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很多》 楔子 他不是好人。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表面上看来,他温文俊帅、举止优雅,十足一个英国绅士一样,事实上,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 哪儿有利可图,他都会毫不犹疑的朝哪儿进攻,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得罪人,而是任由她四处树敌。坦白说,她不太介意,反正老早就声名狼藉,也不差那一点点流言。 他依然是所有的人心中最和蔼可亲的老板,她代替他成为人人讨厌的刽子手,受万人唾弃。 她知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为他扛下所有责难,所有的人认定他完美得不似凡人,就连她也开始相信他是如此的一个人,完全忘却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度邪恶的男人。 还好,她始终是最清楚他的真面目的人,不论他如何伪装,她始终明白他不是一个可供遐想的对象。 这一点,她很清楚。 第一章 「她真的不知所谓!竟然公然勾引季总。不要脸!方才借着递文件去扫季总的手背,真下贱!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一名女主管忿忿不平的说。 季总可是公司所有女员工憧憬的对象,大家都深知他不会是她们能拥有,也明白配得上他的只有千金小姐,但现在竟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霸占着,害他被玷污了,她们怎么能容许她乱来? 「就是嘛!她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季总才不吃她那一套。」另一名女人轻哼。 「可是地方都被她弄得乌烟瘴气了。」有人撇撇嘴,一脸鄙夷。 「但是话说回来,留她下来干嘛?又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才干。」还有人边说边拿出化妆品补妆。 「对嘛!那女人还以为自己美得不可方物,其实看了就教人作呕!」 她们都没有留意,要是没有那女人的存在,生活将有多苦闷。 同一时间,大厦顶楼的休息室正上演激烈的情欲戏码。 尖锐的快意从身上传来,汇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甜美感受。 她很清楚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发泄欲 望的工具,在欢愉过后,他仍是可以不含一丝情感的在众人面前责骂她办事不力,甚或任由所有的人在背后说她淫秽,他也不会为她解释半句。 所以,相对来说,他只该是个带给她欢快的男人而已。 身体深处扬起熟悉的巨浪,她没有抗拒,两手紧紧攀着他的背,更是迎向他,口中不住吐出娇喘。 两道不同音阶的轻喘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在激越的嘶喊声中,两人被激 情淹没。 喘着气,勉强睁开眼,看着他怡然自得的穿回衣物,相较之下,她就显得狼狈极了,然而没有时间让自己平复下来,只能匆匆穿上衣物,却发现他已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还没弄好吗?」季仲凯没有抬头,淡淡的问。 蒋思凡没有开口,仅用关门声回答他。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并没有因为她离开而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他一直都是这样,可以在这一秒激越,在下一秒已平复过来,不像她,往往久久不能自己。 身体深处仍涌起阵阵的灼热感,她对于身边经过的人的古怪目光一概视而不见,走向数据室,想在里面好好的收拾情绪。 她随便拿起一份文件,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应该麻木的,为何仍要花这种无谓的时间? 经过这么多年,为何还未习惯?他的碰触、气息,亲吻时的惯常动作,她可以如数家珍,偏偏却控制不了心坎的颤动。 反观他,依旧从容不迫,优雅如昔,令她心生怀疑,是否曾被他拥抱过?要不是他激 情时的脸容早已刻印在心版上,或许她会以为那不过是个作了近五年的旖梦。 有时她真的想请教他,到底是怎样做到面不改色?好让她学习一下。 为自己愚昧的念头失笑,答案很清楚,她的投入是导致失败的因素,应该懂得这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两人态度上的区别,明显的反映出他从不将自己当做一回事。 思及此,她早已紧蹙的眉头更是宛如打上死结一般分不开。 每次亲热过后,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扬起自嘲的笑容,她一遍又一遍的忠告自己不要动情,要认清两人的分野,记住他淡然的态度,彷佛一次又一次的拿着刀子往心窝刺进去,烙下一道又一道无形的伤疤。 这些,即使他知道,眉头还是不会皱一下吧? 犹如一桶冷水往身上浇,她的心坎隐隐作痛,方纔的浑身火热已换上无止境的寒意,还要多久才能学会冷然面对? 啜饮一口薄荷酒,蒋思凡半瞇着眼,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想起公司四窜的流言,她都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却从来没有理会的打算,反正就算她将真相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别人认定她是坏女人不要紧,视季仲凯为无瑕的绅士也无所谓,即使数年以来她暗地里为他做尽坏事也没关系,毕竟这是她的分内事。 因此别人怎么看待她并不重要,她一直很清楚自己跟他没有长远发展的可能,也不曾奢望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戏码发生在她身上。所以就算别人认定她在觊觎「季夫人」的宝座,她也要了解自己的定位。 对他,她什么都不是,然而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她的确日益管不住为他跃动的心。 「小姐?」一道男性嗓音忽然在她的上方扬起。 蒋思凡抬起头,看了一眼,高大俊帅是唯一想到的形容词,只是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无所谓的耸肩。「随便。」 男人坐下后,突然伸出手,向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方旋。」 她有些失笑,没有理会他。 男子不以为意,再一次自我介绍。 她不禁莞尔,「你不觉得很唐突吗?」她看起来很轻易便能搭讪? 「我会称这是直接。」「唐突」两字太沉重,不过是个名字而已,说出来对她一点损失也没有。 她但笑不语。认识朋友,也得看看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她觉得这男人不是现在看起来那样的无害。 「戒心那么重?也对,你这么漂亮,担心是正常的。」他扬起手,要两杯酒。「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一杯酒可以吧?」 继续无视他,她依然故我的啜饮酒液。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介绍了自己。」方旋耸肩。 「是吗?」她终于开口反问,并没打算跟在酒吧相识的人深交。 「相信一见钟情吗?」他相信。 「呵……」蒋思凡仅用讪笑回应。那是用来哄骗小女孩的话,她早就过了作梦的年纪,爱情有时还不如面包可靠。 「我是认真的。」 她再呷一口薄荷酒,「你有自由相信,同样我也有权利否定。」拿起包包,准备离去。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没有阻止她,他小声的说。 听不清他的低语,她稍微回头,却发现他已然不见,不在意的耸肩,踏着一贯的步伐离开。 走至酒吧一角的方旋脸色转为冷冽,坐下来,「看够了?」 一人摇晃着酒杯,面带微笑的看向他,「她挺惜字的嘛!」 方旋关掉身上的窃听器,「不是早就知道?」端起已不再冒气泡的香槟,呷了一口。「你肯定她可以?」 他不语,若有所思的啜饮酒液。 「你真的认为蒋思凡有利用价值?不过是私人助理,就算她和季仲凯有任何私情,又有什么作为?」这样的女人,随时会被抛弃。 「她很聪明,不是吗?她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得到,什么不可以,就算她真的对季仲凯有任何非分之想,也该是想想而已,何况要是季仲凯知道你对他的私人助理有兴趣,你猜他会怎么做?」他倒想看看季仲凯可以有多狠。 方旋紧皱眉头,「就算他真的想,不见得蒋思凡会答应。」 「你以为她在季仲凯的面前有多少说『不』的筹码?季仲凯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要合作?」想到近半年间或收到的信函,方旋终于明白为何他会有这样的自信。「季仲凯的野心倒不小,他有这么想将季氏推上更高的地方?」 「他的野心很不错。」正好省下不少工夫。 「是吗?」方旋低语。 利用别人的爱情,真有他的作风。 偶尔她会想,要是他不曾送花给她,那么她会更容易抽身。又或者换个角度,原来她是那种随便一束花便可以收买得到的窝囊女人。 「怎么了?不喜欢向日葵?」见她捧着花束发呆,季仲凯漫不经心的问。虽然专注于路面的情况,但他仍以眼角余光打量她的神情。 他明明曾在她家中见过插着向日葵的花瓶,因此才会挑这种花送她。 蒋思凡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事情而已,花很漂亮,多谢。」将花放在身前,微微一笑。 不可以想太多,这是手段之一,为了令她更全心全意的奉献一切,一束花实在太便宜了。她暗忖。 然而指尖的轻颤却出卖了她,他实在是个很狡猾的男人,轻易的掌握了她的喜好,从不吝啬让她知道他有多留意自己,让她对此渐渐有所期待,却又适时摧毁她的期盼。 在确定她并非讨厌花束后,他开口,「这个礼拜陪我去四季的宴会。」 「咦?」她有些讶异。「为什么?」 一直以来,季仲凯都独自出席所有的公开场合,她相信这是因为他忌讳让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她连被艳羡片刻的机会都不曾有过,怎么能不讶异他突如其来的要求? 「有时要来些出人意表的举动。」他解答她的疑问。 「是吗?」显然他的回答并未令她满意,不过没有追问,反倒勾起一抹笑。 「生气了?」他轻笑,一副看清她的心思的模样。 即使努力维持平静,她的脸颊还是不争气的染上绯红。说生气倒太过严重,她只是在意他为何对自己有所隐瞒,一直以为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展露最真实的一面,换个说法,就只有她一人才知道平常的他是个戴着虚伪面具的人,也许是他的表里不一令她着迷不已吧! 她享受这种为她专用的时光,却又难以自制的埋怨布下陷阱的他。 季仲凯猛地煞车,在她来不及反应时,倾身给她一吻。 「唔……」她轻轻挣扎,但不一会儿便沉溺在热吻当中。「嗯……」 放开脸红气喘的她,他的大掌来回抚摸细滑如丝的脸颊。 「别生气了。」他缩回手,靠着椅背。 「我没有。」她撇开脸,「只是讶异而已。」这是她所坚持的。 她没有他的好演技,也明白要掩藏心思是多么困难的事,因此从来只是坚持不开口说喜欢。无论如何,只要不开口,他们之间依然存在藩篱阻隔着,这样一来,她仍然有抽身的机会。 「你在生气。」他坚持己见,同时松开领带。 几乎一整天都在开会,好不容易撑到下班,他当然得找些乐子让自己高兴一下。 也只有在蒋思凡的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个性中阴暗的一面。外人一直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滥好人,呵呵……那不过是表相,真实的他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唯权力利益至上,哪儿有赚钱的机会,便会毫不犹疑的往哪儿进攻。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的面前展露本性,习惯端着无害的笑容,和煦的与周围的人打交道,既保持一定的距离,又能轻松的取得想要的东西,这种毋需树立敌人也能得益的行径完全符合他的做人宗旨。 然而,自从五年前遇上蒋思凡以后,一切都变了样。她本来只是季氏每年大量录用的员工之一,但是凭借着聪慧,很快便获得晋升的机会,在一次偶尔的情况下,他见识到她做事的狠劲,而他身边就是欠缺了这样的人,一个可以完美的配合他的行动,为他挡下所有流言蜚语的人,因此他擢升她为私人助理,过快的升迁当然惹人疑窦,冲着她而来的是非不绝于耳,只是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辩护,任由别人误会。 就算在发现他的真性情以后,她依旧完美的处理他吩咐的每一件事,由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她对自己动心了。 第二章 她聪明的不曾透露,任由他予取予求,他明白这是她消极的防御,以为只要不开口,藩篱便不会消失……这些地方显示出她有天真单纯的一面。 他的乐趣也许是来自她怎样与情感搏斗吧!理智上她明白喜欢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偏偏情感却走上违背的道路。她挣扎的模样正好满足了内心某个空虚的位置,才令他毫不吝啬的以自身做为诱饵,看着她如何在漩涡中挣扎不休。 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也不过是记性比较好,刚巧记住她的喜好而已。 「我没有。」蒋思凡也不嫌烦的重申,偏着头,望他一眼,才发现他此刻的性感模样。 平常整齐的衬衫领带已松开,宽厚的胸膛在一起一伏间若隐若现,散发出来的热度辐射在她身上,令她的体温渐渐升高。 他戏谑的看了她一眼,并不想跟她纠缠下去。「思凡,我饿了。」 她还想坚持下去,可是在看见他的表情时,轻叹一声,「去我家吧!」她退让。 他并不需要向她交代什么。默念这句如同咒语一般的句子,她的胸口微微抽痛,垂下眼脸,不让他看到里头来不及敛去的情感。 他吻了下她的发际,边发动车子边说:「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还可以说什么?他用这种如丝的语气,加上动人的嗓音,她唯有点头。 在他的面前,她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 用衣香鬓影来形容现在的情况是最贴切不过的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政要富豪都聚集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宴会厅里,各自举杯套交情,尽管都面带笑容,然而大家都很清楚那不过是应有的礼貌,没有任何意义。 挽着季仲凯的手臂,蒋思凡努力的维持微笑。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他低头询问。 「没事。」她摇头,「要跟纪先生他们打招呼吗?」 「不用了。」反正经常见面,不要连在这种场合也一起行动,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办。「你这么不想跟我独处吗?」趁没人留意之际,他朝她的耳朵呵气。 她敏感的缩了缩肩头,以小到不能再小的嗓音说道:「别这样……」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虽然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但还是禁不住为得以跟着他前来窃喜不已,即使不断的告诫自己,对他而言这不过是顺手,她仍然高兴了好几天,甚至刻意打扮得美美的,只为了可以将他衬托得更出色,也希望在别人的眼中,他们现在是相衬的。 至少,这样会令她有一刻的快乐。 须臾,司仪透过扩音器令众人的目光调回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各位来宾,欢迎大家出席今日的宴会,现在有请四季集团亚太地区副主席方旋先生为大家说几句话。方先生,请。」 望着有点熟悉的身影,蒋思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酒吧的那个男人? 只是人相似吧!她跟舞台的距离这么远,「方旋」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名字,说不定随便掉下一个招牌就可以压死好几个,所以不用在意…… 就在她想确认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亚太地区副主席已经发表了要说的话,早已不在舞台上。 「怎么了?刚才一直在发呆?」季仲凯淡淡的开口,「不习惯这种场面?」 她缓缓的摇头,「没事。」回以一个微笑,「我去补妆。」然后优雅的离开。 季仲凯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调回目光,朝正走向自己的男人举杯致意。 「季总,真的很欢迎你。」方旋笑意盎然,「这个场地还不错吧?」 「当然,堂堂四季集团,这么一个宴会怎么可能将你们难倒?」季仲凯笑说。 「话可不是这么说,毕竟我们是初到贵地,一切事务都处于摸索阶段,怎么也及不上季总经验丰富。」方旋边说边呷一口香槟。 「哪儿的事?有谁敢怀疑你们的实力?反而是巴不得跟你们扯上关系才对,只怕你们看不上眼。」季仲凯不着痕迹的打量方旋的表情。 果真深藏不露,令他更好奇对方会如何处理先前用做试探用途的书信。要是能成事,固然是好,倘若不能,于他也没有任何损失,只是要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而他,并不差这点时间。 「呵……季总似乎话中有话。」方旋笑道,转移话题,「季总,今天又是独自前来吗?我早就有所耳闻你那零绯闻的事迹,果真一如传闻,是硕果仅存的好男人。」 「这是大家过誉了。」 「是吗?不过也对,每个人总有一、两件不想别人知道的秘密。」方旋淡淡的说,「季总,失陪了,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不要紧,你也是。」季仲凯目送他离去,心思早就飘向那个久久未曾回来的人身上。 方旋才刚走,蒋思凡便回到他身边。 「这么久?」他的语气隐隐含有一丝怒气。 她并没有留意。「对不起,在盥洗室耽搁了一会儿。」 回想起方纔的情景,因为向来不携伴出席任何公开场合的他挽着她出现,她理所当然被很多专程来见他一面,希望博得他的青睐的名媛淑女视为眼中钉,也因此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出来。 「是吗?」他当然了解因由,可是她应该更快回来才对。 难道她不晓得自己今晚有多美丽?他从不知女人经过悉心打扮后可以美到这么一个惊人的地步,彷佛感受到周遭有不少朝她投射过来的目光,当中有不少存有歹念的,聪慧如她,难道没有察觉到? 「我可以去外面透透气吗?」她仰起头,询问他。 受不了射向自己的视线,那让她有万箭穿心的感觉。 季仲凯没有说什么,放开手,让她翩然远去。 走到与宴会厅相连的露台,蒋思凡吁一口气。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她没什么仪态的倚着露台围栏,双眼不断的往会场内审视,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彼此的嘘寒问暖也不过是形式而已,笑容背后都是深谋远虑……季仲凯正是这种人,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却有着最坏的心眼,她有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和他在一起? 一起? 她蓦地低笑,要修正一下字眼,他们并没有交集,只是有时选择向彼此的身体寻求慰藉而已,过后就各自回到本来的轨道继续生活。因此,她不该对季仲凯带有任何其他情感,就算有了,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或者是她看得太透彻,他们才能够维持这样的关系,明白自己的身份,清楚他的为人,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越过那一道鸿沟,只是想是这样想,她始终是个普通的女人。 也许女人到了某个年纪就会希望谈个恋爱,和心爱的男人结婚,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过着平凡但幸福的日子……她也不例外,或许是厌倦了这种日子,明知道不可能开花结果,仍要蹉跎岁月。 即使知道他的真面目,她还是不能自制的被他吸引,越是跟自己说没有可能,就越是想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我们又见面了。」男性的嗓音蓦地响起,接着一杯冰冷的香槟递到她的眼前。 蒋思凡转头,看着方旋,礼貌的接过酒杯。「谢谢。」 「小姐,我想听的不是谢谢。」方旋难得找到空档,又见到她只身走至露台,自然跟着出来。「要我再一次自我介绍?」 啜饮一口香槟,她摇头,「我从来没有答应什么。」 「我喜欢你的决绝。」 她的脸颊因为他直接的话语而火热,好一会儿才开口,「玩笑?」 「我说过对你一见钟情了。」他重申。 「有吗?」她反问。 如果她仍是十四、五岁,仍停留在那种容易作梦的年纪的话,也许会毫不犹疑的相信他的说词,只是她已经过了那样好骗的年纪,又或者是季仲凯令她学会认清现实。 在季仲凯的身边差不多五年了,甫大学毕业便进入季氏工作,没多久就成为他的私人助理。她曾经想过嫁入豪门的情节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也曾经对他存有幻想,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知道童话式的爱情并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什么缘呀分呀,老早就抛诸脑后,然而此刻却又被方旋勾起回忆。 季仲凯曾经说过她笑起来很美,所以有一段时间她总是端着笑脸看他,可是后来知道那不过是他说话的一种方式,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她并不特别。 因此,她偶尔会为自己做过的傻瓜行径感到羞耻。 在见识过季仲凯的真面目以后,她才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喜欢用微笑包藏真实的念头,善用温文软化他人的敌意,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希罕她的爱。明白了以后,她知道自己得收敛感情,不应宣泄出来。 「有。」方旋肯定的说。 「那谢谢你的错爱。」 这个男人的笑容很真诚,真诚得太假了,既然有本事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俯瞰天下,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对人说爱?还是说,她看起来很需要这种虚情假意? 可不是吗?明知季仲凯偶尔说出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一种诱饵,她还是傻得相信了,将之记在心底,在寂寞时拿来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 安慰自己,即使那是假话,也总比什么都没得到来得好。 呵……她真的很懂得自欺,再也没有比她更好操控的傀儡了。 垂下眼脸,蒋思凡掩去骤然出现的伤痛。 「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方旋忽然转换话题。 她睁大双眼,对上他的眼,为他的提议感到诧异极了。「即使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 「你与谁一块前来,又引起了怎么样的骚动,还需要查证什么吗?蒋小姐。」这是喧宾夺主呢! 骚动……吗? 「既然知道了,那么你一定是知道我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好处。」 「好处?我不喜欢如此功利的字眼,不过真要说的话,有没有好处,应该由我决定。」他回以浅笑。 功利?嗯,她也被传染了,一切行动都得在算计之中,没有利益的,连看也不愿看一眼。 她露出苦笑,但是在看到他的笑容后,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安,令她有种亟欲逃离的感觉,而事实上身体也已有所行动,却被他拉住。 「我是认真的,有兴趣过来四季吗?我保证待遇不比你在季氏差,而且我是真心希望你过来帮我。」眼角余光瞥见正走过来的季仲凯,方旋放开她,并轻声的说:「我知道要你立即回答是有困难,我会等你的,迟些再答复我吧!」 他转身,离开露台,正巧与季仲凯迎面碰见,仅仅点了下头,就返回会场。 季仲凯走向蒋思凡,「怎么我不知道你和方旋是『好』朋友?」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何方旋会那样抓住她的手?他不自禁的望向她的手腕。 她并没有留意他的语气,只是摇头,「刚巧遇上,说了几句而已。」 「才刚遇上就聊得这么投契?」放眼整个会场,高官政客、富豪名流比比皆是,为什么方旋独独和蒋思凡聊天? 「前阵子在酒吧碰过面,那时还不知道他就是四季集团亚太地区的副主席。」她不认为有必要隐瞒,反正事实如此,只是方旋刚才说的话也要说出来吗? 第三章 她当然不会认为季仲凯在听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对他来说,她的去或留并不那么重要。失去她,他很快可以找到别人补上,从不认为自己独一无二,像她这样的傀儡,真是顺手拈来。 「是吗?」很好的理由,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特别是刚才那种特殊的气氛,像是谁也打扰不了他们。 「对了,可以走了吗?」不知为何,她觉得跟方旋对谈耗尽了剩余的体力,不想待下去了。 「你说呢?我还得跟其他生意上的伙伴打招呼。」季仲凯朝她伸出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求遭到否决,蒋思凡很快的挂上笑容,顺从的挽着他的手臂,却想起方旋说过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仲凯难得动气,「想这么做的话,怎么不干脆派你底下的人去?」 在这样一个深夜,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偏偏有两个大男人不睡觉,反而聊起一些不相关的事,到最后却演变成各执一词。 「你以为我不想吗?」尹庭弈耸肩。老实说,这是最后的一步棋,从来人最难控制,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安插一个亲信在四季,做事也比较方便。」 「做事?是替你查案才对吧!」季仲凯冷哼一声,「你不肯死心是你的事,但是别拖他人下水。就算另有内情又如何?即使让你找到凶手又怎样?既然当日警方判定了是意外,那么所谓的真凶早就将所有的证据销毁,你以为还可以找到什么去证明真凶是谁?别说你认为方旋就是凶手,他有必要这么做吗?不过是一个莉莉而已,这种女人死一百个也不会有人关心。」 「即使是一个,也是人命。而且你我很清楚莉莉的死绝不是警方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对方真的连杀人也敢,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难道你不好奇莉莉会突然出现的原因?她临死前不是说过有人很痛恨四季园吗?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一天不弄清楚整件事,他一天不能安然。 「在意又如何?单凭你一个人,可以查到什么?既然人都死了,再纠缠下去,对大家有什么好处?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你会看不出来?」季仲凯就事论事。他们都知道这世界很黑暗,政商勾结、非法勾当并不算什么,真要是规行矩步,只怕早就销声匿迹。 「要是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呢?前阵子纪氏的股权出现了变更,就在大家专注于莉莉命案的时候,虽然涉及的股权数目不多,但这到底是碰巧,或是有人特意声东击西,还是未知数,是不是要到无可挽救的时候才惊醒自己当初怎么不早一点有所防范?」对方的最终目标已昭然若揭,当然,大前提是真的存在那么一个敌人。 季仲凯不由得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就当你说的都是事实,有必要拖别人下水吗?她只是外人而已。」如果事情如同他的推测,那么他们绝不能坐视不理,然而他也不想让没关系的人牵涉其中。 毕竟,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外人吗?」尹庭弈呵呵笑着,直截了当的问:「这种小孩子也不会信的谎言,难道你觉得我会当真?说到底,是不舍得,还是怕她会坏事?」 那天的宴会,他也获邀出席,自是见到那个一直被收藏得很好的女人,是不解季仲凯何以忽而公告天下,不过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令他不由得出现这么一个念头。 而且,听说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说了,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调查,我不会阻止你,要办也麻烦找你底下的人去办。」季仲凯重申立场。 他一直将蒋思凡与方旋聊天的那一幕记在脑海里,就算她解释两人曾有一面之缘,但是以方旋那种身份,绝不可能缺女人的,他不否认当日的她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可是会场内多得是美女,为何独独跟她谈话? 这跟他并没有关系,她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而已,她要跟任何人交朋友并不需要得到他的同意,他只是一直善用诱饵,将她捆绑在身边。 「我也说过,你以为我不想吗?」尹庭弈回嘴,「现在说的是靠关系,四季没有任何公开招聘的消息,没有任何关系,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进去吗?我见那天方旋跟你的助理小姐言谈甚欢,才说他们说不定早就认识了,也许可以利用这层关系……」 「他们并不认识。」季仲凯脱口而出。 「喔……」尹庭弈拉长尾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是这样吗?我看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说到底,方旋要是对她没啥兴趣的话,应该是不会搭讪吧?」 「你倒看得仔细。」他知道尹庭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也不否认这是个可行的方法,只是他并不希望蒋思凡去一个他触不到的地方,特别是在他知道那儿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存在。「也很卑鄙。」 何况,蒋思凡不见得会答应。这种被人视作货物似的买卖,有谁会接受得了?想必他会被当成卑鄙至极的小人吧?就算是这样也无可奈何,会被挑上也是因为她的聪慧,所以她应该明白的,但是……明明不该有任何感觉,他竟然介意她怎样看自己。 「及得上你吗?你不也一直在利用她?」尹庭弈无所谓的耸肩。「我只是不想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时才想对策,而且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季仲凯不语。 是她想得太多吗?蒋思凡暗叹一声,怎么看都不过是普通挖角,然而她就是觉得当中有着什么大阴谋……不过,她的确对方旋的提议稍稍心动。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让她有理由离开季仲凯。她一直希望找到理由可以摆脱季仲凯,放自己一条生路,重新过着普通、平静的日子,难得现在有人给她开了一扇门,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舍不得? 对于自己的天真感到无能为力,即使很早以前就告诫过自己,就算早早清楚季仲凯的真面目,一颗心还是一点点的失守,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希冀如童话一般美满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真的不成熟。 虽然想着别的事,但是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下来,快速的将季仲凯的行程记在计算机内,她待会儿还得招呼一家贸易公司的代表。 桌上的电话蓦地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有别于以往的急促钤声,这次的较为缓慢,让人一下子就分辨出来电者并不是季仲凯,她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接听电话。 「早安,季仲凯办公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早安,思凡,考虑好了没有?」方旋轻声的问,语气中却掺杂丝丝的不耐烦。 「方先生?」蒋思凡掩不住心底的讶异,另一个令她迟迟没有回复方旋的原因是她不认为他是认真的,在那种场合,每个人都会说些恭维话,将在那儿听到的话看待得太认真,未免太笨。再加上整整一星期不见方旋有任何动静,她就想说不定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而且……她的确是舍不下季氏的一切。 「嗯,是我。我想一星期的时间应该够你考虑了吧?我现在急需一个助理,你是不二人选。」 她停下动作,「方先生,我很感谢你的抬举,可是我并不适合,希望你早日找到适当人选。」说到底,她始终割舍不了多年的情感,除非季仲凯亲口要她走。 「季总没有跟你说吗?他刚刚已经同意让你来四季了。」方旋露出诡笑,可惜的是她没有看到。 方旋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楚,却难以拼凑成一段让人理解的文字,直到方旋在另一端不住的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我想方先生一定是弄错了什么,季总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是的,她要冷静。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根本就不合理,她怎么可以因为一句话兢自乱阵脚? 「我刚才打电话给季总,谈起我也想要像你这样的助理,他就说如果我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你到四季……」 「不可能!」蒋思凡喃喃,顾不得方旋仍在在线,丢下话筒,迅速走向季仲凯的办公室,甚至连门也不敲,就这么走进去。「方旋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季仲凯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冲进来并不感到意外,轻笑的说:「嗯,你都听说了?方先生是这么说过,我并不反对员工有更好的发展,他似乎对你很有好感,也说在宴会上已经向你提及,只是你一直都没有答复他。而且你进了四季,对季氏而言,多少都有帮助,卖个顺水人情给他,很划算。」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的表情,在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伤痛时,胸口也隐隐作痛。然而,他下一秒便将这突如其来的感觉甩掉。 「顺水人情?」她简直难以置信,「你把我当做什么?可以随便卖给别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算什么,然而知道归知道,听在耳里还是觉得难受。 对他,她不奢望自己是特别的,可是也不至于廉价至此。 「你不必那么生气,其实对你也有好处,你一面在那儿工作,一面替我攀交情,四季打算找个合作伙伴共同开发全新的香水系列,打破由欧洲垄断的局面,而我也打着香水市场的主意,既然人家要找合作对象,当然不能错过。」 她不禁感到气愤,「合作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将她卖掉? 「你说呢?」他反问她,「思凡,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 季氏并非没有能力独自研发香水,然而四季在这方面的经验的确比较多,虽然两年前四季于亚洲市场推出的香水并没有大受欢迎,但某程度而言,这是因为四季对亚洲并没有充分的认识,也因此这次他们计划再度推出香水时,曾放出风声,要找一家亚洲企业合作以降低风险。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与四季合作的大好机会,也顺道可以摸清它的底。 没有损失?蒋思凡不敢相信他有这种想法。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随时拿来交换的货物?心坎被他的言词划下了一道道伤痕,血液淌下的滴答声提醒她原来自己还是有感觉。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会冷静自若,应该明白什么可以奢想,什么不可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装作安守本分,却还是期望可以将他据为已有。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过是将她当成一件货物。 「就算要我跟方旋上床也没问题?」明知这是个蠢问题,然而她无法不问。 「会有什么问题?你是我送给方旋的礼物,难得他看得上你,他想怎么做都没有问题,说不定你能成为方太太。」季伸凯淡然的说。 然而只要想到可能出现的画面,他的胸口自然有股闷气无从发泄,不过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她心中只有他一人。 蒋思凡知道的,他不可能嫉妒,因为她本来便什么也不是。 双手蓦地撑在桌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我拒绝。」 季仲凯也站了起来,啄了下她的唇瓣。「你会的,因为是为了我。」 第四章 她的脸颊不争气的红了,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被识破了心底的情感。是的,她也明白最后还是会点头答应,这也是季仲凯惯用的伎俩,明知他利用自己的感情,却又没办法冲出这个由她一手编织的情网。 是傻,也是笨。 她以为自己收藏妥当,殊不知底牌早已被洞悉,从来就没有议价能力。 像个泄气的皮球,她垂下双肩,「明白了,我出去工作……」 「不用了,都是一些简单的工夫,谁都可以胜任,我已经吩咐其他人暂时兼任,你给我专心一致的去四季吧!」季仲凯唤住正要离开办公室的蒋思凡。 她没有说什么,慢慢的返回自己的座位,将话筒放好,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可悲的是,即使在愤怒之中,她还是感到欢欣,至少她在季仲凯的心中还是有少许价值,因为她仍能被称作是一份礼物。 捧起箱子,没有道刖,她走进电梯,离开了工作五年的地方。 当她步出大门时,看到停在前方的轿车,也看到方旋。 司机见到她走近,立即出来为她开车门,但她没理会,直到方旋开口,才上车。 「效率很高。」她并非赞美,反而流露出淡淡的嘲弄,「老实说,我又不是有什么傲人的学历,也不是特别漂亮,更不懂得讨人欢心,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跟他并不熟稔,她的为人如何,他不可能清楚,就算派人调查她,也不一定全面准确,他干什么对只见过两次的人如斯执着?反观季仲凯的理由,她还可以理解,只是伤心是难免的。 「为了你,我并不觉得费周章。」方旋拿过她的箱子,笑道。 蒋思凡不语。她并没有高兴的感觉,总觉得那句「为了你」不是对她说,方旋应该和她一样,都有一个让他们甘愿奉献一切的对象,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付出一切不一定可以取回所有? 「思凡,你放心,四季的人事不太复杂,你一定可以和其他同事相处愉快。」 「希望如此。」她并不抱任何期望,总之,去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摇晃着酒杯,看着暗红色的酒液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度,美丽的薄唇淡淡的勾起一抹令天地为之失色的浅笑。 事情果然一如预料的进行,还真得感谢尹庭弈的推波助澜,没有他的帮助,说不定蒋思凡还是季氏的员工……明白季仲凯和尹庭弈在打什么主意,要是他们页的认为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就可以知道这儿的一切,那未免太小看他了,不过轻敌是要不得的,稍有差池,一直以来的心血将会付诸流水。 方旋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他背对着自己,凝视落地窗的姿态。 「我已经将蒋思凡安排妥当了,你想我怎样做?」轻叹一声,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委实没有兴趣,整天要他堆起笑容装温柔简直是想要了他的命。 他摇头,「顺其自然吧!反正人都在我们这边,还担心会不见吗?而且现在着急的不该是我们,何必这么早自乱阵脚?」笑意加深,「总之,蒋思凡有什么要求,都尽可能满足她,不过记住自然一点,别让她看出什么端倪。」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蒋思凡正是这一类人,她懂得进退,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事物……不过有时人总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将自己死锁在一定的范围内,而又不愿去争取什么,这样的生活一定无聊透顶了。 这种打从一开始就在某地方呈现放弃状态的人,他实在看不过眼。既然她没有想过为自己争取什么,那么就不能怪他夺去她所珍惜的一切了。 经过一个星期,蒋思凡开始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财阀集团想与四季集团攀关系,换作是她,就算再辛苦,也会争取合作的机会。她又怎么能怪季仲凯呢?他不过是想令季氏更上一层楼。 「思凡,赏脸和我吃饭吗?」方旋轻敲她的桌面,笑问。 「可以拒绝吗?」她询问。 或许方旋是个好人,她最初来四季时,确实担心过他会否对自己有任何不轨,但一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总是保持有礼的距离,令她不禁怀疑他硬是要她来的目的。 「有这么忙吗?」说时,他不忘看看她的桌上,发现的确堆积了不少文件。 「看来你还未完全适应这儿的工作。」她不置可否,「一个星期的确不太足够,希望这不会构成我被辞退的原因。」 「怎么会?」他反问,「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到处走走。都一个星期了,你不曾好好的看一下这儿的情况,有问题的话,也可以直接问。」 很清楚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蒋思凡唯有点头。 一路上,她紧跟在方旋的身后,适时问一些根本不感兴趣的事,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看见一扇黑色的大门。 「怎么了?」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方旋转身,看着她,发现她的眸光落在黑色大门上。「对它感兴趣?」 「这不是本来的意图吗?」米色基调的楼层内,这扇门刻意得过分。 「呵……的确是这样没错,不周这扇门实在是不能碰。」方旋笑着解释。 「既然碰不得,何必如此显眼?」她顺着他的话问,莞尔的是,为何要特地告之? 越是不让人碰的东西,越多人想碰,这道理很浅显吧? 「那是兴趣。」挑战人性底线素来是某人玩不厌的游戏。 「很恶劣的兴趣。」她淡然的说。多么矛盾的人,明知这样做只会勾起他人的兴趣,就像是恶魔一般引诱凡人堕落。 「是很矛盾的一个人。」方旋对着她微笑,「总之,不碰它就行了。」 这是测试她的忠诚?既不相信她,偏又让她进四季?无论是他,还是季仲凯,都视她为什么?随他们摆布的棋子吗? 对于季仲凯,说得上是心甘情愿的,要是她可以抽身的话,今天也不用待在其他男人的身旁。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会否因为她不在身边而有一刻感到不便? 呵……她暗斥自己一声,这是不可能的,她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怎么能够自抬身价,以为可以左右什么? 「还在想黑门的事?」见她一直不作声,方旋于是发问。 蒋思凡摇头,「明知碰不得的事,我不会去想的。」想太多,不过是辛苦自己,结果还不是碰不得? 「嗯。」他不置可否,顺势瞄一眼手表,「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很想他,就算只能听听他的声音也好,真的好想他。 最初她答应过每三天跟他通话一次,然而一个礼拜下来,她都没这么做,一来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二来她是怕自己在听见他的声音时,会不顾一切的求他让她回去,她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也没有,因此一直按撩冲动。从不知自己会有如此澎湃的情感,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笨。 「意大利菜吧!附近开了一家餐厅,听说还不错。」 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到停车场,直到上了车,她也没有说什么。 季仲凯端着酒杯,轻轻的摇晃着,看着近乎血红的酒液划出一圈圈波纹,不知为何,总是心绪不宁。 蒋思凡离开已经一个星期,但是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他。当初明明说好每三天跟他通话一次,以便了解方旋的行动。该不会真的被方旋迷倒了吧?无故有人向她示好,甚至特地跟他要人,有哪个女人不心动?就算再聪明的女人,也冲不出用情爱编织的网子吧? 不然,他哪可能将她困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用情感做诱饵,甜言蜜语做食粮,让她甘愿待在他的身旁,即使明知是虚情假意,她还是乖乖的听他差遣,令他有时会觉得她愚蠢至极。 事实上,蒋思凡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介是什么,也知道她可以追求些什么,所以绝不做出逾越本分的事,他应当相信就算方旋展开猛烈攻势,她心中始终只有他一个。但是方旋呢?他不认为她掩藏的技巧高明到可以隐瞒所有的人,而方旋也绝不是省油的灯,因此,为何指明要她?还是他真的对她有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何要答应尹庭弈那可笑的要求? 因为对蒋思凡太有信心? 他不信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如此,为何要利用蒋思凡? 他清楚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懂得一再的利用,只是偶尔他也会有些许内疚,尤其在发现她越来越不爱笑,以前带笑的唇瓣像是缺水的花卉一般渐渐的枯竭,神情也一点点的被冷漠取代,也许这就是爱上他的代价。明白爱上他不是她的错,只是她的不幸而已。 因此,他偶然会感到内疚。 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懂得利用每一个机会增加自己的优势,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利用蒋思凡。 他有预感,放任下去,会彻底的失去她。 解开安全带,蒋思凡欲开车门,却遭方旋阻止。 「嗯?」他的手比她更早一步碰上门把。 「你整晚都心不在焉,和我一起很无聊吗?」斜睨着她,他的语气隐含着无奈。 她承认自己的心思并不在此,思念到了一个折磨人的地步,每分每秒都在记挂那个一手将她推开的男人,明知不该,却管不住思绪。 「不是。」回他一个微笑,她试图淡化失态。「不过有事情在烦而已。」 方旋挑了挑眉头,「烦恼?可以说来听听吗?」 她摇头,「不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浪费你的时间。」 「怎么会?我很乐意为你分担烦恼。」他轻笑的说。 「谢谢你,不过我暂时还可以自行处理。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你也早点休息吧!」她的烦恼只因一人而起,除了季仲凯,根本没有人可以解决得了,又或是她心中不再有他的身影时,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殆尽。 收回手,他由得她下车,然后隔着窗子开口,「你也早点休息。」 「拜拜。」蒋思凡转身就走,彷佛一秒也待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只是不想再多留片刻,方旋的眼眸彷佛可以看穿一切,好像她在盘算着什么都会被他知道,不想连心底那小小的角落都被窥探。 他并不需要她这么一个助理,也不像口中说的那么喜欢她……只是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一刻的窃喜,令她不禁想着,要是季仲凯也跟她说这种话就好了。 原来她的生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填满了,当生活的重心不再有他时,她才发现日子可以过得这么无聊,令她即使有多想念他,也不敢跟他联络,怕自己会不顾一切也要回到他身边。 别忘记,她已经被卖掉了。 她的心情并不允许向季仲凯透露,可以想象得到那不过是增加他手中的筹码而已,让他知道她为了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时她觉得在他的面前,自己卑微得过分。 明明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就像是上辈子欠了他一般,她今生无论怎样也违逆不了。 为了我。 多么动听的一句话,而她也因而万劫不复,明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还是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为情生、为情死,正是她此刻的写照。 第五章 望着家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蒋思凡看到屏幕上头的名字,轻叹一声后,才按下接听键。 「季总,什么事?」 「我在你家楼下。」轻轻说了句,季仲凯就挂断电话。 还来不及跟他说方旋才刚送她回来,就听到嘟嘟声响,她再次叹气,只得转身下楼。 不一会儿,她看到季仲凯的车子,走了过去,坐进车里。 「方旋刚才还在这儿,要是让他看到,怎么解释?」 说他这个好老板舍不得她这名员工,特地半夜来见见她,跟她闲聊吗? 既然可以将她当货物一般拿来买卖,就不要在货物出门后才看看她是否过得安好,有什么事,电话中说不就好了吗? 「重要吗?当初说好了三天跟我联络一次,是你的记性变差,还是这么快就站在方旋那边了?」他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冲,只知道她在意方旋会否看见。 同样的,蒋思凡也没有留意,只忆起那天他是如何将自己卖出去。 「都没发生过什么大不了的事,难不成我跟你说和方旋去了那儿吃饭?」说好了不要怪他,只是当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她不禁心生怒气,却夹杂更多的眷恋。 明明不懂得珍惜她,明明视她如货物,为什么她还要为能够见到他而感动?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即便跟自己说了上万遍,怎么还是学不乖? 「是无聊,还是不想说,也只有你才知道。」方旋真的对她有意吗?基至不曾怀疑她进四季的目的? 任何人随便想想就会发现整件事匪夷所思,他就不信方旋一点也没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每每思及此,他的胸口就会一阵骚动。到底方旋看上她什么?仅凭见过一面就认定她了吗?那天方旋跟他要人时的语气……现在回想起来,也足以令他气上心头。 她呢?对于方旋的执着,她真的毫不心动吗?这一个礼拜,他们又是如何相处?她跟以前一样面带笑容吗?还是维持此刻的淡然模样? 满腹的疑问在见到她时悉数涌上心头,他疯狂得想知道她跟方旋在这一个礼拜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蒋思凡赌气的脱口而出,随即愣住。她想从他身上榨取什么?歉意还是内疚? 「我有说过不信你吗?」季仲凯因为她的话而皱起眉头,特别是看到她的眼眶中凝聚了一层泪雾。 「没有吗?」她反问,感到眼底的热气,暗斥自己一声,努力控制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在希冀什么?以为他会安慰自己,要她别胡思乱想,他只是一时情急而已? 哈,别傻了!纵然他没有说出口,但其实是怀疑她的。 为什么?她做得不够好吗?她明白不该奢望任何回报,可是为何他总是一再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她知道他的甜言蜜语是有代价的,每当他哄她时,就表示她将要遭到利用,有时她会想,到底看中他哪点?嗯,他很帅,看起来很可靠,床上技巧很好,也很有钱……可是,他不爱她。 一万个优点,也及不上一个不爱她的理由。 她怎么能为了这样的男人而如此作践自己?就算他真的拿自己当做货物看待,她也不该……暗叹一声,无论他有再多的缺点,也及不上她爱他这一个理由。 所以她才会为了他,甘心成为一件货物。 「思凡,我没有不信你。」他缓缓的开口,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深深吸一口气,蒋思凡放任自己汲取短暂的温暖。也许她就是犯贱,不论他如何无情,始终爱恋着他。 「嗯。」她点点头,慢慢的退出他的怀抱。「没有任何特别发现。」她的确是不知道有关香水研发项目的数据。 「是吗?」季仲凯沉吟。 这也对,就算方旋真的看上她,也不见得会轻易的被美色迷惑。 「对了,跟方旋相处得如何?」他忽然这么问。 「咦?」她讶异,「没什么,他……不错,挺会照顾人的。」 「对他有好感?」他挑起眉头,看着她。 这男人!明知她的感情,为何要这样问? 她摇头,「没有什么好感不好感这回事,只是换了不同的环境、老板而已。」 「是吗?」 看向他,她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暗叹一声,他是想藉此确认她的感情吗?这样可以令他感到快乐?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她垂下眼脸,不想遂他所愿。 「思凡。」在她准备开车门之际,他唤住她,待她回头的瞬间,俯身吻住她。 他的舌尖如同进入无人之境,滑入她的嘴里,熟悉的舔舐丝绒般的内壁,双手爬上纤腰并收紧,不住加深这一吻。 热潮迅即袭来,她情不自禁的紧揪着他的衣襟,背部抵住车门,仰头承受越来越煽情的吮吻。 他放开微喘的唇瓣,湿滑的吻慢慢的往下移,在雪白的脖子烙下醒目的红印。 「啊……」被啃咬的疼痛令她禁不住叫出声,「好……好痛……」 「痛吗?」轻舔过红印,他自她身前抬起头。 她撇开脸,不想看他眼眸中得意的光芒。 他这样做未免太狡猾了,竟然在她恼怒的时候给予她如此甜蜜的吻,同时也留给她痛楚,是想她忘不了他?那么,他成功了。 「要走了。」推开他,她随即下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目送她走远,季仲凯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很好,她还会因为他的碰触而脸红,证明她心中仍有他。 而走至家门口的蒋思凡开门而入,望着一室冷清,觉得自己没用得很。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跟他说有多惦记他,很想说她想回到他身边,很想说就算不和四季合作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只是,她不能说,而且说了又如何?他会听吗?到头来低头的还不是她吗? 从一开始她就丧失了跟他谈判的筹码,是她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一切予他,任由他予取予求。是愚蠢,也是犯贱,落得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势也是咎由自取。 爱情真的是腐蚀人心的东西。 明知被利用,还是甘心任人呼之即至,挥之即去,这是新兴的磨练方式? 想不透蒋思凡何以会对季仲凯死心塌地,在他看来,季仲凯并不特别,并不值得为他神魂颠倒……所以他才会说蒋思凡的确是很聪明,只是在面对爱情时,也愚蠢得令人想宰了她。 爱情真的是这样的让人不能自己吗?它的吸引力到底在哪儿?无声的问自己,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拿着照片,看着漆黑一片的景色。 这些……拍得还真漂亮呢! 就连他这知情者都差点以为……呵呵……真想看季仲凯的表情。 他想知道她可以为季仲凯做到怎么一个地步,也想知道季仲凯下一步会如何部署——在他看到这种东西以后。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理当人人皆知吧! 不知道蒋思凡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其实愚蠢得很呢?他暗忖,同时勾起一抹淡笑,相信这一天还要等很久。 然而单是这么想便足以教他的心情变好了,呵呵…… 忙碌的将文件存盘,同时分神整理文件夹,蒋思凡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即使如此,她还是惦记着他。 那临别的一吻,缠绵悱恻得彷佛要将她吞进身体,渗透身心的灼热比之前任何一次拥抱都来得撼动心扉。他真的很狡猾,清楚她的感情,了解如何引诱她继续沉沦,仅仅用一个吻,便足以令她匍匐到他身前,等候他差遣。 所以,他确实很狡猞。 即使明知那只是他众多手段之一,她还是管不住跃动的心。 她呀,真的笨死了。 桌上的电话忽地响起,蒋思凡空出一手,拿起话筒,似曾相识的画面迅即掠过眼前。 「喂,方旋办公室。」 「是我。」 「季……季总?」她惊讶不已,还好附近没有人,赶紧压低嗓音,「究竟有什么事?」 「没事不可以找你吗?」电话线另一端的季仲凯微皱眉头。她怕被方旋知道她跟他通电话? 「我很忙。」她不解,他何以挑这种时间找她?该不会担心她办事不力而被辞退,才特地打电话提醒吧? 「晚上有空吗?」 她呆了好几秒,才回道:「嗯。」 「那么晚点见。」交代了地点和时间,他便挂断电话。 放好话筒,蒋思凡没有留意唇畔挂上浅浅的笑意。 同样放下话筒的季仲凯皱起眉头,看着今早送来办公室的「东西」。 所以她才会那么不想他现身于她家门前?因为怕方旋误会?没几天的时间,她真的倒向方旋了吗?他们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要好」?上次口口声声拒绝要求的人又是谁呢? 平常的她会露幽这种表情吗? 不!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个模样了,那难得带点少女娇羞的神态,脸颊隐隐泛起的粉红光芒,十足面对心爱男人时独有的羞赧姿态。 此刻季仲凯并没有留意自己的两手早已紧握成拳,眼眸中满是冷冽寒冰,而其中一张照片也早已被掐出一道道皱痕。 今早回来时便发现一个公文袋,他拿出当中的几张照片,那显而易见的亲昵在小小的纸张上活灵活现,让人瞬间以为照片中的两人是恩爱情侣。 加上四季那边终于有动静,就着合作伙伴共同开发香水系列一事跟不同公司的高层人士见面,令他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 啧!这种小事并不值得他关心,她……喜欢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纵然满腹疑窦,蒋思凡还是为了季仲凯突如其来的邀约而兴奋不已。 即使明了不应将这个邀约视为什么大事,她仍然无法管好雀跃的心,不用他开口,她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就算事实如此,她还是悉心描绘精致的妆容,满心期盼时间的来到。 「似乎心情很好?」方旋冷不防从她的身边走过,回首看她一眼。 「呃……也不是很好,只是不差而已。」笑容瞬间僵凝,她慢慢的收敛洋溢脸上的情绪,换回平常淡然的嘴脸。 「是吗?」他走近她,意有所指的说:「我以为在这儿可以令你比以前更快乐。」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都是工作,就算换了老板,也不会有任何分别。」她跟季仲凯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反正大家都认为是她一个人在作春秋大梦,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之间存有什么。可是方旋的语气就像是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令她不安极了。 「这儿的薪水比季氏高,不是吗?」他促狭的反问。 她但笑不语。要是他是这么想,她倒乐于让他如此以为。她偷瞄一眼手表,时间快到了。 他将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赶时间吗?效率真高。」 「都是分内的事,我不是白拿薪资的。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拿起包包,她可不想让季仲凯等。 因为是他。 在她绕过自己之时,他开口,「不要去。」却没有伸手拦住抛。 「嗯?」她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扬起笑脸,「方先生,接下来是我的私人时间,似乎去哪里都不需要跟你交代。」遑论是阻止她了。 第六章 他回以微笑,「是的,就算我想约你,你也不见得会答应,对吧?」 不置可否,她转身,离开办公室。 「去了也不过是伤心,值得吗?」他冷冷的低语,目送她远去的背影。 已然走远的蒋思凡当然听不见他的轻喃,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餐厅,跟着服务生,看见早就待在包厢里的季仲凯。 「季总。」 她坐下,朝为她倒了杯红酒的服务生颔首,端起酒杯,轻呷一口,心中不停的叫自己冷静一点。 「方旋肯放人?」他的黑眸来回梭巡她的脸庞,想看出任何一丝的不自然。 「为什么要跟他扯上关系?」他总爱给予她希望以后,一下子又将之收回,当着她的面前令其粉碎。 「为什么不?他是你现在的老板,你向着他是应该的,一如你之前也是这样向着我。」他的话语全然不舍感情。 如果她仍未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意味,那么过去几年待在他身边可是白过了,她不明白的是,一切都是因应他的安排,到底他有什么不满? 「我只是听命混入四季,这样又有什么问题呢?」 兴奋的心情早已消失殆尽,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并不容许有任何喜悦。实在太自以为是了,竟然因为一通电话而高兴了好半天,忘记了对他而言,她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吗? 「瞧瞧这是什么!」他将照片掷到她的面前,轻哼一声。 他并没有生气,也记得自己说过就算要她跟方旋上床也没关系的一番话,所以不需要生气。 然而照片却引来无限延伸,她在方旋的身下是否一样的妖娆娇媚,眉心的冷淡彻底褪去,换上了羞赧?这样的她,应该没有男人可以无视的。 这样一来,目的不就可以更快达到吗? 尽管如此,一团闷火还是在他的胸口烧个不停。 在她的心中,他应该是最重要的才对,只要关系到他,她绝不可能如此轻忽处理,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事,她也不可能视若无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就是她倒向方旋! 「为什么?」蒋思凡抬起头,望着他。 再也没有什么比他不信任她更伤人了,他甚至特地派人跟踪她?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命令她进四季?照片应该是昨晚拍的,那时她正在跟方旋共进晚餐,她的心里、脑内只有他而已,并没有留意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然而现在看到了,才发现自己这副模样根本连小孩子也骗不了。 就算说她当时正在想他,他也不会信吧?不过……她再次望向照片,原来那时方旋是这样的表情?是那样的专注,就像是在对她诉说什么。 昨晚真是太失礼了,她竟然心不在焉。反观季仲凯……同样是那般出色的男人,为何个性上有着如此大的落差? 他对自己的质疑反映了根本的问题,全是基于对她的不信任。 「很熟悉的场面,对不对?」季仲凯冷冽的问。 彷佛看见她仰起头跟方旋聊天的情景,倾听方旋诉说在美国时如何令一家寂寂无闻的企业成为跨国集团,眼中浮现着崇拜……该死的她!才几天的时间竟然就倒向别人? 蒋思凡蓦地轻笑,「有用吗?就算我说破了嘴,你也不会相信的。」 她跟在他身边多少年?既然明知她的情感,也晓得彻底利用,为何要到这种时候才让她发现他根本从不信自己? 「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相信!」他晦气的说,然而话一说出口,就看到她眼中堆积的哀伤,当下感到生平首次的后悔。 她扬超苦笑。伤人的话还真是要几多有几多,她怎么会以为他有词穷的一刻? 「这样不好吗?你说过,只要方旋想的话,就算跟他上床都没有问题,现在也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请问又有什么问题?」她要表现得更淡然一些,要让他知道他方才说的话并未能伤她分毫。 她才不会因此而受伤。 季仲凯无语。他是有这么说过,可是……算了,对他来说,没什么比季氏更重要。 说起来,他不该生气的。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是没有。」 感到胸口被什么刺痛,她该不会以为还会有其他回答吧?例如,不是的,他只是嫉妒而已?还是,不要她被别人拥抱? 她对于自己始终学不乖感到失望,给予她希望的人并不是他,从来都是她自己。明白在他的眼中,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事与垃圾无疑,也因此她宁可被利用,还暗地里为自己仍有价值而高兴。 多可悲的存在! 何况是她亲手奉上所有,任由他处置,他从来没有任何勉强,她知道要是当初坚持拒绝,他是不会逼她的,是她自己受不了引诱而已。因此,在他伤她的时候,就不该控诉他的无情,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是情人,她不能希冀得到丝毫怜惜。 「你放心吧!我不会忘了本来的目的。」她淡淡的说。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她不是小女孩,应该学会从失败中吸取经验,否则只会令自己伤上加伤。 「是就最好。」他点头。 即使得到她的答允,他还是无法消气,不住的揣测着,她跟方旋到底发展到怎样的地步?他们亲吻过了吗?拥抱过了吗?抑或早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这些,他从不管,也不该管,可是竟然无法控制自个儿的脑袋,每次以眼角余光瞥见那张照片,都像在提醒他,方旋跟她是多么的合衬。 可以肯定的是这张照片是在方旋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的,他那深情看她的模样,任谁都会动情吧?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蒋思凡垂下眼脸,习惯了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早知道没有翻身的余地,伤心是自找的。然而他不相信她这种事,哪怕是一秒也好,已足以令她难过致死了。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季仲凯叹气,重新挂上笑容,伸出手,握着她的小手。 「别难过了,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冲了点,不过方旋的条件那么优厚,担心你被拐了也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她想笑,不是因为他的话而高兴,而是想嘲笑即使明知这是再虚情假意不过的话语,还是暗暗感到雀跃的自己。 别忘了,他稍早之前才毫不留恋的将她送予方旋! 只是心坎止不住的悸动,挥不开的眷恋袭上心头,望着眼前这个爱了好些年的男人,蒋思凡猛然明白无论有没有开口,根本没有分别,她的情意早就被知悉,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 「听说季氏也获邀跟四季进行洽商。」她岔开话题,中止撩拨她的复杂思绪。 「嗯,其他公司有什么动静?」显然的,他对这方面的确更感兴趣。 只是,那照片还真是碍眼极了。 「不过是初步洽商,没有任何实际的东西。」 很快的,两人的话题就围绕着合作计划,谁都没有留意眸光总会不时的落在被置于一旁的照片上。 通常两家大公司洽谈合作事宜,一定会到其中一家开会,这次四季集团却挑了一间六星级酒店的小型会议室做为洽谈地点。 封于这种情况,说没有讶异也不会令人信服,但说得上是重视吗?蒋思凡暗忖。 「怎么了?」方旋轻声询问身旁的她。 「没事,你很重视这次的会议。」她故意这么说。 「不应该吗?」他反问,「你觉得季氏不值得这种排场?」 「值不值得由你决定,我没异议。」她只想尽早回季氏。 留在方旋的身边,总是教她不时想起那些照片,不该动摇的!然而她一直渴望得到的关注,如今都可以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就算她那晚是多么的失礼,他的眸光似乎从来没有自她的身上移开。 但是随即想到季仲凯,她的心思也因而飞往他身上。究竟他会一个人来,还是随便带个人跟着? 到达场地后,映入她眼帘的是季仲凯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一名男秘书。 四人见到以后,互相握手示好。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方旋笑道。 「没关系,只是刚到而已。」季仲凯同样报以微笑,当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蒋思凡身上时,也是同样的温柔无害。 两个男人寒暄几句之后,开始切入今天会面的主题,洽谈合作事宜。 蒋思凡知道不应感到兴奋,然而看到他,以及跟在他身边的男人,不由得吁一口气,从来不允许嫉妒的情绪浮起,她没有资格嫉妒,就算将来某天他决定与什么千金小姐结婚,也轮不到她不满。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做得很好的,戴上淡然的面具,享受温存不就好了,亲手断去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自己可以彻底抽离,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受伤害,哪知不过是嘴上说说,借口再动听也只是谎话,她不过是一直不去想那未来的未来而已。 要是……要是这次他带着别的女人来,是不是透露她的位置已全然被取代了? 那女人是不是会像她一样跟他……自从来到四季以后,她都没有办法压制这种想法,每每在夜深的时候惊醒,想到他在她接触不到的地方,就算再清楚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性,但是她在年年月月的亲近下,还是控制不了早就倾向他的心。 她不过是活在自己妄想的世界中。 他没有拴住妣,是她一直不放自己自由,为她戴上无形枷锁的人也是她。 她垂下眼脸。既然如此,怎么还为见到他而高兴不已? 季仲凯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方旋是如此的碍眼,特别是再一次确定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是那般的耀眼时,令他不禁想,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失去了她的微笑? 现在看到她因为别人而绽放笑容,他竟然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再在意合作是否成事,只是一心想蒋思凡回到身边,他没有兴趣看着她跟别人卿卿我我。 难道一句「为了他」,她真的可以什么也不顾吗? 想到这儿,望见方旋在她的耳畔说话,他当下调开目光,不想看这一幕。 蒋思凡有些讶异方旋要她去停车场拿文件,她明明已经将所有需要的数据带来,不可能有任何遗留的,可是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只得朝另外两人颔首,然后走向地下停车场。 来到方旋的车子旁,她打开车门,在里头寻找,很快就看见一个文件袋,在拿起它的同时,却望见另一个收藏得更隐蔽的活页夹,令她莞尔的是活页夹的样式和建仪控股集团前几天带来的一模一样。 管不住满腹疑窦,她抽出活页夹里的文件,迅速翻看,讶异的发现里头的资料与她之前看到的并不一样,往下再翻几页,才意识到这个才是建仪提出的合作方案,具体的方向、吸引人的主题,连宣传的方向也详细列出,之前的是个幌子? 顾忌她吗?毕竟她曾是季氏的人,别人以为她仍向着季氏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连方旋也是这样?才说要她接受他的追求,却又做出忌惮她的事,教人费解,也令她想弄个明白。 急忙拿出手机,启动拍照功能,想将重要数据拍摄下来,但是才拍了数张照片,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第七章 压下惊慌,她看清来电者是方旋,刚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喂?」 「思凡,是我。还没找到文件吗?」 「嗯,找到了,现在拿上去。」她还要多拍几张照片,没时间跟他闲扯。 「好。」方旋没有多说什么,随即挂断电话。 蒋思凡松了一口气,再度举起手机,想将数据拍下来,没时间了……瞥见停车场四周的柱子,为了拖延一点时间,也只有这样做。 她走到一根柱子前,深呼吸一下,右脚狠狠的朝柱子踢过去,落点在脆弱的脚踝上。 发出一声闷哼,她痛得泪水直流,没有低头审视伤势,强忍疼痛,继续未完的事,挑了些重点拍下后,将活页夹放回原处,才一拐一拐的走回去。 直至回到会议室门前,她已经痛得几近昏厥,幸好有一名服务生扶着她,不然她真的会昏倒地上。 「小姐,我扶你进去吧!」 蒋思凡摇头,「不用了,谢谢你。」从包包里拿出钞票,塞进服务生的手中,她不想让人发现实情,要是让方旋知道有人扶着她走,就不会相信她需要花近四十五分钟去取一份文件。 「这……」看着手中的钞票,服务生没有多说什么,只得悄悄的退下。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不好意思。」 方旋眼尖的看见她脚踝肿起了一大片,随即起身,上前扶着她。「怎么了?受伤了?」 「嗯,刚才太心急了,扭伤了。」她将文件递给他,转移话题,「你要的东西。」她不想让自己的脚伤成为讨论的话题,因为只要细心的察看,就会知道她在撒谎。 「这个待会儿再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打电话给我。」方旋让她坐下后,随即要待在一旁的服务生拿冰袋过来。 整个过程,他看也没看季仲凯一眼,彷佛后者不曾存在。 她不像如此莽撞的人,而且那个伤……并不像扭伤,反而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季仲凯暗忖,看着方旋细心的为她冰敷,如果不是对她有着感情的话,他不认为方旋肯为任何人屈膝至此。 难道为了一个女人,方旋可以不顾他人的目光? 蒋思凡想不透方旋这么做的意义,是真的担心她的伤,还是在做给谁看?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可以花在上头,脚踝的痛令她无法揣测方旋的用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冰敷,心坎突然出现一道裂痕。 如果换成季仲凯,他会这么做吗? 不会,即使他知道自己背后的原因。 无论方旋的动机是什么,这一刻她是感谢他的,她确实痛得撑不下去。 「我想你还是去休息一下比较好。」方旋站起来,要求服务生安排房间让蒋思凡休息,同时请医生为她诊断伤势。 「不用了……」她的确是很痛,可是更想……偷偷瞄了季仲凯一眼,就算只能看也好,她想多看他几眼。「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已经阻碍季总了。」 「我想季总不会介意我关心员工的。」 季仲凯摇头。他想知道的是,她为了什么要弄伤自己?是的,他看得出那个伤是她刻意弄出来的,平常做事总是不愠不火的她,不过去取个文件而已,绝不可能弄得一身伤回来,除非她为了拖延那么一点时间……难不成看到什么事情,让她必须弄伤自己? 蒋思凡说不过方旋,只好跟着服务生离去。 接受了医生的治疗,她被叮嘱要多加休息,等医生和服务生都离开后,随即拿出手机,检查资料是否安好。 啧,手机的屏幕太小了,看不清内容是什么,方纔她只顾着拍照,也没有好好的看过,难得有空档,可以看清楚到底有哪些数据有用。 慢着,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事情太顺利了吧?资料怎么会无故出现在车子里头?方旋并不是轻忽的人,是有人故意留下? 谁? 又想得太多了,只要涉及季仲凯的事,她都控制不了自己。 要跟季仲凯说吗?说什么?首先,资料是否有用?贸然跟季仲凯说,他会否以为自己认定季氏胜不过?哈……她看起来不在乎季仲凯怎么看待自己,实际上却在意的很。 她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受控制,这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完成初步洽谈,方旋与季仲凯一同前往停车场。 「季总,我很期待你们正式的方案。」方旋朝他伸出手。 「谢谢,这次的会议能加深了解,我相信四季在决定合作伙伴一事上,一定会做出明智的抉择。」季仲凯当然知道建仪控股也在觊觎四季这块肥肉,所以更不能掉以轻心。 不然的话,他哪可能送走蒋思凡? 尽管他轻松的说可以找人代替她替自己办事,其实清楚的知道很难有人及得上她的千分之一,她总是恰如其分的站在后面,永远在他开口说要什么之前就给了他,他可以不用动一根指头就得到想要的,说她宠坏了他也不为过。 「当然,我们主席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不过因为另有要事而暂时不能亲自处理。对了,少了思凡这个得力助手,似乎没有对季总造成任何影响。」 「我这个前任老板当然乐见员工有更好的发展,看来方先生对她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季仲凯扬起笑脸。 「是呀!她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下属。」方旋语带双关的说:「看来季总是割爱了。」 「哪里的事?反正不过是一个助理而已,难得方先生懂得欣赏……」季仲凯蓦地顿住,因为看见蒋思凡一脸漠然的望着自己。 尽管停车场空旷,可是声音却久久不散,即使音色松散,但也足够令人明白他在说什么。 方旋自然知道是蒋思凡令他顿住,没有回头,轻聱的说:「思凡,你的脚受伤了,就好好的休息。」 「医生说只是普通的伤,没大碍的。」她缓缓的走向方旋。「我想你也要回公司处理其他事,我怎么能休息?」 「伤了就是伤了,既然医生要你休息,你就不要跟我回去了。」方旋语带呵护意味的低声喝道,「瞧你,每一步都走得这么辛苦。听话,回去休息。」 她对于他这种亲昵的语气不习惯极了,同时偷瞄季仲凯一眼,不意外他的表情并无任何的改变。是啊!她不过是一个助理而已,伤了也好,死了也好,也无关痛痒。这些她很明白,但每次听在耳中,总感到被轻视,难道她为他做的还不够多? 他只要一句话,就令她陷入现时的困境之中。 「脚是受了伤,但手还可以用,而且我认床。」她直接说明要走的原因。 「好吧!说不过你。」方旋无奈的叹气。「季总,一个月后四季会有新闻发布会,与合作伙伴一同会见记者,在此之前,我们会再安排正式的会面,听取所有的方案,我本人真的很希望可以与季氏合作,稳占亚太地区服饰精品龙头的地位。」 「我也希望。」季仲凯笑说,「不打扰你们,一星期之内会送一个正式的方案给你考虑。」 「好。」等他离去,方旋斜睨蒋思凡,发现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没事。」跟着他走向车子。 反正不过是一个助理而已……不意外的结语,她为自己的平静喝采,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听着他说这种伤人的话,然而胸口痛得快麻木了,他淡然的语气告诉她不要太自以为是,她轻易就可以被取代。 她知道的,所以不该如此难受。 欲哭无泪就是她此刻的写照。 而坐进跑车内的季仲凯,看着方旋的车子远去以后才叹气。 方旋傲慢的语气,一副主事者的口吻,实在看不出他有多大的诚意谈合作。季仲凯边发动车子边想。然而他防着自己是可以肯定的,否则怎么会连普通会议室也不容他进去? 对他而言,合作并非必要的,季氏早已在中国的市场占着先机,四季是大集团没错,可是对亚太地区并不熟悉,加上两年前推出的香水并不受欢迎,市场对于四季此次的强势回归都是抱持观望态度。 不过经过两年的时间进行市场调查,又从其他著名香水品牌旗下挖角,现在四季的香水研发可媲美欧洲那些龙头,他就是看准了这点,不想步四季的后尘才亟欲合作,与其花过多人力物力去搞什么香水研发,倒不如利用对方,待有一定的经验后,再独自发展也不迟。 不怕方旋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对方也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败,赔钱事小,坏了声誉事大,要是市场认定推出的香水不济,只怕日后要进军香水市场难上加难。 合作对象,就是共患难时用的。 商场就是这样,你利用我时,我也会利用你,要往上爬就得利用他人,就算是感情也一样可以利用。 真不知蒋思凡是笨还是聪明,明知他在利用她,怎么还愿意往火炕跳?是他太笃定她的情感不会变,还是他压根儿不相信方旋所谓的一见钟情? 他快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既然她执意为自己卖命,又何苦去理会她辛苦与否?她有权拒绝的,但选择留下,就该有得不到回报的觉悟。 谁教她爱上他? 他承认自己很多时候都利用了蒋思凡,要她替他做很多事,之后任由她承受他人的蔑视,不过那只是他明白她对外人的看法不在意,只有坚强如她,才可在要狠时面不改色。 然而刚才方旋替她冰敷时,她脸上出现了他许久不曾见过的温暖神色,彷佛方旋做了什么事令她感到窝心。当然,方旋刚才的举动也许可以令很多女人为之神魂颠倒,可是当中不该包含她。 她不该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举动而感动,也不该相信方旋对她是真心的……可是为什么她要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的神色?为什么他很久没有见过?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脸上有着阳光一般的灿烂笑容,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容像花儿缺水一般枯萎了?她到底想要什么?权力?地位?还是财富?这些,他从不吝啬给予。在季氏,她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谁敢得罪她这个助理?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她该知道什么是可以奢想,什么不可以,要是她真的明白,何以感到不满? 他没有用枪指着她要她爱自己,也没有逼迫她为他奉献一切,这都是愿者上钩。只是……他当然明白什么是心灰意冷,也不相信她真的可以看破情爱,不然……她不会甘心被利用完一次又一次,却因此令他更为担心。 方旋呵护备至的举动,应该很容易掳获女人的心吧? 该死!季仲凯的脑海总是不受控制的回放那一幕,她红着一张脸接受方旋的抚摸……啧!他将车子停在一旁,一手捶打方向盘,发出一声咒骂,不解自己何以如此反甫。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那一夜,他口口声声的跟尹庭弈说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到今天他又在意方旋跟她的关系,明明是他说只要能博得方旋的信任,要怎么做都无所谓,怎么现在他竟然如此介怀? 刚才跟方旋通电话的人会是谁?蒋思凡坐在沙发上,暗忖着。 第八章 本来是跟着方旋回去,希望借机探他的口风,然而正当她思索如何开口之际,方旋的手机铃声就响起,他甚至走到角落说话,但是不一会儿又折返。在她打算开口时,他竟叫司机送她回家,随便说两句要她好好休息一下之后便再度走远,令她的如意算盘敲不响。 不过就算她真的问了,相信也不会有任何答案,既然没打算让她知道,她不认为旁敲侧击会得到什么,他也不像是那种容易被套话的人。 因为脚伤,司机扶着她回家后才离去。 此刻,她坐在沙发上沉思。手指抚着右脚踝,一阵椎心的刺痛袭来,她倒抽一口气,比中午更强烈了……想到季仲凯冷漠的神情,就算是要撇清与她的关系,也不必这么决绝吧?毕竟她当他的助理好些年了,稍稍关心她一下不行吗? 她勉强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走到厨房,倒了杯水,门钤偏偏在此时响起,不禁咒骂出声。 比平常多花近一倍的时间,习惯性的从门孔看来人是谁,在看到季仲凯的脸庞时,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 打开了门,但是她没有让他入内。 「季总,什么事?」 「伤势如何?」对于她的举动,季仲凯皱起眉头。 「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还说好多了?」看见她脸色惨白,他就知道她在强忍痛楚,伸出手,拉开她扶着门框的手。 「呀……」蒋思凡因为突然少了支撑,扑倒在他温暖的怀里,惊呼出声,随即抬起头,怒视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 他跟她撇清关系才多久?干嘛来管她的死活?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 没有理会她的挣扎,他拦腰抱起她,迈步进入屋里,将她安放在沙发上。「医生怎么说?」 她的脸颊因为他骤然的碰触而染上一层淡红色,他的气息彷佛将她整个人包围,令她发现不论怎样清楚他的为人,她的心还是禁不住为他骚动,即使是简单的碰触也教她兴奋不已。 「你有什么想知道?」是的,他会来找她,也不过是为了合作一事,要不然又是不知打哪儿拿照片来质问她,只要据实以告,他就会离去,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恢复安静,不用为他费心神。 「你的伤势。」他低下头,审视她裹着纱布的右脚。 他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的,可是自从离开酒店之后,只记挂着她的脚伤,同时担忧她与方旋在一起。 勉强自己定下心神处理业务,可是心思不时飞向她身上,令他好几次在会议中失神。 这些,都是因为她。 「痛几天而已,又不是骨折了,没大碍的。」他的关心总是教她措手不及,也令她更难以自持的想念他。没有揣测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实在的出现在她眼前,这样就够了。 「方旋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见她的伤并不特别严重,不用几天应该会痊愈,可是他不想再看到那种画面了。 她跟方旋亲昵的靠在一起的场景,让他觉得刺眼得很。 只要她确认无论花多少时间也不会有结果,那么就算尹庭弈反对,他也会中止无意义的调查。 他的话令她垂下眼脸。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真的不想这么快听到他说这些话,就算明知不过是迟早的事,但她就是不希望听到他亲口说出。 说到底,她只是一件货物。 「没有。」这是事实,方旋连让她发问的时间都没有,遑论是交代什么。 季仲凯没来由的感到气恼。方旋会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以前他可以轻易的察觉到她隐藏的情绪,但现在她几乎将所有的感觉藏在最深处,才多久的事?区区一个方旋怎么能对她有如此影响?在她的心中,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个? 他逸出几不可闻的叹息,「我不是在逼你,合作与否已经……」蓦地顿住。这是本来的目标,何以会花时间深思她与方旋的关系? 「总之,我会做好分内的事,不计任何代价都会做好,这样可以了吧?」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已经不重要,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足以令她万劫不复。真没用!明知道不该对他有任何遐想,可是心底的火花不曾熄灭,如果她可以放得下的话,为何仍作践自己? 「思凡,你真的没事吗?」不计任何代价?是说就是要她跟方旋上床也可以? 当初他的确是有这样说过,然而那是在他笃定她不可能放下他而投入别人的怀抱的惰况下说出口。不知为何,他有种正失去她的感觉,答允尹庭弈的要求真的错了吗?抑或是他的自尊心作祟,不肯承认她是特别的,才会嘴硬的说无所谓?不可能!她可是心甘情愿的,只要是为了他,就算要她去死也可以,没道理对这么好用的棋子视而不见吧? 棋子?他皱起眉头,对于自己瞬间的想法萌生不满,然而又想不到任何更合适的形容词。对他来说,她应该更为重要一些,而不是用完便丢弃的工具。 啧!甩开恼人的思绪,他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她身上。 「没有,只是希望这件事快点完结。」蒋思凡叹口气。快点让她回到那个就算没有他,也可以安然面对的日子吧! 「嗯,我也是这么希望。」将她拥入怀中,他轻吻她的发际。 这种亲昵的举动从来没有发生过,她着实被吓住了,只是不一会儿,她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温柔。 他伸出手,深入她柔顺的发丝内,令她仰高头部,并同时低头吻上久违的柔唇。 她柔顺的任由他亲吻自己,双手缓缓的搂住他的肩膀。 大手渐渐的不规矩,没入衣服之内,四处游移,然后推高紧紧包裹着嫩乳的蕾丝胸罩,直接覆上柔软的胸房,轻重有致的搓揉。 「嗯……」她轻叹一气,换来更深入的碰触。 他放开被吻肿的红唇,空下的一只手抚过它,慢慢的划过她泛着红霞的脸颊,落在洁白的颈项上,再自背部往下摸去。 搔痒似的抚摸令她不住的抽气,体内深处燃烧起熟悉的火焰,身体益发无力的靠向他,任由他予取予求。因为他指尖的移动,身体各处均燃起阵阵灼热,她不禁轻吟出声,乞求他给予更多。 「啊呵……」身体蓦地弓起来,只因为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探进她的双腿之间。 他缓缓的褪去她的衣物,将她平放在沙发上,眼中燃起熊熊火焰,目光扫视她全身上下,彷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看着她羞赧的别开头,他勾起更加魅惑人心的笑容。 见他久久没有任何举动,她偷偷的望向他,才发现他正紧盯着自己,小腹当下一阵骚动,更是难耐。 …… 两人疯狂的交缠着,像是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体内,但是都没有留意阴影已将他们吞噬。 缓缓的翻了个身,蒋思凡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床上,想起昨夜的火热,脸颊不由得热烫,不意外身旁的位置冷冰冰的,依然令本来愉快的心情瞬间变得黯然。 尽管明知自己不是他的谁,可是她始终希望醒来时身旁有他,否则她会觉得自己和妓女没有分别。 下了床,她赤脚步出房间。 他总是可以走得如此彻底,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要不是身体深处仍持要喜欢她,一方面防备她,方旋比季仲凯还伪善。 这样也好,她毋需再为方旋的举动而烦恼,但是行动得更小心,不过再一个月就可以,当四季的合作对像确定以后,她就不用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打印有用的数据,她小心的回忆较早之前看过的版本,比对两者有任何不同的地方,指尖同时在键盘上飞快的移动,试图将资料整理出来。 虽然她很小心,但是活页夹有很明显被打开过的痕迹。方旋以指头敲打着桌面,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蒋思凡的表情有多焦急,特别是他刻意打了通电话给她,她一定急得满头大汗。 不过她真狠,竟然想到以自残这一招来拖延时间,他真想知道季仲凯到底给了她什么药,竟然可以令她甘愿做到这个地步,而她也真是的,明知道季仲凯不过是利用她而已,还是一头栽下去。 难怪对方这么想将蒋思凡扯离季仲凯的身边,这样的女人的确是难以应付,聪明、不易妥协,重要的是她一心向着一个男人。 他知道的,爱情的执着确实可以牵动人心最深处的弦线,引发最澎湃的力量,即使明知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然而他担心的反而是季仲凯那边的事,毕竟还未能肯定他对蒋思凡一点意思也没有,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又何必流露出那种痛心的眼神? 季仲凯面无表情,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远方,眼前浮现蒋思凡嘴角微扬,酣睡的模样,彷佛误坠凡间的天使,令他不禁想着,自己是否做错了?本来她能够安稳的过日子,以她的聪慧,五年的时间足够成为任何公司的主要职员,搞不好她早已结婚生子,而不是留在他身边,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但那又如何?并不等于他可以毫无忌惮的任意利用,对她的感觉视若无睹,连他也禁不住要唾骂自己。 他有什么好?撇开外在的优势,单是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个性已经够吓人,实在想不透,为何她会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但是另一方面,他确实因此而沾沾自喜。 她把他惯坏了。 相信她不希望大清早就看到自己,所以他那夜才会趁她仍熟睡时离开,她的睡颜还真是百看不厌,唯有在那时他才确信她并非没有感情的机器,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也从来没有透露只字词组,然而还是让人一眼就看穿她对自己抱持的情感,不过既然她不说,他也不会逼迫她,适时用自己做诱饵,让她无法逃离由其一手编织的情网。 每每看着她挣扎的情景,他胸口的某个角落就会被完全填满,同时却又会觉得某地方正被撕裂。 她明明很喜欢他,却死不承认,偏偏又对他唯命是从,再也没有比这种更令人愉悦的事。 但是下一秒钟,他的眸光转淡。 想到她的脚伤,不知道她好些没有?他也真是的,只顾着将她据为已有,压根儿忘了她的伤,不知会否加重伤势?为了不引人疑窦,他并未致电给她,待事情完成后,一定会接她回来。 「季总。」秘书敲门而入,并将一份文件置于桌上。 「这是?」 「有位先生说这是很重要的数据,请你一定要过目,为了安全起见,已拆开来看,是建仪控股跟四季之间的协议书。」 季仲凯挑起眉头,有点在状况外。「一个男人拿来的?」除了蒋思凡以外,他想不透有什么人要如此帮他,以及……何来这种能力? 「是的。」 「跟上次送来的是同一个人?」那些照片也是那人送来的? 「保全部门的同事并不肯定。」 季仲凯不语,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离开后,他翻开文件,快速的浏览内容。 建仪控股是季氏的主要竞争对手,对于这次的香水项目,对方有意掺一脚,他并不惊讶,但这明显是私下签订的协议书,说明了四季采取的态度。 第九章 要是他一开始便知道这个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允让蒋思凡去四季,这摆明就是一个设好的圈套,只是……让他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同样也是经过计算的? 啧!他到卢将蒋思凡放在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像那天,她已经为了他而受伤,是不是真的要她伤痕累累才肯罢手? 他没有发现的是,自己此刻想到的并不是季氏失落的生意,而是蒋思凡的安危。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也令他顿住思绪。这是只有熟人才知道的号码,而这时会找他的人就只有一个。 「你真的很闲,尹氏怎么还没倒?」 「我会视之为称赞。」尹庭弈呵呵笑着,「听说你跟方旋见过了,情况怎样?」 「普通的会面,互相了解一下,顺势测试各自的底线,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打架?」季仲凯边说边再次翻阅文件,这次看得比较仔细。 「打架还好,你不一定会输。比卑鄙嘛,你也有把握的,对不对?」尹庭弈轻哼,「死对头也掺了一脚,胜算如何?」 「建仪没有资格。」 「前阵子的人事变动似乎是冲着这件事而来,还特别聘请了大有来头的市场部总监,搞不好输的人是你。」人家也是有备而来。 怪不得。季仲凯暗忖。「这个我会记住的。」 「你的小助理又如何?」尹庭弈忽然想起蒋思凡。 「她还好吧!」 「这么不确定?我还以为你们会不时见面。」他们之间并不简单,还是季仲凯对她真的什么也没有?这更不可能了,那晚他可是首次见到他除了利益以外,有着如此紧张的表情。 「这个跟你没关系吧?」季仲凯啐道。这臭小子想套他的话?未免太小看他了。 何况他还在气尹庭弈的好管闲事,其杞人忧天,有时真的为大家带来不少的麻烦,到现在他始终不赞同想扯蒋思凡瞠这浑水。 因为他的执着,已经让蒋思凡受了伤,要是再有任何进一步的伤害……啧!他是怎么了?她怎么可能轻易的让自己身陷险境?而且方旋也不像会对她不利……该死!这样令他更为恼怒了。 电话线另一端的尹庭弈自是听出他语气中的怨怼,看来那个蒋思凡可不是助理一般简单,连一向深藏不露的季仲凯也忍不住泄漏口风,就是说她在四季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这样没错。」他们之间的互动如何,他的确不关心,然而美丽的薄唇也因为季仲凯的语气不佳而勾起好看的弧度,有些事真是旁观者清。「好吧!不打援你了。」随即挂断电话。 季仲凯放下手机后,便陷入深思。 究竟怎么了?他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生意才对,为何心思总是往她身上飘去? 而当中为何又偏要存有方旋的身影?他想知道,他们平常是怎么样相处的?方旋又是否对她有任何…… 手机钤声适时响起,打断他不着边际的思绪,也因此令他不耐烦极了,烦躁的按下接听键。 「又怎么了?」以为又是尹庭弈来烦他。 「季总,是我。」蒋思凡对于他的怒气不明所以。「今晚可以见面吗?」 是她?他暗叹一声,都是尹庭弈的错。「当然,有事吗?」 「嗯,有些数据想给你。」更重要的是她想他。 「好,地点?时间?」 望着眼前的资料,季仲凯的眉头渐渐紧蹙。 蒋思凡看着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下班之后,便返抵季氏,这是她离开后首次回来,不同的是她已不是季氏的人。 她并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也明白时间不多,因此不管有用与否,当整理完毕后便拿给他,同时想借机见见他。 一直以为自己有本事控制好情感的泛滥,够冷静、知进退,但是原来都是因为他就在身边,当他远离时,她才发现对他的思念早就深植骨髓,怎么也挥之不去。 单单这样见他,根本就满足不了她心底日益增加的渴望。 以前她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近在咫尺,却又恍若天涯,看似最近,实际上他们的距离只是有增无减,这些她都知道,才会一直都在压抑自己,明知碰不得,唯有管好自己以策安全,她并没有赢的本事。 「建仪原先提出的方案很平庸,但是原来他们有私底下跟方旋接触,并签订了协议书,当中夹带了有关合作的条件,比之前的优渥很多,这是协议书的复本。」蒋思凡说明。 不一样,越往下看,这想法越肯定,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带来的是旧版本? 今早的匿名文件更吸引人,他不相信她会随便塞来一些数据,并煞有介事联络他,抑或以为如此可以打发他? 是方旋指使她这么做?念头甫升起便无法甩掉,他很想相信她同样被欺瞒,然而酒店当天的画面适时浮现心头,她真的没有动心? 说起来,这已不是第一次欺骗了,她到底要令他失望多少次?是她变了?还是他一直都不了解她? 见他久久不语,她开口,「季总?」 「你肯定是这个了?」只要她说一句不肯定,他便不再深究其中的原因。 对于他的问题,她先是一愕,随即感到被否定。「你不信我?」 「你回答我就可以了。」相信,也要有理由。 「我不知可以答什么。」 为什么要纠缠于这种指控?她的心意,就算不曾宣之于口,他不也早已知道? 明白她心中只有他的话,为何要质疑她的感情? 胸口有被挖空的感觉,明白真心在他的眼中不值一提,那不过是他拿来加以利用的工具,只是她从来没有半分虚情、丁点假意,他想她证明什么?要她承认爱他,甘心为他奉献一切? 如果说出来,可以换得片刻的温柔,她一定会毫不犹疑的说出来,问题是,说出来以后可以得到什么?要她像圣人一般不求回报的爱人吗?她跟他一样,都是贪心的人,要是最终什么也得不到,那么宁可一辈子隐藏,起码可以保有最后的自尊。 眼前是不愿多说的神情,对于此,他除了感到生气以外,同时也感到愤慨。气她为何隐瞒,明知逼迫也不会奏效,无奈的是真的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已非一句「为了他」便解决得了,何况他在她心中是否仍有如此份量? 以往还可以肯定的说在她的心中,自己是很重要的,但是到了今天,事实一再证明,他不再是特别的那一位。这样的念头一旦浮现了,就难以自制的越想越多、越想越远,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她去四季?他又到底为了什么而生着闷气? 「算了,迟早会弄明白的。」他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 会答应跟她见面,更重要的是他想见她,看她是否安好如昔。 打从她来了以后,他便不时的瞄向她的脚踝,见她如常的穿上高跟鞋,步伐没有任何不妥,这阵子一直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有着地的感觉,实在不应该为那样的小事而弄得不愉快。 蒋思凡不语,清楚心底已起了波澜,还能称为一时冲动吗?就算不争论下去,心房已插了一根刺,慢慢的扎根、萌芽、开花、结果,生出猜疑。 这种想法令她难过得透不过气,更让她明白到对他是连少少的遐思也不该有,否则痛苦的只有自己。 「嗯。」她虚应,满意自己仍能端起笑脸。 看见她僵硬的微笑,他明白刚才的问题伤了她,却控制不了当下的心情,每每想到她已投入方旋的怀抱,心里从此不再有他,便足以教他失去理智。 良久,她开口,「事情完结之役,我要辞职。」 清楚自己的身份,能说什么,可做什么,绝不能逾矩,结束以后……已经不能留在季氏。 这样也好,离去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什么?」季仲凯冷冷的问。 「算了。」她摇摇头,其实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始终是舍不得,尽管想抽身,却眷恋满身泥泞。「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送你。」 她没有推却。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一路上沉默不语。 季仲凯一直紧皱眉头。辞职?什么也没搞定,她竟敢说走?还是她决定投入方旋的怀抱? 上了车,她系好安全带,看着他发动车子,沉默的气氛压迫得令人透不过气。 他仍为方纔的事而生闷气。是也好,不是也好,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何时开始她变得如此吝啬?要的也不是真相,是他太过自信,以为她心中永远只有他一个,生平首次有挫折感,踩踏油门的力道益发加大。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蒋思凡看着仪表板上的数值越来越大,不得不紧握一旁的把手。他在气什么?因为她办事不力? 狂飙了近半个小时,他猛地踩下煞车,车轮和柏油路剧烈摩擦的声音划破长空。 她转头,看着他,想问他是否冷静下来了,可是还未开口,已被他吻住。 他霸道的撬开紧闭的唇瓣,狂暴的吮吻每一个角落,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调整座椅的角度,一手抓着她反抗的双手至头顶,另一手伸进她的衣服内,轻重有致的抚上幼嫩的肌肤。 「唔……」她不知道他因何变成如此。「不……」 在唇舌交缠间逸出的言语并没有得到重视,反而令男人更加疯狂的啃咬眼前的猎物,大手由小腹开始往上摸,抚上被包裹着的乳峰,隔着胸罩捻弄上头的顶尖。 两手被抓住,她想反抗也反抗不来,只能不断的扭动身体,想藉此告诉上方的男人,她是如何不愿。 「放……唔……放开……」在喘息的空档,她说出心中的感受。 然而嘴巴是这么说,身体却有最诚实的反应,乳头在他的碰触下渐渐的翘挺,轻颤着迎合他的举动,在他改以掌心摩挲的同时,她的喉咙逸出低吟。 本来抓住她两手的大手游移到平坦的下腹,慢慢的向下进发,同时放开被吮肿的唇瓣,改为吻上细致的颈项,伸出舌头来回舔舐,之后重重的吸吮,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 他所到之处,无论是手还是嘴唇,都像是在点燃火种,一团火闷闷的烷着,她应该感到难堪,却渐渐的兴奋,双腿之间的湿意更是令她羞窘极了,他明明拿她来发泄,她竟然有所期待,甚至等待他下一步行动…… 不能这样!她不要在失去他的信任时,和他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理智是这样说,身体却迎合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在他扯下她的底裤时抬起臀部,让它更轻易的被褪下,下身的窄裙被推至腰际,上身的衬衫不知何时被他拉开,她应该推开他,但是就算双手获得自由,仍毫无反抗的举动,反而任由他宰割。 他停下一切的动作,看着一手造成的「杰作」,现在的她说不出有多娇媚,脸上的红霞比任何腮红还要红上百倍,胸部因为疾速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裸露的下身呈现出迷人的粉红光泽,他伸出手,越过小腹,探进禁地。 她发出一丝吟嚷,撇开脸,不看他因为欲 望而变得猩红的眼眸,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身体也很明白的显示出有需要……他分开雪白修长的双腿,同时一手拉下胸罩,直接抚上嫣红的顶尖,另一手拨开泛湿的花瓣,找出当中的珠核,轻轻捻弄。 …… 车厢中充斥着此起彼落的喘息,为犹有寒意的初春带来火热。 第十章 不曾在他的怀中醒过来,蒋思凡忽然觉得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她转头,看着他,想不到他的睡颜如此吸引人,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挺直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唇……吻了这么多次,她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 他的胸膛很温暖、很宽厚,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一力扛下,可以为她辽风挡雨;他的臂膀强而有力,能够好好的保护她……只有这么一刻,他是属于她的。 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不哭是因为知道眼泪要用在有意义的地方。在他的跟前,泪水并不会有价值。笑也好,哭也好,他都不会关心,因为她不重要,这将会是不变的定理。 只是,他为何选择这时给予她温柔?得到过以后,有谁愿意放手?心痛,因为清楚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要责怪他的任意妄为,想她也是罪魁祸苜之一,从未抗拒他的要求,岂有说不是的资格?垂下眼脸,她更加感到难过。 「看够了?」任由她盯着自己,季仲凯忽地开口。 「没有。」不意外他已醒来,她淡淡的说。让她放任一次吧! 「那继续看下去吧!」他收紧双臂,将她圈在怀抱中。 她身上有股迷人的香气,非任何一种香水能够比拟的,同时令他没来由的感到放松,胸口出现以往不曾有过的感觉,彷佛他稍微松手的话,她便会消失不见。 自从她不在身边以后,这种感觉便如影随形的压在心头,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却十分在意她与方旋之间的点滴,想问,又拉不下脸。他搞不清自己何以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不过是小事一桩,并不需要记在心头。 她胸口的痛楚因为他的话而加剧,能继续下去?恐怕是他没睡醒,才会展现罕有的柔情,要是她将之视作理所当然,未免太蠢了。 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脸,蒋思凡失声笑着,「你的样子……好怪……」心底的阴霾因为他的举动而消弭。 「哪儿怪了?」他佯装生气的瞪着她,益发凑近她。 他的举动更是逗笑了她,「统统都怪。」见惯了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头一次知道他可以做出这种古灵精怪的表情,以为自己够了解他,原来仍可以发掘他的新面貌。 他的脸已经贴上她的,新生的胡碴摩挲着她白嫩的脸颊,薄唇不时轻触渐渐泛红的脸。 这种刺刺的触感令她不禁脸红,两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推拒着。「嗯……我还要上班……唔……」 唇舌的交缠迸发出阵阵火花,大手开始上下游移,引得她不断娇喘。 「唔……」火焰再度燃起,她的身体自有意识的靠向他。「嗯……」 良久,季仲凯才放开她,满意的看着脸如红霞的她,「思凡,结束后回来我身边,好吗?」他叹口气。 从来没想过取得合作之后的去留问题,一开始他对她回头抱持绝对的自信,此刻他知道要是不说出口的话,她有可能从此一去不返。 他没时间想清楚挽留她的理由,是舍不得,还是不想见到她待在方旋身边? 对他而言,蒋思凡到底是什么?说是下属嘛,她的确是他的助理,可是也与他上床:说是情人嘛,情人间的喁喁细语不曾出现过。 他可以信誓旦旦的对尹庭弈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在看到方旋对她倍加呵护时感到不安。 她到底是什么? 相信这问题在她心中乜出现过很多次,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因此他放心的对她撒手不管,从来不理会她的真心,就算她从来没有说明爱意,她仍是掩不住眼中的情爱。 他不是个好男人,这点他比谁都清楚,爱上他注定辛苦。 既不是别人眼中温柔体贴的好人,也不是别人眼中斯文有礼的君子,他不过是善于作戏而已,端着无害的表情,满肚子坏水,只想付出最少,得到最多。 唯独没有在她的面前伪装过。 整天温柔的笑着太难过了,他总得找个可以放松的地方,总得让某些人知道他的真性情,总得找个人分担一下。 她没有因为知道他的真面目而远离,反而一再包容他的任性,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冷言恶语,有时他会想,她到底可以忍耐多久?她的底线又有多低?那些风言风语传至他的耳内时,早已被加油添醋,难得她仍是文风不动,彷佛什么也不值得关心。 她脸上曾有的暖暖笑意,最终也敌不过流言蜚语,渐渐的消失无踪。 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她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 听到他的话,蒋思凡先是一愕,然后狂喜充斥于心间,脸埋在他的胸怀,不住的点头。昨夜的宣示瞬间支离破碎,被不信任划破的伤口迅速愈合,剩下满心欢喜。 日子在弹指之间便过去,因为季仲凯的要求,本来难受的处境,蒋思凡觉得变得容易过了。 噙着微笑,她细心的整理着文件,并没有忘记本来的目的,随着日子的逼近,可以接触的机密文件越来越多,几乎能肯定是季氏与建仪控股之争,问题是,至今仍未知悉建仪的提案。 另外,季仲凯说会弄明白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奇怪没有来电显示,可是她还是接听了,「喂?」 「思凡,是我。」 听到季仲凯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咦?怎么不用你的手机?」他的电话号码也是她的专属。 「手机没电。之前你给我的文档是假的,我另外得到一份协议书,所以怀疑方旋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发布不实的资料,怕被发现后他会对你不利,态度才会转差。」其他管道? 「为什么没听你说过,始终不相信我?」难怪他那天的神情如此古怪。 「怎么会?只是方旋很狡猾,相信他也安插了不少眼线,才会特地那样对你,既然连你也误会了,他一定会深信不疑。」他轻松的挡住她的问题。「前阵子惹你伤心,对不起。」 他跟她道歉?虽然感到莞尔,但也甜在心颤,换个角度,她不是单纯的工具。 「没关系,方旋不好应付,你要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样的温柔耳语不是第一次,却是首次令她扬起真心的笑容。「那……你听过了,是不是可以挂断电话?」 「对了,有件事想确认,究竟协议书会不会不只一份?」 「怎么会有这种事?」既然如此,何苦要跟季氏进行商讨? 「以防万一而已。」 「嗯,明白了。」十四天,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很想时间快点过去,很想回到他身边,当那个受人设骂的女人。 「那我等你。」 结束通话,蒋思凡就看到方旋在不远处,正走向她。 「思凡,所有的文件已经准备好了吗?两个礼拜后的记者会不能有纰漏,这是四季在亚洲发展的第一个项目,不容有失误,记者会后就是宴会,你的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给你看。」方旋面带微笑。 「可是合作对像还没决定吧?」总不可能当天才宣布? 「是没有,都是季氏和建仪之争,不过建仪又做出修订,才会迟迟没有决定,而且还得跟他们会面,了解方案,一切都安排好了,总之,你全力替我准备记者会。」 修订?果真被季仲凯说中。 没有留意方旋什么时候离开,她一心想着,如何把文件弄到手? 走远的方旋收敛和煦的脸容,隐身于黑门后,并关上房门,看着正在把玩变声器的人。 「连变声器都出动了吗?」方旋轻声问道。 「呵……这个挺好玩的,就连蒋思凡也没有发现不是季仲凯。」她的爱,还真是简单。「要不要赌赌看?」 「赌什么?」方旋半瞇着眼,猜不透他在高兴什么。 「就赌季仲凯会不会维护蒋思凡吧!」 「你不会是……」方旋开始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露出满是讽意的笑容。 一定很好玩的。 为了表示公平,四季也跟季氏约定了时间进行磋商,而今天正是见面的日子。 昨天季仲凯特地致电要今天拿到文件,这是最后的机会将到手的文件给他,但是她对于为何挑在四季进行感到不解,要是被人见到,到时怎么解释也脱不了嫌疑。 想到昨天值没头没脑的话,教她打从心底冒出寒意,以往无论他如何冷漠,也不至于让她心寒,彷佛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季仲凯。 然而她没理由怀疑的,毕竟他都开口留她了,至少……至少可以让她相信自己对他而言不是毫无价值的。 叹口气,她转头,看向窗外,这几天天气一直都不好,总是下着毛毛细雨,令人的心情也跟着郁闷,真希望来一场滂沱大雨,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统统洗去。 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因为将要离开,胸口才会骚动不已? 嗯,一定是这样。她如此安慰自己,看向远方,想着季仲凯,不禁又叹口气,好想见他。 「思凡?」方旋叫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嗯,什么事?」 「季总来了,不过我有个紧急电话要听,你先替我招呼他们吧!」方旋匆匆交代,随即走远。 机会来了。 蒋思凡几乎是冲进会议室,没有理会秘书,将文件塞给季仲凯。 「季总,这是协议书,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趁还有时间,你一定要想好应对方案。」 季仲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搞什么花样?他看向手中的文件,困惑于她此刻的慌乱。 「可以说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方旋的声音蓦地从门口响起。 「我……」蒋思凡回头,望向他,原以为这通电话要说很久。 「方先生,我只是应邀前来为合作一事进行洽商,你的助理蒋小姐突然冲进来,将这份文件塞给我。」季仲凯微笑,「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要解释的人是你才对,谁都知道思凡曾经是你的私人助理,她会这么做,很明显是受人指使。」方旋冷声说道,一双眼扫向蒋思凡。 季仲凯不怒反笑,「方先生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是的,蒋思凡的确曾经是我的助理,现在是做贼的喊捉贼吗?在你的公司里,你的员工将属于你们的数据塞给我,而你又刚好出现,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强调「你的」,心中盘算另一件事。 不明白蒋思凡为什么会给他这么一份文件,他明明就没有要她这么傲。也许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与四季结为合作伙伴,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能否合作已经不再重要,既然利益没有想象中丰硕,何苦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只想她完好无缺的回到他身边,不想再看到她跟方旋并肩的画面了。 听到他说的话,一直不语的蒋思凡难以置信的转头。巧合?是他要她这么做,是他说要今天拿到,他竟然……出卖她?结束后回来我身边,好吗?言犹在耳,现下他却将与她的关系撇得一乾二净,是要她独自扛下所有的责任? 她望进他的眼眸,被当中的淡然和不在乎伤得体无完肤。 第十一章 顷刻,终于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被舍下,那些情话都是假的,她却傻傻的相信了。 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剜下一块肉,血淋淋的伤口即使呈现在他眼前,换来的只是不屑一顾。 季仲凯有点担心了,她的脸色苍白,彷佛承受了什么打击,他怎么可能要她冒险?她一向聪颖,就算他真的要她盗取文件,也不可能挑这样一个时间、场合,何况他根本没有这么做过。这几天他一直都为在日本失去联络的纪观月而忙个不停,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合作的细节。 到底她怎么会这样做? 「季总的意思是我们栽赃吗?」 「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他对方旋没什么好感,才见了一次面就说想要蒋思凡,当初要不是想从四季找出蛛丝马迹,他是怎样也不可能让她离开。「想不到堂堂一个跨国集团要使这种肮脏手段。」 蒋思凡怔愣半晌,「跟其他人没关系,我想讨好季总,希望可以从中捞好处。」 「蒋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也希望只是一场误会,相信现在大家都没有磋商的心情,而且方先生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还请你给我一个交代。」季仲凯站了起来,笑道,目光稍微落在蒋思凡的身上,又调回来。 「也对,待我查清楚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方旋没有加以留难。 季仲凯从蒋思凡的身旁走过,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很快就走远。 「为什么?」方旋问。 她摇头,漠然的说:「想回去季氏就得立功,争取合作机会是最好的筹码。」 笨得可怜,竟然以为他会为自己解释半句,枉费她自谢为最了解他的人,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为什么她会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因为一句「回来我身边」? 方旋不语。 「报警也好,怎样都好,都无所谓,我不会逃,不过现在很累,想回去休息。」她小声的说,然后朝他点一下头,步出会议室,拿了包包就离开。 走出电梯,她无视下着雨,直挺挺的向前走。 正值上班时间,街上的人并不多,她没有目的地,只是不断的向前走,雨越下越大,身上的衣衫已然湿透,冷意透过肌肤,慢慢的渗透身上每一个角落,然而心头的冷意更令她止不住颤抖。 没有察觉地面的凹凸处,她向前扑倒,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温热的泪水混合冷冷的雨水,滴落在水洼,引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是他要她这样做,为什么他翻脸不认人?多年的忠告都白说了,已经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对他抱持任何幻想,但她依然放任自己陷于不切实际的遐想中。 为何现在她仍得为这只顾自己的男人伤心流泪? 不知何时开始,再也没有雨水打在身上,她抬起头,赫然看见方旋撑着伞,站在身旁。 有一瞬间她竟然以为来人是季仲凯,呵……她还真不易死心,居然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这样下去,会感冒的。」蹲在她身前,他抽出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季仲凯? 「他不值得你这么做。」方旋轻声的说,「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去了哪儿?方纔他连一句好话也没有替你说,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 他的话令她惊醒过来,「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早就晓得她跟季仲凯会有所行动,仍然不动声色,难怪文件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怪只怪她一心记挂着季仲凯的要求,压根儿没有留意其他事,现在想来才发现上当受骗的自己愚笨得很。 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与季氏合作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坏事,到底为什么? 「我想让你认清季仲凯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告诉我!」她吼道,「你为什么要多事?我心甘情愿的。为什么你要戳破这一切?」她等待的不过是一相情愿的梦,不曾要求成真,但求一辈子都在梦中,为什么连这卑微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醒醒吧!季仲凯不可能是你的,就算他不结婚,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他只会和用你的感情,要你一辈子替他卖命,等你连最后的价值也没有时,就会一脚踢开你,就像现在。」爱是不需要理由的,然而看到她为季仲凯落得伤痕累累,他只想弄醒她,不要再作梦。 「不是的……」她猛地捶打他,令他一时拿不稳伞,雨声掩盖伞掉落地上的声响,雨水打在两人的身上。「不是的、不是的……」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事实,如今听在耳中,只换来椎心的痛。 他倏地抓住她的双手,一字一旬的说:「事实上,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如果他对你有分毫的愧疚,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他?在你为他伤心的时候,他在哪儿?」 满腔的伤心绝望再也找不到地方宣泄,她号眺大哭,「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我很爱他的,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方旋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拥在身前,任由她在怀里哭泣。 将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季仲凯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此刻他找不到任何借口,这件事明显的是方旋一手策划,目的就是要彻底斩断蒋思凡与他的联系,这一招真狠,令他有点措手不及,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问题是,方旋如何让蒋思凡以为他要她盗取文件呢? 有种被打败的感觉,看着她偎在其他男人的身前,她的眼泪理应只有他才有资格看见,如今却落在方旋的手中,不知道方旋在她耳畔说了什么,他感到身上有某些东西被割下来,这种痛,第一次尝到。 两人相拥的画面是那么碍眼,胸口掠过一阵比一阵强烈的抽痛,像她那样的女人……他不信方旋身边会没有,为何偏偏要抢走他的? 他多想现在拥着她的人是自己,很想向她说出他不是要遗弃她,一切都是方旋的诡计,只是他也明白,现在的她已不可能再听他的了,换作是他,也会以为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她的爱情只换来冷漠对待。 值不会让方旋得逞的! 重新发动车子,季仲凯消失于滂沱大雨中。 要人替蒋思凡换上干净的衣物,待医生离开后,方旋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她,突如其来的庞大打击,加上骤然的大雨,令她不胜负荷的昏倒怀中,他没有多想就将她带回来,在对方讶异的眸光中安排了一切。 没有敲门便走进房间,他来回看着方旋与蒋思凡,嘲讽的说:「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她。」喜欢上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她有多在乎季仲凯,怎么还是要利用她的爱情?」早知结果如此,没有阻挠的他同样有罪。 「你还要问我为什么?你关心她不要紧,留她在身边也可以,但是正如你所说的,她爱的不是你,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身边可是很危险的事,小心她随时反咬你一口。」他看着床上的女人,是很漂亮,短发配上心型的脸蛋,白皙脸庞透着一种令人惊艳的粉红,即使在昏倒时,仍是教人赞不绝口的美丽。 「我对她没有感觉。」方旋反驳。关心她,不过是基于同情,了解被利用的痛楚,明知道结果,却无力挣扎,他只是不想见到另一个自己。「她不应被牵扯进你跟四季园的恩怨之中。」 「是啊!她不该,你也不该。既然不满意,就带着她走吧!反正她现在满腔悲伤,你要取代季仲凯的地位简直是易如反掌。」他冷哼。即使只剩他一人,也绝不放过四季园! 方旋望同他,「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何苦将她牵涉其中?」 「不相干?」他冷嗤,「爱上季仲凯就注定她不是个不相干的人。」 「就算她伤心得要死,季仲凯还不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算逼死她,对季仲凯而言也是无关痛痒的事,可以对他造成什么打击?」方旋忍不住出书嘲讽,「花这么多时间整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不值得,轮不到你决定。」他冷冷睨着,「算她倒霉好了。」然后走出房间,大力关上门。 方旋走近床杨,大手轻轻拂开半干的发丝,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他没有能力阻止对方进一步行动,明知对方听不进自己说的话,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干嘛救我?」蒋思凡幽幽的开口。耳畔一直传来方旋的声音,以及另一道嗓音,只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方旋不打算问她是什么时候醒来,也没打算查证她听到了多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为什么?」没有回答他,她只想知道原因。 她的执着令他叹口气,「我做不到见死不救。」一个女人昏倒街上却视而不见,这种事他做不来。 「我宁愿你再残忍一点。」明明就是硬生生夺去她的梦想的人,何以对她好? 「尽管恨我,我只想让你明白真相。」他的可恶及不上季仲凯的十分之一。 「是啊!」她轻声的说,「我是不是要叩谢你的大恩大德?」 「思凡,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为他?」即使一切只是圈套,刚才只要一通电话,警方就会将她带回警局查问,随时要蹲上十年八年的牢。 她偏着头,直视他,「我也想知道他有什么好,他的甜言蜜语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听得到,明知对他而言我只个无谓的女人,但是我没有办法……」委屈对着他,他只是循例的招呼她,得到的是敷衍不过的应对。 为了我……他一句话,教她心甘情愿的奉上一切,却在最后被弃如敝屣。 方旋不语,不想说任何门面话安慰她。 三天的时间,她一直待在房间里,除了方旋以外,没有理会任何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对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忽然,房门被打开。 她以为来者是方旋,却在听不见熟悉的声音时转头,才发现是一名长发男子。「你……是谁?」 从头到脚的黑衣物,甚至戴着墨镜,肌肤却白皙得近乎透明,令人不安。 「房子的主人。」他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封于房间充足的光线感到不自在。「住得还满意吗?」 「我以为房子是方旋的。」她看见那些佣人都听方旋的吩咐。 「没关系,都一样。」 她没来由的讨厌此人,有被看穿的感觉。「请你离开,我想休息。」 「不必急着要我走,又不会吃人。」他低笑。好一个聪敏的女人。「不是说要讨好季仲凯吗?四季的主席应该值一点钱,不然也可以卖给传媒,捞上一笔。」 她愕然,「你就是……四季的主席?」这么年轻的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呵……瞧我多大意,都忘了你是季仲凯的弃将。」他朝她一笑。 她胸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度滴血。「是又如何?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说没有关系未免太决绝,连我这外人都觉得他太不留情面了,利用完之后便一脚踢开你,你一点也不生气吗?」他的嗓音轻柔。 「说够了没有?」她阻止他说下去。「不需要你多事。」 他直接的说法让她难受,也诱发了潜伏心底的怒火。 第十二章 「想不到你挺大方的,被丢弃后还可以为对方设想,不过你以为他会一样?」他刻意顿住,存心吊她胃口。 一样?她没有这样想,他哪可能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偶尔会想,他是否有苦衷? 「似乎还未死心。」她的表情明显透露出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天真得以为他会关心你的死活吧?你觉得跟能否和四季合作相比,你会更重要?他有跟你联络过?」 她的手机的确不曾响过。 「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他从没把你当成一回事,何必为他那种男人糟蹋自己?」他站起来,走近她。「应该让他知道,就算没有他,你也过得很好,而失去你,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失误。」 他的声音很轻柔,泛着丝丝冷意,却让人很舒服,很想跟随他的话去做。 「我可以怎么做?」 「放心吧!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伊甸园酒吧,季仲凯坐在吧台前。 三天以来,他多次压下致电蒋思凡的念头。他知道跟她联络,只是进一步踩入方旋设好的陷阱里,他敢肯定她一定是待在方旋的身边,要是打电话给她,只会让那件事没完没了。 透过不同的管道,他知道方旋并没有因为那天的事而报警,这令他松一口气,至少蒋思凡现在是安全的。 呷一口威士忌,他不知道方旋之后会有什么招数,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应该与蒋思凡脱不了关系,花这等心思就是想将她拉离他劳边,会有什么好处? 真以为没有了她以后,如同断了他的臂膀吗?这阵子不就足以证明没有她,季氏依然好端端的运作吗?既然如此,何必大费周章? 好端端吗?他暗忖。公司运作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怎么解释三不五时涌上心头的怒火?他发现自己比往常难以掩饰真实的情绪,好几次差点在他人的面前展露,只因为想到那两人依偎的画面。 想到雨中相拥的场景,他几乎捏碎酒杯。那时方旋跟她说了什么?安慰她?抑或煽动她?她又听进了多少,接受了多少? 重点是,他为何要独自苦恼?她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没有她,他的生活也不会因而有任何影响,然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何必留她在身边这么多年?真的是因为她很好利用吗? 的确,她会按照他的要求做妥每一件事,有时甚至在他吩咐前就做好了,确实令他可以放心的投入于拓展公司版图。因为有她在,他才会无后顾之忧。 但是现在的季氏发展得很好了,所以就算失去她也无所谓吧!已经没有用处……啧!一口喝光酒液,他的胸口满是挥之不去的烦躁。这算什么?是多大不了的事吗?不过是少了个女人而已,方旋喜欢的话,尽管拿去用好了,真以为这样就可以离间他们的关系吗? 不可以吗?他反问自己。那天她的眼眸盈满不敢置信,透露遭背叛的疼痛映在心底,化成一柄刀朝他砍下来,她会视他为自私自利的人吧!为了自保而撇清与她的关系,不但没有解释,甚至还反过来质疑是他们的诡计,将所有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老早就知道这才是他的真性情,过上这种情况,他哪可能承认什么?何况这一次真的与他无关。 不晓得方旋是怎么做到的,可是他没有为她说半句好话也是事实,说误会未免太矫揉造作了,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如此吩咐,倘若被发现,也应该会这么做。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分别? 不!分别是肯定的,他不想被视为冷酷无情的人。 逸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季仲凯又要一杯酒。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纪观月在日本失踪,他……失去了蒋思凡…… 「喝闷酒?」尹庭弈边说边松开领带。 「要吗?」季仲凯朝他摇晃酒杯,勉强扯出笑容,「有观月的消息?」 「你知道我不沾酒的。」尹庭弈摇头,「他的话,愿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他们几个,最不需别人担心的非纪观月莫属。 「要是没发生意外便好。」怎么会无故在日本失踪?「你应该也那样担忧吧!」 「方旋出手了?」尹庭弈难得叹气,看来连他那边也出了问题。 「这种小事我会处理,你专心找人就好。」 尹庭弈分种瞄一眼吧台上的空酒杯,看来在他来之前,季仲凯已经喝了不少,这难得的情况想必跟蒋思凡脱不了关系。 「助理被抢走?」最坏的情形也不过如此。 「这个跟你无关吧?」季仲凯晦气的说。 是的,只是一个助理而已,为什么他要为了她而喝闷酒?反正只要不牵涉到季氏的自身利益,什么事都与他无关才对。 本该如此!可是……听到尹庭弈淡然的语气,令他有揍他的冲动。当初不晓得是谁出这种馊主意? 「呵……是呢!」望一眼他黑了一半的脸,尹庭弈禁不住勾起嘴角。 「你来这儿到底为了什么事?」明明滴酒不沾,干嘛来酒吧? 尹庭弈耸肩,「只是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你,谁教你这阵子忙得不见人影?」 季仲凯不语。忙吗?他留在公司的时间并不比以前多了,只是通常都会驾车至四季大楼,看看方旋会否与她一道离去,在发生那件事之前,他甚至会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看究竟有没有他不愿见到的事发生。 现在想来,他还真无聊。 「人已经见到了,还有什么要事?」 「是没有,你确定一个人没问题?」尹庭弈有点讶异他的烦躁,但是没有多说什么,暗暗叹一声,现在反而担心他。 季仲凯失笑,「我会有什么问题?你会不会管得太多了?才喝几杯而已,你担心我会酒醉驾车?」 「就当做这样吧!」尹庭弈啜饮一口酒保递上来的热茶。 「咕!」季仲凯冷嗤,但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他的确喝了不少酒,这是不曾有过的情形,以前过到再烦心的事,也不会借酒……浇愁?他禁不住摇头失笑,有什么愁要浇?眼前的状况其实对他没有影响,如果四季要借机大做文章,早就做了,既然三天以来方旋都没有任何动静,就知道他志不在此,自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她吗? 为何要将她抢走?喝一口苦涩的酒液,季仲凯无声的问。 无论喝再多的酒,还是没有办法将那一幕自他的脑海删除。 季仲凯瘫软在沙发上,他并没有回四季园,让尹庭弈送他来到宝马山的寓所,这是每当他不想回去便会前来的地方。 两眼无神的直视前方,蒋思凡曾在这里允诺会回来他身边。 没几天的光景,与她的关系竟有翻天覆地的转銮,彻底被算计了,他的反应悉数在预料之中,到底什么时候被发现了真性情? 对此,他素来有绝对的自信,就连纪望星等人也非个个知晓他的本性。究竟方旋是如何办到的?他从哪些方面泄漏了本性? 总算知道敌人有多狡猞了,而他也对于蒋思凡无论如何会与他一同作战太过笃定,全然没有留意自己已身陷对手的棋局中。 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保住蒋思凡,抑或保住四季园?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在他们有意安插蒋思凡进四季打听消息时,方旋早有预料他们有此一着,也安排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也因此才会出现只见过一次就问他要人的事。 呵……他们还真笨,只顾着要摸清楚对方的底蕴,却忘了对手可不是一般商家。自以为聪明,现在才发现聪明反被聪明误,愚蠢得很。 不只一次跟自己说不必难受,不过是蒋思凡而已,这种女人多得是,比她好的也多得是……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投进方旋的怀抱时,他的胸口会揪得这么紧? 想到她梨花带雨的偎在方旋的怀里,心头就会燃起火焰,几乎将他烧毁。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 在她第一次朝他温柔微笑的瞬间?她第一次为他背负骂名之际?是她成为他的时候?还是她眼底迸发出无法掩盖的热情时?抑或是她离他远去的剎那? 他太习惯她的存在,彷佛什么都不用说,指头也不用动,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以为少了她无所谓,却发现没有她的日子难过得很,才会说要她回来。 但是,事与愿违。 现在别说待在他身边了,说不定日后他们会变成敌人。 他相信事情不会如此轻易的完结,方旋花了这么多时间,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蒋思凡一直以为自己清楚他的为人,明白他有多卑劣,但是在真正领教时,才发现彷佛不曾认识过他。 冷静下来以后,固然明白不能要求他太多,他从来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何况关系到季氏,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表明一切?因此绝不求他做到这一步,可是事发之后,他不但没有向她解释,也没有跟她联络,自始至终她想见到的人是他呀!但是他没有出现,连打电话也没有。 为何吝啬到连一句话也不肯施舍? 哪怕是一句「做得很好」,或「辛苦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便无怨无悔。 但是,他没有。 即使是一句「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也好,至少她知道自己曾经对他有用过。 他的沉默比利刃还锋利,伤得她体无完肤,教她难过的是还暗暗期盼的自己。 没有敲门,他直接走进房间,「还要想多久?既然对季仲凯无法忘情,怎么不回去乞讨?」 她不语。 「我不会阻止你折腾自己,可是值得吗?」 「值得与否不是由你决定,我是不甘心,可是……」她转身,直视他,最后逸出叹息。 「可是什么?回去也只是突显你的卑微,以为他会感激你所做的?」他讪笑。 蒋思凡再次沉默。是的,她知道委曲求全没有意义。对他,她的确感到不甘心,可是他仍然重要,要是让她选的话,宁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早在第一次见到季仲凯的时候就注定没有翻身的一天。 不曾奢想有厮守的一天,明了现实的残酷,知晓人性的丑陋,她只求待在他身边,直到他结婚的那一天……这就是她的爱情。 冷冷的盯着她,他想不透季仲凯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死心眼。 她调回目光。他是她胸口唯一的痛,不想再做任何事令自己想起这份痛。 「我不想再见到他。」 「逃避?我以为你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他淡淡的嘲讽。 她默默不语。 「你放心,我们的协议并不具任何约束力,当你真的不想干下去时,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觉得整件事没有任何坏处,你只是以不同形式与他保持接触,以前你的意愿不能左右他,但是现在你任何一句话都足以左右大局,他还能漠视你吗?」 他说得对,季仲凯一直都在无视她的付出,尽管意兴阑珊,依然敌不过浓烈的情爱,放任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己。难道到现在仍对他抱有希望? 希望他正视她的感情、理解她的付出,甚至希望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她跟他在本性上一样的贪婪,只是在年月的消磨下,她终于知道希望只会带来失望。奢想,永远都只是奢想。 第十三章 「你应该恨他才对。」他忽而开口,「他夺去你的青春、掠取你的爱情,残忍的要你被人唾弃,一再的利用你,甚至将你推给其他男人,恨他是正常不过的事。」 「够了。」蒋思凡闭上眼,拒绝再听下去。 即使发生了那件事,四季集团最终还是与季氏签署了合作协议,并于两天前其同召开记者会,详细交代合作研发香水等事项,这则新闻占去了亚太地区大部分报纸的头版位置,就连国际媒体也极度关注这次的合作。 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也不为过,被喻为全球十大企业之一的四季集团千挑万选,终于与身为亚太地区精品业龙头的季氏合作,一个是欧美的皇者,一个是亚太地区的霸主,无论是政治领导,还是普通市民,都对此抱有相当大的期望,也因此在公布合作一事后的半小时内,两家企业的股价都有显著的升幅,投资者当然更是高兴。 除了一个人以外。 对于数字的攀升,蒋思凡没有多大的感觉,那些数字都是建基于她的悲哀。此刻她坐在车子里,清楚目的地是哪里,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藉由看向远方平复激动的情绪。 「蒋小姐,你没事吧?」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不舒服?」 她摇头,「没事,有点紧张而已。」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情境,他……会如何? 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司机没有多说什么,平稳的驾驶车子,十多分钟后就停在季氏大楼的停车场内。 蒋思凡独自走进熟悉的场地,无视周遭奇异的眼光,噙着带有讽意的笑容,跟着接待人员走到会议室门前。 「呃……蒋小姐,季总已经在里面。」今时今日这女人得罪不得,季氏上下都知道与四季的合作有多重要,就算双方的关系是对等的,但对方始终比较财雄势大。 没有理会,蒋思凡一手推开门,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勾趄背对着门的人的注意力。 唇畔的笑意加大,她讽刺性十足的开口,「季总,好久不见。」 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这是预期中的结局。 「我是四季集团亚太地区副主席的私人助理蒋思凡,有关这次合作的事宜,将会由我全权处理,多多指教。」她递上名片,并朝他伸出手。 果然一如所料的完好无缺,季仲凯愤恨的想,心中明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却无法接受。 他面带微笑的握住她的手,意外掌心传来的冰冷。「蒋小姐,你好。」示意身后的秘书接过名片,并将他的名片交给她。 接过名片,她没看一眼就放进活页夹中,缩回手。「季总,客套话不多说了,详细研究过你们那不吸引人的方案,看来要不是因鸿季氏的规模、资源等配套较为优秀,怎样也轮不到季氏。」 她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令他皱起眉头,虽然敌意敛去不少,但还是显而易见。 不过她的出现倒是令他松一口气,即使她眼眸中有隐藏不了的恨意,胸口一阵抽动,像是被数以万计的利针刺进。 不知道方旋说了多少谎言,也不晓得她相信了多少,只明白解释也无用,她不可能听进耳里,一如当初的他,就算明知她并非刻意隐瞒,却无法止住怀疑。 是不是只要他道个歉,就可以令她想起昔日曾经的美好? 蓦地,他顿住。 曾经的美好?记忆中只有靠着肉体维持的关系,他不断的需索她的给予,要求她配合他的步调,从不曾回头望她一眼,深信她会奉自己的一切为真理,以为这种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实际上关系一下子便被摧毁,就连碎片也找不着。 「是吗?没关系,我们多得是时间研究刚才的声称。」季仲凯冷静的响应,然后吩咐秘书煮咖啡,他则为她拉开椅子。 对于他的举动,蒋思凡视而不见,挑了另一张椅子坐下。「我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这种垃圾即使研究也是没意思的。」 她的话令会议室的空气冷凝,彷佛结了冰。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四周的空气像是跌至冰点,她的神情好像要把一切不如意的事推倒。 「是吗?」他垂下眼脸。 那个将他视作种明的蒋思凡去了哪里?以往的她虽然称得上冷若冰霜,但是在他的面前始终流露出些许娇羞,而眼前的这个她全身覆盖了一层寒冰,令他不由得感到沮丧。 「新香水系列的市场定位是年轻人,他们的购买力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高,你们却以ol为主,即使她们的购买力较高,不过早已是其他品牌的忠实粉丝,要如何吸引她们?」她漫不经心的翻开活页夹,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吃惊了吧?她不再是以前那不会反抗的蒋思凡了,在真心被践踏以后,她也是会反击的。 如果他没有给予她任何希望,也许她会好过一点,她没有差到非得去乞讨他的爱不可。 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家的差距,她没有傻得奢想跟他有长相厮守的机会,也明白总有一天她得离开他,所以她从来没有抱怨,因为根本怨不起他,也怪不得他,他没有她答应什么,自始至终都是她一相情愿。 就算她的爱被作为筹码,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但是,这不等于他可以用那种手段离弃她。 觉得她没价值了,大可以直接说明,她不会赖着不走,他理所当然的出卖在胸口划下了无法填补的伤口。 他还要一脸闲适,那天的事真的不值一提? 「我们当然重视年轻人这群潜在客户,定位为ol,是因为年轻女性对香水的要求很高,愿意为独一无二付出很多,因此主题是『属于你的』,旨在打造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格,如同每位女性都想拥有属于独一无二的爱情。」季仲凯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个细微的变化。 他的声调像是呢喃,可是如今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陈腔滥调,今时今日即使没有爱情,又有什么关系?男人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剂品。」 爱情?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男人都是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只会不断的要求身边的人配合他们的步调……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怎么能抱有期望? 他不语,对她的误会感到无力,想不到她会轻易的接受他人的说词,一直以为她是理性的,过到任何事都可以冷静的处理,即使以往牵涉他的事,她都可以淡然处理,彷佛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为什么这次不是这样? 该高兴还是失望?高兴她心中依然有他,否则她不需要一副一定要扳倒他的神情,尽管只剩下恨意,也足以证明她对他仍有感觉。失望她没有分析整件事,只要认真思考的话,她自当明白的,但是她没有。 能怪她什么?这的确像他的作风,因为了解他,自然明白季氏有多重要,这种事他真的会做。呵……连为自己找个借口也如此困难,还可以辩解什么? 弱点被抓住后,罪魁祸首反而不再出现,令他胸口的闷气没有发泄的地方。因为对她抱有愧疚,即使面对冷书冷语,也无法反击,毕竟他利用了她。 「季总,这方案有修正的必要,毕竟四季已经投入不少资源于研发项目,相信你们也对此抱有期望吧?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与金钱。」蒋思凡盯着他,努力的搜索。 只是不消一秒钟便失望了,黑眸中没有任何悔疚,澄清得教她难过不已。 她以为可以得到什么?他会为做过的事而后悔吗? 「你的意思是,随时会换合作对像?」很早以前他就不再重视能否成事,要不是想知道方旋的把戏,早已抽身离去,同时也想如道无法合作后,她没了「用处」,方旋会否留下她? 「我们当然希望成功,但现在明显的存有分歧,要是没能解决,怎么合作下去?」她垂下眼脸,不想看到季仲凯的神情。「季总,这与之前跟你们谈的并没有抵触,研发项目不容有失误,当然希望做到尽善尽美。不过我想有件事你搞错了,当家做主的并不是你。」 大家都知道合作不过是个分担风险的说法,主客可是要分得清清楚楚,他以为有资格说不吗? 是的,她是公报私仇,不行吗?这是他欠她的!一再的利用她、伤害她,视她如无物,恨他是正常的!对他,除了恨以外,她不会有别的感觉。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思凡,话是这么说,但四季还不是要倚仗季氏在中国的关系,这应该是季氏被选上的主因吧!既是这种互相依赖的关系,有必要分什么主客?」 唯独这点,他绝不会做任何退让,如果方旋以为由蒋思凡负责计划就可以令他让步的话,那未免太小看他了。他对蒋思凡的确有愧疚,但是不代表他会任人鱼肉。 一声「思凡」,令她的胸口止不住的骚动,不该因此而动摇的,可是……回忆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明明不是什么甜蜜的记忆,为何让她怀念不已?她始终过不了情关?即使被视若无睹,她还是爱他如初? 「这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做人是要看清形势的。 」他又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令她就范?就算他的嗓音足以魅惑人心又如何?她绝对……绝对不会再上当!只是他……就像是一柄刀,直直的朝她砍过来,令她痛得无法呼吸。 「那么你又看清了吗?」他反问。 看清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跳进另一个之中吗?她该不会傻得以为方旋是个好人吧?比奸诈,他们可是不遑多让,现在她也不过是换了被别人利用而已。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再谈。」心坎的痛令她透不过气,匆匆的站起来,准备离去,却被他拉住。「什么事?」没办法不回头看他,却对上他深幽的眼眸。 「思凡,方旋不是好人,他一直都在骗你,你上当了。」季仲凯叹口气,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上当?」她哑然,「就这样?季仲凯,这里只有你和我,还在装什么?」以为两人独处时,他会将真相说出来,给她一个交代,事实证明,他从不认为做错了。 他蹙起眉头。方旋果然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他身上,他不否认开了个头,但是不需要别人为他结尾。 「你认识方旋多少天?你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留在他身边,嫁只会成为他的工具,被他利用,你甘愿这样吗?」他低声咆哮。 方旋给她下了什么迷药,为什么她宁可相信外人,也不肯听他的忠告? 「别说是他,就算是你,我也不认为自己懂多少。」如果时间代表了解的话,为什么她此时仍会为他的行径感到心痛?「你说得对,方旋是利用我,不过他光明正大得多,既没有掩饰意图,也不会利用我的感情。」也从来没有苛索她的爱。 「是的,我是利用你的感情,但你是知道的,不想的话,怎么不拒绝?方旋只不过善于兴风作浪,是他刻意安排令你以为……」 「够了!」她霍地甩开他的手。「是我蠢、是我傻,行了吗?明知你利用我,还任由你摆布,是我活该,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在我爱上你这样的人,你高兴、满意了吧?」 第十四章 他还想她看清什么?看清他的残忍,抑或是他的冷漠?她的感情,从开始就被发现,他不曾接受或是推却,只是一再引诱她沉沦,甘愿跪倒他身前,任由他差遣。 掌心的温度因为她的举动而下降,他以为逼她承认情感,可以令她想起往昔的一切,让她重新明白心底重要的人是谁,然而……她似乎已将他摒除于心房外。 蒋思凡拿起文件,勉强装作淡然,「今天到此为止吧!希望下次可以谈到实质事项。麻烦你不要再说不相干的事,除了公事以外,我跟你不可能有任何话题,下次时间定好了之后,再联络。」 她推开门,直挺挺的离开。 季仲凯目送她离去,胸口像是被人扯去了什么,尤其是知道她相信方旋更多于他时,痛楚彷佛布满身上的每个细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如愿得到想要的,何以有输掉一切的感觉? 终于成功的取得与四季合作研发香水项目,季氏的股价创了十年的最高,他的名声更是有增无减……这些都是他一直希望拥有的,这些年来,蒋思凡的存在就是要替他做他不愿做的事,让他一直在人前保持最高尚的一面,人人都以为他是彻头彻尾的好人,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意思。 而她则被认定是坏女人,任由人们在背后说三道四,从来也没有向他哭诉过什么,是知道他不会理会?还是不曾介意过? 不介意?真有这种人吗?他不禁失笑,不可能的!她是因为明白他不会理会,所以从来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这些年来,他依然故我的对她的死活毫不在意,只因为笃定她永远爱着他。事实上,天真的人是他,这世界哪有什么「永远」?与抛的关系不就一下子便被摧毁了吗? 就算方旋没有搅局,他凭什么觉得跟她会不变?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舍弃她的,现在不过是比预期早了些而已,他又何必因此而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是的,他不甘心败在别人的算计中,就算失去她无所谓。 好!既然方旋要这么玩,他一定会奉陪到底。 蒋思凡无力的坐在皮椅上,对于司机的问候置若罔闻,难忍胸口的疼痛,只得咬着唇,不让自己流下泪水。她忠告过自己的,不要对他抱有任何期待,却在看到他时,蓦地发现她一直都在等待他的解释。 是的,我是利用你的感情…… 他的语气多么轻描淡写,她的情感就是这么不值提吗?今天终于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彷佛在嘲笑她的愚不可及。 「蒋小姐,已经到了。」司机停下车子。 「嗯。」她缓缓的下车,搭乘电梯上楼,步进自己的办公室后,才颓然跪坐地上。 可是不到一秒钟,内线电话响起。 她无力的站起来,脚步不稳的走近桌子,拿起话筒,「蒋思凡。」 「这么早就回来了?在季氏那边谈得不愉快吗?我以为你跟季仲凯会聊很久,不过循例上,你也该向我汇报一下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过来黑门办公室吧!」男子的嗓音清冷,没有交代什么,随即挂断电话。 她已然冷透的心更是寒凉,只能遵照他的指示,来到黑色大门前。 没有想过自己有进去的一天,更没有想过会是在这么一个情形下进去,她鼓起勇气敲门后,随即推门进入,对于里头昏黄的光线并不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让人不舒服极了。 不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幽暗,她才发现他一直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你想知道什么?」她讶异于他在这样的环境里仍然戴着墨镜,难不成他见不得光? 「不用急,要问的我自然会问,你看我这办公室怎样?」他站起来,走近她。 「窗帘都是又厚又重的质料,光线是不可能透进来的,地板是黑色的大理石,这些灯泡是特别订做的,才会有这种昏黄的效果。怎么样?」 她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话语移动。「你喜欢怎样都行。」 他呵呵轻笑,「你不是很好奇吗?」 她暗自一惊,倒没打算否认。「嗯,不好奇的人反而奇怪吧?」 「也对。」他没有反驳。「不愉快吗?」 明白他的意思.她简单的将方纔的事说一遍,却隐瞒了后半部分。「我认为双方对事情的理解并不一样。」这是她的结论。 「这是当然的事,如果意见一致,又何需商谈?」他反问。「我关心的是,季仲凯有否跟你说别的事?」季仲凯能够忍下这口鸟气吗? 「嗯,他说都是方旋设的局。」与其说她恨他,不如说她恼怒一直期待的自己。 「很合理的说词,要知道,你可是重要人物呢!长久以来,季仲凯让你碰过多少机要数据?要是你现在为了报复而说出一切,对季氏无疑是一个打击,他当然要将责任撇清,重新得到你的信任。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他轻松的说,「不好好利用一下你的情感,怎么对得住自己?」 季仲凯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为了长远的利益,即使要他陪笑也可以。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苦涩并没有因为了解而减少。 「我说过,你要是想走,我不会阻止,问题是,季氏的大门仍会为你打开吗?」 挑拨人的情绪并非难事要怪就只能怪季仲凯在她心中的形象所余无几才会让他有机可乘。在他而言,蒋思凡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是很喜欢聪明人,然而也记恨她爱上四季园的人,她的痛苦统统都是因为季仲凯而起。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做事不干不净的人。我还要跟市场部与宣传部的同事开会,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她朝他颔首,然后离去。 目送她离开后,他才轻笑一声,盘算着季仲凯将于什么时候出招。 呵呵……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奉陪到底。 对方并不是可以轻易的预测到下一步的人,哪可能轻易的找出应对方法?而且……纪观月依然下落不明,这阵子他根本没有太多心思处理公司的事。 换作以前,他大可以将一切事务交给蒋思凡,等她决定了、征询他的意见之后,再由她去执行,只是这已是不可能的事,推她出去的人是他,为什么他竟然如此难受? 这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结果,还是他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状况? 季仲凯无奈的爬梳头发。是的,他的确没想到。对自己太有信心,才会轻视方旋—太在意名利,才会忽略蒋思凡。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明知她的心意,他偏要利用她,根本没人可以接受得了。 难不成到了今天才说背后有什么苦衷吗?而且,他也没有这种心思去编撰故事。 「你真的在这儿!大家都为观月的失踪而担心,你可以着紧一点吗?」风允豪气急败坏的说。 纪望星和他都因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季仲凯和尹庭弈却不见人影,因此他才特地过来春苑的偏厅找找看。 季仲凯从财经杂志中抬起头,方才一个字都没有看进眼里。「他这么大一个人,说不定是刻意不联络我们。」 他们可以做什么?难不成丢下所有的事务,跑去日本找纪观月?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纪观月身上,而且也相信他平安没事。 「就当是孪生子的感应吧!望星觉得心绪不宁,担心也是很正常。」风允豪叹口气,累得瘫在藤椅上。 「是吗?我这阵子都不会有时间,未必帮得上忙。」季仲凯放下杂志,也跟着叹口气。 眼看他的样子不太对劲,风允豪不禁推测,「该不会是四季出了什么问题吧?」 季仲凯不语。蒋思凡的事,只有尹庭弈一人知道,他不认为跟风允豪说会有什么用处,此刻他只需要宁静,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该如何应对方旋。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些,自己看着办吧!听说方旋去了日本,表面上是谈生意,实际上是在打殷家的主意,倘若成事的话,只会更目中无人。」殷家在日本举足轻重,虽然日本经济疲弱,但是在国际社会上仍有一定的影响力,拉拢殷家自是有利可图。 「殷家?」季仲凯敏感的嗅到当中存在的利害关系。 「四季真是麻烦,总是对我们穷追不舍,上辈子欠了四季?」风允豪慨叹,「虽然你没打算说,不过你的助理还完好无缺吗?」 季仲凯皱趄眉头,「你知道多少?」不可能,尹庭弈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越少人知道,秘密能守住的时间越久。 「听说的。」风允豪倏地坐正身子,「前阵子方旋带着她出席了若干商业餐会,人前人后对她呵护备至,总有好事之徒宣扬。不过看不出你如此大方,该不会利用她去找四季的秘密吧?」清楚季仲凯的本性,既然他爱装,就当做不知情好了。 很快的,风允豪明白自己没有猜错,看季仲凯一筹莫展的样子,就知道失败了。 「该说你富有冒险精神,还是聪明过了头?」 「又是听说?」季仲凯反问。 「她答应的原因大概猜得到,你还真懂得利用每一侗机会呢!现在人被方旋留在身边,随时掉转枪口干掉你。你聪明,人家也不笨,竟然使出这种小学生程度的把戏,被识破也怪不得人吧?」真是的,怎么会犯这种错? 「这些话,你怎么不早点说?」季仲凯叹气。是啊!对方就是窥准此机会,才会将计就计,而他又傻得自个儿跳进陷阱。 可是他很清楚,就算知悉所有的风险,还是照样做,因为从没想过蒋思凡会离开自己,甚至认为这是反将对方一军的好机会,让方旋以为他跟蒋思凡反目,之后再来个里应外合……呵……他真是天真极了!对自己太过自信,造成今天失败的局面。 「有用吗?」风允豪笑着反问,又忍不住揶揄,「对你而言,她应该只是助理,不是吗?」 难得可以见到没心没肝的人内疚,这种好戏,他怎么会错过?不过落井下石的戏码也玩够了,虽然不知道蒋思凡对季仲凯有多重要,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理,任由她被方旋利用来对付季仲凯。 「你不说,怎么知道?」季仲凯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那小子一走了之?」想也知道罪魁祸首不只一人,不晓得他们会怎样拆解这次的难题? 作茧自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季仲凯不语。现在他处于被动的位置,除了等待以外,根本没事可做。他不想预计蒋思凡的下一步会怎么做,即使知道了又如何?他真的可以放下以前发生的一切,全力与她对决吗?他的确不是好人,但是偶尔良知也会从胸口挣扎冒起,就算他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事事压抑自己,将愧疚视若无物。 以为这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谁知道当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后,他才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也才知道她在心中占有一定程度的份量。 为什么?他应该是那种只爱自己的男人,现在却已经不能肯定了。是他不了解自己?还是他早就被方旋看透? 「我说呀,与其在这儿苦恼,不如将她抢回来,至少不必担心她被利用。」在商场上,很多时候感情会被视为武器,不过这武器在自己的手中总好过在他人的手中,尤其是不知道对方会怎样运用这个武器。 第十五章 说完话,风允豪转身,离开偏厅。 这臭小子,分明是来抢白他。明知他已经为蒋思凡的事苦恼不堪,还要说什么对他而只不过是个助理……如果她真的是个助理,他有必要这么烦扰吗? 如果…… 他蓦地失笑。方旋应该是看中他这点,就是知晓蒋思凡不是助理那么筒单,也利用了他的性格,逼使蒋思凡以为他舍弃她……问题是,方旋是如何做到的? 出事的那天,她拿着所谓「机密文件」,硬要塞给他,方旋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分明就是一个圈套,不过因为事出突然,加上她彷佛认定是他的吩咐,可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这么做过……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 啜饮着琥珀色的酒液,蒋思凡对身旁打转的男人们视若无睹,满脑子始终只有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季仲凯。 她实在是无药可救了,竟然妄想他会解释?这是不可能的,解释在他看来是多余的事情,她素来都没有质疑他任何的决定,只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还说什么管好自个儿的情感,现在不也是落得如此下场吗?任凭她如何生气、恼怒,他依然过得好好的。 到底会有什么好处?她为他牺牲的光阴还不够吗?既然不想伤心难过,何苦要留在四季?只是一再确认他有多绝情。 失落了的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寻回,任由他彻底的玩弄自己后,她依然渴望他只字词组的解释,就连控诉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也放纵他利用自己。 仰起头,她一口喝光酒液。 还要花多久时间才放得下?将他放在心头,她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既然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便应该彻底的忘记他。 所以,她干嘛被那男人诱惑?季仲凯对她漠不关心也好,利用她也好,既然已经过去,她为何不放生自己,偏要继续与他纠缠不清?难不成真的以为可以打击他? 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上次她落荒而逃,即使男人没有怪罪,却过不了自己那关。在季仲凯的面前,她凭什么以为自己有翻身的一天? 禁不住苦笑,她抬起手,又要了一杯烈酒,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及不上心坎的酸苦。 蓦地,一只手抢走她的酒杯。 她抬起头,看向多事的家伙,赫然是季仲凯,胸口猛地一撞。 「喝这么急,很容易醉的。」 「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她又要了一杯酒,勉强挤出微笑。冷静一点,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应该受到影响。 她明显的拒绝令季仲凯怔住,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然而看见她面前的空杯子,他没有多想便上前拿走她手中的酒杯。 「思凡,可以听我说几句吗?」她生气是无可厚非的,但他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放她而去。 「呵呵……」蒋思凡发出讽笑,「我跟你还能闲话家常吗?除了公事以外,我连跟你待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想。」 她逼迫自己摆出淡漠的模样,不能让他察觉到胸口的激荡。已经够了,他的谎书,她听了很多年,明明晓得不该认真看待,还是傻得甘之如饴,即使丑陋的真相一再呈现眼前,依然佯装看不到,结果呢?遗不是被弃如敝屣? 他还想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他反问。 「解释?有需要吗?」她不怒反笑,「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方旋骗你的,你不要盲目的相信他,好不好?」他叹气。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令她明白方旋的伪善? 「说盲目的话,哪及得上以前?拜你所赐,我终于知道以往的自己有多笨。方旋是个怎样的人,不需要你费心,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管好自己的事务,我不想下次商讨仍是毫无进展。」她放下钞票,离开高脚椅,站直身子。 季仲凯拉住她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固执?」 她回头,「放手!」要是她不固执的话,怎么可能爱他好几年? 跟以前的淡然不一样,现在多了扎人的刺针,她抗拒的姿态令他不禁气馁,脑海中却浮现方旋与她缠绵的画面,以前还会因为深信她对自己的心意而拒绝相信,但是到了今天,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眸色倏地转浓,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攫住吐出冰冷言词的唇瓣,横蛮的吮咬,想藉此让她记起过去的时光。 嘴唇的压力令她透不过气,两手抵在他的胸前欲推开他,却不得要领。 狡猞的舌尖趁她分神之际滑进她的嘴里,不住的翻搅。 「唔……放……」好难过!蒋思凡的心房因为他强势的吻而不断收缩。到了这个地步,为何他还可以影响到她? 两手环上腰肢,他不容她抗拒,反复加深这一吻。 也许是太久没有碰触她了,她身上的馨香撩拨他的感官,柔若无骨的肢体被锁在怀中,他顾不得在大庭广众,只想将她揉进体内。 唇上的压力是那么的熟悉,然而以往的火热如今都变成冰冷,他当她是什么女人? 霍地推开他,她以手背擦拭嘴唇,瞪着他,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讪笑。「你以为我是什么?还是当初那随便一个吻就可以打发的女人?」 她陌生的表情令他有透不过气的感觉,以前的她就算再怎么冷淡,遗是会因为他的碰触而脸色绯红,如今都失去了吗?他以前一直拥有的,如此轻易便遭瓦解了? 他不要这样! 「思凡。」季仲凯伸出手,想拉住她。 她避开了。「你没资格这样叫我!你这是什么表情?装得很好,可是你以为我会信?」 他的演技有多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他现在看起来是如何愧疚,也别忘了这不过是装模作样,要是相信了,不用多久又得再次为自己的愚昧而懊恼。 「你要生气没关系,我只是不想你为了这种事而伤害自己,你明明就不想留在方旋身边,难道为了气我,你真的什么都肯做?」他叹气。 她既然不想被利用,何以还要继续下去? 「呵……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值得我花心思吗?别将自己看得太重要。」她嘲讽。 「难道不是?」他直视她,「你何苦陷自己于这种局面?」 他彷佛明白一切的语气让她难堪得无以复加,如同在说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证明对他的爱有多澡。 「别说了!」她蓦地垂下头,不想被他看到眼眸中的泪雾。 「思凡?」他上前,快她一步的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要哭?被我说中了吗?」 「才没有。」她挥开他的手,狼狈的离去。 季仲凯烦躁的爬梳头发,望着她的背影,有瞬间的失神。 望一眼空荡荡的掌心,他现在才明白有些事不是想留便留得住,以前一直不觉得重要的存在,此时……当不再拥有之际,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怀念。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那一吻就像无数的石子,在心湖激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蒋思凡不想揣测他吻自己的用意,可是始终阻挠不了翻飞的思绪,与他一起的片段不时浮现眼前,那些冷淡、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情景,如今反而更弥足珍贵。 她是被虐狂吗? 无奈的是,不管她如何要自己别理他,他还是轻易的侵占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每天早上,办公桌上都会摆放一束漂亮的花束,那是她钟爱的向日葵,即使没有卡片,也知道是谁送的。 她不明白,既然已经舍弃了她,他为何还要做这种会撩拨她的事?失去价值的她,不是应该连进入他视线范围的资格也没有了吗?他的举动就像是在暗示她还有作用,事实上,她已经承受不了一再的期待落空,可恨的是,仅仅几束花便已让她无法定下心神。 那夸张的花束让所有经过的人都禁不住多看几眼,就连方旋也半开玩笑的问过。 能答吗?明明是她不欲有任何牵连的男人啊!偏偏她又往陷阱栽进去,折磨自己这么有趣吗? 望一眼已插好的花束,她逸出一声叹息。不该心动啊!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而且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了只是……尽管周遭的人鄙视她,却不得不认同她本身的才能,然而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平凡的女人,只用几束花就可以收买得到的女人啊! 蒋思凡的心脏因为快要抵达季氏而雀跃,在车厢中坐立不安。 不久,车子停在季氏大楼的停车场。 「蒋小姐,这边请。」在她下车时,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微微弓身。 跟着男子来到会议室前,蒋思凡不自觉的一手按着胸口,像是要平缓突然涌上来的战栗威。 不知何时,她已进入会议室,偌大的室内就只有她与季仲凯。 「怕与我独处一室吗?」他轻声的问。 回避他的目光,她的确害怕跟他独处,似有若无的花香充斥整个会议室,这时才看到桌上放置插满了向日葵的花瓶。 「不舒服,再约时间。」她转身,走向门口,才刚打开门,背后出现一只手,将门重重关上。 「想逃了吗?」他的嗓音在她的头顶掠过。 没有转身,她看着那只手,冷冷的开口,「我讨厌这种花香。」 「讨厌?」他贴近她的耳朵,轻声的说:「明明是最喜欢的。」 「已经不喜欢了。」她意有所指。 「真的吗?」他的手悄悄的锁上闩,另一手缓缓的揽上纤腰,不顾抵抗,将她锁在身前。「喜欢这种事,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 「怎么不可以?你要的已经到手了,干嘛管我的死活?」投注心思在她身上有意义吗?明明是无利可图的生意。 「是啊!的确是这样。」他叹口气,「这是最亏本的生意。」 她不语。事实如此,何必难过? 季仲凯又凑近她的耳畔,轻轻呵气,「既是亏本生意,应该放弃才对,可是我发现自己舍不得。」 热气蛇一般的钻进心窝,蒋思凡打个哆嗦,缩了缩肩头,暗斥自己轻易便动摇。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兴趣?还是不敢?」他望着她渐渐透红的耳朵。「思凡,你欠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呵……会不会太迟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现在才来解释……借口那么难找吗?要到今天才找到?」 她的嘲讽明显透露出曾经期盼得到理由,而他那时只想到不能让方旋找到任何把柄。对于她的讪笑,他只有承受。 「就当是这样吧!」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不清。「怎么样?怕了吗?」 「呵……你要搞清楚,我没必要听你的,你的理由是什么,老早不重要了。事实上,我很早以前就不想再知道。」她低语。 是的,借口呀,理由呀,根本清洗不了他的冷酷无情,就算他送花又如何?也不过是想赎罪而已,但是如果她真的不再重要的话,他怎么会再花任何心思? 闭上眼,她明白自己又开始为他找理由了。真是的,几束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她何必为此心动不已? 「我没有要你偷什么文件,就算我再渴望权力、利益,也不至于要一个女人冒险,要取得成功,方法多得是……」他顿住。 第十六章 怎么到现在才发现?都是他自找的,既然满足欲 望的方法多得很,为何要用这种? 「别说了……」蒋思凡垂下头,怦然跳动的心脏令她感到不容忽视的疼痛。「够了……」 他只是在利用你……你甘心被他当做傻子一般玩弄吗?出事这么久,他有联络过你吗? 男子的声音自耳畔掠过,然后一点一滴的被消去,慢慢的换上熟悉的嗓音,在她的胸腔回荡着,勾起想忘却忘不了的回忆。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她缓缓的扬起微笑。不是啊!她只是个用一、两句话就可以打动的蠢女人。 胸口的颤动提醒她不应再待下去,否则只是周而复始的上演没有尽头的剧目,但是两脚彷佛生了根,欲走无从。 「思凡,对不起,我做错了。」季仲凯叹口气,承认自己的失算。 不管是生意上,还是别的,他都算漏了重要的东西,结果兜兜转转间才发现,难道真的没有转园的余地? 他的歉意比任何话语更教她悸动。高高在上如他,从来不曾为任何事妥协,却因为她……像她这样的人配吗? 「没有跟你联络是我的错,然而当时的情况,我想就算跟你解释,你也未必听得进去,加上推测方旋会一直待在你附近,我相信你并不希望之前花的心血一下子就付之一炬,对吗?」 当时根本是有理说不清,勉强辩解,反而上了方旋的当,最后甚至可能连累其他三家公司,所以沉默是他唯一的选择。 「就算是这样……」她停下来,不再作声。 她知道季氏是他的心血,他绝不会以它做为筹码。尽管如此,别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既已决定撇清关系,便不要让她再有盼望,不要让她感到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位置的。 明知伴随希望的只有失望,她宁可什么也没拥有,不想到最后才发现失去的是仅余的所有。 「让你这么伤心难过,是我的错。」他语气中有掩不住的懊悔。 还要求什么?她放任眼泪滑落。他说得对,哪可能轻易变讨厌了?不论是花,还是他,都是她最喜欢的。 围墙在他的话语之中塌下,慢慢的变成粉碎…… 男子的魔法,解除了。 缠在她腰际的手传来湿意,看着她轻微抖动的肩头,季仲凯以空出来的手抚上湿透的脸颊,抹去泪痕。 「别哭了。」他轻喃,同时加重抱着她的力道。 热力从背部传进胸腔,连冰冷的指头也逐渐热了起来,她的眼泪反而更不受控制的掉落。 任由她哭泣,他改为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环抱她的肩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还愿意相信我吗?」他又问。 深邃的眼眸掠过一闪而逝的挣扎,然而瞬间被压下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风允豪说得对,放任下去只会对他更为不利,既然知道对方会窥觊机会利用她来对付自己,他怎么能视若无睹?要是……要是几句道歉就可以弭平之前犯下的错谟,那么何必在意什么面子? 只要她回来他身边,一切便好办了。 哪怕要他说多肉麻的话,只要不危及季氏便可以。 然而……想到她的心情,他的胸口便袭上抽痛。知晓自己此时的行为比以往更加可恶,真要让她发现背后的原因,只会令她伤得体无完肤,不过他有自信不让她发现,何况他并不排斥有她在身边的情景。 能够那样了解他的人,这世上或许只有她一个。 因此,他并不算是无奈的接受,相反的,还是有值得高兴的地方。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扳转她的身子,让两人面对面的站立,低头吻住她,舌尖慢慢的撬开微张的唇瓣,重重的吮着泛香的小舌。 蒋思凡的脑海早已空白一片,本能的攀着他,任由他抱起自己,放在会议室正中央的桌子上,一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喘着气,等待他的给予。 大掌慢慢的往下摸去,隔着合身套装,轻揉她近乎软瘫的身子。 「嗯……」她无力的轻吟,身体本能的随着他的抚摸而摆动,口中吐着诱人的娇喘,「嗯……呃……」 对他的情意找到了倾泄的出口,男子的话早已被抛诸脑后,她甘愿为季仲凯再赌上一次。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思凡,我爱你。」他重新覆上她的唇。 在唇舌的交缠间,衣衫不知何时被褪去,比例完美的肉体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手覆上嫩乳,轻重有致的搓揉着,另一手则缓缓的划过小腹,指尖在肚脐附近稍稍兜了几圈,惹得她怕痒的躲避。 …… 缠绵过后,他抽出自己,将她拥在身前,让螓首倚在肩颈间,温柔抚弄犹在抽搐的身体,轻吻她汗湿的发际,好一会儿他再度抱起她,并替她穿戴整齐。 「思凡,回来吧!」他贴着她的发际,轻声的说。 她无力的点头,「不过有件事我要先搞清楚才行。」 他皱起眉头,「还有什么要搞清楚?」 「究竟当中发生什么事?」不弄清楚来龙去脉,她是不会死心的。「一星期,只要一星期,无论找到真相与否,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嗯,一星期。」知道拗不过她,他只能答应。 她偏着头,吻住他,戚谢他的答允。 有所改变。 方旋皱着眉头,握紧杯子。他不过离开一段短时间,她竟然重返季仲凯身边? 虽然爱情令人盲目,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那种利用她的男人,还值得她爱? 事已圣此,他也不会留她在身边。 他理解她的想法,即使明知付出一切换来的也不过是淡然及不屑一顾,一切都被视作理所当然……即便如此,依旧心甘情愿的奉献。 所以说蒋思凡笨。 难道这样可以修成正果? 「weeback。」男子没有敲门,直接走进房间。「谈得如何?」 方旋疲惫的瘫软在皮椅中,两指轻揉眉心,「尹庭弈跟殷曜暗中会面了。」不知尹庭弈打哪儿知道他们的企图? 「尹殷两家有婚约。」他边拉开椅子边漫不经心的说。 「婚约吗?」方旋恍然大悟。 「总之,他去日本就行了。」他耸肩,「蒋思凡的事:心里有底了吧?」这阵子他以为走进了花园,那教人思心的花香,以及她掩饰不了的高兴,都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嗯,怎么处置她?」 「你舍得?」他反问。 方旋哑然失笑,「根本不该把她留在身边。」就算她记恨季仲凯,也是基于她有多爱他。 「是啊!我现在对季仲凯的盘算比较感兴趣。」他察觉到了?呵……不可能,如此一来,当中一定是另有所图。「派人暗中跟着季仲凯。」边说边把玩金笔。「关于纪观月失踪,他们掌握了多少?」 「风氏的唐晴司去了日本帮忙。」他这次去日本,要处理的事多得很。 「嗯?」他沉吟一会儿,「查一下她的底细,你先处理好蒋思凡,其他的事,我会找别人处理。走是迟早的事,不过以她的性格,会轻易就离去?」方旋皱起眉头,「你想让她查出什么?」 「就当做给她的战利品。」被发现并无不妥,她要走的话,也留不住,他对内情比较感兴趣。 看来她又一次押注在季仲凯身上。 蒋思凡小心翼翼的推开黑门。虽然获得信任,就算接近也不会受人侧目,但还是挑下班时分,她仍不至于有勇气光明正大的自由出入。 距离说定的日子只剩下一天,加上那人不在,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不想怀着遗憾离去,也不喜欢这种被要了以后始终不明不白的境况。 她打开灯——即使明白开了也是白开,在昏黄的光线下,仔细的审视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一份份文件整齐的故在上头,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一支录音笔。 她走上前,拿起录音笔,按下开关,季仲凯的声音蓦地响起—— 「对了,有件事想确认,究竟协议书会不会不只一份?」 「以防万一而已。」 「那我等你。」 熟悉的话语,勾起回忆的片段……她紧握着录音笔。这就是真相? 「那是录音变声两用笔,想扮演哪个人的声音都没有问题。」男子的声音忽然自房间一角响起。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她吓了一跳,连录音笔掉在地上也不晓得。 他怎么会在这儿?明明是确定他不在才进来的……她的行动被监控? 「为什么?」她冷声询问。 他呵呵笑着,「还要问?将你扯离季仲凯,等于断了他的左右手—安排你负责项目,是想看你如何与他针锋相对……可惜我看错了,你竟然还相信他的谎言。女人,你真是愚蠢至极。」 她知道他利用自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我是很笨,不然哪会相信你?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既然要跟季氏合作,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情?」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挑起事端?季仲凯得罪了他吗? 「合作?季仲凯配吗?他连替我捡鞋子的资格也没有。」他不屑的冷哼,「季氏这种破公司还入不了我的眼,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挺有趣的,现在总算是看到不错的戏码,冷酷男人忽然化身痴情汉,就不知背后有什么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不是吗?利用女人不是他的拿手好戏吗?」他讪笑,「喔!我说错了,他连这招也用不好,连自己安插的人也误会了他。」 「你不也是利用我?」她反问。 「是的,不过我有逼你吗?说到底,是你不甘心,你不甘心为他付出一切后一无所获,不甘心他和其他女人双栖双宿,也因为你的不甘心,所以才会再一次相信季仲凯的甜言蜜语。」分明是为了令她回去的权宜之计,她竟然一头栽进去? 蒋思凡无法反驳。是的,他没有逼迫自已,总是让她选。是她想不开,认定是季仲凯负了她,然而也是因为他,季仲凯才会向她示爱……季仲凯的情意是真是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蒋思凡,我说过喜欢聪明的女人,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她对季仲凯不曾忘情,不解情爱到底有何吸引,令她一再对真相视而不见?「季仲凯真的值得你再赌一次吗?」 「值得。」她想也不想便说。 他并不讶异她的反应。「既然你是这么认为,尽管多赌一次吧!」 「你还没回答我,到底为什么要针对季仲凯?」既然把话说了开来,她也不打算全身而退,只想为季仲凯套更多资料。 他笑着摇头,「他不值得针对,他或许是你的天地,但我要打垮的从来就不是他。既然你知道了想知道的,大门在那边,慢走。」书尽于此。 她想追问下去,却因为大门突然打开致使室内大放光明而打住。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亟欲追上去,却被门外的方旋阻挠。 「回来了?」她知道敌不过他的力气,同时明白即使追上去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放不下季仲凯?」他以为自己会对她感到失望,谁知什么也没有。她的去留,他不曾关心过。 第十七章 「对你,我没有任何亏欠。」他对她好,不是因为喜欢她。「大家各为其主,不过他值得你如此拚命吗?」 「一如你甘愿为季仲凯付出那样。」方旋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以后便是敌人了。」她没有带走任何物品就离开。 方旋不是坏人,她感受到他的关心,或许是他们有相像的情况,同样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只是她现在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想到季仲凯,蒋思凡不由得笑弯了嘴角。这几天他们都腻在一起,明明一起这么多年,也总是有说不完的事,像是要将这些年来失去的光阴追回。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往后的日子会是如何的甜蜜,等了这么多年,曾经以为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竟然成为她的了,有一段时期,她真的以为就算将来他成为别人的丈夫,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因为她始终在乎。 不过她不需要再担心,他已经是她的。 步出四季集团总部大楼,她吐出一口气,彷佛作了一场梦。严格来说,她应该感谢方旋他们。 看见季仲凯的车子在对街,她的唇畔浮现浅浅的笑意,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去。 他开门下车,张开双臂,等待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自然而然的投进他的怀抱。 「想你。」他收紧双臂,深吸一口气。「方旋太狡猞了,我怕你被他唬住。」抛佯装生气,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我有那么蠢吗?」 「嗯,你的确很笨。」他笑说,承受她的捶打。「不然你怎么会爱我这样的男人?」 「好呀!那我不爱你了。」现在想来,她的确很笨。 「女人不用太聪明啦!」他低下头,啄吻她的唇。「有男人疼,不好吗?」 「好。」轻轻点头,她的脸颊因为他而染上一层嫣红。 看着她娇羞的神态,他不禁吻住她。 两人专注于对方的气息中,浑然不觉方纔的一切落入他人的黑眸里。 因为季仲凯的要求,蒋思凡现在住在他位于宝马山的寓所。最初她觉得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妥,一对陷入热恋中的男女同居并没有问题,此刻却感到不太对劲。 他的人明明在她身边,他的心明明烙下她的名字,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妥当?是她想得太多,还是突如其来的变化教她措手不及,才会感到诡异? 刚来到这儿,她忙于适应不一样的环境,忙于与他追回失去的时日……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和被人豢养的情妇没什么分别。 每天在他的怀中醒过来后,第一件事是为他张罗早餐,独居多年造就她不俗的厨艺;他去公司以后,家居清洁并不会耗费她太多时间,然后便无所事事。刚开始时,她会逛街,见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卖下来,反正他给了她黑卡,不用花自己的钱,可是她从来就不是那种过得了富家太太生活的人,不用一星期,就对这种生活感到厌烦。 她曾向季仲凯说想回季氏工作,就算是一个小职员也无妨,可是他这样回答她—— 「我知道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很闷,可是别人会怎么想?本来在季氏工作的你忽然去了四季,成了项目负责人才两个多月左右又回来季氏,你认为其他人会怎么想?就算我不介意,你也不好受。你为了我被人误解了这么多年,我不想你再受任何委屈,不如等事情淡化之后再说,好吗?」 她可以说不吗?他是如此为她着想,怕那些蜚短流长会影响她,所以她再也没有要求回季氏。只是这种日子真的令她觉得自己跟情妇没分别,每天引颈翘望他回来,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她知道自己不该贪心,想要得到什么名分,可是难道到现在她还不配当他的女朋友? 他说过爱她,想她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然而,以什么身份? 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想些有的没的。 季仲凯真的值得你冉赌一次吗?男子说过的话,这阵子不断在她的脑海回放,当时她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是到了今天,信心动摇了。 为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他已经说爱她了,要他这样的男人坦白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是容易的事,能够待在这儿,她该心满意足,只是……只是总觉得欠缺了什么。 听见钥匙碰撞的声音,蒋思凡倏地回过神来,堆起笑脸,看向大门。 「怎么了?」望见她僵硬的微笑,季仲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头,「没事。」 「不开心?」放下随身物品,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汲取他的气息,她再次摇头,「不是,只是有点闷。」 「嗯,我知道的,可是不是说过要忍耐吗?」他软声说道,加重搂抱她的力量,期望这样可以令她宽心。 他以为那样的理由足以令她安心的留下,事实上,她却开始做出揣测,看来那句话的效力也消去得差不多。 真是的,他干嘛又一次让自己陷于难题之中?虽然这是最便捷的方式夺回她,然而每当想到她百无聊赖的等着自己归来,他的胸口便隐隐抽痛。 他知道她总是在等待自己,不论是以往五年的光阴,抑或是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形式,但终归只是等待。 怎么会这样?明明有许多解决办法,他偏偏就是用上这个,懂她的心思,明她的情意,也喜爱她对自己的了解,才会任性的留她在身边,但是……这样做对她不是更失礼吗? 三番两次视她为筹码,给予她希望又教她失望,他明白结果将会变成那样的,为什么还是不顾一切的重新夺回她? 就算她知道什么机密也好,他并不是大意鲁莽的人,方旋也不是省油的灯,各自明白你来我往的重要性,不会轻率的为了一个女人而树立敌人,何况他的应对能力绝不是对方想象中的差劲。 既然明白了底蕴,她是否回来根本不甚重要,对于之前那沉不住气的自己感到无奈至极。 他低下头,望一眼窝在怀中的她,心坎蓦地抽紧。她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吗?现在想来,才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朋友,打从他介入她的生活之后,她的生活都围着自己打转,以他为中心,几乎像个失去意志的傀儡,任由他操控。 之前,她可以将心思分一点在工作上,但是现在除了他以外,她什么都没有了。 啧!他干嘛感到心痛? 此刻的状态,她也求之不得吧?这样一来,应该算得上谁也不欠谁。 「我明白,你不要生气。」蒋思凡抬起头,看着他,露出顺从的微笑,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卑微。 以前她可以明显的表达不满,不需要为了讨他的欢心而委曲求全,当时她只是罩纯的想留在他身边,并不属于他,为何到了今天,在她得到他的心之时,竟然比以往更卑躬屈膝? 难道这就是她一直趋之若骛的爱情? 「我没有生气,可能是跟四季谈得不愉快吧!」他叹口气。 「咦?」她倏地睁大眼。 「新的负责人很麻烦,每次的会议都充满火药味。」每次都以吵架收场。 「那……不如放弃……」她顿住,「我的意思是,其实利润也不如预期中的丰厚,既然不愉快的话,中止也是好事,免得将来爆出什么丑闻。」 「你是这么想的吗?不会觉得之前做的都白费了?」他吻上她的眉心。 她摇头,「反正四季的主席根本不看重合作……」 「你见过他?」他紧张的问。 不解他为何突然着急,她解释,「嗯,因为前阵子方旋去了日本,所以我都是直接跟他……」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再一次打断她的话。 她愣住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拉着她一同坐下,他语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他是个神出鬼没的人,并一直跟我们对着干,如果知道他的来历,要防备也比较容易。」 「嗯,没关系,我大概明白你着急的原因。其实我没有真正见过他的长相,他总是戴着墨镜,只知道他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的,语气冷冰冰,也很刻薄,总是似笑非笑,感觉很阴沉。」她边说边偷偷留意他的反应。 他轻笑,「竟然是年轻人……」做事的狠劲可不是年轻人该有的呢! 彷佛真正令他感兴趣的不是自己,到底他是为了什么才跟她示爱?难道他是抱着玩玩就好的心态? 不!他不会做这种事,他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嗯?利益吗?之前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来,她才惊觉这更不像他会做的事。 真的被男子说中了? 「不如今晚出去吃饭,好不好?」蒋思凡低下头,暗斥胡思乱想的自己。 他已经在她身边,还奢想什么?他所做的都是为她着想,怕她承受别人的言语攻击,为何要质疑他窝心举动的动机?他是爱她的,这样的保证不就足够了吗? 她绝对不会押错注的。 「好呀!」季仲凯轻吻她一下。 在两人准备离家之际,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说了几句之后,充满抱歉的看向她,「思凡,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她摇摇头,「没关系,快走吧!」 再吻她一下,他就这样离开了。 门一关上,她彷佛连力气也被抽光,颓然坐在地上。周遭静得令人耳鸣,他急于离开的神情像是得到解脱,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是那么的难受? 现在跟之前又有什么分别?贪欲被「我爱你」撩起,原以为她得到他的爱情便会满足,但人是会变得贪得无厌,尝到甜头以后便想永远独占。 掌心空荡荡的,究竟她是否真的将他紧紧的握在其中?或是从头到尾,被束缚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想到自己方才竟有瞬间的松口气,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行径令驾着车的季仲凯咒骂了一声。 为了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毕竟这不是什么坏事,总之,成功的将她束缚在身旁便可以了,然而看到她闷闷不乐的神情,就像日渐凋零的花儿,竟让他该死的心痛。 她越来越委曲求全的姿态令他不禁心想,自己是否做错了?她想要的,他都已给了,为什么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欢乐?她应该明白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也应该明白界线定在哪儿,不应妄想逾越半步。 只是在心底,他竟希望她会更勇敢的争取他更多的关注,也想她眼中从今以后只有他一个,这种矛盾的感觉很早以前就占据他泰半的心思,一方面要她乖巧的任由他差遣,一方面又希望她可以尽力的争取。 明知他不会明确的响应她的情感,却想用她的情感拴住她。 曾经因为自己的鲁莽决定而感到后悔,他也为草率的决定负上责任,只是她有重要到令他爱她吗? 也许他对她不是毫无感觉,然而他更爱自己,以及季氏。无论她知道多少,都不能抹杀会被方旋利用的可能性,与其坐以待毙,他不如主动出击。 何况,难保她不会变心。当女人变心之后,为了她爱的人,什么都可以做得出。也就是说,只要她爱的人仍是他,就算赴汤蹈火,她还是会照办不误。 第十八章 只要以爱为名,她自会留在他身边,半步不离开。 眼前又一次掠过她卑躬屈膝的姿态,明知她在讨他欢心,那牵强的笑容令他的胸口不住的抽痛,也让他无法好好的驾车,唯有将车子停在路旁。 生平首次有这种感觉,利用别人这种事他做得太多,早就麻木了,并不知道自己会囚为她的一个表情、一个姿态,甚至一个眼神而心生内疚,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可以让她一次又一次无视别人的忠告,他不信方旋会如此大方的让她离去,然而她最终仍是选择他。 这一点令他很高兴,尽管伴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 烦躁的搔搔头,他不解自己的反常,唯一了解的是,怎样都不可以让她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仲凯,怎么都在外面过夜?」尹扬天呷一口刚泡好的茶,笑着问:「有什么麻烦事吗?」 晚饭过后,纪绍海和尹扬天要季仲凯三人移师主屋偏厅喝茶聊天,纪望星因为妻子怀孕而搬回来,不过她身体不适,无法出席,他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因此缺席。 怎么病的不是他?风允豪无奈的想。平白浪费一个美好的晚上,他宁可出席什么名店的酒会,尽管同样无聊,但是至少有美人相伴,而不是和四个男人喝茶聊天。 「只是一些小事。不过有时在公司待晚了,索性在外面过夜。」望着上升的白烟,季仲凯淡淡的说。 「这样啊!」尹扬天仍是一贯的笑脸,目光悄悄的射向一旁的人。 「记得蓝和集团的林董吗?」纪绍海接口,「你应该明白林小姐的心意,林董牵红线的意图很明显,我们也不好拒绝他的邀约,不过要是你没那个意思,推掉也没问题,你怎么想?」 林小姐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追求她的人多不胜数,只是自从五年前她二十岁生日过上季仲凯后,双眼从此只看得见他,生性内向的她并没有胆子示爱,只会一直默默的等待,期望有一天会获得青睐。 这是不可能的事嘛!风允豪暗想。对蒋思凡的事有所耳闻,也看得出她是令季仲凯近来烦躁的主因,试问他怎么可能答允出席这种相亲饭局? 「无所谓。」 这答案,出乎另外两人的意料。不消一秒,尹庭弈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还真是峰回路转,都跟蒋思凡腻在一起了,却答应现身,不知是什么理由? 季仲凯心中盘算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蓝和集团是钟表世家,每年欧美举办钟表展的常客,虽然仍未能与瑞士钟表齐名,但在亚太地区是首届一指的。 继香水后,另一个他想染指的项目就是钟表,如果可以与林家攀上什么关系的话,应该会事半功倍。 而且林小姐定必对丈夫言听计从,即使知道丈夫在外面有女人,也不会干涉……即使蒋思凡继续留在他身边,也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她们将会是并行线,知晓彼此的存在,却不会为他带来任何不便。 真的会如此完满? 忽然,他的内心有这个疑问。盘踞胸壑的是止不住的不确定,即使一切都在掌握中,却怎样也挥不去不安。 她会理解的,清楚他把季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他并不是故意要令她伤心。 真的,他在乎她的感受,不想惹她伤心难过。 到底为何会这样?他应该只爱自己。 她想太多了。 蒋思凡拎着购物袋。现在她除了锻炼厨艺以外,终日无所事事,相信再过一段日子,便可以开餐厅当大厨。 然而自从那天季仲凯临时回去四季园,她总觉得两人之间不经意回复到往昔充满隔阂的日子。 或许是时间太多,让她有余暇胡思乱想;又或许是「我爱你」的效力消失了,令她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变得贪心,即使不想揣测他的动机,不想怀疑他的真伪,但是空闲时,总是控制不了脑袋运作。 她选择步行回去,唯有这样才可以多浪费一点时间。 只是不消数秒,季仲凯的容颜又浮现她的脑海。 她明白自己不应奢求他会娶自己为妻,他不是她可以高攀的对象,他应该跟家世匹配的千金小姐结婚,这样才能为季氏带来更丰厚的利益。 这些她都清楚,却难以接受。他爱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她不求天长地久,只想光明正大,难道这样又有错? 边想边沿着山路向上走,在听见一阵引擎声时回过神来,蒋思凡看见一辆车高速向下冲,却在经过她身边时忽然煞住,发出吱的一声,她皱起眉头,本能的转向停在身旁的车子,却在看见车窗后的人时脸色一白。 车窗缓缓的往下降,男子扬起笑容,「好久不见。」 没有理会他,她继续向前走。 示意司机倒车,他接着说道:「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好歹我曾是你的老板,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然的话,你还可以站在这儿吗?」他提醒她差点被送进监牢一事。 她倏地站住,不屑的说:「上次是你设的局,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呵呵……别走得这么急,我不会吃人的,而是有话跟你说。」 她转向他,「我不会再相信你,你省省力气吧!」 「我喜欢聪明人,对你这副蠢相很难默不作声。瞧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女佣,你不是季仲凯的女朋友吗?你不是应该打扮得美美的,跟着他出席大大小小的公开场合吗?你现在算是什么?」他笑着说,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 他的笑容很刺眼,但是蒋思凡无法反驳,因为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总之,与你无关。」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哎呀!那唯有『请』你上车了。」话刚说完,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子及司机便迅速下车,抓住她,将她塞进车厢内。 「放开我……」她挣扎着,却无碍他们的行动。 下一秒钟,车子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一袋她刚从超市买的食材。 检视被抓红了的手腕,她气怒的瞪着他,「放我下去!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可以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吗?」 「我只是想带你看一些精采的画面而已,相信与否,由你选择。只是去看看,你不会有任何损失。」他仍是笑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也是第一次在光线这么充足的情况下看着他。他的皮肤自得像是会透光,细致得连毛细孔也看不见,头发乌黑得令人嫉妒,透过墨镜,隐约看得见一双眼眸,可以想象得到他多么俊美。 「你这种人不值得相信。」她摇头,不该被他的美貌迷惑。 上过一次当,她不会蠢得再受骗一次。 他呵呵笑着,「我不值得,季仲凯则值得?」 她露出愕然的神情,「你又想说什么?」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手一指。 她顺着他的动作,往前方看。 是季仲凯! 不知何时,车子停在山顶一家餐厅附近,她清楚的看见季仲凯与尹庭弈。 「他和朋友吃饭、喝咖啡,有什么问题?那个是尹庭弈,别说你不知道他是谁!」还以为他要她看什么,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能安稳了。 「当然知道,可是你不想知道他们谈什么吗?我们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而他们看不到我们。在他们附近的顾客都是我的人,他们身上都有窃听器……」 「谁知道你又会玩什么把戏?」 「你看得到他们的每个动作,很难作假的。」他没本事可以操纵他们的举动。 她不语。 他要人打开接收器,两人的声音充斥小小的车厢中— 「特地要我取消会议过来,有什么事?」季仲凯端起咖啡杯。 「在家不好说话嘛!」尹庭弈轻笑,「跟蒋思凡怎么了?她离开了四季?」 「都知道了,还要问?」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竟然答应明晚跟林小姐吃饭,你有什么图谋?该不是真的要娶她?」 季仲凯耸肩,「不能吗?她斯文大方,是老婆的好人选。」最重要的是,可以令季氏更上一层楼。 「想不到我看错了,还以为你那么急着夺回她,是有其他理由。」想当初还一再反对他的计划。 蓦地,尹庭弈敏感的感到室内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不着痕迹的打量附近的客人,众人都面带笑容,或看报,或谈天,然而他却察觉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是他多心了吗? 季仲凯皱起眉头。这小子想套他的话?他跟蒋思凡的事并不需要别人说三道四,好不容易回复到以前的日子,搞不好这小子又想胡闹了。 不过,真的一如以往吗?他反问自己。清楚跟她的关系有微妙的不同,她一方面比以前爱撒娇,但另一方面又比以前委曲求全,让他有种想法,自己会不会做错了? 利用她的爱,将她困锁身边,一如以往的用自己做为诱饵,要她沉溺在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中……这些,他以前从不曾感到不妥,毕竟互相利用,以争取最大利益是他做人的宗旨,但是在望着她微笑的容颜时,愧疚源源不绝的浮上心头,教他好几次想要她走,不要让他的丑陋继续玷污她的爱。 只是他开不了口,每当想到她真的会头也不回的逮去,到一个即使他伸长手臂也触不到的地方,甚至投进其他人的怀抱,念头便会迅即被压下,他不想她的笑颜为他人绽放,她只要对他一人笑便好了。 因此,他绝不容许尹庭弈又一次利用她,可是他也不想用这种理由解说,反正尹庭弈并不需要知道理由。 「呵……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不是吗?她知道得太多了,让她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岂不是让人有机可乘?」这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但绝不是主因。 背后真正的原因……他也搞不清楚。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心底似乎有什么要挣扎出来。难这他错了?她懂他的话,应该了解他是花了多少心血在季氏,要是她真的因为别人的煽动而做出对季氏不利的事,就算是她,他也不会放过的,夺回她既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满足她,不是一举两得吗? 为什么他会感到心痛? 「也对,要是她来个一拍两散的话,你应该会很麻烦。」尹庭弈点头。她知道太多不能见光的事,如果有任何闪失,季氏可是会很麻烦。「不过你真狠,她应该没料到你为了让她回去,什么都说得出口吧?」女人注定为情生,为爱死。 「及得上你吗?」季仲凯笑着回话。连他也用上了,这小子才是不分敌我,能利用的都用了。 尹庭弈笑着,「林小姐那边如何?就算她无所谓,不见得蒋思凡承受得了。」 「这不劳你操心。」尽管他有自信可以留住她的人,只是并没有信心可以连她的心也一并留下。 这也是他到现在还没有说明真相的原因,她会了解他的做法?会容许他们中间多了另外的女人?这些,谁都不能保证。 尹庭弈摇头,「明白,我不问就是了。」喔!这个唯我独尊的人,什么时候晓得内疚? 季仲凯皱起眉头,突然有点后悔答允纪绍海两人的要求。 第十九章 算了,就当是明确的拒绝对方的好机会吧! 比起钟表业,他发现自己更在乎蒋思凡的感受,如果这样可以令她开心的话,他不介意放弃点什么。 嗯,就这么办。 「够了!」早已听不下去的蒋思凡捣住双耳。 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的甜蜜都是假的吗? 假的。 他的情话都是假的吗? 假的。 直到刚才之前,她都以为是真的,也一直跟自己说是真的。可是……为什么要打碎好不容易实现的美梦?为什么不让好梦长久一些?她宁愿流连在虚幻之中,也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拉开她的一只手,凑近她,轻声的问:「他们似乎还在聊,你不听下去吗?」猛然抽回手,她大叫,「不要……你为什么要逼我听?我根本不想知道,他这个人……这个人……我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为什么?」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仍然甘心再赌一次。 她从来都不是放在第一位。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难道要季仲凯公布婚讯,她才为自己的愚蠢追悔? 「和你有关系吗?」她反问,「这是为我好?为什么我要被扯进你跟季仲凯的恩怨之中……」 「谁教你爱上季仲凯?」他冷冷的说,「你要记着,先将你拉进这场战争的人是他,我只是顺着他安排的一切去应对,就是看不过眼他的行径才会让你知悉真相,你要恨我无所谓,但是你甘愿一辇子被瞒骗吗?」 她没有理会他,打开车门,匆匆的跑开。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弯腰喘气,鼻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泪水慢慢的滑落脸颊,滴在柏油路上,迅速被吸收,完全不见任何痕迹。 她的确很笨,为了「我爱你」而高兴好些天,为了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而感动得无以复加……他的这些行径,不过是用来封住她的嘴,他花这些时间,只是为了这样。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她也不会说出去,就算她真的说了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无论说什么,只会被视为抹黑。 真是的,连她都看不起自己了。男子说得对,将她拖下水的人是季仲凯,让她以为自己美梦成真的人是季仲凯,尽管是男子戳破她这个梦,然而总有梦醒的一天。 难道真的要等到他公布婚讯那一刻,她才肯承认自己的微不足道?她的爱情在他的眼中真的如此便宜吗? 蓦地抬起头,看向远方,她笑了开来。 爱情,她不应该希冀在他身上得到,落得今天的境况,全因她的愚蠢,令她输得一败涂地。 昨晚,他没有回来。 蒋思凡浑浑噩噩的走了一天才回来,将多年来与他有关的片段从头到尾想一遍,以为自己能够抽离其中,最后才发现早已迷失;以为自己看破情爱,才发现犹在追逐他的爱。 还可以期盼什么?他的情爱已然与她无关,她的爱恨也不需要他分担。 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她已经连作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从天黑到天亮,她不曾合上眼,定定的看着房子内的每一个角落,明明住了一段时间,突然才感到格格不入。不,他们的世界本来就不同,是她妄想能够理解他。 怎么到了今天才肯承认自己配不上他?他需要的是无条件、不求回报的爱,甘愿为他付出所有,哪怕到最后被他丢弃了,还是能笑着说爱他不变。 这种事,她做不到。 微小的愿望,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偶尔为教育孩子的方针争吵,或许因为晚餐吃什么而意见相左……但是很快便雨过天青。日子不会有大波浪,平淡也无所谓,枯燥也无所谓,她只想在年华老去的时候,身旁还是有一双手握着她,一同走下去。 这个人,不是季仲凯。 他那广阔的世界本来就没有她存在的空间,她却自以为只占据一个角落并不是很贪心的想法,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钥匙的声响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直到被温暖的怀抱包围,她的意识才返回现实。 「仲凯?」 「怎么了?不舒服吗?叫了你几声也不理我?因为我昨晚没回来?对不起,临时出了点状况,不处理不行。」季仲凯微笑,轻吻她一下。 他的怀抱仍是如此的吸引人,那种温暖让人觉得好舒服,四肢也渐渐暖起来,然而却抵不住源自心坎的寒意,要是她没有听见那对话内容,真的会感动得五体投地。 「不是,睡得不好而已,都在作恶梦。」她叹息。 「小傻瓜,只是梦,又不会变真。」他咬一口她的鼻头,宠溺的说。 「是啊!不可能变真……你想吃什么?」蒋思凡忽然绽放灿烂的笑容。 「今晚不行,我待会儿要出去,有个很重要的聚会。」他只是想回来看看而已。 虽然拒绝会令进军钟表业变得困难,但这是最好的,要是风声传进她的耳里,惹她伤心的话,他也不好受。 「可以一道去吗?」她轻声询问。明知答案,她却阻止不了嘴巴。 没料她会这么问,他愣了下,「只是家庭聚会,都是那些人,而且很闷的,不如下次……」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在一起,认识你的家人朋友很正常,不是吗?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缓缓闭上眼,她不想看到他的神情。 为什么要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他应该有千百个理由可以用,不然也可以说一些甜言蜜语哄骗她,就是不要一筹莫展的看着她,难道连个简单的借口他也想不出来?还是他已经懒得想? 知道女人偶尔会使小性子,他轻叹一声,「当然不是,只是没有心理准备……」 「惊喜。」再骗她一下好吗? 「思凡……」他又叹口气,「下次好不好?」 她并非不能出现,只是没必要如此做,虽然已决定拒绝林家,他还是希望可以保持友好关系,说不定在将来会有合作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她胡思乱想,既然都推拒了,她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 只是,她的神情很古怪。 蒋思凡摇头,「下次?会有下次吗?竟然傻得连搪塞之词都分不清,你待会儿要见的人是蓝和集团的林小姐,对吧?那我算是什么?」 每多听一个字,季仲凯的眉头便愈加紧蹴。她打哪儿听到这些? 「你跟方旋还有联络?我不是说过不要跟他接触吗?就算他直接上门找你,也不应相信他的话,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思凡,我是个怎么的人,你最清楚,不应该理会方旋说的任何话。」 「清楚?我以前是这么想,不过事实并不是如此。」她笑着摇头,同时推开了他。「与方旋无关,你跟尹庭弈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 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知晓这个事实,想永远作梦,永远不会醒过来。 季仲凯回想起昨日的情景,并没有见到她,反而有不少男子独自进入该店…… 「那些是方旋的人?」 「我如何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是谎言吧?怕我会泄漏你的秘密,所以宁愿撒谎也要留住我?」 「我不能拿季氏做赌注。」这是事实,他不想到此时仍搜寻借口去掩饰用意。 他这句话,等于承认一切都是假的。 「而我可以?虽然是蠢问题,但我想知道,你究竟当我是什么?货物?筹码?我的感情让你不屑一顾得要践踏吗?」胸口的痛难以形容,她受不了一再被他玩弄。 「如果不这么做,你现在还待在方旋身边。他跟我又有什么分别?同样在利用你,那种男人又比我高尚多少?」 为何在他与方旋之间,她总是选择相信后者?他们的行径、动机区别不大,她偏偏对他如此严苛? 她可以接受方旋的诡计,为什么受不了他的所作所为? 「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没有利用我的感情,也没有践踏我的尊严。而你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别人的机会,那位林小姐也不过是棋子吧!」她轻声的说。 他贪图什么,已不重要了。 「又有什么问题?这世界就是如此,互相利用是必然的定律。没骗你就是好人?你要天真到什么时候?你觉得他好,是因为你不爱他;你记恨我,是因为你爱我!」他抓住她的眉头,摇晃着她。 「是的,因为我爱你,所以甘愿为你卖命。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当做圣旨,才会傻傻的想向你报复,不顾一切也要回到你身边。但是结果呢?我天真?如果我够天真的话,或许会不问回报,但我不是。」她挥开他的手,「你根本不懂得爱人,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被她说中心事,季仲凯好半晌才开口,「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信我好不好?」 他不想再用任何不负责任的理由留住她,对她,他的确有愧疚,也承认自己真的一再利用她,只是……当中并不全然是欺骗及利用,他甚至已决定椎拒林家的亲事,就是不想让她不高兴。 如果他不重视她的话,她的感受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 然而她对方旋的信任令他的心坎隐隐作痛,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她宁愿相信方旋而否定他?五年的相处,难道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在她的心中,他到底有多重要? 以前他可以毫不犹疑的说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但是今天……即使他曾经说出那种话,她却不给予任何机会,一口咬定他又一次利用她。 是啊!这是本来的打算,既然被识破了,他应该放手让她离去。反正他并没有跟她结婚的打算,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知道真相,最后依然会离他而去……这些,他都知道,也明白必定会发生,但是当真的发生时,他才发现胸口止不住的抽痛。 他,舍不得。 「我很怕相信你,也不想做愚蠢得要死的女人,不想往后被你豢养着,不想日夜等待你间断的温柔,不想冀盼你在拥抱妻儿之际偶尔想起我的爱情。」她垂下头,「我累了,不想再爱你。」 对他而言,她的爱只是负担而已。 季仲凯瞠大双眼。她这是什么意思? 「爱上我,真的令你那么痛苦吗?」她语气中有掩不住的疲惫,放手让她走是不是最好的决定? 他的胸口隐隐作痛。她竟然开口说不想再爱他了,看来这份爱带给她无止境的伤害,无论如何,她不是首位是事实,在利害关系前,她总是首先被舍弃的,她的心灰意冷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是最没资格责怪的人。 而且,他也没有自信可以留住她。 「是的。」蒋思凡直言不讳,「你习惯在人前人后演戏,但是我不行,我不想日后担惊受怕,担忧几时又被当做棋子使用。我是个人,不是任由你摆布的东西。」 既然注定是分开收场,不如由她亲手拉上布幔。 他沉默不语,这是可以预期的结果,他知道谎言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心脏彷佛被勒住,让他透不过气。 「时间到了,你去见林小姐吧!」她将他往外推,不让他看见自己噙着泪的模样。「走呀……」 他没有说什么,迈步离开这曾经温馨的地方。 第二十章 大门合上的声音抽光仅剩的气力,她缓缓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以为会有多困难,瞧她不是说得很不错吗?可是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心坎还是疼痛得几乎要了她的命?何以她始终期盼他会说爱她? 此刻,她彻头彻尾的明白自己又一次押错了注。 他甚至连借口都吝啬给予。 她的坚持正是毁了她的元凶,真的够了!她……不想再爱下去。 季仲凯芷在驾车,眉头紧蹙。 这一次他伤她更重,上次他还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是方旋的算计,这次却是实在的经由他的嘴巴说出,而当时他为了不让尹庭弈察觉任何不妥,才会用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他怎么轻易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根据蒋思凡的说法,四季本来就视他们为对手,那么从开始合作便是幌子,是他傻得希望借机得到更大的利益,弄得自己一身臊以后,才悔不当初。 本来他跟蒋思凡是相安无事的,那样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知道她从来没有寄望可以在他身上取得什么,她清楚自己的位置,也甘于安守这个位置,这本来是最好的,却因他受不了引诱而将完美的关系破坏掉。 结果,他得到什么? 即使他如愿与四季合作,顺利的斩断蒋思凡跟方旋的联系,还是觉得输掉所有。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女人而已。 只是这些年来,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个,是他嫌麻烦,宁可花时间拓展业务,还是早已不自觉的…… 「啧!」他低啐一声。 是他令她变得贪心,是他让她怀有希望,也是他忽然回收了一切,她觉得累、感到难过是理所当然的,但其实只要用他惯常的伎俩不就好了?只要几句甜言蜜语,她不又再次匍匐他身前,任由他差遣?为何他开不了口? 说不定……他厌倦了这种生活? 人前人后不同面貌是很多人会做的事,他不过是比任何人都更精于此道,真要计较的话,都是那些被骗的人不好。是他们笨,轻易的相信眼前的事物,是谁说眼见为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到底由谁来决定? 因此,能够在形形色色的假面具中找出真实所在,谁就可以掌握大局,他一直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做得不错,然而事实一再证明这是他自以为是。 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一紧,他想起蒋思凡的指控。 说得好,他的确是这种男人,只爱自己,既自私又任性,自我中心,权力至上,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被视为棋子,随时可以拿来利用,她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依然选择包容他,不断的放任他继续下去,怎么到了今天才来责怪他? 他的任性,她也是造成的其中一人,既然如此,她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 不是这样的。这口气,是他一手促成今天的局面,本来她很安分守己,都是他让她以为能够独占自己,希望突然变为失望,加上别人的煽动,会转化为绝望也说不定。 他竟然让她感到绝望? 以为不跟她提及林小姐的事是对她好,是一种体贴的表现,却不知道他制造了绝佳的机会让他人利用。 只是,方旋是从何知悉? 唉,怎么知道也不重要了。他啊,是彻头彻尾的笨蛋。 就这么终结吧!反正迟早瞒不下去,他的内疚差不多到了溢满的地步。 那么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而难过?是因为失去好用的挡箭牌?还是为了技不如人而不甘心? 她会离开吧?以她的性格,怎么说也不可能继续住在那儿,没有家人朋友,连工作也没有,那么她有何打算? 啧,他走之前应该说房子送她好了,要住要卖也由她去,至少算是一个保障……尽管他知道她绝不可能接受。 搞了老半天,方旋是不是又想利用她为他办事? 呵……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放不下公事? 不!他也开始感到累了。 和她一样,他很疲倦了。 噙着笑容,他终于将车子驶离。回想方纔的情况,在看到季仲凯驾车离开宝马山寓所时,他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泰半,离目标更近了。 要不是为了这一步,当初他又怎么会让蒋思凡离去?其实都是季仲凯自找的,如果他是真心的想与她在一起,那么不论他用什么方法也不可能动摇他们。然而实际上,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诱饵,便足以摧毁他们这种不堪一击的关系了。 蓝和集团的林小姐固然是对季仲凯有好感,只是人家也不是瞎子,明恋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回音,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要等到两鬓斑白才承认自己没机会?这样的戏码并不难安排,尤其是蓝和集团在营运上出了点状况。 只是几句对白,加上攀一点交情,肯做的话,就可以换来巨额注资,如此划算的条件,有几个人可以放弃得了? 他不知道季仲凯应约是答应还是拒绝,不过他应邀是事实,究竟是为了面子,真的无所觉,抑或确实不把蒋思凡当做一回事也不再重要,反正已如他所愿的说出想要的对白,遂他心意的令她死心,这样就够了。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会如此的顺利,也得感谢尹庭弈,总是为他制造如此有利的环境,让他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实行计划,当初送蒋思凡来是如此,那天在咖啡店亦然。 也许,他得寄张感谢卡给他。 不过还得看季仲凯的反应,要是他真的能对此漠不关心,那么他就必须实行另一项计划,虽然现在实行也无分别,但是这样会减少他的乐趣,再也没有比看着一个人是如何被逼上绝境更能令他快乐了。 他禁不住轻笑出声,愚昧无知的人诚然容易被利用,但自以为是的人才是最佳的棋子,他们会自讶聪明,却不知早已身在棋局之中,任人摆布。 呵呵……这个游戏真令人百玩不厌。 为何非得到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笨? 蒋思凡拖着行李箱,不知道可以往哪儿走。以前的房子早就退租,没有亲人朋友,她除了旅馆以外,怕是找不到任何落脚处了。 既然将一切挑明了,她也没有立场留下来,仅花一晚的时间就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妥当。其实她并没有资格责怪他,他从来没有说过会娶她,也没有说过她是女朋友,他不过是叫她留在他身边而已。 留在身边……可圈可点的一句话,没有交代以任何形式,是她自以为是,错不在他。 现在也不过是回到预期的情况,她不需要伤心。 不看报章杂志,避免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现在单单是「季仲凯」三个字,便足以勾起她心底的痛。 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不怕失去,可是在尝过拥有的甜美后,她才发现失去是如此难受。 她不敢恨,也不想恨,反而希望可以尽快忘了他,之后达成平凡生活的心愿,即使她知道这样很困难。 不过无论怎样艰难,她始终得自个儿去克服,与其花时间恨他,不如忘了一切,说不定这样比较轻松。 唯有将自己抽离,她才会发现天空可以这么美。 抬起头,看一眼蓝天,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保持冷眼旁观,即使参与商场游戏,看透各种肮脏手段,还是逃不过情关。 已经累得连想念他也不愿,更懒得去恨,反正对他来说仍是不痛不痒,既然没有空间容纳她,她也不会厚颜的强求。 退一步,未必能海阔天空,至少她可以不再留恋。 蒋思凡拦下一辆出租车,随便说出一间旅馆的名字,准备晨开新的一页。 就在她决定忘记一切之际,四季园的主屋偏厅正刮起风暴—— 「你给我说清楚!说好了和林董吃饭,你竟然爽约?」纪绍海气得一掌打在酸枝木桌上,「林董的脸色有多难看?林小姐有多难堪?你既然不想赴约,就不要答应。」要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会来不了?」尹扬天也难得的皱起眉头。 与林董算是有些交情,要不是看在对方拉下脸来说项也要安排饭局,平常他们是怎样也不瞠这浑水,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各自的想法,他们又管得了多少?因此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连如何回绝林董也想好了,没想到季仲凯出乎意料的答允,最后竟然让对方白等了整晚,要是他真的因为有事未能前来,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是昨晚他们问过他的秘书,证实他早已离开公司,既然没有要事,就应该尽快前来,结果他们几人等了又等,仍然不见他的身影,后来林董气得拂袖而去。 对方可是出了名的小气,季仲凯的举动分明就是要他难堪,只怕不会那么容易搞定。 甫回来便被人请来主屋偏厅,他现在头痛得很,想尽快回房睡觉,并不想跟他们多费唇舌,何况也不认为有必要跟他们交代什么。 「没有,只是突然不想去。就算去了,也只是拒绝而已。」 离开蒋思凡之后,他漫无目的的驾车,始终想不透她何以得知,然而她满是痛苦的脸容不时掠过眼前,让他几次差点煞不住车而发生意外。 她的痛苦不是这几天的事,他明明都知道的,为何要在此时才在意?以前他不当一回事,究竟因何而改变了? 太多无解的问题盘踞脑海整晚,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天差不多亮了。 「什么?就是为了拒绝人家,你才答应赴约?」见他一脸不置可否,纪绍海更是怒不可遏。「你没那个意思,就不要让别人有希望,嫌日子过得太安稳,要自找麻烦是不是?」 他的话,正好踩中季仲凯的痛处。 没那个意思,就不要让别人有希望…… 这种事……他似乎很常做,以为满足了她的愿望,却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只会给她带来更深的绝望。 垂下眼脸,他又忆起双眼噙着泪的她。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过是一时兴起,兴致没了自然不想去,反正本来就没兴趣。」他的语气淡淡的,不想心思被窥见。 「一时兴起?你当自己是小孩子,可以凭喜好行事?就算你不将林董放在眼里,也没必要羞辱对方!」纪绍海越说越气,一手指着他。 尽管跟蓝和集团少有生意往来,但是世事难料,说不定将来会有碰头的一天,可是被季仲凯这么一搞,不变成敌人就该偷笑了。 季仲凯发出轻蔑的哼声,「是多了不起的钟表世家?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他们迟早被淘汰。」靠着旧有名声,才勉强苟延残喘,在业绩上老早被其他公司追过了。 「仲凯,你一向有分寸,应该知道某些话不该说。瞧你似乎一夜没睡,回去春苑好好的休息,这件事稍后再说吧!」尹扬天叹气,阻止纪绍海说下去。 等他离开,纪绍海开口,「干什么阻止我?他绝对是故意的,甚至连借口也懒得想,我们怎么跟林董交代?」林董的脸色有多难看,语气有多恶劣,他们有目共睹。 怎么说,爽约始终是不对。 「他不对劲。」尹扬天呷一口凉掉的茶。「庭弈总是没大没小,望星爱爽约,一时兴起是允豪独有的,仲凯永远是温文儒雅的绅士。」 第二十一章 虽然他们都知道实际不是这么一回事,但是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纪绍海叹气,「就算不对劲,也不代表可以胡闹。」 「奇怪的不是他得罪林董,而是他会答应这场饭局。」 他们也是拗不过林董的要求才会抱持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偏偏季仲凯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也对。」纪绍海沉吟,这阵子他忙于与忠伯钻研药膳,好替有孕的樊卓妍进补,都没有留意其他事。「希望他是一时的不对劲。」再叹一声。 唯有如此希望吧! 可阶,上天并没有理会两人的期望。 半个月下来,季氏已经被搞得彷佛人间炼狱,以往每位职员只要提及季仲凯都会竖起大拇指,对他的好脾气加以称赞,但是现下再次问及,所有的职员都皱起眉头,不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是露出受了莫大委屈的神情。 更令人震惊的是,多份以揭露名人隐私、秘闻促销的杂志均不约而同的以季仲凯为封面人物,肆意胡诌捏造,什么「人格大揭秘」、「真面目大公开」……越是耸动的标题,越吸引众人窥私的心理,也令杂志更热中去挖秘密。连日来,季氏大楼的各个出入口均有记者的踪影,更甚的是在附近的大厦隐约可见闪光灯闪动,像是要从不同角度拍摄季仲凯更鲜为人知的一面。 今天,又有一份杂志以季仲凯做封面人物。 不知是谁多事,又或者是想藉此表达对他的不满,几乎每天都将最新出版的杂志放在桌上,让他看清楚自己被写得有多不堪。 将杂志掷向办公室一角,里头的内容不用看也猜得到,大概是什么揭秘、真面目,不煞就是找来路人甲乙丙指责他的不是,可以来点新意吗? 有好几家杂志社为了讨人情,纷纷为他护航,说尽好话。哼,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代理人?他的事轮得到他们插嘴吗?抑或单纯的相信这样能够攀关系?想从他身上捞什么好处?不明就里还敢大放厥词,他们以为自己知道的便是真的?为他感到不值,却连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清楚,随便写几篇所谓澄清文章就叫做帮他?他根本不屑他们的「帮忙」! 重重的坐进皮椅中,他的两指揉了揉眉心。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已然毁于一旦,季氏内外皆风声鹤唳。对于传媒的追访,他没有丝毫兴趣,就连家人好友关切的慰问,他也拒绝做出任何响应。 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对利益以外的事毫不关心,更是不屑与不同世界的人做任何交流,事事机关算尽,对于如何以最少的本钱得到最多的回报热中极了,每走一步都经过仔细考虑,务求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不是人人口中的大好人,以往对于当一个好人仍然感到热中,喜欢看着那些愚昧的人为他的雪白无瑕赞叹时的蠢模样,他们那种自以为是的嘴脸往往能勾起他心底的劣根性,露出虚伪的笑容应对,继续愚弄无知的众人。 这又怪得了谁?说到底,都是被骗的人不好,要是他们聪明一点,就不会在被骗后还是傻傻的膜拜他,他们会上当受骗全是因为愚昧无知。 只是偶尔他的坏心眼会扬起,令他不顾一切也要得到想要的,有时也会稍微不慎,让别人发现些许端倪,因此需要找个人当坏人,有需要的时候代替他承受别人的责难,即使知道他的真面目,仍然甘于留下来替他处理烂摊子的人。 他曾经以为找到了,任由他予取予求也不会反抗,谁知最后她终于忍受不了,丢下「我累了」就弃他而去。 也许连他也受到感染,对现下的生活感到厌倦,所以已经懒得假装好人,反正都没有意义。如果用钱衡量的话,那么钱早已多到用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境地。 利益吗?到底什么是利益?那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这是他一直不曾思考过的,一心记挂如何用最少的资源得到最优厚的回报,别人的死活根本不用理会。无论是谁,只要能利用就好,他们的心情如何,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既然如此,为何这次不同了? 她要走便由她去好了,他们并不是情人,靠着工作及肉体维系的关系,迟早有完结的一天,现在不过是来到这一步,他怎么失魂落魄似的? 对他来说,她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不重要,为何会将自己逼迫至如此地步? 倘若她是重要的,为何让她走? 他的谎言全然是为了想留住她才说。 不解的是,方旋为什么硬是要横亘在他与蒋思凡中间?难道以为一个女人可以打乱他的步调? 季仲凯叹息出声。大楼内每个角落充斥着低气压,截然不同的气氛,他还能说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吗?季氏的股价也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变得波动,更甚的是,因为他上次爽约,令蓝和集团也放出风声,暗示与他划清界线。 有关言论引起的回响不大,反而杂志不问断的抹黑对季氏产生更大的影响,尽管可以澄清,但是他连解释的力气也没有。 况且,干嘛要解释?解释又有何意义? 对于装好人,他已经感到累了,不曾想过自己有厌倦的一天;对于雪白的人生,他已经不感兴趣。 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为了维持这种假象,甚至连蒋思凡也失去了。 从没料到,输的人竟然是他。 满桌子的八卦杂志,他噙着笑容,一一翻阅。 超出预期的有趣,为一个口口声声不重要的女人舍弃绅士面具?不过他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季氏的股价越波动,对他越有利,这也是他花时间搅局的主因。 「看来你很满意这些报导。」方旋倚着门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你不喜欢吗?」他翻开另一本,「名门秘闻,有谁不爱看?而且这些也不全然是假的。」 「我怎么想,重要吗?」方旋以为早已完结,想不到他竟然背着自己私下找蒋思凡,破坏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知道方旋在生气,他绽开更灿烂的笑容,「你以为什么都不做,蒋思凡就会幸福?假的始终是假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不过是棋子,你觉得这样好一点?」 欺骗,无论什么时候知道,只会带来难受而已,旱些知道真相,反而庆幸自己不致浪费所有青春在骗子身上。 「有分别吗?」方旋反问。 即使他说的不无道理,然而又如何?不过是一再利用别人的情感以达到个人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踩着别人的不幸往上爬。 「也对。」他没有反驳。「稍后我要去日本一趟。」 他再度翻杂志,并没有理会方旋何时离开。就算将无辜的人拉下水,也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计划。 离开的感觉真好,能够将恼人的事情放下,虽然偶尔还是会令她一夜无眠。 要解开心底的疑问并不难,随便买本杂志,便能知晓他们是处捻甜蜜的交往中,抑或已订下婚期,只是她有必要知道吗? 反正不过是让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渗血,她又不是被虐狂,何苦折磨自己? 即使累了,也不是说忘便可以忘,认知是一回事,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如同当初明知他不值得爱,她还是傻傻的爱上了,嘴巴说要做个聪明人,却净做笨蛋的行径。 他是她的梦想,能留在他身边,以什么形式有什么关系?从一开始便了解不会有天长地久,到最后却受不了一再被他利用,事实上,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如此,她为何要生气? 明知等不到还继续等下去的人是她,是她容易受骗上当,期待他的狡辩谎言,却又执意追求真相,要是能对他深信不疑,那么管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结果,绊住她的是她自己。告诫过不要爱上他,她却爱上了;劝喻过不要揣测他的真心,她还是受不了引诱的猜想。 靠向椅背,蒋思凡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眼角余光望见出租车司机打开收音机。 「……近期季氏的股价波动剧烈,投资者尽可能不要购买季氏的股票……连同季氏在内,四季园对于最近的负面传闻都三缄其口,蓝和集团也发表声明,表示与季氏结姻亲的传闻是假的……」 节目主持人的话令她转头,「司机先生,季氏发生了什么事?」 季氏的股价向来高企,是人人趋之若骛的,为何会有这种传言? 出租车司机叹口气,「你有所不知,近日有很多对季氏不利的传闻,那个季仲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想不到竟然是那种人面兽心的人,又是洗黑钱,又是骗婚……连警察都插手调查,他一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洗黑钱?」打哪儿来的传言?就算季仲凯的野心再大,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要他拿季氏当赌注,怎么会答应?「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说不定连另外几家都是一丘之貉,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什么四季园?」出租车司机冷哼,「有钱人哪有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丧心病狂,说不定连贩卖人口这种事也沾乎,难为我们一群投资者,将血汗钱投资在他们身上,现在可是血本无归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出租车司机说的话。「为什么会有这种传闻?以前一直都是好好的。」 「不清楚,不过听说是身边的人向记者透露。」 她睁大双眼。不过离开两个礼拜,怎么会变了天?想来想去,只有那男人有这种能耐。咬住下唇,她硬生生的吞下到嘴边的话。即使见到他也不能期望有任何转变,何况如今的他已不再需要她。 耳边回荡着出租车司机喋喋不休的声音,不过她已经没有留心理会,调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不一会儿,出租车司机发现她不再应对,也悻悻然打住话题。 剎那间,除了收音机的声响外,车内一片静寂。 几乎每晚到了这个时间,四季园都会上演这么一出戏码—— 「你是当红炸子鸡,连那些大明星都比不上你,两个礼拜了,依然是所有报章杂志的头条封面,就连国外的媒体也介入。」风允豪冷冷的说,将一大堆报纸杂志丢在地上。「洗黑钱,多严重的指控,麻烦你控告这几家杂志社好不好?」 正在看书的季仲凯连头也不抬一下,对于摊在地上的报纸杂志更是置若罔闻。 眼看他爱理不理的,风允豪更是气得低吼,「你以为这是一个人的事吗?现在大家都被拖下水,全都被扣上涉嫌洗黑钱的罪名。那些狗仔队整天跟在后头,就是想捕风捉影,你季大少爷还有闲情逸致看书?平常的你根本不容许这种事发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重的合上书本,季仲凯倏地站起来,「我没有做过,干嘛要解释?发生小事情就按捺不住,你比我更需要冷静吧!」 「我不冷静?你教我怎么冷静?你要发神经,我不阻止,但是没理由要我们陪葬!」风允豪气得口不择言。 「允豪!」纪望星来不及阻止他,「现在已经不只是季氏的事,各公司的股价又创新低,听说证交所准备勒令停牌,到时投资者对我们一定会信心尽失。」 第二十二章 洗黑钱是捏造的,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传闻却越演越烈,害得人心惶惶,加上媒体的炒作,随时可能出现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明知道记者会不过是权宜之计,现阶段也只有见机行事,偏偏季仲凯并无此打算。 实际上,除了他们受到影响,连带的有合作关系的企业也遭到牵连,连日内就接到不少试探电话,否则宁可毁约,乜不再合作,又或是无限期押后计划。 随便算一算,可都涉及数以千亿的资金。 「停牌有什么关系?都不痛不痒!」风允豪冷嗤。 一直默不作声的尹庭弈终于开口,「大家都累了,还得处理观月的事,今晚到此为止吧!」 继续吵下去并无意义,他当然理解风允豪急躁的原因,只是……目光落在重新看书的季仲凯身上,他不可能不知道严重性,平常利益至上的他,怎么这次会视若无睹? 风允豪本来还有话要说,却被忠伯打断。 「凯少爷、弈少爷,老太爷请你们到主屋一趟。」忠伯显然是为了阻止他们吵下去而选择这时候进来。 季仲凯和尹庭弈只好照着他的话去做,一路上一语不发,直到走进和室后,赫然看到纪绍海与尹扬天正在翻阅多本杂志。 「过来坐吧!」尹扬天首先开口,目光依旧放在杂志上。「瞧这些摄影师把仲凯拍得多难看。」 「嗯,我也是这么想,你们觉得呢?」纪绍海认同的点点头。 「别拐弯抹角了。」尹庭弈才不吃他们这一套,怎么会傻得以为是过来喝茶聊天、闲话家常? 纪绍海面不改色,「你们决定放任记者胡说下去?证交所的董事刚才打电话来说,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就会勒令季氏停牌,而另外三家公司的命运将会一样。你们也知道停牌意味什么,以往建立的形象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加上某些人在背后放冷箭,我可不想毕生心血就这么毁了。」 没有打算听下去,季仲凯紧抿着唇,大步离开和室,用力关上门,令其他三人愕然。 「我出去看看。」尹庭弈飞快的追了上去。 啧!他以为季仲凯只是一时想不通,谁知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喂!」他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上,「搞什么鬼?允豪说得没错,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人的事,难道你认为时间可以冲淡整件事吗?你不是一向将季氏放在首要位置吗?任由好好先生的形象毁于一旦也无所谓?」 那些不利的传闻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乘机打压他们,企图从中获利。 季仲凯倏地转身,紧揪着尹庭弈的衣领,低声咆哮,「我已经受够了!什么好好先生?我高兴就做,不高兴便不做,需要跟你交代?是不是以为我装好人装久了,连里面也跟着一块变了?你们期望我做什么,我就得按照这些无聊的期望过日子?要不是你说要思凡去四季集团,会弄到今日这步田地吗?」 「她不是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尹庭弈有些讶异。事情的发展一如所料,除了那次意外的对话。「她知道了?怎么可能?」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他们什么时候被跟踪了? 不过如此一来,季仲凯反常的原因可就清楚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季仲凯猛然松手,烦躁的爬梳头发。人都走了,他又能如何?那天她说的每句话都反复播放,令他不禁想,这些年来自己是否做错了?为了所谓的利益,能利用的几乎都用了,不管别人的死活,只在意怎样增加公司的纯和;不理会她的感受,只着重于自己有没有任何把柄落入他人手中。 如此机关算尽,到头来,他得到什么? 我累了,不想再爱你。 这些他都知道,像他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索求别人的爱?他只会糟蹋她的心意,让她即使如何不舍,也得含着眼泪挣开他。 「总之,跟你无关,而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不想她再被扯进浑水中。 知道自己正踏上自毁一途,然而他的确不想挽救什么,无论如何都唤不回他所失去的,那原来早已是他唯一仅有的。 掌心留住的只有空洞,以为拥有最多,却发现失去更多,他想改变,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又或者是他已不知该因何去努力。 失去了动机,等于被夺去积极向上的动力,现在他只想赶快处理好手头上的事项,之后什么也不用想了……不用想这些年来他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 惯常的步调全然被打乱,连他也快被现下的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了,明明就是表里不一的男人,何以忽然兴起要忠于本性? 「无关紧要?」尹庭弈冷嗤,「无关紧要的人会令你押上季氏?」 他们都知道季氏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以为骗得了谁? 「我没有!」季仲凯大吼。 「你没有,会任由那些报章杂志胡说八道?别说你以为她看到了之后会回来找你!」尹庭弈难得动气。他怎么到了今时今日才要任性? 「不是!你少自作聪明!我只是不想再装下去。」是累也好,是懒也好,一切都是出于他的主观意愿,与别人无关,特别是她。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做能够唤回什么,而且也不想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与她有关的只字词组,那会让他难受极了。 「是我自作聪明,还是你自欺欺人?」尹庭弈换回平常的自若神态,「你明明在乎她,怎么不肯承认你爱她?」 他不明白爱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不代表他看不出季仲凯是否爱着蒋思凡,既然爱上了,又何必羞于承认?难道宁可看着所爱的人离开自己也无所谓? 「这是我的事。」胸口彷佛被人撞了一下,季仲凯急于结束对话,然后匆匆离丢。 尹庭弈没有阻止他,纪望星是这样,连季仲凯也是这样,难道他们都惯于当天之骄子,不愿意为爱情折服,宁愿折磨自己? 抬起头,看一眼漆黑的夜空,他缓缓的叹气。有时,他也不想插手他们的事。 爱她?他爱着她? 尹庭弈的指称让季仲凯落荒而逃,胸口剧烈起伏。 怎么可能?要是他爱她的话,何以不断的伤害她?喜欢一个人应该只想保护她,想让她快乐,只要她开心,就算失去所有也不要紧……难道不该是这样? 跟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情景,他总是无视她的感受,她也任由他予取予求,让本来便任性的他更是肆无忌惮,自以为是的认定她会无怨无悔的留在他身边,全然忘却她不过是个凡人。 没有资格说她的不是,理亏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她并不欠他什么。 因此,他没有权利去找她,见到了又如何?说不定他的存在对她而圭icrj是一个负担,他真的不想再惹她伤心了。 蓦地,他的胸口颤动。如果爱有很多种形式,那么不想她伤心流泪是否是其中一种?低声喟叹,真是愚蠢至极,明明在不久前便见识过恋爱如何令人失魂落魄,他怎么会以为自己逃得过这关? 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他又叹口气。 是的,从很早以前开始,能进入他的视线范围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人。 本来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轻而易举,大可不必执着于像她这种倔强女子。她聪明却也愚蠢,竟然为他这种男人付出所有,但是也许就是这样的情感让他无法挣脱。 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旁观者,却在方旋介入之后,才发现他们的关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也激发他的竞争心态,到底想证明什么?证明在她心中就只有他吗?现在回想起来,这不过是单纯的嫉妒。 她编织的情网,不单将她自己囚禁着,同样的也将他监禁其中,只是一直没有察觉。到了今天,当她想收回情丝之际,他才想挽回。 什么生意利益,不知何时已被他抛诸脑后,一心惦记着怎样让她回来他身边。 要是他早一点发现,她又怎么会再度离去? 她是如何得知,已经不再重要,究竟方旋是否从中作梗,也无关痛痒,毕竟他已经失去她。 蒋思凡讶异的看着门外的人。 因为打算移民,目前她暂时住在旅馆,所以对自己的行踪被得知感到诧异,不过想深入一点,这对尹庭弃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尹先生,有什么事?」 笃定他不会干出什么事,在走廊上说话也会引人注意,因此她让他进入房里。 望一眼行李箱,尹庭弈轻笑一声,「这次准备去什么地方?」 这次?看来她之前的行踪,他也很清楚。 「应该是佛罗伦萨,之后再说。」 去哪里都没有分别,她知道自己不会再那么死心场地的爱人,胸口的空洞是一生也不可能弭平得了,遗留的情感就让时间冲淡。 「这么说来,打算不再回来?」他笑问,但是不等她回答,又开口,「一点留恋也没有?」 知道他意有所指,她缓缓的摇头,好笑的反问,「还有什么好留恋?」她的回答完全在预料之内,尹庭弈坐在单人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笑问:「知道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吗?」 「跟我没有关系,他会自行处理,即使要管,也是你们去管,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头上。」蒋思凡有理会他,继续整理随身物品。 「如果说是为了你呢?」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微笑的说:「呵……为了别人?他是个只爱自己的男人,你这笑话并不好笑。」 「嗯,的确不好笑。」他认同她的说词。「因为这是事实。你该知道季氏是他的命根子,为了季氏,他可以不惜一切,现在他正亲手砸坏得来不易的成果,会不会有什么比季氏更重要?」 她耸肩,「我怎么会知道?」 对他,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早就破碎的心已拼凑不回原来的形状,她没有勇气再赌在他身上。 「我不想干预你跟他的未来,但是情况已近乎不可收拾,再放任下去,季氏……四季园搞不好会垮掉。」尹庭弈不得不承认技穷,但是他们的确无计可施,而勉强做出澄清,只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揣测。 「连你都没有办法,试问我又可以做什么?别把我看得太重要。」她拒绝相信他。「真要找帮手,也该去找四季吧!」 「四季?它会无视之前的过节?」他莞尔。 事关洗黑钱的罪名,各大小企业巴不得与他们断绝关系,何况是暗地里视他们为敌人的四季?! 「名义上,季氏仍是四季的合作伙伴,要是有任何闪失,四季也会受到牵运,没人喜欢做赔本生意。」她转身,看着他,「只是你们拉得下面子吗?」 她不信尹庭弈没想到,只是想经由她的嘴巴确定这是唯一的方法。 关于这点,他的确早就想到。「有件事必须搞清楚,当日仲凯是反对让你去四季的,虽然他否认,但其实很重视你,担心你会因而受伤。」 他早就察觉到季仲凯对她抱持的情感,可是选择无视,他要为自己的固执负责。 「有分别?他不是一个会轻易被动摇的人。」只要他不愿意,谁能逼他?「况且跟这件事无关。」她可以拒绝,但是选择答应,早就失去责怪他的立场。她只是觉得累了而已,要建构一个虚情假意的世界太耗费心力,要说服自己接受他越来越薄弱的理由也殊不简单。 第二十三章 将一切赌在他身上,代价实在太大了,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赌下去。 「生气很正常,可是仲凯的性格有多扭曲,你该清楚,会这么说并不奇怪。」要那开口闭口都是利益至上的人承认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应该很困难。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你离开。」没有理会他的指称,蒋思凡淡然下逐客令。 季仲凯的事,她不想知,也不想理,他的名字彷佛成了禁忌,并足以令难得寻回的平静产生异样。 不管怎样,她已经输不起。 她的爱情没被正视,也没受尊重,既然被视为廉价商品,勉强下去也不过徒然,自虐换来的也只是一遍遍的心酸。 尹庭弈一脸明白的站起来,「好吧!祝你一切顺利。」 望一眼关上的门,明了有些事不是他说了就算,能解释的都已解释过了,可以做的其实不多,不过这次见面是正确的,他大概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想以救世者自居吗? 而门内的蒋思凡缓缓的转身,在床沿坐下。 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他以为她可以做到什么?只是他的话像石子一般在心底引来很大的回响,令本该熄灭的火种慢慢的透出亮光。 不可能的!在火苗快要形成之际,她浇下冷水。别想了,他们老早没有关系,今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终于知道忘不了是怎么样的滋味。 季仲凯越是想忘记,有关她的一切便越是清晰可见,她的表情总是带有抑制,却又偶尔让他逮到她遏止不了情感的神态,她的说话语调、举止姿态……现在才发现这些不知何时已刻印似的烙在心底,挥不去,抹不掉,总在他独处时袭上心头,不断的打扰烦乱不堪的思绪。 然而他也不能因为自己而再次罔顾她的感受,对她的抱歉没有消去的一天,唯一能为抛做的就只有让她离开。在某个角落,说不定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在等着她,等他们过上以后,两人会一如其他情人般相知、相恋、相守,一步步的走上牵连彼此的人生道路,她会为男人生儿育女…… 蓦地,他一拳打在桌上,桌上的文件都移离本来的位置,也令数本置于文件堆中的杂志都映入眼内。 他随手拿起其中一本,下一秒即为之失笑。或许记者们词穷了,现在连鬼神都搬出来胡詻一番,有人说他被冤魂附体,有人则指他精神失常。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真的疯了。 从没试过这种没日没夜惦记一个人的事情,每当闭上眼时,他彷佛觉得她伸手可及,却在睁开眼以后,才发现只是幻影,要查找她的行踪并不困难,只是他竟然感到害怕,因为畏惧她身边早已多了另外的人影。 要是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他会怎么样? 说不定会用尽办法拆散他们,而他真的厌倦再做任何令她伤心的事。 丢下杂志,他缓缓的叹气。尹庭弈说得对,他是在自欺欺人,向来目空一切,如今竟然被一个女人搞得方寸大乱,就算不想承认,事实如此,不容狡辩。 从来不知道她的重要性,彷佛间接承认自己也有弱点,甚至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不,很早以前他便知道她有多重要了,否则根本毋需管她的死活。 竟要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呵呵……说不定早已被人看穿了,以为聪明,却被自己扯后腿。 聪明反被聪明误,正是他此时的处境,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却一再被对方看透,按照方旋的剧本走每一步,最终赔上了她。 想过向蒋思凡解释,只是他可以解释什么?说是一场误会?是他亲口说的,也让她亲耳听到,他的确利用她的感情,只不过忘记倾听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忽略了最渴切的情感,才会以为自己并不爱她。 发现得太迟,明白得太晚,她已经决定离开,彻底斩断对他仅有的爱念。 季仲凯很想责怪尹庭弈多事,却因为尹庭弈好管闲事,才让他承认情感。以前明明就见着纪望星如何追悔漠视自己的真心,现在他竟然重蹈覆辙,还真是笨得彻底。 她说他在演戏,拒绝当任由他摆布的东西,事实上,他已分不清到底是他搡控她,还是她将他玩弄于股掌间,只晓得一件事,那就是他想她想得快疯了。 也许下意识的接纳了她的说词,令他甘愿撕下戴了多年的面具,放弃得来不易的光环,甚至受污蔑也在所不惜,想她知道他会改变的,愿意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努力,唯有用这种方法,才足以让她知道他的决心。 因为不想被打扰,他这几天都将手机调到震动模式,尽管如此,它还是每十数分钟便震动,他拿起手机,不意外共收到数以百计的简讯,当中尹庭弈刚传来的简讯意外的吸引他的目光。 看了一眼,他反射动作的想删除,然而拇指却顿住了。 这样好吗?那小子就是知道他胆怯才会发简讯。不过话说回来,他自行去见了她吧?没去深思两人会谈及什么,季仲凯的手蓦地紧握,像是要将手机捏碎。 突然,他站起来,匆匆走至停车场,发动车子离去,对于一直守候在外的传媒记者毫不理会,踩下油门,迅即抛离跟着自己的车子。 季仲凯猛地煞车,不理会是否停在禁区,也不管车子会不会被拖走,随便停在一旁,无视别人惊愕的目光。 打开车门下车,他迈着大步进入旅馆,走进电梯,直到走至一扇门前停下,抬手想敲门,却发现指尖微微颤抖。 呵……就算面对金融海啸,他不曾感到畏惧,却因为要见到她而战栗,这窝囊样要是被另外四人看到,一定会视为一生的笑话。 不过他要是能重新取得她的信任,那么这点窝囊绝对无所谓。 叩叩。 「来了……」蒋思凡以为是送餐的人,没有任何怀疑之下就开门,随即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尹庭弈出现之后,她的确想过他会不会出现,在她为三天下来都在暗地里等待的自己不齿至极的时候,他偏偏出现眼前。 为什么要来撩拨她?明知不可轻信尹庭弈的话,然而从她期盼他出现便知晓自己又不争气了。 「你来这儿干嘛?」她口气不善的问。 以为即使再次相遇,他可以维持平静,然而事与愿违,之前只是强装不为所动。 她比预想的过得好,脸色红润得根本不像受了情伤,离开他真的令她有如重生吗?他黯然的想。不过这样也好,他宁愿她活得快乐。 「进去再说,可以吗?」仗恃着体格上的优势,季仲凯不等她答应,便堂而皇之的进入房间。 眼看来不及阻止,她只得无奈的关上门,贪婪的盯着他的背影,但是不一会儿就垂下眼脸,暗斥自己一声。 「季先生,有何贵干?」她淡然的问,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打从进来的剃那,他的目光已落在行李箱上。「你真的要离开?」 「嗯。」 「为什么?跟我待在同一个地方让你如此难受吗?」她愕然,好一会儿才开口,「别将自己想得太重要,我只是觉得这里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令人疲累。」 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是她不曾见过的,夹杂懊恼、晦眼,像是为了什么而追悔,不知怎的,胸口竟然莫名其妙的揪紧。 这……不是高高在上的他该有的表情,他的意气风发去了哪儿? 「的确,可是……不要走好不好?」他小声的说。 「咦?」她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你想确定我是否要离开,对不对?既然确认了,你可以离去了吗?」她转身,想开门要他走。 够了!在背对他的同时,她揪住衣襟。现在这副样子绝不能让他看见,他是眼神锐利的猎人,轻易便能看出她的动摇,也知晓怎样进攻可以得到最优厚的收获,但是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不想被啃得连骨头也没有。 他陡然转身,大步上前,自背后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不要走!」 蒋思凡来不及反应,他的气息已将她整个人包围,待发现时,耳畔已经响起他的声音,背部传来灼热,直到此时,她才挣扎着想摆脱他。「放开我!」 「思凡,留下来,好不好?」他继续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记得那一天他也是这么说,而她傻傻的相信他亲手为她筑趄的美丽远景,期待成为他的新娘,期盼为他生儿育女,但最终这不过是一场令人心酸的梦而已。 这次,他又发现哪儿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她挣开了他的箝制,转身,望着他。「够了!到这种时候,你还要作戏?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不可以还我平静的日子吗?」 她的要求不高,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我现在才发现不能没有你……」 她蓦地发出笑声,「不能没有我?多动听的话啊!就算我再蠢,这种重复的伎俩还会上当吗?」 对上他的眼,她浑身一颤。 为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办法露出这种神情?看起来是多么的诚恳,眼眸中充满难懂的情愫,只是她知道绝不能相信他。可别忘了他是多么称职的演员,芜论如何违心的对白,他还是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就算对象是她。 「不要这么快便否定我好吗?」他叹气,明白自己纪录不良,被轻视是无可厚非的。「你知道我从来想要什么都会到手,根本不曾尝过失去的滋味,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可是当你头也不回的离去时,才知道真的有我掌握不了的事,为什么你不像我预想中的摸样?我以为你只要留在我身边便会高兴,但是你那时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我以为就算娶其他女人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并认为即使你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你又一次跟我预期的不一样,你选择了离开。」 「呵呵……对不起,没有按照你的期望行动,原来我在你心中真的蠢得无药可救。」蒋思凡嘲笑。 到了今天,她肯定自己在他心中毫无地位可雷,已经不需要他来证明她有多愚蠢。 「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想过跟林小姐结婚,当初会答应赴约,说不定是为了证明你并不重要,我不会因为你而有任何失常。没有跟你提起,是因为我既然已经决定推辞,就没必要节外生枝,想不到最后还是被你知道了。」 「说完了吗?」她轻哼,「门在那边,请回。」背对着他,不想被他看到她的表情。 情绪因为他的话而激动,心脏怦怦狂跳,她知道他是个怎样自负的男人,别说要他道歉了,就是要他稍稍示弱也不可能,此刻他出现眼前,跟她说这样一番话,教她如何是好? 不希望过去的悲哀又一次出现,他以为仅凭几句话就可以打动她吗?谁知道这是不是借口? 是的,这都是演技,她不应该感到迷茫,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成不了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对他来说,只要是为了公司,最后她还是可以一次又一次被舍下。 「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我会证明的。」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一下子令她回心转意。 第二十四章 这些年来,他说过的谎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每次甜言蜜语后,伴随的都是伤害,她否定他是想当然的。如果他能早一点学会诚实的面对自己、面对她,他们不用弄到这步田地,甚至连她也赔上了。 「证明?有需要吗?已经完了,你让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不好?如果你对我真的有一丝……哪怕只有一丝内疚,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吗?」依然背对着他,她强忍眼泪,语带恳求的说。 她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即使将自己包装成如何淡漠,本质始终是爱他如一,就算知道一辈子也得不到他,仍然无怨无悔,这样的傻劲到了今天遭受嘲笑也是自找的,她没有坚强到可以一再承受失望,要是多来一遍,真的连活下去的勇气也会消失殆尽。 太清楚自己的位置,她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敢让心坎被他的身影填满,只敢在夜阑人静时偶尔放任自己的思绪奔腾,然而最后却让她尝过拥有的甜美,偏又迅即消逝,教她情何以堪? 他上前,环住她的肩头。「对你,不单是内疚,纵然明白你不想再见到我,可是我不想放手。思凡,没有你的日子,我同样难过,我真的很爱你。」 「够了,收起你的谎言吧!你最爱的永远都不是我!」蒋思凡低吼。别让她再有任何希望! 「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舍弃一切?令人动容的话语很容易说出口,要实践谈何容易?他永远不明白一句话便足以令她陷入绝境,如果没有负责到底的决心,不要出手勾引她。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走呀!」她不顾一切的将他推出门外,并大力关上门。 深吸一口气,却发现房内弥漫他的气味,耳边像是响起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可以为她放弃季氏……她立即捣住双耳,泪水夺眶而出。 门外的季仲凯颓然离开。他会证明给她看的,这时他才肯承认,没有她,即使赢了世界又如何? 突如其来的记者会令众人诧异不已,特别是尹庭弈。 明知没有实际用途,毕竟季氏已遭停牌,另外三家公司则股价大跌,想用来稳定市场及投资者信心已是不可行。 跟蒋思凡见面之后,并没有与四季联络,他在等待对方主动出击。 偏偏这个时候季仲凯竟然召开记者会,打乱他的步调。倘若季仲凯真的是为了季氏着想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但是他隐隐感到不妥。 想到前天从季仲凯口中得知将于今天中午召开记者会时,那带着解脱的神态……千万不要是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 突然,内线电话响起。 尹庭弈不得不拿起话筒,「什么事?」 他平常很少回来办公室,反正底下的人有本事,当然让他们多发挥一下,但是这阵子出现了太多状况,他必须要亲自处理。 「有一位方先生在在线,他说你会知道是谁。」秘书怯怯的说。无论怎么问,对方就是不肯透露身份,不过既然知道尹庭弈的电话号码,唯有硬着头皮将电话转接给他。 「嗯。」尹庭弈随便应一声,算是决定接听了。「方先生,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好谈的吧?」 方旋逸出笑声,「尹先生还真是好记性,你比较快入快语,我可不想兜圈子。」 「正合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弄垮四季园可不是容易的事。」他早知对方不怀好意。 「哎,你似乎想多了,我们现在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季氏有什么闪失,我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做生意的人,总是利字当头,没理由白白看着赚钱的机会溜走,对不对?」方旋笑说。 「是否利字当头,大家心中有数。不过你要说坐在同一条船上,我也不会反对,那么你一定是有什么意见吧?」尹庭弈玩味着他方才说的话,一脸讪笑。 「季氏快垮台了,洗黑钱这件事就算警方不做任何起诉,市场对季氏都存有阴影,要翻身也不容易,与其连累其他人,倒不如将季氏卖掉,价钱方面绝对令你们满意。」季氏的资产少说也有上百亿,不过经此一役,股价大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收购机会。 原来……这是最终目的。尹庭弈冷冷的开口,「想要收购季氏,你们的胃口倒不小。」 「除了四季以外,你以为还有人敢收购季氏吗?」方旋轻哼,「还是说一个记者会可以力挽狂澜?我倒没想到为了蒋思凡,季仲凯可以做到这地步。」 「什么意思?」 「你以为呢?」方旋反问,下一秒却语调一转,变得相当客气,「尹先生,浪费你这么多时间,不好意思,打扰了。」 「喂?」还来不及说什么,对方已然挂断电话,尹庭弈气得重重放下话筒。 该死!季仲凯该不会是打算…… 搭乘出租车,蒋思凡正要前往国际机场。 那天季仲凯走了以后,真的没有再出现她的面前,令她不禁暗忖,是否因为她的要求? 笨蛋!她不停的斥责自己。 她很爱他,无论受到多少委屈都不在乎,但是已经决定放弃,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花时间在他身上,就算他每天送花给她又如何?就算花束附有他亲笔所写的卡片又如何?就算卡片上的文字情意绵绵又如何? 轻叹一声,她想起离开旅馆前依然被插好的花束,那些卡片……每次她都想将卡片撕个粉碎,不过才刚弄出一个折痕,心坎就被紧紧勒住,最后始终下不了手。 瞄一眼包包,更甚的是,她竟然将它们收藏妥当。 没用啊!喜欢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尽头?对于他,她又可以无条侔信任多少次? 听过了多少甜言蜜语?怎么这次他笨拙得只懂得说爱她?为何她偏偏觉得这次是真的? 这种时候,他根本不该花心思在她身上。 她知道有关季氏的丑闻,他应该自顾不暇才对,怎么宁愿花时间写卡片,也不去处理这件事? 她……有这么重要吗? 怎么了?她不是一直想成为他最重要的存在吗?为什么当他只专注她的时候,她反而心痛如绞? 她知道的,季氏对他有多重要,一如尹庭弈所说的,他正在摧毁多年的心血。 那不单单是他的心血,同样也是她的。 看着逐渐接近的国际机场,她的胸口止不住的骚动。 很快的,她下了车,拉着行李箱,办妥登机手续后,坐在机场的一角等待。 或许她离开心切,但更像是要逃避什么,竟然早来了,身上若有似无的花香让她皱起眉头。 突然,一阵脚步声引起她的注意,抬起头。 「是你?又要去哪里干坏事?」 「我喜欢看人,机场是个好地方。」没有问她的意愿,他坐了下来。 蒋思凡微偏着头,瞅着他,被淡蓝色的镜片下澄澈的眼眸吸引,随即回过神来。「是吗?我以为你又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 「呵……不错嘛!懂得说笑。惊喜吗?」他笑呵呵,「此刻的季氏算不算?」 她愣住,「果然是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告诉你。」他轻笑的说,「你知道吗?他竟然挑这种时候召开记者会,能够力挽狂澜吗?你知道商场有多现实,对季氏的情况也该心知肚明。老实诡,现在的季氏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可言,洗黑钱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算最终警方撤销调查,单是传闻已足够让季氏陷入绝境,他的反常刚好成了催化剂,不但没有处理危机,反而制造问题。有这样的老板,无论多有实力的上市公司,不也轻易的垮台?」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算准她拿他没办法才说明一切? 「我说,你不好奇他为何反常吗?」他斜睨她一眼,笑意盎然。 蒋思凡不语。 「他是那种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一切的男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我说的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她倏地站起来,准备离开之际,被他一手拉住。 诧异手腕传来的异常冰冷,她回头,望着他。 「无论是他,还是你,只会逃避吗?」他讪笑,「知道赢不了我,就找借口,好方便落跑?」 「我没有,是登机时间到了。」 「呵呵……前往佛罗伦萨,编号ax5209的飞机,应该还有三个小时才起飞。」他蓦地用力,将她拉回座椅上。「这么心急干嘛?我有好东西要让你看。」 因为挣脱不了他的箝制,被迫坐下,她只好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小型电视。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怎样?我喜欢作践自己,你要来破坏;我决定要走,你又要阻挠……你说过连我也不放过是因为我爱季仲凯,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不爱他了,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她的生活到底要被搞砸到怎样的地步,他跟季仲凯才肯罢手? 「是吗?真的说忘便能忘?你有这样的能力,不如反过来教教我,说不定我会因此忘记了,而放过你。」他淡淡的说。 将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痛苦看在眼里,与季仲凯重迭在一起,耳畔适时回放他刚才的话……难道是因为她? 不可能!她别自以为是,他是个称职的演员,领教这么多遍,不能到现在还上皆田。 「也许他跟你一样对现下的生活感到疲累吧!当人连最重要的事物都保护不了,就会质疑本身的存在价值,逃避或是破坏……」 「不是这样的……」她暗地一惊。 「又或者他想证明什么?」他又开口,同畴打开小型电视。「这个记者会可是现场直播,你认为他会宣布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蒋思凡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你不认为这个记者会有很高的可看性吗?」 她很想说不想看,可是眸光不期然的落在小小的屏幕上—— 季氏大楼的大厅被各家传媒的记者挤得水泄不通。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人各出奇招,就是想挖更多的独家新闻,终于等到主角出现的一天,又岂能错过? 甫见到季仲凯,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落,闪光灯闪个不停。 站在台上,季仲凯缓缓的扫视众人的脸。他特地叫纪望星他们不要来,因为他的事,他们已经够忙了,现在就由他亲手落幕吧! 「季先生,对于涉嫌洗黑钱的指控,请问你有什么回应?」一名记者忍不住抢先发问。 一时之间,记者们相继发言,你一言、我一语,闪光灯持续闪烁。 季仲凯清了清喉咙,「对于近日的不利传闻而令股东们蒙受损失,我深表遗憾。有关涉嫌洗黑钱一事,我绝对相信警方会还季氏一个公道。而我决定辞去季氏主席及行政总裁的职位,实时生效。」 他微微颔首,然后迈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记者们错愕不已。 辞去季氏主席及行政总裁的职位? 蒋思凡呆若木鸡,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震撼。 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五章 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 言犹在耳,如今他确实的执行。 「呵……所以我说他连替我捡鞋子的资格也没有,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连公司也保不住……」他不住的讪笑。 她打掉他手中的小型电视。「不要说他的坏话!他才不是你想的那般差劲!」 「是吗?」他拖长尾音。「不过赢的人是我,季氏已经玩完了。」 她咬住下唇,好半晌说不出任何话,蓦地站起身,往出口跑去。 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他拿出手机。 「旋,当做凑热闹,也开个记者会。」 游戏太早完结,一点也不好玩。 太熟悉季氏大楼的内部结构,因此蒋思凡可以轻易的避开记者的目光,直接到达季仲凯的办公室。 顾不得什么礼仪,她推门而入,看着他的背影,反手将门关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反击?这是四季搞出来的烂摊子,逃避有用吗?」她大声质问。 想到男子得意的神情。轻佻的宣称季氏已经灭亡,诉说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呢?竟然如此轻易的放弃?那么她当初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她又是为了什么而伤心难过? 听到她的声音,季仲凯以为是幻听,毕竟召开记者会前,他特地打电话去旅馆,知道她退了房,以为他的忏悔无法传达到她的耳里。 他迅速转身,看向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我以为你离开了。」 以前他不知道思念可以浓到一个怎样的地步,但是无论他睁开眼还是闭上眼,她不时出现眼前,彷佛只要伸出手便可以抓住,往往在他抓住空气时,才发现她根本不存在。 失去公司,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没有她以后,他的日子可以那样难熬。 尽管明白就算送她整个花圃,他也未必可以唤回她的正视,然而想起以往每次她捧着花束的模样,只要不惹她生厌便足够。 以往琅琅上口的甜言蜜语,不知怎的,现在竟然半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小的卡片,每每耗上大半天跟它搏斗,希望能让她知道他的情意。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要辞职?以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我认识的你根本不会做犯法的事,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血在季氏,你舍得放弃吗?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换作以前的他,会冷静的分析哪个环节出错,猜测谁在幕后主使,之后做出反击,令对方从此一蹶不振。但是现在呢?逃避一切后,他躲在安全位置,什么也不做! 蒋思凡走近他,愤恨的望着他,「为什么默不作声?你不是不屑方旋吗?你不是说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吗?为什么你不反抗,就这么顺着他的剧本走?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得意?你甘心就这样被人踩在脚下?即使一辈子抬不起头也无所谓?」季仲凯仍是沉默,贪婪的看着她。 她是真的吗?还是因为太惦记她,他产生了幻觉?好想伸手碰碰她,想确定却又怕因此而吓到她。 「说话呀!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舌头被猫叼走了?你满足于这种状况吗?你明明是贪心的人,为什么选择什么也不做就放弃?」她咆哮。 这些年来,她为他做的一切算是什么? 为了他,她任由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即使被人暗地里称作荡妇也毫不在意,将他打造得有如白纸一般纯洁,他竟然亲手粉碎她多年的努力? 为什么? 「回答我呀!」她冲向他,拳头落在他的胸膛上。「回答我呀!你为什么默不作声?为什么?」 快点反驳她,他仍一如往昔,他仍然利益至上,只要哪儿有利可图,就算利用亲人朋友也毫不在意! 只是,为何他可以如此淡然?而她又为什么如此难受?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剜去一块肉。 如此萎靡不振的他,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季仲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优雅从容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应该没有任何感觉,偏偏胸口的痛楚一点一滴的增加,渐渐的将整个人淹没。 那些花束提醒她,他宁可花时间在她身上;那些卡片告诉她,她比季氏更重要。 但是,她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心痛。 季仲凯终于看清楚她不是幻象。一直不敢相信她出现在眼前,她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她的质问传进耳里,却到不了心头,直到她捶打自己,那种实在的感觉总算让他知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不是幻想,而是实在的站在他的面前,厉声质问他。 他一把抱住她,直接感受她的温度,贪婪的吸着她的香气。「思凡、思凡……」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她,确定她在眼前。 他的声音像是石头,掷进蒋思凡的心坎,激起漩涡,将她再一次卷进去。 闭上眼,她想摒除他的嗓音:心房却在很早以前便渐渐的软化,包裹着它的围墙慢慢的剥落,他的呼喊刚好戳进最软弱的角落。 「思凡,我好想你……」他吻上她的发际,加重圈住她的力道。「没有你的日子好难过,就算让我得到一切又如何?公司而已,方旋想要,送他又如何?如果这样能让你回心转意,即使失去所有也无所谓。赢了世界,却失去了你,再也没有更可悲的事。」 「我不听。」她来这里,只是不想自己数年的青春心血付诸流水。 「我太自负了,这二十多年的生活让我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中,你无条件的付出让我以为无论如何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同时为了利益,我才会将你推向四季,还老是说让你难受的话,直到看到方旋跟你在一起的画面,才发现我会嫉妒,不喜欢你跟其他男人太过亲密。当你去了四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驾车跟在你们后面,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如此强烈。看到你受伤,我多想扶着你的人是我。明明是下三滥的手段,但是当牵涉到你时,我就会失去冷静。在你选择相信方旋而否定我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费尽心思才让你回到我身边,哪知面对庭弈的挑衅,我竟然拉不下脸承认……最初我真的以为没有你也无所谓,但是原来不行,没有你,就算得到一切,也没有任何意义。」他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诉说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原以为没有她也没问题,没想到她的身影早就填满了他的胸口,偏偏他一直为自己找借口,认定她不过是个工具,毫不留意自己为了她是如何的计较,又是怎样为她的离去而难受……直到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才头一次正视自己的心。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不是工具,她的存在变得举足轻重。因为有她在,他才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向前冲,当她不在了,才发现一切的原动力也随着她的离开而崩解。 没有她,他根本什么也不是。 「思凡,不要丢下我。」他恳求。 感觉到他在颤抖,蒋思凡反射动作的回抱他,喃喃细语,「你不应该如此轻易被打败,也不应该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一切,根本就不值得。」 原来他也为她承受不少痛苦,这段感情并不是单向的,她应该知道就算背后有任何目的,他始终是切切实实的记住她的喜好。 特刖是听到他竟然为她吃醋,胸口胀满了喜悦,要他坦白感情不容易啊!他忽然的脆弱勾住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深情的言词编织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子,将她紧紧的包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她知道从踏进来的剎那,便注定没有翻身的一天。 「值得!没有任何事物比你更重要了。一季仲凯坚定的说。 失去了她,比死更难受,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她靠近宽阔的胸膛,耳朵贴近他心脏的位置,怦怦的声响传来,像是叫她相信他。「够了……」 她真的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吗? 他抬起她的下巴,缓缓的印下去,良久才开口,「思凡,我爱你。」她的心底爆出火花,仅余的防卫统统粉碎,胸口只剩下片片柔情。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欺欺人的不只他一个。她也以为只要离开他,就可以过着平静的日子,却不知道失落的心不可能因此重回身上,终此一生,她都会想他、念他。 她愿意为这样的他多赌一次,即使往后有可能伤痕累累也无所谓,他值得她押上一生做赌注。 四片唇瓣相贴,迸出阵阵火花,唇舌交缠间,衣衫尽褪。颤抖的指尖在身体各处游移,他们互相需索对方的热情,在耳濡目染间,勾起丝丝情潮…… 「啊……」 不知何时,她被放置在沙发上,感受他的唇舌滑过每一寸肌肤,难耐的扭动身体,承受着他舌尖的进犯。 「嗯啊……」快戚顿时涌向全身所有的细胞,每个毛细孔都高声呼喊着要他。「仲凯……」 因为她的叫唤,他微微一笑,再次吻住她,并慢慢的进入她的体内。 「唔……呃……」他的侵入令她皱起眉头,但在他的挑逗间,更多蜜液涌出,沾湿两人,随着他每一次的抽动,发出阵阵激水声。 这时,他们像是陷入另一个不同的空间,四周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每一口空气都有着对方最原始的气息,在到达顶峰的临界点,两颗心终于连在一起。 记者们今天还真辛苦,特别是专跑政经新闻的记者,先是季氏召开记者会,再来四季集团也召开紧急记者会,不过明天的报纸一定会卖得很好。 四季集团的大厅挤满了记者,闪光灯闪个不停。 「方先生,季仲凯一个钟头前召开记者会,并且辞去季氏主席及行政总裁的职位,四季集团紧接着召开记者会,是不是要与季氏划清界线?会不会影响你们的香水计划呢?」一名记者举手发问。 方旋维持淡淡的微笑,「市场上有很多不实的揣测,做为合作伙伴,我们一直相信季氏有能力处理这一切……」 「不实的揣测?方先生是不是知道当中的内情?」另一名记者打断他的话。 接着又有一名记者插话,「方先生,是不是代表季氏已经不值得相信?」 在场主持记者会的公关想开口控制场面,却被方旋抬手阻止。 「我都是靠你们才知道相关的消息。我认为季氏是一家很好的公司,绝不会牵涉任何洗黑钱活动,我相信警方会还它一个公道。根据我对季先生的认识,他绝对是个绅士,不过脾气再好的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我相信他很快便能处理好私人事务,之后再投入工作之中。」 「你的意思是,季先生是因为私人问题而一反常态?那是怎么样的问题呢?是感情问题吗?」又有记者发问。 「这我可不方便说,毕竟是他的私事,还是由他自已告诉大家吧!」方旋轻松的将难题丢给记者们。 「这么说来,你不认为季先生要辞职?」 「当然,他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香水项目会在亚太地区引起很大的回响,他离职会是重大的损失,我们的主席也是这么认为。」 记者们似乎对四季集团的主席更感兴趣,话题一下子转移到他的身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绕着他打转。 透过电视看记者会,尹庭弈也对四季集团的主席很感兴趣。之前的一如所料是最坏的结果,方旋主动澄清反而令人意外极了。 终章 果然,想要他们欠他人情。他想。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人不多,没有犹豫的拿起话筒。「什么事?」 「尹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记者会怎样?」轻冷的嗓音没有太多感情。 「你是……」没有听过的声音,轻柔却冷冽,连他也冒起寒意,随即想到来电者的身份。「想不到四季的主席会跟我联络,还真荣幸。」 「荣幸的是我,竟然看到季仲凯公开宣布辞职。」他呵呵笑着,「难得证交所让季氏复牌,股价又创新低呢!」 「是这样吗?市场内可供买卖的季氏股份并不多,没什么大钱可赚。」尹庭弈瞄向计算机,最新的股票价格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有所反弹。 为了这点小钱而花如此大的心思,值得吗? 「警方会在近日为季氏洗去嫌疑。」同样的,他也看着最新的股价。「钱的确不多,可是趁低买入,之后再高价卖出,总算可以捞上一笔。」 「四季集团的净资产值不知是这笔钱的多少倍。」尹庭弈冷哼,「你的影响力还真无远弗届,连警察也为你所用。可是,机会可一不可再。」 「呵呵……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制造的,你觉得我没本事再拖垮季氏吗?」看轻他,必定招致失败。 「这么早摊开来说,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尹庭弈轻笑的说。 「是吗?就让我们拭目以待,这样游戏才好玩嘛!」对他而言,太早就赢了可不好玩。 注定赢的游戏,一点趣味也没有。多一点刺激,才令人回味。 尹庭弈不语,径自挂断电话。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往后的日子一定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电话线另一端的他也挂断电话,之后为自己倒了杯酒,重复看着记者会的录像片段。 就当是送给蒋思凡的小礼物吧!而且就这么赢了,还其没味儿,他可不想这么快结束这个游戏,反正目的都达成了。 季氏,已经是囊中之物。 依偎在季仲凯的怀里,蒋思凡猛然想起自己的行李箱正前往地球的另一端,因此捶打了他一下。 「嗯?」轻柔的啄吻她的红唇,他半倚在沙发上,大手轻轻的抚过柔顺的发。 「都是你!我的行李箱飞走了。」不知道可不可能找回它?里头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有很多关于他的回忆。 「是吗?那我们去追回它,好不好?」大掌慢慢的摸上白皙柔滑的背部,越来越往下摸去,甚至轻轻的搓揉。 她怕痒,拚命的闪躲,「呵……放开我……什么我们呀?」 两手扣住纤细的腰肢,他强迫她看着自己,「思凡,我是认真的,嫁给我好吗?」 她愣住,好一会儿才开口,「怎么这么突然?」她从来不敢想这种事,才刚放任自己多赌一次,没想到这么快便宣布输赢。 他好笑的看着她,「我爱你,所以想永远将你留在身边。想来想去,只有季太太这职位可以拴得住你。我想笔试就不用了,面试也可以免去,薪水福利可以商量,职责只有一个,就是爱我。」 「听起来挺不错的,不过爱你可是很辛苦的工作,我要有年终奖金,医疗福利不能少,还要有假期……」她一脸认真的列出条件。 她每说一个,他就轻吻她一下,唇畔的笑意也越深。 「好,都可以。」 最后,她问:「我嫁的人还是以前的季仲凯吗?」 「他呀,你不是说爱他很辛苦吗?何况他已经丢掉那张人皮面具了。」 「是吗?可是我比较喜欢他,当其他人都以为他完美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不是,我不喜欢他坏的一面被其他人见到。」那是专属她的,她不容其他人争夺。 「你是被虐狂吗?」 她不置可否。「或许吧!怎么样?他会不会回来?」 「让我想想。」难得他诚实的面对他人,这女人竟然要他重新戴上面具? 「那我不要奖金、不要假期,也不要任何福利,再加上爱他双倍好不好?」她跟他谈条件。 「听起来还不错,不过好像差了点什么。」他沉吟,「要是加上几个小孩子就值得考虑。」 红震蓦地飘上她的两颊,「什么孩子?又没有答应嫁你。」她的行李箱都还没找回来。 「叫什么名字好呢?」他没有理她,兴高采烈的说。 嘴角扬起的弧度加大,就算找不到行李箱也不要紧,因为她已经抓到期待已久的幸福。 「我爱你。」她小声的说。 对于季仲凯要结婚,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的父母,以及纪绍海、尹扬天两人,加上季氏董事会一致决定要挽留他,更甚的是,警方高调对先前的调查引起轩然大波做出道歉,令市场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误会。而季仲凯的婚讯,更让人认定因为情海翻波才让他一反常态。 一切美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没有人去怀疑,反正雨过天青就好了,人总有倒霉的时候,但始终会有过去的一天。 尹庭弈知道现在不需要多事,能做的只有静待对方下一步行动。 他相信,这不过是个开端。 后记 莹枫 首先,谢谢大家看这本书。 这是相隔两年的作品,曾经有多次想过放弃,只是基于喜欢,还是不顾一切的投入其中。有时会想,到底这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呢?学会安分,也许是一种福气,但是始终学不会。 贪心,是很多人都有的本性。因为不知足,才有努力向上的动力;因为得到的欲 望,才会不断向前迈进。只是偶尔在夜阑人静时,是否想过平淡也有它的美丽之处呢?我承认自己是个不知足的人,总是希望可以得到最多,但又希望付出最少。 怕失去,所以宁愿从来没有得到,那么至少还可以幻想一下拥有时会有多快乐,这种裹足不前很容易成为被利用的工具,还好至少结局是好的。 这就是本书的一个涉及的观点,如果怕失败的话,一直留守在同一个位置,最后只会落得一事无成,当然,我不会自欺的说只要努力过便好了,如果不是渴望胜利,那么何不一开始就放弃,索性不参与? 不知道大家怎么想,我只是知道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是不肯用心的话,成功永远不会出现。 因为有梦想,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尽管路途漫长,但是我相信总会有人陪伴,特别要感谢各位编辑,因为我是一个很心急的人,也很粗心大意,常常麻烦各位,谢谢。 最后,再感激阅读这本书的你(你),谢谢!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