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至上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名单上的三个丫鬟,分别是佳禾、菊香和春桃。 这三人中,佳禾和菊香是在凌霄堂伺候的,佳禾为人还算忠厚,平日里伺候的也很尽心,苏皖对她的了解稍微多一些。 菊香虽然也在凌霄堂伺候,却只是二等丫鬟,平日里负责给花儿浇水一类的杂活。春桃则在厨房伺候。她原本也是一等丫鬟,因面对楚宴时,总是动辄脸红,才被打发到了厨房。 她们三人都是下午出的府,佳禾恰赶上下午有半日休息,便出府逛了一下,菊香是患了风寒,去济安堂抓药去了,春桃则是因为给小厨房进行采买,才出的府。 端芯很快便回了话,说小乞儿见了三人皆摇头,允诺给他们银子的并非是她们。 苏皖道:「将这三个丫鬟和另外出府的两个小厮都仔细调查一下,看看他们跟什么人接触过,府里的其他丫鬟也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端芯领命退下后,柳娘也来了凌霄堂,问了一下苏皖如何处置这几个小乞儿。 考虑到这几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三,苏皖道:「他们不过是为生活所迫,才应下此事,吓唬一下就行。庄子上不是缺乏劳动力?他们若愿意,将他们带到庄子上吧,培养一下,找点照料果树这类的活计给他们,若能填饱肚子他们也未必愿意做坏事。」 柳娘一颗心极为柔软,恼恨他们的同时,也着实可怜他们,见苏皖如此处置,不由道:「王妃胸怀宽广,温柔敦厚,小乞儿们必然十分感激您。」 苏皖是因有了苏宝,才对孩子多了分怜悯之心,不然也不会定期让柳娘给小乞儿施粥,这次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得到消息,其实就是其他小乞儿通风报了信。 苏皖又道:「暂时先关着他们,等他们认出指使者,再带走不迟。」 柳娘一一应了下来。 端芯一直到下午才回来,此时苏皖正在看书,她并未放下手中的书籍,只是对端芯道:「说吧。」 端芯恭敬道:「出府的两个小厮是被王爷的人派出去的,两人去了永宁侯府,给陆三爷送了点东西,送完便回了府,途中未曾分开,倒是排除了给人传信的可能。至于这三个丫鬟,因她们是分别行动,具体做了什么还在仔细盘查,估计晚上才能知道确切消息。」 苏皖随手翻了一页书,悠悠道:「不必急于一时,查好再告诉我不迟。」 清楚主子一贯是不急不躁的性子,端芯点了下头,退下前,她面色却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王妃,有一事奴婢觉得理应上报。」 「嗯?」苏皖纤长卷翘的眼睫这才微微抬起,「你说。」 「奴婢心中倒是有个怀疑对象。」 端芯今日将府里的丫鬟皆查了个遍,发现有几个丫鬟竟是被当做通房丫鬟送来的,这几人分别是青烟、佳禾、春桃、芷兰。 端芯继续道:「这四人原本都在凌霄堂伺候,芷兰跟春桃应该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一个被贬去了厨房,一个直接被王爷撵出了府。今日的事直指王妃,依奴婢看,做事之人肯定对王爷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苏皖依然靠在暖榻上,她神色未变,纤长浓密的长睫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端芯道:「芷兰已经被赶出了府,青烟也始终留在凌霄堂,倒是排除了机会,佳禾瞧着不像有旁的心思,奴婢觉得此事春桃嫌疑最大。」 苏皖这才抬眸,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留在了庭院中,院中青烟正专注地给花儿浇水,这些活本是菊香的,因菊香患了风寒,她才帮着做了一些。 她极会笼络人心,府里的丫鬟,不管是玉灵,还是小蕊与她关系都极好,佳禾也极为依赖她,什么话都与她说。 提起她,大家口中也满是赞叹,觉得她投成丫鬟真是可惜了,佳禾等人虽然貌美,却仅有美貌,她身上那股文静坚韧却是旁的丫鬟所没有的。 苏皖一直觉得她有些不简单。可以说她始终在等她露出马脚,然而她却格外沉得住气。 苏皖神色莫名。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端芯不由抬起了头,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去,瞧到青烟时,她神情有些疑惑,难道王妃竟怀疑她? 苏皖这才收回目光,道:「不管怀疑谁都得讲证据,你先下去吧,等都查出来再来汇报不迟。」 端芯点头应了下来,她出去时,恰好路过青烟身旁,青烟瞧到她便含笑点打了声招呼,瞧着不卑不亢的。 第2章 她生得美,气质也很出众,在丫鬟中格外显眼。之前端芯还觉得这位青烟姑娘的气质比之大家闺秀都不差,不愧为王府里的大丫鬟。 现在却由衷地庆幸王爷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不然肯定将她收为己用了。 如今再瞧到她,端芯心中竟莫名有些不得劲,只是略微颔首便走出了小院,青烟唇边的笑也淡了一些,下意识看了一眼寝室的方向。 苏皖半依在暖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她鸦青色的发垂直腰间,姿势慵懒,侧脸极其动人。 哪怕已经知晓了她有多美,每次瞧到苏皖时,她依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青烟的眼眸不由暗淡了一瞬,才强迫自己挪开目光。 晚上柳娘那儿便全查了出来,是凌霄堂的二等丫鬟菊香往外传的消息,与她合谋之人,竟是因爬床被赶出府的芷兰。 芷兰被赶出王府后,自然没有好下场。她没有任何亲人可以投奔,一个貌美的姑娘走在街头,很快便被人盯上了,最后便沦落到了风尘之地。 哪怕是因为得罪了楚宴,才落得这般境地,她依然对他心生爱慕,这才嫉恨上了苏皖。得到菊香的消息时,便亲自寻了小乞儿。 苏皖命人将芷兰捉住带回王府时,菊香便腿软地坐在了地上。两人原本还不认罪,秦二便亲自审的他们,很快她们便招了。 芷兰已经不是王府之人,苏皖便直接报了官,让人以诬蔑王妃之罪,将她投入了牢房,菊香则直接罚了五十大板,挨了三十板时,她裤子上便沾满了血,人也晕厥了过去。 苏皖便让人将她暂时关了起来。见王妃没将她赶出府,端芯还有些不解。 过了一个时辰,菊香才悠悠转醒,苏皖亲自询问了一下,她是如何想到这般污蔑她的。 菊香在凌霄堂伺候,苏皖对她自然有几分印象,记忆中的菊香虽生得貌美,却不是很机灵,从她跟楚宴起床,再到她出府,中间不过隔了一个时辰,她应该想不出这个计谋才对。 菊香早就被打怕了,乖乖将昨日听到的话陈述了一遍,说是受了青烟的启发。 当时,两人收拾完寝室,便走了出来,佳禾私下对青烟笑道:「都说咱们王爷最是寡情,丝毫不重女色,若是让人知晓他为了王妃连早朝都不去上,大家肯定震惊死。」 青烟却淡淡回了一句,「真让人知晓了,说不得就会有人非议王妃,万一事情闹大,太妃娘娘肯定不会高兴,你还是慎言的好。」 菊香这几年始终与芷兰有往来,两人都有爬床的心思,对苏皖便有些不喜。之前菊香是得了青烟的指点,才没有操之过急。 昨日正是恰好听到青烟的话,才觉得可以去芷兰那儿讨个好,便将此事告诉了她。 苏皖听完,自然不觉得青烟是在好心规劝佳禾。 她便让人将青烟带了上来。 青烟扫到菊香身上的伤,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她对苏皖行了一礼,态度依然恭敬,「王妃寻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 青烟自然清楚菊香对苏皖的嫉妒快要掩饰不住了。 昨日,正是发现菊香在不远处给花儿浇水,她才给佳禾说了那番话,想看看她会不会做些什么,下午见菊香请病假去抓药时,她便清楚事情成了一半。 因为今日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还以为菊香尚未来得及筹划,谁料竟是已经被苏皖的人识破了诡计。 青烟神色如常,自然不承认那番话别有居心,毕竟她当时确实是在警告佳禾,清楚王妃无法以此治她的罪,她并不慌张。 苏皖只是问了问话,便让她退下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苏皖勾了下唇,她这从容不迫的模样,哪像寻常丫鬟? 她固然聪慧,也很沉得住气,青烟却不知她今日的从容令苏皖对她的身份又多了几分怀疑。 等她退下后,端芯不由道:「她肯定别有居心,王妃何不找个由头打发了她?」 「且等等吧,你让玉灵去我的住处一趟,我有话问她。」 端芯只得退了下去,苏皖这才回寝室。 玉灵很快便到了,今日的事苏皖并未惊动丫鬟,玉灵被喊进来时,还有些疑惑,她进来后先福了福身,才道:「王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皖拉住了她的手,赐了座,才将今日的事与她说了一下。 玉灵睁大了眼,半晌才消化此事,她是个急性子,不由骂道:「菊香真是吃了豹子胆,亏我爹怜她无父无母将她带入了王府,她竟做出如此背主之事。」 第3章 菊香与玉灵关系也算不错,瞧出她对楚宴生出旁的心思后,玉灵就曾劝过她,那个时候菊香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见了芷兰的下场她绝不会再犯糊涂了。 玉灵便以为她当真改了。 前段时间她都在奉水苑伺候,也没功夫管她,谁料她才刚回凌霄堂,她竟然惹出这等事来,得亏王妃第一时间制止住了传闻,不然后果真是不堪想像。 见她这般生气,苏皖笑了笑,「好了,先喝杯水压压火气,我还有问题问你。」 见她竟然丝毫不生气,玉灵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妃想问什么,尽管问。」 苏皖便仔细询问了一下青烟的事,青烟是十四岁来的景王府,她打小在宫里长大,曾是敬事房的宫女,后来得了陆太妃的青睐,才将她派到了楚宴身旁。 这几年她始终待在景王府,因行事稳妥,不骄不躁得也极得秦管家的喜欢,秦管家清楚陆太妃派她来的目的,没多久就将她提拔成了大丫鬟。 青烟是唯一个未及笄就成为大丫鬟的人。 她乍一入府便如此风光,得到艳羡的同时自然也遇到不少旁人的算计,丁香没被赶出王府前,就是因为嫉妒她,才时时与她作对。 然而她手段却了得,也一再表明自己没有爬床之心。 她性格温柔,又淡然不惊,楚宴在府里时,从未主动往他跟前凑过,久而久之大家便清楚她确实不想爬床,那些个不喜欢她的也逐渐对她放下了成见。 没多久她便笼络了不少人,玉灵也挺喜欢她的。 见苏皖问了,她便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还一再替她作保,青烟确实没有爬床之心。 她望着楚宴时,确实没什么爱慕之心,然而苏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两人正说着,楚宴便回来了,今日他有事,回来的便有些晚,见她们在说玉灵,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玉灵连忙请了安,见他回来了,苏皖才让玉灵退下。 楚宴也已经知道了今日的事,相信她能处理好,才没有插手,这时才问了一句,「还没查清?」 苏皖道:「算是查清了,是菊香跟芷兰所为。」 楚宴早不记得芷兰是谁了,只以为也是府里的丫鬟,他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道:「这些背主的丫鬟直接打死,丢乱死岗就是。」 苏皖笑了笑,「这等貌美的丫鬟,打死了多可惜,留她们一命日后还有旁的用处。」 楚宴懒得过问后宅的事,本不欲多管,想到听到了青烟,才问了一句,「怎么还提起了青烟?你怀疑她也参与了?」 平日里他一向懒得过问府里的事,见他竟好似对青烟挺关注,苏皖心中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道:「我确实怀疑是她唆使的,她心思太过深沉,这种丫鬟用着也不放心,我正想着要不要打死丢到乱葬岗。」 楚宴却啧了一声,唇边溢出一抹笑,他懒洋洋扯了一下苏皖鸦青色的发,神情有些高深莫测,「吃醋了?觉得我会为她求情,才刻意试探?」 苏皖有那么一瞬间的窘迫,强撑着才没躲开他的目光,镇定道:「谁试探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城府太深的丫鬟留着也是个麻烦,谁知道她忠于谁。」 楚宴嘴角挑出个笑,一副姑且信了她的神情,悠悠道:「你若想处死旁人我肯定不会阻拦,青烟还真不行。」 苏皖一颗心下意识收缩了一下,不由抬眼瞧了他一眼,见他竟然不似在开玩笑,她粉嫩的唇微微抿了起来,心底忽然有些恼,「左右一个丫鬟,竟也值得你开口求情?」 楚宴头一次瞧到她吃味的模样,胸腔都不由有些发热,他忍着笑,抚摸了一下她的侧脸,「左右不过一个丫鬟,你也不是非要她的命不可,难道不能放她一马?」 苏皖本来也没有非弄死她的想法,见他竟一再为一个丫鬟求情,苏皖心中自然有些不舒服,玉灵跟小蕊等人喜欢她也就算了,亏她以为他有些城府,竟然还看不透一个丫鬟。 她就那么好?值得他一再说情? 苏皖心中说不出是恨其不争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心中莫名有些堵得不是滋味,她也不愿再多说什么,直接道:「随便你吧,你若喜欢,纳了她我都没意见。」 说完也不再理他,打算回屋看书去,还未迈出一步,她却被楚宴揽住了腰肢,她整个人都跌入了他怀里。 楚宴唇边已经敛起了笑,眼眸也一片漆黑,「纳了她都可以?」 以为他真有纳妾的意思,苏皖抿了下唇,她说不清心底怎么突然有些难受,大抵是已经试着要与他好好过日子了,却突然发现他并不能一心待她。 第4章 尽管清楚这世间不纳妾的夫君凤毛麟角,身为王爷,更是有些不可能,她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也许是在接纳他的那一刻,她就对他多了期许。 苏皖不愿意让他看出她的狼狈,便有些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你想让我回答什么?纳多少我都不介意?」 楚宴垂眸打量着她,她乌发肤白,唇若樱桃,眼底却含着一丝说不清的嘲讽。 见她多少还是介意,他眼底才蔓上一丝笑,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自然没有纳了她的意思,你都能瞧出她有问题,难道我瞧不出?」 苏皖微微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什么,「她难道真是谁的眼线?」 「还不算太傻。」楚宴懒洋洋靠回了座位上,「她是皇上的人,最初被安排在母妃身旁,阴差阳错到了我这儿,最近是紧要关头,她暂时还不能出事。」 苏皖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如果只是皇上派来的眼线,为何对自己有些过于关注,甚至还有些敌意? 经历过那么多事后,苏皖对旁人的情绪极为敏感,自然察觉出了青烟的异常。 「应该不止是暗探那么简单吧?她身为凌霄堂的大丫鬟,但凡你在时,肯定有不少机会跟你独处,你们就没有碰撞出点火花来?」 楚宴这下愈发有些想笑,尤其是发现她神情虽严肃,耳尖却微微泛红时。想到什么,他并非过多解释,只是刮了一下苏皖的鼻子,「少胡思乱想。」 见他竟不愿意正面回答,苏皖莫名有些来气,她抬脚就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见他绸面靴子上印上一只脚印,心中的郁气才消散一些。 楚宴微微勾了下唇。 他眸色较常人更深,嘴角挑起笑时,眼眸愈发深邃了几分,他扯了一下她的头发,懒散道:「不管她什么意思,我对她都无意,难道你还真吃味了不成?」 「谁吃味了?」苏皖扭头瞪了他一眼。 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若真对她有意,肯定早下手了,又岂会隔在一旁放了几年,苏皖也说不清青烟是否爱慕他,不过她对自己有敌意却是真的。 苏皖不由辩解道:「我只是察觉出了她对我有敌意,才如此追问,如果不是心悦你,她为何仇视我?这次菊香肯定是被她挑拨的,下次她若还想对我不利,我定不饶她。」 楚宴的神情这才严肃起来,「若真有下次,无需你动手,我自己就会处决了她,放心,等不了太久一切就结束了。」 苏皖心中不由一动,正想问他什么意思,楚宴却又恢复了以往懒散的模样,「不是想知道我失眠的原因?先去沐浴吧,等会儿就给你说。」 哪怕清楚他是在转移话题,苏皖也没再追问什么,她心中却隐隐泛起一股不安来。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在乎他失眠的原因,最近调的香,依然只是前几天有用,说到底还是他心理压力太大。 若能寻到症结,再辅以香丸,效果肯定比预期的要好。 苏皖便乖乖沐浴去了,房内通了地龙,浴室温暖如春。 她沐浴时,楚宴则去了书房,这段时间,他都在忙什么事,时不时会去书房一趟,苏皖总觉得隐隐要生什么变故,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安王的事。 当初安王的事爆出来后,皇上的判决是三个月后将其问斩。眼瞅着快到三个月时,方太妃却彻底病倒了,加上临近年关,皇上便法外开了恩,说是让方太妃再过个好年,干脆将行刑时间推迟到年后。 纵使清楚他是不愿轻易斩了安王,大臣们也无法多说什么,毕竟说多了就成了大过年的想逼死方太妃。 苏皖心思转了转,有一瞬间心中滑过一个猜测。 楚宴最近是否在忙此事?如今他们与安王已经是鱼死网破的关系,如果皇上当真有放过安王的意思,他应该不会坐以待毙才对。 苏皖心中记挂他的失眠,没再深想,简单泡了一下,便起身了。等她擦干及腰的乌发,楚宴才从书房回来。 他依然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因房内有些热,微微扯开了衣襟,露出一片光洁的锁骨。他身姿笔挺,神态气定神闲,单看相貌,没人能瞧出他为失眠所困。 等他沐浴完出来时,便只着白色里衣。他长身玉立,唇边挂着懒散的笑,缓步朝苏皖走了过来。 男人五官俊美,狭长的眉斜飞入鬓,眼睛似能勾魂摄魄,越走近越让人惊艳。 每当这个时候,苏皖都有些不敢直视他,她不由垂下了鸦羽似的睫毛,红唇略抿,「王爷坐下说吧。」 第5章 楚宴没有坐,直接倚在了她的梳妆台前。 回忆起过往他唇边的笑才逐渐敛起,「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百野之战之所以会惨败,是有人泄露了行军布阵图,这才使得两万战士几乎全部客死他乡。」 苏皖猜到了他是因为战场上死了过多人,才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却万万没想到,当年百野之战之所以惨败竟是有人泄露了行军布阵图。 她一个女子都知晓行军布阵图的重要,更遑论泄露之人?他们分明是想让夏朝惨败。夏朝败了,对泄露之人又能有什么好处?两万将士的性命,当真可以犹如草芥? 哪个将领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勾结外敌?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想到什么,苏皖的瞳孔不由收缩了一下,心中也一阵凉意。 当今圣上手段残忍,又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其实朝中不少大臣都瞧在眼中,这也是为何有人拥护楚宴的原因,因楚宴无心皇位,这才不了了之。 然而随着他逐渐显露出军事才能时,皇上对他的忌惮却越来越深。 当初领兵出战的又是楚宴的亲舅舅,对皇上来说,哪怕百野之战大夏惨败,也只是一时的失败,他却可以趁机给永宁侯府和楚宴一个重大的打击。 虽然需要两万人陪葬,着实丧心病狂了些,却像极了皇上的手笔,毕竟他都可以因为忌惮父亲,一举摧毁整个定国公府。 苏皖掩住心中的震惊,朝楚宴看了一眼,楚宴微微颔首,猜测得到证实时,苏皖下意识捂住了唇。 两万无辜的战士,他怎么忍心,这种人哪里配当皇帝! 楚宴唇边勾出个凉薄的笑,轻描淡写道:「他确实聪明,在此之前从未对我动过手,我曾以为他可以容下我,谁料却只是想一击即中。」 无需回忆,几乎每晚,他眼前都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战场上的事,一个个兄弟倒在身旁,夏辉身上也中了五枝箭。 他拼劲了全力,也没能救回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不瞑目,楚宴深深闭了下眼,才掩住眼中的情绪。 想到父亲也是皇上他害死的,苏皖指尖都不由有些颤抖,楚宴走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不用怕,我既活着回来了,怕的该是他才对。」 见她纤纤玉手一片冰凉,他不由握在掌中给他暖了一下,他下颌弧度绷得有些紧,五官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也愈发深邃,神色让人莫名看不懂。 苏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言语太过苍白,亏她之前以为发生了什么,就可以帮他解开心扉,然而两万战士的亡魂,又岂是轻飘飘几句话,就可以解开的? 苏皖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楚宴唇边带着嘲讽的笑,神情纵使谈不上悲伤,苏皖却感觉到了他心中的巨石有多重,那是将近两万士兵的亡魂压在心间。 这几年,他没有崩溃掉,都是他心理素质强大。 她挣开他的手,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第一次那么主动。 楚宴微微怔了一下。 苏皖搂得很紧很紧,脸颊也贴在了他胸膛上,半晌才闷闷道:「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以后都会陪在你身旁。」 怎么不是他的错? 如果皇上不是忌惮他,又岂会行此杀招?如果没有他,战士们也无需葬身于异乡,他最好的兄弟,也不会死不瞑目,他明明满怀期待,打算立功后,就求娶心爱的姑娘。 楚宴深深了闭了一下眼睛,才压下心中的愧疚。 楚宴垂眸看了她一眼,她红唇微抿,神情略微有些不安,一瞧就是在担忧他,楚宴心底滑过一股暖流,他扯出个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没事。」 苏皖没有躲,依然直视着他的目光,她再次将脸颊贴在了他胸膛上,就仿佛这样可以给他许多力量,「一切都会过去的。」 楚宴揽住了她的腰肢,伸手抚摸了一下她如瀑布般垂至腰间的长发,低声道:「我没事,早睡吧,时辰不早了。」 想到他还需要上早朝苏皖便点了点头,苏皖率先上的床,在床上躺下后,他才跟着上来,随后拉下了帷幔,眼前逐渐黑了下来。 苏皖静静躺了一会儿,根本没有睡意,感受着他的沉默,她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王爷,不然我们拉开帷幔睡吧,房间里亮一些,你也许就不会想起战场上的事了。」 眼前一片漆黑时,人很容易陷入某中情绪,楚宴其实也试过亮着灯,自然没什么用,怕她担忧,他并未拒绝,伸手拉开了帷幔。 第6章 一颗颗夜明珠在夜色下散发着柔和而澄亮的光,并不刺眼。 苏皖本来平躺着,干脆翻了个身,面朝他躺着,「睡吧,明日我再尝试着为你制作一下其他香丸。」 昨日用的香丸算不上有效,苏皖便没有点,打算重新研制一种。 她乌发肤白,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端的是美艳动人,然而这个模样却乖巧极了,楚宴一颗心软得似一团棉花,他伸手将她搂入了怀里,「嗯,你也早睡。」 苏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将脸颊贴在了他胸膛上,这是她头一次睡着前就靠他如此近,楚宴心中微动,*了一下她的秀发。 大概是第一次给人倾诉的原因,楚宴心中轻松不少,本以为亮着灯没有睡意,听着她绵长的呼吸,他竟也逐渐睡着了。 第二日楚宴早早便醒了,察觉到他起身时,苏皖也想爬起来,他却*了一下她的额头,「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苏皖的意识逐渐又模糊了些,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她才清醒了些,「今日是小年,你午饭早点回来,我们自己包饺子吃。」 见他应了一声,她才又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苏皖洗漱好,才发现外面竟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刚开始下得还很小,等天彻底放亮时,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此时,苏宝也醒了,醒来后才发现他的小银狐又钻到了他被窝里,就在他身旁处卧着,四肢面朝里侧,睡得正熟。 苏宝在外间亲自给小银狐搭了个窝,还用他的小毯子给它划出一片地儿,让它晚上乖乖睡那儿,谁料它倒是机灵,天一冷,就开始往床上爬。 哪怕时常给它洗澡,它身上还算干净,苏宝还是有些郁闷,只觉得床上都是毛,因为极喜欢它,苏宝才没恼。 他戳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喊了声太阳晒屁股了。 今日是玉灵守夜,她睡在外间,此刻早起来了,听到他的动静,便走了进来,帮着苏宝穿上了夹袄。 苏宝从床上滑了下来,穿上鞋子后,就抱着小银狐往外跑,后面是玉灵无奈的喊声,「外面下雪了,路有些滑,小主子找王妃时,小心些,今日就不要在院中玩耍了。」 苏宝一听说下雪了,一双乌黑的眼眸顿时亮了几分,飞快绕过屏风,推开了门,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风灌了进来,小银狐被冻得嗷呜了一声。 苏宝一双乌黑的大眼,已经彻底被外面的鹅毛大雪吸引住了,他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到这么大的雪,小脸上满是兴奋。 苏皖听到动静也推开了门。 两个卧室紧挨着,瞧到小家伙跃跃欲试,想去院子里玩,苏皖走过去拉住了他的小手,「现在还不行,雪太大了,等雪停了允许你玩一会儿。」 苏宝乌黑的大眼眨了眨,见母亲态度坚决,倒也没闹腾,只是道:「今日都下雪了,我可不可以休假一日?」 苏皖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鼻尖,「就这么不想念书?」 「不是呀,我最近都有努力听课,今日下雪,我才想休假一日,比起爹爹我爱念书多了,祖母说爹爹像我这么大时,就会捉弄人。」 苏皖不由失笑摇头,「你有本事在他跟前这么说。」 苏宝吐了吐舌。 今日是小年,她昨个就给夫子说了,让夫子休息一日,回家吃个团圆饭,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苏宝,这会儿便点了下头。 苏宝没想到娘亲这般好说话,兴奋地蹦了好几下,还不忘拍一下马屁,「娘亲你怎么这么好啊!」 苏皖勾了下唇,她上身是海棠色夹袄,下身是百蝶戏花裙,头上斜插着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子,笑起来时,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哪怕一直清楚娘亲有多美,苏宝还是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神。 他不由笑弯了唇,搂着苏皖的腰脆生生道:「娘亲,你这般美,妹妹肯定也很漂亮,我要护着妹妹,不让人把她抢走。」 苏皖不由有些想笑,妹妹还没影儿呢,倒知道护着了,她捏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声音带着笑意,「知道你是个好哥哥。」 大雪一直下到午时,都没有停歇的意思,没等楚宴回来,苏皖便让人将面粉之类的东西移到了正厅。 她亲手活的面,小时候娘亲还在时,每逢过年,就会自己动手包饺子,有时还会拉着他们一起,说寻常百姓过年时都是热热闹闹的。 高门贵府丫鬟一多,什么都教给她们,反倒失去了过年的味道。 第7章 娘亲离开后,苏皖再也没有热闹地过年了,哪怕今日只是小年,她也希望他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热闹一下。 若非今日下了雪,路上不好走,苏皖都想将三叔他们请来。 楚宴回来时,瞧到的便是她和面的场景。 她甚少打扮的这般明艳,不仅身着海棠色夹袄,耳上还坠着红宝石耳坠,美得恍若仙子,却偏偏做着最有烟火味的动作。 他不由微微怔了一下。 苏宝眼尖,率先瞧到了他,连忙跑了过来,「爹爹,娘亲说活好面后,也要教我包饺子!」 他开心极了,眉宇间俱是喜悦,还没学会就先显摆上了。 楚宴笑了笑,走了进来,苏皖脸颊有些痒,不拿带胳膊蹭了一下。 她肤色雪白,随着抬手的动作,露出一小截儿皓腕,一双手也修长漂亮,有那么一瞬间楚宴甚至不希望她操劳,见她唇边也带着笑,他才没有阻拦。 苏皖笑道:「正好活好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包饺子。」 楚宴回来时,丫鬟们就自觉退了出去,尽管如此还是听到了苏皖的话。 一个个都难掩惊讶,没想到王妃会提出这种要求。本以为王爷会蹙眉,谁料竟听他嗯了一声。 哪怕清楚王爷对她们母子极为看重,丫鬟们也没料到,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动手包饺子,不都说君子远庖厨么? 不管丫鬟多震惊,这一日都是他们三人包的饺子,苏皖耐心教了教苏宝,小家伙极为聪慧,除了第一个捏得不伦不类,后来的饺子都像模像样的。 等到自己包好的饺子煮熟时,苏宝兴奋地小脸都红了,急吼吼催着娘亲快点盛。 这一日他们吃的格外满足,见母子二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楚宴也不由勾了一下唇。 下午楚宴没去翰林院,始终陪他们待着,旁晚时大雪总算停了。 这时,赵冉桐身旁的大丫鬟珠心却突然来了景王府,见她想求见自己,苏皖微微愣了一下,将她喊了进来。 珠心一进来,就跪了下来,眼睛也红了一圈。 「王妃,今日是小年,奴婢本不该过来叨扰,可是主子已经一日没有吃饭了,夫人怎么劝都没用,奴婢实在怕她撑不住。当初您出事后,她就不爱跟旁人走动了,奴婢陪了她十多年,清楚她与您关系最好,也最听您的,才来找了您。」 苏皖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你先别哭,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着苏皖就站了起来,让端芯去为她备马车。 珠心声音哽咽,头埋地更深了,「今日下雪,路上有些滑,主子请安回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因为地滑,丫鬟也没能拉住她,她摔得狠,裙子上当即便染了血。去请太医时,一来一回又耽误了时间,谁也不知她竟有了身孕,太医再来到已经晚了,孩子没能保住。」 苏皖猛地站了起来,一颗心扑腾跳了好几下。 她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手脚冰凉,甚至来不及让人跟楚宴说一声,就已经急匆匆走出了房间。 珠心也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玉灵就在隔壁,见她红着眼睛,急匆匆往外走,连忙给小蕊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取风衣和手炉,自己则追了上去,「王妃,路上滑,您走慢些。」 苏宝也想追出来,却被佳禾拦住了。 楚宴耳力好,哪怕没有刻意偷听,也听到了丫鬟的话,清楚她肯定会走一趟,便将自己的大氅取了出来,直接大步追了出去。 苏皖走到院外时,楚宴便追上了她,他直接将大氅披在了苏皖身上,陪她一道上了马车。 见她一路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楚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是去开解她,见你如此慌乱,她心中也不会好受,孩子已经没了,就只能往前看,以后总会再有。」 在楚宴的劝说下,苏皖稍微冷静了些,起码面上没那么慌乱了,可是一想到冉桐有多难受,她就忍不住眼眶泛红。 她前几日知晓没有怀孕时都那么难过,冉桐好不容易到来的孩子却这么没了,这种痛,苏皖连想都不敢想。 一直来到镇国公府,她微颤的指尖才堪堪止住。 楚宴身为男子不方便深入后宅,便没有陪她进去,珠心与端芯乘坐的是另一辆马车,下了马车后,三人一同进去的。 很快便到了赵冉桐的住处。 她住在梅园,院子后方种了一片梅林,如今梅花正是盛开的时候,饶是枝头上落着雪花,也格外漂亮。 第8章 苏皖几人自然没心情欣赏美景,苏皖脚步匆匆地入了梅园,因来过一次,也无需丫鬟带路,她直奔赵冉桐的寝室。 梅心几个丫鬟也知道珠心去景王府的事,见她果真来了,连忙跪下行了礼,苏皖只是匆匆点头,不等丫鬟通传,便入了寝室。 此时,已暮色四合,丫鬟们已经挂起了琉璃灯,房内光线柔和,赵冉桐则失神地躺在床榻上,听到脚步声时,也丝毫没反应。 苏皖走过来时,率先瞧到的便是她单薄的身躯,她心中微微紧了紧,才喊了一声,「冉桐?」 听到她的声音,赵冉桐卷翘的长睫微微颤了一下,人未开口,晶莹的泪珠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苏皖心头微颤,走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瞧到苏皖眼眶也红了,她再也忍不住扑到她怀中,失声痛哭了起来。 苏皖紧紧搂着她,不停地顺着她的背。 丫鬟们见她总算哭了出来,却是松口气。 从早晨知道孩子没了后,她就沉默得很,跟丢了魂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她平日里性子开朗,跟丫鬟也能聊起来,见她失魂落魄的,丫鬟们都难受极了。 顾夫人等人都来看了她,安慰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个反应,她娘亲在这儿快守了一日,也没能劝她吃口饭,天黑了她才离开。 小产对身体损伤极大,她再不吃不喝的身体如何撑得住?偏偏姑爷还不在府里,珠心没办法了才跑去了景王府。 赵冉桐怕母亲责备她,白日里也不敢在她跟前哭,见苏皖来了,才忍不住失声痛哭,苏皖紧紧抱住了她,任她哭了一会儿,才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儿。 「别哭了,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也得为身体着想一下,你刚伤了身体,哭久了,会哭坏眼睛是其一,万一让绵绵听到,她肯定也担心。」 赵冉桐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依然一颗颗往下砸,心中也说不出的悔恨,恨自己没多带几个丫鬟,也恨自己没能瞧清脚下的路。 如果知道怀了孕……可惜一切没有如果,她的宝宝就这么没了,赵冉桐哭得控制有些不住情绪。 苏皖心中也一阵绞痛,眼泪也不由落了下来,她甚至有些劝不下去,只是紧紧抱着她,泪珠一颗颗往下砸。 她能理解她的痛,当初苏宝出事时,她也曾这般绝望无助过。 苏皖紧紧搂着她,就在这时,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竟是绵绵来了,小丫头从早晨到现在还没见过赵冉桐。见赵冉桐小产后,顾夫人就将她带到了凤新堂。 知道娘亲是得了风寒,需要休息绵绵才没闹着来找她,一直到晚上,见祖母要将她留在凤新堂休息,绵绵才察觉到不对。 小姑娘平日里乖乖的,连话都少的可怜,更别说闹腾了,见祖母执意将她留在凤新堂。她没有大声哭闹,却红着眼眶摔了桌子上的水杯,趁丫鬟收拾碎片时,也弯腰捡起一个,拿着碎片就往手上划。 好在丫鬟反应快,及时制止住了她,她小脸白嫩,脸上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像极了儿子发怒的模样。 顾夫人被她吓住了,也不敢再拦,让婆子将她送了回来。 刚走入梅园,她就听到了娘亲的哭声,小姑娘飞快跑了进来,瞧到她时,赵冉桐的哭声才戛然而止,苏皖连忙抹掉了眼中的泪。 绵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知道出事了,她退掉鞋子就爬到了床上,往赵冉桐怀里钻,小手紧紧搂住了她。 赵冉桐没忍住眼泪再次落了下来,这下却不敢失声痛哭了。 苏皖拿帕子擦掉了她脸上的泪,道:「好了,咱们都不许哭了,你看,你一落泪,绵绵也跟着掉眼泪,哭坏眼睛如何是好?」 赵冉桐极疼女儿,自然也怕吓到她,总算被劝住了,苏皖便连忙让珠心熬了粥,见她不想喝,她就一勺勺喂,态度十分强硬,赵冉桐这才喝了半碗粥。 苏皖没瞧到顾令寒的身影,才问了丫鬟一句,「你家姑爷呢?」 珠心瞧了一眼赵冉桐的脸色才道:「姑爷前两日就离开京城了,好像是要办什么事,奴婢本想将姑爷喊回来,夫人却说他此次出府是帮太子办事,关系重大,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苏皖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再重要的事,又岂会比子嗣丢失重要?如今冉桐正需要他的陪伴,这么大的事总该给他说一声,回不回来是他的事,她竟然连上报都不让。 她们在一起时,赵冉桐从未抱怨过一句婆母的不是。谁料国公夫人竟然如此待她? 第9章 想到她出嫁几年,膝下仅有一个绵绵,冉桐之前还不经意提起过,说她婆母早就急着抱孙子了,苏皖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什么,国公府夫人对冉桐应该是不够满意。 她蹙了下眉,对丫鬟道:「她不让上报,你们就没上报?他人在哪儿?」 珠心的头埋得更深了,「奴婢们正是不知道世子爷去了哪儿,才不知道该找谁问,问夫人时夫人却说别打扰了他。」 苏皖脸上已经隐隐带了怒火,尤其是发现赵冉桐面色有些黯然时,她心中清楚,出嫁这几年,冉桐在她婆母这儿必然吃过不少软钉子。 这世道最重孝道,婆母纵使有千般不是,当儿媳妇的也只能百般隐忍,难怪每次见面她都是说与顾茗筱处得有多好,从未夸奖过顾夫人一句。 苏皖心底猛地一疼,尤其是对上绵绵茫然的眼神时,她半晌才别开目光,打算等会儿出府了,让楚宴帮着查一下顾令寒去了哪儿。 这么大的事,他自然得回来一趟才行,不然夫妻情分说不得都会变淡,何况苏皖还怀疑她流产的事并非偶然。 偌大的镇国公府,单奴仆都有上百个,下雪时又岂会没丫鬟婆子清扫道路? 冉桐如今正是伤心的时候,苏皖也不敢说出她的怀疑,唯恐她气急之下,更无法好生休养。 于情于理顾令寒都该回来一趟,苏皖的心思刚转到这儿,就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便见顾令寒大步迈了进来。 他似是赶了许久的路,进来时,便带进一阵凉意,不仅肩上、脚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头发丝上甚至结了冰,因他的存在,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些。 丫鬟们惊喜极了,顾令寒甚至没有瞧到苏皖的存在,大步朝床边走了去,见赵冉桐双目通红,脸颊上还挂着泪痕,一颗心骤然收缩了一下。 他眼眸漆黑,指尖颤了颤,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手指依然很凉,他这才意识到理应换身衣服再进来。 赵冉桐瞧到他竟赶了回来,眼眶不由红了。 她隐隐记得他前两日说了一句,要去津门一个地方,骑马需几个小时才能到,得三日后才能回来。想到应该是他身旁的人给他递了消息,她不由吸了吸鼻子。 顾令寒从未见她这般脆弱,一颗心揪成一团,他最终还是小心用拇指擦了一下她的眼角,沉声道:「有我在。」 绵绵这才细声细气地开口,「爹爹,你肩膀上的雪落在床上了。」 顾令寒低头扫了一眼,才发现肩膀上竟这么多雪,他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才发现苏皖的身影,这才打了声招呼。 见他急匆匆赶了回来,苏皖心中的恼火才消散掉,她看了赵冉桐一眼,这才道:「他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多不留了,天色不早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赵冉桐想下床,苏皖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好好躺着,无需送。」 赵冉桐对顾令寒使了个眼色,让他帮着送一下。 顾令寒做了个请的手势,落后苏皖与端芯两步走了出去。 走出小院,苏皖才对顾令寒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她滑倒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婆子懈怠了,没能好好清扫积雪,也就算了,就怕有人故意使坏,你还是严查一下吧。」 苏皖之所以会产生怀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来的路上,她仔细问了珠心,这两日赵冉桐可曾有过什么旁的反应。 珠心说前她两日用饭时,曾呕吐过一次。因怀绵绵时没怎么孕吐,她们也没往怀孕上想,毕竟这两年失望过不少次。 珠心怕她不适,还让人去请了大夫,让大夫把了脉,大夫却说她是有些受寒,这几日天气着实有些冷,她们也不曾怀疑过什么。 她这两日还吃了些受寒的药。谁料今日就摔了一跤。偏偏那个表小姐还在镇国公府住着,苏皖记得赵冉桐曾跟她说过,她多有心机。怕她参与了此事,她才想让顾令寒查一查。 顾令寒听了苏皖的话,并未过多诧异,这位太医与他有几分交情,把完脉后,就察觉到了不对,按理说,大夫才刚给她把过脉,理应能查出她怀了孕才对。 见赵冉桐伤心至极,太医也没多说什么,离开镇国公府前,却见了一下顾令寒身旁的人。顾令寒这才得知她出了事。 他对苏皖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了声谢,「今日有劳王妃走了一趟,冉桐有您这样的朋友,实属她的幸运,您放心我必然会查明此事。」 他五官硬朗,神色也一片冰冷,瞧着倒是对赵冉桐极为上心的模样。 第10章 苏皖道:「你无需道谢,冉桐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送了,她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你快进去陪陪她吧。」 顾令寒再次道了谢,因挂念赵冉桐,他也没坚持再送,吩咐身旁的小厮送了送,随后便大步走回了小院中。 苏皖一颗心沉得厉害。 自然不希望这事真与他表妹张欣有关,她如果当真如此狠毒,赵冉桐未必是她的对手,还有顾夫人,她之所以拦着不让顾令寒回来,是知晓了什么?还是纯粹不想打扰儿子? 如果她是知道了什么,却选择维护张欣…… 苏皖深深闭了下眼,根本不敢深想。 苏皖出府后,便瞧到了自家马车,楚宴依然在马车上等着。 上车后,苏皖不由道:「不是说了王爷先回去?怎么还在这儿等着?」 楚宴清楚她与赵冉桐情同姐妹,怕她太过难受才在这儿等了等,左右无事,「也没等太久。」 在他身旁坐下后,苏皖才发现他依然是那身绛紫色直襟长袍,连个风衣都没穿。若只是在外待一会儿,也就罢了,她少说也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 苏皖连忙将肩膀上的大氅取了下来,要给他穿,楚宴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没事,我不冷,你穿着就行。」 他嘴上说着不冷,手指却冰凉,哪怕知晓他平日里总是手脚冰凉,苏皖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坚持要脱,一个坚决不让,两人僵持了片刻,苏皖瞥了一眼大氅,不由道:「这大氅本就是王爷的,不仅厚实,也很宽松,不如我们两人一起穿?」 说完大抵是有些羞赧,她不由垂下了眼睫。 楚宴神情微动。 苏皖手上动作却不停,已经再次解开了大氅。楚宴是怕她着凉,才不愿意穿,见她这般坚持,楚宴心中止不住地悸动。 他不由将人勾到了怀中,苏皖直接跌坐在他腿上,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脸颊也触碰到了他,竟莫名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苏皖如玉般光滑的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想起身坐起,楚宴搂住了她的腰肢,「不是要一起穿,离远了还怎么一起穿?」 他眼神炙热,明明眼中没有笑意,却好似含着眸中暗示,苏皖的脸又由火辣辣烧了起来,她怕起身后他不愿意穿,便没有再动。 她垂眸解下了厚重的大氅,给他披在了身上,楚宴穿上后便将她揽入了怀中,苏皖头一次坐在他腿上,满满的不自在。 她并未挣扎,而是顺从地靠在了他胸前,她身躯单薄,衣服又足够大,恰好将她包裹住。 片刻后,两人就都暖和了起来,哪怕并非头一次贴这般近,苏皖一张脸还是不由有些发烫。 哪怕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一刻,她竟觉得他的怀抱足够温暖。 楚宴这才问了一句赵冉桐的事,苏皖并未瞒他,简单说了一下,「连顾令寒也怀疑她被人陷害的。」 她声音低低的,情绪也很低落,楚宴*了一下她乌黑的发,道:「如果真是被人害得,顾令寒必然会为她讨回公道。」 苏皖也觉得顾令寒对她还算在乎,想必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可是就算讨回了公道又能怎么样呢?冉桐的孩子还是已经没了。 苏皖依然很难过,不仅是心疼赵冉桐,心中还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只觉得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真是不择手段。 陆佳惜如此,皇上如此,张欣也如此,当真是太难看了,明明每一个身份都不低,为何却能为了私欲,伤害无辜之人? 顾令寒将赵冉桐母子哄睡后,就去了凤新堂。他在院外站了片刻,闭了闭发红的眼睛,等情绪逐渐冷静了些,才抬脚迈进去。 同时吩咐身边的心腹道:「让人将凤新堂围起来,别放进一个丫鬟小厮。」 彼时,夜色已深,凤新堂却依然通火通明,顾令寒来时,张欣正小心翼翼陪在姑母身旁,神色有些忐忑。 顾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儿子回来的消息,明明事情还未办完,见他急匆匆赶了回来,她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冉桐嫁来的这几年,膝下一直无子,她始终盼着抱孙子,不然也不会在绵绵两岁时,往顾令寒身旁塞人。 谁料他儿子却是个不解风情的,竟直将她们当丫鬟使唤,一个打发着当了粗实丫鬟,干扫地一类的粗活,一个则派去了厨房,连他的身都近不得。 他从小就甚有主意,尤其是及冠后,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加上不苟言笑,神情常年冷若冰山,连顾夫人都有些杵他,也没敢再插手他房中的事。 第11章 她心中却苦涩极了,天知道她多怕顾家无后。谁料今早,竟传来了赵冉桐竟小产的消息。 顾夫人并不讨厌赵冉桐,只是她膝下一直无子,她才有些不满。见她竟然流了产,她的震怒可想而知。 得知婆子们没有及时清扫樱花道上的雪花时,她心中便闪过一抹狐疑。从梅园到凤新堂,只有樱花道是必经之路,哪条道上的雪都被扫了,竟然唯有这条道没有扫。 负责这条道的丫鬟是贞桃,顾夫人当即让人将她喊到了跟前。 若非她失责在先,她又岂会滑倒?她一怒之下就要活活打死她,谁料这丫鬟却哭着喊着她是被表小姐的人喊走了,才没来得及清扫。 顾夫人当即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她不是不知道张欣喜欢儿子,因为心中清楚顾令寒不可能纳她,她才没有帮着求情,因对侄女怀有愧疚,她时不时想在府里小住时,她才应了下来。 她当时便有些怕,张欣是有意为之,当即让人将她喊了过来,张欣自然不认,哭着说根本不知道嫂嫂怀了孕,还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丫鬟会将贞桃喊走。 她哭得无辜,顾夫人虽然没全信,却也觉得她没这么狠毒,赵冉桐怀孕的事,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张欣也不该知道才对。 虽然她私下时不时就搞点小动作,因无伤大雅,顾夫人都睁只眼闭只眼过了,这次也只是她是纯粹想害赵冉桐摔一跤,出个丑,毕竟谁也不知道她竟有了身孕。 清楚儿子知晓此事后,必然会震怒,也怕他查出什么,从此记恨上张欣,顾夫人便直接让人打死了贞桃。还叮嘱了张欣,让她的丫鬟一口咬死不曾寻过贞桃,是贞桃自个懈怠偷懒,才没有来得及清扫积雪。 张欣正是清楚她会偏向自己,才有恃无恐,她正是前两日怀疑赵冉桐有了身孕,所以珠心去请大夫时,她便高价买通了大夫,让他万一诊出赵冉桐有身孕时,就装作没有诊出,再给她开些药。 她并不是很确定赵冉桐是否真怀了孕,谁料她竟然真怀了,她若生下儿子,她只怕更没有嫁给表哥的可能了,她这才下了狠心。 恰好又赶上下雪,今早上,她才故意让人支走了贞桃,谁料赵冉桐竟真摔了一脚,得知她落红时,张欣只觉得上苍都在帮她。 她一时欣喜若狂,一时又有些怕,半晌才冷静下来,如今见表哥竟然回来了,她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令寒迈入房中就深深看了母亲一眼,让人直接捉住了张欣,张欣一个大家闺秀,何曾被小厮粗鲁地触碰过,当即便喊了起来,「表哥这是做什么?」 顾令寒没有答,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随后对护卫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凤新堂一步。」 顾夫人见他一进来就让人捉住张欣绑了起来,当即又羞又恼,只觉得脸上也火辣辣的。 这分明是打她的脸。 她不由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冉桐孩子没能保住,我们也难过了一日,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绑人,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中?」 顾令寒深深看她一眼,幽深的眼眸一片冰冷,「母亲打死贞桃时,可曾把你流掉的孙子孙女放在眼中?」 顾夫人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她竭力压下了心中的慌乱,正襟危坐道:「我之所以让人打死她,正是为了让她给我可怜的小孙孙偿命,若非她玩忽职守,冉桐未必会摔倒,但是这跟欣儿又有什么关系?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将她捉起来,考虑过她的名声吗?」 张欣生得还算貌美,此刻梨花落雨的模样,让顾夫人格外怜惜。她望着顾令寒的眼神也满是斥责。 顾令寒冷冷道:「她自己不要名声,怪得了谁?母亲应该庆幸我没有一手捏死她,你心中但凡心疼一点桐桐和她腹中的孩子,就安静些吧。」 他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竟是连孝道都不管了,顾夫人气得几乎站不稳,瞧着他冷漠到极点的侧脸,她心中却又不由打了突。 难道张欣真是有意想谋害赵冉桐腹中的孩子? 不不不、不可能,可能若没有什么证据,他凭什么如此笃定? 很快那位被张欣收买的大夫就被他的心腹绑了过来,张欣瞧到他时,面色便隐隐有些泛白。清楚这个大夫不是傻子,若是此刻招了,等待他的只有死罪一条,她才冷静下来。 这位大夫瞧到她时,眼神也不由闪了闪,心中闪过一抹心虚,想到他什么都没做,开的药也都是些于身体无害,才安心。 早晨,太医之所以瞧出了异常,不止是因为这个大夫理应把出喜脉,若是月份太浅,把不出也正常,但是她分明没有受寒,他却说她受了寒,开的那些药,也不是受寒的药,分明是清楚她怀着身孕,才没敢乱开药。 第12章 太医这才有些怀疑。 顾令寒瞧到这大夫时,眼中便闪过一抹狠厉,他冷声道:「身为大夫,却勾结恶人谋害未成形的胎儿,你招是不招?」 他自然不肯招,「大人冤枉啊,凡事要讲究证据才行,我何曾谋害过未成形的胎儿?您可不能冤枉我!」 他其实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他用了谋害二子,心中便有些慌了,不由看了张欣一眼,难道她做了什么? 顾令寒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对侍卫道:「先用老虎凳,再灌铅,若还是不招,就剥皮,我就不信他咬死了不招。」 他声音阴冷至极,犹如地狱里深处传来的,大夫狠狠打了个寒颤。 「我根本不曾做过什么,您难道想屈打成招不成?没这个道理!」 他虚张声势地为自己辩解着,却直接被人拖了下去。 见院中竟真摆着老虎凳,剥皮灌铅的工具,他便清楚这个男人绝不是吓唬他,他牙关不由有些打颤,刚被按到老虎凳上,他吓得便有些失禁。 「我招,我都招了,我真的不曾伤害过世子夫人腹中的胎儿,屋中这位姑娘让我隐瞒夫人怀孕的事时,我还以为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想随后再说,才帮着瞒了下来。」 张欣一张脸有些发白,肯定被料到他这般不惊吓,她不由骂道:「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曾见过,我根本不认识你。」 「姑娘派人寻我时,被我身旁的药童看到了,我房中还藏着两张百两的银票,用一个荷包装着,这银子正是那丫鬟交给我的。」 早在这大夫出现时,顾夫人便察觉到了不对,此刻更是浑身发冷,她万万没料到,她竟然真能做出这等歹毒的事。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皮也猛地一黑,气得差点背过气,丫鬟连忙拦住了她,掐了她的人中才将她掐醒。 她望着张欣的目光满是失望,本以为她只是嫉妒冉桐,才想害她摔倒,谁料她从一开始就想谋害她腹中的胎儿。 他们镇国公府究竟哪里对不起她,竟让她谋害她的乖孙!顾夫人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走过去就狠狠扇了张欣一巴掌。 她母亲去的早,姑母最是疼她,谁料她如今竟然打她,张欣心中又慌又乱,不由哭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姑母要相信我啊!」 顾夫人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又岂会相信她的话? 见大夫招了,又有丫鬟说瞧到张欣的大丫鬟刻意喊走了贞桃,顾令寒又用同样的方法吓唬张欣的大丫鬟,她战战兢兢的,挨了会儿刑,最后也哭着招了。 顾令寒还算敬重他的舅舅,便让人将他和舅母都请了过来,知晓女儿做了什么时,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顾令寒道:「舅舅,并非我不给你颜面,她今日敢谋害我未出生的孩儿,明日就敢害绵绵,害冉桐,我不可能放过她。」 说完,他便对身边的心腹道:「直接将这几人全送到官府。」 谋害朝廷命官的子嗣,就算胎儿未成形,最少也得判个七八年,她身为张家的女儿若真被送到了官府,只怕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整整个张府都得蒙羞,府里旁的姑娘还要不要出嫁了? 张欣的父母都愣了愣。 顾夫人见他竟然丝毫不顾情面,心中一阵发寒,她踉跄着上前死死拉住了顾令寒的手臂。 「你不能这样做,你是想活活气死你外祖母吗?我知你心中难过,发生这种事,我也恨不得将她送去官府,可是这事一出,你让你旁的表妹该如何嫁人?」 若真出现这种丑闻,别说张府会受影响,只怕连他们镇国公府都会跟着受影响,「你妹妹也还没出嫁,你就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抬不起头吗?」 张欣做下这等时,他爹娘都觉面上无光,一时间杀了她的心都有,然而大错已经铸成,他们再恨,也只能想法解决,见姐姐帮着求了情,张父张母都下意识松口气。 顾令寒下颌弧度绷得有些紧,「她做错了事,合该受到惩罚。」 见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顾夫人不由苦苦哀求道:「我不是拦着你不让惩罚她,她做下这等事,我也恨不得她一辈子关在监狱,可是,如何惩罚却关系到两个府邸的名声,只要这事不往外传,你想怎么惩罚咱们都可以商量。」 张欣因一直喊冤枉,已经被人堵住了嘴,此刻只能呜呜哭着摇头。 顾令寒心中也清楚,将她送去见官,会对几个表妹和妹妹有不好的影响,他心中堵着一口浊气,半晌才道:「给她灌下绝子汤,远嫁京城,此生都不得回京一次。」 第13章 张欣瞪大了眼,显然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狠心。 顾夫人还想求情,顾令寒却道:「不然就送去见官吧。你们三个商量一下吧。」 张母不由哭道:「一辈子不得回京,这也太狠了些,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她也是一时糊涂,令寒就不能饶她这一次吗?我让她给冉桐赔不是,她若是喝了绝子药,这辈子都毁了啊。」 「舅母的意思是想让她去见官?那就送去吧。」 张母被噎了一下,被送去见官自然是不行的。 不等她再求情,顾令寒便冷冷道:「她若留在京城,说不得下一个害的就是绵绵,我没要她的命已经是看着母亲和舅舅的面子上,她让我死去的孩子永远无法睁眼看到这个世界,那她的孩子也别看了。舅舅难道也觉得我罚得太狠?」 他从未说过这么长的话,任谁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悲凉。 张父深深闭了下眼,艰难地摇头,「令寒做得对,她若留在京城,说不得还会再生事端,我会尽快将她嫁出去。」 顾令寒早就让人备好了绝子药,让小厮直接给她灌了下去。顾母这才明白,只怕他最初就打着的就是这个念头,说去见官只是吓唬他们罢了。 张欣哭得凄惨极了,不停地求情,然而在场的众人却没一个同情她的,唯有张母哭了许久。 他们离开后,顾令寒转身就走了,分明是恼她对张欣的偏袒,顾夫人一颗心又酸又涩,望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眼泪也不由滑落了下来。 因顾令寒将凤新堂围了起来,没放外人进来,今晚的事并未惊动旁人,几个知情的又都极为忠心,府外的众人根本不知晓此事。 连赵冉桐也被瞒在鼓里。 第二日,苏皖又过来陪了陪她,因顾令寒在家呆着,她并未坐太久,离府时才听珠心小声说了一句,表小姐昨晚上已经被送出了府,还被灌了绝子汤。 见真是她做的,苏皖抿了抿唇,半晌才在心中叹了一句自食恶果,几日后,她再来看赵冉桐时,赵冉桐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她私下还与苏皖道:「夫君大概是气婆母竟拦着丫鬟,不让寻他,最近都冷着一张脸,婆母在时,身上的气息也格外冷。婆母都快被他吓死了,瞧到他就浑身不自在,还一直讨好我,你是不知道她这几日,待我有多好。对了,大概是知道我不喜欢张欣,她还让张欣离开国公府了。」 好得让赵冉桐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人附身了? 她嫁入镇国公府后,顾夫人虽不是很喜欢她,对她倒也不算刻薄,她只是比较喜欢端着,平日里神情总是淡淡的,极少笑一下。 如今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不仅对她嘘寒问暖,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儿从,还整日小心翼翼的。 苏皖已经知道她都做了什么,闻言,只是道:「她是你婆母,理应待你好,你安心养身体就行,旁的不必多想。」 虽然婆母的转变,让赵冉桐有些不知所措,夜深人静时,想起她那可怜的孩子,她依然会忍不住默默掉眼泪,原本开朗的性格,也好似突然回到了苏皖出事的那段时间。 顾令寒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却一直默默守在她身旁,这段时间苏皖也日日往她这儿跑,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见她上午又来了这儿,赵冉桐有些无奈。 「我已经没事了,你平日往这儿跑也就算了,大年三十还过来,王爷就没有意见吗?」 最近几日赵冉桐胃口一直不行,每次都得苏皖或顾令寒盯着,才能吃下去一点,她一张小脸本就只有巴掌大,如今下巴尖得几乎能戳破纸张。 苏皖心疼她,怕她郁结于心才每日都来陪她说说话。 「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巴不得我有几个朋友,最近他也忙,我本以为临近年关会清闲些,谁料有不少事是需要年前忙清的,他挂着一个闲职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更何况你家这位,他每日能有多半时间留在家中,说起来也是挂念你,你更要尽快好起来才行。」 赵冉桐认真点头,「我真的已经想开了,左右是与这个孩子无缘,太医也说了,我们还年轻,以后多得是怀上的机会。」 见她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苏皖伸手顺了一下她的长发,将人抱到了怀里,「都过去了,不提这个,今个大年三十,我还给绵绵备了礼物。」 说着苏皖让外间的端芯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苏皖让她将盒子放在了赵冉桐的梳妆台上,盒子里是一双精致的小手套和貂毛披风。 苏皖笑道:「孩子们嫌手炉重,不爱抱,在室内呆着还好,难免有出门的时候,恰好有剩下的貂毛,我就给她和苏宝各做了一双手套。」 第14章 整块的貂毛极为难求,纵使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赵冉桐也不过只有一件貂毛披风而已,见她竟给绵绵做了一件,她心中不由滑过一股暖流。 因为关系极好,她也没说推辞的话,只是道:「难怪绵绵这丫头喜欢你,她长到这么大,等闲不会让旁人抱一下,唯独对你例外,这是心中清楚谁真正疼她。」 苏皖笑道:「绵绵既乖巧懂事,又有自己的主见,谁不疼她?长大了,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我每次瞧到她,都想给她和小宝定个娃娃亲。」 赵冉桐脸上总算带了丝笑。 她生得甜美动人,唇边泛笑时,纵使脸色苍白,也难掩丽色,「我也喜欢小宝,不仅懂事,长得的也跟小仙童似的,打一瞧到他,我就喜欢极了,就怕两个孩子长大后,没缘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才没敢贸然提,如果他们能看对眼,到时再定不迟,万一他们只是把彼此当兄妹,咱们瞎掺和,说不得还会造就一对怨侣。」 怨侣两字却让赵冉桐有些出神,她不由想到了她与顾令寒。 他们的亲事就是长辈早早定下的,因两家是世交,她小时候见过顾令寒很多次,印象中的他总是孤身一人,神情也冷冷的,根本不爱说话,就算她主动跟他说了,他反应也很冷淡。 有时她说半天,他要么只是点个头,要么就是干脆不吭声,小时候的赵冉桐这才有些不喜欢他,后来长大了,因为各种规矩,不曾再见过。 成亲前,她还偷偷让人打听了他一下,私下又偷瞧了他一次,见他依然冷冰冰的,她才想逃婚。 谁料兜兜转转,两人依然成了亲,赵冉桐曾想过,如果他们没有定亲,他遇到个心爱的姑娘,是不是就会变得话多些?愿意时不时哄她开心? 哪怕有了绵绵后,没那么讨厌他的沉默寡言了,此刻赵冉桐心中还是有些怅然。 苏皖隐隐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不由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快知足吧,他纵然不是你期待的模样,却会默默守护着你,也愿意在你身上花费时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赵冉桐皱了皱鼻子,心中却觉得他只是负责任而已,如果娶的不是她,他肯定也会默默守护他的发妻。 前两年,赵冉桐还会因此伤心难过,毕竟,哪个少女不希望能跟夫君情投意合?如今她倒也想开了,只是怅然了一下便收回了思绪。 毕竟他们都已经有了绵绵,总不能还将和离挂在嘴边?她不希望绵绵没有父亲,也不想跟顾令寒走到那样可悲的一步。 苏皖又坐了会儿,绵绵才被顾茗筱亲自送回来,瞧到苏皖,绵绵漂亮的大眼亮了一下。 苏皖冲顾茗筱点了下头,便朝绵绵招了招手,「快来试试这个披风大小合适不?」 绵绵乖巧地依偎到了她怀里,粉嫩嫩的小脸略显腼腆,看到小姑娘羞涩的模样,顾茗筱瞧得大为惊奇。 难怪嫂嫂总说绵绵极喜欢苏皖,绵绵的性子像极了大哥,平日里不仅不太爱说话,神情也总是淡淡的,顾茗筱甚少见到她如此生动的模样。 她心中觉得好笑,还忍不住戳了一下绵绵白嫩的小脸,小姑娘不动声色躲了一下,小脸埋在了苏皖怀里。 端芯已经取出了披风,苏皖笑着接住,给绵绵穿到了身上。 苏皖没问绵绵的尺寸,自己估着做的,见她穿上后大小正合适,不由笑了笑,随后又让她试戴了一下手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爱不释手地摸着小手套,还不忘乖巧地道谢,苏皖一颗心软成一团,只觉得小姑娘可人疼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 她什么时候也能怀一个? 苏皖又坐了会儿,便回了景王府。她回来时,楚宴正教苏宝扎马步。刚开始见爹爹要教他习武时,苏宝高兴怀了,马步才扎一刻钟,他就腿软地有些撑不住了,爹爹却不许他轻易放弃。 苏宝忍得辛苦极了,小腿一直在打颤。 见娘亲回来了,他求助的小眼神瞬间飞到了苏皖身上,呜呜叫道:「娘亲娘亲,你快来救救我,我撑不住了。」 小家伙眼神湿漉漉的。苏皖瞬间有些心软了,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楚宴道:「王爷,他年龄还小,慢慢来吧。」 楚宴啧了一声,望着苏宝的眼中溢满了嫌弃,见苏皖眼中满是担忧,他心中又有些烦躁,干脆伸手拎起了小家伙的衣襟,对苏皖道:「下不为例。」 苏皖摸了摸鼻尖,午饭三人依然吃的饺子,苏皖还让秦管家给所有的丫鬟小厮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银。 第15章 晚上,宫里摆了晚宴,楚宴跟苏皖、苏宝也入了宫。这一晚的宫宴,宴请的都是皇亲国戚,同样有不少舞者献舞。 六皇子还跑到苏宝跟前,送给他几颗金豆豆,说是给他的压岁钱,按辈分,苏宝确实该喊他一声哥哥,苏宝也给他带了礼物,是一盒晶莹剔透的玻璃珠。 很快宫女们便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美食摆上了桌。 觥筹交错间,皇上突然笑道:「大过年的还是热热闹闹的好,去年三十,七皇弟就没有回京,我还以为你是怪朕罚了你舅舅,一气之下才不愿意回京。」 楚宴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斜靠在椅背上,腿略微伸展着,手里把玩着白瓷酒杯。 「怎么会?舅舅战败理应受罚,何况皇兄也没怎么罚不是么?只是收回了兵权而已,算什么惩罚?你若什么都不做,那两万惨死的战士才该死不瞑目。」 他声音淡淡的,并未掺杂过多情绪,纵使如此,因为知晓了百野之战为何战败,苏皖的神经依然紧绷着。 好在皇上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便荡出个笑,「七皇弟能理解朕的为难就行。」 德妃的目光滑过二人,娇笑道:「今日可是家宴,皇上却一味地谈论朝事,妾身听得都快睡着了。」 德妃生得貌美,又手段得了,说是宠冠后宫都不为过,也就她敢在皇上与旁人说话时插嘴。 皇上并不恼,反而笑着道:「就你矫情,算了,朕不说就是。」 晚宴一直到很晚才散。 楚宴也没拘着自己,大抵是想到了死去的战士们,他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酒,因为人多眼杂,苏皖也不好总是劝,离开时,他身上满是酒味,歪歪斜斜的,靠在苏皖身上,一副站不住的模样。 皇上瞧他醉成这样,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他出声道:「七皇弟醉成这样,今晚就留在宫里吧,恰好皇后与景王妃投缘,今晚让王妃跟小宝住在坤宁宫,你就住在朕的养心殿。」 见楚宴没有开口的意思,苏皖不由道:「谢皇上体恤,不过几步的距离,就不留了,王爷早已成年,真留在后宫着实不像样,臣妾知道皇上是信任王爷,才额外开恩,我们却不好破了规矩。」 皇上也没勉强,干脆让人抬了步撵,出了宫后,楚宴才也没有坐直身体,依然赖在苏皖身上。 苏宝伸手捏了捏爹爹的鼻子,小脸上满是笑意,觉得爹爹喝醉的模样有些好玩,楚宴却啧了一声,拍开了他的小手。 苏宝这才意识到,爹爹并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苏皖蹙眉道:「王爷喝这么多酒作甚?」 「不喝多点,怎么对得起他的计划?」 说完,他便嘘了一声,「来了。」 一阵脚步声涌来,楚宴也人也跳了出来,将马车团团护了起来,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苏皖一颗心不由紧绷了起来。 这是刺杀? 她心中慌成一团,楚宴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 边说他边捂住了苏宝的耳朵。 有他在,苏皖剧烈跳动的心逐渐恢复了正常,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苏彤家的那场打斗,他始终将她护在怀里,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也不曾让她受一丝伤。 这次他分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苏皖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就好像外面哪怕有千军万马,只要他在,他们母子就会没事。 打斗声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放在以往街上出现大规模打斗时,巡逻的禁军用不了多久就会赶来维护秩序,今日一直到打斗结束,他们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连顾令寒和苏翼的人听到动静都赶来帮了一把。他们却迟迟不现身,若说其中没鬼,谁信? 禁军头领赶来时,才发现竟是楚宴的人取得了胜利,头领眼神微闪了一下,便跪了下来,「末将救驾来迟,望王爷恕罪。」 楚宴已经下了马车,他没有理,先对顾令寒和苏翼拱手道了谢。 顾令寒其实也没帮什么忙,来了后才发现一切尽在他掌控中,见他的人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便策马离去了。 苏翼担心苏皖和苏宝,不由分说上了马车,苏宝瞧到舅舅,脸上还带了笑,脆生生喊了声舅舅,见他没有受到惊吓,苏翼才松口气。 苏皖道:「哥哥不必担心,夜色已深,哥哥也快回去吧,初二我就回娘家了,有什么话咱们到时再说。」 苏翼点头,下车前摸了一下苏宝的小脑袋,笑容明朗,「舅舅和姨母都给小宝准备了大红包,都等着你给我们拜年呢。」 第16章 苏宝也笑了,「我后天就去了,让外祖父也给我准备大红包。」 苏翼勾了勾唇,眼底也溢满了笑,一扫刚才赶来时的担忧,爽朗笑道:「放心,少不了。」 楚宴这才似笑非笑扫了头领一眼。 「街上打斗声这么久,都不见禁军现身,玩忽职守都不足以定罪吧?若非禁军由皇上统领,本王都怀疑你与背后凶手有牵扯,这样吧,你若能说清为何来迟,本王就饶了你,总不能是哪儿走水这样烂的理由。」 头领不由擦了擦额前的汗,跪下连磕了几个头,才竭力镇定道:「属下不才,确实是城东走水,属下带人制止住火势时,才听说竟有人刺杀王爷,这才匆匆赶来,王爷也知晓,城东离这儿尚有一段距离,属下赶来也需一定时间……」 不等他说完,楚宴已经冷了脸,「闭嘴吧,有什么话见了皇上再辩解,秦二将他捉起来,城东究竟是谁纵火也给我查个一清二楚,上朝前,将证据呈来。」 秦二领命退了下去。 楚宴这才上马车,苏皖依他所言,没有掀窗帘,将苏宝牢牢抱在怀中。 外面打斗时,楚宴始终捂着苏宝的耳朵,小家伙没有听到什么,哪怕知道有坏人围堵他们,他也丝毫不怕。 他对楚宴充满了信任。见爹爹上了马车,他才眨着水灵的大眼,歪头道:「坏人都赶走了吗?」 外面的坏人可不是赶走那么简单,死的死,活捉的活捉,可谓血流成河,连楚宴的人都折损了一些。 楚宴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点头,「打跑了,你秦叔叔很厉害。」 苏宝立马接道:「爹爹最厉害!」 他模样骄傲极了,楚宴眼中总算染了一丝笑。 马车又重新上了路,很快便到了景王府,楚宴先带着苏宝沐浴了一番,苏皖先将苏宝哄睡,才去沐浴。 出来时,却见楚宴在翻看卷宗,瞧到她,楚宴便收起了卷宗,见她还在擦头发,便帮着给她擦了擦。 上床休息时,见他没有提起刺杀的意思,苏皖才忍不住问道:「今晚的事,是皇上所为吗?」 「你觉得是他?」 苏皖点头,楚宴这下是真笑了,胸膛都跟着震动了两下,见苏皖不满地瞅着他,才道:「他倒是想刺杀我,上次在战场上他都没有成功,除非到了鱼死网破的关头,他不会轻易下手。」 「可是他今日分明有意劝你多喝,还有禁军……」 楚宴笑道:「他顶多算帮凶而已,良辰美景,你真要说这么扫兴的事?」 他五官俊美,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眸中含着笑意时,活像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狐妖,有种不分性别的妖冶,被他这样注视着,苏皖一张脸逐渐红了起来。 她浓密卷翘的眼睫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心脏再次莫名露跳了一拍,「这明明也是正事,哪里扫兴?」 楚宴已经将她勾到了怀里,允了一下她的唇,轻笑道:「当然扫兴,给苏宝生个妹妹,才是正事。」 他说完便已经*住了她的唇,让她退不得,逃不掉,只能随着他沉沦,心中的疑惑早抛到了一旁。 早上醒来时,苏皖只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恼得好想咬他一口,伸手摸了摸才发现他竟早就起来了,身旁的位置已经变凉了。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坐了起来。端芯听到动静,便恭敬地走了进来,这丫头向来识趣,楚宴在时,她从不往跟前凑,楚宴不在时,却将苏皖照顾的再妥帖不过。 苏皖都有些离不得她。 端芯拉开帷幔,道:「估摸着王妃快要醒了,奴婢已经让人做了早膳,王妃洗漱过后,就用些吧,王爷走前说今日不在家用早膳,让王妃不必等他。」 苏皖这才发现外面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小宝呢?」 「小主子已经起来了,知道您还在睡,他才没来,刚刚奴婢进来时,瞧到他在隔壁跟小银狐玩。」 过年这几日苏皖给夫子放了假,苏宝也相应地能休息一段时间,因为放假可以多玩玩,哪怕妹妹没有到来,他也没太失望。 皇上也知道了楚宴遇刺的事,一早还派人过来慰问了一番。因楚宴不在,是苏皖接待的黄公公。 黄公公回宫就汇报了一下景王不在的事。 昨晚知道刺杀失败时,皇上就有些上火,骂了好几句废物,见楚宴不在府里,他一颗心多少提了起来,总觉得这小子又要搞事。 想到刺杀的事,毕竟与他无关,要倒霉也是安王倒霉他才放宽心。纵使如此,他心中依然堵得慌。 第17章 知晓安王有意刺杀楚宴时,他还特意在晚宴上多灌了他几杯酒,他人都醉了,多好的机会,安王竟还是失败了。 想到禁军的回禀,皇上眼眸阴沉得厉害,楚宴身边藏了那么多高手,分明是早就有了防备。他耳目竟厉害到这个地步? 还有顾令寒,他竟如此关心楚宴。苏翼也是,离京这么多年,这才刚刚回京,竟有不少自己的人手,一个二个竟没一个能让他安心的! 他一双眼眸似淬着毒,与他已经去世的母后一样偏执。 中午楚宴也没有回来,这一日是大年初一,每逢过年,早朝会休息三日,直到初三才正常上早朝,苏皖也猜不出楚宴去了哪儿,直到下午他才回来。 他神色略显疲倦,昨晚他闹到很晚才放她去睡,又起得那般早,他顶多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苏皖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她先盯着他吃了点东西,就催他去睡觉。楚宴却勾住了她的腰,让她陪他一起,苏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陪他休息了会儿。 见他们大白天的跑去睡觉,都不陪他玩,苏宝不由嘟了嘟小嘴,不过想到爹爹和娘亲如果亲亲的话,还能让妹妹早点来,小家伙又开心了些,他趴在暖榻上玩起了七巧板。 楚宴一觉睡到旁晚,才神清气爽地起来。他休息好后,肤色都更好了些,丝毫没有男子的粗糙,一张脸说是面冠如玉都不为过。 因晚上不困,他又拉着苏皖折腾了许久,考虑到明日还要回娘家,他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 苏皖早就倦极了,闭上眼就睡着了,连楚宴抱她去沐浴时,也只是悠悠转醒了一下,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皖也没能起太早。 要出门时,苏皖才逮到机会问了一句刺杀的事,得知竟是安王派的人,苏皖愣了片刻,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他做的。 他都已经被抓了,怎么还敢生事? 安王一向偏激,得知他们已经圆房后,就恨不得将楚宴千刀万剐,他等了好几日,觉得大年三十,是他最放松戒备的时候,才往外递了消息。 当初他被抓时,曾让一个心腹逃走了,这场刺杀便是他心腹安排的,谁料竟还是失手了。 清楚楚宴已经彻底捉住了他的党羽,苏皖没再担心安全上的事,他们一家三口便去了定国公府。 因过年的缘故,国公府正门前同样贴了对联,这对联是三叔亲手写的,一行字龙飞凤舞,说不出的好看,门前两个威严的石狮子上还贴了个福字。 下了马车时,苏皖一眼就瞧到了福字,还指着福字对苏皖说,「娘亲,咱们家没有贴。」 那个家字,让楚宴不由勾了下唇。 苏皖唇边也不由带了笑,「等咱们回去,我让人贴上。」 苏宝高兴地点头。 得知他们来了,苏翼和苏妍都出来迎接了一下,苏翼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身上的气质跟爹爹略微有些像,苏宝很喜欢他。 苏翼将他捞起来时,苏宝还兴奋地搂住了他的脖颈,按照苏皖提前教他的道:「小宝给舅舅和姨母拜年了,祝舅舅姨母新年吉祥,岁岁有今朝。」 苏妍已经扑到了苏皖怀里,虽然才几日没见,她却觉得格外想念苏皖,抱着姐姐腻歪了好大一会儿,才去逗苏宝。 回到院中时,三叔也迎了出来,苏宝迈着小短腿朝他跑了过去,拜完年,便道:「舅舅和舅母都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红包,外祖父的是不是更大?」 小家伙古灵精怪的,很是讨喜。苏沉洲眼中溢满了笑,好多年不曾这般开怀了,他伸手抱起了苏宝,将小家伙抱到了房中,让他自己去拿红包。 桌子上一连摆了四个红包,他笑道:「外祖父给的自然是最大的,不仅大,还将前头三年的全补上了,小宝开心吗?」 苏宝当然开心,他知道红包是个好东西,可以买许多想吃的食物,不过他却腼腆地笑了,「可是娘亲之前说了,我只能要一个。」 苏沉洲道:「旁人给的红包确实只能拿一个,外祖父又不是旁人。」 苏宝看了苏皖一眼,见娘亲含笑点头,他脸上才带了笑,抱了一下苏沉洲,再次道了谢,才去拿红包。 见小家伙这般兴奋,俨然一副我最喜欢外祖父的神情,苏翼和苏妍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郁闷。 他们都没有想到可以包好几个红包,见爹爹/三叔想到了却不给他们说,都觉得他有点阴险。 察觉到两人幽怨的眼神,苏沉洲笑得开怀。 第18章 苏皖也不由笑了。 午饭是在三房用的,一大家子人热闹极了,苏翼还开了两坛酒,见他们要喝酒,苏沉洲还劝了两句,显然是怕万一出去后还会遇到刺杀,楚宴再三保证不会有事,他才允许他们开喝。 苏妍在江南时,饮过果儿酒,便让嬷嬷也打开了一坛,跟姐姐各喝了一杯,可把苏宝羡慕坏了,他也好想喝呀,可是爹爹娘亲都不许。 晚上,见苏皖有些醉了,苏翼便挽留了一下,让他们住一晚再走。 察觉到苏皖想留下,楚宴便没有拒绝,当晚俩人住在了苏皖的闺房,苏宝则被舅舅抱走了。 因有些醉了,苏皖格外温顺,她喝醉后,乖乖的也不闹腾,楚宴抱她去沐浴时,她也顺从地搂着他的脖颈,根本不像平日,会羞得将人赶出去,最后的最后,浴室便一片狼藉。 苏皖第二日醒来时,才得知楚宴已经上早朝去了。 这一日,对安王和方太妃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日子。 早朝上,楚宴将各种罪证都呈了上来,一是安王派人刺杀他,二是禁军首领为了配合安王,竟纵火烧民宅。 皇上一脸震惊,当时便发了火,楚宴冷眼瞧着他的表演,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因垂着眼眸,皇上才没有瞧到。 很多大臣义愤填膺的,求皇上尽快行刑。 清楚楚宴是在逼他做决定,皇上心中堵得厉害,痛心疾首地骂了安王一顿,又安抚了楚宴一番,随后才下旨,今日就将安王问斩。 安王刺杀失败时,皇上就将他视为了弃子,下决定时也没太心痛。 禁军首领也落个被问斩的下场,其中自然有人知道他是在为皇上顶罪,见皇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知晓此事的几个大臣都不由觉得心寒。 方太妃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想上朝求情,却被侍卫拦住了,她直接哭晕了过去。 牢里,得知今日就要被问斩时,安王沉默了许久。 早在皇上没有第一时间处死他时,他便清楚皇上是有意放过他,如果他能忍忍,等出去后再与楚宴算账,未必不能一击即中。 可是他偏偏忍不了,一想到他每夜都会缠着苏皖不放,他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哪怕刺杀失败了,安王也清楚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还会动手。 他闭了闭眼,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再次闪现出,初见苏皖时的场景,少女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明眸皓齿,眉间染着淡淡的清愁,只一眼,他便彻底沦陷了…… 安王不怕死,一想到死后,楚宴就能彻底拥有她,他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后悔,后悔自己太过鲁莽。 很快安王就被人拉了出去,至死他也不明白,凭什么上天那么眷顾楚宴,他究竟哪里比他好? 安王被问斩的事,在京城并没有引起巨大的轰动,很快一切便归于平静。初六这一日大家的注意力便被陆佳慧吸引了去,她竟要和离了。 她出嫁后,过得并不如意,这些年为了孩子也懒得计较了,可是他夫君却为了一个姨娘的孩子,狠狠打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小家伙年龄还不大,唇角都出了血。 对膝下两个孩子,陆佳慧最是疼宠,说是放在心尖上都不为过,他的举动毫不意外碰了她的逆鳞,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却无法容忍他对孩子有半点不公,便果断和离了。 她不仅选择了和离,甚至将两个孩子都带回了陆府,前夫一家自然不乐意,便登门索要了一次,本以为陆阁老最重名声,肯定能理解他们的苦楚,最后将孩子还给他们。 谁料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外。 此时,陆佳惜的容貌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唯有一只手被腐蚀了,她一直带着蚕丝手套,倒是遮住了可怕的伤口。 陆佳惜本就跟姐姐关系极好,这段时间陆佳慧又一直开导她,指引着她逐渐走了出来,见对方负了姐姐,竟然还敢登门,她直接让身边的小厮将他们打了一顿,揍得他们鼻青脸肿才将人丢出陆府,甚至扬言来一次打一次。 见陆阁老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对方便明白只怕陆老爷子也是心有不满,怕他发难,对方这下乖乖老实了下来,孩子也不敢要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哪怕陆佳惜出面维护姐姐的行为失了大家闺秀应有的贤淑矜持,却也有人觉得她重情重义,一时竟赢得不少男儿的喜爱,竟有好几户人家登门求娶。 苏皖清楚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艰辛,也很同情陆佳慧的遭遇,不过考虑到陆佳惜的存在,她并未登门,只是修书一封慰问了一番。 第19章 京城中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大事发生。钟欢出嫁的事,很快就盖住了陆佳慧和离之事。 钟欢的父亲如今握着不少兵权,家里也算新贵出身,嫁的人自然不差,可谓是男才女貌。 这场婚礼同样办的很热闹,苏皖虽然没去参加婚礼,却派人送了礼物。年前其实就有几个贵女出嫁,如今钟欢竟也嫁人了。 钟欢的年龄比妍妍还要小一岁,她的出嫁,让苏皖多少有些着急妍妍的亲事,三叔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带她参加各种宴席,定国公府没有女主人,这些都得苏皖来操持。 还有哥哥的亲事,他如今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跟他年龄一般大的,孩子都成群了,亲事也得提上日程才行。 这两件事,已经成了苏皖心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这十多日,她都在琢磨着两人的终身大事。 哥哥是男子,稍微拖一段时间无妨,妍妍今年却已经十七了,再耽误下去,就错过了相看的最佳年龄,苏皖便想着挑个合适的时间,带苏妍出去走动走动。 她这边操心苏妍跟苏翼的亲事时,楚宴却为她的生辰而忙碌,正月十五这日不仅是元宵节,还是苏皖的二十岁生辰。 楚宴是头一次陪她过生辰,便想给她一个难忘的生辰礼。 正月十四这一日,刚用了早膳,苏皖便听说苏妍身体有些不适。 这还是寻回苏妍后,头一次听说她生病,苏皖多少有些担心,直接让人备车去了定国公府,她过来时,苏妍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着一块布巾。 以为她起热了,苏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瞧到她时,苏妍微亮的眼眸闪了闪,她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才道:「姐姐怎么来了?」 说着她就想起身,苏皖连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身体不舒服就乖乖躺着,跟姐姐见什么外?怎么咳得这般厉害?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苏皖起身倒了杯水,小心喂她喝了下去。 苏妍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想到自己也是为了姐姐好,她才又虚弱地笑了笑,「没有了,姐姐不要担心,就是半夜有些起热,已经看了大夫,早上也喝了药,我感觉已经退热了,丫鬟不放心,才给我重新搭了块布巾。」 苏皖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脖颈,觉得确实不烫了,才放心,「最近天气格外冷,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说完又叮嘱了一下她身旁的丫鬟婆子,让她们晚上定时进房检查,免得她半年蹬被子。 她绷起脸时,格外吓人,哪怕没有惩罚她们的意思,丫鬟婆子也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苏妍心虚极了,这几个丫鬟是苏皖一手挑的,平日里伺候的再尽心不过,她其实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受姐夫所托,需要将姐姐从府里支走一天,她才装病的。 苏妍连忙帮着丫鬟们说了好话,苏皖也清楚头疼脑热的着实寻常,就没再怪罪什么,让丫鬟们退了下去。 她则留下照顾了一上午,见妍妍病了后,格外依赖她,中午她也没回去,而是让端芯回去传了个话,一直到晚上了,苏妍还黏着她,不想让她走。 苏皖是头一次见她生病,自然也想陪陪她,晚饭也是在定国公府用的,还让端芯回府说了一下,说今晚不回去了。 她越是担心她,苏妍越是心虚,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骗她,苏皖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夜色逐渐深下来时,苏皖便想去沐浴,打算早点陪她休息。 苏妍瞪了瞪眼,她不想这么早休息啊,等会儿姐夫来时,她们若是已经睡着了,他还怎么接姐姐回去? 苏妍一时有些慌,支支吾吾地不想睡,却又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苏皖逐渐也瞧出了不对,红唇微微抿了起来,瞧到妍妍一脸心虚的模样,她这才意识到她竟然是在装病。 苏皖看着她没说话,眸中却似含了失望。 苏妍被她这个神情吓坏了,都不用苏皖审问,连忙招了,「呜呜呜,姐姐不要怪我,都是姐夫逼我骗你的,真的。」 她神情可怜巴巴的,当即便认了错,见苏皖还绷着脸,她眼眶都快红了,苏皖这才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他让你骗我,你就骗么?」 见她将怒火转移到了姐夫身上,苏妍又有些心虚了,呜呜坦白。 「姐姐不要生气啊,姐夫也不是让我骗你,他只是想让我把你支走一天,这么冷的天,咱们也没法出去逛,若是喊你来说话,旁晚时你肯定会回去。姐夫想给你一个惊喜,才想让你晚回去会儿,说到时会来接你,我才答应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才装病的,姐姐不要生我气。」 第20章 她又是撒娇又是道歉的,苏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本来也没真生气,只是见她竟拿身体撒谎,才有意晾她一下,见状,戳了戳她的脑袋,「好了,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苏妍脸上这才有了笑。 这时,却听外面的丫鬟来汇报,说楚宴来了,要接她回府,虽然不清楚他究竟在卖什么葫芦,想到他终究是为了她,便没让他多等。 苏妍送了她一截儿,笑道:「我们明日去给姐姐庆生,正好一起过十五。」 苏皖捏了捏她的脸,让她先回去了。 楚宴没有进府,就在马车上等着,苏皖上了马车后,才发现苏宝竟也来了,一日不见,小家伙早想念娘亲了,顿时扑到了苏皖怀里。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显然也知晓楚宴的计划,竟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苏皖心中啧了一声,面上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道:「不是给你们说我不回去了?怎么又来接我?妍妍病了,我得留下照顾她,你们先回去吧。」 说着她就想下马车。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没有逃过楚宴的眼睛,他唇边溢出一抹笑,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肢,苏皖毫无防备,猝不及防跌到了他腿上,男人脸上是懒洋洋的笑,声音也有些低沉,「生气了?」 苏宝瞬间捂住了眼睛,叽叽咕咕笑了起来,苏皖脸颊微烫,瞪了楚宴一眼,见没有骗住他,也没再伪装,「你们究竟准备了什么,竟非得瞒着我才行?」 苏宝这才移开小手,抢着回答,「娘亲回去就知道了,你白天若在,就没有惊喜了。」 楚宴只是懒洋洋笑了笑。 见他们还在卖关子,苏皖有些无奈。 碍着苏宝也在,她挣扎了一下,脱离了楚宴的怀抱,坐在了苏宝身旁,见他没有戴手套,她又将他的小手握在手中暖了暖。 苏宝依偎在她怀里道:「娘亲明日生辰,我也给娘亲备了生辰礼,娘亲,你开心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细碎的光芒,其实重生归来,能再次听到他说话,便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一个小小的生辰,竟让他们父子这般在意,苏皖自然是开心的。 她不由*了一下苏宝的额头。 楚宴瞧到这一幕时,心中不由有些泛酸,他啧了一声,拿脚尖点了点她的绣花鞋,「心中就只有儿子?」 被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瞧着,苏皖的脸一点点热了起来,苏宝捂唇咯咯笑了,「爹爹不高兴了,娘亲快亲爹爹一下!」 小家伙精灵古怪的,竟一副小媒婆的架势,苏皖又好笑又无奈。 楚宴本来在对面坐着,这会儿也坐到了她身旁,他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深邃的桃花眼也紧紧盯着她,「快亲,不然真生气了。」 他嘴上说着生气,唇边却溢着一抹笑。 苏皖不理他。 男人啧了一声,伸手拔掉了她头上的簪子,她一头青丝顿时倾斜而下,如瀑布般垂至腰间,愈发衬得那腰肢盈盈不足一握。 她扭头嗔了他一眼,她生得真的极美,肤白乌发,面若桃花,红唇也娇艳欲滴,楚宴眼眸微暗,偏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苏皖不由咬了一下唇,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苏宝则笑了起来,还不忘点评一二,「让娘亲不亲爹爹,瞧爹爹发怒咬人了吧?」 苏皖捏了一下小家伙的白嫩的脸颊,「就你话多。」 一家三口,打打闹闹很快便到了景王府。 刚绕过巨石,苏皖便被眼睛的灯笼吸引了目光,府内一路挂满了灯笼,蟠螭灯、转鹭灯、马骑灯等,应有尽有,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灯笼不仅美型,点上烛火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难怪非要等到晚上,才许她回来。 苏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跟着灯笼一步步朝前走前,快走到凌霄堂时,地上竟然摆满了火红色的烛火。 苏皖仔细瞧了瞧,才发现烛火竟拼出一句祝福语,上面写着,祝二十岁生辰吉乐,再往上竟然四个字。 苏皖根本没想到的四个字,吾爱苏皖。 瞧到这四个字时,苏皖一颗心骤然收缩了一下,不由朝楚宴看了过去,男人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正站在灯笼下,脸上带着一丝淡笑。 苏皖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根本没料到他竟然会用烛火摆出这几个字。他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也最怕麻烦,却愿意在她生辰时,折腾一整日。 第21章 苏皖捂着唇,眼中有惊喜又震撼还有深深的悸动,哪怕他只是静静望着她,不曾说过什么甜言蜜语,这一刻,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两人无声地对望时,苏宝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过来,「娘亲娘亲,你别停呀,前面还有呢,你快往前走啊。」 苏皖这才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楚宴啧了一声,将这碍眼的臭小子抱了起来,他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道:「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些?」 苏宝嘟了嘟唇,神情有些委屈,半晌才憋出一句,「哼,爹爹有了娘亲,就不疼我了,白日都不说我吵!」 楚宴闻言,唇边溢出个笑,「这不应该的吗?你长大了也可以疼你媳妇去。」 饶是苏宝一向机灵,也一脸不知道如何接话的神情。 苏皖又无奈又好笑,不由嗔了他一眼,「好了,再就往前走吧。」 离开前,苏皖又忍不住瞧了一眼,吾爱苏皖这四个字,心中也莫名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似是感动,又似是甜蜜,让她不由翘了翘唇。 再往前就进入了凌霄堂,院中是一片移植过来的盆景,其中有好几种都是从旁的国家移来的,苏皖竟然看到了萤火虫,整个凌霄堂美得几乎不似人间。 苏皖只在夏季见过萤火虫,倒是听说过有些地区会有冬萤,但是整个大夏朝也没几个这样的地方,苏皖震惊的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偏偏有些萤火虫被装在透明的小袋子里,同样摆出了祝福语。 楚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听说你小时候最喜欢萤火虫,就让人抓了一些过来,还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苏皖没忍住,眼中都泛了泪花。 苏宝在院中蹦来蹦去的,显然也喜欢极了。 楚宴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苏皖没有躲避,甚至也不在乎是否会被苏宝笑话了,她不由靠在了他怀中,趁苏宝围着萤火虫蹦来蹦去时,她突然转身,踮起脚尖,在楚宴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的唇说不出的柔软,亲了一下便想移开。 楚宴却搂住了她的腰,眼中带着笑意,「我又不是苏宝,亲额头算怎么回去?再亲一下。」 他深邃的桃花眼中溢满了笑意,目光却又说不出的深情。 苏皖的心不由再次悸动了一下,一时间天地好像失去了声音,她甚至忘记了苏宝的存在,她鬼使神差般凑过去在他唇上*了一下。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亲他,楚宴胸腔中涌起一股热意,不等她后退,就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眉眼深邃,眼神太过炙热。 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苏皖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怦怦跳了起来,心中也莫名有些羞,她略微后退了一步,却依然被他圈到了怀中。 他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月色下,漫天的萤火虫飘来飘去,两人的身影逐渐交缠在一起,丫鬟们早就自觉退了下去,苏宝正追逐着萤火虫,也没有留意到爹爹和娘亲的腻歪。 一*结束,苏皖已经瘫在了他怀中,她靠着他微微平复着呼吸。乌发黑瞳,冰肌玉骨,面若桃花,粉嫩的唇也娇艳欲滴,微喘时露出雪白的贝齿,美得浑然天成。 楚宴一颗心躁动不已,猛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房内走去,苏宝这才留意到两人。 小家伙明亮的大眼带了点疑惑,「爹爹?」 苏皖羞得脖颈都透着粉色,挣扎着想跳下来,却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箍住了腰身和腿弯。 楚宴脚步这才停了一下,对苏宝道:「天色不早了,要早睡早起,你也早点休息。」 苏宝眼神茫然,早睡就早睡,爹爹怎么把娘亲抱了起来?娘亲累了,才不想自己走路吗? 恰好一只萤火虫从他眼前晃过,小家伙兴奋地伸手捉了一下,也无暇再想娘亲的事。可惜苏宝也没能玩太久。 夜色确实已深,等楚宴将苏皖抱回去没多久,玉灵跟小蕊就将他哄回了房间。 前段时间都是娘亲哄他入睡,见娘亲没来哄他,苏宝还有点小小的郁闷,入睡前还在问,「娘亲是在沐浴吗?是不是还没好?」 玉灵心虚道:「想必是的,王妃明日生辰,今晚肯定得好好沐浴一番,小主子先睡吧,有奴婢守着呢,您不要怕。」 苏宝早就不怕一个人睡了,就是不习惯而已。 小蕊从院中给他捉了好几个萤火虫放到了他帷幔中,苏宝的目光追随着萤火虫,不知不觉才睡着。 此刻,苏皖确实在浴室中,两人泡到现在都没能出去,好在浴室中烧着地龙,汤池的温度也适宜,不然冻都要冻死了。 第22章 她此刻已经倦极了,腿软得几乎站不稳,一直瘫在他怀中,楚宴却始终神采奕奕的,瞧她实在可怜,才将她抱回房中。 长夜漫漫,两人确实再次跨了夜,到最后帷幔中再次传来了苏皖带着哭腔的指责,恼他再次食言…… 楚宴脸上一脸餍足,眸中却闪过一丢丢心虚,见她恼得不理人了,他才凑到她耳旁低声哄道:「我的错,别恼了,嗯?真不折腾你了,一会儿就子时了,新的一日,要开开心心的才行。」 哄到最后,他还挺冤枉,「如果不是你将我蛊惑得没了神志,我又岂会一次次食言?」 苏皖泪眼朦胧地瞪着他,眼神中满是控诉,却不知自己这个模样有多动人,楚宴心中一动,再次不受控制*住了她的唇。 长夜漫漫,男人再次食言了。 苏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醒时只觉得腰酸的再次不是自己的了,半晌她才生无可恋地爬起来,如果楚宴没去早朝,她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洗漱过后,苏皖才来到院中。 萤火虫在外没待太久,就被丫鬟们移到了暖房中,虽然依然有冻死的,大多却活了下来。 一盏盏精致的灯笼却没有被人撤下,今晚才是真正的元宵节,按楚宴之前交代的,这些灯笼要足足挂上十日才许撤。 白天看跟晚上的感觉截然不同,虽然没了那种震撼人心的美,一盏盏灯笼却依然精美,苏皖这才发现,灯笼的摆放竟也是有规律的,一盏盏同样连成了一段段祝福语。 苏皖心动悸动的厉害,忍不住跟着灯笼走动了起来,昨晚她看的只是主道上的,除了主道,其他道上也挂满了灯笼。 苏皖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看完,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灯笼,围成了九十九个字,九句祝福语。 一个个看完,苏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明明昨晚还嫌他太过烦人,此刻她心中竟又有了一丝甜意,她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竟会给她带来这样的感动。 五年前,及笄礼后的第一晚,她失身于他,五年后,二十岁生辰时,她不仅嫁给了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心悦他了。 这是苏皖做梦都不曾料到的结果。 苏皖鸦青色的长睫微微颤动了几下,才掩住心中的震动。哪怕早就走累了,她也舍不得停下,一字一句尽收眼底。 她将这九句祝福语,一字字在心间品尝了许久,吾爱苏皖,祝愿有如长明灯,乐此一生千百宠,日落夕阳常平安,快意人生心情爽,生生世世喜无边,岁岁年年福饶前…… 她正品味着就听到了苏宝欢快的声音,「娘亲,娘亲,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好偏僻,我寻了你好久。」 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终点,这里是一处观景亭,在王府的东北角,东边的灯笼恰好蔓延到此处,苏宝还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这里自然偏僻。 苏皖将小家伙揽到怀里,摸了摸他的小手,「娘亲随处走走,怎么又没带手套,冷吗?」 苏宝摇头,「我跑来跑去的,身上暖暖的,娘亲是在看灯笼吗?爹爹挂了好久,刚开始还不许人帮忙,好多好多灯笼全是他挂的,天黑时,他都没有挂完。」 苏皖心中动了动,他不仅要摆蜡烛,单灯笼就将近上万个,他挂不完才正常,苏皖本以为是小厮们帮着挂着,谁料最初竟是他一手挂的? 她微微怔了一下,才问道:「后来呢,怎么挂完的?」 「当时天都黑了,爹爹却还想一个人挂,最后还是秦管家说,您身子骨弱,如果回来太晚,露水重,万一冻着就不好了,还说你生辰时,祝福的人越多越能感动上苍,不若让府里每个丫鬟和小厮都挂几盏,最后爹爹被说服了。」 苏皖自然清楚秦管家这是心疼楚宴了,不由有些想笑,不过他若真一个人挂到最后,九千多盏灯,肯定得忙活到半夜。 苏宝又道:「不过爹爹最终也只是选了几个人帮忙,有玉灵小蕊佳禾福义另一个便是管家大叔,我问爹爹怎么只选这几个人时,爹爹说必须是真心愿意祝福你的人才行。娘亲,竟然有人不真心祝福你吗?那怎么不将他们赶走?」 苏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苏宝嘟了嘟小嘴,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回到凌霄堂时,楚宴恰好下早朝。 他一身墨黑色朝服,长身玉立,说不出的俊美,苏皖抬头瞧他时,恰好跌入他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荡出一丝笑,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听福义说,你一早就在院子里漫步,所有灯笼都瞧到了?」 第23章 苏皖点头,她心中甜甜的,却又莫名有些脸红,不由道:「那么多盏灯,耗费物资不说,关键是需要消耗不少体力,王爷怎么想出弄这个?」 楚宴随意摆手,「闲着无事而已,府里人多,没多久就挂完了,能费什么体力?」 若非苏宝已经告诉了她,苏皖真要信了他的话。她唇角不由弯了弯,清楚她心中是极欢喜的,楚宴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觉得没白忙活。 用了早膳没多久,苏沉洲带着苏翼和苏妍来了景王府。 哪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楚宴想为她庆生的事,都未曾料到,他竟然如此大手笔,这么多灯精美的灯笼,围成一句句祝福语,都可以当灯盏参观了。 苏翼跟苏妍想看看究竟有多少祝福语,已经绕着灯笼往前跑去了,苏沉洲虽没有一句句去看,眼中也满是惊喜,瞧到楚宴如此重视苏皖,他心中自然高兴。 这一日他们一起过的十五,苏皖还将莫羽和柳娘等人请了过来,用了晚饭,几人也没回去,而是留在景王府赏灯。每一个灯笼下都挂着灯谜,他们还猜起了灯谜。 楚宴为苏皖办了个灯笼宴庆生的事短短一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惹得皇上和后宫的公主嫔妃们也知晓了此事。 四公主等人心中皆痒痒的,好想去看看,便求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清楚楚宴肯定不乐意有人登门打扰,便愉快地点了头,不仅让她们去,还让她们邀请好友一并去。说景王府既然美成这样,不让大家参观一下可惜了。 四公主等人开心极了,连忙去邀请好友,大家结伴而行,去景王府参加灯宴。 这段时间,虽然赶在过年,皇上却堵心得不得了,简直没一件事让他顺心,先是定国公府被翻了案,即使大臣们没表露什么,他心中也明白,有不少大臣怪罪他草草结案,误斩忠臣,随后又是安王被杀。 前两日,大臣又有意施压,以太子年已十八为由,说他该早熟悉政事了。最后竟一个个全跪了下来,连楚宴都懒洋洋开了口,说大皇子十八岁时都能替皇兄分忧解难,太子必然也可以。 他无奈之下,只得交给太子一些事。 他对太子自然是不喜的,太子的生母是顾令寒的长姐,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当初他是为了坐稳太子之位才娶了她。 登基后,却又觉得镇国公府令人不得不防,这才有意打压,太子又像极了顾家人,成熟稳重,不苟言笑,小小年龄便得到不少大臣的夸赞,皇上心中多少有些不喜,这才迟迟没有让他真正参与朝事。 因被迫点了头,他这两日心中始终堵着一口浊气,想起楚宴就牙根痒痒,如今想到众人都去了他府上,他肯定堵心,他心中才痛快起来。 哪怕早就知道皇上的卑鄙之处,楚宴也没料到他竟大开尊口,让旁人都来他府上赏灯,见一个又一个贵妇带着贵女们来了此处,他眼眸沉得有些深。 只觉得早在一开始就该将人赶出去,管她们是不是皇上让来的。 瞧他脸色有些难看,苏皖心中不由有些打鼓,因为清楚他对皇上的憎恨,也明白他私下在谋划什么。紧要关头他自然不能冲动。 苏皖不由挽住了他的手臂,附在他耳旁低声道:「王爷高兴点吧,人多还热闹些,今日是我的生辰礼,这些个登门的自然不好空手而来,说起来还是咱们赚了。」 她声音犹如玉石击打银盘,说不出的清脆动听,那个「咱们」显得无比亲昵,让楚宴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不过也只是好看一点而已,毕竟好好的二人计划全泡汤了,他能高兴才怪。 苏皖哄了好几句,他才不再拉着一张脸。贵女们入了景王府肯定要先给主人问好,楚宴懒得应付,便回了寝室,徒留苏皖招待的她们。 入府后,这些贵女们走的是主道,单主道上的灯笼便已经让她们大开眼界了,每一个灯笼都说不出的华美,离近后,才发现下面还挂着谜语,上面的字龙飞凤舞,说不出的飘逸。 贵女们都不由赞叹了几句,有个眼尖的发现了异常,指着前方的灯笼道:「你看远处的灯笼,连成一片,是不是乐此一生千百宠?」 「哎呀,还真是,远处的好像也可以连成一行祝福语。这也太神奇了,竟特意用灯笼摆出祝福语。之前我隐隐听到有人说什么祝福语,我还以为用红绸写的呢,谁料竟是灯笼摆出来的。」 其中好奇的忍不住问了问迎接他们的丫鬟,「这些祝福语是为了祝福王妃的生辰礼?」 带路的小丫鬟笑道:「回赵姑娘,确实是为了祝贺王妃的生辰礼,这些祝福语都是王爷想的,一共有九十九个字,其中有八千多灯笼都是王爷亲手摆的。」 第24章 贵女们无不震惊地睁大了眼,任谁也不敢相信,他那样孤傲淡漠的一个男人,竟也会放下身段,做这等事? 怎么可能?他明明那般薄情,平日里遇到了,同他打招呼时,他也总是淡淡的,瞧着也根本不是体贴的性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别说他贵为王爷,就算是旁的男子,也没有哪个会为了给妻子庆生这样折腾自己的,贵女们听到这话时,第一反应是不信。 李音今日也来了。 她本想拉好友赵依琼一同过来,谁料她却说什么都不来。 赵依琼年前已经定了亲,今年下半年完婚。她从来都没有飞蛾扑火的念头,对自己的未婚夫也很满意,所以李音拉她过来时,她才坚定地拒绝了。 见她打定了主意不愿来,李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才就此作罢,随后拉着旁的朋友来的。 听到丫鬟的话时,李音不由笑了,下意识地以为接待他们的丫鬟是苏皖的人。 她眸中闪过一抹轻视,淡淡道:「再想为你们王妃长脸,也不能这般吹牛吧?堂堂王爷又岂会为一个女人,做这等事?我七舅舅从小打大,最烦的就是这等琐碎事,也不怕牛皮吹太大会当场爆炸!不会是七舅母让你这般说的吧?她给了你多少好处?」 她这话说得极重,竟丝毫没有尊重苏皖的意思。 苏皖自从嫁入景王府后,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府里的丫鬟小厮有大半都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提起她时,也无比骄傲,这丫鬟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清楚景王对王妃有多在乎,纵然知道李音的身份,她也丝毫不胆怯,而是不卑不亢道:「郡主这话是何意?您是觉得王妃唆使奴婢撒谎?王妃岂会做这等事?不说这灯笼确实是王爷所挂,您身为晚辈,对王妃没有丝毫尊重,有做晚辈的样吗?」 李音显然没料到一个丫鬟竟然敢如此跟她说话,见她拉下了脸,她身边的丫鬟不由大声呵斥了一句,「你一个小小奴婢,竟敢这般同郡主说话,是不是活腻歪了?」 说着就去掌她的嘴。 她巴掌伸到一半,却被负责巡逻的秦二拦住了,秦二道:「府里不许任何人喧哗,这位姑娘再这般吵闹,休怪秦某不客气。」 言语间斥责的竟是李音的人。 李音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清楚秦二是楚宴的左膀右臂,她才忍住了怒火,不由冷声道:「秦护卫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训斥我的丫鬟,好像不太好吧?」 秦二撩开衣袍,给李音行了个礼,才不卑不亢道:「属下今日的职责是负责府里的安全,制止任何争吵,郡主也只晓我们王爷最怕吵,他特意吩咐了,不管何人来了景王府都必须遵守景王府的规矩,不然就请出去,刚刚属下正是听到你的丫鬟大吵大闹才制止了一番。还请郡主不要让属下为难。」 李音心中憋着一口气,狠狠瞪了一眼维护苏皖的丫鬟。 这丫鬟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清楚郡主不是她能得罪的,脸色白得厉害。 见她总算知晓怕了,李音心中那口气才算散了些,她眸中讥讽更甚,料定了她在撒谎。 今日毕竟是苏皖的生辰,事情若闹大了,对李音自然没有好处,她的好友不由轻轻扯了扯她的手臂,笑道:「好了,不是多大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既然来了,还是好好参观一下灯笼吧。」 李音蹙了下眉,她可不想轻易饶了这丫鬟,这么多贵女瞧着,她若就这么算了,脸面往哪儿放? 李音扫了秦护卫一眼,道:「刚刚可不是我的丫鬟在挑事,秦护卫是没瞧到这丫鬟的嘴脸,竟说府里的灯笼都是我七舅舅挂的,你说可笑不?她一个奴婢出言不逊,顶撞郡主,本郡主若是轻拿轻放,以后是不是所有的丫鬟都敢对我不敬?」 秦二刚刚就在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李音的话,这丫鬟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王妃。 今日又是王妃的生辰,李音虽贵为郡主,入府后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分明是有意找事。 府里来了这么多贵女,当着这多人的面,这丫鬟若是被罚了,以后还有哪个丫鬟敢出面维护王妃? 秦二清楚楚宴对苏皖有多在乎,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任由李音罚了她。不过她终究只是一个丫鬟,李音若真想惩罚,他还真拦不住。 他的手下已经机灵地去了凌霄堂。 秦二道:「回郡主,刚刚这丫鬟的话,我也听到一些,她并未撒谎,府里的灯笼确实是王爷亲手挂的,郡主若不信,可是退后一截儿,认真瞅一下前面的字。」 第25章 李音听了他的话,眉头便蹙了一下。 她依然不信楚宴会为一个女人,这般纡尊降贵,只以为秦二是有意护着这丫鬟,她身为郡主,一向有自己的主见,自然不会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时候也没有看一眼的意思。 旁的贵女们却极为好奇,都不由扭头瞧了瞧,倒着认字稍微有些难,只能看到近处的,最前面的字却瞧不出,有人忍不住便后退了一截儿去瞧了瞧。 谭妙就是这些人之一。 她这段时间不是没想过来楚宴跟前刷刷存在感,因一直没寻到机会,才拖到今日,此刻她便率先后退了一截儿,瞧到吾爱苏皖,这几个字时,她微微怔了怔。 谭妙唇角不由翘了起来,越发觉得这个景王真是有意思,她气定神闲走到了李音身旁,笑道:「看来这灯笼真是王爷挂的,前面写着的那几个字,除了王爷,真没人敢摆。」 瞧到的人都不由附和,「对啊,肯定是王爷摆的。」 那四个字太过缠绵,贵女们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李音扫了大家几眼,眉头紧紧蹙了一下,拂袖去瞧了瞧,看完红唇紧紧抿了起来,显然没料到楚宴竟真这么无聊。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做这等下人才做的活? 哪怕知道这丫鬟没有撒谎,李音依然撑着最后一丝尊严,板着脸道:「就算我冤枉了她,她身为一个丫鬟,却对郡主没有丝毫尊重,依然当罚,难道秦护卫还要护着他吗?」 她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了过来,「你身为晚辈,却对舅母不敬,这丫鬟若真任你往王妃身上泼脏水,才该罚。」 听到他的声音时,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显然没料到他竟会出现。 楚宴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桃花眼中没有一丝笑意,一张俊美的脸也显得冷厉异常。 贵女们不小心瞄到他的神色时,心中都不由一跳,连忙行了礼,李音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 他最是怕麻烦,平日里又岂会管这等小事? 若是惊动了苏皖,她再是长辈,肯定也不可好处罚自己,李音是笃定楚宴不会管这事,才执意为了面子讨个说法,谁料竟然将他招来了? 见她白着脸,僵在一旁,楚宴眼中闪过一抹厌烦,他走到这丫鬟身旁才停下,见瞧着眼生,才对秦二道:「她护主有力,赏半年月银,提为大丫鬟。」 这丫鬟见李音揪着不放,本以为定然免不了一顿罚,见王爷来了后,不仅不让人罚她,还赏了她,她心中激动,连忙跪下谢了恩,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楚宴直接让她退了下去。 他对丫鬟的奖赏,不啻于在打李音的脸,李音一张脸涨得通红,偏偏她又有些杵楚宴,这会儿委屈的眼中都泛了泪花,却不敢多说一句。 楚宴这才抬头扫了她一眼,语气也淡淡的,「怎么?我为自己的王妃挂个灯笼都能碍到你的眼?堂堂郡主丝毫不尊敬长辈,被丫鬟指出错误后,不仅不反思,还跟个泼妇似的吵吵嚷嚷,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他言语虽淡,一番话却犹如一道闷雷砸在人心尖上,不仅李音吓得手脚冰凉,在此的格外贵女也惊出一身汗。 楚宴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道:「在我府上竟还敢侮辱王妃,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这儿撒野?秦二将主仆二人给我丢出去,派人跟长公主说一声,她若不会教女儿,我不介意替她教训。」 考虑到今日的苏皖的生辰,不宜见血,楚宴才压下心中的暴戾。 秦二领了命后,便站了起来,「郡主请吧。」 李音早已经吓坏了,不仅腿软得不行,眼中的也泪也一颗颗砸了下来,显然没料到他竟然会当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斥责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要不要脸面了? 李音又羞又怕,脸颊火辣辣的,后背上却出了一层冷意,见她还站不动,楚宴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拖下去。」 秦二不敢再耽搁,李音毕竟是贵女,他一个人男人也不好动手,便对身旁的婆子使了个颜色,婆子们连忙上前了一步,一人抓住她一个胳膊,硬是将人拖了下去。 李音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给她脸面,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见众位贵女皆小心打量着她,她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烧得厉害,一时又羞又恼,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直接府里没了她的身影,楚宴心中的不快才消散一些,他扫了众人一眼,多少觉得有些碍眼。 偏偏这个时候谭妙竟然还突然鼓了鼓掌,笑盈盈道:「王爷当真是神勇威武,王妃若是知晓您这般维护她,肯定感动至极,你们二人的感情当真是伉俪情深,令人艳羡,以后若是再听到有人说王爷薄情,我第一个不依。」 第26章 在场的几个贵女,见谭妙如此大胆都不由为她脸红,偏偏她言笑晏晏,极为坦然,楚宴扫了她一眼,眉头紧紧蹙了一下,「你谁?」 谭妙脸上的笑不由僵住了。 楚宴没再理他,直接对秦二道:「就算皇上答应了几个公主,让她们带好友来,也不能任何人都能带来吧?」 谭妙的脸也涨得有些红,她向来聪慧,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这么窘迫,她来之前还刻意打扮了一下,今日的她一身海棠色衣裙,五官明媚动人,就算不及苏皖,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她本以为经过上次小树林的交锋,王爷肯定对她有了深刻的印象,谁料他竟根本不认识她,这对她来说不嗤于奇耻大辱。 她窘迫极了,一时就呆了在原地。 楚宴神色依然很冷,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此处,谭妙眼中已经溢上了泪儿,本想惹他怜爱一二,谁料他却大步离开了。 秦二摸了摸鼻尖,不过已经迎了进来,也不好当众赶走,只好道:「姑娘莫哭,王爷刚刚只是心情不好,见你出头才有些不悦。既然来了,就好好观赏一二吧。」 在场的几位贵女大多跟谭妙关系一般,见她出丑,心中都不由过瘾,觉得景王不愧是景王,她这一副狐媚子的做派能蛊惑了旁的男人,可不代表能蛊惑景王? 有人倒是象征性地劝了几句。 谭妙今日是跟户部尚书的女儿一同来的,她也连忙劝了一下谭妙,说是景王心情不好,不要让她在意,谭妙一张脸却还是火辣辣的,她脸皮再厚,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在听了这种话后,依然留下来,谭妙也告退了。 她哥哥听说这事后,多少有些生气,虽然气景王不给面子,更气的却是谭妙的自以为是,难怪最近给她说亲时,她总是推三阻四的,竟是看上了景王。 因为看破了她打着什么主意,他头一次对她发了火,说得话也极为难听,还让人关了她禁闭。 谭妙垂着眉,抿紧了唇,让人瞧不清她的神色。 苏妍和苏翼在西边猜灯谜,等听说这场闹剧时,李音已经被拖了出去,谭妙也已经告退了。 苏妍努努嘴,对哥哥道:「我听冉桐姐姐说了,李音上次就曾为难过姐姐,当时被她祖母罚了一通,竟还不知悔改,这个谭妙也是,上次狩猎时,还特意跑到姐夫跟前大献殷勤,一个个哪有贵女应有的品德?」 苏翼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他最是护短,自然不高兴有人让苏皖不痛快,心中便暗暗记下了这事。 苏皖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楚宴特意叮嘱了不许告诉她,便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这事。 贵女们来到后,小心给她请了安,见楚宴竟陪在她身旁,一个个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呈了生辰礼,就连忙告退了,唯有一些心大的留下赏了赏灯宴。 四公主等人也没敢多待,回宫后就跟母妃说起了此事。 陆太妃也知晓了此事,见儿子如此护着苏皖,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倒也觉得这样挺好,起码有个人让他放在心上,以后她走了,他也不至于这么孤寂。 见众位贵女这么快就离开了,苏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楚宴心中的不快这才又消散一些,苏妍苏翼也很识趣,猜到楚宴肯定想单独跟苏皖待会儿,便也离开了。 他们几人又去街上逛了逛,苏翼还将苏宝抱走了,他武功极好,有他在,苏皖倒也没怎么挂念。 楚宴便将她拉到了花园中,花园是最美的地方,一盏盏灯笼,将花朵都照得更美了几分。 见她唇边染着笑,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闭眼。」 苏皖本以为他还要送她生辰礼,才让她闭上眼睛,谁料下一刻男人却将她揽到了怀里,*住了她的唇。 他炙热的呼吸尽在鼻端,*得很温柔,苏皖的心再次怦怦乱跳了起来,她的手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襟,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之前他亲她时,都不曾让她闭眼。 一*结束,楚宴抵着她的额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才伸手将坠着红宝石的颈饰带到她脖颈上,苏皖微微怔了一下,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 两根细细的银色链子拧成一股,下端分别坠着两只镂空蝴蝶,蝴蝶栩栩如生,瞧着十分精致,再往下坠着两颗红宝石,红宝石小巧精致,色泽也极好,搭配起来竟出奇的好看。 街上的颈饰大多繁琐,总是用不少珠子串成,戴久了脖颈都有些发酸,苏皖便不爱带,谁料这个不仅好看,竟一点都不重。 苏皖乍一瞧到就喜欢上了,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这是珍珠坊新出的?之前都没有瞧到这种样式。」 第27章 楚宴没说是自己设计的,瞧她喜欢,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没见过就对了,整个京城唯有这一件,你不是嫌之前的颈饰太重,这个应该还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简直太棒了,苏皖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因苏宝不在,这一晚便只剩他们两人,楚宴带着她赏了会儿月,又猜了会儿灯谜,静静待了会儿。想到她应该也喜欢热闹,最后又带她上了街。 街上华灯高照,到处都沾染着过节的喜庆劲儿,人挤人,热闹极了。 楚宴带她去了观星台,又带她去了许愿池,还给她赢了一个走马灯,苏皖唇边始终带着笑,她生得漂亮,不笑时,已经是仅有的绝色,笑起来时,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宴都想将她带回家好好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看,脑海中才刚转过这个念头,下一刻他们便遇到了苏翼等人。 苏宝被苏翼抱在怀里,脸上还带着一个小丑面具,瞧到爹爹和娘亲竟也出来了,兴奋地挥了挥小爪子。 他们的二人行就这么被迫中断了。 苏宝今晚玩得极其开心,还一度遗憾爹爹和娘亲没能一起来,这会儿瞧到他们便扑到了楚宴怀中,兴奋地说着今晚都玩了什么。 夜色已深,他们几人一起又逛了会儿便回去了,苏宝还不愿意回去,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苏皖哄了哄,答应明日还带他上街,他才又高兴起来。 他倦极了,还没回到王府,便趴在楚宴肩上打起了盹,苏皖怕他睡着后万一冻着,便跟他多说了几句话,好不容易才坚持到回府。 回府后就听秦管家说,他们出府后没多久,长公主便带着李音来赔不是了,如今一直在大厅候着。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楚宴也不想让她知道,便让她先回了凌霄堂。 她走后,楚宴脸上的笑皆敛了起来,淡淡道:「伤害已经造成了,再道歉有何用?她若想教训女儿回家好好教训去,别来我这儿碍眼。」 说完,他也回了屋。 秦管家只得回话去了,长公主等的焦心极了,听丫鬟说他们总算回来时,才微微松口气,谁料楚宴竟根本不愿意见她。 清楚他这是连自己都迁怒了,长公主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不由道:「王妃也不愿意见我们吗?我知道是这丫头不敬在先,才特意带她赔不是来了,希望王妃能原谅她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李音自打入了王府,便一直低头跪着,听到母亲低声下气的哀求,心中难受极了,她从未像这一刻感受到一个事实,哪怕她贵为郡主,有些人也不是她能招惹的。 她总以为,苏皖不会得宠,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休弃,七舅舅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落她面子。 谁料在他眼底,她什么都不是,反而是苏皖尊贵至极,她在他眼中,连一个维护苏皖的丫鬟都比不上。 李音的泪儿再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想到他竟说她像泼妇,她就恨不得撞死在景王府,偏偏母亲说得又对,若是彻底得罪了他,只怕他们一家人都不会好过,所以她只能忍下耻辱,来求饶,来忏悔。 秦管家道:「回长公主,不是王妃不愿意见您,她根本不知道郡主冒犯的事,王爷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许跟她提起此事,她以为您是来找王爷,王爷已经让她回了主院,您还是先回去吧,让郡主以后注意言行就是。」 话已至此,长公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带李音回了家。 苏皖没将长公主的事放在心上,一直到三日后,她去看望赵冉桐,才听赵冉桐说起李音的事。 「听说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了王爷对李音的评价,一个贵女这般没脸,往后说亲都难,也是活该,若不是一次次刁难你,王爷又岂会这般落她面子?」 苏皖微微一怔。 赵冉桐这才眨了眨眼,「你竟不知此事?」 苏皖看了一下端芯,端芯这才如实道来,赵冉桐都忍不住感慨道:「王爷对你当真是用心至极,定然是怕你知晓后影响心情才令人瞒着你,反倒是我多嘴了。」 苏皖并没有坏了心情,笑道:「我也没那么脆弱,若是这点事都放在心上,能让人心情不好的事也太多了,我总不能天天不高兴。」 赵冉桐笑着转移了话题,「那就不说这个了,昨天桦姐姐也来了我这儿。」 她口中的桦姐姐是林紫桦,苏皖成亲那日,同样邀请了她,未出阁前,她们三人关系还算不错。 第28章 赵冉桐小产的事没有往外说,除了自家人,也就苏皖知晓。 赵冉桐道:「她是看你最近总往我这儿跑,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就来瞧了瞧,我便将小产的事跟她说了,谁料也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刚出嫁时,竟也小产过一次,还是其中一个姨娘害得。」 说起这个,赵冉桐脸上带了分心疼,「她出嫁时,夫君就有了两个通房丫头,成亲没多久,她便做主将她们提为了姨娘,谁料其中一个竟胆大包天,胆敢谋害她的孩子。」 苏皖也叹息了一声,这世间太多女子都过得不如意,林紫桦还算是好的,好歹夫君不是个宠妾灭妻的,陆佳慧不就走到了和离这一步? 赵冉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声道:「之前我总觉得过的不如意,其实婆母不曾苛待我,夫君也不曾纳妾,就算失去一个孩子,我也还有绵绵,比起许多人我已经过得极好了,我这次是真想开了,你也不要再担心我了。」 苏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知道了,快笑一笑,你可不适合这般煽情,等你养好身体,说不得很快就再次怀孕了。」 赵冉桐皱了皱鼻子,「哪那么快,绵绵一岁后,我婆母就一直盼着我再次怀孕,盼了三年才来到。」 说着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苏皖没劝什么,不着痕迹道:「绵绵就来得很快啊,不是成亲后没多久就怀上了?一切还是得看缘分。」 想到婆母的变化,赵冉桐依然觉得不真实,忍不住找苏皖拿主意。 「我本以为知道我流产后,她肯定会待我更冷淡,谁料最近依然小心翼翼的,还让我不要多想,说子嗣的事,不必急于一时,话中的意思竟是再也不往我们这儿塞人了,你说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苏皖笑道:「她愿意待你好还不好?」 苏皖没提张欣的事,避重就轻道:「我觉得她定然是瞧顾令寒足够重视你,怕母子离了心才不敢折腾了。」 赵冉桐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想起顾令寒,她心头滑过一抹暖意,「他最近还是时常陪着我,我都说不必他陪了,他还是在家呆着。」 苏皖有些好笑,「你别不知足,有他陪着还不好?」 赵冉桐苦恼地皱了皱小脸,不由小声嘟囔道:「你是不知道我们怎么相处的,总是大眼瞪小眼,他半晌也没有一句话,我瞧到他沉默的样子心中就慌慌的,仿佛又回到了夫子考察我功课的时候,他还不如不陪我。」 顾令寒不知道苏皖来了,他刚回府,打算迈入小院时,恰好听到这话,他神情微微僵硬了一瞬,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又转身离开了。 苏皖又劝了她几句,才离开,绵绵在一旁默默玩七巧板,瞧到苏皖起身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想送送她。 赵冉桐需要养一个月才能见风,暂时还不能出门,小丫头每次都会帮娘亲将苏皖送出小院。 苏皖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绵绵不必送我了,今天外面太冷了,等下次暖和了再送好不好?」 小姑娘摇头,还是坚持要送。 她个头并不高,瞧着也白白嫩嫩的,却十分有自己的主意,比起爱哭爱闹的孩子,像她这样的,反而让人不忍拒绝。 赵冉桐笑了笑,「就让她送送吧,小丫头这是喜欢你。」 绵绵白嫩的小脸上这才闪过一抹羞赧,苏皖一颗心都化了,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便让她送了送。 她回府后,却听端芯说,赵府的二夫人刚刚递了拜帖,想见拜见一下苏皖,苏皖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哪个赵府,竟是赵冉桐的二伯母秦氏。 苏皖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对她有几分印象,秦氏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很是爽朗,「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端芯摇头。 下午恰好没事,苏皖便道:「那就让她下午来吧。」 下午,秦氏就来到了景王府。 她毕竟是赵冉桐的长辈,苏皖亲自迎接了一下。 秦氏请了安,笑盈盈道:「昨日就听说景王为王妃办了个灯宴。刚刚一路走来,当真是让人惊叹万分,这用灯笼摆出的祝福语,还真是头一回见。大家听闻此事时,都说王妃是个有福的,能得景王如此爱重。」 苏皖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将她迎了进来。 秦氏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却并不着急切入正题,笑盈盈道:「王妃何必自谦,你才貌双全,气质出众,年少时便有不少好儿郎想求娶你,能嫁给景王也是景王的福气,说起来你们当真是极为般配,也难怪你们这对令人格外艳羡。」 第29章 苏皖从小就听惯了奉承,此刻依然波澜不惊的。 她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或谦虚或诚恳,令人一见,便好感倍增。 想到苏妍身为她的妹妹,各方面教养定然也极好,秦氏脸上的笑又多了些,这才点明来意,「也不怕你笑话,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意为我那儿侄儿说合来了,年前你带妹妹逛街时,他有幸远远瞧到了妍妍一眼,从此便惦记上了。」 苏皖微微一怔,根本没料到是这事。 秦氏继续道:「他知道王妃与冉桐关系好,就来我跟前磨了许久,想让冉桐帮着问一下,说你们若是对他满意,他就让人提亲。冉桐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哪敢拿这事烦她,我也是实在被他磨得没办法了,见他是真心倾慕妍妍,才应了下来,说帮他询问一下,婚姻毕竟是大事,能不能成看得是两个孩子的缘分,他们若有这个缘分,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 不过这么大的事,苏皖肯定没法单独拿主意,便道:「您既然找到了我这儿,我就帮您问一下三叔的意思吧,三叔才刚刚从边疆回来,妍妍也刚寻回没多久,父女俩才刚刚团聚,三叔愿不愿意让妍妍过早出嫁还不好说,您先不要抱太大希望。」 秦氏笑道:「王妃能帮着询问已经给了我极大的面子,能不能成看得还是两个孩子的缘分,我那侄子,你之前也是见过的,不仅相貌是一等一的,性格也极好,长这么大就没跟人脸红过,在国子监念书时也名列前茅,若能有幸娶了妍妍必然会真心待她。」 苏皖确实见过她侄子,秦耀今年也不过刚刚及冠,便已经是进士出身,在京城众多优秀儿郎中,已经是极为出色的,他跟魏贞垣气质神似,又因相貌出众,还有小潘安的称号。 若真挑不足,只有个头不算太高,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问题,京城这群文弱书生,个头很高的本就不多,他也算不得矮,只是对比哥哥和楚宴矮了些。 关键还得看妍妍是否喜欢。 苏皖将秦氏送走后,就让人悄悄打探了一下秦耀的事,打算再多把把关,她这边觉得没问题了,再给三叔说。 晚上楚宴回来时,就瞧到她拿着个册子看得认真,凑近了一瞧竟全与秦耀有关,楚宴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灼灼桃花眼溢着一丝不爽,「就这么入神?连我回来都没瞧到。」 苏皖将册子合起,脸上下意识染了笑,「我还以为你得等会儿才能回来。」 十三、十四、十五时他都告假在家,今日好不容易去了翰林院,谁料他竟又回的这么早。 暮色才刚刚四合。 楚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心中的不爽因她脸上的笑消散了一些,他俯身将脑袋搭在了她肩上,去翻她手中的册子,「夫君辛辛苦苦去当差,你倒好,在家竟关注旁的男人?」 他啧了一声,读了起来,「不曾花天酒地,不曾出入青楼秦馆,不曾打架斗殴,都不曾这般关注过我,反倒关注别人,苏皖你什么意思?」 他声音懒洋洋的,那么高的个,却委屈巴巴的将脑袋蹭在她脖颈上,苏皖心中又好笑又好气,「你说我什么意思?」 她就不信秦氏登门的事他不知道,府里全是他的人,说不得秦氏刚走,他就已经知道了秦氏想替秦耀说亲的事。 楚宴知道归知道,见她如此关注旁的男人还是有些不爽,见她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他偏头就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咬了一下,语气有些霸道:「不管什么意思,看别的男人就是不行。」 他咬得并不疼,苏皖偏开脑袋躲了一下,没绷住,忍不住笑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谁看旁的男人了?这里又没有画像。」 「那也不行。」 大抵是弯腰站着有些不适,他直接将苏皖半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将她按到了腿上,苏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显然有些不习惯。 她想要站起来时,却被男人勾住了腰肢,「躲什么?」 他的气息全洒在了她脖颈上,让苏皖耳根都红了起来,凤眼中也含了丝羞赧,她抿了下唇,「你松手。」 楚宴眼中这才带了点笑,语气戏谑,「松什么松,自个媳妇我都抱不得?嗯?晚上什么没做过?」 他这般口无遮拦,苏皖一张脸火辣辣烧了起来,抬脚就在他脚上踩了一下,她脚丫很小,因在室内只着绣花鞋,他穿的却是厚靴子,踩了一下见他一点都不疼,她又踩了一下。 见他还是不疼,她薄唇微微抿起,神情是少有的沮丧,楚宴好笑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想让我疼,踩脚可没什么用,这里才是最脆弱的地方。」 第30章 他打趣意味甚浓,还手把手指给她看,指尖触碰到不该触碰的位置时,苏皖一张脸红得滴血,猛地缩回了指尖。 她又羞又臊,脸上脖颈上都染上一层薄红,眼中也好似含着水光,楚宴依然笑得玩世不恭,没脸没皮的模样,让苏皖好生气恼。 她恼得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然而那点力道对男人来说依然不痛不痒的,楚宴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好了,不逗你了,秦耀的事我来查就行,你不用管了。」 苏皖依然恼得不想理人。 她五官明媚动人,娇俏的模样瞧得人心中软成一团,楚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偏头在她脸上*了一下,不由有些好笑,「气性怎么这么大?」 苏皖偏了一下脑袋,因不想被他抱,再次试着起身。 她又羞又恼,一张脸似初绽的桃花,因在赌气,眉眼间还染着一丝说不出的娇媚,楚宴心中动了动,压低了声音,「晚上什么没做过?只是隔着衣服碰一下而已,又不是让你直接……」 苏皖一把捂住了他的唇,羞得几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觉得、这世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你还说!」 她恼得眼眶都快冒火了,楚宴不由有些好笑,考虑到才刚同房没多久,她害羞也是应该的,他才示意不说了,让她放手。 苏皖却不信他,明明昨日瞧到他这张脸时,她一颗心还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今日依然是这张脸,她却觉得好可恶啊。 她不由恶从心中起,松开手的同时,低头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毫不留情,尽管没将他咬出血,也留下一排牙印,楚宴吃疼地唔了一声,苏皖这才松口。 她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远远跑开后,才冲他挑衅道:「旁的地方也可以让你疼,以后少招惹我!」 说完,就让丫鬟摆饭去了。 她神采飞扬,甚少笑得这般明媚动人,瞧到这个模样的她,楚宴唇边却溢出一抹笑。显然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 苏皖走出去后,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幼稚,脸颊又隐隐有些发烫。 苏宝刚刚在自己屋跟小银狐玩,见要吃饭了,小家伙才跑出来,小银狐也跟着跑了出来。 小东西最近吃胖不少,瞧着圆滚滚的一团,苏宝前几日还抱怨都快抱不动它了,它也是个爱吃的,小鼻子嗅到鸡腿的味道时,就嗷呜嗷呜叫了起来。 苏宝拿起一根,放到了它的小银盘里,小东西立马摇着尾巴吃了起来。 楚宴也走了出来,见他坦然地顶着一排牙印,他没脸红,苏皖的脸却先红了。 她嗔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回卧室,不许在外丢人。 楚宴却只是勾了勾唇,笑得无比妖孽,丝毫没有回屋的意思,丫鬟们请完安,不经意瞥到他脸上那圈牙印时,神情微微呆了呆。 苏皖几乎没脸见人了,偏偏苏宝也发现了,小家伙声音清脆动听,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爹爹,你脸上怎么有牙印,谁咬你了?」 楚宴已经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俊脸上赫然是一个深深的牙印,再咬狠点,估计就要出血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唇边带着笑,「谁知道是哪只小野猫。」 苏皖一张脸火辣辣烧了起来,见丫鬟都退了下去,才压下躲起来的冲动,苏宝显然没那么好糊弄,谁家猫能咬成这样?分明是人咬的。 他的目光在苏皖跟楚宴之间来回转悠了一下,也懒得管大人的事了,边给小银狐夹菜,边道:「你们打架归打架,别忘了给我生妹妹就行。」 苏皖本来一副与她无关的淡然样,还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下,听到苏宝小大人似的叮嘱时,直接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了起来。 楚宴蹙了下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还不忘瞪了苏宝一眼,苏宝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明明是娘亲不小心呛到了,爹爹干嘛瞪他。 他也关心苏皖,连忙站起来,帮着她拍了拍背。 苏皖咳了一阵,才缓下来,瞧她一张脸因咳嗽涨得通红,苏宝摇摇头,嘟着小嘴道:「娘亲总是让我喝水时小心点别呛到,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小心?」 见他还说个没玩,楚宴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吃你的饭去。」 苏宝委屈地坐回了原位。 楚宴又为她倒了杯水,苏皖觉得嗓子不舒服,便喝了下去,喝完瞧到他脸上的牙印,心中又觉得不好了,她不由瞪了他一眼,「你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出来乱晃什么?」 楚宴眼中溢出一抹笑,俯身在她耳旁低声道:「这位小娘子好狠的心,吃饭时间都不许夫君出来,想将他饿死不成?」 第31章 他语气戏谑,因刻意压低了声音,气流全吹到了她小巧的耳朵上,苏皖只觉得整个耳朵都麻了一下,忍不住偏了一下脑袋。 她不由嗔了他一眼,他伸手揪了一下她逐渐变红的耳朵,附在她耳旁道:「这般敏感,难怪晚上亲你时总是躲来躲去。」 苏皖的脸红得几乎滴血,恼得又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好好吃饭?不想吃就回屋去。」 见他们旁若无人的咬耳朵,苏宝有些不高兴,拿起筷子敲了敲碗,绷着小脸道:「当着我的面,说个话还咬耳朵,我还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小家伙谴责的小眼神让苏皖莫名有些心虚,她一张脸也更烫了,摸了摸鼻尖,才给苏宝夹了个他爱吃的菜,「怎么不是亲生的?刚刚你爹爹说想过两日带你出去玩,想给你个惊喜才小声说的。」 苏宝一眼就瞧出娘亲在骗他,不过念在可以出去玩的份上他眼睛亮了一瞬,没有戳破她,「真的,去哪里玩?」 苏皖戳了戳楚宴让他答。 说到出去玩,楚宴还真想出去了,前段时间他一直有事,先是翻案的事,又是安王的,除此之外还有太子事。 皇上始终不愿意让太子参政,多方较量之下,他才松了口。如果不是考虑到太子才刚刚十八,冒然杀了狗皇帝,会造成社稷紊乱,楚宴早一刀宰了他了。 不管怎样,太子那儿总算有了进展,楚宴也确实想好好休息一下,他看了苏皖一眼道:「你们俩想去哪儿?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宝的眼睛瞬间亮了,「哪里都可以吗?姨母说江南很美,我们去江南吧!」 楚宴嗤笑了一声,「知道江南在哪儿吗就想去,真去的话一来一回最少得两三个月,你不念书了?」 苏宝对时间早就有了概念了,清楚两三个月肯定不成,不由鼓了鼓腮帮子,「明明是爹爹让我们说的,我说了又这个态度,哼,等我长大了,才不会这样对我的孩子。」 楚宴啧了一声。 苏皖憋笑憋的肚子疼,伸手摸了摸苏宝的小脑袋,「嗯,不学他,小宝大了肯定是个好爹爹。」 苏宝这才意识到刚刚抱怨之下说了什么,小脸不由有些红。 最后还是楚宴做的决定,打算带他们去庄子上待几日,他有个庄子可以泡温泉,景色也很美,冬天多泡泡温泉也不错。 苏皖却说先忙完秦耀的事再去,等他调查完,若是没问题,她就去问问三叔,看看三叔那儿什么意思。这两日她就再制作一些香丸出来,去庄子上时可以带上。 楚宴当天便让七影阁仔细调查了一下秦耀,秦耀刚刚及冠,确实无不良嗜好,在整个京城中,都算少有的英年才俊,比他出色的并不多。 让苏皖微微介意的却是,他十六时,身边就收了两个通房,其实有不少男子未成亲前都会有通房,像楚宴和顾令寒这样的反而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哪怕从小被教导着不能善妒,人的天性却不可避免地会在意一些事,苏皖想了想,还是跟三叔和妍妍说了一下,毕竟秦氏既然找到了她,她总不好直接推辞掉。 苏沉洲自打知道女儿被寻回后,心情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走起路来都比以前轻快许多,回了京城后,他更是变成了女儿奴,妍妍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对苏妍的宠溺劲儿,连苏妍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这会儿听苏皖说,有人看上了妍妍,想要提亲时,他立马警惕了起来,「哪家小子?」 苏皖便将秦耀的事仔细说了说,还说起了他有两个通房的事,听到这儿苏沉洲立马否决了,「不成,通房都有了还想求娶妍妍,妍妍若真嫁去了,他要还往人屋里去,不是往她心窝上戳刀子吗?」 苏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原本对秦耀的印象还不错,一听到他有通房,这些好印象立马散了大半,她笑道:「那我们就给妍妍找个能一心待他的,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通房美妾,哪怕家世差点也无妨,只要能待妍妍好。」 苏沉洲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很舍不得女儿,他却也清楚苏妍如今都十七了,也该琢磨起亲事了,便对苏皖道:「三房也没个女主人,这事还得你好好把关才行。」 「这事哪还用三叔交代,妍妍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我定然给妍妍找个如意郎君。」 苏妍托腮仔细听着,闻言眨了眨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姐姐要给我个相貌出众的。」 苏皖戳了戳她的脑袋,好笑极了,「长得好有什么用?多少长得好的却一副花花肠肠,将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依我看相貌其次,人品才最关键。」 第32章 苏妍皱了皱鼻子,「不管,我就要长得好看的,不好看我才不嫁。」 她十五岁时差点被拍卖掉,当时就曾幻想过以后要跟着什么样的人,当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若是买下她的人长得太丑,她干脆撞死算了,才不要从了他。 人品固然重要,苏妍就是喜欢好看的啊,要对着一生,当然得挑个顺眼的,若是不喜欢,她还不如待在家里当个老姑娘,爹爹跟大哥待她这么好,她何必要嫁去受委屈。 苏皖又好笑又无奈,含笑点了点头,「都依你。」 苏沉洲也道:「妍妍放心,有爹爹和姐姐给你把关,绝不会让你凑合,咱们既找人品好的,也找生得好看的,绝不能比你大哥差。」 大哥已经很是英俊了,比大哥好的自然也好看,苏妍脸上顿时溢满了笑。 她从小到大没学过三从四德,也不觉得讨论未来夫君是件令人害羞的事,闻言,拉住苏沉洲的胳膊晃了晃,笑容格外甜美,「爹爹对我真好。」 瞧到苏皖吃味的神情,又飞快补了一句姐姐也好。 苏皖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又问了问她的起居,见她依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走前又叮嘱了丫鬟好几句,早晨务必将她喊醒吃点早饭才行。 苏妍摸了摸鼻尖,有些小小的心虚,苏皖离开时,是苏妍亲自送的她,知道她怕冷,苏皖不让她送,她却偏偏要送。 苏皖拿她没办法,就叮嘱丫鬟多给她穿件衣服,她在南方待久了,确实怕冷,出门时穿着厚厚的貂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两姐妹虽然眉眼相似,仔细瞧得话气质却不太一样,苏皖侧脸轮廓柔美,五官精致,是极其惊艳的长相,因成熟稳重,便显得格外大气。 苏妍也是丹凤眼,她不笑时,跟苏皖很像,身上都有股仙气,笑起来时却多了一抹狡黠,跟冉桐的天真娇媚也有所不同,举手投足都令人移不开视线,颇有种祸国殃民的美。 这也是为何秦耀不过瞧了她一眼,就痴痴惦记上了。 她挽着苏皖的胳膊往外走时,几乎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莫羽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们,尽管两姐妹都很美,瞧到苏妍时,他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苏皖瞧到他笑了笑,「来找大哥吗?」 莫羽沉默点头,苏妍的目光在他冰冷的脸上扫了一眼,目光微微顿了一下,竟觉得他生得还算俊美,瞧着也挺顺眼的,可惜就是太冷了。 明明心中在吐槽他的冷,见他回答姐姐的问题时,一板一眼的模样,苏妍竟莫名觉得这样不苟言笑的男人有一点点可爱。 嫁谁都是嫁,不然嫁给他? 苏妍记得姐姐说过他人品不错,这相貌,苏妍一瞧就觉得好看,感觉可以试试? 苏妍记得莫羽的身世,他被大伯收养后,就被人悉心教导着,能力自然不差,之前也住在定国公府,如果他们可以成亲,岂不是可以说服他住在定国公府? 这样就不用跟爹爹分开了,苏妍才寻回家人,自然舍不得出嫁,如今一想竟觉得很好!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让苏妍微微有些难以启齿的,她被当做瘦马教导了十年的事,莫羽是知情者,如果他愿意娶她,以后肯定也不会嫌弃她。 苏妍瞬间下了决定,就他了! 她眨了眨眼,眼中笑意加深了些,唇边的笑愈发有些甜美,「对了,姐姐,之前莫大哥将我救出来时,还差点受伤,我还没好好感谢他一下呢,不然我们什么时候请他吃个饭吧?」 「不必。」男人立刻就拒绝了,眼皮都没掀一下,「不过举手之劳。」 他越是拒绝,苏妍心中的征服欲越是蠢蠢欲动,偏偏她神情却有些无措,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讷讷道:「是我逾越了,当初给莫大哥添了个那么大麻烦,还得你差点受伤,你就算对我不喜也是应该的。」 她笑容有些勉强,低着的脑袋也没有抬起的意思,少女侧脸娇美动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苏皖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道:「妍妍别多想,莫羽怎么可能讨厌你,他就是这个性子,不喜应酬而已?」 「真的么?莫大哥真的不讨厌我?」苏妍这才抬起脑袋,漂亮的丹凤眼中竟闪烁着泪花。 苏皖心中微微跳了一下,不由多看了苏皖一眼,总觉得这丫头有些怪怪的,她平日里心大的紧,最是俏皮,怎么可能看不出莫羽不讨厌她。 被她略含期待的目光望着,莫羽的眼眸微微暗了暗,他低垂着眉眼,这才让人瞧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第33章 他低声道:「自然不讨厌,你是苏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这声妹妹让苏妍眉心微微拧了一下。她努了努唇,神情俏皮,「既然把我当妹妹,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莫大哥就不要推辞了,那就这么定了,你晚上跟大哥一起来三房,我给你们烧菜吃,让我聊表心意。」 莫羽仍旧没有点头的意思,苏皖瞧了苏妍一眼,突然笑了,对莫羽道:「你快别客套了,你若是再拒绝,她不定怎么想,就让她表达一下心意吧,我都没吃过她做的饭,你今日有口福了。」 莫羽不动声色瞧了苏妍一眼,见她一脸期待,最终还是点了下头。苏妍脸上顿时荡出个笑,「这就对了,不然姐姐也留下吧?」 苏皖笑道:「下次有机会吧,我若留下,小宝肯定也吵着要来,你姐夫估计也得来,这么多人,你忙得过来吗?」 苏妍笑得可爱,「嗯嗯,那姐姐下次来吧,倒时我给你做菜吃。」 苏皖点了点她的脑袋,觉得这妹妹真是白疼了,以前都不知道她竟然会做菜。 不过她对莫羽极其欣赏,两人若能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见苏妍好像对莫羽挺满意,苏皖又不由想起了她刚刚的话。 她是不是得庆幸,她瞧上莫羽的长相时,他恰好人品极好?等莫羽跟他们告别后,苏皖才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啊。」 苏妍一听便清楚姐姐这是发现她的小心思了,她笑道:「姐姐就说行不行吧?」 苏皖好笑地摇头,还是头一次见姑娘给自己找夫君的,她笑着点头,「我这儿自然没意见,我找个时间试探他一下吧?」 苏妍的脑袋摇得活似拨浪鼓,「不要,姐姐先不要问,等他对我有意才行,万一拒绝了,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苏皖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也不晓得她哪儿那么多歪理,清楚她有分寸,苏皖也没再管,只是叮嘱了一句,需要帮忙时就跟她说。 苏妍嗯嗯点头。 直到回了景王府,苏皖还觉得今日的事有些戏剧性,晚上忍不住跟楚宴说了说,言语间分明有些担心苏妍可能会失败,毕竟莫羽是出了名的冰冷。 若是日后伤了心就不好了。 楚宴却道:「担心什么?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吃不了亏。」 想到妍妍各方面条件都极好,苏皖才不再担心,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个问题得提醒一下妍妍,她若是太主动了,会不会把莫羽吓跑? 思绪刚到此,楚宴再次箍住了她的腰,长夜漫漫,夜色下帷幔内的身影逐渐交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动静太停下。 苏皖推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收手的意思,她累极了,每次抱怨他不要太过分时,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努力点,怎么给苏宝生妹妹?」 两日后,楚宴再次告了假,左右他也挂个闲职,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皇上巴不得他天天不务正业,自然是应了下来。 楚宴便带着母子二人去了庄子上,这座庄子离京城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他们出发的早,中午便到了。 苏宝高兴极了,下了马车就抱着小银狐跑了起来,昨个庄子上就收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一早就候着了,见他们下了马车,大家连忙迎了上来。 这些管事都猴精猴精的,清楚楚宴对苏宝和苏皖的重视,伺候得再用心不过,吃了饭消了消食,苏皖便带着苏宝午休去了。 她跟楚宴也睡了会儿,起来后才到处逛了逛,哪怕是冬日,这里的景色依然很美,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近处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蓝天白云,天空说不出的空旷。 晚上还能泡泡温泉,刚来到庄子上的这一日,苏皖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苏宝也高兴坏了,过年时,他也不过有几日休息,这次出来一下就能玩好几日,简直不能更棒。 第二日,苏皖就后悔出来玩了,什么出来玩,分明是被他玩,白天被他时时逗弄,晚上又被他整宿折腾,泡个温泉也不见他老实。 苏皖从未觉得这般心累过。这几日每天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偏偏这个爱逗弄她的男人,丝毫不知悔改也就算了,还恶劣至极,每次都将她欺负哭才作罢。 苏皖好几次都想咬死他。 总算要回京时,苏皖大大松口气,总觉得在再这里待下去,她真能疯掉。 打算离开的这一日,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雨,刚开始只是小雨,过了会儿雨越来越大,雨天自然不适合赶路,他们便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下了一个多时辰雨依然没停,快接近午时,管事突然前来通报,说安王妃的表妹宁兰欣从江南归来了,恰好路过此处,因赶上暴雨,便想来避避雨。 第34章 苏皖听到安王妃三个字时,眉头便微微蹙了一下,她对宁兰欣没什么印象,对安王妃却是深恶痛绝,不过她也不至于牵连无辜,正想说让她进来避避雨吧,歇息一下再走。 毕竟方圆十里内都没旁的庄子。 楚宴听到宁兰欣时,却站了起来,「她怎么这个时候回京?」 宁兰欣是四年前嫁去的江南,江南离京城路途遥远不说,出嫁后女子无故也不好离家太久,宁府一没出什么事,二没赶上谁的寿辰,她这个时候回来,自然有些不对劲。 管事自然不清楚,大抵是没料到王爷竟会在乎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他微愣了一下才道:「不然小的去问一下?」 楚宴依然拧着眉,「不必了,她一个人归来的?」 「她带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身边跟了两个丫鬟,除此之外只有三个护卫。宁姑娘掀开窗帘时,小的还听到了孩子打喷嚏的声音,大抵是有些着凉。她也说是怕再淋雨,对孩子身体不好,才冒昧登门的。」 楚宴没等他说完,便道:「让她进来,吴亭不是有大夫,你派人将大夫请来给孩子诊治一下,再让人熬点姜汤,备点食物一并送去。」 管事一一记在心上,见王爷如此关心旁的女人,他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下意识看了苏皖一眼。 苏皖正倚在榻上看书,侧脸轮廓柔美,瞧着似是没留意他们的话。 见他这个时候了还偷瞧苏皖,楚宴眉心紧拧了起来,「还不快滚!」 他声音很冷,管事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滚了出去。 苏皖这才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见他眉心微拧,一副在思考什么的模样,心中不知怎地,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安王妃的表妹究竟长什么样,奈何以前没太多交集,早不记得了。觉得楚宴应该不至于惦记一个有夫之妇,她才没再多想。 瞧她在看书,楚宴也没打扰她,他将暗卫喊到了身旁,让他打听了一下江南发生了何事,苏皖隐隐听到几句,心中愈发有些不自在,显然不明白他怎么如此关注宁兰欣? 没过多久,管事又回来禀告,说宁姑娘很感谢王爷和王妃,得知两人也在庄子上,想过来拜见一下。 苏皖扫了楚宴一眼,摸不清他什么意思,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宁兰欣是牵着孩子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她上身是淡紫色夹袄,下身是同色系锦裙,身姿纤细,肤白貌美,一张脸只有巴掌大,眼睛也十分水灵,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手里牵着一个极其瘦小的女娃,小女娃年龄跟绵绵差不多大,脸蛋红红的,相貌也随了她,五官很秀气。 宁兰欣恭敬地请了安,苏皖不动声色扫了她一眼,正想说不必多礼时,就听楚宴道:「行什么礼?不过几年不见,就成陌生人了不成?」 宁兰欣脸上这才露出个见到熟人的笑。又让身旁的小女娃给两人问了好,苏宝在一旁玩七巧板,也过来打了声招呼,随后又自己玩去了。 宁兰欣五官不如苏皖惊艳,细品起来却也很精致,笑起来时颇有一股温婉动人的感觉,「那我就不跟王爷客气了。」 楚宴道:「本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你尽管住下就是,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无需见外。」 清楚他是为什么待她好,宁兰欣心中一痛,眸中竟含了水光,她连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见她这个模样,楚宴心中也不是滋味,半晌才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别哭。」 他的声音竟罕见的温柔。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不由看了楚宴一眼,首次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留在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刻钟,苏皖心中竟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如果她不在,他就会站起来,亲自擦掉她的眼泪?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苏皖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宁兰欣身为女子,敏感地察觉到了苏皖的异样,连忙对苏皖道:「民妇一时想起往事,才没能控制情绪,望王妃谅解。」 她声音温柔,一举一动都令人如沐春风,与青烟的功于心计不同,是真真正正的令人很舒适。 有这样气质的女子,心肠绝不会坏,才不过说了几句话,苏皖对她就添了分好感,她浑身上下,跟安王妃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哪怕察觉到了楚宴待她有些与众不同,苏皖也很难讨厌她。 苏皖笑道:「你不必拘谨,近乡情怯的情绪谁都会有,雨下的大,说不准晚上才停,你安心待着就行,恰好我们也要回京,到时再结伴而行就行。」 第35章 见她言语真诚,宁兰欣对她也添了分好感,再次道了谢,笑道:「王妃这般心善,王爷能娶您为王妃,当真是好福气。月儿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带她下去休息了,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她一言一行都很守规矩,苏皖点点了头,起身送了一下,楚宴也站了起来,见她神色憔悴,蹙眉道:「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们。」 宁兰欣感激一笑,却道:「没什么事,谢王爷关心。」 其中一个丫鬟将小女娃抱到了怀里,包裹的很严,另一个丫鬟撑起了伞,她们便去了另一个院落。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楚宴才收回目光。 见他盯着她的背影都能出神,苏皖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才意识到他竟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当着她的面都不曾掩饰一二。 苏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之前他不许她见魏贞垣,不许她关注秦耀时,她还不理解,觉得他太过霸道,这一刻,苏皖却突然明白了他的感受。 她心中酸酸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滋味,甚至有股冲动,想问问他,既然这么在乎她,当初何不娶了她? 如果娶了她,刚刚是不是就不用紧紧皱眉? 她一个妇人突然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地回娘家,是不是真遇到了什么事? 想到她略显苍白的唇,言谈间不经意流露的忧郁,苏皖一颗心紧紧收缩了起来,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陆佳慧。 难道她也是过得不如意,和离了? 苏皖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才勉强收回思绪。 她又坐回了暖榻上,之前她在翻看书籍,楚宴则坐在她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揪她发丝,缠得她连看书都没法好好看,此刻,他却自个冥想着什么,显得心不在焉的。 苏皖心中竟莫名堵了一口浊气,她咬了咬唇,将书丢到了一旁,楚宴听到动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想看了?」 苏皖点头,因不想说话,她便入了内室,楚宴以为她是困了,也没管她,苏皖便躺了一会儿,她确实有些困,最近都有些缺觉,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很快便到了用午饭的时间。 雨只是变小了些,依然没停,丫鬟们摆饭时,楚宴才进屋喊她,苏皖不太想起来,恹恹道:「你们先吃吧,我再眯会儿。」 这一睡,身上的乏劲儿全冒了出来,苏皖恹恹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楚宴蹙了下眉,「吃点再睡。」 苏皖不想起,她不太想跟他说话,一想起之前的事,心中就堵得难受,苏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竟说不出的在意。 见她面色有些潮红,楚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发现竟有些发热。 他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不舒服怎么不说?」 苏皖睡得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起热了,见他还吵个不停,委屈的眸中都含了一层雾气。 扫到她难受的模样,楚宴一颗心微微揪了一下,他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很难受?正好大夫还没走,我让他过来给你诊治一下,很快就好了,别怕。」 苏皖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将脸颊埋到了枕头里,如果不是没力气抬手,她这个时候一准儿抬手捂住了耳朵,只觉得他嗡嗡嗡,真的好吵。 因有些起热,她整张脸都有些发红,眸中含着委屈时,颇有种可怜巴巴的意味,楚宴一颗心软成一团,他又*了一下她的额头,才起身。 少了他,房间内总算安静了下来,苏皖白皙的侧脸陷在枕头里,很快又睡着了。 这位大夫的医术虽然没法与御医们比,在方圆数十里内却很有名,诊过脉,确定她只是普通的伤寒,楚宴才放心,他命人快马加鞭去最近的医馆抓了药。 苏宝这才知道娘亲竟生病了,小家伙连忙去内室瞧了瞧,苏皖睡得很沉,苏宝进来时,她根本没察觉到。 苏宝走过去,将小手搭在她脑门上试了试温度,忧心忡忡的。 楚宴道:「你先去吃饭,我需要帮你娘亲降降温,这样好的快一些。」 「我留下帮忙。」 楚宴没耐心哄他,直接让管事将他带了下去,苏宝见爹爹态度强硬,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丫鬟已经打了水过来,楚宴亲自拧了块帕子,帮她擦了擦手心、脖颈和脸颊,又在她额头上搭了块布巾。 苏皖本来热得有些不舒服,随着他的擦拭,只觉得一股清凉袭来,睡梦中她下意识蹭了蹭他拿着布巾的手。 第36章 她这个模样,令楚宴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雪白色的小猫咪,他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又擦了两遍,感觉她温度稍微降低了些,他才又喊了她两声,「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嗯?」 他问了两遍,便将苏皖抱了起来,让她靠着他的胸膛,苏皖迷糊的意识这才微微清醒些。 丫鬟们已经在楚宴的吩咐下将粥端了上来,又在榻上摆了个小桌,将粥放在了桌上。 见他竟想喂她,苏皖摇了摇头,这才彻底清醒了些,她不习惯睡醒后直接用饭,便洗漱了一番,随后才勉强喝了半碗粥,喝完又躺到了床上。 楚宴再次将她拉了起来,哄道:「药煎好了,先把药喝了再睡。」 苏皖本就不喜欢喝汤药,这会儿情绪也不太好,更不想喝了,闻言,权当没听到,直接翻了个身,给他一个后背。 她喝粥时,楚宴便察觉到了她的沉默,本来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才恹恹的,这会儿他多少感受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她这个样子,分明像极了苏宝赌气时,不理他的模样。 楚宴微微怔了一下,倾身凑过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不理人?再不想喝药,生病了也不能不喝吧?」 苏皖又动了一下脑袋,侧脸彻底埋到了枕头里,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以为她是生病了,才格外娇气,楚宴有些好笑,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将苏皖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再次让她靠在了他胸膛上,「乖一点,嗯?」 他声音带里还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他的温柔,让苏皖再次想起了他盯着宁兰欣出神的模样,如果宁兰欣没有嫁给旁人,他也会这样待她吧? 他想娶的肯定是她吧? 哦,对了,刚开始他也说了他之所以娶她,只是觉得早晚要成亲,加上不讨厌她,才打算试着与她相处一下。他们说到底不过是处久了,才培养出一点感情。 如果他当真从少年时期就惦记着宁兰欣,自己和她重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那句吾爱苏皖,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道是身体难受时会格外脆弱,还是怎地,明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一刻苏皖的情绪却莫名有些失控。 她眸中也蔓上一丝雾气,根本不想被他抱。 察觉到她的抗拒,楚宴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一直以来脾气都不是很好,耐心其实也有限,以为她就是不想喝药,才抗拒他的怀抱,他又有些好笑,「再不喝,我直接灌了。」 见他态度强硬了起来,苏皖心中更难受了,眼眶都不由红了,她没有说话,眼眶发红的模样却格外脆弱。 楚宴何曾见过她这个模样,微微怔了怔。 他忍不住*了一下她的头发,不由又放软了声音,「只是喝药而已,就这么抗拒?我喂你喝,嗯?一碗并不多,很快就喝完了。刚刚苏宝还想陪着你,你迟迟不好,再将风寒传给他,怎么办?小孩病起来,没几日可好不了。」 苏皖原本还想从他怀中挣脱走,听他提起苏宝,她就仿佛被点了穴道,顿时变乖了,低声道:「我自己喝。」 楚宴这才松口气,只要她愿意喝就行,苏皖喝完药,便又躺了回去,她没理楚宴,原本还难受着的心情,随着药效的逐渐发挥,又泛起了困。 她这一睡,便睡到了旁晚,外面雨也停了下来,因为退了烧,苏皖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苏宝过来瞧她好几次,见她总算醒了,小家伙才松口气。 苏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见楚宴不在,不由问了一句,「你爹爹呢?」 苏宝如实道:「来咱们这儿避雨的那个小妹妹也起热了,爹爹去看了看,还没回来。」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心中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苏皖自然清楚他之前很不喜欢孩子,哪怕现在,也就对苏宝好一些,陆琼跟六皇子等人来府里玩时,他都嫌吵。 谁料他不仅看重宁兰欣,竟然连她的孩子都看重,这是爱屋及乌么? 苏皖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误会他了,见他对她的孩子都挺重视,一颗心便彻底沉了下去。 哪怕月儿年龄还小,他过去时,势必会碰到宁兰欣,他身为外男,于情于理都不该过去,若是不放心,派丫鬟婆子,哪个过去不一样。 偏偏是他亲自过去了。 见娘亲愣愣的,有些出神,苏宝明亮的大眼眨了眨,他脱掉鞋子,爬到了床上,跪在苏皖身旁又伸手去探娘亲的额头,见她没再起热,他才松口气,「娘亲,你还难受吗?」 第37章 苏皖这才敛起情绪,「没有,娘亲好多了。」 她这次也不咳嗽,只是鼻子微微有些堵,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苏宝不太放心,又摸了一下娘亲的额头,见确实没有起热,才收回小爪子。 苏皖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想如果他真喜欢宁兰欣,她该怎么办? 她心中一片茫然,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哪怕她出现的再早一个月。苏皖都能毫不迟疑地与他和离,如今竟只觉茫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皖觉得好累啊,累得整个人都很疲倦,连苏宝问了她什么问题,都没听清,直到苏宝的小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 「娘亲,你怎么啦?」 苏皖对上他满是关怀的目光时,才勉强扯出个笑,左右她还有苏宝,其实往最坏处想,就算真和离了,也没什么。不过一个男人,难道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之前没有他时,他们母子不照样活?三叔和哥哥又都被释放了,妍妍也被寻了回来,真到那一步,她起码还有家人。 苏皖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听到苏宝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苏皖便下了床,苏宝饮食一向规律,外面天都黑了,他肯定早饿了,她便让丫鬟摆了饭。 被娘亲拉上饭桌时,苏宝问了一句,「不等爹爹吗?」 苏皖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先吃吧。」 苏宝确实饿了,就点了点头,等他们快吃完时,楚宴才回来,瞧到苏皖已经醒了,他眼眸微微动了动,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再起烧吧?」 苏皖偏头避开了,「没有。」 楚宴垂眸瞧了她一眼,却见她伸手给苏宝夹了个菜,以为她不喜欢当着丫鬟的面太过亲昵,楚宴也没在意,坐下时,他依然多瞧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日情绪微微有些不对。 平日里,他若一直盯着她看,她总会抬头瞪他一眼,今日却冷淡得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楚宴这次更加确定她有些不对劲了。 楚宴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自从宁兰欣出现? 想到她喝药前,眼眶发红的模样,他胸腔中都涌起一股热意,难道她难受不是因为嫌药哭,而是吃味了? 因不曾见过她吃味的模样,楚宴心中竟莫名升起一股满足感。 等他用完饭,苏皖已经回寝室了,清楚她身体还没彻底好,苏宝格外乖,陪娘亲说了会儿话,就乖乖去隔壁睡觉去了。 楚宴沐浴完出来时,苏皖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办,依然没有头绪,她想起了他为她挡刀的模样,也想起了他说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母子出事的模样…… 一幕比一幕鲜明,不知不觉他们之间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回忆。这一刻,苏皖才意识到,在她心中原来楚宴早已成了极其重要的存在。 再重要又怎样? 如果他真的还惦记着旁的女人,苏皖做不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 苏皖暗暗下了决心。 楚宴因为她的吃味,眼中不由染了笑,沐浴时,唇边都挂着笑,这会儿见到她黯然神伤的模样,他怎么瞧怎么觉得愉悦,「想什么呢这么失落?」 他走过去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苏皖躲避了一下,见他明明惦记着宁兰欣,竟然还这般对待她,她心中有些窝火,一时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将她当成了什么? 她心中觉得厌烦,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和离吧。」 他都开始调查江南的事了,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带着女儿回娘家,瞧着又一副憔悴的模样,必然是感情出了问题。 楚宴唇边的笑微微僵住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因为吃味提出和离,难道不应该是娇娇气气地诉说心中的难受吗? 苏皖是觉得如果宁兰欣已经和离了,以他刚刚对她的上心程度,肯定愿意娶她吧?她不如早点腾开位置。 苏皖忍着心中的难受,飞快道:「我知道你当初娶我是为了什么,左右没有太深的感情,就算和离后,你想立马再娶,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苏宝我必须带走。」 楚宴一双眼眸沉得有些深,什么叫左右没有太深的感情?若不是她接下来的话,让楚宴意识到她终究还是吃味了,他杀人的心都有。 哪怕清楚她是误会了,见她如此轻易地就说和离,他还是有些恼火,难道在她心中,他当真没有丁点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若是有,她又岂会提出和离?这一刻,楚宴心中多少有些意难平,他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 第38章 苏皖却以为他默认了她的解决方法,她一颗心密密麻麻疼了起来,浓密卷翘的眼睫颤了又颤,半晌才忍住眸中的泪。 楚宴冷冷瞧着她。 他眼神很冷,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接戳在她心窝上,以为自己瞧破了他的心思,让他难堪了,苏皖不由闭了下眼。 她没忍住,晶莹的泪珠儿还是滚落了出来,她狼狈地转过身,低声道:「你走吧,既然挂念她,就找她去。」 楚宴微微一怔,她眸中的泪抚平了他心中的郁结,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仿佛轻而易举就被她移开了。 他一把将她楼到了怀中,在她脖颈上张嘴就是一口,这一下咬得很重,一口下去,疼得苏皖皱起了眉。 「还敢不敢提和离?嗯?」 见他没有走,苏皖一颗心又密密麻麻疼了起来,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心痛,「你惦记旁人,还不许我提和离吗?」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不会让她乱了阵脚,见她如此难受,楚宴一颗心不受控制软了下来。 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枉你自诩聪明,我惦记谁,你真不知道?」 说着他又低头咬了她一下,「苏皖,你没有心么?」 这话暗示意味太浓,苏皖一颗心不受控制悬了起来,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睫也颤了颤,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苏皖心中升起一股欢喜,她清楚他的为人,他没必要骗她,也定然不屑撒谎,那他为何那般在乎她? 就算月儿确实起热了,他又不是大夫,去探望又有何用?他一个外男,私下去见她们母女二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念及此,苏皖心中的欢喜才散去大半,秀气的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见她垂着眼睫,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楚宴心中越发有些自责,他伸手撩了一下她乌黑的发,「是我的错,没能提前给你解释,我也没料到今日会突然遇到她。」 楚宴这一生,交友无数,感情最深的一个却是他的伴读,虽是伴读其实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夏辉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心底也极为善良,入了皇宫也没能改变他的性格。 他甚至还为楚宴挡过一刀,若非运气好,小命都丢了,在楚宴心中他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快要及冠那年,他随着楚宴一起上的战场。 楚宴至今还记得他灿烂的笑脸,他说立了战功后,就求娶宁兰欣,谁料却再也没能回京,他与宁兰欣打小就相识,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两人也早清楚彼此的心意。 他的死对宁兰欣打击很大,一整年她都浑浑噩噩的,家人为她说亲时,她也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母亲以死相逼,她才愿意嫁人,不过她却有一个条件。 如果非要她嫁人,必须远嫁才行。 她本以为母亲不会舍得她,谁料,她宁可她远嫁,都不愿意她浑浑噩噩下去,随后她便嫁去了江南,一走就是几年。 百野之战惨败后,楚宴的状态一直不太好,等他回京时已是一年之后,宁兰欣已经远嫁他乡。见她已经有了崭新的生活,楚宴才觉得夏辉临终前的所托没了意义,就没有去见她。 谁料这次却遇到了她,她不仅过得不好,瞧到他时就能思念起夏辉,分明是对夏辉念念不忘,楚宴思索半晌,才决定见她一面。 听管事说,月儿又起热了,他才过去了一趟,说是过去看月儿,其实不过是转答一下夏辉的话。 明明之前两人的约定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不相负,谁料他却无法再兑现诺言。 夏辉想让她坚强地活下去,他无法再照顾她,但是这世上还有许多好男儿,总有一个可以替他照顾好她,她必须要学会向前看。 夏辉一直佩戴着她送的玉佩,临终前才摘了下来,一并交给了楚宴,让她找到真心待她之人再送出去。 因他回京时,她已经嫁去了江南,玉佩才没有送给她,楚宴已经让人快马加鞭从府里取了过来,旁晚时一并给她了。 她拿到玉佩时,哭得泣不成声,楚宴这才在那儿多站了会儿。 苏皖听完他的解释,微微怔了怔,根本没料到她竟是夏辉的心上人,楚宴之前就提起过夏辉,说他一心想立军功,好上门提亲,谁料却…… 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至爱之人早已不在。 清楚夏辉的离去,一直让他极其自责,苏皖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她没有再说旁的,楚宴却极其自责。 他低头*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没想到你会误会,你去睡觉时,我以为你累了,如果知道你误会了,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解释。晚上我过去时,也想过要不要带你一起,考虑到你若在场,她肯定会难为情,加上你身体不适,才作罢。」 第39章 苏皖躲了一下,想到自己脑补了什么,她就有种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的冲动。苏皖还是不想理他。 楚宴摸了摸鼻尖,哄了很久,最后却还是被她赶到了外间,两人同房后,他头一次睡外间,偏偏还不敢多嘴。 晚上一直等她睡着,楚宴才抱着枕头,爬到她床上。 这一晚,一直到子夜,月儿才退热。 虽然停了雨,鉴于她与苏皖身体都有些不适,他们便又在庄子上住了一日,上午出太阳时,苏皖还过去瞧了瞧月儿。 大概是夜晚又哭了许久,宁兰欣一双眼睛不仅有些红,还有些肿,秀丽的五官也憔悴至极,瞧到苏皖她连忙迎接了一下。 苏皖扶住了她的手臂。 宁兰欣拉着她坐了下来,她惭愧道:「昨天下午就听管事说您身体也有些不适,当时就想去看望您一下,因月儿一直起热,才没走开,刚刚还想着一会儿过去,您却来了。」 苏皖道:「我只是有些伤风,不碍事的,喝了两剂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两人便坐下多聊了几句。 因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有些想法也不谋而合,竟出奇地能聊得来,苏皖也没特意安慰她什么,一番话却很是逗趣,宁兰欣心中的郁结都散了些。 第二日他们便回京了,苏皖跟宁兰欣同乘一辆马车回的京城,徒留楚宴跟苏宝在另一辆马车上大眼瞪小眼。 月儿很是乖巧,与绵绵懂事乖巧有些不同,小姑娘胆子小的出奇,望着人的眼神也怯生生的,令人莫名有些心酸。 见苏皖时不时摸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宁兰欣鼻子有些发酸,道:「我不是个好娘亲,这三年对月儿太过忽视,才害她这么胆小。」 见她绝口不提夫君的事,苏皖也没有问,只是笑道:「月儿年龄还小,再大点胆子肯定就大了,这个不必急,小宝小时候脾气大得很,两岁时,不想吃鸡蛋羹还敢跟我摔碗,现在就被引导了过来。」 宁兰欣显然有些惊讶,刚刚苏宝跟她打招呼时,小模样别提多乖巧了,竟还有脾气不好的一面? 见她不敢相信,苏皖就捡着苏宝小时候的趣事说了说。 「他脾气不是一般的大,摔碗都是小事,我记得他三岁那年,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他恼得眼眶都红了,我见他握着小拳头,一副想对我动手的模样,心情也有些不爽,就狠狠训了他几句,他扭头就拿脑袋砸墙。」 虽然小孩力气小,不至于砸流血,也磕得有些红,苏皖没拦他,等他撞累了,才去哄他。 小家伙的金豆子掉个不停。 苏皖说男子汉不许哭,他做错了,就得惩罚,就让他去捡地上的豆子,不捡完不让他吃饭。 他从小就是个小吃货,唯一抗拒不了的就是美食,闻到好吃的食物就吧嗒流口水,为了一口吃的,边哭边捡豆子,次数多了,坏脾气逐渐也纠正了过来。 宁兰欣听得新奇不已,从来不知道小孩儿还有这么难带的,一对比她的月儿简直乖得让她心酸。 一路上两人感情加深不少,分开时,俨然成了一对舍不得分离的姐妹。再不舍,路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苏皖跟楚宴先将她送回了宁府。 门口的护卫瞧到景王府的马车时,就连忙跑了过来。 苏皖同她一起下的马车,见宁府大门口一个正儿八经迎接的人都没有,她红唇便抿了起来。 宁兰欣回京前,往府里写过一封信,说是需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府里的大夫人特意打探了一下她在江南的消息,知道她是被休回来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如今当家的是宁兰欣的大嫂,自然不是很待见已经出嫁的小姑子归家,若是被人知晓她被休回了京,家里旁的姑娘还怎么说个好亲事? 是以宁兰欣还没回来,府里几个嫂嫂便议论起了她,爹娘固然心疼她,哥哥也想给她找回场子,然而在嫂子眼中她却早就成了外人。 所以哪怕知道她今日回来,大夫人也没有出门接她。 听说竟是景王和景王妃将她送回来的,她心中才咯噔一下,连忙出府迎接了一下,她出来时,恰好瞧见苏皖亲热地与宁兰欣说话的场景。她讪讪上前给苏皖请了安。 苏皖只是淡淡点头。 分别时,她还拉着宁兰欣的手,颇为不舍,「这两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月儿病好了,咱们一起去街上逛逛,你离京城几年,很多新开的店铺都没去过,到时咱们好好逛逛。」 宁兰欣轻轻点了点头,眼中也带了丝感激,自然清楚苏皖是有心为她撑腰。 第40章 两人告别后,苏皖才上自家马车。 楚宴跟苏宝坐在马车上没有下去,他也听到了几人的话,清楚宁兰欣的归来可能惹家人不喜了,楚晏微微蹙眉,「她有跟你说为何回京么?」 正说着,暗卫却传回了消息,去江南查探的人还在路上,不过还有一个暗卫却是去了宁府,他这是在宁府打探到的消息,见她竟然以不顺父母以及膝下无子被休了,楚宴的眉头便蹙了一下。 他看完便将纸团递给了苏皖,苏皖不由愣了愣,宁兰欣一瞧就是个性情温婉的,怎么可能不孝顺父母?她既然有了月儿就说明是可以生养的,竟以无子被休,着实荒唐。 苏皖眸中明显多了丝怒气。反倒是楚宴道:「我已经让人去查具体是怎么回事了,你先冷静些。」 苏皖这才发现她竟然将纸团揉成了一团。 这世道,被休弃后,女子几乎没有活路,若是个心性柔软的,说不得就被人的吐沫星子逼死了,如果对她不喜,明明可以和离。 如今竟公然休妻,对方不仅没把宁府放在眼中,也丝毫没有怜惜宁兰欣的意思,不然又岂会休妻? 苏皖抿了下唇,想到她眸中含泪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这世道待女子太过不公。 陆佳慧的夫君宠妾灭妻,对自己的孩子动辄出手,和离也就罢了,月儿这么胆小,宁兰欣又再温婉不过,竟又落个被休弃的下场。 她胸腔中堵着一口气,不知怎地又想起自己的过往,父母出事后,她便被宋氏当成了讨好安王的棋子,一步步被逼上绝路。 难道就因是弱女子,就该遭受这些不公吗?楚晏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他没再管苏宝,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事情总会解决的,过去的就过去了,你还有我,不要多想,嗯?」 苏宝原本还扭着小身体往外看着什么,听到爹爹的话顿时扭回了身体,明亮的大眼也溢满了担忧,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爹爹在安慰娘亲,也不由道:「娘亲也还有我!」 苏皖心中暖暖的,伸手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苏宝乖巧的依偎到了她怀里。 苏皖记得宁兰欣上面有三个哥哥,爹娘也都在,应该不至于看着她受委屈,再不济还有他们,这才不再多想。 她才刚下马车,就见妍妍在门口候着,一瞧到她,苏妍就扑到了她怀里,眼眶也红红的,一瞧就哭过,苏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苏皖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怎么哭了?谁惹我们妍妍不高兴了?」 苏妍眨了眨眼,附在她耳旁道:「我故意装哭的,眼睛这才有些红,姐姐不要担心,没事的。」 她容颜娇美,眼底还带着一抹狡黠,仔细打量确实不像伤心的模样,因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苏皖便带着她回了凌霄堂,仔细一问才知道,她为何装哭。 苏妍还有一个舅舅,当年国公府出事时,他舅舅因求情,也被贬了官,这些年舅母一直跟着舅舅蜗居在苦寒之地,时间久了,她心中自然憋着一股怨气。 她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她见儿子瞧上了苏妍的美貌,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这些年,她始终以苏沉洲的恩人自居,觉得丈夫既然因他被贬,一家子都遭了罪,他们理应偿还,饭桌上,便直言跟苏沉洲道不如亲上加亲,结为亲家。 在赵氏心中,苏家理应为她做牛做马,他儿子能看上苏妍,本就是她的福气,她一个半道捡回来的姑娘自然不该挑什么。 苏沉洲也理应答应。 苏沉洲微微愣了一下,显然还记得妍妍之前所说的想找个好看的,她这个表哥长得只是一般而已,也没什么担当,苏沉洲自个都不喜欢,自然觉得妍妍不愿意,一时便没有开口说话。 当时气氛便有些尴尬。 苏妍自然不愿意,年前第一次瞧到这位表哥时,他就色眯眯的盯着她,送他们出府时,还想趁机摸她小手,她疯了才会嫁给这种人。 苏妍当即便哭成了泪人儿,望着表哥时,也一副极其害怕的模样,身体都止不住在颤,苏沉洲当即沉下了脸。 赵氏虽刻薄,她舅舅却待她极好,一瞧她这个模样,就以为儿子私下欺负过妍妍,毕竟他之前望着苏妍的目光太过火热。 他当即便否决了妻子的提议,还狠狠骂了儿子一通,问他是不是欺负过妍妍。 苏妍还在无声地落泪,瑟瑟发抖的模样无比惹人怜惜,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醉酒后欺负过她,可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第41章 只是迟疑了这么一下,他就被爹爹狠狠揍了一顿。 结亲的事这才不了了之。 苏妍头一次瞧到爹爹沉着脸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慌,怕爹爹仔细询问她,她才没有回府,毕竟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撒谎骗人了。 她丢下一句想姐姐了,就让车夫拉着她来了景王府。她红着眼眶的模样多少有些可怜,苏沉洲不忍让她失望,这才让人将她带到了景王府。 苏妍讲完,神情也可怜巴巴的。 苏皖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若是真不愿意,三叔肯定不会同意的。」 苏妍低声道:「我怕爹爹为难啊,毕竟舅舅是因为爹爹才被贬的,前面舅母还说,以表哥的条件,他若在京城呆着,这个年龄肯定早娶妻了。说到底也是怪舅舅帮忙求情了。」 这事确实不好苏沉洲出面解决,苏妍身为姑娘家其实也不好说什么,这一哭,虽然坑了表哥,其实也算圆满解决了此事。 苏皖便道:「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想了,如果三叔真问起来,你就如实说,三叔不会生气的。」 苏妍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如果承认,爹爹万一觉得我是坏女孩怎么办?我不要毁掉我在爹爹心中的好印象。」 苏皖好笑不已,「那你自个想怎么答吧。」 苏妍当真苦着小脸思考了起来,苏皖忍不住失笑摇头,一直到晚上苏妍才拖拖拉拉回了定国公府,苏皖一瞧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没有想出完美的解决办法。 清楚三叔必然不会怪她,苏皖也没放在心上。 正月底时,江南才传回消息,仔细说了一下宁兰欣被休的过程,说起来这桩亲事不过是个错误。 亲事是安王妃的母亲一手促成的,宁兰欣嫁给的是她婆母的一个表孙,他之所以来京城,就是想娶一个京城的姑娘。他还挺讨老太太欢心,听说宁兰欣想离开京城,她便做主牵了线。 宁兰欣早已心如死灰,相见时,就说了心中另有其人,希望他能拒绝,谁料男子却根本不在意,他一是瞧上了宁兰欣温婉的性情,二是瞧上了她丰厚的嫁妆。 成亲四年,宁兰欣却始终没有诞下嫡子,随着安王妃的出事,宁府的名声也大不如之前,加上家中美妾生了儿子,又时不时在他枕边吹枕头风,他这才有了休妻的念头。 宁府并非没人了,瞧到妹妹憔悴的模样,她大哥当即派人去了江南,狠狠揍了男人一顿,还将休妻书改成了和离书。 苏皖知道此事后,才稍微松口气,她嫂嫂虽然有些难以相处,总归亲人还是真心关心她。为了开解她,苏皖便寻了个好天气,约了她一同逛街。 自从正月十五,楚宴为她大办生辰礼开始,众人便瞧清了楚宴对她的宠爱程度,加上定国公府又成功翻了案,苏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也开始水涨船高。 见她竟然亲自来接宁兰欣,她几位嫂嫂对宁兰欣一时间更热情了几分,宁府比起真正的勋贵都有一截儿差距,更遑论跟王府相比,若能被景王夫妇另眼相待自然是极好的事。 她们甚至有了巴结宁兰欣的心思。 苏皖将这一切都瞧在眼底,因见惯了世态炎凉,也没太多的情绪,见宁兰欣也完全不放在心上,苏皖对她更欣赏了几分。 这一日楚宴没什么事,便早早回了府,见她一直逛到天黑才回,心中多少有些郁结。 晚上苏皖回来时,他眼皮都没掀一下,依然坐在那儿看书。说是看书,其实自从苏皖回来后,半天都没翻一页。 见苏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一直在翻看今天买的东西,楚宴心中更不满了,他将书丢到了一侧,起身走到了苏皖跟前,「回来的这么晚,还不理人,眼中还有我这个夫君吗?」 苏皖多少有些好笑,「什么不理人,我是看王爷在认真看书,才没有打扰你,你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苏皖今日买了不少东西,有给妍妍买的首饰,给苏宝的小玩意,还有一样是给楚宴买的,这是她头一次给他买东西,楚宴心中的不满这才消散了一些。 他心中高兴,面上神情却漫不经心的,「买了什么?」 苏皖道:「你最近不是容易上火吗?我就给你买了些菊花茶,这家菊花茶泡起来很不错,等会儿你可以尝尝看。」 楚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就算不想送他个能随身携带的,给他买个可以摆放的小物件也行啊,偏偏是菊花茶,泡完只剩残渣。 瞧他兴致缺缺的,苏皖才扫他一眼,「不想喝吗?」 第42章 楚宴啧了一声,「逛了一下午,给他们买了一堆,给我就买点这个,你见过哪个妻子会送夫君菊花茶?」 他语气多少含着一些不爽,苏皖这才意识到他在闹什么别扭,她忍不住笑了笑,「那你想要什么?」 她笑得明媚,眸中也带了点促狭之意,楚宴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头就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既然礼物送的不尽心,就将自己献给我吧,权当补偿。」 苏皖脸颊微微热了一下,这才道:「还有旁的,你自己翻,看看能不能猜到哪个是给你的。」 楚宴心中动了动,礼物的诱惑多少有些大,他伸手去翻了一下,将首饰排除后,一共还有五样东西,精致的匕首、一套陶瓷娃娃、一对月牙玉佩、一盒什锦糖、一条坠着紫宝石的腰带。 楚宴的目光先是被月牙玉佩吸引住了,随后又落在了匕首上,想到首饰有苏妍的,必然有两样是苏翼和苏沉洲的。 他才拿起了月牙玉佩,见他竟猜对了,苏皖忍不住弯了弯唇,这对玉佩她一眼就瞧中了,不仅色泽极佳,摸着的触感也极好,因是一对儿,两人还可以一人一个。 苏皖拿起玉佩取下其中一枚挂在了他腰间,「喜欢吗?」 楚晏自然喜欢,虽然给许多人都买了礼物,这毕竟是她头次送他东西,他俯身*了一下她的唇。 见他又拿深邃的目光瞧着她,苏皖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就在这时,苏宝挎着布兜回来了。 因去庄子上又玩了不少天,苏皖让他下午又加了半个时辰的课,因为天黑的快才一直学到现在。 他一进屋,苏皖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连忙推开了楚晏,楚晏啧了一声,再次觉得有个小崽子真是碍事的存在。 苏宝一瞧娘亲慌乱的模样,就知道爹爹肯定趁他不在又亲娘亲了。他体贴的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正想识趣地回自己屋时,却眼尖的瞄到了桌案一堆东西。 小家伙眼睛顿时一亮,飞快跑到了书案旁,清楚瓷娃娃和什锦糖都是给他买的,他兴奋地嗷嗷叫了一声,扑到了苏皖怀里,早忘了刚刚的识趣。 苏皖伸手抱住了苏宝,小家伙踮起脚尖,在娘亲脸颊上亲了一下,见苏皖也在他脸上亲了亲,楚宴身上的气息愈发有些不爽。 他伸手拎起苏宝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丢到了一旁,「多大人了?还亲娘亲,羞不羞?」 苏宝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幸亏苏皖及时扶住了他,小家伙皱了皱小脸,脸上满是不快,「爹爹更羞,你刚刚还不是亲了娘亲?」 苏皖一张脸红得滴血,她明明早就推开了他,见苏宝竟然还是猜到了什么,一时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楚宴啧了一声,见小东西还敢顶嘴,拿脚尖踢了一下苏宝的小屁股,「本王亲自己的王妃,有什么可羞的?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天天粘着娘亲丢不丢人。」 苏宝绷着小脸躲了一下,被他说得有些不高兴,他嘟着嘴扑到了苏皖怀里,还不忘告状,「娘亲,爹爹欺负我。」 苏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等她安慰什么,又听楚宴啧了一声,「果然是个小屁孩,一有事就往娘亲怀里钻,也不嫌烦人,你当自己还没断奶吗?羞不羞?」 苏宝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扭头狠狠瞪了爹爹一眼,望向苏皖时,眸中却委屈极了,「娘亲,我烦人吗?」 苏皖当然不觉得他烦人,见楚宴还要毒舌,她不由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楚宴嗤笑了一声,本想继续刺他,见苏皖眸中含了不悦才硬生生闭了嘴,他心中莫名有些憋屈,只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见爹爹不敢吭声了,苏宝从娘亲怀里探出个小脑袋,冲楚宴扮了个鬼脸。 小家伙鬼精鬼精的,扮完鬼脸,又蔫哒哒缩回了苏皖怀里,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道:「娘亲,爹爹嫌我烦,你有没有也嫌我烦?」 苏皖见不得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模样,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娘亲最疼小宝了,怎么可能觉得小宝烦人?你爹爹是故意逗你呢,你若信了岂不是如了他的意?」 苏宝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清楚爹爹见不得娘亲抱他,他伸着小手撒娇,「娘亲抱抱我,再亲亲我。」 见苏皖还真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楚宴一双眼眸都锋利了些,盯着苏宝的后脑勺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小东西实在欠收拾,苏宝缩了缩脖子,莫名有些怂。 想到爹爹总是欺负他,苏宝才又硬气起来,故意赖着苏皖不放。 第43章 一家人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见苏皖吃饭时,只顾着给苏宝夹菜,时不时哄他一句,理都不理他,楚宴一张脸黑的犹如锅底,饭也不吃了,直接将筷子重重放在了碗上,起身就去了书房。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一掌拍死这个故意与他争宠的臭小子。 见爹爹被他气走了,苏宝才若无其事地站直小身体,总算不赖在苏皖怀里了,他心虚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娘亲,爹爹是不是生气了啊?」 瞧他又一副关心楚宴的模样,苏皖忍不住笑了笑,「刚刚不是还在故意跟他作对?这下担心了?」 苏宝乌黑的大眼满是心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苏皖让他先吃饭,她则起身去看了看楚宴。 楚宴去了书房后,本想看书,见书案上摆着宣纸,提起笔就在宣纸上画了只小白狼。 苏皖过来时,他才刚画到一半,他掀开眼皮扫了苏皖一眼,继续作画去了,显然恼她刚刚一味地偏向苏宝。 苏皖摸了摸鼻尖,也没好打扰他。 楚宴画完,还在一旁写了几个字:小白眼狼。 苏皖瞧到后,忍不住有些想笑,摸了摸鼻尖,夸了一句,「王爷画的真好。」 楚宴眼皮都没掀一下。 见他竟与一个孩子如此置气,苏皖又不由有些好笑,她走过去离他近了些,眸中都含了一下笑意,「真生气了?小宝才多大点,王爷何必跟他计较?」 楚宴这才凉凉扫了她一眼,苏皖莫名有些心虚,忍不住晃了一下他的衣袖,「我刚刚也不对,王爷不要生气了?」 楚宴深邃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哪不对?」 苏皖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太偏着小宝?」 见她说得迟疑,楚宴只觉得一口浊气又涌向了心头,目光也无比幽深,气得彻底不想理人了,他径直往里间走。 苏皖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要生气了,我这次真知道错了,我不该瞪你,也不该凶你。」 苏皖认真组织着语言,「我只是觉得小宝年龄还小,你不该那么说他,他本就没什么安全感,你还说他烦人,我身为娘亲,难道不该哄哄他吗?他才不过五岁,只是个孩子而已,万一真觉得自己烦人,钻牛角怎么办?」 楚宴哼了一声,没吭声,态度却软化了下来。 苏皖见状松口气,又拉了拉他的胳膊,软声道:「王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虽然他在故意气你,说到底也是因为你说的话让他不中听了。」 「你还知道他在故意气我?」 见他语气阴恻恻的,苏皖心中又莫名有些打鼓,她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道:「他还小,王爷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我代他给你赔不是好不好?王爷原谅我们吧。」 她声音软软的,眸中也满是期盼,楚宴心底的怒火这才散了大半,他却不愿轻易退步,「抱一下,再亲一下。」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她不乐意,楚宴眉眼间的戾气又冒了起来,「怎么?抱他就可以,亲他也可以,换成我就这么为难?」 见他竟又发飙了,苏皖才回过神,她忍不住有些想笑,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甜意,只觉得这样的楚宴让她心中软成一团,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楚宴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身上的戾气这才压下去。 她矮他大半头,头顶恰好到他下巴处,她将脑袋抵在他肩膀处,忍不住蹭了蹭。 楚宴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只觉得怀中的女人温顺得不可思议,他竟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骄傲淡然的模样,何曾这样乖巧? 苏皖静静抱了他一会儿,才抬起头,本想亲亲他的脸,不知道为何,她却鬼使神差*了*他的唇,男人的唇极其柔软,乍一碰到,她一颗心就怦怦跳了起来。 楚宴心中同样一片悸动,不等她退开,就低头*住了她的唇,一*结束,苏皖腿软的几乎站不住,楚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里间走去。 里间有临时休息用的床榻,他抱着她径直朝床榻走去,苏皖一颗心跳得极快,被他放在床上时,她眸中才多了一丝慌乱,「不行,这里是书房。」 楚宴哼了一声,「你惹的火,你负责平复。」 见他如此霸道不讲理,苏皖脸颊又红了起来,声音也小的出奇,「你先缓一缓,先去用晚饭,晚上随你,好不好?」 她温柔似水,也不像寻常那样推三阻四的,望着她娇美的容颜,楚宴心中的燥热稍微平复了些,最终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苏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第44章 苏皖耳根红得厉害,楚宴最爱她娇羞的模样,一颗心溢满了热意,低头*了一下她的额头才站起来。 苏皖下床时,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床头一个卷轴,卷轴掉在了地上,滚落在地后,逐渐展开一些,率先露出的是女子的衣裙,瞧着极为华丽,隐隐还有些眼熟。 才刚展开一半,楚宴就弯腰捡起了卷轴,不动声色放回到了书架上。 苏皖微微愣了一下,分明瞧出这是哪位姑娘的画像。 见楚宴竟不想让她瞧到,她不由抿了抿唇,「谁的画像,放在床头也就算了,连我看一眼都不让?」 楚宴声音淡淡的,竭力保持着平静,「没谁的,不是要吃饭?再不去饭菜该凉了。」 他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苏皖心中越是狐疑,放在以往见他不愿意让她看到,她说不准就不看了。 可是望着他平静的侧脸,她心中却莫名觉得不舒服,画中的女子究竟是谁?竟让他一直放在床头。 她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竟是看一眼都不成?他越不让她看,她越要看。 她赌气般走到了书架旁,伸手就要去拿,楚宴却按住了她的手,依然不许她碰。 他眼眸深邃,仔细瞧,耳根还有些发红。 苏皖的思绪在卷轴上,才没有发现。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见他依然不许她看,苏皖心中突然有些憋屈,恼得在他脚上踩了一下,「不让看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住你,只希望王爷适可而止。」 她分明是有些生气了,转身就要往外走,见她又误会了,楚宴有些头疼,「什么适可而止,你以为这是谁的画?」 她想走,他却拉着不许她走,苏皖不由咬唇,「不管是谁的画,都对王爷极其重要,反正我没资格看。」 她甚少这样发脾气,楚宴心中一时又觉得好笑,如果今日就这样放她走了,说不得他就会被扣上一顶惦记旁人的帽子。 楚晏自然不愿意平白受冤枉,他这才将画塞到她怀里,「不就一幅画?想看就看吧。」 苏皖已经不想看了,他明明不希望她看,她何必自讨没趣,她下颌绷得有些紧,「不必让王爷如此为难,反正这是你的书房,你爱藏谁的画就藏谁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她这话一句比一句珠心,楚晏没忍住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脸,「怎地这般酸?今日喝多了醋不成?」 她心中有些不自在,粉嫩嫩的唇也被咬得有些发红,她别过脸,没有说话。 楚宴有些无奈,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画卷,亲自拿给她看,画中的女子一点点显露了出来,少女眉眼精致,唇角带笑,顾盼生辉间,说不出的洒脱肆意,分明是她少女时期的模样。 苏皖微微怔了怔。 楚宴耳根却有些泛红,收回画时,神情也有些不自在,「这下满意了?少胡思乱想,我能藏谁的画?还会藏谁的?」 苏皖一张脸不由有些泛红,尤其是发现他耳根竟隐隐泛红时,她脸颊更红了,她哪知道他竟会藏着她的画,如果不是他死活不许她看,她也不会误会啊。 苏皖脸颊红得几乎滴血,少女时期的她开窍晚,十三四时根本不识情滋味,哪怕跟魏贞垣早就定了亲,在苏皖心中他也只是表哥。 十四岁那年家里就出了事,随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她一颗心早就变得坚硬不已,遇到楚宴后,才逐渐一点点放下戒备,开始重新相信一个人,不知不觉,就将他放在了心上。 哪怕如今都已经二十岁了,说到底,她的感情经历却犹如白纸,所以情绪才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牵动,他一个无心的举动都能令她多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明明他不许她看时,她那样不舒服,瞧到后,心中又这么甜蜜,她舔了舔唇,忍不住讷讷道:「你什么时候画的啊?不会我十几岁时,就惦记我了吧?」 心中竟然莫名有些期待。 楚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这是前段时间才画的。」 苏皖哦了一声,虽然觉得有些失望,见他不仅偷偷画自己的画像,还放在休息处的床头,苏皖一颗心却又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不知怎地心中竟又觉得甜甜的。 她脸颊也不由红了起来。 楚宴也有些不自在,就仿佛少年时期的心事就被发现了一般,他将画卷放在书架上,见她依然垂着眼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的不自在才消散一些,伸手扯了扯她耳边的发丝。 「走了,不是要吃饭?」 第45章 苏皖随着他走了出去,刚走两步就被男人捉住了手,十指相扣时,苏皖眼中含了一丝笑,一小截儿路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苏宝这时已经吃完了,刚刚他就想去书房瞧瞧,又怕去了会惹恼爹爹,才乖乖在这儿等了等。 见两人进来时还牵着手,他有种没眼看的感觉,飞快从板凳上滑了下来,「你们慢慢吃吧,我去看看小银狐。」 说着便跑了出去。 苏皖只来得及说了句别跑太快,小心点。 这顿饭吃得并不快,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苏皖心中却依然觉得甜甜的,彼此的目光触碰到一起时,她都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她其实已经吃好了,却没有离席。 见她在等他,楚宴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早知道一幅画对她影响这么大,他是不是应该早点让她发现?好在这个时候也不算晚。 他心情好,晚上带苏宝洗澡时,也颇有耐心,还帮小家伙擦了擦背,苏宝眨了眨乌黑的大眼,觉得肯定是娘亲背地里许了他什么好处。 他决定睁只眼闭只眼,苏宝觉得自己真是个识趣又体贴的宝宝,等有了妹妹,肯定可以当个好哥哥。 楚宴替他擦好背,将布巾搭在他脑袋上时,他也没生气,而是道:「爹爹,等天暖和了,咱们带娘亲去寺庙吧,让娘亲拜拜求子观音,姨母说,好多想要宝宝的都会去拜拜,说不准等咱们拜完,我就有妹妹了。」 楚宴心情好,也没拒绝,「跟你娘商量去,她若愿意去,我就带你们去。 苏宝欢呼了一声,等沐浴好,就跟苏皖商量去了,苏皖不由有些好笑,他这是多期待妹妹的到来。 她心中动了动,显然也有些期待,她多少有些羞,尤其发现楚宴也走了出来,正拿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含笑注视着她时。 她不由移开了目光,想到赵冉桐,才对苏宝点了下头,「行,到时把你赵姨也拉上。」 楚宴这才挑了下眉,她若拉着赵冉桐,他自然没法陪她一起了,不过想到赵冉桐的遭遇,他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便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是极其重要的一个节日,大家会结伴到水边踏青,每个人都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一日也是男女表达爱慕之意的节日。 男子若有心仪的女子,便可在上巳节时,将手中的兰草丢到心仪的女子身前。收到兰草最多的女子,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她的受欢迎程度。 苏皖十四岁那年,参加过上巳节,当时她眉目间还带着一丝稚气,虽然有婚约在身,收获的兰草也令人咋舌。 后来几年的上巳节她都不曾参与过。这两年获得兰草较多的是顾茗筱、陆佳惜、谭妙等人。 上巳节这一日,苏皖早早就收拾好了,还给苏宝穿了身喜庆的海棠色锦袍,小家伙五官精致,穿什么都极为好看,收拾妥当后,苏皖就带着他出门了。 她先去定国公府接了接苏妍。因为提前便与赵冉桐她们商量好了,所以下了马车后她们便直奔约好的地方。 苏皖到时,林紫桦已经到了。她膝下一子一女,男孩跟绵绵一般大,也带了过来,女娃只有一岁,便留在了府里。 没多久赵冉桐跟宁兰欣也到了,宁兰欣跟林紫桦之前就挺熟悉,因几年不曾联系,才有些疏远,聊了几句便又重新拾起了之前的友谊。 几个人便坐在了一道。 赵冉桐出来时,她婆母还有些不放心她,特意叮嘱了顾茗筱让她陪着嫂嫂,顾茗筱便左右不离地照料着她。 几人的丫鬟将各自带的食盒都拿了下来,在草地上一一打开,大家可以边吃美食边闲聊。 赵冉桐知晓顾茗筱有几个关系好的手帕交,便对她道:「你不用担心我,跟朋友一起玩去吧,下午再一起回就行。」 顾茗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苏皖笑道:「她既然想陪着你,就让她陪着吧,正好让她跟妍妍好好认识一下,两人年龄差不多,肯定能聊到一起。」 顾茗筱年前办的及笄礼,如今十六,苏妍年长她一岁,两人一个性情温婉,蕙质兰心,一个娇俏可人,冰雪聪慧,确实能聊到一起,没多久两人的称呼就变成了妍姐姐和茗妹妹。 赵冉桐这才没再管她,跟苏皖她们聊了起来。 几个孩子刚开始还各自偎依在母亲怀里,见娘亲在聊天,都有些无聊,苏宝胆子最大,跟苏皖说了一声,就去一旁玩玻璃珠了,林紫桦的宝宝裴坤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小男孩很容易就玩到了一起。见绵绵也好奇地看着玻璃珠,苏皖对苏宝道:「你别刚顾自己玩,带两个妹妹一起玩玩。」 第46章 绵绵跟苏宝已经见了好几次了,见娘亲和皖姨都让她去玩,这会儿也不怯生,起身便站了起来,还不由看了月儿一眼。 月儿怕生,一直依偎在宁兰欣怀里,苏皖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哄道:「看,姐姐一直在看你,想跟你一起玩,月儿跟绵绵一起去玩吧。」 她声音温柔,哄了好几句,月儿逐渐没那么怕了,她偷偷看了绵绵好几眼,绵绵一身粉色小衣裙,长得也极其可爱,见月儿在看她,她还腼腆地笑了笑。 月儿一下子就没那么怕了,勇敢地从娘亲怀里走了出来。 绵绵虽然不爱说话,却是个体贴的小姑娘,见她胆子很小,还伸手牵住了她,苏宝将玻璃珠分给两人几颗,一起玩了起来。 不知不觉就来了不少人,大家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遇到了难免要打声招呼寒暄几句,不少人特意上前跟苏皖问好。 之前就有人在打探苏妍的消息,因她极少出门,大家知道的十分有限,不少人是第一次瞧到她,见她跟苏皖一样生的极美,不少人看愣了眼。 好几个贵妇都在偷偷打量苏妍,见她举止得体,一言一行都极为妥帖,都不由升起了旁的心思。 岸边还来了不少年轻儿郎,他们聚在一起无非是讨论哪个生得最美,要将手中的兰草送给谁。 苏皖这一堆,几人都生得极其漂亮,哪怕苏皖与赵冉桐等人早已成亲了,在整个京城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苏皖淡然出尘,苏妍灵动娇俏,赵冉桐甜美可人,顾茗筱清丽脱俗,宁兰欣又温婉动人,林紫桦也生得极美,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被她们所吸引。 只觉得这几人聚在一起时,汇聚了天下所有的灵气,跟她们一比谭妙和陆佳惜等人都少了点什么。以往给谭妙丢兰草的那些人,都忍不住往苏皖那边瞧了去。 哪怕知道她与赵冉桐等人已经成了亲,依然有人在偷偷打量她们,好在他们尚有理智,没将手中的兰草丢给有夫之妇。 这一年的上巳节,出现一个极其古怪的现象,好多人都朝苏皖那群人走了去,最终要么将兰草丢给顾茗筱,要么丢给了苏妍。 她们两个几乎包揽了一大半的兰草,只有少数的兰草被送给了谭妙等人。 楚宴本来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想到以苏皖的姿容,必然有人会忍不住偷瞄她,心中便有些不爽,也来瞧了瞧,他来到时,果然看到一群人在不经意地往她那儿瞄。 他当即便眯了眯眼睛。 他身材高大,气质出众,一出现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见正主来了,大家自然不敢再偷瞧什么了,苏妍忍不住笑着跟苏皖咬耳朵,「瞧姐夫吃味的模样,他昨晚肯定不想让你出来吧?」 上巳节是唯一一个,男子可以光明正大给心爱的姑娘表明心迹的日子,往年还曾出过,男子往有夫之妇那儿仍兰草的事,楚宴自然不想让苏皖出来。 想到昨晚的「卖身求荣」,苏皖脸颊有些发烫,「大好的节日,他为何不让我出来?」 苏妍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一副这还用说的神情。 苏皖的脸又忍不住红了,只觉得越相处,妹妹越坏,之前在她面前还伪装一下,可爱的跟个小仙女似的,如今却时不时淘气一下,活像个小恶魔。 苏皖好几次都被她打趣的目光,瞧得脸颊发烫,她不由压低声音道:「早知道就让人将莫羽喊来,看你到时还有没有心思打趣我。」 苏妍笑了笑,俏皮道:「姐姐倒是喊呀,现在喊来也不晚,你到时就知道我有没有心思了。」 其实苏皖还真叮嘱了大哥,让他务必将莫羽带来,见两人迟迟没来,苏皖便清楚苏翼只怕是要失败了。 见她们姐妹在咬耳朵,赵冉桐皱了皱鼻子,「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苏皖笑道:「能说什么?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丫头的亲事,如果今日这些给她丢兰草的,能有一个可以入她的眼,今日就不算白来。」 赵冉桐笑了笑,「那妍妍可要仔细瞧瞧,万一有满意的就给我们说。」 苏妍眨了眨眼,笑道:「冉姐姐快别打趣我了,我这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茗妹妹,她不是已经在相看了?对方怎么样?来了没?你一会儿可得指给我瞧瞧。」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顾茗筱脸皮薄,脸颊早就烫了起来。 赵冉桐四处看了一眼,笑道:「已经来了,诺,就是柳树下,身穿白衣那位,头一个送兰草的就是他。」 对方同样是钟鸣鼎食之家,因父亲去世早,已经袭了爵位,虽然没什么实权,人却极其忠厚老实,顾父很欣赏他,见他有心求娶顾茗筱,就想给两人定亲。 第47章 苏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隐隐有了点印象,他刚刚过来时,不仅脸颊通红,脖颈也红得厉害,瞧着倒是个老实人,可惜相貌顶多算个中上等,跟大哥和姐夫差远了。 苏妍又看了顾茗筱一眼。 少女低垂着眼睫,侧脸极其柔美,哪怕坐着不说话,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这等相貌才情,什么样的找不到。 苏妍总觉得这男子配她还是差了点,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插嘴。 苏皖一眼就看懂了苏妍脸上的惋惜,清楚她又在以貌取人,不由有些好笑,她该庆幸她瞧上莫羽时,他人品正好不错吗? 正想到莫羽,就见他在苏翼的带领下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的相貌都极其出众,一个洒脱不羁相貌英俊,一个气质冷淡五官俊美,并排走来时,瞬间就吸引了不少小姑娘的目光,好几个姑娘都在打听他们是谁。 苏翼被流放了几年,他离京时,好多小姑娘才十来岁,那个时候她们年龄还小,甚少参加宴会,对他自然没什么印象,如今她们及笄时,他却回京了。 莫羽也几乎不在众人面前露面,两人一出现,便引起了许多少女的注意,大家不由纷纷议论起了他们。 年龄稍大点的认出了苏翼,与她们说了起来,见苏皖的哥哥竟也生得这么俊朗,有些心眼小的,还不由有些泛酸,「他们家怎地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苏皖苏妍暂且不提,连苏彤都生得很美,苏翼一个男子,竟也这般出众。」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莫羽的身份,见他只是国公爷的养子,大多人不由将关注放在了苏翼身上,还有人不由惋惜起他曾被流放过,如果身上没有这个污点,嫁给他多好。 他如今是国公爷,还有个当王妃的妹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惜却在脏污之地待了几年,虽然瞧着英俊潇洒,谁知人品什么样? 很快就有人提起了他将魏贞垣打了一顿的事,说魏贞垣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可见他有多凶残。大家望着他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果然人不可貌相。 苏翼根本没察觉到众人微妙的打量,他好不容易才将莫羽拉了过来,这会儿见妹妹们在一旁坐着,就径直过去打了个招呼。 男人声音低沉,略显慵懒,这种腔调听起来像极了记忆中的声音,顾茗筱下意识看了苏翼一眼。 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立体,一张脸极其英俊,比几年前成熟了些,却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她微微怔了怔,想到男人将小小的她背在背上的场景,她脸颊微微烫了起来。他竟是苏皖的哥哥? 见少女望着他怔怔出神,苏翼也不由多看了顾茗筱一眼,少女五官清丽,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只是这么静静瞧上一眼就有种令人舒适的感觉,扫到她泛红的耳根时,他才蹙了下眉。 太多的人对着他脸红过,他对这种头一次见面,便以貌取人的女子向来有些反感,乍一瞧到升起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顾茗筱已经回了神,见他不仅不记得她,还拿一种反感的目光瞧着她,她微微抿了下唇,垂下了眼眸,只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苏皖的目光已经被莫羽和苏妍吸引了去,根本没留意到顾茗筱的异常。 莫羽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袍,竟有种说不出的华贵,苏妍一瞧到他眼睛就亮了起来,活似瞧到猎物的小狼崽子,闪着兴奋的光芒。 苏皖好笑极了,见莫羽走近后,她总算收敛了些,才没有多说什么。 苏宝一瞧到舅舅就扑了过来,搂住了苏翼的腿,苏翼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伸手将他捞起来抛了两下,苏宝咯咯笑了起来。 清楚他们有话要说,赵冉桐几人便过去跟孩子玩了玩,给他们滕了地儿。顾茗筱不清楚苏翼为何讨厌她,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也走远了些。 苏妍这才甜甜一笑,跟莫羽打了声招呼,「姐姐一直说莫大哥讨厌这种氛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莫羽敛着眉,神情很淡,「随便走走。」 他确实不想来,苏翼去拉他时,他拒绝地干脆利索,听到她一早就来了,来了可以见她一面,他才迟疑了一下,苏翼便抓着机会将他带来了。 苏翼将苏宝放下来后,眼尖地扫到了她跟前的兰草,他唇边泛起了笑,拍了拍苏妍的脑袋,促狭道:「小丫头不错,还挺受欢迎的,有你姐姐当年的风范,有瞧着顺眼的就跟大哥说,大哥帮你把关。」 苏妍皱了皱鼻子,脸上添了一抹羞涩,本就出色的容颜更美了几分,「姐姐,你看哥哥!」 第48章 苏皖一瞧就知道她又在装羞涩,她心中好笑,倒也配合了一下,「哥哥说的对啊,你年龄不小了,也该考虑亲事了,这么多送兰草的真没有瞧上的?」 苏妍跺了跺脚,一副羞得没脸见人的模样,她往莫羽身后躲了去,「你们还说!」 莫羽身躯僵硬了些,望着地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心跳微微有些快,苏妍从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还跟他抱怨了一声,「莫大哥,你怎么也不帮帮我,上次真是白请你吃饭了。」 莫羽摸了摸鼻尖,扫到地上那堆兰草时,眼眸却有些发暗。 清楚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在他身旁躲太久,见姐姐不再打趣后,苏妍又走回了原处。 她从莫羽身后走出来时,状作不经意碰了一下他的手指,碰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苏妍猛地缩回了手,脸上也溢上一抹红霞。 她难为情地看了莫羽一眼,水灵灵的大眼满是羞赧,最终什么也没说,红着脸跑到了苏皖身旁,这次躲到了苏皖身后。 她躲了一下,才露出红通通的小脸,飞快对莫羽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苏翼头一次瞧到她这个模样,见她如此害羞,不由有些想笑,「你就是有意的又怎样?难道莫羽还能要求你负责不成?」 苏妍瞪了大哥一眼,有些演不下去了。 苏皖硬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感受到妍妍幽怨的小眼神后,她才笑着揉了揉鼻尖,对苏翼和莫羽道:「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快瞧瞧有没有觉得顺眼的,若是有,就送颗兰草。」 说着便催着他们去采摘兰草,两人只得采了一根,苏翼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兰草颇有种兴致缺缺的感觉,直接丢到了苏妍跟前。 没有意中人的情况下,男子大多会将兰草丢给自个的妹妹或堂妹,莫羽瞧了一眼苏妍,也学着苏翼的动作直接将兰草丢给了她。 苏妍脸颊微微有些红,偷偷瞄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时,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她再次垂下了眼眸,少女五官娇媚,神情羞涩,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模样。 莫羽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他神情一如既往地平淡,苏皖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见楚宴朝她走了过来,目光便被楚宴吸引了去。 他一袭墨蓝色锦衣,狭长的眉斜飞入鬓,五官深邃立体,每一处都极其俊美,懒洋洋走来时,竟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楚宴刚刚被钟欢的哥哥拉到一旁喝了一杯,这会儿才脱身。 他手里也有一颗兰草,走到苏皖身旁后就旁若无人地将兰草插到了苏皖头上,苏皖脸颊微微有些烫,伸手将兰草取了下来。 他来到后,苏翼等人便同他打了声招呼,苏妍眨了眨眼,拉了一下大哥的衣袖,又给莫羽使了个眼色,苏翼伸手将苏宝捞了起来,然后几人就去一旁了。 因大哥和莫羽都在,苏皖也没担心他和苏妍,抬头看了楚宴一眼,「王爷不是说这里吵得很,不想来吗?怎么又来了?」 楚宴双手背后,悠悠道:「是不打算来,想到二十多岁了,还不曾给人送过兰草,便来凑个热闹。」 他分明是想告诉她,她是他第一个心悦的人,苏皖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抬头瞧了他一眼。 男人一身墨蓝色锦袍,肤色如玉,乌发俊颜,漆黑的眼眸溢满了深情,苏皖一颗心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她红着脸,将他给的兰草放入了荷包中,半晌才低低道:「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想收人兰草。」 望着她娇美的容颜,楚宴忍不住怦然心动,他一直以为她曾心悦过魏贞垣,难道她竟一直把他当成了表哥,不曾心动过? 楚宴因魏贞垣吃过不少飞醋,这一刻才真正释怀,他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苏皖心中一跳,瞪了他一眼,她下意识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他们,才松口气。 柳树后一个女子却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陆佳惜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因今日是上巳节,才被姐姐拉了出来,她手上依然带着蚕丝手套,哪怕容颜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一颗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她对楚宴说不清是恨还是爱,只觉得他离她无比的遥远,听旁人说他有多在乎苏皖时,她依然不信。 瞧他大庭广众之下,都能情不自禁地*她,还用那样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她。她才意识到她早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有些人不是你藏在心上,就能变成你的。她深深闭了下眼,这一刻,脑海中闪过的竟是表哥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和关怀。 第49章 楚宴自然察觉到了陆佳惜的打量,他只是蹙了下眉,便拉着苏皖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去,不知不觉就远离了人群。 苏皖被他牵着,颇有种要随他浪迹天涯的感觉,不知不觉就绕到了一片桃树林里,桃花还没有盛开,一片片绿色的叶子很是可爱。 楚宴拉着她走了进去,见她乖乖的,什么都不问,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又低头*了她一下。 因四周没有人,苏皖并没有拒绝,她甚至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她的主动令他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将她搂入了怀中,撬开了她的唇,一*结束,苏皖有些喘不过气,她靠在他怀中微微平复着呼吸。天地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望着她卷翘的睫毛,柔美的侧脸,楚晏胸腔中一片滚烫,又忍不住*住了她的唇,他们亲了一次又一次,白云都羞地蜷缩了起来。 这一日,他们在外面待了许久,傍晚时分,楚晏才带着她回府,苏宝早已被苏翼送了回来。 等回到王府,不经意照到镜子时,苏皖才发现她的唇有些肿,想到回府时,有个丫鬟行礼前不经意扫了她一眼后愣神的模样,她一张脸腾地红了起来,这一刻快恼死楚晏了。 随后她便将自己埋到了枕头里,说什么也不去吃饭,连苏宝也不见,楚晏没办法,只好亲自将晚饭给她端了过来,他哄了半晌,她才肯吃。 尽管时不时会有个小矛盾,两人的感情却一日比一日深,三月十日时,是皇上的寿辰,楚晏跟苏皖皆入宫给他祝贺了一番。 宫晏快散场时,皇上却突然赐给楚晏两个美人,这两个美人,是皇上发现楚晏不是不喜美色,只是太挑剔,才只瞧上苏皖时让人开始寻的。 她们一个甜美动人,一个妩媚多姿,虽然比不上苏皖的惊才惊艳,却也算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金口玉言,赏赐已下,楚晏身为臣子,自然不能抗旨不尊,便让人将她们带入了王府。 在殿堂上,苏皖便已经瞧到了这两个女子的长相,一个甜美至极,一个无比妖娆,两人袅袅走来时,不少官员都看愣了眼,可见她们的相貌极符合大家的审美。 哪怕清楚楚宴未必会碰她们,苏皖心中还是有些不舒坦,尤其是发现其中一个刚瞧到楚宴的身影,脸蛋上便蔓上红晕时,她心中更堵了些。 以至于上了马车后,她很是沉默,虽然平日里她的话也不多,楚宴却已经能准确地感应到她的情绪,一瞧就知道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了。 他偏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亲昵,「生气了?」 苏皖摇头,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想到她们未必安分,心中有些堵,她明白楚宴的难处,他身为臣子,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抗旨不尊。 哪怕不清楚他在忙什么,苏皖心中也有种直觉,他早晚会为那两万将士报仇雪恨,这个时候为了不引起皇上的猜忌,他塞过来的人,楚宴只能照单全收。 这也是他为何不动青烟的原因。 楚宴道:「人虽然收下了,他总不能连我往谁房里去都要管,回府后随便将她们丢到偏远的地方就行,她们若不安分就寻个借口打发了。」 他的态度让苏皖心中好受了些,她不由靠在了楚宴肩上,脸上这才有了点笑,「两个国色生香的大美人,你真忍心让她们独守空房?」 苏皖顺口打趣了一句。 楚宴揽住了她的肩,嘴角挑起一抹坏笑,「你一个人我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去应付旁人?」 苏皖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比脸皮厚,她自然远远不及他。 很快两人便回了府。 苏宝原本也入了宫,不过小孩精力有限,到点就泛困了,陆太妃便将他带去了宁寿宫,晚上苏宝是在宁寿宫休息的。 早上用了早饭他才被蓉姑姑送回来。刚回府,苏宝就发现府里多了两个陌生女人,娘亲坐在上首,这两人则坐在下首。 见她们在说话,他没有进去,先跑回自个屋跟小银狐玩了玩。 苏皖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两个妹妹既然入了府,就是王府的人了,日后好生伺候王爷就行,王爷喜静,不喜喧哗,你们稍微注意一下,这儿也没旁的规矩,每个月初一过来请安就行,平日里就不必了。」 这两个美人,一位是秦氏,一位是尉氏,秦氏相貌甜美,一张嘴也极甜,入宫后哄得大太监都能合不拢嘴,尉氏身段妖娆,也牙尖嘴利得紧,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尉氏拿帕子捂着唇,娇娇笑了一声,才道:「谢王妃体恤,您如此宽宏仁厚,妾身甚为感激,不过妾身才刚入府,也不好偷懒懈怠,我们既入了王府,伺候王爷和王妃乃是本份,王妃若不嫌弃,日后妾身就每日过来给您和王爷布膳吧,奴婢来之前,特意学了规矩,必然会将王爷和王妃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第50章 秦氏也笑道:「尉姐姐说得对,伺候王爷和王妃本就是我们的本分,王妃若信得过妾身,就给妾身们一个机会吧。」 她们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想日日往楚宴跟前凑。 苏皖扫了两人一眼,笑了笑,「我倒是想应了你们,有你们伺候,我也能轻松些,就怕我这头应了,晚上回来,王爷就会动怒。你们两个才刚入府怕是不清楚王爷的规矩,他用餐时,任何人都不许往跟前凑,府里多少丫鬟因触了他的眉头被赶走了,你们若还想留在府里,就按我说的来吧,每个月初一过来就行。」 她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威压,秦氏和尉氏心中竟然紧了紧,莫名不敢再多说什么,苏皖这才笑道:「你们退下吧。」 两人鬼使神差站了起来。走出房间后,才有些懊恼,不明白当时怎么就这么听话。 见她们出来了,苏宝才抱着小银狐从自己房内走出来,打算去找娘亲,哪怕才一晚上不见,苏宝还是想念娘亲了。 秦氏瞧到苏宝时,眨了眨眼,笑容极为甜美,「这位就是王妃的嫡子吧?跟王爷生得真像,好孩子,姨娘特意为你备了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尉氏有些懊恼被她抢先了一步。 哪怕秦氏笑得亲热,苏宝依然抱着小银狐没有动。 他知道什么是姨娘,陆琼家里也有个姨娘,他前段时间来找苏宝玩时,还跟苏宝说,千万不要让姨娘给爹爹生下小弟弟,不然以后爹爹就不疼他了。 苏宝年龄小,哪怕理解的有限,却也知道姨娘是敌人般的存在,他绷着小脸没有动,见她拿出手镯就想往他手上套,他才拧了下眉,后退了一步,「爹爹说了不许拿外人的东西,我不要。」 秦氏依然笑盈盈的,「姨娘不是外人啊,日后姨娘若是给王爷生了宝宝,小宝就有弟弟妹妹了,小宝不是想要妹妹吗?」 苏皖走出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见她们连这个都知晓,眼眸微微暗了暗,苏宝脸上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他要的是娘亲生的妹妹,谁要她们生! 秦氏再次去拉苏宝的手,想给他戴上手镯。 苏宝有些不高兴,小银狐察觉到他的不快,从他身上跳了下去,秦氏正半蹲在地上,维持着诱哄苏宝的姿势,它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她身上,一爪子挠到了她脸上。 小银狐陪伴了苏宝许久,爪子也一日比一日锋利,秦氏没来得及躲开,脸上瞬间多了五道血痕,苏宝瞧到这一幕时,不由怔了怔。 根本没料到它竟然直接挠了她一下,它还从未抓过人,见血液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秦氏也在失声尖叫,苏宝也有些怕,不由后退了一步。 一切发生的极快。 苏皖才迈出门口,就见秦氏已经受伤了,苏宝也愣愣的,她一把捂住了苏宝的眼睛,将他抱到了怀里,对玉灵道:「快将小银狐抱走,让人去喊御医。」 秦氏疼得依然在尖叫,她伸手摸了一下脸,见一手的血,吓得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子最怕的就是毁容,她止不住地在发抖。 尉氏眼神闪了闪。她们两人初来乍到,自然是合作对付苏皖比较好,她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劝慰了几句,「没事了,没事了,很快太医就来了。」 苏皖让人将秦氏扶到了大厅中。 她这一受伤,暂时是走不成了,苏皖让青烟先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痕,简单止了一下血。 秦氏脸上火辣辣的疼,刚刚她甚至瞧到,它锋利的爪子上带着她的血肉,她疼得有些打颤,瞧到流了这么多血,人也有些发晕。 一想到这么重的,伤猴年马月才能愈合,她的眼泪就一颗颗砸了下来,眼泪砸到伤口上时,疼得更厉害了,她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皖安抚了几句,「秦姨娘莫要哭了,若是伤口沾了泪水,只怕会更疼。」 见她只口不提处死那畜生的事,秦氏心中不由冷笑,脑袋也快速转动了起来。苏宝已经被丫鬟带了下去,想到此事可大可小,若好生利用,说不得会引起王爷的怜惜,她哭声才逐渐小了下来。 尽管如此,等到太医来时,她眼睛都哭肿了。 太医给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又用药水给她清洗了一番,秦氏疼得不由失声尖叫了起来,折腾了好半晌,才上好药,半张脸也被严实地包裹了起来。 她伤得严重,这种情况除非用生肌膏才能保住半张脸,不留疤痕,太医那儿根本没有生肌膏。 生肌膏极为难寻,一瓶重若千金,除了皇室成员,其他人就算有钱都未必能寻到,秦氏心中不由有些绝望,觉得苏皖肯定不可能为了她四处寻药。 第51章 这样一来,她一张脸不就彻底毁了?对苏皖来说也少了一个对手。 苏皖从始至终就没将她们当成对手,不管怎样,终究是小银狐伤了她,苏皖自然不可能任她毁容。 她对秦氏道:「生肌膏的事,你无需担心,我会派人尽快寻到,你安心养伤就是。」 哪怕心中不信她会这么大方,秦氏面上还是一派感激,连忙道了谢。 苏皖这才道:「这小银狐是小宝养大的,它伤了你,归根到底是我们的不是,你好生养伤吧,至于如何处罚它,我也没法决定,这银狐是王爷寻来的,就算闯了祸,也只能由王爷来处罚,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秦氏含泪点了点头。 苏皖这才让人抬来轿子,将她送回了住处, 她走回后,端芯却道:「她如果不去拉小主子的手臂,小银狐又岂会攻击她?说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王妃何必要承诺给她寻药?」 苏皖担心苏宝,并未回答她的话,转身入了内室,苏宝正坐在床上,玉灵则陪着他,一瞧到苏皖,苏宝就从床上滑了下来,扑到了苏皖怀里。 苏皖亲了亲他的小脸,「没事的,小宝不怕。」 苏宝大概知道小银狐闯了祸,想到秦氏尖叫时,骂着要处死它的场景,他眼泪都砸了下来,紧紧揪着苏皖的衣袖。 「娘亲,小银狐不是故意的,我们不要处死它好不好?我让它去赔礼道歉。」 小家伙语无伦次的,早忘了小银狐不是人也不会道歉。 见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苏皖一颗心揪成一团,她*了*苏宝额头,将他眼中的泪全擦了去,「小宝放心,有娘亲在,绝不会让人处死它,不要怕。」 苏宝这才松口气,想到秦氏满脸是血的模样,他小小的身体又不由颤了一下,苏皖亲了一下他的小脸,保证道:「都会没事的,她的伤只是瞧着吓人,按时擦药的话,很快就好了。」 苏宝这才扬起小脸,「真的会好?」 虽然有点讨厌她,苏宝并不希望因为他和小银狐的缘故,让她伤成这样,他心中隐隐有种直觉,觉得是自己给娘亲闯祸了。 苏皖再三保证都不会有事,苏宝才被她哄住。 直到这一刻,端芯才明白,主子为何要为秦氏寻找生肌膏。 晚上,秦氏本以为王爷回府后,会来探望她一下,谁料,他却根本没有来的意思,夜已深,听说楚宴跟苏皖已经沐浴过,打算就寝时,她才有些沉不住气。 她换了身雪白色的锦衣,隆重地打扮了一下。 镜子中照出了少女此刻的模样。她半张脸遮着纱布,纱布上染着血,愈发衬得另外半张脸说不出的甜美动人。 她来到凌霄堂时,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秦氏楚楚可怜道:「求侍卫为我通报一二吧。」 说着还往他们手中塞了点银子。 侍卫无动于衷,只是拿剑挡着她,连通报的意思都没有,福义听到动静,出来瞧了瞧,瞧到她,他压低声音劝道:「王爷已经要歇息了,秦姨娘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来吧,免得惹恼王爷。」 秦氏根本不听。 她伤的这般重,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觉得王爷若是知晓了,肯定会过来慰问她一番,她再诉诉衷情,定然能惹得王爷的怜惜。 他那儿既然迟迟没动静,必然是王妃封了丫鬟们的嘴,王爷还不知道此事。 她哭道:「不是妾身想打扰王爷,而是妾身实在伤的太重,王妃虽答应了为妾身寻找生肌膏,何时能寻到还不好说,若是耽误了伤势,说不得就会留疤,妾身实在是怕,才想求王爷开恩,也帮着寻寻药。」 她哭声不算小,楚宴跟苏皖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见她大晚上的竟跑来了此处,苏皖蹙了一下眉,她那番话苏皖没听清,楚宴却听清了,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觉得苏皖不会认真给她寻药,有心让她毁容。 楚宴的脸当即冷了下来,他走到门口道:「让她进来。」 秦姨娘心中一喜,连忙走了进来,瞧到楚宴,她就楚楚可怜地跪了下来,眸中也含了泪。 她暂时没提让楚宴为她寻药的事,而是道:「今日妾身给王妃请安时,不慎被小银狐抓了脸,王妃跟妾身说,会将此事禀告给王爷,让王爷处罚,谁料迟迟没等到惩罚的消息,是王妃忘记告诉王爷了吗?」 楚宴似笑非笑扬了下唇,「忘记?王妃的记性没这么糟糕,怎么?难道本王还得给你个交代不成?你不经小宝允许,就擅自靠近他,小银狐不攻击你攻击谁?自个活该,还想让人帮你讨个说法不成?」 第52章 秦氏没料到他竟是这个反应,不由呆了呆。 他声音冷淡,话中分明溢满了不悦,她一颗心不由抖了起来,忍不住服软道:「王爷说得对,妾身虽是好意,想给小宝一份见面礼才靠近的他,说到底是妾身的不是。」 她声音悦耳,一字一句都在顺着他,本以为他会敛了怒火,谁料他依然冷冷的,「小宝也是你能喊的?一个侍妾也配?滚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秦氏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她受了委屈,他不处罚小银狐,不慰问自己也就算了,竟还这般处罚她?她心中有些慌乱,不许她踏出一步,岂不是意味着以后都见不到他? 她还想求情,对上他那双冰冷到,犹如望着死人的双眼时,她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中,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 苏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她叹口气,伸手拉了一下楚宴的手,「好了,大晚上的何必动怒?」 楚宴的神色稍微缓和些许,身上的气势也敛起了些。 秦氏瘫软的身体这才有了知觉,正想求求苏皖时,却见楚宴冷冷盯了她一眼,对福义道:「直接拖下去,不是怕王妃寻药不及时?寻到药也不许给她送去,让她自生自灭。」 秦氏心中抖了抖,不敢置信地朝楚宴看了去,根本没料到他如此不怜香惜玉,楚宴却没再看她一眼。 不等她求饶,她就已经被侍卫拖了下去。 苏皖拉了拉他的手臂,「怎么动这么大火?」 楚宴以往就是这种处事风格,只是从未在她面前下过命令而已。 不过苏皖从他的惩罚中,猜到必然是秦氏之前说了什么才惹他不悦了,她将人拉回了屋,「不过一个侍妾,何必动怒?她才刚被皇上送来,你这样罚她,是不是太狠了点?皇上那儿会多想吗?」 楚宴又成了那副慵懒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她自个不安份,跑来打扰我休息,还不许我惩罚一下?他好歹是皇上,也拉不下脸连这个都管。」 苏皖这才不再多问,她对秦姨娘也没什么好感,满眼的算计,既然不信她会用心给她寻药,她又何必吃力不讨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宝了,知道爹爹不惩罚小银狐后,小家伙感动的眼泪汪汪的,赖在楚宴怀中待了好久。 楚宴啧了一声,倒也没赶他走,只是说如果下次它还攻击人,就得送走好好管教一番。 其实苏宝已经管教过它了,小银狐可怜兮兮认错的模样,让苏宝对它极有信心,他乖乖应了下来。 秦氏和尉氏的住处紧挨着,秦氏被送回院子时,尉氏还特意前来探望了她一番,她过来时,秦氏正伏在床上默默掉眼泪,无比后悔自己太过心急。 说到底她也是一眼误终身,她从安城被献上来时,本以为以后要笼络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官员,谁料竟是景王,天下谁不知景王乃天下第一美男子。 她在殿上只是瞧到个侧脸,就已经怦然心动了,因自持美貌,觉得景王见她受伤定会怜惜一二,才大晚上的跑去了凌霄堂,谁料却彻底惹火了他。 原来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他对景王妃当真是极为爱重。 见她不仅没能利用受伤之事,重伤王妃,还落了个被禁足的下场,尉氏也唏嘘不已。 当初在宫里,见她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公公们合不拢嘴,她还以为她也是个强劲的对手,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她并未多坐,问清楚宴和苏皖当时的态度后,略微劝了两句就离开了,尉氏从此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除了初一当真不曾往凌霄堂跑过。 端芯私下还与苏皖道:「尉氏生得妖娆,瞧着倒是个安分的。」 安分不安分,日子久了才能看出来,不过她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她不惹事,苏皖也乐得清闲,这几日她闲着无事,就给楚宴又制了不少香丸,还试验了一个新方子。 大抵是与她倾诉过的缘故,楚宴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在香丸的辅助下,睡眠质量也提高不少。苏皖发现用沉香辅助其他香料最有效后,便又重新制作了一批。 随着他睡眠质量的提高,天气也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起来,不知不觉,大家就换上了轻便的衣物。 三月底时,苏皖便将赵冉桐约了出来,两人打算一同去护国寺烧香,一是为家人求平安,二是拜一下求子观音。 其实最主要的是苏皖想拉赵冉桐出来走走,她自从小产过后,精神状态就比较萎靡,苏皖挺怕她待在家中闷出个什么问题来。 第53章 这一日,恰好天气不错,就将她喊了出来,因苏宝跟绵绵也想去,楚宴跟顾令寒便也一并跟上了,能帮着抱抱孩子。 很快便到了护国寺山脚下,需要爬一千八百个台阶才能到护国寺,苏宝跟绵绵爬了没多久,便气喘吁吁的,有些走不动了。 苏皖怕他们累着,便让楚宴和顾令寒将他们抱了起来。 她和赵冉桐为表诚意,是自个爬的台阶,一路上走走停停,因时不时歇息一下,倒也不算太累。 这一日,她们将护国寺的佛像都拜了一个遍,求子观音那儿也特意去了一趟,苏宝想让娘亲尽快给他生个妹妹,娘亲拜完,他也跟着拜了拜,小家伙拜得像模像样的,瞧着好玩极了。 赵冉桐颇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故意逗他,「求子观音都是女子拜的,我还是头一会儿见小孩来祈祷。」 苏宝却一本正经道:「又没规定不许小孩拜,都说心诚则灵,见我诚心跪拜,观音娘娘一感动,肯定很快就让我有妹妹了,绵绵你快来,也拜一拜。」 绵绵正在好奇地看着殿堂内气派的大柱子,听到苏宝喊她,才慢吞吞走过去,仰着小脸看了他一眼。 小姑娘眼神茫然,分明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见赵姨跟娘亲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苏宝绷着小脸牵住了绵绵的手,「走,我带你求一下,让你娘亲也尽快怀上宝宝。」 绵绵知道娘亲因失去的宝宝伤心了好久,见状就跟着苏宝过去拜了拜,她是头一次跪拜,也不知道怎么拜,苏宝便带了个头。 她乖巧极了,苏宝让她怎么磕,她就怎么磕。 后面排队的人,瞧到两个小孩在认认真真地为娘亲求子,都忍不住有些想笑,还有人认出了苏皖和赵冉桐,将两个小孩夸得天下仅有,直说他们有孝心。 苏皖听得好笑不已,他分明是盼妹妹盼地有些望眼欲穿。 之前见苏皖没有怀孕,他甚至问苏皖能不能把绵绵妹妹接到他们家来,知道不行后,才打消这个念头。 等他们全部拜完,都已经下午了,想到下山还需要走台阶,他们干脆在护国寺住了一晚。护国寺的住处,男女是分开的。 苏皖和赵冉桐便带着绵绵住在了一起,苏宝被楚宴抱走了,用过膳食,苏皖又跟赵冉桐聊了聊天。 不知怎地就说到了顾茗筱的亲事身上,苏皖问道:「前段时间不是有定下来的意思?最近怎么没听到什么动静?是简单定了一下还是怎样?」 赵冉桐摇头,「没有定。」 「怎么没定?之前为茗筱相看时,她不是没什么意见?」 话虽这样问,苏皖却并不吃惊,记忆中顾茗筱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上巳节时,那位男子为她送兰草时,她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姿态,分明是对他无意,太凑合的话,以后未必如意。 「茗筱最初确实没意见,最后又临时婉拒了。」 苏皖道:「感情的事确实急不得,还是得慢慢相看才行,说到底她也才刚刚及笄没多久。」 赵冉桐道:「话是这个理,我公公却气得不轻,总觉得对不住对方,都要定下了,她却临时反悔,明明之前没什么意见,他还说茗筱是被令寒带坏了,说她之前多乖多懂事,从不会让家人为难,茗筱沉默半晌,我以为她要妥协时,她却自个去祠堂跪了一日,公公最疼她,最后只得顺着她了。」 苏皖这才有些诧异,「她这是临时反悔?」 虽说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真正疼爱的家族,定亲前都会问问孩子的意见,不会一味地选择联姻。 顾茗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又聪慧过人,处世也淡然不惊,小小年龄就有自己的主意,她之前既然没意见,按理说不会突然反悔才对。 难道有什么隐情? 「对啊,不然公公也不会生气,她之前说一切让家人决定,公公快决定好时,她才婉拒,问她理由时,她也沉默不语,婆母怕她心中有记挂的人,才让我侧敲旁击了一下。」 苏皖也不由好奇,「打听出什么没?」 赵冉桐有些好笑,「我磨了半天,才问出一点,她九岁那年,去护国寺不是差点被人拐走吗?最后有个好心的少年把她救了,当时她崴了脚,不能走路,少年便要背她。」 说到这里,赵冉桐忍不住笑了笑,「你也了解她,年龄虽小,却极守规矩,当时说什么也不让他背,那少年瞧她小小年龄很是好玩,就逗她说,以后会提亲,她这才让人背。」 苏皖也忍不住笑了,「她这是当真了?」 第54章 赵冉桐笑道:「若不是当真了,她也不会让他背,其实她当时也不过九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就算被男子背一下也没什么,偏偏她极守规矩。」 苏皖道:「这也不是她的错,这少年也真是混蛋,提亲的事,哪能随便允诺,允诺了却不提,不是耽误人吗?茗筱这是又遇到他了?」 「嗯,之前因不知他是哪家儿郎,她就没提这事,后来便以为他早成亲了,谁料前段时间又遇到了,见他尚未娶妻,她才婉拒了婚事,说再等一年,如果他还是不提亲或者娶了旁人,她再出嫁。」 赵冉桐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对方分明是一句戏言,她却当了真。我婆母知道这事时,气得胸口疼了好几日。」 苏皖道:「平白要再耽误一年,你婆母生气也是应该的,茗筱说对方是谁没?」 赵冉桐小脸皱了起来,「知道是谁就好了,这丫头嘴严得很,根本不肯说,只说再等等,她也真是傻,对方不过是顺口应下的承诺,她却当了真,说不得他很快就与旁人定亲了。」 「若真定了就好了,这种随意逗弄小姑娘的男人肯定不靠谱,茗筱这么好的姑娘嫁给谁不成?我哥哥如果不是在边疆待了好几年,年龄有些大,也没什么耐心,我都想让茗筱嫁给他。」 赵冉桐眼睛亮了亮,「苏大哥怎么没耐心?前几日我还听公公夸他后生可畏,他脾气坏也只是对讨厌的人这样,小时候对咱们多好,苏大哥不仅胸襟宽广还爱行侠仗义,长得也龙章凤姿,分明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之前没离京前,多少小姑娘惦记着他,茗筱若能嫁给他,肯定是天赐的良缘。」 见冉桐同样看好他们,苏皖心中也有些高兴,她极喜欢顾茗筱,前段时间,考虑哥哥的亲事时,其实她第一个相中的就是顾茗筱。 适龄的少女,也就顾茗筱不仅才情出众,人品也极好,更难得的是她年龄虽不大,行事却极为稳妥,苏皖觉得哥哥那个暴躁脾气,正需要这样一个温柔似水又有主见的女子约束着才行。 如果她能嫁给哥哥,就算让她喊嫂嫂,她也认了!可惜前段时间却听说她已经快要定亲了,苏皖这才没再多想,如今也算峰回路转。 苏皖心中不由打定了主意,这一年干脆就不给哥哥相看了,如果一年后,对方没有给茗筱提亲,她就试着撮合一下两人。虽说得等一年,但是茗筱这么好的姑娘,就算等两年也是值得的。 她和赵冉桐合计了一下,都极为兴奋。 赵冉桐道:「我改日再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那个少年是谁,如果能问出来,就威胁他不许提亲,或者让他赶紧跟旁人定亲,这样一来咱们不就可以撮合他们了?」 「嗯,你尽量问出来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别万一他想起此事,提亲去了,咱们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赵冉桐深以为然,因心中挂念着两人的事,第二日起来时,赵冉桐瞧着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见出来走走,竟让她多了不少活力,顾令寒眼眸动了动,打算休假几日,带她去庄子上转转。 楚宴也瞧出了苏皖心情极好,回府后,还问了一下,「出去转一下就这么高兴?」 苏皖如实道:「我是为哥哥高兴,本来以为茗筱要定亲了,谁料她却没定,如此一来,她跟哥哥倒是多了两分可能,如果他们真能成,日后定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楚宴却不以为然,「婚姻大事,不是旁人觉得好就好,你得看看他们什么想法,他若是对顾茗筱无意,日后成了亲也未必能过好,关键还得看他是否喜欢。」 苏皖心中的兴奋劲儿这才散了些,也是,哥哥那个性子,喜欢什么样的还真不好说,如果他跟顾茗筱没有缘分,她也不可能硬逼着他们在一起。 一切还得随缘。 见她还在琢磨他们的事,楚宴有些不满,伸手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苏皖正思考什么,就被他*住了唇。 她微微偏了一下脑袋,「你干什么?」 楚宴捏住了她的下巴,「能干什么?昨天一天都没亲一下,好不容易回了家,还不许我亲一下?」 苏皖有些无奈,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烫,任他亲了会儿。 他亲完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她推他时,他却道:「刚拜了观音,说不准努力一下就怀上了。」 苏皖的脸腾地红了,最终还是被他抱到了床上,晚上两人连晚膳都没用,苏宝还以为他们是太累了,想早点睡,也没管他们。 他一个人乖乖用了晚膳,跟小银狐玩了一会儿,打算入睡时,却见青烟一个人在花坛前站着,背影很是孤寂。 第55章 苏宝最初还挺喜欢她的,觉得她温柔又细心,后来却发现她对娘亲的态度有些古怪,还时不时望着娘亲发呆,苏宝这才不想同她走太近,这会儿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爬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苏皖醒来时,只觉得腰酸的爬不起来,想到今日没什么事,她便又眯了一会儿,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端芯才端着水盆走进来,随后服侍她穿衣。 苏皖才刚穿上里衣,衣领堪堪遮住脖颈上的红痕,她肌肤雪白,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在腰间,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端芯没敢多看,伺候她洗漱完,才问道:「尉氏刚刚已经到了,如今在外间候着,王妃是化完妆直接见她,还是再等会儿?」 苏皖这才想起今日是四月初一,尉氏理应过来请安,因秦氏被禁了足,便唯有尉氏来了凌霄堂。 苏皖正在上妆,无需外出时,她的妆容向来简单,想到尉氏妖娆的模样,她又涂了个口脂,边涂边道:「现在吧,让她来外间就行。」 外间是个小型待客之处,桌椅皆有,等端芯将尉氏唤进来后,苏皖才从梳妆台前站起。 今日的她上身是雪白色窄袖上衣,下身是碎花百合裙,布料虽是最上等的,却极其素净,饶是如此,她慵懒走来时,周身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华贵。 尉氏连忙行了一礼,苏皖淡淡道:「坐吧,来很久了?」 「回王妃,妾身也才刚来。」 上次初见时,她根本没敢打量苏皖,只是恭敬地低垂着眉眼,如今趁着回话的功夫,她才不着痕迹的看了苏皖一眼,只是一眼,她便微微怔住了。 坐在上首的女子,一张脸犹如凝脂白玉,五官无一不精致,当真是昳丽至极,如明珠生晕。不仅相貌极好,气质也让人难以忘怀,似乎多瞧一眼,都会让人自行惭愧。 哪怕她自负美貌,瞧到苏皖时,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国色生香,难怪昨晚秦氏跑来凌霄堂时,不仅没能伤到她分毫,反而落个那样的下场。 这样美的一个人,哪个男人不爱? 见她痴痴望着她,苏皖微微蹙了一下眉,「妹妹瞧得这么认真,难道我脸上有花不成?」 尉氏脸上一红,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罕见的有些结巴,「不、不是,王妃脸上虽然没花,却比任何花朵都要漂亮,妾身只是从未见过像王妃这样好看的人,才一时看呆了,王妃勿怪。」 瞧到她面红耳赤的模样,苏皖持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淡淡道:「皮囊不过身外之物,何须在意?」 她声音如玉石击落银盘,同样说不出的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尉氏总觉得比昨日还要好听,果然生得美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的。 见她生得如此美,尉氏竟忍不住看了又看,原本还想趁机试探一下这位王妃手段如何,却因沉迷美色,什么都忘了。 她晕乎乎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脑海中还是苏皖那张明艳又不失柔美的五官。跟她一比,自个真真被衬得有些俗气。 尉氏坐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时,一时沮丧懊恼极了,她刚刚傻乎乎的反应,肯定令王妃瞧不上眼吧? 她坐在镜子前,瞧了半晌,越看越觉得自个不论是相貌还是气势都比不上苏皖,她要是楚宴,肯定也选苏皖啊。 那样漂亮的美人谁舍得让她伤心? 想到秦氏的下场,她突然觉得昨天的斗志昂扬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一个被皇上赏来的玩物,拿什么跟王妃争?不想落个下场凄惨的境地,还不如好好讨好王妃。 那样一个美人,等她们关系好了,若能日日瞧着说说话,也是极好的啊。可惜她一个月只能去请安一次。 想到自己擅长做吃食,她才又打起精神。 苏皖并未将尉氏放在心上。 她今日没什么事,亲自将苏宝送去的学堂,白天则是看书打发时间,旁晚时却听丫鬟说尉氏去了小厨房,她亲自做了一些点心,让人给苏皖端了过来。 端芯还与苏皖念叨,说她总算沉不住气了。 苏皖不喜糕点,反而是苏宝爱吃。清楚她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在食物上动手脚,见苏宝想吃,苏皖便让他吃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人验了一下毒,确定没问题,才让他吃。 苏宝吃得很开心。 一连几日,尉氏都变着法地做各种糕点和吃食,日日往凌霄堂送,哪怕苏皖说了不必她如此辛劳,她依然乐此不疲,还说什么,若有王妃喜欢的,哪怕只是尝上一口,她都不觉得辛苦。 她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楚宴耳中,他的脸色当即有些古怪,直接让人给尉氏下了禁足令,让她以后一步院子都不许。 第56章 收到禁足令时,尉氏整个人都懵了,她又没去招惹他,他为何要罚她?难道讨好王妃都不成? 端芯知道这个消息时却很高兴,她本以为尉氏是个安分的,谁料没过多久却突然日日往凌霄堂送糕点,还差点笼络住小主子的胃。 她这哪是给王妃送糕点,定然是打着笼络王爷的主意,亏得王爷英明,才识破了她的诡计。 晚上,楚宴回来时,一眼就瞧到了桌上的雪花糕,清楚是尉氏做的,他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心中一阵腻味,吩咐道:「全端走,直接丢掉。」 这雪花糕中还加了好几种花瓣,味道比之六味斋的糕点都不差,苏皖便道:「好不容易做成的,扔了多可惜。」 见她竟为尉氏说话,楚宴眼底的不爽更多了些,「她刚入府时,你不是还觉得不舒坦?怎么?给你做几日糕点,就瞧着顺眼了?」 他语气中浓浓的不爽,苏皖微微怔了一下。 他进来的那一刻,端芯便自觉地想退下去,见楚宴吩咐她丢掉糕点,她才停下脚步,打算仍时却又听王妃说可惜。 端芯自然没扔,她一向听苏皖的,哪怕早就想丢掉了,见苏皖说了可惜,她便无视了楚宴的吩咐,直接退了下去。 楚宴扫了端芯一眼,见她竟然就这么下去了,心中多少有些窝火,他气息沉下来时,躲在暗处的暗卫便自觉走了出来,将糕点盘子端走了。 楚宴身上的不爽这才消散了些。 苏皖放下手中的书,道:「几块糕点而已,至于这么生气?」 见她是舍不得让人丢掉,楚宴心中又有些窝火,「这是糕点的问题?她日日献殷勤,能安什么好心?别跟我说几盘糕点就把你打动了?」 他语气十分不好,苏皖头一次见他这么冲她发脾气,心中也有些不高兴,只觉得他这通火发的莫名其妙。 她日日送糕点不假,说到底还不是变相地在刷他的好感?她还没生气,他反倒生气了!真是不可理喻! 她懒得理他,直接吩咐丫鬟摆膳去了,见她不反驳,楚宴只觉得心中更窝火了,她难道还真是被打动了不成?! 原本楚宴还只是觉得身边没一个省心的,个个都惦记着她,见苏皖竟因一个外人不理他,他当即更加不爽了,晚饭也不去吃了,直接去了书房,分别打着让苏皖哄他的主意。 见状,苏皖眼皮都没掀一下,丫鬟摆好晚膳时,她就直接将苏宝喊了出来,苏宝都快要抱不动小银狐了,最近都是言语指挥它,等它乖乖在银盘前蹲好,苏宝才坐好。 见爹爹没来吃饭,小家伙乌黑的大眼骨碌碌转了一下,「爹爹不吃饭吗?」 苏皖直接给苏宝盛了一碗虾仁青菜汤,「不用管他,他爱吃不吃。」 她才懒得惯他。 她语气很淡,苏宝一听就知道娘亲有些生气了,他眨了眨眼,也不敢触她眉头,乖乖吃了起来。 苏皖也慢慢吃了起来。 快吃完时,见娘亲都没有去喊爹爹的意思,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苏皖又给小银狐夹了一个鸡腿,对苏宝道:「别磨蹭,抓紧吃,再不吃就凉了。」 苏宝哦了一声,乖乖吃完后,才趁娘亲不注意跑去了书房,果然见爹爹在书房呆着。 小家伙跑到楚宴跟前,扬起了小脑袋,「爹爹,你惹娘亲生气了?」 楚宴神情微微有些僵,什么惹她生气了?分明是她惹他生气,他有些郁结,却又忍不住问道:「她也生气了?」 苏宝嗯嗯点头,「娘亲气得一口饭都没吃下,只是喂了喂我,爹爹,你快去哄哄娘亲吧。」 楚宴还想等她来哄呢,见她迟迟不来,早憋一肚子气了,见她也生气了,他神情却微微动了动,「她有什么好生气的?真没吃饭?」 苏宝认真点头,「没吃!饭菜都凉了,娘亲怕我饿到,才哄我吃了几口,你快去看看娘亲吧!」 楚宴有些拉不下身段,明明是他在生气,怎么反倒成了他去哄她?可是想到她肠胃一般,若是饿得难受…… 楚宴有些坐不下去了,起身站了起来。 苏宝这才如负释重地松口气,有一方先低头,肯定一会儿就和好了!他这才跑回自个屋玩七巧板去了。 楚宴回到寝室时,才发现苏皖还在看书,依然是之前那本,她看得专注,夜明珠的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 楚宴低声咳了一声,见她依然没有抬头的意思,楚宴才意识到她这是真生气了,这才故意不理他。 第57章 他不由摸了摸鼻尖,心中的恼火竟散了大半,他走过去霸道地将她的书取走丢到了一旁,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生什么气?」 苏皖蹙眉瞪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懒散的模样,红唇抿了抿,「难道只有王爷有资格生气不成?」 楚宴摸了摸鼻尖,「再生气也不能赌气不吃饭吧?饿坏了怎么办?」 他已经放软了声音,人也在她跟前坐了下来,苏皖本以为他是意识到错误了,听到他的话,才猜到必然是苏宝胡说八道了什么。 「谁说我没吃饭?我不仅吃了,还多喝了一小碗汤。」她似笑非笑抬起了头,神情有些冷淡,「赌气不吃饭的,难道不是另有其人?」 楚宴颇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心中暗暗记了苏宝一笔,想到小家伙也是为他们好,他心底那股气才消散了些。 他伸手搂住了苏皖的肩膀,语气很是霸道,「知道我没吃饭,也不心疼我一下?你这样的算什么好妻子。」 苏皖讽刺道:「是不好,跟你的侍妾差远了,人家还时时惦记着给你做吃食。」 「什么给我做?请安时都能望着你发半天呆,还一口一个王妃若是能尝上一口,再辛苦也值得,分明对你不怀好意!」 他说着又恼了起来,「只是禁足当真便宜她了!应该挑断手筋,挖掉双眼才对!」 苏皖这才听出不对来,他弄半天竟是吃味了。本以为他是因朝中的事不顺心,才回家乱发脾气,谁料他竟是这般小心眼。 她又好笑又好气,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至于么,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对我有想法?我才该担心,你担心什么?」 楚宴却还是不爽,苏皖真是觉得他够了,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差不多得了,赶紧吃饭去,再不吃,我真不管你了。」 楚宴听出她态度中的软化,才愿意去吃饭,「一起。」 苏皖只好陪他一道去了。 丫鬟们又重新上了热菜。 苏皖刚刚心情不佳,虽然也吃了点,其实只是稍微吃了几口,平日里爱吃的糖醋排骨一块都没吃,见状也打算吃点。 她夹起排骨,才刚咬了一口,却突然泛起一阵恶心,苏皖筷子没拿稳,排骨从桌上掉在了地上。 她捂着唇站了起来,见她想吐,端芯连忙将痰盂拿了出来,苏皖走了几步,恶心劲儿已经没了。 楚宴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回事?」 苏皖摇头,「没事,就是恶心了一下。」 楚宴以为是厨娘没将排骨做好,才有腥味,便道:「今晚的菜谁做的?罚三个月的月银。」 苏皖摇头,「不是菜的问题,就是突然恶心了一下。」 端芯忍不住扫了一眼苏皖的小腹,难道是怀了? 想到怀苏宝时,王妃没怎么孕吐,她才不再瞎想。 楚宴让人喊了太医。 苏皖道:「不必喊,只是恶心了那么一下。」 楚宴却很坚持,苏皖向来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他满是自责,明知道她肠胃一般,他还故意不去吃饭,他不来,她又岂能吃好?楚宴认定她是饿得有些厉害,乍一吃油腻的才呕吐的。 福义去请太医时,他眸中满是懊悔,「胃疼吗?」 苏皖摇头,见他眼眸沉得有些深,比之前也沉默了些,苏皖有些好笑,「我真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中午吃了不少荔枝,估计是吃不得凉的,胃才有些受寒。」 楚宴却只当她在解释。 他盛了一碗虾仁青菜粥,端到她跟前道:「这个稍微清淡些,太医来之前,先喝点粥吧。」 苏皖本不想喝,见他眸中溢满了懊恼,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温顺地点了点头,「王爷也快喝点吧。」 楚宴没有喝,而是舀了一勺喂给了她。苏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我自己喝就行。」 他却很坚持,盛好汤的勺子就在她唇边放着,她不喝他就不移走,苏皖有些好笑,「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需要你喂?」 楚宴凝视着她没有答,苏皖被他炙热的目光瞧得脸颊有些发烫,只好乖乖喝了下去,见她喝了,他才移开目光。 苏皖刚喝下去,就觉得汤中的虾仁泛着一股腥味,她又一阵恶心,飞快捂住了唇。 端芯连忙将痰盂拿了过来。 楚宴神色无比凝重,将她半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 苏皖这次竟真呕吐了出来,因刚刚吃得不多,吐完,连清水都吐了出来,她吐得难受,楚宴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见她吐完了,端芯连忙将帕子递给了她。 第58章 苏皖擦了擦唇,楚宴又喂她喝了口水,稍微漱了一下口。 楚宴*了*她的额头,拢了一下她的发,将人楼到了怀中。 苏皖半靠在楚宴怀中,脸颊也贴在了他胸膛上,又缓了一阵,才没那么难受。 楚宴这次只敢喂她喝水了,好在喝水时,她没有吐。 苏宝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见娘亲身体有些不适,小家伙乌黑的大眼里满是关心,他趴在苏皖膝盖上,不敢离开,也不敢出声打扰。 好在很快太医就来了,端芯已经将痰盂端走了,窗户也打开通了通风,房间内倒没什么味道。 苏皖这才起身站起来,因刚刚吐得厉害,她一张脸微微有些苍白,瞧着颇让人怜惜。 太医没敢多瞧,简单听楚宴说完症状,便让苏皖坐在了书桌前,让她将手臂放在书桌上。 苏皖依然坐了下来,随后太医便在她手上覆上一层丝帕,这才将手搭了上去。 苏宝跟楚宴都在一旁守着,两人都没出声打扰。 见苏宝紧张得咬着唇,乌黑的大眼中满是担忧,太医边将手指覆在苏皖腕部,边问了一句,「王妃除了呕吐恶心,可还有其他不适?」 苏皖摇了摇头,「不曾。」 想了想她又道:「早上吃虾饺时有些反胃,不过不严重,我随后吃了不少荔枝,难道是荔枝吃多的缘故?」 太医也不好妄自下决定,说了句不一定是荔枝的缘故,具体还得看脉象,随即便认真把了起来。 见楚宴一身冷意,他原本还有些紧张,唯恐苏皖情况不太好,他把了会儿,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怕万一把错,又确认了一下,脉相如珠般圆滑,确实是有喜了。 太医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所以才有些恶心。」 他这话一出,室内的几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苏宝,小家伙小炮仗般冲到了太医跟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我娘亲真的怀孕了?你没骗人?」 太医顺了顺自己的山羊胡,笑道:「王妃确实是有孕了,臣自然不骗人。」 苏宝高兴的在地上蹦了好几下,小脸红通通的,满是兴奋,苏皖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她唇边溢出一抹笑,手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腹部。 楚宴却有些沉默,瞧着也不像喜悦的模样,「是因为有喜了她才吐得这般厉害?」 太医道:「回王爷,王妃呕吐确实是怀孕的缘故,孕期三四十天左右时,不少孕妇会有呕吐现象,这是自然现象,王爷不必担心。」 想到苏皖刚刚难受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多久才会好?」 见王爷依然沉着脸,太医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如实道:「一般三个月后呕吐的症状就会缓解。」 现在才不过一个月而已,岂不是要吐两个月? 楚宴的眉头紧蹙了起来,根本不知道怀孕时,孩子竟然如此折腾人。 他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见太医被他吓得已经跪了下来,苏皖扯了扯他的手臂,「又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怀孕呕吐而已,你不要吓人。」 楚宴被她劝了两句,才收敛了身上的低气压,左右怀孕是好事,他便让福义给太医封了赏银,又仔细询问了太医,她最近吃什么比较好。 太医将饮食的注意事项一一说了一下,等楚宴没什么可问的了,他才擦擦额头上的汗,离开了景王府。 苏宝高兴坏了,兴奋得小脸红通通的,却不敢往娘亲怀里钻,至今还记得不能冲撞了娘亲。 他眨了眨乌黑的大眼,喜滋滋道:「拜观音娘娘真有用,早知如此我们就早点去拜!」 苏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瞧他如此高兴,心底也很高兴,见楚宴有些沉默,她才偷偷瞄了他一眼。 男人紧绷着下颌,五官显得无比凌厉,分明不像喜悦的模样,她微微抿了抿唇,将苏宝哄走后,她对楚宴道:「王爷先吃点东西吧?」 这种情况下,楚宴哪还吃得下东西,哪怕太医说了食物以清淡为主,孕吐会好上许多,楚宴还是很担心。 想着她也没吃好,他才让人又重新做了几样,这几样一样比一样清淡,粥也不再是虾仁青菜粥,而是小米红枣粥。 他盯着苏皖喝了一些,见她这次没有呕吐,楚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用完晚膳,见他依然没有明显的喜色,苏皖才抿了下唇,忍不住问道:「王爷难道不高兴吗?」 第59章 楚宴自然也高兴,他一直盼着她能再有个他们的孩子。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经历这些,可是一想到怀孕竟要吐成这样,他心中的喜悦就被冲散了大半,想到她怀苏宝时的艰辛,心中只剩酸涩。 他*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怀苏宝时,也这么辛苦吗?」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 这才明白为何知道她怀孕后,他一直不太高兴,她心中又酸又甜,认真道:「不是,怀他时我没怎么孕吐,因小日子不正常,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怀孕了,等发现时,小家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 楚宴不信,以为她在骗他。 苏皖道:「真的,我当时根本没太大感觉,稀里糊涂就怀上了,决定生下来时,也不过瞬间做的决定,他是早产儿,只在我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就出生了,我也没觉得多难熬。」 她说得虽轻描淡写,其实从怀孕到生产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怀孕前期,她才刚经历了亲人的背叛和无故失贞,心情自然不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处于昏睡状态,每一日都浑浑噩噩的。 等她走出来时,已经发现有了苏宝。 怀孕后期,她时常休息不好,夜里腿还时不时抽筋,每次疼起来都让人难以忍受,生苏宝时,又是早产,她几乎丢了半条命,如果不是三叔和哥哥等着她营救,妍妍也等着她,她根本坚持不下去。 那段时间,她还得躲避安王的搜寻,日子自然不好过。莫羽等人不止一次地劝她暂时离开京城,她却怕妍妍万一在京城哪个地方受着苦。 苏皖不敢走,也不愿意走。 不过过去的都过去了,苏皖不想让楚宴自责,笑道:「怀小宝时真的很轻松,我都不曾孕吐,不信你问端芯去,我觉得肯定是坏他时太轻松了,这次才让我也体验了一下孕吐的感觉。」 她越是这样,楚宴心中越是不好受,「生完这个,我们就不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都是最后一次。」 苏皖笑了笑,「那不行,万一是个小男娃,苏宝不得失望死?我得给他生个妹妹才行。」 苏皖不怕生孩子,只希望苏宝能开心些。 楚宴的态度却很坚决,直接道:「如果是小男娃,就去抱养个弃婴,给他找个妹妹,告诉他生了双胎,总之只许再生这一次。」 苏皖不由有些好笑,她只是孕吐了一下,他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如果瞧到生产时,女子会有多痛,他岂不是更煎熬? 楚宴眼眸一片深沉,眼神也极为认真,显然打定了主意,苏皖还想再说什么,察觉到他紧绷的身躯时,她心中莫名软成了一团。 她点了点头,「好,那就再生这一次,只要你不嫌孩子少,我都可以的。」 楚宴自然不嫌少,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他只希望日后的每一日她都能过得顺心。 两人就这么瞒着苏宝决定好了。 刚怀孕时,不宜声张,第二日,苏皖便只让人通知了一下定国公府和陆太妃那儿,陆太妃得知她怀孕后,喜得从榻上都坐了起来。 自从他们成亲后,她就一直盼着这一日,等了半年,总算是等来了好消息,陆太妃心中高兴,还亲自去库房转悠了一圈,扒拉出好多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往景王府送了去。 她时不时就要往景王府送东西,大家都以为是送给苏宝的,也没放在心上。 苏妍跟苏翼得知这个消息时,连忙来了景王府。 苏皖怀孕的事,楚宴不希望皇上太早知道,府里的丫鬟便只有端芯知道,小厮只有福义等人知道,太医那儿他也提前打好了招呼。 苏翼跟苏妍过来时,丫鬟们便以为他们是担心苏皖的身体,毕竟她昨日因肠胃不好呕吐的事,已经在府里传遍了。 苏妍入了内室后,就欢喜地拉住了苏皖的手,正想说贺喜的话,就见苏宝凑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袖道:「姨母,你也不能离我娘亲太近,再远点,说话声也小点,别吓到我妹妹。」 小家伙声音清脆,态度却很坚决。 苏妍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有些好笑,「这么笃定是妹妹呀?」 苏宝骄傲地挺直了腰板,「嗯,妹妹是我在观音娘娘那儿求来的,肯定是妹妹。」 苏妍不由笑弯了眉眼,下一刻却板起了脸,脸上也一副伤心的神情,「姨母都是大人了,又不会碰到你妹妹,难道小宝不相信姨母吗?」 苏宝小眉头都皱了起来,又想相信姨母,又怕姨母一不小心碰到妹妹,他小脸皱成一团,半晌才讷讷道:「那、那姨母再靠近一点吧,不过你得小心点。」 第60章 苏妍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弯腰捏了一下苏宝的小脸,「还没生出来呢,就知道护着妹妹了,小丫头出生后肯定很喜欢哥哥。」 苏宝当即更加骄傲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妹妹当然喜欢我。」说完还不忘叮嘱道,「爹爹说了,现在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妹妹的存在,姨母等会儿出去时,不能笑这么开心,万一暴露就不好了。」 这小机灵鬼。 苏妍没忍住,又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苏宝还得去上课,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苏妍便坐下与苏皖闲聊了会儿,见妹妹一切都好,苏翼也不好在内宅多待,去书房寻楚宴去了。 他走后,苏妍才正色道:「我来之前哥哥就叮嘱了我,不要显得太高兴,是不是府里有旁人的眼线?」 苏皖清楚楚宴此举是在防备青烟,皇上忌惮他的同时,他对皇上也有所防备,自从安王被问斩后,府里的防卫都更严了,如今不仅书房、院落门口有侍卫把守,连他们卧室门口也有侍卫把守。 除了端芯,任何丫鬟都不许出入他们的卧室。命令是苏皖亲口下的,旁的丫鬟都以为是苏皖容不下人,为了防备丫鬟爬床才下的这个命令,实际上,这个命令却是楚宴的意思。 苏皖已经隐隐猜出了青烟喜欢的人是安王,他大概是怕青烟对她不利,才有些戒备。 不仅凌霄堂的丫鬟有所变动,连摆饭的丫鬟也有了变化。平日里能进入凌霄堂的除了青烟和佳禾外,已经全变成了楚宴培养的心腹。 有些事,苏皖也只是隐隐有个猜测,自然也不好跟苏妍说,只是道:「府里应该是有旁人的眼线,你姐夫怕他们万一有不轨之心,就特意叮嘱了你们。」 苏妍顿时有些紧张,「姐姐如今有孕在身,万一她们对你不利该怎么办?」 苏皖笑道:「如今的凌霄堂飞进一只苍蝇都难,你没瞧到四处都有侍卫把守?连苏宝门前都有,能出什么事?」 苏妍一想也是,本来还想说她搬来陪姐姐一段时间吧,一想自己若真在这儿常住,岂不是等于告诉了旁人什么,这才没提这茬。 苏皖道:「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跟莫羽进展如何?」 苏妍托着腮,叹息了一声,「还是那样,他有不少事要忙,很久没来找哥哥了,我也就上巳节见过他一次,已经许久没见他了。」 提起他,苏妍也有些惆怅,她在上巳节时分明演出了对他情窦初开的模样,他如果对她有意,按理说应该提亲了,他那边却迟迟没什么动静,是不是对她无意? 瞧到苏妍愁眉苦脸的模样,苏皖试探道:「不然我找个机会让他多往咱们府上跑跑?如果你真喜欢他,我改日可以试探他一下,如果他有意,就让他直接提亲。」 苏妍连忙摇头,「让他多跑跑可以,姐姐不许试探,万一他拒绝了,我以后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喜欢跟苏皖说悄悄话,又忍不住将脑袋搭在了苏皖肩膀上。想到姐姐如今已经有孕在身了,她又怕她累到,连忙坐直了身体。 苏皖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靠吧,无碍的,才刚怀上而已,又不是快要生了,还能支撑不住你吗?」 苏妍这才放心。 苏皖道:「我可以不说你对他有意,就说我有意撮合你们,你之前又说婚事由我做主,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如果他有意,就让他提亲。」 苏妍鼓了鼓腮,想到自己也十七岁了,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点了头,「那姐姐不许说我对他有意,他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世上长得顶好看的,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个,总有一个喜欢我的。」 见她竟还在以貌取人,苏皖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就上午了,苏皖留她和苏翼在景王府用的午饭,王府内好久不曾这么热闹了,苏宝高兴坏了,吃饭时,都多用了一些。 下午两人才离开。 苏皖便让端芯去寻了一下莫羽,谁料端芯却是一个人回来的,她道:「王妃,太不巧了,江南有一批货运往京城时,出了点问题,刚刚柳娘知道后,让他帮着去查了一下,他才刚离京,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织新阁的生意苏皖全权交给了柳娘打理,一般都是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时才会禀告给她,见她没往上报,苏皖便清楚问题不是太大,「柳娘有说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吗?」 「估计得七八日。」 人都已经离京了,苏皖也不好再将他唤回来,七八日也不算太久,便道:「那等他回来后,让他来王府一趟吧。」 第61章 端芯恭敬回道:「王妃尽管放心,柳娘那儿奴婢已经叮嘱过了,她不会忘记的。」 苏皖这才不再惦记此事,因有了身孕她的饮食也进行了调整,生活作息也格外注意了起来,晚上用过晚膳,她跟楚宴在府里转了转,才回房休息。 因她怀了孕,楚宴也格外注意了起来,之前晚上睡觉时,总喜欢将她箍到怀里,如今总怕会压到她。 哪怕苏皖说了,才刚怀孕没什么,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最终让苏皖枕在了他手臂上,他另一只手则是托着她的背,小心避开了她的腹部。 见他如此谨慎,苏皖又不由有些好笑,她头一次笑得这般愉悦,脑袋也抵在了楚宴肩膀处,楚宴刮了刮她的鼻尖,「笑什么?」 苏皖没有答,而是突然道:「王爷日后肯定是个好父王。」 他对苏宝其实也极好,虽然时不时损他一句,吃饭时却会给他夹菜,出去玩时,怕他走太久会累还会主动捞起他抱在怀里。 清楚小男孩喜欢兵器,他还让人特意给他制作了小型弹弓以及木剑,似乎是为了弥补他缺少的父爱,苏宝提出什么要求时,他基本都会应下来。 他看似懒散,实则却很细心,苏皖有时候觉得,能嫁给他真是自己的福气。 楚宴啧了一声,掩住了眼中的复杂,他算什么好父亲,苏宝长到四岁,他才知道他的存在,现在怀孕后,吃苦受累的还是她。 他心情沉重,嘴角却挑起一个散漫的笑,「什么好父王?别以为给我灌多了**药,我就会纵容他们,哪个敢不听话,我照样揍。」 苏皖眼中也带了点笑,「真的假的?如果生个小闺女,淘气时,你也舍得揍?」 想到像她一样生得白白嫩嫩,会甜甜对着他喊父王或爹爹的小姑娘,他心中几乎软成了一滩水,还揍什么揍,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想摘给她。 见苏皖笑盈盈注视着他,楚宴摸了摸鼻尖,「若真是小闺女,肯定乖巧又懂事,你见过小闺女有几个淘气的?」 分明是舍不得揍,还找借口。苏皖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太过明媚,因胸膛震动了两下,乌发都跟着晃动了起来,如玉般的脸颊也染上一丝红晕。 楚宴看得几乎移不开目光,忍不住低头*了一下她的唇。 苏皖的呼吸乱了一拍,怕他胡来,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膛,然而他却*得很克制,只是轻轻亲了两下就移开了身体。 以往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苏皖这才察觉出怀孕的好处来,晚上总算不用跟着他消耗体力了。 这一晚,苏皖睡得极好。 早上楚宴起来时,她也醒来了,她想起床时,楚宴却*了*她的额头,「再睡会儿吧,左右无事,多睡睡对宝宝也好。」 他声音温柔,带着一股催眠意味,苏皖顺从地没有起,又多睡了一会儿。听到她起身时,端芯才进来。 最近这段时间床铺都是端芯收拾的,苏皖洗漱时,她已经换了崭新的床单,依然是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色床单,瞧着十分喜庆。 苏皖才刚洗漱好,苏宝就蹬蹬蹬冲了进来,小家伙依然是没跑到苏皖跟前就停了下来,根本不敢离娘亲太近。 苏皖将他揽到了怀里,道:「小心点不碍事的,宝宝得八九个月才出生,难道这段时间,你都不靠近娘亲吗?」 苏宝纠结了一会儿,因也想跟娘亲亲近,才再三确认,「真的没事吗?」 苏皖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只要别突然冲过来,撞到娘亲就行,靠在娘亲怀里一点事都没有。」 苏宝这才放心,他好想摸摸妹妹,因记得姨母的话,才没敢摸,而是扬着小脑袋问苏皖,「那我能跟妹妹说说话吗?我小声说,不会吓到妹妹。」 苏皖含笑点头。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又关着窗户,也不怕丫鬟们听到什么,她摸了摸苏宝的小脸道:「你就算大声说也没什么,妹妹没那么脆弱。」 苏宝却不敢大声,万一吓到妹妹怎么办? 他趴在苏皖怀里,跟妹妹说等她出生了,他就带她骑小马驹,还会让小银狐陪她玩,到时还可以教她放风筝,最后还总结道妹妹你快点来呀,外面可好玩啦。 苏皖听得好笑不已,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你再催也没用,妹妹得在娘亲肚子里长大了,才能生出来,若是提前出生,瘦瘦小小的,身体反而不好。」 苏宝有些慌了,连忙改口道:「那妹妹不要早出生了,我不要妹妹瘦瘦小小的,我等得起。」 第62章 说完怕妹妹不听话,又补了一句,「妹妹要乖乖的呀,要在娘亲肚子里呆够了再出来。」 他紧绷着小脸,神情再认真不过,就仿佛肚子里的宝宝可以听懂他的话,苏皖心软得不可思议。 她正跟小宝说着话,却见丫鬟来通报,说赵冉桐来了,她便出去迎了一下,本以为她是打探出了当年救顾茗筱的人是谁,谁料她眼睛却红通通的,一瞧到苏皖泪珠儿又滚落了下来。 苏皖一颗心顿时紧紧提了起来。 她让玉灵将苏宝哄走后,便将她拉到了内室,「怎么哭了?」 进了内室后,赵冉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地哭了起来,「呜呜呜,我好讨厌他,我讨厌死他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苏皖一听这话便清楚大概与顾令寒有关,「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咱们可以慢慢解决,哭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她声音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赵冉桐逐渐停住了哭声。 她小脸上挂满了泪痕,显然伤心极了,「我出嫁四年,只怀了绵绵,之前婆母还怀疑是我身体不行,想给他纳妾,今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我的问题,他竟一直在服药,他根本不想让我生他的孩子。」 她说了几句,眼泪又砸了下来,莹白的小脸上不一会儿又挂满了泪珠儿。 苏皖蹙了下眉,「怎么可能不想让你生?你前段时间不就怀孕了?虽然孩子没了,但也怀上了。」 赵冉桐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几乎泣不成声,「那次怀孕纯粹是意外,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他以为我在内室睡着了,大夫进他书房时,他才没换地方,他又让大夫给他拿药,让他这次多拿呢,还问大夫,他之前喝药为何不顶用,怎么我还是怀上了?他分明不想让我怀孕。」 赵冉桐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其实自从有了绵绵,她再也没想过跟他和离,但是出嫁四年,她膝下始终无子,哪怕他从未说过什么,在婆母面前,赵冉桐也始终觉得抬不起头。 她心中多少有些自责,哪怕有时很不满他的沉默,她也甚少跟他闹脾气。 谁料这一切竟都是他有意为之。 赵冉桐哭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我真的讨厌死他了,他什么事都一个人做决定,如果只是他的事我可以不管不问,可是他凭什么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力!」 苏皖心疼极了,拍着她的背,哄了很久,「你问他没?他有说为什么这样吗?」 如果他愿意说,就好了。 赵冉桐性格开朗,人也单纯,向来不懂隐瞒,听到这话就走出内室,直接质问了起来,顾令寒却只是沉默,跟之前一样,连句解释都没有。 她这才气得哭着跑了出来。 苏皖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一个字都没说?你问他时,他就只是沉默?」 赵冉桐哭声微微弱了一下,说道:「说了一句,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赵冉桐浓密的眼睫上挂满了泪痕,啪嗒一颗眼泪又掉了下来,委屈极了。 「每次有了矛盾都是这一句话,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我有那么爱胡思乱想吗?他这敷衍的态度反而会让我胡思乱想,如果不是他身边没旁的女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想让我生下嫡子,想让别人生。」 赵冉桐的泪又滚落了下来。 瞧她胸前的衣襟都哭湿了,苏皖又心疼又无奈,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也说了他身边没有旁的女人,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依我看,你们两个就是缺乏沟通,有什么事说清楚就好了。」 赵冉桐闻言又气得掉眼泪,「如果能沟通就好了,你还不许我说他是木头,我看他连木头都不如,我不高兴了,踢一下桌子板凳,它们还会给我个反应呢,他呢,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每次安慰我时,都是不要多想,从来不会换句话。」 清楚她心中是憋了不少怨气,苏皖也不再劝她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听她倾诉,赵冉桐正哭诉着抱怨他的不是。 外面端芯却叩了下门,清楚她在,端芯没有进来,而是恭敬道:「王妃,镇国公世子来了王府,说想接世子夫人回去。」 赵冉桐见他竟找了过来,连忙抓住了苏皖的手,「我不走!谁要跟他回去,我都要被他气死了,回去了,真气死了怎么办?」 「好好好,不走不走,他敢这样对你,就是欺负王府没人,他既然来了,今日非得教训他一下才行,这样吧,我让李殷带人狠狠揍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必须好好待你才行,有王爷在,他肯定不敢还手。」 第63章 说着就想起身喊人。 赵冉桐瞪圆了眼睛,慌忙拉住了苏皖的衣袖,「不行,他明日还要上早朝,将他揍伤了,他怎么上朝?」 苏皖道:「他如此对不起你,理应挨个教训,还上什么早朝?我让李殷下手狠点,让他卧床不起三个月,好好在家反省一段时间。」 赵冉桐更慌了,脑袋晃得好似拨浪鼓,「不行不行,绵绵瞧到他受伤了,肯定要抹眼泪。」 苏皖眼底这才带了点笑,「只是绵绵心疼?」 赵冉桐这才看出她根本没有教训顾令寒的意思,不过是调侃她而已,她又羞又恼,挂着泪痕的小脸红得几乎滴血,恨恨跺了跺脚,「你怎么这么讨厌啊,跟他一样讨厌,我不理你了。」 苏皖好笑地拉住了她的手臂笑,「好了,别恼了,我这不是想试探一下你什么意思嘛,如果真过不下去了,那就和离,既然还能过下去,事情总得解决才行。」 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赵冉桐这才被她哄住,她当然没有和离的意思,正是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来找苏皖来了。 「那要怎么解决?」 夫妻间的事,按理说不该来麻烦她,可是赵冉桐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这几年,他们陆陆续续生过好几场气,每次都以她默默流泪开始,以他一句不要胡思乱想结束。 因膝下始终无子,赵冉桐自觉理亏,哭一场发泄发泄也就好了,她不是爱记仇的人,不开心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谁料她一直以来的理亏隐忍,根本就不是她的错。 如果他不服药,出嫁四年,她怎么可能只有绵绵? 苏皖在她耳旁说了几句,「你就这样说,也别哭,就平静地说完等他反应就行。」 赵冉桐吃惊地抬起了头,「可是我并不想和离啊?」 她说完,就意识到苏皖什么意思了,无非是拿和离威慑顾令寒而已。他如果还是什么都不说,就算跟他和离了也该他活该。他如果解释了,事情也就翻篇了。 赵冉桐委屈成这样,说到底所求的也不过是他的解释。 闻言,赵冉桐点头,「那就让丫鬟带他入府吧。」 苏皖让赵冉桐去了外间。 外间是待客之处,他们在这儿说就行,说开了,再让冉桐跟他回家。 见苏皖想离开,赵冉桐拉住了她的胳膊,小脸有些茫然,「你要去哪儿?」 她慌乱的模样,让苏皖有些好笑,「你们夫妻俩解决矛盾,我总不好在场吧?我去隔壁瞧瞧小银狐,等你们说完了我再回来。」 赵冉桐连忙搂住了她的胳膊,小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不要,你别走,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他又不会对你动手?」 以顾令寒对她的在乎,苏皖总觉得他之所以会服药是为她好,如果他真解释了,两人肯定很快就和好了,她自然没必要呆在这儿看他们恩爱。 赵冉桐依然抱着苏皖不松手。 她盛怒的情况下敢骂他敢凶他,可是现在怒火已经散了大半,等会儿再对上他那张冷脸时,心底多少有些发怵。 何况她一会儿还要说和离。她记得之前说和离时,他总是二话不说将她往床上扛,每次都让她有苦难言,苏皖在的话,她才有底气,有安全感。 「不管,你要是拿我当朋友就不许离开。」 苏皖被她幽怨的小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她退了一步,「那我在里间呆着总行了吧?在里间呆着,如果他真凶你,我也能出去阻拦一下。」 赵冉桐这才勉强点头。 苏皖刚入了内室,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从窗外看了一眼,果然是顾令寒的身影,怕顾令寒不自在,苏皖没有露面,转身走入了内室。 赵冉桐坐在了太师椅上。 顾令寒在丫鬟的带领下入了内室,他一身黑色锦袍,衣摆处绣着苍鹰,因常年不苟言笑,神情冰冷,走近的那一刻,室内的温度都下降了些。 赵冉桐抿了抿唇,没有看他,顾令寒抬眸扫了一眼,见室内只有她,便清楚苏皖是有意让他们交谈一下。 顾令寒走到了她跟前,半蹲下了身体,「别恼了,跟我回去,嗯?」 他声音天生有些冷冽,却又莫名悦耳,赵冉桐不由别开了小脑袋。 她也不知为何,每次这般交谈时,她都莫名有些紧张,苏皖教给她的话也忘了大半,只是道:「我不走,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好,我们就和离吧。」 听到和离两字,顾令寒一双眼眸沉得很深,他凝视着她没说话,赵冉桐被他看得突然有些恼,眼泪又掉了下来,「你瞪什么瞪?不想说算了,我们现在就和离,你快滚,一会儿我就让人把和离书给你送回去。」 第64章 她一哭,他就软了下来,人虽然依然沉默,却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泪,赵冉桐吸着鼻子拍开了他的手。 「你走开,既然什么都不想说,你就一边去,和离后,绵绵我也要带走,让你媳妇女儿一个都不剩。」 她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声音嗡嗡的,苏皖在内室听着她赌气的话,都觉得好笑。 顾令寒依然很沉默,见她哭得可怜兮兮的,他眉头才拧了拧,他伸手又擦了擦她的泪,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半晌才问道:「你不是也不想生?」 赵冉桐微微有些懵,茫然地看着他。 顾令寒见她竟早就忘了,眉头又拧了一下,他五官深邃,每一个线条都无比凌厉,拧眉的模样格外吓人。 赵冉桐被他看得心中莫名有些打鼓,忐忑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她不由吸了吸鼻子,「你不要污蔑人,明明是你偷偷喝药,被我逮到了,竟然怨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她推了他一把,就站了起来,想哭着跑开时,却被顾令寒拉住了手臂,他有些无奈,见她狠狠瞪着他,他才低声道:「嗯,是我卑鄙,你生绵绵时,就差点难产,万一再难产怎么办?」 当年生产时,她疼得眼泪一颗颗往下砸,说好疼啊,不想生了,她哭得可怜,他在身旁看得也无比难受,可是哪有生到一半,不生的? 他只是一次次亲着她的发,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一点力量,她面色苍白,疼得身上全是冷汗,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胎生得很艰难,孩子好久都没能生出来。最后产婆甚至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顾令寒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感受,他宁可出事的是他,也不希望她遇到丝毫危险。 赵冉桐这才想起难产的事,她没有力气时,隐隐好像听到了一声艰难的保大,她当时一颗心都要碎了,什么保大?她只是没力气了而已,还不许她休息一下吗? 怎么就到了保大的地步?她模糊的意识当即清醒了许多,她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的宝贝就要来到世上了,谁也不能舍弃它,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最终成功生下了绵绵。 赵冉桐怔怔看着顾令寒,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捕捉到了他的念头,他是怕她再次遇到危险? 可是当初并没有很危险啊,她只是累了而已,她最终不是成功生下了绵绵?见他竟把她那句不想生了,当了真,她心中一时说不上什么感受,眼泪又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管,我就要生,你不许拦我,你如果再服药,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说着说着,心中又难受了起来,眼泪一颗颗往外掉。 顾令寒却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他宁可她不理他,也不希望她出事,不希望再次面临保大保小的境地。 他不是不爱绵绵,可是当初还是舍弃了她,哪怕这几年所有人都觉得他将绵绵宠上了天,再疼女儿不过,却没知道他心中的无力和悔恨,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甚至不敢面对绵绵那张肖似他的小脸,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平静的面孔下,有一颗洞察一切的心,她早就知道爹爹舍弃过她。 见一个在哭,一个始终沉默着,苏皖有些无奈,从内室走了出来,瞧他果然是为了冉桐,苏皖感慨万千,她还是头一次见一个男人因心爱的女人,选择无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所背负的是世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如果不是爱惨了她,他又岂会这样? 苏皖都不由觉得震撼,由衷地觉得赵冉桐能遇到他,当真是好运气。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赵冉桐的背,赵冉桐哭的难受,将小脸埋在了苏皖肩膀上。 苏皖拍了拍她的背,对顾令寒道:「我知道你是为冉桐好,不过膝下一直无子也不是办法,怀孕这事,其实没那么可怕,难产的一百个也不会遇到一个,不能怕难产就不让生,再说了,绵绵不是顺利出生了?头一胎既然顺利,第二胎只会更顺利。」 顾令寒依然无比的沉默,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皖叹口气,继续劝道:「我知道膝下无子,你也承受着不少压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会有压力?你们是夫妻,不管遇到什么事,还是商量着来比较好,你擅自做决定时,只会让她难过,如果你们想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你也得有所改变才行,就算是为了她好,也不能一味地自己拿主意。」 顾令寒抿了抿唇,微微颔首。 苏皖觉得也亏得冉桐脾气好,郁闷时哭一哭就完了,如果换成她,夫君什么事都担着,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一味地擅自做主,不管他的出发点为了什么,她都难以接受。 第65章 事情久了,再好的感情也会出问题。 苏皖没再同他多说,低声对冉桐道:「你们多商量商量吧,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的出发点其实是好的,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为妻子做到这一步,你好好说,他未必不会点头。」 赵冉桐擦了擦眼泪,心情无比的沉重,沉重中还夹杂着茫然,半晌才点点头。 顾令寒抿了抿唇,揽住了她的肩,对苏皖道:「今日打扰了。」 苏皖道:「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吧。」 顾令寒点头,走前又突然说了句多谢。 清楚她那番话,他是听到了心底,苏皖道:「不必谢。」 他们离开后,苏皖依然感慨不已,她从未见过如此深情的男子,自然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局,晚上回来时,苏皖还跟楚宴说了一下此事,叮嘱道:「你以后可不许像他一样,凡事都自己担着,我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楚宴啧了一声,觉得顾令寒也是死脑筋,既然打定了主意不想生,早在第一胎,就该偷偷寻个男婴,就说生的双胎,赵冉桐迷糊成那样,能发现什么?哪还有后续这些事 以为他对自己的话有些不满,苏皖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楚宴边把玩着她的发丝,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顾令寒的性子是得改改,也难怪你那个手帕交会跑你这儿来哭诉。不过话说回来,赵冉桐若是多点耐心,他们之间也并非不好沟通,顾令寒虽沉默寡言,却不屑撒谎,对赵冉桐也难得情深,她若懂得温柔小意,他早化为了绕指柔。」 苏皖瞥了他一眼,「你倒了解他。」 楚宴勾了勾唇,他五官俊美,不笑时已经是极其夺目的存在,唇边泛笑时,活脱脱一个勾魂摄魄的男狐狸。 苏皖都没眼看,嫌弃地啧了一声。 楚宴却勾住了她的腰肢,俊脸搭在了她肩上,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最了解的当然是你。」 苏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正色道:「了解什么?我可不懂温柔小意,不知哪位能令王爷化为绕指柔?」 楚宴脸上泛起一丝痞笑,凑在她耳旁低语,「无需你温柔小意,我都已经绕指柔了,除了床上,你何时见我硬气过?嗯?」 他暗示意味十足,苏皖脸颊红得滴血,再次对他的厚脸皮有了崭新的认识。 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男人依然一副懒散的模样,赖在她肩头没有挪开的意思,见她还想推,他伸手将她抱到了腿上,「好了,不逗你了,让我看看我闺女今天乖不乖,中午又折腾你没,吐得厉害吗?」 楚宴中午去了翰林院,当时太子有时寻顾令寒,没找到人,就找楚宴帮了帮忙,楚宴中午便没有回来。 私下相处,他不是躺在她腿上,就是将她抱在怀里,大抵是习惯了,苏皖也没挣扎,闻言才摇了下头,「没有,吃得清淡,就没什么事。」 说了几句话,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楚宴这才拉着她下了暖榻,走到隔壁窗前,却见苏宝伏在书案上认真写着什么。 小家伙虽然比楚宴小时候好学些,但也只限于每日完成夫子的课业,很少学到这么晚,此刻夜色都黑了下来,玉灵已经在房内摆上了夜明珠,染了烛火。 苏皖以为他在练字,走过去道:「白日再练吧,都晚上了,熬坏了眼睛就不好了。」 苏宝写得认真,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离近了苏皖才发现他竟然在抄佛经,已经抄写一页了,苏皖神情有些诧异,「你抄这个干什么?」 小家伙这才抬头,他字迹稚嫩,有的字笔画多,很难写,写出来还有些丑,尽管如此,一页字,依然一笔一划抄好了。 苏皖只瞧到三个字,就见苏宝连忙将佛经收了起来。 「我随便抄抄。」 他小脸紧绷着,显然不想让苏皖看,平日里练字也是,头一张是不许苏皖看的,非得练好了觉得像样了,才许她看。 苏皖并未觉得奇怪,楚宴却察觉到了不对,总觉得小家伙小身板紧得有些绷,他有些好奇,扯了扯他手中的佛经。 苏宝怕他不小心撕烂,这才松开给他看了看。 楚宴看完便愣住了,他写的竟是祈祷平安的经文,苏皖也凑过去看了看,忍不住也怔了怔,「你抄这个干什么?」 苏宝神情有些不自在,他低着小脑袋没有答,小手也抠着书案上的纹路,苏皖一瞧就知道他有心事。 她伸手将小家伙揽到了怀里,「什么事竟然连娘亲都瞒着?」 第66章 苏宝这才将小脸埋到她怀中。 今日顾令寒来时,他本在自己屋,因小银狐跑到了娘亲窗前,他便将它抱了回来,隐隐听到了顾令寒的话,还听到了赵冉桐的哭声,随后他就问了问佳禾什么是难产。 佳禾没什么心眼,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苏宝当时就有些被吓到了,他之前从来不知道娘亲给他生妹妹竟然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下午再上课时,他恰好听夫子提起佛经,他隐约记得佛经有祈福类,前段时间皇上寿辰时,因有皇子给他抄写了祈福的经文,他很是高兴。 苏宝便让夫子给他推荐了几卷。这佛经是他刚刚让秦管家给他找来的,他想每日抄一些,保佑娘亲和妹妹平安。 苏皖听完,微微怔了一下,根本没料到他竟会贴心到这个程度。 她亲了一下苏宝的小脸,道:「又不是所有人都会难产,难产的可能特别小,小宝不担心啊,再说你才不过五岁大,这么多经文,哪里抄的完?以后不要抄了,你的心意佛祖都看在眼底,会保佑娘亲的。」 苏宝摇头,「经文虽然多,但是离妹妹出生还有好久呢,我每日抄三页,只要坚持是可以抄完的,娘亲不要干涉我,这是我的选择。」 他白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这一刻,苏皖甚至有种他长大的感觉,他明明才五岁,前两日还因为妹妹的到来,高兴得蹦来蹦去的,这一刻却让苏皖眼中一片热意。 她忍不住又亲了亲苏宝的小脸。 楚宴也有些沉默,摸了摸苏宝的小脑袋,对苏皖道:「他想抄就让他抄吧,左右也不是太多,一日三页权当练字了。」 苏宝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今日夫子还夸我的字又进步了,等妹妹出生,我教妹妹写字。」 苏皖点了点头,「先去吃晚饭。」 三人一起入了座,她孕吐不算严重,只吃清淡的,便不怎么反胃,重油的饭菜不仅不能吃,连闻都闻不得。 好在厨房内,包括摆膳的都是楚宴的心腹,一个个嘴巴都很严,苏皖怀孕的事便隐瞒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赵冉桐那儿都没什么动静,苏皖便想过去看看,她才怀了一个多月,楚宴自然不放心,便让之前那两个会武的丫鬟陪她一道去的。 见她来了,守门的侍卫直接放了人,这是赵冉桐之前特意交代的,苏皖进入内院时,恰好听到顾茗筱的声音,少女声音清脆动听,犹如潺潺流水。 她正在给教绵绵背诗词,她念一句,绵绵跟着念一句,赵冉桐则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小院内很是温馨。 瞧到她,赵冉桐眼睛亮了起来,「你来之前怎么也没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见她精神状态不错,苏皖便清楚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顾茗筱也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她一身雪白色的锦裙,肌肤如玉,眉眼动人,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优雅。 起身后,她便恭敬地福了福身。 苏皖对她越看越满意,不由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笑道:「我跟冉桐情同姐妹,你又喊她一声嫂嫂,如此一算咱们也算姐妹,你当真不必客气。」 赵冉桐一眼就瞧破了苏皖的意思,忍不住捂唇笑了一下,随后才道:「她都这么说了,茗筱就不必客气了,左右没有外人,有旁人在的时候,再行礼不迟。」 顾茗筱自然察觉到了苏皖流露出的善意,她笑了笑,先谢了恩,随后才应了下来。 少女态度从容,从始至终都不卑不亢的,瞧着十分讨喜,苏皖便拉着她说了会儿闲话。 顾茗筱不仅聪慧,还很善解人意,清楚她们俩必然还有话要说,又坐了会儿便先行告退了。 她走前,将绵绵也带走了。 赵冉桐又让丫鬟重新沏了茶水,随后才将丫鬟屏退。 苏皖笑道:「这是什么都解决了?瞧你精神状态还不错。」 赵冉桐笑得有些腼腆,她摸了摸鼻尖才嘟囔道:「有这么明显吗?他也没完全答应我,但总算松口了,说等我彻底调养好身体,就让我怀一个。」 距离她小产都四个多月了,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还要怎么调养?顾令寒这话一瞧就是想拖延时间,见她竟喜滋滋信了,苏皖又不由有些好笑。 不过她也没拆穿顾令寒什么,只是道:「他肯定还是担心,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转变思想,你闲着无事时,多给他说说旁人怀孕的事,好多人生产时,不都没事,说得次数多了,他估计也不再瞎操心了。」 赵冉桐点了点头,她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见丫鬟都在不远处守着,凑近苏皖耳旁小声道:「他不仅担心我,其实还有心结,我怀绵绵时,产婆觉得我要难产了,问了保大还是保小,他当时说保大,这几年,他一直有些自责。」 第67章 赵冉桐本来一度以为这是她的幻觉,这几日才发现,他当初竟真这么选择的,如今回想起来,她心中说不上是酸涩多一些,还是甜蜜多一些。 她一直以为他根本不在乎她,如今才发现,有些人的在乎,不一定体现在言语上,这也是她为何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苏皖微微怔了一下,根本没料到竟还有这一出,「那你更得多开解开解他了。别以为男人就很坚强,心底藏着事时,他们可能比我们更容易钻牛角尖。」 赵冉桐认真点头,「我最近都在试着跟他沟通,感觉进展还可以,不过茗筱那儿我却失败了,这丫头时不时就会来我这儿坐坐,我已经问过她几次了,她就是不肯说当年救她的少年是谁。」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赵冉桐有些沮丧,「我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你别看她才十六岁,却跟顾令寒一样,嘴巴严得紧。」 苏皖笑道:「那就别为难她了,想必是想给救命恩人留个面子,万一你们都知晓了是谁,见他迟迟不提亲,心底肯定会窝火。」 如今顾茗筱都已经十六了,再等一年,都十七了,十七岁对女子来说已经算是晚婚了。 苏皖虽然巴不得他不来提亲,这个时候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是道:「一切看缘分吧。」 赵冉桐微微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苏皖坐了大半个时辰,便回府了。见她平安归来,父子俩都松口气,苏皖好笑不已,「只是出个门而已,瞧你们担心的。」 两人自然担心,她如今毕竟是双身子的人。 苏皖没再理他们,也让丫鬟将藤椅搬了出来,坐在院子里晒了晒太阳,外面的太阳不算太晒,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苏宝则爬到了娘亲身旁,跟她躺在了一起。 楚宴也想躺,可惜藤椅只能躺下母子二人,他这么大的个头自然躺不下,苏皖笑道:「王爷今日既然无事,便给我们念个话本吧。」 京城内有不少广为传颂的话本,她也收集了几本,这会儿便让端芯取了出来。 楚宴啧了一声,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事,让他堂堂一个王爷念话本,也太大材小用了点儿。可是望着一大一小期待的目光,他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莫羽回来的这一日是阴天,外面的风刮得也有些大,瞧着像是要下雨,怕他赶来的路上会下雨,苏皖干脆让丫鬟往柳娘那儿跑了一趟。让他不必急着过来,天晴了再来不迟。 莫羽怕她有什么事,左右闲着,便来了一趟,他过来时,外面下起了小雨,他没有撑伞,进入景王府时,衣服和头发已经有些湿了。 苏皖瞧到他的身影时,连忙起身站了起来,「不是给你说了过两日再过来,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他一身黑色锦袍,身姿挺拔,五官是少见的硬朗,纵使衣服湿了,也丝毫不显狼狈,漆黑的眼眸犹如被水洗过的黑曜石,直抵人心。 苏皖想让丫鬟带他先去换身衣服,他却道:「无事。」 苏皖拗不过他,让丫鬟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坐了下来。 莫羽收起剑,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他身材高大,哪怕是坐着都给人一种凌厉之势,见苏皖没有开口,他才抬眸扫了她一眼,清冷的眉眼中透着一丝疑惑。 苏皖一时不知该如何切入正题,瞧到他略带疑惑的模样,才摸了摸鼻尖,道:「前段时间柳娘还跟我说起你的亲事,想给你相看几个姑娘,她说都被你拒绝了,你为何都拒绝?」 莫羽没料到竟是这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眉目清冷,周身的气息也很吓人,瞧到他,就仿佛看到了万丈冰山,房间内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他的冷,与顾令寒还不一样,顾令寒是天生的寡言,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显得很冷,他却是实打实的冷,与他小时候的经历也有关,始终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莫羽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就不耽误旁的姑娘了。」 苏皖并未气馁,劝道:「你这个年龄也该考虑亲事了,很多像你这般大的都成亲了,你再耽误下去,爹爹若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担心。」 莫羽对苏父感情极深,闻言愈发有些沉默。 苏皖趁机劝道:「我都想好了,今年就帮着你和哥哥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这样爹爹也会安心些。其实我不仅担心你和哥哥的亲事,妍妍的也很担心,这丫头虽偶尔淘气了些,却是个好姑娘,也不知道日后能嫁给谁。」 随着她的话,莫羽脑海中闪现出少女甜美的笑容,他垂下眼眸,道:「她这般好,必然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 第68章 他敛着眉,苏皖瞧不清他的神情,也猜不透他究竟什么心思。 她叹息一声道:「前两日我也问过她有没有合心意的,她却说一切全凭我做主,我左思右想,觉得你们俩极为合适,三叔一直以来也都很欣赏你,所以今日我才将你寻了过来,你若是没意见,不若就由我做主,给你们定下?」 莫羽眼眸微动,这才有些震惊。一刹那他又想起了初见时,少女纤细的身姿,妍丽的眉眼,以及不经意间她眼中露出的狡黠,似是穿破乌云,直达他的心底。 莫羽的思绪只恍惚了那么一瞬,就收敛了异常,他心底微微泛起一丝苦涩,抱了抱拳,起身道:「谢王妃厚爱,莫羽却担不起这份看重,她也值得更好的。再说我当真没有娶妻的意思,不仅暂时没有,这辈子都没有。王妃若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他头一次这么严肃地称呼她王妃,将苏皖的话都堵在了嘴边,说完他便转过了身,根本不等她反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外面依然下着雨,雨还变大了许多,他却直接迈入了雨中。 哪怕想到了他可能会拒绝,苏皖也没料到他拒绝的这般干脆,苏皖有些无奈,快步走到了门口,「雨下的大,你好歹等雨停了再走。」 莫羽却只是朝她摆了下手。 苏皖有孕在身,也不敢淋雨,连忙喊了福义让他撑伞,送送他。福义追出去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拱门处。 苏皖叹了口气,见他如此态度便清楚,他们俩是没可能了。 想到妍妍,苏皖又有些心疼,她虽然说了如果他不同意,就再给她找个好看的,心中也必然会失落吧。 苏妍当日就知道莫羽去了姐姐那儿,她不好显得太心急,一直到第二日,等雨停了,才去姐姐那儿。 今日的她一身淡紫色襦裙,愈发衬得她娇俏可人,她刚入了内室,就满含期待地朝苏皖看了过去,「姐姐怎么样?」 苏皖瞧到她这个模样,心底便不由酸涩了一下,她将苏妍拉到了内室,才道:「他说你值得更好的,说自己也没有娶妻的意思。」 苏妍咬了咬唇,什么值得更好的?分明是拒绝了。苏妍脸上的笑都敛了起来,来时心中有多期待,此刻便有多失望。 瞧到姐姐担忧的目光,苏妍脸上才重新露出一抹笑,「就猜他是这个回答,上次哥哥还说,他没有成亲的意思,既然不想成亲就一辈子孤家寡人下去吧,姐姐再为我寻几个好看的吧,我到时好好挑挑。」 苏皖哪里瞧不出她在强颜欢笑,当即捏了捏她的小脸,「在姐姐面前,还伪装什么?你放心,我定然给你好好相看。」 苏妍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将小脸埋到了苏皖怀里,虽然没有哭,她声音却有些闷闷的,「姐姐,他是不是嫌弃我?」 苏妍本以为她虽然被当做瘦马教导了几年,总归没有伺候过男人,哪怕被安王买了回去,他也只是安抚般拍过她的手,不曾碰她。 她仍是清白之身,理应不会遭他嫌弃,谁料,却被拒绝的如此彻底。 闻言,苏皖神情都有些严肃,「说什么傻话?他怎么可能嫌弃你?这两年,柳娘也一直在为他相看,他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根本不是你的问题,他估计真的不想成亲,小时候,他跟母亲好几次都差点被继父活活打死,母亲又因这个人渣,被判了刑,他应该是不信感情,也厌倦了家庭。」 其实莫羽比苏翼年龄要大,当初被苏父带回家时,却不许苏翼喊他哥哥,家人一词,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美好的记忆,哪怕这些年,早将苏翼和苏皖当成了自己人,他也始终淡淡的。 苏妍这才抬起小脸,仔细问了一下莫羽小时候的经历。这才明白他为何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知为何,想到他孤寂的身影,她心中竟莫名有些心疼,被拒的酸涩感都少了许多。 她突然道:「姐姐,你先不要给我相看了,我还是再试试吧,左右我才十七岁,就算晚一年出嫁也没什么的。」 她眸中满是坚定,苏皖心中微微动了动,想到顾令寒和赵冉桐,她又不由劝道:「真要试?其实说句实话,莫羽人品虽不错,但是这种性格,并不适合当夫君,成亲后,你如果嫌他性格冰冷不爱说话,少不得要生闷气。」 苏妍笑容甜美,「他不爱说话,我爱说也可以啊,正好互补。」 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他好看,嫁给他还不错,这一刻,苏妍却真的有点心疼他了,说不清是同情多一些,还是怎样,她不希望他的后半生过得那样孤寂。 第69章 见她又恢复了活力,苏皖戳了戳她的小脸,只得随她去了。 苏妍又坐了会儿才离开。 见哥哥和妍妍的亲事都不顺利,苏皖多少有些郁闷,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化身为月老,直接给他们将红绳绑好。 想到怀孕期间,不能太过郁闷,苏皖才不再思考此事。 闲着无事,苏皖干脆将针线取了出来,五月底是楚宴的二十六岁生辰,她打算亲手为他做件衣服。 原本没想着做,毕竟府里的绣娘做的比她强多了,但是前段时间见她为苏宝做了一件,没有他的,他就酸了许久。 苏皖想到自己生辰时,他准备的那么用心,想了想,还是打算给他做一件,到时再准备点其他礼物,一并送给他。 衣服才刚开个头,她就已经能想象他收到衣服时,眼中带笑的模样了,苏皖一时竟有些后悔没能早日为他做一件。 估摸着楚宴快要回来时,她才收起衣服。 谁料晚上,他就发现了她偷偷做衣服的事,换成之前楚宴自然高兴,想到她有孕在身,他的眉头却紧蹙了起来,当时便令丫鬟将布匹和针线全没收了。 苏皖有些无奈,「只是做个衣服,又不是出去踢蹴鞠,怎么就不行?」 楚宴却怕她太熬眼,总之就是不许。 他霸道起来,苏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算了。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底,这一个来月,苏皖依然时不时孕吐一下,因少食多餐,倒也没瘦多少,精神状态也算可以。 因今日就是楚宴的生辰,苏皖一早便起来了,楚宴去上早朝时,她便让人将府里布置了一番,很快府里便焕然一新,许多地方都挂了彩绸,一片喜气洋洋。 等楚宴下了早朝回来时,就发现了府里的变化,他微微怔了一下,想到必然是他生辰的缘故,唇边的笑都温柔了些,显然没料到,她竟有为他庆生的打算。 很快府里便有人陆续登门了,这些人都是苏皖邀请的,不仅有同他关系好的同僚,还有一同作战过的将士。 陆陆续续来了上百个人,朝廷官员只有寥寥几个,大多是楚宴少年时期结交的朋友,连楚宴都有些诧异,他们怎么全来了,毕竟自从上了战场后,许多朋友都不曾联系了。 这么多人,楚宴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他眼眸微微动了动。 夏辉的哥哥也来了。他拍了拍楚宴的肩膀,低声道:「王妃对你真是一往情深,邀请我们来参加你的生辰时,还一个个特意叮嘱了不许让你提前知晓,分明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难怪你对她如此与众不同。」 楚宴微微勾了下唇,因那句一往情深,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的。 这一日的景王府无比的热闹,楚宴脸上也始终挂着笑,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还跟人喝了不少酒,苏皖也没拘着他,听丫鬟说他喝了许多酒时,也没让人拦,左右是在自个府里,不会出什么事。 下午,将众人送走后,楚宴才回凌霄堂。 听到脚步声,苏皖便起身站了起来,楚宴虽喝了不少酒,却并没有醉。 他酒量极好,回凌霄堂见她前,又特意沐浴了一番,此刻身上连酒味都所剩无几了,他进来后,便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苏皖的鼻尖,将人楼到了怀中。 「你怎么知道哪些是我的朋友?」 苏皖笑道:「查看了成亲时你邀请的名单,又问了秦管家。」 楚宴蹭了蹭她的额头,没再说话,心中却觉得暖暖的,苏皖笑道:「先别抱,还有礼物要送你。」 楚宴难得有些迟钝,「衣服不是没让你做?」 苏皖有些好笑,难道她只能送衣服不成? 她拉着楚宴走到了书架旁,将一卷画取了出来,这是她十日前画的。 楚宴展开了画卷,率先入目的是少年乌黑的发,少年红衣飞扬,五官说不出的俊美,他肩膀上还靠着一个少女,少女巧笑嫣然,两人还十指相扣。 画上的少年少女,正是他和苏皖年少时的模样。 她画技不错,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像是活在眼前,楚宴忍不住触碰了一下两人相握的手,苏皖笑得有些腼腆,「画的是你十九岁的模样,不知道像不像,感觉如果提前相遇,应该是这个样子,喜欢吗?」 楚宴心中动了动,忍不住拉起她的手,轻轻*了一下。 自然是喜欢的。 如果有下辈子,提前相遇时他必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再也不让她独自承担那么多。 第70章 他的*犹如蜻蜓点水,落在了她白皙的手指上,明明*得很轻,苏皖一颗心却跟着悸动了一下。 他望着她的目光也十分温暖,有那么一瞬间,苏皖觉得她像是置身在阳光下,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她没忍住,反握住他的手。 她微微惦记脚尖,主动凑过去*了一下他的唇,一下又一下,接连亲了两三下,她也说不上心中什么感受,只觉得甜甜的又暖暖的,控制不住的欢喜,想离他再近些。 她头一次这样主动亲他,随着她的靠近,楚宴一颗心剧烈跳动了起来,呼吸也不由一窒,下一刻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因她有孕在身,他不敢箍得太紧,只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这个*既霸道又说不出的缠绵。 夕阳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室内两个影子逐渐合成了一体,他勾着她的腰,*得很专注,偏偏这时,苏宝又背着小布兜跑了进来。 苏皖听到脚步声时,呼吸便又乱了一拍,心中也慌了一下,连忙推了一下楚宴,楚宴搂住她的手并未松开,又*了一下她的唇角,才移开唇。 苏皖呼吸有些不畅,怕苏宝瞧出异常,脸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感觉脸没那么烫了才从他怀中抬起头。 苏宝迈入内室后,见两人离得极近,就猜出了什么,他啧了一声,觉得爹爹跟娘亲真是爱亲亲,天天亲来亲去,就亲不够吗? 瞧到爹爹不爽的目光时,他才略微心虚地移开视线,他将自己的小布兜放在了一旁,随口抱怨道:「爹爹生辰时,都不许我休息一日。」 他小脸上满是郁闷,楚宴的不爽这才散去一些,「我生辰又不是你生辰,过几日不是想去庄子上玩?在家时都不努力,干脆庄子上也别去了。」 苏宝连忙不敢抱怨了,仰着小脑袋道:「不要不要,我很努力的,今日夫子还夸我了。」 他进步确实很大,因记性好,夫子教过的知识,他一直掌握的不错,去年只是一位夫子给他上课,如今已经变成了两位一同教他,每一个都对他赞口不绝,都说他天生是读书的料。 小家伙被夸后,神气得很,刚开始还总是跑到苏皖那儿求表扬,年长一岁才稳重些,见他又原形毕露了,楚宴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少嘚瑟。」 苏宝捂着脑袋,眼神有些幽怨,「娘亲,你看爹爹,天天打我,我如果以后不聪明了,肯定是爹爹打的。」 苏皖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打疼了?」 苏宝点头,绷着小脸靠到了苏皖怀里,乌黑的大眼也可怜兮兮的,「疼,娘亲给吹吹才能好。」 楚宴瞧不得他跟苏皖腻歪,又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语气中满满的嫌弃,「天天除了撒娇,还会干什么?」 苏宝瞪他,他会的可多了! 见父子俩又要争起来了,苏皖嗔了楚宴一眼,「好了,你当爹的少说两句。」 楚宴啧了一声,这才闭嘴。 苏宝却眼尖地瞧到了书案上的画卷,他好奇地眨了眨眼,凑过去认真瞧了瞧,画卷上的人物画得极其好看。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爹爹和娘亲。不仅爹爹是少年时期的模样,娘亲瞧着也只有十四五岁,两人十指相扣,娘亲还靠在爹爹身上。 他不由捂了一下小脸,原来少年时期的爹爹和娘亲就这么腻歪了呀,他捂完,实在好奇,又移开小手瞧了起来,好奇道:「娘亲,我当时在哪里呀?出生了吗?还是在娘亲肚子里呀?」 苏皖摸了摸鼻尖,她画的是她十四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跟楚宴所画的那幅穿的一样,这个时候,苏宝自然没有出生。 「没有出生啊,当时爹爹和娘亲才第一次见面。」 苏宝失望地嘟了下小嘴,「好吧。」 他爱不释手地摸着这幅画,虽然上面没有自己,他依然喜欢的不得了,画上爹爹和娘亲都有,若是挂在他房间多好! 苏宝当即道:「这是娘亲画的吗?能挂在我房间吗?」 他才刚说完,脑袋就被爹爹敲了一下。 「美得你。」 楚宴伸手将画卷拿起,在苏宝幽怨的目光下,将画收了起来,「瞪什么瞪?这是我的生辰礼,你当儿子的不知道送父亲一幅,还想抢我的不成?」 这是他头一次收到苏皖送的生辰礼,自然爱惜不已,别说他想抢,皇上来抢都不成,他直接将画收起来放在了书架上,还放在了最高那层,让苏宝连够都够不着。 苏宝捂着额头,又疼又委屈,小脸也紧紧绷了起来,只觉得爹爹好过分呀,他又不是没送他生辰礼,只是没送画而已,就这样说他。 第71章 苏宝忍了又忍,看在他今日生辰的面子上,才没有跟他计较,转身找苏皖撒娇,「娘亲,我也想要你和爹爹的画。」 苏皖好笑地应了下来,「明日给你画一个。」 一幅画最多几个时辰也就画好了,明日她恰好没什么事,苏宝这才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嗯,娘亲把我也画上。」 苏皖含笑点头,见他这么开心,楚宴也没说让他扫兴的话。 第二日,苏皖打算为苏宝作画时,楚宴却不许她画,还霸道地宣布,「以后你只许给我作画。」 瞧着他孩子气的宣言,苏皖好笑极了,眉眼都忍不住弯了起来,「我都已经答应了小宝,不让我画,你画啊?」 楚宴还真拿起了画笔,今日他连翰林院都没去,待在家里特意画了一幅,他的画比起苏皖的少了分细腻,多了分狂放,依然很好看。 苏宝下午下课时,就瞧到了成品。 爹爹和娘亲并排坐在海棠树下,娘亲的脑袋半靠在爹爹肩膀上,他则坐在两人身前,更惊喜的是,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小小的,软软的,瞧着像刚出生的模样,长得跟娘亲极像,漂亮得不得了,苏宝一下子喊出了声,「哇!是妹妹!」 见他如此高兴,楚宴冲苏皖得意地挑眉。 苏皖提前看到的这幅画,见他多画了个小女娃时,她忍不住笑了半天,当时便打趣道:「两个大人不抱孩子,反而让个小娃娃抱,你怎么想的?」 楚宴当时便道:「他那么想要妹妹,肯定巴不得抱在怀里吧?」 瞧苏宝果然喜欢极了,苏皖才没再多说什么。 因画中的人物是他们如今的模样,苏宝根本没瞧出不是娘亲画的,因爹爹说墨痕还没彻底干,他只是爱不释手摸了摸边缘。 苏宝爱极了这幅画,晚上吃了饭又去看了看,等彻底干了,就让爹爹帮着将画裱了起来,挂在了他房内。 晚上入睡时,他脑海中还是妹妹可爱的小脸,当天晚上苏宝便梦到妹妹出生了,他还带着妹妹去庄子上钓了不少鱼,玩得可开心了。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腹中的孩子三个月左右时,苏皖才总算不再恶心,这段时间,她多少还是瘦了一些,下巴瞧着尖了不少,楚宴一只手都能遮住她一张小脸。 他多少有些心疼,让人又弄来不少补品。 这段时间她吃得其实很有营养,厨娘为了将食物做精,不让她犯恶心,厨艺都精进了不少。 不过怀孕前期胃口确实比不上之前,两个多月下来,她依然瘦了些,她本就身姿纤细,这一瘦,就格外惹人心疼,上次赵冉桐过来瞧她时,还说她这张脸,都快比她的小了。 赵冉桐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京城中还真没几个人比她脸颊还小的,瞧到苏皖瘦成这样,她一度以为苏皖怎么了,见她有些担心,苏皖才将怀孕的事告诉她。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赵冉桐过来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她最近也在备孕,顾令寒已经不再服药了。她很自然高兴,还没怀上,都已经想好下个宝宝要叫什么小名了。 孩子过了三个多月,基本也就坐稳了。晚上,楚宴跟苏皖商量了一下,打算将她怀孕的事,告知众人。 恰好第二日,皇后邀请苏皖入宫赏花。苏皖以身体不适婉拒了,随后以恶心反胃为由,喊了太医给她把脉。 这位太医并非楚宴的人,把完脉,说苏皖有孕了。不等他回宫,楚宴就将这件喜事告诉了皇上。 皇上直到这时才知道苏皖怀孕的事,当即便蹙了蹙眉,太医回宫后,他又仔细询问了一下,见苏皖竟已怀了三个月时,他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觉得楚宴肯定早知道了。只不过是瞒着他而已。 皇上眼神都有些变了,他特意让人跟青烟碰了头,见府里的人都不知道苏皖怀孕的事,他才有些疑惑。 青烟将自己知晓的消息说了说,说苏皖体质一般,月事也不正常,之前只犯过一次恶心,已经两个月了,太医只说她有些受寒,最近她也没请过太医。 确定了楚宴跟苏皖之前确实不知道她怀孕的事,皇上脸色才好看些。想到送入他府中的两个美人一事无成,他心中又有些堵得慌。 皇上自然不希望苏皖怀孕,她若是再生下一个儿子,朝中愿意支持楚宴的大臣,说不得更多,他自然清楚有好几个大臣都嫌他手段残忍。 因不能将人全杀了他才隐忍了下来。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找人再刺杀楚宴一次,想到两年前,被数万士兵包围时,他都能带着两千人杀出重围,他才歇了刺杀的心思。 第72章 毕竟他身旁有不少人,若能一击即中还好,若是不能,万一留下直接证据,他说不得就要造反,皇上一直对他很忌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又不由想到了太子。 最近这段时间,太子因几件事办的很漂亮,朝中的大臣对他好评如潮,他虽年轻,心性却像极了顾家人,为人低调,手腕又强硬,因他表现的出色,大家对顾令寒的赞扬都多了起来,说什么外甥像舅舅。 皇上自然不高兴,偏偏太子连长相都随了顾家人。 哪怕他再不高兴,太子也一步步成长了起来,他深深有种被威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晚上休息时,睡眠质量都降低许多。 他满心的不快,当即摆驾去了德妃那儿。 清楚他心中不会痛快,楚宴心情倒是极好,哪怕苏皖还没显怀,每晚入睡时,他都喜欢摸摸她的腹部。 说起起来也很神奇,明明孩子还小,他却仿佛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时常会隔着腹部,亲亲小宝宝,每次亲它时,他一颗心都软得不可思议,仿佛碰到了它的小脸。 苏皖怀孕的事,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几个月前,大家都还觉得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休,如今却没人敢这么想了。 毕竟她出嫁后,楚宴对她的重视,大家都瞧在眼中。先是隆重的聘礼,再是轰动整个京城的「灯宴」,随后连面对皇上赏赐的美人,他也从不往她们房中去。还一个个都还他被禁了足,掐断了一切兴风作浪的可能。 如今因苏皖有孕在身,他又干脆连翰林院都不去了,早朝时还要辞官归隐!连皇上都震惊了许久,只骂他胡闹。 他好歹是个王爷,若是连闲职都没了,天下百姓少不得要说他这个皇帝无容人之量,皇上自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最后他退了一步,允许他这段时间可以在家办公,必要时再去翰林院。 修书的事一直是太子太傅在忙,根本没楚宴什么事,之前他出入翰林院也只是点个卯,如今更是乐得清闲,几乎每日都陪着苏皖。 大家对苏皖当真是又嫉妒又羡慕。 只觉得也是她运气好,嫁给景王也就罢了,朝中竟还有大臣偶然间发现不对为她父亲翻了案。 她现在不仅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还有偌大的定国公府给她撑腰,如今又怀了身孕,若能再诞下一子,就算楚宴不宠幸旁的女人,陆太妃肯定也不会多管。 跟苏皖同一个年龄段的,瞧瞧她,再瞧瞧自己,只觉得人比人气死人,他们的夫君哪个没几个宠爱的小妾? 整个京城扒扒捡捡,也就苏皖跟赵冉桐没对付姨娘的烦恼。赵冉桐天生的好福气,嫁的夫君也是从小钟情于她的,有这个命,旁人也羡慕不来。 可是苏皖呢,她前期分明是个倒霉的,几次遭人算计,早就成了声名狼藉之人,最后竟也峰回路转,成了人人羡慕的存在。 大家心中自然会有落差,连那些同情过她的,都无比羡慕她如今的生活。后宅清净,夫妻恩爱,母子和谐,还很得陆太妃的喜爱。 竟是一件糟心事都没有。 也有些想得开的,见宁兰欣跟陆佳惜都落了个和离的下场,又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不错。只要别一味地跟苏皖对比,生活总能过得去。 苏皖并不清楚,如今她已经成了人人羡慕的存在。 不再孕吐后,她的生活确实舒心不少,但她也并非事事如意。 哥哥爱舞刀弄枪,根本不操心自己的亲事,她不仅担心着昔日的恩人会向顾茗筱提亲,也担心日后顾茗筱根本看不上哥哥。 妍妍跟莫羽也不顺利,小丫头一颗心都扑在了莫羽心上,他却又离京了,什么时候归来都不好说。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楚宴,她总觉得他是有意不去上朝,前几日她还瞧到几个幕僚出现在他书房中,清楚他没有称帝的野心,苏皖一颗心才稍微平复下来。 不过随着太子的一步步成亲,他们早晚会有所行动吧? 天气逐渐越来越热,七月份,对苏皖来说是极其繁忙的一个月,最先来临的是陆太妃的生辰,随后又是楚宴外祖母的生辰,最后是苏宝的。 她陆续给三人选了生辰礼,又参加了生辰宴。 明明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才刚进入景王府,从未想过会嫁给楚宴,如今她不仅成了他的王妃,还再次怀了宝宝。 连苏皖都觉得很是神奇。 这一个月京城也发生了不少事,先是赵依琼成了亲,接着李音和陆佳惜也定了亲,曾经那些个惦记楚宴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死心了,唯有谭妙迟迟未定亲。 第73章 说起来也是她倒霉,她原本因出色的才情和交际手段,在京城名声不错,哪怕好几个贵女不怎么喜欢她,却有不少公子哥对她有意,有的为了娶她,已经跟母亲起了好几次争执。 苏皖生辰那日楚宴一句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王府的,可谓是狠狠折了她的脸面。 不少人都在猜,她是不是曾私下对楚宴表露过心意,才惹得楚宴极为厌恶? 毕竟楚宴对女子虽冷淡,这些年却不曾羞辱过谁,除李音外,也唯有她得到了这个待遇。她必然是惹他不喜了,才落个这样的下场。 李音好歹是郡主,就算名声坏掉了,也依然有人愿意娶,她就不一样了。 发现她得罪了楚宴后,曾经愿意娶她的人一下子全消失了,如今根本没人敢上门提亲。 偏偏她今年已经十六了,如果今年再不定下,等到明年,只会更难出嫁,谭妙的心情自然很糟糕。 她如今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去招惹楚宴,早知道他根本不为女色所动,她何苦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想到连昔日愿意捧着她的手帕交都逐渐远离了她,她就无比的郁卒,她自然不甘心就这样下去。 谭妙闭眼沉思了许久。 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魏贞垣的母亲宋氏身上,宋氏当初算计苏皖后,被二房抖出不少事,伪造账本,贪污公款,陷害至亲,最后被赶出了大房。 她名声也曾坏到一定地步,却又因给乞儿施粥,救了赵依琼,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又变成了那个风光靓丽的贵妇,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如今看来,宋氏便可作为她学习的榜样,她对赵依琼有些了解,赵依琼心底柔软,又没什么心眼,如果能与她交好,凭借她的手段,应当可以一点点恢复昔日的名声吧? 想到宋氏如今的下场谭妙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似乎自从苏皖再次出现在京城,宋氏便遇到诸多不顺,先是生意受挫,所开的铺子一个个倒闭,去寺庙烧香时,又被土匪打劫,四十多岁的人了,竟还与土匪头子传出令人不齿的传闻。 其中自然不乏楚宴的手段。 如今更是悲惨,因被苏翼教训了一通,连京城都不敢待了,狼狈地逃去了旁处。 除了宋氏、安王、安王妃、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这样一想,当真是细思极恐。 谭妙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她当初究竟哪来的勇气,跟苏皖抢男人? 谭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时,苏皖心情却极好。 四个月左右时,她的肚子终于显怀了。 最近苏宝也很开心,这段时间他不仅抄完了佛经,如今总算可以摸一下娘亲的肚子了,他每日早起后,都会来娘亲这儿晃悠一下,先给妹妹打个招呼再说。 苏皖的肚子不算太大,只是微微隆起一些,穿上衣服并不明显,尽管如此,苏宝还是很高兴,总觉得见证了妹妹的成长。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洗漱过后,就来了娘亲这儿,苏皖最近睡眠质量不错,因睡的早,醒的也早,苏宝过来时,她已经起来了。 楚宴的睡眠也好了许多,很少白天补眠了。 苏宝过来时,他也起来了,正在洗漱,苏宝跑进来后,就腻到了娘亲怀里,他小心翼翼摸了摸娘亲的肚子,给妹妹打了声招呼。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一口一个妹妹,才刚摸了会儿,就突然感受到妹妹动弹了一下,苏皖跟苏宝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喜。 宝宝伸腿了! 苏宝惊喜的眼睛都睁大了,右手被妹妹踢了一下后,他整只手都有些发麻,「娘亲,娘亲,妹妹也给我打招呼了!」 苏皖自然感受到了,见苏宝兴奋地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苏皖唇边也溢出一抹笑,尽管前几日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宝宝的动静,感受到它有力的小脚时,她依然很高兴。 楚宴听到动静时,才刚洗好脸。他随便擦了一下脸,便丢掉布巾快步走了进来。 走到苏皖身旁后,他直接伸手拎起了苏宝的衣领,将小家伙丢到了一旁。随即便将手放到了苏皖的腹部,「真动了?」 苏皖含笑点头。 苏宝却有些不高兴,眼神满是控诉,「爹爹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想摸就摸,凭什么把我赶走?我也想感受妹妹的存在!」 楚宴根本不理他,两只手都贴在了苏皖腹部,神情无比专注。 苏宝不甘心地去挤楚宴,他才不过五岁大,站着时还不如楚宴坐着高,自然挤不开他,见爹爹一个人堵在娘亲跟前,一点位置都不给她。 第74章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上一刻有多高兴,这一刻就有多难受,他直接伸出小拳头砸了楚宴一下,「坏爹爹!」 这点力气对楚宴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见小家伙委屈地眼泪都快滚了下来,苏皖顿时心疼坏了,她瞪了楚宴一眼,「你让开一点,看小宝气成什么样了?」 她说着伸手就拉住了苏宝的小手,楚宴这才扫了小家伙一眼,见他眼眶都红了,才啧了一声,给他让出一点位置,两只大手却依然覆在苏皖腹部。 苏宝伸手就去扯他的手,见扯不开又想哭了,苏皖又瞪了楚宴一眼,他才松开一只手,给苏宝滕了点位置。 两只手一大一小,盖在她腹部,两双眼睛也紧紧盯着她的腹部,都在努力感受着手下的动静。 苏皖被他们盯得一阵紧张,这才想起,胎动不是连续的,她摸了摸鼻尖,「宝宝不可能一直伸胳膊动腿啊,你们感受不到也正常,等有动静时,我再告诉你们,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两人却都没起身的意思,一大一小两只手依然覆在她腹部,又等了许久,见还是没有动静,他们才失望地收回手。 见爹爹如此失望,苏宝的失望劲儿才消失一些。 想到爹爹刚刚还将他丢到一旁,他的小心眼又犯了,哼道:「娘亲,妹妹肯定是不喜欢爹爹,才不想跟他打招呼,刚刚只有我在时,妹妹不就动了?你让爹爹走开点,说不准一会儿妹妹就动了。」 楚宴闻言,脸色不由有些臭,哪怕清楚这臭小子是有意气他,他还是有些不爽,他淡淡扫了苏宝一眼,那眼神凉飕飕阴恻恻的。 苏宝才不怕他,哼了一声,「我难道说错了?分明是你来后妹妹才不动的。不信你就走开试试。」 苏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谁料楚宴竟真后退了一步,脸色臭臭的,「说得就跟多喜欢你似的,我让开它就动了?若是不动呢?也讨厌你?」 苏宝心中这才有些打鼓,见爹爹冷冷盯着他,他当然不能认怂,将小手重新覆盖在了苏皖腹部,嘴硬道:「妹妹这么喜欢我,肯定会动的。」 他话音刚落,手下竟真的感受到了妹妹的动静,刚刚是踢了他一下,这次应该是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苏宝眼中满是惊喜,「娘亲,娘亲,妹妹动了!她真的不喜欢爹爹!」 楚宴的脸彻底黑了,他不信邪的将手也放了上去。 一点动静都没了。 楚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皖的腹部,薄唇紧抿了起来。 望着爹爹不爽到极点的神情,苏宝默默吞了下口水,脸上的喜悦都自觉收敛了许多。 见楚宴神情臭臭的,竟真信了苏宝的话,苏皖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她还敢笑话他,楚宴的神色愈发臭了几分。 苏宝自知得罪了爹爹,趁爹爹正不爽地瞧着娘亲时,撒腿就跑了出去。 楚宴没有追,手依然在苏皖腹部盖着,见手下仍旧没有动静,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苏皖劝道:「宝宝才多大点,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怎么可能只喜欢小宝,唯独不喜欢你,不过是碰巧了而已,这也值得郁闷?」 楚宴自然郁闷,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女儿,每天都会跟她说说话,做的丝毫不比那臭小子少,头一次剧烈的胎动被他赶上也就罢了, 第二次竟还是他。 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不爽。 接下来将近小半个时辰,楚宴都守在苏皖身旁,可惜,宝宝却没再动弹一下。楚宴多少有些郁闷,他干脆将书拿到了苏皖身旁,打算守在她一旁,直到感受到小丫头第三次胎动。 他守了一下午,宝宝却没再动一下,哪怕苏皖跟他说了,一天只动一两次很正常,没准今日不会再动了,他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苏皖拿他没办法,就随他去了。 晚上连用膳时,他都离苏皖极近,苏宝一下就瞧出了爹爹的郁闷,也不敢再嘲笑他了,一顿饭下来,他严格秉承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精神,乖巧极了。 他的乖巧,倒令他成功躲过一劫。 楚宴的注意始终停留在苏皖身上,见他如此关注着宝宝的动静,苏皖好笑之余,心中又暖暖的,晚上用过晚饭,一起在府里转悠了一下,苏皖才去沐浴,沐浴时他都跟着。 一直到给苏皖擦干头发,她的肚子始终没什么反应,楚宴多少有些郁闷,这才有些信苏皖之前所说的,宝宝说不得一天只动那么两下,他这才去沐浴。 苏皖容易疲倦,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便先上床休息了,随着她躺下的动作,宝宝伸展了一下手臂。 第75章 苏皖神情有些古怪,楚宴守了这么久,小东西都不动弹一下,爹爹才刚离开,它就开始动了,究竟是她躺下的动作打扰到了它?还是楚宴太过倒霉? 怕他郁闷,等他沐浴完出来时,苏皖也没提这事,只是趁他凑过来时,她故意翻了个身,楚宴伸手搂住了她,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了腹部,这次便感到宝宝再次动了。 楚宴脸上瞬间添了一抹笑,他就说闺女怎么可能不喜欢他?瞧他笑得神采飞扬,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淡定和懒散,苏皖好笑不已,不过是宝宝动了一下,至于这么高兴? 可是见他如此高兴,她心中也莫名觉得暖暖的,她将脑袋搁在了他肩上,忍不住也笑弯了眉眼。 楚宴心中软成一团,他伸手将苏皖放在了床上,忍不住俯身又*了一下宝宝伸展小腿的位置,他神情专注,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潭。 苏皖忍不住失笑摇头,宝宝只是动了一下,他就高兴成这样,等以后出生了,还不得宠上天? 她有些困了,不由打了个哈欠,楚宴瞧她乏了,便拉下了帷幕,他*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拥到了怀里,「快睡吧。」 苏皖很快便睡着了。 她最近都有些嗜睡,白天也很容易疲倦,好在睡眠质量也不错,第二天起来时,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苏宝才刚过了五岁生辰,因提前答应了会带他去骑马,楚宴也不好爽约,第二日就带着他骑马去了。 苏皖因有孕在身,则留在了府上,她闲来无事,就让端芯给她读了读话本,正闭目养神时,就听丫鬟前来禀告,说赵冉桐来了王府。 赵冉桐今日过来时,还将绵绵带了过来。 绵绵一身粉色锦裙,一张小脸也粉嫩嫩的,瞧着可爱极了,每次瞧到她乖巧可人的模样,苏皖都由衷地希望能生个小女娃。 赵冉桐笑道:「我听说王爷带小宝去了马场,想着你一个人待在府里可能会无聊,就来陪你说说话。」 苏皖让她们也坐在了榻上,笑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刚还觉得无聊,让端芯给我读了读话本,不过最近也没什么新话本,听来听去,还是之前的那些。」 赵冉桐眨了眨眼,笑得俏皮,「有一本你肯定没瞧过。」 瞧她如此笃定,苏皖倒是有些好奇,「哪本?」 「书肆里的人肯定不敢给你推荐的一本。」 这个话本,其实就是以苏皖和楚宴为原型写的,稍微做了一些改编,话本中女主本是丞相之女,却家道中落,自此失了庇佑。 她却自强不息,因惊才绝艳,一身正义吸引了当朝王爷,两人自此展开了一段旷世绝恋。 后期,他可谓将她宠到了骨子里,一生都不曾碰过旁的女人,两人当真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女主率先去世的,最后一篇,王爷则抱着她的尸身,跳入了滚滚大江中。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赚足了不少人的眼泪。 因女主的身份跟她并不一致,家中出的事也完全不一样,苏皖纯粹当成个新故事来听了,也没觉得别扭。 听完赵冉桐的讲述,苏皖才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谁写的?胆子够大的。」 借用王爷的身份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他写成了一个为女人葬身于大江的人,楚宴就算再痴情,也不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吧? 赵冉桐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家王爷并未禁止话本的传播,写话本的这位估计也摸清了他的心思,将王爷的宠妻护妻刻画的极为传神。」 苏皖不由有些好笑,他最近足不出户,也就今日带着苏宝去了马场,都未必清楚话本的存在,若真知道,估计早禁了。 「传播很久了吗?」 赵冉桐笑道:「也没太久,七八日左右,你别小看这七八日,已经有不少人瞧到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本,就说到了顾茗筱身上。 苏皖笑道:「前段时间,贵女们不是又举行了一场桃花会?我听说茗筱这次做的诗又拿了第三。」 这次拿第一的是陆佳惜,第二则是谭妙。 赵冉桐点头,「嗯,还是第三,说起来你肯定吃惊,大家都以为她才情不及陆佳惜和谭妙,其实每次拿第几都是她计算着得来的。」 镇国公府如今需韬光养晦,顾茗筱便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的,从未有过出风头的想法,之所以会拿第三,也是因为镇国公府的威名在这儿摆着,她如果排名太靠后,母亲出去也会没面子。 苏皖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上次去你府上时,我在你那儿瞧到了她之前做的诗,说实话,她如果早出生几年,又没有藏拙的心思,我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未必坐得稳。」 第76章 陆佳惜跟谭妙的诗,苏皖也瞧到过,她们往年夺冠的诗词并非不好,但是格局和意境却跟顾茗筱的差了不少。 顾茗筱以真实本领做的诗,如果拿出来给众人瞧的话,肯定连不少男子都赞不绝口。 见她对顾茗筱评价如此高,反倒是赵冉桐愣了愣,她笑着眨眼,「所以说,她跟苏大哥当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提起他们两个,赵冉桐便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前几日跟顾茗筱一起逛街时,远远瞧到了苏翼,赵冉桐便带着顾茗筱给苏翼打了个招呼,可惜两人都一板一眼的,根本没有多余的交谈,瞧着对对方也没什么好感的模样。 赵冉桐皱了皱小脸,困惑道:「茗筱对他冷淡我能理解,姑娘家对一个外男也不可能太过热络,但是苏大哥明明不是个冷漠的,我记得他性格豪放,又生性不羁,也就对印象极差之人,会冷着一张脸,这次对茗筱却淡淡的,他是不是对茗筱印象不太好啊?」 苏皖微微愣了愣,「怎么可能?茗筱不仅蕙质兰心,又聪慧过人,对陌生人都极有礼貌,怎么可能让哥哥讨厌?难道他们之前见过?」 「我也不知道。」赵冉桐其实也觉得有些奇怪,「也许是我想多了。」 苏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踏实,冉桐性格大大咧咧的,并不算细心,如果连她都瞧出了不对,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哥哥确实对顾茗筱有偏见。 苏皖蹙了下眉,「我改日见了哥哥,帮着问问吧。」 赵冉桐也只是隐隐有些怀疑,见苏皖如此道,便没再放在心上。 见绵绵一个人在一旁跟小银狐玩,没注意这里,苏皖才松口气,绵绵这丫头太乖了,一上午有时一句话都不说,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刚刚的话,苏皖自然有些怕她听到,万一她跟顾茗筱说了去,多少有些不好。 下午楚宴回来时,苏皖才不再想哥哥的事,转而跟他提起了话本的事。 楚宴挑了挑眉,他最近还真没注意这些,并不清楚有人拿他们写了话本,听苏皖在打趣王爷为女主葬身于江海时,楚宴才啧了一身,「有什么好笑的?」 苏皖笑道:「著书之人竟觉得堂堂王爷会为女子殉情,难道不好笑吗?我还以为你听了后会想禁止此话本的传播。」 楚晏微微挑眉,「我为何要禁?」 苏皖解释道:「这个话本大家都觉得是以我们为原型写的,你不觉得话本中的王爷葬身大海的举动太蠢就行。」 蠢? 楚晏却觉得他是真性情。 如果有朝一日她不在了,说不得他也会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第二日,楚宴便让人将话本寻了过来,著书之人极为聪慧,对女主坎坷的遭遇基本是一笔带过,重点则放在了王爷的实力护妻上,楚宴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见其中并无不妥,就没再管。 楚宴的默许使话本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开来,京城中不少贵女都知道了话本的存在,两人的夫妻情深也一度被人称颂。 这话本文采出众,情节跌宕起伏,情到深处引起不少人默默垂泪,很多人都在打听著书之人是谁,最后还真打听了出来。 苏皖也知道了此事,写书的竟是谭妙。 因她曾得罪了景王,哪怕今年的桃花会上,她做的诗得了第二,也没能得到众人的赞赏,谁料她竟另辟奇径,为楚宴和苏皖写了个话本,通篇都在赞扬他们的感情之深厚。 大家都觉得,她这个举动虽胆大了些,却也颇有成效,没见景王都没有禁止此书吗?说不得知道是她所著后,还能对她另眼相待。 谭妙正是有些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才想了这个方法,她之所以写这本书,其实就是想向苏皖表明她再也不会惦记景王,希望他们能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知道是她后,苏皖多少有些吃惊。 她至今还记得狩猎时,谭妙凑到楚宴跟前大献殷勤的模样,如今她却写了这样一本书,是放弃了楚宴? 苏皖倒也听说了谭妙如今的处境。 灯宴上发生的事她是随后两天才听说的,见楚宴如此不给谭妙面子,她心情倒是极好,毕竟哪个女人都不希望自个的夫君对觑觎他的女人和颜悦色。 但凡要点脸面,没哪个贵女会公然地勾引外男,谭妙心术不正,落个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猜到她可能是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处境,才有意歌颂他们,苏皖心中多少有些膈应。 原本对这个话本还没什么想法,如今却有些腻味,楚宴晚上回来时,便察觉到了她有些不悦,追问了一下,才知道话本是谭妙写的。 第77章 他的眉也蹙了起来,若是旁人写的留着也就留了,她分明心思不正,楚宴当即便下了令,禁止话本的传播,书肆里已有的话本也全让人没收了。 原本书肆的掌柜还不敢出售此书,是谭妙一再保证不会有问题,他们才签了契约,如今出了这等事,他不仅将支付给谭妙的酬劳收了回来,还让她赔偿了一大笔银子。 谭妙本以为会凭借话本,取得苏皖的原谅。 毕竟哪个女子没有虚荣心?话本若能流传开,王爷对她的深情也会被人广为传颂,哪个女子不希望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 她想过话本的结局可能会令楚宴有些不快,考虑到楚宴对苏皖的重视,又觉得苏皖若是喜欢,他肯定会默许话本的存在,然而她依然猜错了。 她花费整整十日写了三万字的话本就这样被抹杀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却写这种书,哪怕文采不错,也为不少贵女不齿,一时间,她的名声竟更差了些。 这是谭妙怎么都没想到的。 她哥哥知晓此事后,恼得又斥责了她一通,父母也快被她气死了,之前只觉得她聪慧过人,令人放心,以她的才情,日后想必也能嫁得不错,多帮衬一下娘家。 如今看来,她分明就会耍些小聪明,他们也不敢再放她出门了,关在家中好生教了教规矩。谭妙想结交赵依琼的念头也因被禁足一事,胎死腹中了。 苏皖并没关注她的消息,八月份是永宁侯府嫁姑娘的日子,府里的二姑娘陆芷和三姑娘陆淼都是八月份出嫁。 府里一连要办两桩亲事,自然有得忙,先出嫁的是二房的庶出姑娘陆芷,之前苏皖去永宁侯府给老夫人庆生时,还瞧到过她在花园中默默垂泪。 陆芷是姨娘所出,虽得父亲喜爱,却碍了陆淼的眼,在府里过得并不如意,加之性格有些绵软,时常被陆淼欺负。 前两日她来给苏宝庆生时,也被陆淼刁难了一番,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她都如此跋扈,苏皖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见陆芷脸色惨白,苏皖身为主人,便主持了一下公道。 苏皖此举自然得罪了陆淼,碍于苏皖是王妃她才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乖巧地道了歉,听说回府后她却更加变本加厉了,当晚又刁难了陆芷一番。 陆芷的生母早已失宠,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再次选择了沉默。 见因自己的插手,反倒让她的处境更糟糕了,苏皖多少有些自责。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按照陆淼以往的脾气,说不得又要令其出丑,偏偏因她是嫡女,母亲又有得力的娘家可以依靠,府里的奴仆丫鬟也大多捧高踩低。 陆芷少不得又要受委屈。 不可否认,苏皖对陆芷多少有些同情,瞧到她,她就想起了父母出事后的自己。 她被外祖母接回宁远侯府后,尽管老太太是真心疼她,魏珍涵却很讨厌她,加上宋氏又有意解除婚约,丫鬟奴才皆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一个个势利得很。 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那个时候她多么渴望有人能帮帮自己。 苏皖不想她大喜的日子,都没有愉快的回忆,便想过去参加一下她的婚礼,有她在,陆淼就算再嚣张,肯定也会有所收敛。 因她有孕在身,楚宴本不想让她参加婚礼,一个庶出的表妹,随一份礼也就罢了,见苏皖想去,他才打算随她一同过去,权当饭后溜达一下消消食。 苏宝正是爱凑热闹的年龄,见他们要去永宁侯府,也想念陆琼等人了,吃了早膳,就赖在苏皖跟前撒娇,苏皖向来疼他,自然是应允了下来。 一家三口,便这么出发了。 府里的马车极为豪华,见他们要出府,丫鬟还备了不少时令瓜果和各种果脯,苏宝上了马车后就跟个小松鼠似的,又吃了起来。 楚宴坐下后,便揽住了苏皖的腰身,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虽然私下他总是将她抱到怀里,当着苏宝的面,她多少有些羞耻,她不由微微挣扎了一下,楚宴却低声道:「别动,街道上人多,你有孕在身,靠在我身上安全一些。」 苏皖这才不再乱动。 楚宴边搂着她的腰,边道:「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 马车很是宽敞,内部放的有可折叠的软塌,摆上被褥就是一张可供休憩的暖榻,她如果想躺下,直接将软塌摆开就行。 苏皖笑道:「不过几步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哪需要躺下?」 楚宴唇边挑起一抹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懒洋洋道:「想靠我怀里直说就是。」 第78章 见苏宝边吃着酸梅,边津津有味地瞧着他们,苏皖脸上微微一热,她想起身坐直,却被楚宴环住了肩膀,「别动,才刚调整好姿势,你这一动,宝宝若是不舒服了怎么办?」 苏宝咬着酸梅,也连忙制止道:「就是,娘亲,你好好靠着爹爹吧,万一妹妹不舒服如何是好,我又不笑话你们。」 嘴上说着不笑话,他眼中却满是笑意。 楚宴淡淡扫了他一眼,小家伙察觉到爹爹警告的目光,才连忙收回视线,佯装被窗外的热闹吸引住了,掀开帘子往外瞅了瞅。 苏皖这才稍微自在了些。 因为离得近,没多久马车就到了宁远侯府。 陆芷只是二房的庶出姑娘,朋友也不算多,她出嫁这一日,前来祝贺的人也不多,他们过来时,府外并未有旁的马车,唯有朱红色大门上所贴的喜字,稍微驱散了门口的清冷。 护卫一眼就认出了王府的马车,按理说宾客入府时,是需要在门口下车的,但楚宴却是例外,他不仅最得老夫人的疼爱,如今王妃还有孕在身。 护卫们请完安,便直接让了道,让车夫将马车赶入了府,毕竟宁远侯府不算小,后宅还在后面,离正门口尚有一段时间,累到王妃就不好了。 苏皖本想下马车,楚宴却抱着她没松手,「入了府,你少不得要陪大家说说话,还得先给老太太请安,现在少走一截儿,一会儿就多点体力。」 她有孕在身,极容易疲倦,见他考虑的如此周道,苏皖心中莫名有些甜甜的,也没再坚持。 毕竟永宁侯府也不是旁的府邸,老夫人早就交代过他们可乘坐马车入府。苏皖便心安理得地乘坐着马车入了府。 马车直奔后宅,在老夫人的院落前方停了下来。 府里有喜事,到处都张贴着喜牌彩绸,一片喜气洋洋,老夫人已经知道他们过来了,听到动静便从房内走了出来。 她两鬓虽白,精神头却极好,竟亲自出来迎接了一下。 苏皖连忙走过去扶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怎么出来了?」 楚宴则小心翼翼揽着她的腰,从始至终都没撒手,哪怕苏皖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也权当没瞧到。 见他如此体贴入微地护着她,老夫人脸上溢出个笑,「左右无事就出来瞧瞧,你也是,明明有孕在身,怎地还是跑了一趟?就算不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苏皖笑道:「才四个月,不碍事的。」 老夫人说了声好孩子,便拍了拍了她的手,随后就看向了苏宝,叫了一声小乖乖,笑道:「快来让曾外祖母瞧瞧。」 苏宝乖巧地凑过去喊了一声,随后便扶住了老夫人的手。见他如此体贴,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在老夫人这儿坐了一会儿,就去了二房。知道苏宝来了,陆琼等几个孩子都跑来迎接了他一下。 几个孩子,年龄小的跟苏宝一样大,年龄大的已经九岁了,给楚宴和苏皖问了好后,就拉着苏宝跑开了。 见他们与苏宝处得好,苏皖自然替苏宝高兴,便随他们去了,苏皖道:「我去瞧瞧表妹,表哥表弟他们应该都在前院,你也去前院吧。」 楚宴却道:「没事,我陪你一起。」 他一个男人,自然不好一直待在后宅,就算陆芷是他的表妹,他也不好多待,苏皖有些好笑,「哪用你陪,不是还带了两个会武的丫鬟?不会有事的。」 永宁侯府虽是大夫人管家,因老夫人极为威严,府里御下极严,丫鬟小厮们根本不可能冲撞了她。 楚宴却还是放心不下,自打她怀孕后,他就得了这个毛病,非得让她出现在他视力范围内才行,晚上沐浴得陪着,出去散步也得陪着,干什么都得陪着他才踏实。 见苏皖还想说什么,他眉头拧了拧,「怕于理不合,你少坐会儿不就得了?」 表妹成亲时,他身为表哥自然是可以探望一下的。苏皖这才不再说什么,心中虽然有些无奈,却又莫名觉得暖暖的。 两人便朝陆芷的住处走了去,一路上他都揽着她的腰,被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苏皖有时都有种她快要生了的错觉。 明明才不过四个月的身孕而已,他都小心成这样。等宝宝出生时,他得紧张成什么样? 苏皖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神情专注,正瞧着脚下的路,大概是怕万一有石子什么的,哪还有以往的散漫? 苏皖唇边不由泛起一抹笑,眉眼也跟着弯了弯,她生得美,笑起来愈发令人怦然心动,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偷偷瞧了她一眼。 第79章 见她笑容甜美,楚宴心中不由一动,他扶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些,「偷笑什么?最近怎么总是时不时地偷瞧我?嗯?被我俊美的模样迷住了?」 苏皖一张脸不由染上一抹红霞,心中莫名有些心虚。 她一身淡紫色襦裙,肌肤如玉,眉眼动人,脸颊泛红时,眼角眉梢越发多了分妩媚与娇艳。 楚宴深深注视着她,将她小女儿家的姿态尽收眼底,他眼中也不由多了一丝笑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我逮到了,我就那么好看?竟让你忍不住看了又看?」 苏皖脸颊一片滚烫,一时间竟不敢多瞧他,见他含笑盯着她,笃定她迷上了他,她才小声呸了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瞧她耳根都红了,楚宴忍不住低笑出声,倒也没再不分场合地逼问她,很快两人便到了陆芷的院落。 苏皖的脸颊仍旧有些发烫,站在门口缓了一下才进去,陆芷的小院中已经来了几个人,有她的姨娘,两个手帕交,还有府里几个姑娘,已经出嫁的大姑娘陆攸也回来了。 他们过来时,恰好听到室内传来了陆淼悠哉的说话声,「二姐姐今日打扮的可真漂亮,不过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你木讷无趣的性子若是不改改,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惹了夫君的厌恶。」 她话音落下后,房间内便是死寂般的寂静。 陆芷咬着唇没吱声,陆攸蹙了下眉,道:「今日是二妹妹大喜的日子,都是自家姐妹,三妹妹何必说这么扫兴的话。」 「大姐姐可冤枉我了,我分明是好意提点二姐姐,想让她改改这木讷无趣的性子,分明句句是为她好,怎地却成了扫兴的话?」 她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明明长得清秀可人,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刁钻样,陆攸知晓她早被尉氏惯得飞扬跋扈,这会儿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有的人,你就是再浪费口舌,也有理说不清。 几个表妹,楚宴最不喜的就是陆淼,闻言,他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揽住苏皖走了进去,嗤笑道:「三表妹太不了解男人了,出嫁后木讷无趣未必会惹人厌恶,飞扬跋扈任性无知却一定会惹夫君的厌恶,你与其担心旁人,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众人听到他慵懒的声音时,就愣住了,还以为听到了幻觉,毕竟谁都没想到陆芷出嫁这一日,他竟会亲自过来。 大家反应过来后,连忙朝他和苏皖请了安,楚宴淡淡摆了摆手,扫了陆淼一眼。 陆淼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咬着唇,站在原地,显然没料到,不仅苏皖会为陆芷出头,连表哥都向着陆芷。 她眼中闪烁着泪花,又委屈又羞恼,哪个姑娘被指责成飞扬跋扈任性无知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她硬撑着没有落荒而逃,「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楚宴似笑非笑道:「我分明是好意提点,想让你改掉这飞扬跋扈的性子,表妹怎地哭了?」 见他竟拿自己之前的话来堵自己,陆淼一张脸愈发涨得通红。 偏偏楚宴贵为王爷,他既这般说了,陆淼连反驳都不敢,她本以为大姐姐等人会为她解围,谁料大家竟没一个帮她的。 陆淼这才意识到她平日里将人得罪的太狠了,大家估计都等着看她笑话呢。她狠狠跺了跺脚,哭道:「表哥就知道欺负我!」 她一时又羞又臊,正想跑出去时,却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对楚宴道:「你呀,就算训惯了下属,也不能这么呵斥一个姑娘家吧?」 陆淼跑出去的动作这才停了一下。 苏皖走过去将手帕递给了陆淼,道:「王爷是听到你之前的话,有些不高兴才如此说你,想提点你注意一下言行,还好此处都是自己人,不至于让外人看了笑话,今日是二表妹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 陆淼原本还想跑回去告状,苏皖这一番话却打消了她的念头,说到底是她先挑的事,就算表哥说得过分,若真闹大了对她绝对没有好处,没得让旁人看了笑话。 陆淼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接住她的手帕擦了擦眼泪。 见她没再跑出去,苏皖便没再理她。 陆芷已经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让丫鬟给苏皖和楚宴搬了两把椅子进来,让他们坐下说。 苏皖笑道:「站一会儿不碍事的。」 楚宴却扶着她坐了下来,不容拒绝道:「一会儿还得走路,坐下歇歇吧。」 见他这么体贴入微,大家忍不住面面相觑,只觉得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她们之前何曾见过景王这个模样? 苏皖只得坐了下来,她让丫鬟将提前备好的厚礼呈了上来,对陆芷道:「我也不晓得你喜欢什么,就让人给你打了几副头面。」 第80章 见盒子上印着珍珠坊的标志,大家都不由有些震惊,珍珠坊的首饰极其精致,每一个都很好看,价格也很昂贵,见她一出手就是几副,大家愣了愣,一时都忍不住看向陆芷。 显然不知道陆芷何时与景王妃的关系这么好。 陆淼也很吃惊,前两日苏宝生辰时,她还以为苏皖只是心血来潮才帮了陆芷一把,如今看来,她竟极为看重她? 也是,如果不看重她,她跟表哥又岂会前来参加她的婚礼?不过一个庶女罢了,嫁的又不是多厉害的人。 想到之前她对陆芷三番两次的为难,陆淼身上不由出了一层冷汗,难怪刚刚表哥那么不给她面子,分明是恼她针对陆淼。 陆淼的脸一会儿青一会白,根本不懂他们为何看重陆芷。 陆芷其实也很茫然,不管怎样,她都极为感激苏皖和楚宴的到来。 「王妃能来送我一程,我已经极其高兴了,您怎么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可使不得。」 苏皖笑道:「不过一点心意,二表妹还是收下吧,是你表哥说姑娘家出嫁时,嫁妆越多越得夫家看重,我们才多给你随了点。」 楚宴微微扬眉,他何时说过这话?不过他也没拆苏皖的台。 陆芷感激地看了楚宴一眼。 苏皖并未在这里坐太久,心意送到,见陆淼也老实了下来,便随着楚宴离开了,谁料他们走后,陆淼却追了出来。 少女一身海棠色的衣裙,五官秀丽,她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后才道歉,「表哥,嫂嫂,之前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任性了,你们不要跟我计较。」 楚宴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没有接话的意思,苏皖正想打圆场时,陆淼又道:「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嫂嫂说一下,嫂嫂可愿听我几句?」 望着她紧张的神情,苏皖倒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她对楚宴道:「你去前面等我一下吧。」 楚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苏皖冲他笑了笑,楚宴啧了一声,这才抬脚离开,走前,却将两个会武的丫鬟留在了苏皖身旁。 陆淼看了这两个丫鬟一眼,清楚她们不会走开,她才道:「我不知道嫂嫂为何看重二姐姐,不过,有一件事你定然不清楚。当初我父亲有意让二姐姐嫁给表哥为侧妃。虽然两人最终没有成,不过嫂嫂还是多思考一下吧,本是至亲,若非她人品不行,表哥又岂会连多个侧妃都不同意?说不得她早背地里勾引过表哥,不过没成功而已,如今却又装的一脸无害,还跟嫂嫂成了朋友。」 她说得义正言辞,瞧着也好似在为苏皖考虑,苏皖听完,神情却没什么变化,陆淼心中竟莫名有些打鼓。 苏皖这才淡淡道:「别说她人品没什么问题,就算真有问题,三表妹在背后这么搬弄是非,也实非君子所为。如果让人知道,你连自家姐妹都敢污蔑,只怕没人敢娶个这样的姑娘吧?你好自为之吧。」 见她话语中竟满满的攻击性,陆淼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苏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根本没有给她分辨的机会。 陆淼狠狠咬了咬唇,根本不明白她为何不信自己,就算不信,听说陆芷差点嫁给表哥,她心中应该不会痛快才对,为何依然为陆芷说好话? 实际上,苏皖一眼就瞧破了她的心思,无非是想挑拨离间,她自然不会让她如意。 楚宴走开的不远,也听到了陆淼的话,见苏皖走来时,他下意识解释了一句,「当初不过是二舅舅顺口提了那么一句,我之所以拒绝,也是因为拿她当妹妹,她也没旁的心思,你别听陆淼胡说。」 陆芷生性胆小,性格也绵软,他爹爹怕她嫁给旁人会受委屈,才想将她许给楚宴,觉得总归有血缘在,楚宴日后应该可以护着她。楚宴却觉得没有感情却娶她,有些可笑便婉拒了。 苏皖自然是信他的,见他这么急切地解释,好似生怕她误会,她才哼了一声,「除了二表妹,好像还有姑娘差点被许给你吧?你真不曾心动过?」 她说得自然是陆佳惜,当初圣上有意为他们指婚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楚宴怕她误会,差点举手发誓,「自然不曾动心了,真动心早娶回家了,怎么可能一直在等你?」 苏皖眼眸微动,抓住了他的话,「一直在等我?」 楚宴这才发现一时竟说漏了嘴,他板起脸装无辜,「什么一直等你?」 见他不承认,苏皖有些无奈。 苏宝却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站了起来,声音清脆极了,「我听到了!爹爹就是说了,现在又耍赖!娘亲你不要被他忽悠了!」 第81章 几个孩子在府里跑了一圈,跑累了,正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躺着晒太阳,楚宴其实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却没料到苏宝耳朵竟这么尖。 瞧到苏宝的小身影时,苏皖才发现他的存在,见他头上还顶着一颗干草,她又好笑又无奈,其他孩子也跟着苏宝站了起来,一个个都好似在草堆里打过滚。 孩子们正好奇地盯着他们,大概是跟苏宝混熟了的缘故,也不觉得楚宴有多可怕了,这会儿还帮苏宝作证,「我也听到了!」 「我们都听到了!」 楚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眼中带了点警告,这些小孩子才一窝蜂全散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去看新娘子喽。」 他们就又朝陆芷的院子跑了去,丫鬟们也连忙追了过去。 苏宝也想撒腿就跑,却被苏皖喊住了,「咱们得回府了。」 苏宝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孩子们见他要走,又跑回来跟他道别,随后才在楚宴的冷脸下撒腿逃走。 苏宝刚走到两人跟前,楚宴就抬脚踢了踢他的小屁股,嗤笑道:「才出来一会儿,瞧瞧身上脏成什么样了?」 苏宝朝楚宴扮了个鬼脸,跑到了苏皖身后,「娘亲,爹爹在转移话题,他肯定是怕你追问他,才故意转移话题。」 苏皖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呀,不想挨揍,就少说两句,没瞧到你爹要恼羞成怒了?」 说着帮他摘掉了头上的干草,又打了一下他身后沾上的尘土。 苏宝也拍了拍屁股,小眼神瞄了楚宴一眼。 楚宴脸色有些古怪,走过来捏了一下苏皖的鼻子,「谁恼羞成怒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恼羞成怒了?」 苏皖脸上依然带着笑,「咦?难道是我瞧错了不成?刚刚谁耳根都红了,像是被戳中了少年心事,原本我还以为听错了,原来某人当真一直在等我。之前还说我被迷住了,究竟谁被迷住了?」 见她突然伶牙俐齿了起来,楚宴又有些好笑,他凑过去跟她咬耳朵,「嗯,是为夫被迷住了,整日魂牵梦萦,少看一眼都不成,早晚被你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苏皖的脸又火辣辣烧了起来。 见苏宝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言难尽地瞧着他们,苏皖一张脸红地几乎滴血。 小家伙见娘亲害羞了,才啧了一声移开视线,还不忘嘲讽爹爹一句,「原来爹爹私下都是这么哄娘亲,还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别说我,绵绵和月儿都可以分得清东南西北。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也好意思糊弄娘亲。」 楚宴抬脚就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苏宝捂着小屁股跑到了苏皖身后,喊着娘亲救命。 苏皖一张脸愈发烧得厉害,狠狠瞪了楚宴一眼,「你踢他干什么?自个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还不许他笑话一下?」 见她护得厉害,楚宴不爽地扯了扯她的脸,「你就可劲儿偏心吧,有了老二,看你更疼谁。」 他扯得并不疼,那句可劲儿偏心却让苏皖有些心虚,她怕苏宝多想,才回了一句,「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都心疼。」 苏宝清楚爹爹这是吃味了,故意探出个小脑袋挑衅道:「妹妹出生后,是最小的宝宝,不仅我疼妹妹,我也要让娘亲更疼妹妹。」 分明是笑话楚宴一个大人日日跟他争宠。 楚宴啧了一声,又觉得手痒了。 在自己家怎么闹都成,如今却是在永宁侯府,怕他们父子俩再折腾下去会让丫鬟婆子看笑话,苏皖连忙拉住了楚宴的手,「好了,小宝还小,王爷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她好说歹说,父子俩才不再针锋相对,苏皖如今无比期盼宝宝赶紧出生,出生后,以他们俩对宝宝的重视,注意力肯定都被宝宝转移走了,到时肯定能少点争执。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宠妃至上》卷一 作者:亦夏 02、《宠妃至上》卷二 作者:亦夏 03、《宠妃至上》卷三 作者:亦夏 04、《宠妃至上》卷四 作者:亦夏 05、《宠妃至上》卷五 作者:亦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