧着可爱极了。 十二月初七时,苏皖却突然有些肚子不舒服。 楚宴离府没多久,她肚子就有些疼,苏皖刚开始没放在心上,去如厕时,才发现亵裤上竟见了红,她脑袋懵了一瞬才发现是来月事了。 自从十四岁那年服毒陷害过二叔后,她的月事便一直不太规律,哪怕怀了苏宝后,特意调理了一段时间,也只是稍微正常一些,每次来月事时,肚子都不太爽利。 她一直以为会怀孕,见来了月事,苏皖便清楚没有怀。她心中多少有些失望。然而这会儿却顾不上失望了,她疼得厉害,躺到床上时,后背出的汗都浸透了里衣。 端芯见她肚子不舒服,连忙给她熬红糖水去了,苏皖喝完红糖水便躺到了床上,她依然很疼,唇色都苍白许多。 苏宝下了课,便来了凌霄堂,见娘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泛白,他心中微微紧了紧,乌溜溜的大眼溢满了关心,「娘亲,你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苏宝便抿了下唇,心中慌慌的,想让人去将爹爹喊回来。 苏皖拉住他的小手握了握,低声道:「娘亲没事,过了这一天就好了,以前也这样过,别怕。」 苏宝还记得她时不时就要难受一次的事,最厉害的一次,娘亲疼得一直冒冷汗,还晕厥了过来,苏宝差点被吓坏,好在第二天就好了。这次他也不敢离开,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显然还记得之前娘亲不舒服时,端芯让他保持安静的事。 小家伙默默守在苏皖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苏皖的肚子越来越疼,劝了他一句让他回奉水苑,见他没回,就没再管他。 楚宴回来时已经午时了,这才发现院子里安静的紧,平日这个时候总能听到苏宝的笑声,苏宝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爹爹回来了,想到娘亲刚睡着,苏宝便悄声走了出来。 苏宝走出来时,恰好看到楚宴打算回卧室,他便冲楚宴勾了勾手,楚宴眉心蹙了一下,将他抱了起来,苏宝趴在他耳旁小声道:「娘亲身体不舒服,爹爹不要打扰娘亲休息。」 楚宴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怎么不舒服?请太医没?」 苏宝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楚宴便抱着苏宝走进了寝室,她确实睡着了,身体半蜷缩着,由于出了不少汗的缘故,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垂在脸颊旁,衬得一张白皙的面孔极为苍白。 楚宴扫了一眼床头前剩下的半碗红糖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恰好端芯捧着汤婆子走了进来,她无声行了个礼,才将汤婆子塞到床头。 楚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烧,他才微微松口气。她呼吸很轻,双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瞧着莫名有几分可怜。 楚宴示意端芯一旁说话,一直到书房,楚宴才开口道:「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请个太医来?你们怎么伺候的?」 说着便示意福义先去请个太医。 见他如此关心王妃的身体,端芯自然很感动,不过还是连忙道:「不是什么大问题,缓缓就过去了,王爷不必担心,王妃也特意叮嘱了不必请太医。」 楚宴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哪有身体不舒服,缓缓就过去的?想到那碗喝了一半的红糖水,他脑海中才闪过什么。 「那也不能硬忍着。」说完,便让福义请太医去了。 苏宝显然松口气。 楚宴便又去了寝室,苏皖肚子疼得厉害,怕她撑不住晕过去,端芯才点了安神的香丸,这香丸于身体无害,她这才睡着了,尽管如此苏皖睡得也不太安稳。 楚宴跟苏宝再次进来时,动作依然很轻,苏皖并没有醒,直到太医来时,她才隐隐察觉到动静,这才睁开眼睛。 见楚宴回来了,她挣扎了一下想爬起来,楚宴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不用起,先让太医给你把一些脉。」 苏皖摇了摇头,虚弱道:「我没事的,不用看太医。」 瞧出她的不安和窘迫,楚宴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事,别怕,只是让太医把把脉,总不能次次难受,调理一下会好很多。」 第74章 苏皖还想再说什么,楚宴却已经让太医进来了,因她只着里衣,楚宴将帷幔拉了下去,只是让苏皖伸出手臂。 苏皖虽无奈,太医来都来了,便让他把了把脉。 太医没有直接触碰她的手腕,拿丝帕遮了一下,才开始把脉。 苏皖不仅自己服过慢性毒,还被宋氏下了合欢散,两种药对身体都极为不好,哪怕调理过身体,也只是将毒解了,并没有将身体调理到理想状态。 这也是她为何时常伤风起热的缘故。 这位太医经常为各位娘娘诊治身体,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当即开了方子,对楚宴道:「王爷不必担心,王妃的身体问题不大,调理一段时间应该会有所改善。」 楚宴这才松口气,让秦管家亲自将他送出了出去,药方则交给了端芯,让她亲自去抓药。 苏皖的痛经还算规律,都是刚开始疼的厉害,后面便会好上许多,是以楚宴再进来时,她的状态也好了许多,甚至想下床。 楚宴按住了她的肩,「既然不舒服,就乖乖在床上呆着,等不难受了,再下来。」 苏皖也没太多精力跟他争,便老实躺了下去,楚宴让丫鬟端了盐水,等她简单洗漱后,便让端芯端了菜饭,让她简单用了午膳。 苏皖用过饭,又睡了会儿,一直到下午,才觉得肚子不疼了,这才知道楚宴竟没有去翰林院,她只是肚子有些不适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见状心中竟莫名有些酸涩。 楚宴就在房内看书,见她醒了,才丢下手中的书,朝她走了过来,苏皖这才坐起来,她眸中似含着水汽,见楚宴走来后,还伸手摸了一下她的手,道:「还是有些凉。」 她鼻子又有些酸涩,楚宴这才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他在床头坐了下来,道:「怎么了?」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垂眸去看她的神情。 苏皖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被他这么一问,竟险些落泪,她摇了摇头,才低低道:「我没怀孕。」 楚宴当然知道她没怀,什么都没做,真怀了才邪门,见她如此失望,他竟有些有心不忍,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误导了她,不过楚宴终归还有些理智,清楚若是坦白从宽肯定会惹恼她,这会儿也只是安慰道:「以后多的是机会,没怀就没怀吧。」 苏皖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她都做好了迎接小宝宝到来的心理准备,衣服都为她做好一件了,见竟然没怀,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楚宴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就这么想给我生宝宝?」 苏皖的脸火辣辣烧了起来,什么给他生?她明明是想自己要,见他拿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深注视着他,苏皖的一颗心不由跳得有些快,她又垂下了眼眸,嘴里的话也有些结巴,「我、我是自己想要孩子。」 楚宴只是笑了笑,捏了一下她的脸,懒洋洋道:「总归还有机会,没什么可失望的。」 苏皖点了点头,也想开了,毕竟一下就怀上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她也只是被苏宝的梦误导了,才觉得肚子里揣了个小女娃,其实哪那么容易怀上? 赵冉桐跟顾令寒成亲三四载,也才有一个绵绵。 苏皖下床后,才发现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了,苏宝这会儿早下课了,只是见娘亲在睡觉才不敢来打扰,这会儿见娘亲醒了,就抱着小银狐走了过来。 小银狐已经不似刚开始那么怕生了,来到凌霄堂后,依然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时不时甩一下小尾巴,瞧到苏皖时,乌黑的眼眸才亮了亮,从苏宝怀里跳了下来。 它也不过两三个月大,跳下来后,嗷呜叫了一声,才晃着小脑袋跑到了苏皖跟前,苏皖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伸舌要舔她手心,被楚宴拎着后颈儿拎了起来。 苏宝隐隐能察觉到爹爹不喜欢这小东西离母亲太近,怕爹爹将他的小银狐丢到地上,他连忙从爹爹手中救走了它。 小银狐嗷呜叫了两声,乌黑的眼眸可怜巴巴的,苏皖瞥了楚宴一眼,显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将它拎走了,她又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她掌心柔软,摸得它很舒服,小东西这才不嗷呜叫。 晚上用过晚膳,端芯便将药熬好了,苏皖十四五岁时,为了解毒喝了将近一年的汤药,现在闻到药味就想吐,瞧到汤药时,脸色便微微有些苦。 端芯显然清楚她有些怕喝药,柔声劝道:「良药苦口,喝了药,以后您就不肚子疼了。王妃要仔细喝完才行。」 苏皖揉了下鼻尖道:「你先放那儿吧,等会儿我再喝。」 端芯道:「已经是温的了,王妃现在喝吧,再等会儿若是凉了,还得重新温,到时药效就不好了。」 第75章 她根本没有退下的意思,显然是想盯着她喝完,见她白皙的小脸无意识皱了起来,这是楚宴头一次瞧到她孩子气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他对端芯道:「你下午吧,我盯着她喝。」 端芯闻言便恭敬地退了下去,饶过屏风时,还委婉地提醒了一句,「王妃年少时,曾偷偷倒掉过汤药,为了王妃的身体,王爷等她喝完再忙其他的吧。」 苏皖脸颊有些发烫,她不就倒了那一次,她竟记了这么多年,她不由瞪了端芯一眼,嫌她话多。 端芯这才连忙退了下去。 楚宴唇边溢出个笑,「怕苦?竟然偷偷倒掉汤药,真没想到你还干过这种事。」 苏皖被他笑得面色有些挂不住,不由辩解道:「我当初每日得喝三大碗,那日实在喝不下,才想倒掉一些,并非怕苦。」 楚宴低笑出声,「既然不怕苦,就乖乖喝了吧。」 见他言语戏谑,苏皖不由瞪了他一眼,她咬了咬唇,多少有些不想喝,只是道:「刚吃了饭没多久,等会儿不撑了我再喝。」 楚宴脸上依然带着笑,「难道想让我喂不成?」 说完他将药端了起来,见他真有要喂她的意思,苏皖才连忙接住汤药,温度正好合适,苏皖憋着气喝了一半,药味实在冲鼻,苦味也在口腔中蔓延开。 她有些反胃,怕吐出来,才放下药,连忙喝了一杯水。这才压下呕吐的欲望。 「真这么难喝?」楚宴凑过去闻了闻,见味道确实一言难尽,也没再逼她尽快喝。 苏皖又缓了一会儿才将剩下的药喝下。 沐浴过后,她才想起他还没有上药,见他打算去找福义,苏皖道:「左右只剩下几日就满三个月了,还是我来吧。」 见她坚持,楚宴也没再拒绝,因为毒劲快要彻底解开的缘故,他手臂的颜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这个时候也没那么丑陋了。 楚宴便在书案前坐了下来,苏皖小心翼翼给他解开了纱布,因为裹着纱布,这一截儿小臂颜色也有些发白,刀伤此时已经结痂了,周围的颜色有些偏青,再过几日就能恢复正常了。 苏皖认真给他擦了擦药,随即道:「伤口都结痂了,不必再缠纱布了吧?」 最近都是福义帮他上的药,苏皖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何要缠着纱布,难道是怕药蹭到衣服上? 楚宴却道:「再绑几日。」 他态度坚决,苏皖只好又给他绑了一层纱布,绑好后,她脸上才多了一抹笑,「还有几日就彻底解毒了,真好。」 楚宴眼底也多了一丝笑,确实好,到时就可以圆房了。 第二日,苏皖便听说哥哥去了宁远侯府。 苏翼之所以会去宁远侯府,主要是为了看望老夫人,他探望完老夫人,便去了宁远侯府的大房,早在知道妹妹遭了宋氏的算计时,他就恨不得宰了他们母子二人,这会儿回了京城,自然想好好算账。 苏翼自幼习武,在边疆这几年,身体也愈发强壮了些,身手自然比魏贞垣好得多,一拳下去就将他打吐了血。 魏珍涵一听说苏翼去了宁远侯府,就有些坐不住。她印象中的苏翼不仅脾气坏,还超级护短,当年,苏皖与大家一起踢蹴鞠时,不过有人推了苏皖一把,害她摔了一跤,苏翼扭头就狠狠揍了人家哥哥一顿。 旁的暂且不提,魏珍涵小时候,自认对这个表哥很好,就因为她与苏皖处得一般,他对自己便爱答不理的,更何况苏皖出了那等事。 她觉得苏翼肯定恨死了自家人,知道他要被无罪释放时,魏珍涵一颗心就紧紧提了起来,唯恐他报复家人,这会儿见他来了宁远侯府,她自然慌张极了,唯恐他会往死里打哥哥。 她很小的时候,爹爹就没了,娘亲对她又很凶,在魏珍涵心中,魏贞垣不仅是兄长,还充当着父亲的角度,哪怕有时会抱怨哥哥对表姐更好,她却也清楚哥哥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她自然害怕魏贞垣出事。 魏珍涵连忙回了娘家,马车到门口时,她没有下,一直坐到大房,才下车,还未靠近哥哥的小院,她便听到了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魏珍涵一颗心差点停止跳动。 她慌忙下了马车,有那么瞬间,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连忙进了小院。 她进来的这一刻,瞧到的便是哥哥摔倒在地,苏翼一脚踩在他胸膛的这一幕,他满脸戾气,因为他的不还手不爽极了。 魏贞垣不仅唇角破了,鼻子也流了血,眼睛跟脸颊都肿了起来。瞧着哪还有平日里丰神俊朗的模样,见他咳得爬不起来,魏珍涵便清楚,他受的绝不止是外伤。 第76章 魏珍涵心慌得厉害,直接扑了过去,眼泪也顺着脸颊砸了下来,怒道:「表哥何必这般欺负人?当初的事又不是哥哥的错,你难道真想打死他不成?」 魏贞垣伸手拦住了魏珍涵,示意她不必多管,魏珍涵挡在他身前不愿意离开,她咬着唇,声音也满是哭腔,「表哥若想打死哥哥,就先打死我吧。」 苏翼深深看了魏珍涵一眼,「让开。」 他眼眸深邃,下颌弧度绷得很近,声音也溢满了冷意,魏珍涵被他瞧的止不住颤抖,却咬着牙关没有让开。 他不愿意打女人,冷声对身边的小厮道:「将她拉走。」 就在这时,却见端芯走了过来,她恭敬地给苏翼请了安,才道:「世子爷,这是王妃让奴婢交给您的。」 苏翼满身的戾气这才消散,他蹙了下眉,拿住信看了一眼,上面倒也没为魏贞垣求情,只是说了一下他也为翻案出了一份力,苏翼薄唇抿了许久,才移开脚,走前,他捏住魏贞垣的下巴道:「你今生既已负了她,就不许再出现在她面前,若是让我知晓你去烦她……」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眼中的威胁却再明显不过,说完,他才离开宁远侯府,端芯这才松口气,瞧到魏贞垣的惨状时,她不可避免地抽口凉气,难怪王妃让她尽快赶了过来。 她若再晚一步,只怕真要将人打个半死了,万一魏贞垣真有个好歹,到时世子爷的名声肯定要受影响。 端芯回去后,连忙将此事禀告给了苏皖,见她去的还算及时,苏皖才松口气,哥哥脾气暴躁,又最是爱憎分明,怒火之下,未必能注意分寸。 见她特意派端芯去了一趟宁远侯府,楚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爽,他伸手捏了一下苏皖的下巴,「就这么在乎他的死活?嗯?若非身体不适,是不是还要自己跑一趟?」 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无,漆黑的眼眸中也溢满了不悦,苏皖微微怔了一下,她咬了下唇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双凤眼染上了一抹不快,就仿佛他在质疑她的人品。 楚宴盯着她看了几眼,他没有答,直接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你们早就没了关系,你却还要挂念他,难道还不许我醋一下?」 他态度强硬时,苏皖的唇紧紧抿了起来,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见他突然这么说,她一张脸却不受控制地有些泛红,她轻轻偏了一下脑袋,低声道:「这算什么挂念?我只是怕哥哥万一恼火之下,将他打死,你不知道哥哥的脾气有多暴躁,也就我的话他才听一听,我这才让端芯走了一趟。」 见她在认真解释,楚宴眼中的不爽才退去一些,他又凑过去咬了一下她的唇,「不管有没有挂念,下次不许再替他求情,也不许思考他的事情,一切有他有关的都不许你参与。」 他语气很是霸道,说是在咬她,力道却很轻,苏皖脸颊不由更烫了些,他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半晌才低声道:「你怎么管这么宽?」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是我的王妃,不管你管你谁?」 苏皖被他半箍在怀里,见他低头朝自己吻住了过来,苏皖一颗心又怦怦跳了起来,她想躲,却没能躲开,他泛着凉意的唇覆了上来,明明才吻了没几次,他的动作却越发娴熟。 苏皖一颗心跳得极快,她不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这个吻霸道极了,带着他独有的气势,令她莫名有些喘不过。 一吻结束,苏皖漂亮的凤眼中似是含了一层潋滟的水光,红唇也娇艳欲滴,楚宴凑在她耳旁哑声道:「你月事要来几天?」 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时,苏皖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她伸手推了他一下,想将他推开,然而他却依然纹丝不动地堵在她身前,苏皖脸颊烫得厉害,不由道:「你让开啊。」 她羞涩的模样似含苞待放的牡丹,说不出的娇美,楚宴眼底带了一丝笑,「昨天不是还失望着没能怀上宝宝?等你月事走了,咱们就能再接再厉。」 苏皖恼得去堵他的嘴,却被他抓住了手,就在羞恼地恨不得钻到地缝中时,苏宝下了课,自打姨母走后,小家伙白日都是在凌霄堂呆着,见爹爹将娘亲搂到了怀里,苏宝伸手捂了一下眼睛。 瞧到他捂脸的动作,苏皖脸颊又烧了几分,抬脚就踩了一下楚宴,楚宴啧了一声,这才松开手,他走过去捏了一下苏宝的小脸,「天天往凌霄堂跑,爹爹和娘亲一点独处时间都没有,还怎么给你生妹妹?」 苏宝眨了眨眼,下意识看了娘亲一眼,苏皖瞪了楚宴一眼,伸手摸了摸苏宝的小脑袋,「别听你爹爹胡说,今天夫子给你布置课业没?」 第77章 小孩子极容易被转移注意力,闻言便乖乖道:「让我练习三张大字,把《学而》背诵一下。」 苏皖检查了一下他的课业,这才不经意看了楚宴一眼,他懒洋洋靠在藤椅上,神情也恹恹的,想到他最近休息的都不好,苏皖不由抿了下唇,打算这几日找个适合的机会再谈一下他失眠的事。 中午午休前,换月事带时,她才又想起了他的问题,生完苏宝后,她曾调理过一段时间,她的月事稍微规律了一些,基本都是一个多月便来一次,最多也不过两个月,每次基本五天就走干净了。 难道五日后真要……苏皖咬了咬唇,心中竟莫名有些不自在,一颗心也莫名有些发慌,他平日里就那么爱戏弄人,真到了那一晚,肯定不定怎么欺负人吧? 苏皖心中慌慌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见他下午去了翰林院她才没那么慌张,不管她怎么祈祷时间走慢点,不知不觉还是到了她月事结束的这一日。 这几日苏皖甚至无心给他制作香丸了,每日都得毁掉一批材料,方可制作出一些,月事走干净的这一日,整个上午她都心神不宁的,干脆给赵冉桐递了拜帖,打算去请教她一下洞房的事。 赵冉桐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呆着,也没怎么出门,唯有苏翼跟苏沉洲回京的这一日,她让人给苏皖送了一份贺礼,其他时间基本都闭门不出,每日也就在家逗逗绵绵。 见苏皖递了拜帖,她连忙让人回了口信,下午时,苏皖便来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面积也极大,哪怕如此都冬日了,府里的景色依然很美,苏皖绕过长长的抄手游廊,才入了后院。 赵冉桐听说她来了,便连忙过来迎接了一下,她脸上满是明媚的笑,「这几日天太冷了,我还想着过两日带着绵绵去找你,怎么没把小宝带来?」 苏皖笑道:「他下午还有课,就没带他来,绵绵呢?」 赵冉桐将苏皖拉到了内室,笑道:「小丫头向来能睡,每日不睡一个时辰根本喊不醒,我也就懒得喊她了,自个睡够了,就爬起来了。」 她让丫鬟给苏皖倒了杯热水,又往她怀里塞了个手炉,两人简单闲聊了几句,瞧她好几次欲言又止,赵冉桐才笑道:「怎么了?难道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瞧着心神不宁的?」 苏皖咬了咬唇,竟莫名有些问不出,与赵冉桐大眼瞪小眼半晌,她才咬唇道:「你刚出嫁时,可曾不安过?」 赵冉桐不太理解她究竟想问什么,她明亮的大眼眨了眨,「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不安?你跟景王处得不太好?他欺负你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眉头紧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就仿佛苏皖点一下头,她就能找人去收拾楚宴一顿,苏皖连忙摇头,「自然不是。」 「那你不安什么?」 苏皖摸了摸鼻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被赵冉桐炯炯有神的目光逼视着,她神色愈发有不自在,面上却努力保持了镇定,「不是我不安,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曾不安过?你刚成亲时,害怕过吗?」 赵冉桐单手支着下巴,一副很不了解她这个问题的神情,「成亲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我刚开始不太想嫁给他倒是真的,当初逃婚不是没逃成么,成亲当日才知道是顾令寒这小人告的密。我上花轿时,愤怒倒是不少,还想见了他狠狠揍他一顿。」 苏皖竖起了耳朵,见她说到此处却停了下来,不由追问道:「后来呢?揍了没?」 赵冉桐脸上一红,她倒是想揍他一顿,可是她那点力道哪里是他的对手,仅剩下两人后,他轻而易举就制止住了她,随便一拎就将她丢到了床上。 赵冉桐乌黑的眼眸转动了一下,察觉出了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跟景王成亲后害怕了?你们不是要试着好好相处么?你怕什么?」 见她耳根微微有些泛红,赵冉桐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笑得灿烂极了,「啧,狩猎时还一副淡然的模样,如今倒是不安了,你们是走到那一步了?难道要同房了?」 见她声音很大,苏皖不由嘘了一声。 赵冉桐依然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模样,眼底也闪过一抹兴奋,「怕什么?这是我的地盘,丫鬟们就算听到也不会嘴碎的,你放心就是,你快说说,你们是今晚就要同房吗?」 苏皖脸颊愈发滚烫了起来,突然觉得跑来问她根本不是明智之举,「不是,你别胡乱猜,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赵冉桐才不信,她笑得小酒窝都露了出来,纵然已经十九岁了,她眉宇间却是不谙世事的纯真,这么一笑越发显得甜美,她晃了一下苏皖的手臂,「快说嘛,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78章 说完就又晃了几下苏皖的手臂,好姐姐都喊了出来,她们自幼相识,感情也很深,因苏皖没比赵冉桐大多少,她们平日里都是互称姓名,她也就磨着求人时,会喊她好姐姐。 苏皖被她磨得一点脾气都没了,这才点了下头,赵冉桐笑容甜美,「我就说你们年前肯定会同房,你当时还不信,被我料中了吧?」 她笑得俏皮,苏皖脸颊愈发有些发烫。 赵冉桐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好羞的?成亲生子天经地义的事,迈过这一步就好了,你生得这么美,景王能忍三个月不碰你,已经令我很惊讶了。 清楚苏皖是脸皮薄,迈不过那一步,赵冉桐笑着指点道:「夫妻间那点事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也就头几次会有些疼,满满就好了。」 苏皖脑海中抓住了什么,「头几次都疼?」 赵冉桐点头,托着下巴百无聊赖道:「肯定会疼啊,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也可能有人不疼吧,反正前几次每次事后我都想捅死他得了,这也是我最初看他不顺眼的原因,长着张棺材脸不会哄我开心也就算了,还一点都不温柔体贴,算什么好夫君!」 顾令寒不仅成熟稳重、才能出众,还十分懂得进退,可以说是难得的好儿郎,京城这么多优秀男子,能将他比下去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来,在苏皖看来赵冉桐,能嫁给他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亲事。 见她每次要见面都要吐槽顾令寒,苏皖有些无奈,「一会儿说他木头人,一会儿说他大冰块,一会儿又说他棺材脸,你就不怕他听到了心中会不舒服?」 赵冉桐眨了眨眼,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整日这么说他呀,想到他总是缺少表情的脸,赵冉桐不由有些气馁,「反正就算他不高兴我也看不出来,管他高不高兴,自己跟个闷葫芦似的,还不许我说他两句啊?」 她虽然在嫌弃他,提起他时,眼底却带着笑。显然也并非真正地厌恶她,其实以她的脾气,若真讨厌他,肯定跟他过不下去吧? 苏皖唇边却不由泛起一丝笑,突然觉得她跟顾令寒之前的感情,竟让人隐隐有些羡慕,她跟楚宴也能有朝一日变成这样吗? 苏皖无法预估以后,心中的不安却散去了大半,她第二次就没有疼,可见这次肯定也不会疼,也就难为情了些,不过夫妻间早晚都要经过这一遭的吧? 见她不再心神不宁的了,赵冉桐便将她拉到了里间道:「正好你来了,过几日是茗筱的及笄礼,你快过来帮我参考一下,我送她什么及笄礼比较好?」 顾茗筱是顾令寒的嫡亲妹妹,他们两兄妹性格都很沉稳,苏皖见过她一次,印象中的少女不仅气质出众,才情也斐然,哪怕自从前皇后去世后,整个镇国公府都无比低调,也难掩她那一身处事不惊的气度。 赵冉桐跟这个小姑子感情极好,这才为了她的及笄礼费了不少心思。 「我请人打了两副新头面,原本打算送头面,想到及笄礼时,肯定不少人送她首饰,我又想换一样,她不是最爱练字嘛,我就又去水墨铺子买了一块上等砚台。」 赵冉桐原本还兴致冲冲的,觉得这砚台不错,昨晚将砚台和狼毫笔拿给顾令寒瞧了瞧。 他的砚台前几日被绵绵不小心摔掉一块,乍一瞧到,顾令寒以为是给他买的,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赵冉桐问他这砚台是不是上等的端溪砚,送给妹妹当及笄礼行不行? 顾令寒的下颌当即便绷得有些紧,赵冉桐问了他好几次,才见他吐出个随你。说完便将端溪砚放在了一侧,一点都没有瞧到上等砚台的惊艳。 他们兄妹都喜欢念书练字,对名砚一样爱不释手,见他反应极为普通,根本没有把玩一二的意思,赵冉桐的兴奋劲儿便散了许多。 她对这些东西鉴赏能力一般,只能瞧出这个砚台确实是块不错的端溪砚,见店铺夸得天花乱坠,价格又很高,她就买了下来,谁料竟买亏了。 赵冉桐将收拾和端溪砚都取了出来,沮丧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了。你帮帮提个意见吧,我这儿倒是还有几个宝贝,这是前段时间花高价买回来的南海明珠,倒也珍贵,色泽也很好,但是我记得茗筱房中好像有明珠。我实在不知道送她什么好了。」 苏皖瞧了一眼砚台,忍不住拿了起来,「这砚台不错啊,我好几年都见过这般好的砚台了,你瞧这纹路,还有摸着的触感,她若喜欢练字,肯定会喜欢的。」 赵冉桐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真的这么好?难怪掌柜之前说是难得的好砚台,刚被送到店里,是我运气好,才头一个见了,不然肯定早被其他人买走了,我还以为被他骗他了呢,谁料竟真捡到了宝贝了。」 第79章 苏皖是有名的才女,对历代名画都如数家珍,对砚台也有一定的研究,赵冉桐她的判断毫不怀疑,想到顾令寒冷淡的模样,才嘟囔了一声,「这么好的东西,都瞧不上,还是一样挑剔。」 她当即便定了下来,「那就送砚台吧,头面也一并给她。」 见她笑得开心,苏皖也笑了,苏皖离开时,赵冉桐亲自送她出的府,走出府时,却瞧到一个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赵冉桐自然认出了自己马车,笑着对苏皖道:「肯定是茗筱,她被钟家的二女儿拉了出去,应该是回府了。」 车上的顾茗筱掀开帘子下了车,她已经听到了嫂嫂的话,下了马车后,便认出了苏皖,喊了一声嫂嫂后,她便恭敬地给苏皖福了一下身,「臣女见过王妃。」 少女五官虽明媚动人,举止却很优雅,眉宇间还带着一股书卷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皖拉住了她的手,笑道:「不必多礼,我跟冉桐情同姐妹,你将我当成姐姐就行,刚刚冉桐还跟我说起了你,说下次要将你介绍给我,说我们俩肯定能说到一处去。」 苏皖打量她时,顾茗筱也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苏皖,之前却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并未过多交谈。见她气度非凡,给人的感觉还很亲切,她对苏皖也不由多了分好感。 毕竟是头一次见面,两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苏皖笑道:「外面冷,你们快回去吧,改日我再寻你们说话,你们若无事也可以去找我。」 赵冉桐笑着点头,伸手推了推她,「你也快上马车吧,待久了手炉都不暖和了,咱们改日再聊。」 说着冲苏皖眨了下眼,凑到她耳旁咬耳朵,「没什么好怕的呀,你只管洗白白,让他努力就行。」 哪怕她声音极低,旁人应该没有听到,苏皖一张脸还是不由火辣辣烧了起来,雪白的脖颈也红成一片,赵冉桐笑嘻嘻冲她摆了摆手,苏皖瞪了她一眼,才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就到了景王府,一直到下了马车,苏皖脸颊上的热意才退去了些,她走回凌霄堂时,苏宝已经下课了。 见娘亲总算回来了,苏宝迈着小短腿朝她跑了去,一直冲到她跟前才停下,显然是顾及着娘亲肚子里的妹妹。 苏宝并不知道她没怀上的事,小家伙扬起小脸,可怜巴巴道:「娘亲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苏皖捏了一下他的小脸,「我跟你赵姨又不是天天见,见了肯定要多聊会儿啊,路上还需要时间。」 苏宝仍旧紧绷着小脸,苏皖好久没见过他不高兴的模样了,不由想伸手将他抱起来,苏宝却道:「不要抱我,我很沉,万一累到妹妹。」 他声音清脆,在院子里格外清晰,丫鬟自然也听到了,佳禾跟青烟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诧异,佳禾很快反应了过来,惊喜道:「王妃有了身孕吗?太好了!府里终于又有喜事了!」 见她们竟然听到了,苏宝连忙捂住了小嘴,神情也有些不安,显然还记得娘亲说过不要声张,苏皖安抚地摸了一下苏宝的小脸,对她们道:「没怀,之前只是一场误会,我前两日还来着月事,还让你和端芯又是熬红糖水又是熬汤药的,你忘了?」 佳禾拍了一下脑袋,「瞧奴婢这脑子,一激动都给忘了,不过王妃跟王爷琴瑟和鸣,感情这般好,肯定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 苏皖含笑道:「承你吉言。」 她不由扫了青烟一眼,见她神色有些古怪,苏皖不由蹙了一下眉,「有什么不对吗?」 青烟这才猛地回过,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是奴婢失礼了。」 说着她跪了下来。 她平日里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错,伺候的也算尽力,苏皖并没有惩罚她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不必下跪,都退下吧。」 说着便拉着苏宝进了屋,自从听到娘亲说怀孕是误会后,苏宝的神情就很失望,进了屋后,眼眶都发红,「娘亲没骗人?我妹妹真没有来?」 他心心惦记了好久的妹妹竟然突然没了,他之前多兴奋,如今就多难受,见小家伙抿着唇,眼中都含了泪花,显然难过极了,苏皖不由有些心疼。 她俯身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哄道:「小宝乖,不哭啊。」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苏宝的金豆子瞬间砸了下来,呜呜道:「不要,妹妹为什么突然没了,她不是已经来了吗?」 苏皖亲了一下他的小脸,擦掉了他脸颊上的泪,「娘亲之前都说了,不一定真怀了,小宝不哭啊,妹妹虽然这次没有来,下次说不准就来了,不难受啊。」 第80章 小家伙这才抬起挂着泪痕的小脸,「真的?」 苏皖点头,「嗯,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宝撅了一下小嘴,嘟囔道:「娘亲之前都不喜欢妹妹。」 苏皖抱着他又哄了一会儿,再三保证她现在很喜欢妹妹,小家伙脸上才又有了笑,「那妹妹很快就来了吗?」 苏皖道:「这个娘亲也没法给你保证啊,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还得看缘分,等妹妹想来时,自然就来了。」 苏宝不由有些失望,「那妹妹什么时候想来?」 等他彻底哄好,天色都暗了下来,楚宴这才回来,用过晚饭又看了会儿书,苏皖便沐浴去了,她最近几日因来了小日子,都是简单擦拭一下,已经好几次不曾泡澡了,今日便泡得有些久。 等她沐浴好出来,楚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这是彻底走了?」 苏皖本来在擦头发,听到他的话,手都僵硬了一下,楚宴唇边溢出个笑,起身站了起来,路过她身旁时,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是不是今晚就可以了,嗯?」 苏皖竭力保持着镇定,从容不迫拿开了他的手,继续擦头发,楚宴笑了笑,「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着还揪起了她一缕发丝,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坏笑道:「难怪脸颊这么红,是不是想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嗯?」 苏皖的脸烫得厉害,不由瞪了他一眼,不等她说什么,楚宴便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眼睛,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尽快。」 苏皖不由咬唇,谁需要他尽快。 楚宴勾了勾唇,解开外袍丢到了一旁,昨日他的毒便全解了,昨天晚上见她没完全结束,他入睡前啃了她好几口,今日心情总算阴转晴。 他洗得很快,等他出来时,苏皖还没擦干头发,他自己胡乱擦了几下,便将布巾丢到了一旁,伸手去帮她擦,他之前就帮她擦过一次,苏皖也没多想,便由他去了。 刚给她擦干,他就将布巾丢到一旁,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苏皖心脏漏掉了一拍,吓得连忙搂住了他的脖颈,楚宴抱着她直接朝罗汉床走了去。 意识到什么后,苏皖的脸颊红得几乎滴血,不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这才发现他胸前的发丝还很潮湿,也是,他比她沐浴要晚,头发肯定还没干。 她不由道:「王爷,你头发还湿着。」 楚宴盼这一刻,盼了三个月,这会儿哪还管头发,想到她的美,他胸膛便一阵热意,声音也微微有些沙哑,「你的干了就行。」 苏皖脸颊又烫了起来,平日里哪怕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从未逾越过什么,苏皖还以为他根本不重女色,此刻见他竟好似迫不及待,她脑袋都有些懵。 她推了他几下,想让他先将头发擦干,楚宴却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将她放到床上后,他便吻住了她的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他唇上的温度都热了几分。 苏皖脸颊烫的厉害,他俯身时发丝也垂落下几缕,有一些甚至落到了她脸上肩膀,苏皖只觉得脸颊痒痒的又凉凉的,让她滚烫的脸颊都没那么热了。 他的吻极其霸道,完全像变了个人,苏皖一颗心跳得极快,只是无意识的揪住了他的衣襟,她的顺从对他来说不啻于最大的诱惑,他仅有的自制力也溃不成军了。 他紧紧盯着她,看着她一点点为他绽放。 第二天醒来时,苏皖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不仅腰酸背痛,腿软得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刚动了一下,男人就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醒了?」 苏皖本想起来,却因腰肢过于酸软,又跌回他的怀里,想到昨晚的事,她脸颊红得滴血,修长的脖颈也透着一层淡淡的粉。 昨晚她像一只惨遭蹂躏的花骨朵,每一个花瓣都被人啃了个遍,颤颤巍巍,躲不得挣不开,最后嗓子都哭哑了,也没见他手下留情,苏皖都不晓得怎么睡着的。 跌到他怀里后,见他又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想要吻她,苏皖脸颊烫得厉害,昨晚他就是这样,先将她吻得意乱情迷,随即就骤然……后来明明答应了放过她,却一再食言。 苏皖心底升起一股气恼,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松手,不许亲了。」 开口时,她声音沙哑的几乎不成声,想到她昨晚的低泣求饶,楚宴一脸餍足,唇角不由勾了起来,「怎么哑成这样?哭得太厉害了?」 苏皖羞得脖颈都透着一股粉色,「谁哭了?」 楚宴不由笑出声,胸膛也跟着震动了两下,「嗯,没哭,就是喊了几声夫君,讨饶般……」 第81章 不等他说完苏皖就捂住了他的唇,潋滟的丹凤眼也闪过一抹羞恼,楚宴剩下的话都被她堵住了。 然而他的话却勾起了她的回忆,想到为了让他放过她,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就恨不得一下子消失在他眼前。 苏皖从未这么窘迫过,粉嫩可爱的脚拇指都不自在地蜷缩了起来,她瞪着他,又羞又恼,「你还说。」 楚宴又低笑了几声,捉住了她的手,「好了,不说就是,昨晚都没睡多久,真不睡了?」 苏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就差咕噜噜叫起来了,她道:「不睡了,时间应该不早了吧?小宝若是醒来,肯定要过来了。」 「已经来过了。」 苏皖怔了一下,竟然这么晚了? 楚宴却又悠悠道:「见你睡得沉,我将他打发走了,之前下了课又来了,知道我们是为他生妹妹太累了需要补眠,才乖乖自个玩去了。」 苏皖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楚宴戏谑道:「实话实说都不成?」 苏皖狠狠瞪了他一眼,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睡得这么沉,连苏宝来了两次都不知道,难道已经午时了? 她一张脸红得滴血,望着楚宴的目光也满是埋怨,「王爷怎么也不喊醒我,睡到现在还不起,让人怎么想?」 楚宴声音含笑,「能怎么想?我连早朝都没去,要议论也是议论我,有我给你做挡箭牌,你怕什么?」 苏皖这才想到早朝的事,见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苏皖咬了咬唇,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暗暗瞪了他好几眼。 楚宴低声笑了一下,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估计她肯定也该饿了,他才没再多言,打算伸手拉开帷幔。 苏皖又试着起身,因起得猛,只觉得扭到了腰,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楚宴拉帷幔的手收了回来,将她揽到了怀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皖不由瞪了他一眼,「怪谁?」 因外面太阳很晒,隐约有光线透过帷幔洒了进来,里面并非什么都瞧不清,她红唇娇艳,凤眸中似含着水光,说不出的潋滟,楚宴只觉得心中悸动了一下。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心中已经觉醒的猛兽,认真给她按摩了起来,他每按一下,苏皖就疼得抽一口凉气,伸手去拍他的手,不许他按。 然而男人却格外霸道,他将她箍在怀里,低声道:「不想卧床一日,就乖一些,你酸成这样能起来?」 苏皖抗拒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红得厉害,半晌才低声道:「我先穿上衣服。」 见她坚持,楚宴便将床头放好的干净衣物拿了过来,苏皖红着脸,摸索着穿好了衣服,这才觉得有了安全感。 楚宴又为她按摩了起来,苏皖最初疼得直抽凉气,适应后才觉得好一些,后来,最后竟有种疲劳得到缓解的感觉。 他的掌心原本还泛着凉意,按了几下后,竟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掌心传来,苏皖逐渐觉得很舒服。 他按得很专注,完全没有平日里或暴躁或懒散的模样,两人离得很近,她鼻端前满是他身上的气息,苏皖竟莫名觉得安心,心中的别扭也散去了大半。 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她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什么。 上次她醉酒之后,明明也发生了什么,却根本不觉得难受,为何这次却如此不舒服,想到什么,她眼中升起一簇火苗,不由质问道:「楚宴,你竟然骗我!」 她声音依然沙哑,喊出来时,嗓子都疼了几分,然而完全掩不住她心中的怒火,楚宴本以为她醒来后就会发难,见她此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又有些好笑。 他硬忍着没有笑出来,声音也很无辜,「我骗你什么了?」 「我们上次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你却……你太可恨了,大家都认为我怀孕时,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 这段话说的又急又气,说到最后她恼得还捶了他一拳,楚宴捉住了她的手,声音却依然沉稳,「嗯?怎么没发生?我明明记得我不止亲了你,我喝得也有些多,记忆不太清晰了,难道没发生?」 苏皖一时分不清他是否在说谎。 楚宴却道:「你当时不是也觉得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又质问我?难道是因为腰酸的缘故?听说折腾久了,确实会腰酸,昨晚是我孟浪了,原谅我这一次,嗯?」 苏皖早就习惯了他不正经的模样,他这般好言好语说话时,她心中反而升起了狐疑,愈发笃定他骗了她,她不由又捶了他一下,「谁要原谅你,满嘴谎言,你分明骗了我!」 第82章 见瞒不住了,楚宴才摸了一下鼻尖,无辜道:「谁骗你了?你自己想想我有没有亲口承认过什么?你觉得怀了孕得注意时,我也就回了一句,如果怀了孕是得注意。你自己误会了,还怪我?」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楚宴慢吞吞道:「我为什么要解释?」 苏皖要被他气死了,想到这段时间他不定怎么看笑话,眼泪都不由砸了下来,只觉得丢人极了。 见她没了声音,楚宴才仔细瞧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竟然掉了眼泪。 她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姑娘,骨子里也有股韧劲,旁的女人换成她,估计早在经历父母那件事时,就崩溃了,她却始终很坚强,楚宴极少见她落泪。 见她竟气哭了,他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懊恼,不由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不由低声哄道:「是我的错,别哭了。」 苏皖也没想到自己竟恼得落了泪,她伸手抹了一下眼睛,狠狠推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放手。」 楚宴就是不放,苏皖又不由打了他几下,哭道:「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看我笑话时,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一想到自己又是注意饮食,又是锻炼身体的,苏皖就觉得自己好傻好傻。 楚宴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泪,才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辩解?你忘记自己之前有多抗拒我了?你不仅抗拒我,也根本不想给苏宝生妹妹,误会自己怀孕后,才开始接受孩子的到来,才没那么排斥我。我承认我有些卑鄙,但我是为了谁?你若真觉得我是想看你笑话,我无话可说。」 他声音低沉,一番话下来,将苏皖彻底惊住了,说完,他就要翻身下床,起身起到一半,又坐了回来,「你若觉得我可笑就尽管笑。」 苏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她不由咬了下唇,她盯着他高大的身影望了一瞬,半晌才带着鼻音道:「你真没有笑话我?」 楚宴哼了一声,「有时是想笑。」 苏皖又想打他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楚宴听出了她声音中的软化,不由将她搂入了怀中,声音低沉冷冽,「再烦人你也只能认了,谁让你自己找了个这样的夫君的,都已经同房了,从今以后就是嫁鸡随鸡的关系。」 苏皖别开了脸,反驳道:「我可没找你,是你说以后不会同房我才嫁的。」 楚宴不由笑了,「你不是挺聪明,这话也信?摆明了忽悠你。」 苏皖睁大了眼。 楚宴被她的眼神取悦了,不由低笑了一下,将人又将怀中揽了揽,「你不会真以为,我娶你时那番话是发自肺腑说的吧?如果不是早就对你有了心思,你觉得我会有那么多耐心给你设套?」 苏皖的脸颊逐渐有些发热,纵然床内光线算不上太明亮,这一刻,他的眼睛却好似带着光芒。 被他这样灼热的眼神注视着苏皖一颗心竟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她咬了下唇,竟然莫名有些不敢看他,「谁知道你那句话是真的那句是假的。」 说完这句,苏皖才意识到他竟然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究竟骗了她多少事,苏皖不由又瞪了他一眼,「楚宴,你嘴里是不是就每一句实话?」 楚宴笑着拉了一下她的脸颊,「嗯,刚刚也是逗你。」 他声音懒散,让人一时分辨不出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听到她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眼底溢出一抹笑,「好了,起来用膳,这次说不准就怀上了,别饿到宝宝。」 他语气戏谑,苏皖的脸不由又烫了起来,一时也说不清因为肚子叫了所以窘迫,还是纯粹因为他的话。 楚宴说完,便起身拉开了帷幔,刺眼的阳光顿时照了进来,苏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一瞧就已经午时了。 苏皖还从未起过这么晚,不由咬了咬唇,朝窗外看了一眼。 男人下床后,才拿起里衣,穿到了身上,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是以苏皖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后背,瞧到那些抓痕后,苏皖的脸颊火辣辣烧了起来。 昨晚的一幕幕又跃入了脑海中,她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她也跟着下了床,好在被他按摩过后,腰肢好了许多,苏皖再起身时,没那么酸疼了。 苏宝正在院子里自己玩,见两人终于起来后,苏宝才欢呼一声,跑了进来。 进屋后他就朝苏皖跑了过来,小家伙眼神明亮,神情也带着一丝忐忑,白嫩的小脸可爱的紧,仰着小脑袋急切道:「娘亲,娘亲,你觉得这次妹妹来了吗?」 第83章 苏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不由又瞪了楚宴一眼,恼恨他竟什么都跟他说,见他唇边挂着一丝笑,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她不由低声道:「他才多大点,你能不能别什么都跟他说?」 苏宝正竖着耳朵留意着娘亲的回应,见她竟如此跟爹爹说话,苏宝脸上闪过一抹受伤,「娘亲为什么不让爹爹跟我说?你不想让我知道妹妹的事吗?娘亲是不是不疼我了?」 他小脸绷得有些紧,神情伤心极了,乌黑的大眼也差点蔓上一层水光,苏皖一颗心瞬间软了下来。 她俯身将苏宝抱到了怀中,哄道:「娘亲怎么可能不疼你?娘亲最疼的就是你。」 苏宝的声音都带了一股哭腔,「才不是,娘亲最疼爹爹,早就不疼我了,你让爹爹知道今天的事,都不让我知道。晚上也跟爹爹睡,不跟我一起睡。」 苏皖微微一怔,根本没料到小家伙竟然如此想。 难道他晚上竟想让她陪着?从三岁起,他就自个睡了,根本没闹腾过,也就刚开始来到景王府的这段时间,怕他一个人害怕,她才在外间守着他。 苏皖一直以为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睡,才让他住在了奉水苑,谁料他心底竟不愿意。 苏皖心中溢满了自责,「怎么会?在娘亲心中明明是小宝最重要,如果你想让娘亲陪你,只要你说出来,娘亲都会答应你,娘亲怎么可能不疼你?娘亲最疼的就是你。」 楚宴在一旁听得很不是滋味,哪怕知道事实如此,也有些不爽。 她紧紧将苏宝搂在了怀里,满是自责,苏宝心中舒服了些,随后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大了,不用娘亲陪,我不是抱怨娘亲不陪我睡,你们都住在凌霄堂,就我住在奉水苑,姨母走后,奉水苑冷清极了,我这才难受的。」 苏皖心中又酸又涩,她抱着小宝承诺道:「娘亲今日就搬回奉水苑,是娘亲的错,没有考虑小宝的心情。」 白天他都是在凌霄堂呆着,苏皖本以为只是晚上过去休息一下,他没什么不适,谁料一切都是她太过想当然了,这一刻苏皖心中满是后悔。 她重生归来,明明是想给他无尽的爱,让他每日开开心心的,瞧瞧她都做了什么。 苏皖满是自责,低声道:「娘亲也不是故意不想让你知道妹妹的事,只是觉得你还小,若是妹妹没有来,你岂不是更失望?还不如到时给你一个惊喜。」 她其实只是嫌弃楚宴什么都说,苏宝毕竟是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拿他年龄小说事,苏皖只好换了个说辞。 苏宝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见娘亲声音中满满的自责,声音也带了哭腔,他有些慌了,连忙道:「娘亲,我不怪你,你不要难受。」 苏皖闭了下眼,才忍住眼底的酸涩感,「是娘亲做的不好,小宝怪我也是应该的,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搬回奉水苑住。」 苏皖说完就站了起来,想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楚宴倚在书架上,静静看着母子二人互诉衷肠,见她真要起身去收拾,忍不住拿舌尖顶了顶后牙槽,「你搬什么?隔壁的房间不是空着?让他住进来就行。」 苏宝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可以搬过来吗?」 楚宴点头。 小家伙脸上顿时溢满了笑意,他跑到苏皖跟前,抱住她的腿,撒娇道:「娘亲,我想搬过来!我想离爹爹和娘亲都近一些!」 见小家伙确实想搬来,苏皖才作罢。 楚宴便吩咐福义帮着去收拾东西了,最近都是玉灵和小蕊在照顾苏宝,自然也跟着搬了过来。 整个景王府的丫鬟小厮都清楚楚宴有多怕吵,他将苏皖留在凌霄堂常住时,众人都已经够吃惊的了,这次他竟又让苏宝搬了进来,大家这才意识到他对两人的宠爱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楚宴却给苏宝来了个约定,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七岁后也没哪个孩子还会跟着父母住,让他到时自觉搬出去。 苏宝仔细算了一下,离他七岁还有好久呢,到时他都很大很大了,当即应了下来。 凌霄堂比奉水苑大多了,房间也是奉水苑的二倍之多,别说只是一个苏宝,就算再来十人,也能住下。 这次搬迁还算顺利,苏宝有不少宝贝,有七巧板、木马、木雕、各种玉石摆件,福义便又额外收拾出一个房间,专门收藏他的宝贝。 小家伙脸上一直挂着开心的笑,由于搬到此处让他极其高兴,哪怕知晓妹妹一时半会儿可能来不到时,他也没有太失望。 第84章 他们一家三口前去用午膳时,丫鬟们才得以靠近主卧,依然是佳禾打扫房间,青烟收拾床铺。 房间隔音效果好,夜晚丫鬟们并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过早在他们迟迟不起时,丫鬟们就猜到了什么,所以瞧到床上凌乱的痕迹时,青烟并未觉得诧异。 出了寝室时,佳禾依然笑得一脸傻白甜,「都说咱们王爷最是寡情,丝毫不重女色,若是让人知晓他为了王妃连早朝都不去上,大家肯定震惊死。」 青烟淡淡扫了她一眼,「真让人知晓了,说不得就会有人非议王妃,万一事情闹大,太妃娘娘肯定不会高兴,你还是慎言的好。」 佳禾连忙捂住了嘴巴。 苏皖此刻正与父子二人一起用午膳,她将苏宝揽到了跟前,亲自喂他吃的蛋羹,楚宴虽颇有微词,瞧到小家伙灿烂的笑脸,倒也没说什么。 苏宝便正式在凌霄堂住了下来。 他搬不搬来对楚宴跟苏皖来说其实没太大区别,撇开上课时间,小家伙白天大多黏在苏皖身旁。 苏皖这一日多少有些疲倦。楚宴沐浴完出来时,才发现她竟已经睡着了,她五官明媚,睡着的模样却格外恬静,楚宴一时没舍得喊醒她。 房内又换了一种熏香,是苏皖前几日刚制好的,味道淡淡的,跟龙涎香有些相似,楚宴将她搂到了怀中,闻着这味道竟然很快便睡着了。 早上,苏皖是被他亲醒的,她尚未恢复意识,便再次被他攻城略地,苏皖的身躯猛地僵硬了一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 没多久帷幔内便传来了女人的求饶声,等终于没有声响时,床上再次一片狼藉。 苏皖又累又恼,嗓子也哑得厉害,根本不晓得他哪儿来的体力,一次又一次,竟丝毫不知疲倦,不论她怎么抓他推他,竟一点用都没有。 他霸道极了,活像一头饿到极点的猛兽,不将猎物一点点蚕食殆尽便不放手,非要吃饱喝足才一脸餍足地收回爪子。 苏皖恼得捶了他好几下,他笑着捉住了她手,凑到她耳边道:「还有力气折腾?不然再来一次?」 苏皖吓得头皮发麻,这下连捶他都不敢了,唯恐他再次发疯,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道:「何时了?你是不是得上早朝了?以后不许再耽误早朝了。」 她声音哑得厉害,楚宴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伸手拉开了帷幔,外面天色漆黑一片,现在去上朝自然来得及。 楚宴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喝点水。」 苏皖嗓子确实不舒服,倒也没拒绝,想靠在床头时,男人却将她抱到了怀里,让她靠着他喝,一杯喝完,他又为她倒了一杯。 一连两杯水下肚,干渴的嗓子才舒服了些,随后他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上早朝。」 苏皖确实很累,因为还是不想理他,只是点了点头,便躺了回去,将白皙的脸颊埋到了枕头里。 楚宴笑了笑才穿衣,苏皖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昨晚你答应我会应我一件事,什么都可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话算话吗?」 其实,苏皖一直想问他失眠的原因,因不知如何切入,这才拖到今日,昨晚他解她衣衫时,苏皖便趁机提了一个条件,楚宴自是应了下来。 楚宴穿衣的手顿了一下,其实已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晚上吧,到时告诉你。」 苏皖点头。 楚宴这才去上早朝,等苏皖睡醒后,端芯便急匆匆来到了内室。 苏皖蹙了下眉,「出什么事了?」 端芯如实道:「王妃,今日一早,外面便有小乞儿传一些不好听的话,柳娘那儿得到消息时,已经命人将人都绑了起来。」 这些传言极其恶毒,说苏皖身为王妃却没有王妃应有的样子,日日勾着楚宴寻欢作乐,活似离了男人就不能活,昨日将景王勾得连早朝都不去了,这种人哪里配为王妃。 若真是传播开来,苏皖好不容易因翻案成功好起来的名声,估计就彻底毁掉了,陆太妃跟老夫人那里不定怎么想,毕竟昨晚楚宴确实是因为她才不去上的早朝。 其实楚宴时不时就会告假在家,哪几日若是休息不好,一连请几日假都很正常,皇上见他如此懒散,却乐见其成,顶多骂他几句。 尽管如此,传言若真散播开,绝对是件棘手的事,因街上有他们的人,这才第一时间制止住了传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端芯道:「柳娘已经审问了小乞儿,他们说有个女子买通了他们,承诺事成后各给他们一两银子,他们才做的,买通他们的必是府里的丫鬟。」 第85章 这些小乞儿成日吃不饱肚子,丫鬟去见他们时,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几张大饼,他们中有的饿的都快晕倒了,一咬牙便干了。 其中有一个机灵的还给丫鬟讨价还价,让她给大家买几个面具,他们才干。这是打算在街上传播完便躲起来。 他们也不是傻子,清楚诋毁王妃是大罪,这是觉得大家如果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散播完就能躲起来,可以逃过一劫,还能得到银子,这才愿意冒险。 谁料依然被抓了个现行。 苏皖眼眸微动,自然清楚肯定是府里的人使得坏,昨晚她与楚宴睡到中午的事,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她当即便道:「去查一下昨日都是谁出了府。」 端芯道:「刚刚奴婢已经让福义查过了,丫鬟小厮出府时,都会有记录,这是福义上交的名单,一共有三个丫鬟出了府,小厮则有两人。」 端芯办事极为稳妥,说着便将名单呈了上来。 苏皖扫了一眼,道:「你让人将这三个丫鬟带来,不必说什么事,先让小乞儿私下指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们其中一位。」 端芯点头。 苏皖望着名单有些出神。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宠妃至上》卷一 作者:亦夏 02、《宠妃至上》卷二 作者:亦夏 03、《宠妃至上》卷三 作者:亦夏 04、《宠妃至上》卷四 作者:亦夏 05、《宠妃至上》卷五 作者:亦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