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久等了》 第一章 倾盆大雨,雷声轰隆。 後山的芦苇林,被狂风吹得倾倒,大雨极狂,几乎要让人看不到路。 骤雨中,低沉的重机声浪,破雨而来。 急雨张狂,路面泥泞,抓地力极牢的轮胎,仍急驰而来,载着两个早被雨溅湿的身影,来到一间看似荒废的厂房外。 「进来躲个雨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对着身後的人喊着,安全帽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是用力的点点头。 重机停在厂房外,两人先後下了机车,来到一旁躲着雨。 「还好吗?」男人拿下安全帽,露出一张稚嫩的脸,那还称不上是个男人,只是个男孩。 「嗯!我没事。」另一个安全帽底下,露出的是一张白皙娟秀的小脸,身後的长发早已湿透,黏在她的後背上,原本优雅的及膝裙,也狼狈的贴在她的大腿上,她尴尬的拉了拉,对着他摇摇头。 男孩见女孩露出笑脸,高兴的点点头,回身找寻可以进到厂房里的途径。 他俐落的往墙边一跃,来到已经破碎的玻璃窗口,反手用手肘把未碎尽的玻璃清除乾净,往里一跳。 「靳宇,小心。」女孩担心的喊着,听着男孩跳下的声音。 「别担心。」靳宇拍了拍手,来到上了锁的门边,费了一些力量打开已经生锈的门锁。 女孩在门外露出笑容,见他像英雄一样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子曼,快进来,雨都泼在你身上了。」靳宇催促着,伸手拉了女孩进到厂房里。 厂房里,四散着没带走的大型打包纸箱,显示出搬离时的匆忙,虽然这不关他俩的事,不过此时这些纸箱倒是派上不少用场。 靳宇将纸箱一个个拆开,铺在杂乱的地上,成了临时休憩、落坐的地方,倒也是十分舒适。 「坐吧!」靳宇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处,示意夏子曼到他身旁坐着。 子曼听话的来到他的身边,坐下之後,转头给了他一个笑脸。 虽然两人一身狼狈,但年轻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此时此刻,彼此的微笑已经代表一切。 靳宇扬手,替她整理着一头湿乱的发,露出她清亮的小脸。望着她清澈的眸,那有如潭水一般的汪汪大眼,教他无法自拔的迷恋。 子曼被他这麽认真的盯着,一颗心卜通卜通,像是要跳出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不过就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彼此的凝视,视线的纠缠,都是说不出的爱意表示。 子曼终究是个女孩,首先在目光的交缠上打了败阵,她羞窘的低下头,红唇微微上扬。 靳宇凝眸看着她的侧脸,她有个小巧挺直的鼻尖,有着两排搧啊搧的长长睫毛,瓜子般的小脸显出她的纤细,而微红的唇,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渴望嚐到的鲜甜滋味。 「子曼,我会保护你。」靳宇像是宣誓般的对着她开口,用着执着而肯定的声调,说出他最真的心情。 那句话,像块大石丢进她的心,轻易的勾回她的视线,迎向他热切且真摰的黑眸。 「靳宇……」子曼的心里是既感动又感伤,虽然心想着要回应他的热情,但理智上却知道,事情没有那麽单纯。 子曼丧气的摇摇头,刚才满是笑意的脸上,现在已满载说不出的忧愁。 「别担心,有我在,有我在啊!这辈子,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你的。」靳宇说着不符年纪的承诺。 子曼望着他,心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一生一世。 从他的口中,听起来是那麽甜美而诱人…… 只是,他们才刚满十八岁。 他们才刚从高中毕业。 他们才…… 他们连大学的门都还没踏进去,就已经说到一生一世…… 从小的生活困苦,每一日都过得艰辛,这让子曼的心境十分早熟。 一生一世虽然很美,却有些遥不可及。 早在小学三年级,写完功课就得陪着母亲做手工到深更,为了学费,为了糊口,为了家计。 那时候的她,早就不作梦了。 因为,她连睡觉的时间都几乎要没有,後脑一沾床,就沉沉的睡去。 虽然这种「梦」,与未来的「梦」,并不是完全相符,但年纪小小的她,却已经完全放弃。 直到高二,认识靳宇之後,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梦。 好美、好美的梦。 他给了她理想,给了她幸福,给了她未来。 只要一个彼此凝视的笑眼,都会让她愉快一整天,就算是得工作到半夜,她也是满心欢喜。 只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她无法靠着这个梦,继续过下去。 「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为了什麽到这里的吗?」子曼难过的垂下头,闪躲他炙热的视线。 她的话,让他沉下脸来,他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摇晃着,示意要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靳宇有些生气了。 「当然不是。」子曼赶紧摇头。 此时的靳宇,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怎麽会不相信他? 「那你为什麽不敢看我?」靳宇质疑着她的闪躲。 「我……」她欲语却又难开口,无从解释,「我不能……我们不能……」 「我们为什麽不能?」靳宇无法接受她那没说出口、不成型的拒绝。 子曼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继续往前走,她又怎麽会选择放弃? 「你就要到美国去了……」她呐呐的说出这个他们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我说过,我拒绝了,我不会离开你,我要留在台湾。」他斩钉截铁的再一次陈述。 「你爸不会同意的,他早就在美国安排好一切。」子曼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知道,在他们羽翼还没成熟的现在,很多事情操之不在己。 「我不管他怎麽想,我留在台湾,一样可以读书,可以进修,可以达到他想要我、希望我能做到的一切。」靳宇对於这一点,有着无比的信心。 年轻,有着狂妄的自信,有着天塌下来也能撑着的决心。 「一切吗?」子曼看着他,淡淡的又问了一次,「你能做到他希望你能做到的一切吗?」 「当然!」靳宇再肯定不过。 「但是,他希望你离开我,他希望你不要再跟我有牵扯,他希望你远离我……」子曼说出最现实的一面,「这一切,你能做得到吗?」 她的语音很轻,却很重的落在他的心口上。 这一切,的确是他此时完全无法达成的希望。 「不可能的!我不会离开你,这句话,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靳宇用决心扞卫他的爱情。 「你瞧!」他举起他们俩的手,「这是我们求来的幸运绳,会保佑我们心想事成,幸福快乐……你为什麽不相信我?」 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几乎不曾吃过苦,而她教他嚐尽这辈子以来,最甜、最酸,也是最涩的心情。 手腕上系着的,是两个人的心。 但,阻隔在他们中间的,却还有更多更多。 子曼虽然满心感动,眼泪在心里、在眼底打转,笑容却还是满不上心里。 「靳宇……」她难过的喊着他的名字,「你是个出入有名车接送的大少爷,我只是个家里还领着低收入户的穷女孩──」 「我不在乎!」靳宇打断她的话。 「但是有很多人在乎。」子曼知道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年轻,满心狂妄,是因为不曾碰过钉子。 她也同样年轻,却已经饱受生活的折磨,知道很多事情强求不来。 梦很美,她作了好一阵子,而现在,该醒了。 「你因为这样要放弃?」靳宇满心怨怼,「我那麽努力的跟家里抗争,你却要放弃?我就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一点努力吗?」 子曼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外头的雨,好大、好狂。 一如落在她心里的泪,也是汹涌不已。 「我们不会成功的……」忍了半天的泪,此时终於决堤,她哭得像个泪人儿,活像着外头的大雨,全下在她的脸上了。 「没有一个人支持我们……大家拚了命的教我们分开,说我们年纪小,不懂什麽叫爱情……说什麽只要分开一阵子,我们就可以冷静下来,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子曼失控的大哭。 她可以承受母亲的责骂,说她竟然想高攀这种不可能成功的富贵人家,说她不知自重,说她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甚至说她让她失望了。 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但唯独不能接受,她最在乎的靳宇,竟然误会她。 她真的努力过。 纵使没有成功,她真的努力过。 见到她落泪,靳宇纵使有再大的怒气,也很快的消散,被满心的不舍给取代。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别哭……别哭……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的。」他拍着、安抚着,脑子里也飞快的转着,无论如何,得想出一个办法来。 「他们连机票都订了,你到美国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放弃的。」子曼难过的搥着他的胸口。 到现在,他还说他们不会分开吗? 「一定有办法的。」他又急又气,脑子又乱,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如果有法子,我们两个就不会逃到这里来了。」子曼摇头,再摇头,在他的怀里落泪。 他载着她,说要私奔。 但是,连台北都还没骑出去,就已经遇上这磅礡大雨,打乱、打碎,也打醒他们的梦。 突地,靳宇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我有法子了!」他握住她的肩膀,薄唇露出微笑。 「什麽方法?」子曼虽然面露怀疑,但看着他脸上笃定的表情,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动。 或许,他聪明的脑子里,真能想到什麽有用的方法,让他们能继续走下去。 靳宇却什麽也不说,只是笑。 笑得很得意,笑得很别有用心,笑得很像是一只即将吞下小白兔的大野狼。 「你在笑什麽?」子曼被他的笑容搞迷糊了,「说呀!别净是笑。」 「真想知道?」靳宇卖起关子来了。 「当然。」子曼想也不想的点头。 这事关未来的幸福,她怎麽可能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没问题,但知道之後,就得配合喔!」靳宇对着她挑挑眉头,开始设陷阱。 年轻的心境转得快,以为找到解决的方法,就找得到蓝天。 「到底是什麽?」子曼黛眉微皱,看着他一脸狡诈,笑得像只狐狸一样,她都被逗笑了。 靳宇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 「我们上床吧!」他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充满诱惑的开口。 不说还好,她还在他的怀里,一说,她整个人真的成了只小白兔,马上从他的身边跳开,整张脸顿时红透了。 「你、你、你……」子曼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靳宇见她又羞又窘的样子,笑得更开心。 「你怕什麽?又不是要吃了你。」靳宇对着她伸手,要她回到他的身边。 子曼猛摇头,猛瞪着他伸出的手,像是他突然长出了七根手指头。 这还不是要吃了她? 这跟要吃了她……有什麽两样? 「不……不行啦……」子曼支吾的拒绝。 第二章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几次的亲密接触,但也只仅於几个热吻,偶尔他失控的要抚上她的胸口,她都还能把持得住。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靳宇见她羞红脸,一脸吓坏的模样,决定改变策略,进行游说,「你想想看,我是独生子,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他们一定不会试图再拆散我们。」 子曼才满十八岁,对於男女之事陌生得很,连想都不敢想,一迳地直摇头。 见她尚未动摇,靳宇再接再厉。 虽然事情一开始的发展,他的确是为了扞卫他们的爱情,争取他们的未来,但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努力而积极的建议,他不否认,是有那麽一点点……为自己争取「福利」的意思。 年轻,亦等於气盛。 不但是脑袋里要爱情,某个地方……更想用「行动」证明彼此的相属。 「古有明训,生米煮成熟饭……」他又开始胡诌。 子曼瞪他一眼。 这算什麽明训? 被她这麽一扫,靳宇是有心鬼扯也哑了一半,索性直接付诸行动。 他直接来到她的身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就伸手揽肩,压住她的肩膀。 「你不相信我?」靳宇用一句话,就制止她的移动。 「当然不是。」她都已经决定要跟他走,当然对他已决定交付真心。 「那你是担心我,对你始乱终弃?」靳宇又问。 「也不是。」子曼知道要拆散他们的,一直是别人。 「那就是你不爱我?」靳宇使出撒手鐧。 「我爱你。」子曼一急,赶忙澄清自己的心意,「不爱你,又怎麽会跟你来到这里?」 虽然「跟他走」这个动作跟行为,代表着某种程度对彼此关系的负责与进展,但她鸵鸟似的先不去想这一点。 她努力将两人定位在纯纯的爱。 只不过,这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她的答案,让他很满意,他伸手托住她的下颚,让她只能迎视着他的眼。 灼热的气息喷鼻而来,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男性的气息下,她能在他深邃的黑眸里,瞧见自己惊惶的眼睛。 怕吗? 有一点。 但,怕的不是他,而是他眸底那未知的、无法操控的那一面。 情慾。 那是她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情绪。 电影里唯美浪漫的情节,让她对他眸中的情绪有着明显的期待,但,许多欢愉过後,可能面对的「现实问题」,却让她不得不清醒一些。 「不可以……」她小手推阻着他的靠近,「万一不小心──」 她现在的行为,已经够让妈妈伤心,如果真不小心怀上他的孩子,她要怎麽跟母亲交代? 「就是要不小心!」靳宇反倒打断她的话,「生米煮成熟饭,这是目前唯一最快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方式。」 「这……」子曼哑了口。 「他们不接受我们,但总不会不接受你肚子里的小孩,他们未来的孙子。如果我们真的有了下一代,他们总是会心软的。」靳宇满怀希望,充满信心的说着。 「这……」子曼沉吟半晌。 冲着他们的爱情,这的确是一个最完美的解决方式。 如果他们的爱情可以因为这样修成正果,母亲那边……应该就不会介意了吧? 她的沉默让靳宇露出笑容。 她听进他的话了。 认真的考虑起来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是真心的希望两人能有好的结果,另一方面,他那蠢动的年轻慾望,正叫嚣着要将她吞噬,让她完全的属於自己。 靳宇伸手,将她扯入怀抱,环抱着她纤细柔软,充满香气的身子,将她压近身下铺好的瓦楞纸板,感觉两人湿透的身子,正紧紧相贴着。 「靳……」子曼惊呼的话语起了头,急促的音调还来不及阻止什麽,已被他火热的唇瓣封缄。 被压抑的渴望,一吻上之後,就火热不已。 屋外,大雨狂骤。 屋内,情慾翻腾。 轰隆的雨声,落在屋顶上,掩不住两人急促的喘息。 初嚐禁果的两人,彼此的眼里只剩下对方,再容不下其他的事物,包括击鼓般的雨声,包括屋外的车声…… 靳宇将身躯挤进她的双腿之间。 「我爱你。」又一次,他宣誓般的开口。 子曼迎着他的眼,感动的看着他深邃的眼,期待着两人更亲密的进一步。 靳宇感到她的注视,双掌握住她的腰,准备完整的拥有她── 砰的一声,厂房的门被撞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子曼转过头去,红唇无法自抑的尖叫出声…… 「啊!」子曼从床上坐起,红唇里逸出尖叫,从睡梦中惊醒。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 子曼闭上眼,从红唇里吐出几声低咒。 「真是一个晦暗的星期一早上。」她将小脸埋进掌心里,努力让自己回神。 都已经快是十年前的事,她却记忆犹新。 她忿忿的从床上离开,努力让自己从那个「恶梦」里跳离。 似乎总是这样。 愈是不想记得的事,愈是刻在心里面,无法去忘记。 早该是陈年往事,却还历历如昨,就算是近十年後的今天,她还记得那种被抓奸在床的心惊。 真是讽刺的画面。 我们上床吧! 她还记得他说出那句话时的神情,也记得他说着要给她未来的那种坚定,甚至记得在她衣衫不整时,两人被硬生生拉开之後,那种难堪却又不舍的心情。 等我! 那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最後一句话。 他教她等他。 该死的! 她就这麽等了十年。 但,他却连个讯息都不曾捎来,像是从人间蒸发。 她的青春少女心,随着日夜的等待磨耗,早就对这段感情,不存有任何幻想。 只不过,偶尔的夜半醒来,偶尔那「恶梦一场」的恐怖回忆,总隐隐的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过去。 整好床,她来到浴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拍拍脸。 「醒醒吧!一切都过去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笑脸,帮自己打气,「现在的你,可是个工作能力极佳的好秘书,前途充满希望。」 十八岁的她,年轻不懂事,一心为爱走天涯,再苦也甘愿。 二十八岁的她,早已心灰心冷,知道爱情成不了面包,为了活下去,她得自食其力。 像往常一般梳洗之後,她戴上眼镜,遮去她曾经惶然不定的眼睛。 纵使现在的她已转为沉稳,不再像只容易受惊的白兔,戴上眼镜却已经成为习惯,她懒得再卸下。 曾经,有个男人说,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像只白兔般惹人怜爱。 而她,再也不愿让谁瞧见她的无助。 换上象徵专业形象的套装,她整理心情之後,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去。 替自己泡了杯咖啡,将周遭的环境做了简单的清洁,子曼很快的进入今天的工作状况,排定预定的工作流程。 「早。」一个响亮有精神的男性嗓音经过她的桌前,长指还不忘轻敲过她的桌面。 「早安,经理。」子曼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对着自己的直属长官点头,俐落的将刚刚整理好的文件翻开,先做例行性的报告。 「今天九点有个内部会议,研讨下一个国外成衣厂的设点方向,下午三点则与汇昇银行的经理有约……」 「汇昇?」汪聿承前进的脚步停住,旋回子曼的面前,看着那一贯没有太多表情的小脸,「我什麽时候跟汇昇的经理有约?」 如果他记得没错,汇昇银行的经理,可是刚刚接下经理的大位,是已届退休,林总经理的千金大小姐。 「董事长请我帮你处理的约会,他希望你能跟汇昇的林经理,保持『密切』的接触。」子曼点到为止,知道聪明的汪聿承会明白她的意思。 「又要相亲了?」汪聿承双手环住胸口,睨着这个身高矮他一颗头,职位低他一大位阶,但气势始终没比他差的「秘书小姐」一眼。 「董事长希望你早点定下来。」子曼态度从容,没有忽略汪聿承挑起的眉头代表他某种程度的不悦。 「你觉得我定得下来?」他密集的约会与安排送出的花束,可全是由她经手,「尤其对象还是那个『林经理』?」 如果他的记性再好一点,他的消息来源没错的话,这位「林经理」可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他老爸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我只是遵行董事长的吩咐……」子曼耸耸肩,对於主管的私人领域范围,她只听从指示,不做出任何评论,「再说,我们在国外设点的事,的确也需要与银行接触,先行开始,多做比较,也没有什麽不好。」 汪聿承看了她一眼。 「你总是有理由。」他一直认为这个夏子曼根本就是父亲安排在他身边的暗桩,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监视他。 虽然她的工作能力不错,办事也俐落迅速,但一张脸总是没有太多表情,老爱皮笑肉不笑的,看起来很碍眼。 更别说她是老爸「指派」给他的秘书,他索性教她安排约会,打算经由她的「报告」,存心要气死他老爸。 不过看来她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几年下来,虽然私底下没激起什麽火花,在公事上倒也相处愉快。 「好,你分析得倒也正确,我的确得跟几家银行谈谈贷款的问题……你下午一起去。」汪聿承简单下了命令。 她虽然长得并不赏心悦目,但记性很好,逻辑整理的能力很棒,完全符合一个秘书所需的专业技能。 「知道。」子曼点头,知道这是她需要出席的场合。 汪聿承走进办公室,而她重新坐回位子上,一如往常。 子曼以为,这又是另一个日复一日的一天,殊不知,一个她生命中的转折,正在前头等着她…… 初次的会面,两方面都希望不要太过正式,於是地点定在饭店的宴会厅里,一边下午茶,一边聊。 由於丰华成衣厂是主动提出邀约的人,汪聿承与子曼提早在二点四十五分就到达宴会厅。 一如往常,子曼整理着可能需要的文件,等着客人的到来。 「来了。」汪聿承注视着门口,远远的看见有位佳人走来,唇边带着美美的笑容。是个美女一枚,一如他印象中的美丽。 不过,汪聿承可没忽略与她一起走进宴会厅,另一位气宇轩昂的男人,可就是传闻中,那个即将得到佳人的幸运儿? 子曼扬起视线,隔着距离注视着走进的两人,视线率先看向气质优雅的女人──林孟薇,确定今天的主角出现。 接着,她的视线习惯性的移向身边的人,平静的胸口蓦地像是被谁重搥了一拳。 这是…… 她眼花了吗? 怎麽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看见这个人?! 陌生而热烫的水液,瞬间涌上子曼的眸底,完全无法控制,一如她完全无法动弹的身子,因为看见他而僵愣。 久久、久久。 汪聿承照例站起身迎接,意外的感觉到身边的子曼一动也不动的维持着坐姿,像是被谁点了穴。 他好奇的回眸,难得看到她那种……说不出是什麽的神情。 那是被吓坏了?还是被吓傻了?她僵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双眸隔着厚厚的镜片,直直的看向那个跟着林孟薇一起走进来的男人── 男人?! 她竟然盯着那个男人看?这几乎可称得上是新闻了!跟她共事这麽久,他不曾听说她跟任何人约会,甚至不曾见她正眼瞧过哪个男人……当然,公事除外。 第三章 就连自己,他也不曾见过她给过什麽好脸色,但是她却看傻了一个男人? 这是怎麽回事?他有些搞迷糊了。 「夏小姐?夏小姐?」汪聿承轻喊她几声,用着一贯公事化的语气。 「啊?」子曼回过神,蒙胧不解的眸光,转回自己主管的脸上。 如果说,汪聿承原本心里的讶异有八十分,现在瞧见她脸上表情之後的讶异,大概可以飙到一百五十分。 虽然那厚厚镜片挡住她眸底的神采,但那水汪汪的泪眸,可是再清楚不过。 「你还好吧?」汪聿承疑惑的开口。 子曼察觉自己的失态,赶忙转过头去,快速的拭去涌上的泪,重新戴上她的大眼镜。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来到面前。 「林经理,好久不见了。」汪聿承率先伸出手表示友善。 「叫我孟薇,不要这麽生疏,我们又不是不认识。」林孟薇微笑回握,「接到你秘书来电时,我高兴的马上就答应,毕竟我们都快两年没见面了。」 「你一直留在国外,当然没有机会见面。」汪聿承将视线移向她身旁另一个伟岸男人,也是适才子曼盯着看的那个男人,「这位是?」 「我未婚夫,靳宇。」林孟薇简言带过,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他临时到公司来,我正巧就请他当司机,直接送我过来。」 未婚夫? 虽然已经努力控制,但子曼还是踉跄了下。她幻想过不下一百次可能与他再次见面时的情形,但眼下的情况,却是她怎麽也始料未及的画面── 他竟然带着未婚妻,出现在她的面前! 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子曼垂着眸,没把视线往上,只把目光定在那双熟悉的大掌上。 一如记忆中的修长、宽厚,黝黑了些,看起来更像是男人的手……而这双手,不再牵着她逃亡、私奔,而是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幸福、甜蜜。 要不是他就在面前,她几乎就要放声大笑,嘲讽自己在见到他时的激动情绪。 他不是来找她的! 亏她刚才还激动到泪眼蒙胧、心情澎湃……简直是好笑至极。 她已经不敢去猜想,他是否还记着自己? 「你好,我是靳宇。」靳宇伸出手,公事化的与汪聿承握了握手,目光扫了眼他身旁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人。 她的头几乎垂到胸口,让他只能看到她那个粗框的大眼镜,与一双恍似在颤抖的小手。 是新手吗? 在面对顾客时,这么上不了台面,不但不敢面对客人,还紧张到手脚发抖? 靳宇。 真的是他。 子曼闭上眼,又一次消化这个窜入耳中的名字。 「你们聊正事,我到隔壁坐一下,好了叫我。」靳宇有礼的退下,最后一句是对着林孟薇说的。 子曼松了一口气。 他没认出她。 甚或是,他根本就已经忘记她。 她满心庆幸,庆幸着她不用面对着他处理接下来的事,也庆幸着,他没认出她,造成接下来更难堪的沉默。 她努力让自己专注在工作上,握着她的笔,努力在主管与林孟薇的闲谈里,记下重要的事项。 动作间,她始终没有抬头,不让自己有一点点的机会,让靳宇的身影进入眼中,甚至是眼角的余光都不允许。 她没料到这样的动作反倒更诡异,连汪聿承都声起眉头。 「怎么了?夏小姐。」她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桌面了。 「没事,今天戴错眼镜,一直看不清楚……」子曼随意找个借口,整张小脸离桌面不到几公分。 汪聿承闻言只能点头,虽然满心的疑惑充斥,却也没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他万能的秘书小姐,他共事已经几年不曾出错的秘书小姐,今天怪得很。 唯一的可能性…… 汪聿承目光往前一移,停在靳宇的侧脸上。 那个男人。 打从靳宇出现之后,她就完全变了个人。 有趣。 太有趣了。 就在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靳宇,也同时将目光停在那个整张脸贴在桌面的子曼身上。 怎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会觉得那双发抖的小手有些熟悉? 突地,他发现她另一只手腕上的幸运绳…… 「那是……」他不觉惊讶的出声,将眸光往上移。 尘封的记忆里,他有着早该遗忘的过去。 一头黑亮的发,一双带笑的眸,一个总是轻言细语的声音…… 是谁? 究竟是谁? 竟然会一下子想不起来。 没有察觉到有两个满肚子疑惑的男人正盯着自己看,子曼只是努力的想度过此时的尴尬。 难过吗? 其实也还好。 十年的时间,真的会让很多事情淡化。 她记得他,但是那样深刻的感情,却仿佛已经消逝不少。 尤其是发现他根本不记得她时她愈是不让自己沉浸在那个情绪里。 「今天真的聊得很开心,不过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林孟薇从位子上站起来,「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到时,就更有机会可以聊聊了。」 「那我们再联络。」汪聿承也站起身,带着笑结束今天的会谈,目送着林孟薇走向靳宇,两人隔着距离微微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走了吗?」一直保持沉默,把自己当隐形人的子曼,此时突然冒出了声。 「走了。」汪聿承环着手,看着她终于肯抬起头,挺直她的腰。 当然,他也没有忽略她的目光盯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脸上又是那种说不出什么的表情。 「你认识靳宇?」汪聿承好奇的关口。 「不认识。」子曼回答得很快,随即垂下眼,整理着桌面的文件。 太快了。 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我们得回去了,我还得整理会议的内容。」她又恢复成秘书本色,那种她是秘书,她得尽忠职守,认真向上,尽早完成分内的工作。 「好,咱们就回去吧!不过,你真的不认识他?」汪聿承不是笨蛋,也不喜欢被当成笨蛋。 子曼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几秒钟之后,才冷冷的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经理,你会不会管太多?」 瞧,她又变回那个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秘书了。 汪聿承把手一摊,停下他的追问,倒是在心里埋下伏笔,一定要弄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辟系…… 「最好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不关你事的,就别插手太多。」温温的几句话从子曼的口,中说出,她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抬,又补了一旬,「这是董事长交代的。」 「哈!」汪聿承冷笑一声,「你就会拿我爸出来压我。」 就说她一定是老爸派出来的眼线。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了解他。 这么多年来的合作,她佫守本分,将秘书这个工作胜任得无懈可击,但是对于他私人领域的部分,却也保持距离,不多平涉,很了解他对某些事情的禁忌,不会碰触到他不喜人接触的那一面。 她甚至很清楚他心情的起落,在他很烦躁的时候,也会适时的将不甚急切的工作压下,让他平复心情之后,再进行处理。 认真说起来,她是个很尽职的下属,打起分数来,没有一百分,也该得到九十九分。 她将一切处理得太好了,一切都理所当然,顺利得让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而今天的这个小插曲,让他对她这个秘书起了一点兴趣,也注意到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大情绪起伏的女人,其实并不如她表面那般冷静。 「我有种感觉……像是今天才认识你。」汪聿承感性的看着她沉静的侧影。 子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最后收拾的工作做完之后,俐落的站起身。 「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忙,你最好振作一点。」她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看着她镇定的往外走去,刚才那慌乱失神的模样不复见,汪聿承不觉有些可惜,甚至是带着点吃味。 他怎么说也是个有财、有势、有人品的黄金单身汉,怎么她会对他没有半点兴趣,反倒是留恋起公司外的「野花」了。 他一定是太无聊了,竟然挺想把她的专注力,从另一个男人身上拉回来:…… 好吧! 就这么办。 是她! 天啊……是她! 在回程的路上,靳宇就想起那幸运绳的主人。 只是……她跟印象中的那个初恋情人,似乎有些不同。 或许是在那次的会面里,他并没有仔细端详,他甚至不记得那个秘书的长相,只是一直觉得她手腕的幸运绳有些似曾相识。 都已经多久了? 十年了吧! 落地出生就拥有绿卡的他,得以一从高中毕业,直接被送到美国读书,根本不需经过兵役的训练。 才从高中毕业的他,虽然有着捍卫初恋的决心,却少了实际执行的能力,被送到国外的他,没有太多争取的机会与能力,于是乎,这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也随着时间淡化消失。 他都要忘了她了…… 只是,在想起她的这一刻,他的心却也波涛汹涌,充斥着莫名的激动。 脚下的油门直踩,他一心只想再见到她。 从林孟薇的口中问到住址之后,他飞快前来,想要赶在那个女孩下班之后,再见她一次,确定一下,她是否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她」。 他不甚确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只是觉得他一定要这么做。 时间逼近下班,路上的车流量甚多,他一边看表,一边小心的在车缝中寻找可以更往前一步的路径。 他很急切。 而他,甚至不确定他在急什么。 仿佛在心里被压抑很久的渴望,突地被挖掘出来,完全无法压抑。 像是过了一辈子,他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在停车场里下了车。 进了电梯,按了该属的楼层,他紧张的看着楼层灯号,一层层往上眺,他的心更是愈发紧张。 见鬼了。 已经多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他心慌得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子,急着要去会见情人一般。 在他人的指示之下,他来到秘书室前,开放的空间里,他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个正低头专心工作的棚影。 一如印象中飘逸的长发,平整的梳整在脑后,绑成一个简单的发结,谈不上新潮,顶多就是整齐。 更别说是那张小脸上,竟还挂着一副大眼镜……靳宇深刻的相信,就是因为那副大眼镜,遮去她大半的脸,才没让他认出她。 只是,那挺直的鼻尖,那微抿的唇,都带给他相当的熟悉感,他愈来愈相信,就是她! 正低着头工作的子曼,隐隐的察觉某种专注的凝视,像是一条绳子圈上她,缓缓的收紧…… 直觉的,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慢慢地扬起眸,迎向来人。 蓦地,心一紧。 心跳像是突然停了,而后又飞快的急驰起来。 她无法言语,无法移开她的眼,只能看着他大步走近,长手长脚的他,没几步就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支在她的桌面。 「是妳。」靳宇难以置信的开口。 低哑沉着的嗓音,比以往多了几分成熟、内敛,而又隐隐的有着几分激动。 这是一个肯定句,完全不容反驳的语气。 子曼坐在椅上,隔着十来公分的距离,看着那张在她眼前放大数倍的俊验,迎向那双曾经让她迷失坠落的深远黑眸。 第四章 她无法开口,只是眨着眼,不愿让激动的眼泪落下来,咬着牙,不让自己做出失控的事。 就这样,两人无语对视着,心中有着无法说出的情绪。 曾经,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此刻,却已经不再合宜。 察觉到两人的身分,子曼激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不过就是个男人。 还是个已经有未婚妻的男人。 她,不该再起波澜。 子曼敛下眼,不着痕迹的收拾情绪,慢慢的站起身。 「靳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露出职业性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她的唇,清澈的视线在隔着厚厚的镜片之后,变得不再有温度。 闻言,靳宇没来由的觉得愤怒与不满。 「你认得我。」他的掌心又逼近一步,倾身向前的身子,又贴近她几公分,「你今天下午就认出我了!」 虽然已经让自己鼓起满满的勇气,但是在他逼近的这一刻,子曼还是无法自抑的退了一步,拉开一个能让她自在呼吸的距离。 「我当然能认得靳先生。」她并没有否认,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有听见林经理的介绍。」 林孟薇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听得可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不认我?」他责备的开口,「如果你认我……」 「如果我认你,你打算怎么跟林经理介绍我?」子曼敛去脸上虚假的笑意,一双眸直直的望向他,「以前的同学?初恋的情人?还是被拆散的……什么跟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的关系。 顿时,靳宇哑口。 若他们真的只是同学,那他坦荡荡,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 但,他们之间却并不是那么单纯。 而从她的反应也能知道,她想听到的话,也不仅只是朋友。 看出他脸上的怔楞,子曼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当。 想当初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甚至只是刚成年的小孩,纵使有过什么山盟海誓,也不过就是小孩子的戏言。 一句「等我」,能代表什么? 是她自己期望太高,认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山高水深,能隔绝的不只是距离,还有彼此的心。 「对不起,我失态了。」子曼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甚至只是自取其辱。 当初的一切,早早就随风消逝,执着的人是她,没有理由也要要求他跟着她一样,当个笨蛋。 「是我该说对不起……」靳宇直起身,知道自己出现得唐突,加上自己一开始就表现得像个混蛋,他有满心的歉意。 他没有资格指责她,更没有立场质问她,该说道歉的人,是他。 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一切,就只能这样,再度回到原点。 他该走了,该结束这不会有结果的对话,但是他的脚跟却像是钉在地面上,没有移动的意愿。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纵使,在十年前,他们就该结束。 仔细端详着她娟秀的脸,细细回想着她曾经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近视的?那时的你没有戴眼镜。」靳宇听见自己开口,说出的话,竟然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那一秒钟,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找理由跟她说话,在找理由多留一会儿。 听到他提起,子曼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突然间也没预期他会注意到这个,她淡淡的耸了耸肩,还是不发一言。 她能怎么说? 说她没近视,说她一开始戴眼镜的动机,只是想遮掩去前一夜哭泣未眠的红肿双眼,只是想其他人不要注意到她伤心的眸。 太荒谬了。 子曼摇摇头,对于眼下的情形,她只是觉得无奈。 十年了。 她等到的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谈话,一个不会有结果的未来…… 是的。 的确到这时候,在他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才发现,一直以来的淡漠,只是为了隐藏她的期待,只是为了欺骗自己,以为自己不在乎。 但,该死的,她还是在乎。 要不然,她不会还梦着他、想着他,甚至在他出现在门的那端时,心里还激动的跳跃着。 她还能期待什么? 答案消极得让她感觉到无望。 在戴上眼镜的一开始,只是为了掩饰她的伤痛,戴着戴着,慢慢变成她的防备,对任何人都架起一道墙。 而现在,她似乎得学着放下了。 放下她的眼镜,放下对他的期待,放下曾经刻划在心里的情感,放下他们曾有的一切、一切。 「你说的对……」子曼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唇边意外的勾起笑容,「我的确没有近视,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没近视,只除了……曾经看走眼一回。」 靳宇一楞,知道她所谓「看走眼」的那一回,指的就是他。 她有些不同。 认真评估起来,是非常、非常不同。 以往的她,娇美、羞涩,像初发的嫩芽,让人忍不住的想呵护,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现今的她,像根强韧的小草。 不是说她不再娇美,而是她散发出来的气质,多了许多坚韧的力量,多了许多勃发的生命力。 她不再是需要受人呵护的小花,而是能在风雨中成长的小草,散发出来的力量让人惊艳,无法移开双眼。 没有察觉到他眸中的赞叹,子曼只想着要让自己重新出发。 最好的方式,就是由外而内,用最快的方式改变自己。 「这眼镜的确有点多余。」她伸手,在他的面前摘下她的眼镜,决定重新开始。 她一直知道,这副大眼镜遮掉她的大半边脸,也知道这副大眼镜,替她遮住不少苍蝇的困扰。 她虽然称不上漂亮,但至少还能入得了眼,不过,她始终将自己隐藏得很好,除了公事,她不具任何存在感。 但从今往后,她不再这样了。 他风风光光的带着未婚妻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她又何必像个没人要的黄脸婆呢? 要让一个男人后悔,她得活得更好才行。 简单的一个道理,她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想通。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迎向他的眼,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她语重心长的说出简单的两个字。 放下,才能往前走。 虽然一开始有些痛,虽然要将缠绕在心头许久的他拔除,会有说不出的疼痛与撕裂,但……会好的。 只要她够坚强,一切都会好的。 靳宇脸上写着不明白。 他是做了什么值得她向他致谢? 她没赏他一巴掌,都已经对他够客气了。 「谢谢你的出现,我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的出现让她懂得放下,懂得继续往前走。 靳宇还想说什么时,在专属办公室里的汪聿承也察觉到外面有动静,好奇的探出头来。 一见到靳宇,汪聿承感兴趣的挑起眉,脸上写满兴味。 「这么快就出现了?」他自言自语道,看着靳宇的目光粘在自己的秘书身上,「看来其中必有文章。」 这样的好戏,不来插上一脚怎行? 于是,汪聿承把门拉开,大步走向前。 「靳先生,你好你好,怎么有空来造访?」汪聿承伸出手,声音一出,将靳宇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还不忘往他的身后瞧,「孟薇没跟你一起来?」 「没……我不是来……我是来……」靳宇难得的不知怎么跟人解释他行径。 「他是来找我的。」子曼直接开口,化解靳宇的尴尬,「靳先生突然想到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特地来找我『回忆』一下过往的时光。」 闻言,汪聿承回过头想瞧瞧子曼的表情。 没想到,她倒好,勇气挺大的,直接跳出来承担了。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他有几秒钟是怔楞在当场的。 「妳的……」汪聿承的手在脸上指了指,「你的……眼镜……」 子曼瞪了他一眼。 要是在平常时,她的冷瞪已经能让他清楚感受她的怒气,现在眼镜一拿下,他更是能完全感受她的情绪起伏。 不过,他感受更多的是……她怎么、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好清亮、好澄澈的一双大眼睛。 就在汪聿承怔楞时,靳宇决定先行告退。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应该要让自己先冷静一下,想清楚了再说。 汪聿承回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靳宇用着最快的时间,消失在他的眼前。 汪聿承不是没有注意到靳宇那近乎逃走的行为,只是眼下有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 「你的眼镜……」他的注意力还在她的眼镜上。 子曼在靳宇离开之后,心绪也较为放松,她把手中的眼镜往桌上一放。 「以后再也不戴了。」从今以后,她要做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夏子曼。 汪聿承看着她,心里有着惊艳,不只是对于她大眼镜下的真正容貌,也是因为她散发出来的自信。 以往,她的自信写在她的工作态度上,而现今,更明显表示在她的澄眸里。 「你的表情像是看到鬼。」子曼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里,没有理会他。 「哪是看到鬼,我简直是看到……啧啧!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汪聿承只是笑,还不忘啧啧的赞叹几声,绕着她不停打转。 那意有所指的表情,让子曼想不理他都很难。 「经理,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始有点后悔把眼镜给摘了。 她眼角睨了桌上的眼镜一眼,伸手正想把眼镜再一次戴回脸上时,有人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 汪聿承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动作比她快了一秒,他将粗框眼镜放在眼睛前面端详一番,确认真是没有度数的造型眼镜。 「一般来说,造型眼镜是为了让自己更潮一点,你倒好,配了一副眼镜,让自己看起来更拙。」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诡异的行为,才能让她这么「安安全全」的留在他的身边这么久的时间。 「那不关你的事,给我。」子曼在公事上处置合宜,但在私事上,就从不把他当一回事。 把眼镜还她,让她再度遮去那双美丽的眼睛不不不,他汪聿承不做这种事! 虽然不见得一定要看到什么样的美女,但希望所见者皆为赏心悦目的事物,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响声,从他的手中传出。 子曼难得怔楞的无法反应,看着陪伴自己几年的眼镜,在他的手中断成两截。 「你……」子曼瞪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 这人、这人……是怎样? 汪聿承一脸诚意,看着被自己「无心」弄断的眼镜,展现他最大的诚意。 「为了赔偿我『不小心』弄断你的眼镜,今天晚上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汪聿承假道歉之名,行约会之实。 放了一个美女在身边这么久,他却像瞎了眼一样,完全的忽略她。 人嘛!总难免以貌取人。 不可讳言,她在公事上是个得力的助手,可是总少了一点儿让人想更加了解她的想法,各扫门前雪就是。 但现在可不同,让他多了不少兴致,想跟她多多相处…… 相处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主管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第五章 「没空。」子曼的回答很爽快,一口就拒绝,「眼镜折了就折了,我会在月底的薪资表上加上一条业绩奖金,到时,你直接签呈就好。」 跟他吃饭?她又不是想消化不良了。 他的花名册就锁在她的抽屉里,她没打算在上头再添上自己的名字。 「喂……」汪聿承白了她一眼,「你真的很不给面子。」 「我让你有『里子』就好。」她秘书的工作可不是白干的,从来没让他泄过气。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汪聿承也只能笑笑的点头,接下这个软钉子,心想有的是机会,便慢慢的移步回到办公室里。 就在他回到办公室里,正想要关上门时,他还是不忘回头再看子曼一眼。 一如他的流连,他注意到低着头的子曼,缓慢扬起她的眸,就盯着靳宇刚才离开的门口凝视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说不出是怎么样的情绪,就是有些不舒坦,讲白一点,他觉得他男人的自尊被践踏了,被严重的忽略了。 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也几年了,没有为他动心就算了,竟然一心牵系着别人的未婚夫。 始终停在汪聿承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散去,被一股淡淡的不悦取代。 那个男人,究竟跟她有什么关系? 落地窗前,明月透过玻璃洒进,进逻一室银光,与一个修长的背影。 空阔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大床和书桌,没有太多的家具,一看就是没有打算要久留的状态。 男人环着手,长指间夹着烟,缓缓的呼出淡淡烟雾,黑眸凝望着窗外的夜景,久久不语,只是沉默。 愈在安静的时刻,愈是能回想起过往尘封的回忆。 「子曼……」靳宇缓慢的吟过她的名字,仿佛也细细的回想起属于她的味道与记忆。 虽说是年少轻狂,但怎么她好似一直没忘记过他? 一想及此,靳宇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得意,也有更多的抱歉。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能读得出她眼中的怒气与不谅解。 想起自己的身分,她的不谅解是完全可以知道原因的…… 想到他此番回台湾,纯粹只是回来省亲,顺便办个简单的订婚典礼,安安两家老者的心,省得对他的婚事悬念。 只要两个礼拜,他就会处理完台湾的杂事,再回到美国继续他的工作,等待他与林孟薇的工作档期排好,就能顺利结婚。 一切再明白不过。 但此时此刻,他却有些迟疑了。 打他离开台湾,他曾经为了初萌的爱情挣扎过一阵子,可一阵子之后,他也决心将心思放在工作上,不曾再为了谁动心动情。 直到林孟薇因公到美国一趟,两人有了短暂接触,彼此对未来有着一致的想法,基于联姻的心态,两人试着交往过一阵子,然后同意订婚。 但现在,他却不再那么确定了。 在见到子曼之后,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在震惊过后,涌上的是满满的想念,与渴望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的确,那叫冲动。 而且是属于压抑不下的那种。 已经静如止水多年的心绪,竟在想起子曼的那一刻波涛汹涌起来,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他脚下的鞋,不停的往外移动,逼得他只能用尽力气站在窗边,离门愈远愈好。 已经几个小时过去,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座小山,想找子曼的想法却是有增无减。 疯了。 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 「我得找她谈谈……」无论如何,他得见到她,现在! 拿起在掌心里快被捏烂的名片,上头有她公司的联络电话,当然还有他利用关系问到的私人行动电话与住址。 冲动涌在喉间,无法再压抑,他直接就拨通电话。 嘟--嘟--嘟-- 不若现在时下流行的铃声音乐,她很守旧的维持原有的电话铃声,一如她的人,也不爱改变。 喜欢上了,就不改,恋上了,就不换。 不知道……她对他还保有那样的心情吗? 电话响了几声,靳宇心绪已绕过几遍,在这等待的时间里,他感受到陌生的迫不及待,与早已熄灭的渴望。 电话的那一头,子曼一头湿发的从浴室冲出,连忙接起电话。 「喂!哪位?」会打她电话的人不多,一旦打了,通常有急事,她不敢漏接。 听到熟悉的声音,有着下午见面时所欠缺的热络。 明知道是自己先对不起她,但是没有得到她的热情,还是让靳宇十分失望。 「是我。」靳宇压抑着胸口的渴望,用最平静的声音开口。 他的声音传来,轻易让她停下所有的动作,僵楞在这一头。 不是幻觉吧? 他打电话来了…… 她没去猜想,为何他会有她的电话,她想知道的是,他打来是为了什么。 满满的疑问在胸口翻搅,她什么都没说,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双膝一阵发软,在床边生了下来。 浓浊的呼吸声,借着电话传递着。 「子曼……」靳宇喃念着她的名字,低沉的声音因为渴望而喑烬。 子曼软弱而不争气的咬着唇,不让太过激动的情绪,藉由电话传了出去。 只是,真的很难。 许多早以为已经淡化的感觉与回忆,狂猛的涌上,那些她曾以为美丽的回忆,早已成了啮齿的鼠辈,不停的啃咬着她。 而现今,他亲自前来,像黑雾一样罩住她的全身,笼罩她的呼吸,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你还好吗?」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始时,他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子曼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之后,却发现这已经是自己镇定的极限。 她摇着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继续跟他交谈下去。 「夜深了,我要……」她必须结束电话。 察觉她拒绝的意图,靳宇无法忍受。 「我要见你。」他唐突而直接的开口,说出的话不只让她惊讶,也让他惊讶。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说出,甚至是再次重复。 「我要见你。」一说出口,才知道那是他所有的渴望。 挣扎了一整天,挤在胸腔里,无法让他自在呼吸的,原来就是这句话。 他想见她。他想见她。 他真的想见她。 「我们已经见过了。」子曼在电话这一头,拚命的摇头。 这句话在告诉他,也在告诉她自己。 「不,那根本不叫见面。」他需要一个私密的空间,他需要与她从头到尾,把事情仔细的厘清。 因为他记得她的责备眼神,他知道她心里对他有怨,这一切,他责无旁贷,但……他需要一个机会。 「我不管,一切就到此为止。」子曼不能承受更多。 「我要见你,现在。」他重申他的要求,「你如果不出来,我明早就到公司门口等你。」 横竖这一趟回来,他有的是时间。 「你……」想到公司里那众多好奇的眼神,子曼一时哑口。 「你知道我说到做到。」靳宇对着她施压。 虽然这样的行为很可耻,但是为了见她,他不管了。 「说到做到?」子曼闻言,一股怒气全涌上,「我『知道』你说到做到。」 这种切身体验,她再清楚不过。 他说,等我回来。 但,这一等,就是十年。 这日子,不长,比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训还好一点。 盼着盼着,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却以这种方式告诉她,说他「说到做到」…… 「子曼,别这样……」靳宇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立场,但他不能让她就这样挂电话,「我要见你,哪怕只有一面,我得见你。」 「什么都别说,现在的身分,说什么都多余。」子曼不认为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我欠你一个解释。」靳字不想让事情这样过去。 「是啊……」她无奈的笑了笑,「你的确欠我一个解释,可是这个解释,我已经不想听了。」 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时刻,说什么都多余。 「晚安了,靳先生。」不待他的回应,子曼用最快的速度结束通话,并迅速的关机。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但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徒然无功的等待与谈话,都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只是,理智上虽然明白,可是她的情感上却舍不下这样的纠葛,在结束通话的这一刻,她忍不住在床边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握紧拳头,在床上槌打着。 哀莫大于心死。 以前的她,心死了,所以她能保持淡漠,保持淡定,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但是现在,他突然出现了,而且还一副忏悔的模样……这不是对她的另一种折磨吗? 泪水沾湿床缘,好似要将这几年来的委屈一诉而尽,溃堤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澄澈的眼里已是红通通的一片。 而在这一头,靳宇重拨几次之后,直接进入语音信箱,他知道她的确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人,会拒绝他有大半的因素是因为还在乎他。 就算他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一定要试上一次。 电话里无法打动她,他就直接到她的面前,要让她见到他的诚意。 十分钟后,他依循得到的住址,找到她的住处,车子一停好,随即火速奔到她的门前。 他举手,正要扬手敲门,却听到门里低低的哭泣声。 那样的哭声,让他的心头一紧。 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无法敲下。 是因为他吧! 他让她那么难受吗? 在结束通话的十分钟里,她都这么哭着吗? 心情愈想愈纠结,像是被压上一块重重的石头,几乎无法喘息,他只能倚着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她哭泣,他的心也仿佛要碎了。 不应该再打扰她,不该让她再这么哭下去。 只是……走不开啊! 他的心被她哭泣的声音牵绊,束缚得愈来愈紧,哭声愈轻,他的心疼却更深、更重。 纵使对她心疼,但是想见她的想法与渴望,却是有增无减。 回国,是因为订婚。 但现在,他却连婚都不想订了,只想跟另一个女人,把事情从头说清楚。 心里有太多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唯一很清楚的是,如果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到美国,他会遗憾一辈子。 听见门内哭声稍歇,他深吸一口气,来到门边,敲了门-- 子曼伏在床边啜泣着,停不下那汹涌的难受,却讶异的听见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她拭去颊边的泪,以为是隔壁的邻居来拜访,镇定的多吸几口气之后,才有勇气来开门。 门一开,她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用上门。 只是,有人的动作比她快,脚尖已经抵在门边,让她不能如愿关上门。 「我需要一个机会。」靳字在门外喊着,不敢奋力推开门,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没有机会。」子曼不懂他究竟在坚持什么,也不想费神猜想,一心只想把他推得更远,「夜已经深了,我要睡了,你快走。」 「你不让我把话讲完,我无论如何不会离开。」靳宇绝不放弃。 子曼仍是不同意,用力的想关上门。 见她不顾改变心意,靳宇没有法子,只能用蛮力。 第六章 「你小心,我要进来了!」他先行口头警告,继而使力一推,只见子曼整个人往门内踉跄而去。 靳宇一进门,赶忙将她扶起来,他还来不及表达歉意,就已经被她推着往外走。 「快走,我不要你进来……你出去、出去……」才站好脚步,子曼便推着靳宇,一副见到牛鬼蛇神的模样。 虽然子曼已经用尽全力,但男女力气有别,只要靳宇不想走,她不可能成功。 他顺着她的姿势,一直退到门边时,一个转身,反倒将她压制在门上。 「听我说。」靳宇压低声音,语气里有着烦躁。 烦躁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拒绝,而是她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可见她已经哭上好一阵子。 他有股冲动想杀人,而且,对象是自己。 子曼呼吸急促,看着一脸激动,站在自己面前的靳宇,知道除非自己突然变成神力女超人,要不然是无法将他丢出门外的。 思绪一转,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由着他,看他还能扯出什么鬼话。 「好,你说。」他爱讲,让他去讲,听不听在她。 好不容易见她冷静下来,靳宇把握住机会开口。 「是我错了,我没有遵守我的诺言,我没有回来接你,让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一切都是我的不对。」靳宇一古脑将藏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他很真心的说着,一双黑眸流露出来的是对她的歉意。 这几句话一从他的口中说出,她红唇开了又閤,閤了又开,半晌,却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这些年来,她确实因为他的话受伤了。 而眼下,她却也很清楚的知道,因为她的情绪反应,也让他受伤了。 怔仲看着他眸里的难过,她反倒慢慢平静下来,激动而愤怒的她,用力的几个深呼吸,平抚自己奇异难受的情绪。 她垂下眸,没再怒冲冲的迎视着他的眼,只是看着他同样激烈起伏的胸口,认真的反省自己。 其实,是苛求了吧! 那时的他们,毕竟那样年轻。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本来就爱说些天长地久的胡话……是她太认真对待,对他的要求太过了。 「你其实不需要跟我道歉的。」子曼咬着唇,无奈的摇摇头,大眼里有着脆弱。 在刚才哭得一塌胡涂的时候,自己其实就想过,理智上她很清楚,这一切不能怪他,但在一见到他时,情感上还是无法原谅。 可是一望见他认真道歉的模样,她反而不愿太过苛责。 毕竟,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年轻,也太不懂事了…… 他脸上愧疚难过的表情,让她好生不忍,虽然不知道是否能真心原谅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他,但……就这样吧!不需再深究了。 横竖是他离开台湾之后,他们俩又会回到平行线,再也不会有纠葛。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子曼摇了摇头。 「算了……」真的算了,「一切都过去了。」 靳宇原是一脸歉疚,但听到她转念的说算了时,他的心却是一惊,一颗心像是被谁揪住一样。 他瞪视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大不赦的话,心持续的抽痛着。 他的大掌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 过去了。 她说,一切都过去了。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的刺着他。 过去了,代表的是船过水无痕,代表的是一切都将归诸于零。 而他,不要! 「我不想算了!」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俊脸上满是疲惫,「如果我想就这样算了,我不需要这么专程,不需要这么努力,只想着要见你一面。」 她闻声扬眸,一脸惊龙的看着他,像是无法相信会听到他这样开口。 「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但是,不要不理我。」他需要跟她谈谈,跟她把所有事情厘清,需要她来填满心口那空虚的部分。 弄清楚一切,他才能继续走下去。 至于,是跟「谁」一起走下去,则是他接下来要寻找的真相。 一时间,子曼只是哑口。 为什么要这么跟她说? 不是存心让她更加难受吗?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理』你?」子曼直言问道。 虽然他的话让她的心一阵欣喜,但欣喜过后,却有更多的惶怕,多担心这样的等待,又要继续没有止尽的延续下去。 「理了你,只是满足你的私心,让你觉得不愧对我,让你有机会对自己犯下的错有说抱歉的机会,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来说,不但没有意义,甚至是一种折磨?」见他无言,子曼忍不住脾气又扬起。 人说,好聚好散。 她已经让自己学习放手,为什么他却不肯呢? 「子曼……」靳宇只能轻唤着她的名字,握住她肩膀的手也相形紧缩。 真要这样算了? 不!他松不了手。 「我不要这样算了。」他还是那句话。 「你什么时候变成讲不通的顽固了?」子曼怒由心生,瞪着他,澄眸烧着火。 「就在一秒钟之前。」他淡淡的回答。 或许,在离开她之后,他就不再为了什么坚持,而现在,他更加发现,他很想成为她口中的「顽固」。 至少,那是一种坚守的态度。 如果,当初的他曾经坚持,那她也不会受伤,也不会白白的空等。 「靳宇!」她怒喊,气恼他的无法沟通,小手甚至开始推开他,无法再继续这样的对话。 「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算你不想接受,一切也都结束了,你的反对不能改变什么。」子曼气冲冲的推着他。 她愈是想挣脱他的掌握,他愈是想控制住她,就在这你来我往之间,事情愈来愈失控-- 「你放开我,我不想听了,我要结束这一切!」子曼大喊。 「不能结束,至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我们之间甚至还没开始。」靳宇回想起那时纯纯的爱恋,有着的是对彼此的真心、完整的爱情与空泛的诺言。 他们之间的交往,有的只是热情,但,不经祝福的爱情,都只是台面下的交往,没有经过的是真正对彼此坦然的过程。 就连面临被分开,他们最终的下下之策,那欲「先有后婚」的想法,也在真正要发生的前一刻,硬生生的被人打断了。 这样的他们,怎么能说有了开始呢? 不知道他脑中百转千回的想法转折,子曼只是下意识的驳斥,以为他只想否认他们之间曾发生的一切。 「你敢说我们不曾开始?」她用力的往他的胸口招呼去,「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你难道忘了那一切?」 他们曾亲昵的依偎、亲吻,甚至在那一个大雨的午后,他们已接受裸裎相对…… 她永远记得那些人闯进之后,她狼狈的披上衣物,遮去自己,逃避他们看不起的轻蔑眼神。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受的。 而他,却不想承认? 「我没有忘。」他捧住她的脸,不想因为过度用力而伤了她,「就是因为没忘,我才需要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子曼已经气昏头,「你说没开始就没开始吧!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不要跟你谈,听到了吗?我不想谈……」 她气到头发昏,用尽所有能喊出的力量,一心只想吼聋他的耳朵。 「不想谈,是吗?」靳宇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激动的表现,黑眸里闪过某种不知名的光芒。 「是,我不、想、谈!」子曼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想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好,我们不用谈……」靳宇话中有话。 子曼瞪着他,还来不及反应他为何突然改变说法时,却见他突然倾下身来,薄唇直接吻住她。 这个突来动作带来的惊讶,远比初见到他时更让子曼惊话。 「唔……」子曼瞪着眼,所有抗议的话语全被封在他的口中,一颗心突地失速狂飙着。 片刻里,那许久许久之前的记忆,那刻划在心里的痕迹,都一下子鲜明几百倍。 他的吻,曾经那样的熟悉。 只是,在「睽违」近十年之后,却又陌生得让她像是初吻被夺的小女孩一般。 她狠狠的推开他,冷不防的赏了他一个扎扎实实的巴掌。 啪! 她瞪视着他,无言的用一双眼斥责他。 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做?! 「你太过分了!」她听见自己开口,但语气里的惊喘与慌乱,却是她所陌生的语调。 「是你说不用谈的。」靳宇并不承认错误,甚至没有半点愧疚。 这狠狠的一个巴掌,他受下。 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你愿意改变心意了吗?愿意谈了吗?」靳宇再问,灼热的一双眼仍是盯着她的眼、她的唇。 那浅尝即止的吻,没有平静他的想念,反倒撩起他更激烈的渴望。 「我还是不打算谈……唔!」子曼这句话还没讲完,他热辣的唇又贴近,再次上演一次强吻记。 这一次,她就算用尽所有的力气,还是无法推开他,因为他已有了准备,用尽力气将她困在他的怀里。 她左右挣扎,小拳不停往他的胸口招呼,无奈他的大掌箍住她的后脑,教她只能承受着他的吻。 更可恶的是,他趁着占领她红唇的时间里,探出他灵活的舌,欲尝遍她口中的香气。 真的是……不可原谅! 子曼把心一横,决心要让他吃到苦头,趁着他探出舌的片刻,直接紧闭牙关,狠狠的咬了下。 靳宇果然吃疼,一不注意就松了手,让她得到自由。 子曼没有到此为止,仍是反手,又是一个恶狠狠的巴掌-- 两人红目对视。 子曼怒气冲冲,气他的胆大妄为,气他的狂妄无礼。 靳宇双眸燃火,因她的红唇诱人,因她的滋味教人流连。 她的巴掌扎扎实实,的确介意着他的吻。 而他也知道,他确实过分了。 但是,纵使知道自己「错了」,他却很想「将错就错」,很想「变本加厉」,甚至是……「打蛇随棍上」! 心随意想,他再不愿等待。 不畏她的「强拳」,更不畏她的「利齿」,他的动作里有着霸气,捧住她的脸,又是一个重重的吻。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再也无法阻止他。 他铁了心的要尝遍她的滋味,把心一横的要让她感受他的感觉。 纵使她还有一点想抵抗的想法,都会被这样的吻,蚕食鲸吞属于她的勇气。 抵抗逐渐的软弱,她输给自己对他的渴望,迷恋着他曾经给予的热情与温暖,想念着他身上的温度,他双手有力的拥抱…… 总是,她输了。 当他的舌探进她的口中,她不再拒绝,也无力拒绝,承受着他强烈的索欢之吻,要她完全的接受他。 脑袋里一片混沌,子曼知道这是不对的,只是,在他热吻的进攻之下,她却迷乱了。 槌打他胸口的力道变弱,无力的将掌心贴在他的胸口上,感觉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好急、好快,一如她的一样。 是否,他也跟她一般,如此惊诧于对彼此热吻的想念呢? 这个念头一浮现,她便吓得收回抵住他胸口的手。 趁着这个片刻,靳宇收拢他的手,让她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完全贴合在他宽阔的怀里。 第七章 热吻,更深。 火,从接触的那一点蔓延开来,对她的渴望更加白热化,他不再满足于唇间的交缠。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抚着,试图用最简单的接触,来平抚胸口的渴望,但是……很显然的,效果不彰。 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将她拥进怀中,感受她柔软的身躯在他的身前发烫,胸前的丰盈贴着他的胸口起伏,让他深远的眸更加火热,一个陌生的饥渴叹息滚过他的喉间。 她被吻得软弱,再也使不出力气反抗,就算他己经不再强力的控制住她,薄唇离开她被吻红的唇,她却还只能在他的胸前喘息。 他的手滑进她的发里,托住她的后脑,两人的额彼此抵着,他热烫的呼吸拂着她的脸。 「子曼啊……子曼……我们怎么会错过这么多……我为什么会错过你……」他在她的面前低喃着,许多的回忆都涌上,他放不开手。 这是第一次,子曼没有逃开他的靠近,任由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因为他的话。 因为他语气中的叹息。 让她觉得,他也跟她一样的遗憾,也因为如此,她的眼眶竟没有骨气的湿了。 那些曾经以为早就忘却的委屈,此时汹涌浮上,就算她很努力的想把泪水眨回眼眶,却还是滑下她的颊。 「噢!子曼。」靳宇心疼的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微偏头,轻轻吻去她的泪。 泪水,真是不落则己,一落惊人。 他流露出的温柔,催化她的泪,她虽然紧咬着唇,想藉由疼痛转移她的难受,但显然的效果不彰。 十年来鲜少落下的泪,在遇见他之后,一次又一次的落下,仿佛再也停不下来。 因为她的哭声,靳宇的眉头紧紧蹙着,心中无比烦乱,被满心的歉意煎熬着。 「别哭了……」他今晚已经听够她的哭声,光是看着她那双眼,他心里就一阵抽疼。 只是,才浮现的情绪,又怎么能轻易消去?她又恼又怒又难受,泪落得更开心。 听到她哭得更难过,靳宇的一颗心全揪住了。 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一颗心全牵系在她的身上,再也不属于自己。 「子曼……别哭、别哭了……」他试图要止住她的眼泪,但总是徒劳无功。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靳宇发现,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捧起她的脸,正好看到她湿润的眼,他低头,温柔的吻住她的唇,缓慢的辗压着她的唇瓣。 他浅尝着、低吻着,窃取她唇边的叹息。 在这温柔的吻里,难受被淡化了,被一种浓浓的想念取代,灵活的舌诱惑着她,舔 弄着她害羞的唇,再次享用她口中的甜蜜。 像是被下了迷药,子曼再也无法思考,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吻,她已失去理智判断的能力。 泪水不知何时停了,她开始回应着他的吻,学习着他探舌的方式,与他交缠着。 感受到她的回应,靳宇的喉间又是一阵陌生的低吼,像是被点燃什么引线。 他拦腰抱起她,往内室里走,动作间并没有停止彼此的吻,反而吻得更浓更深。 子曼被吻得昏沉,根本没想到要推开他,一神智被他的热情烧焚,也被自己的想念淹没。 她想他。 到现在,她才对自己承认,她一直不曾忘记他。 她以为她忘了,无奈,想念只是沉得太深,深入骨髓,已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 直到被挑起的这一刻,她才知道他的影子刻划得如此深刻。 无比轻柔的,靳宇将她放平在床缘,薄唇仍在她的唇上肆虐,大掌则来到她的衣上,用着最缓慢的速度,解开她的衣衫。 她膛开眸,与他的眼对视着。 理智上,她是清醒的,她能感觉胸口的凉意,她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情感上,她却不想拒绝他。 一点也不。 于是,她举起她的手,靠上他的脸,不是将他推开,反倒将他拉近,送上她今晚第一个主动的吻。 她仰起头,挺起她的腰,承受着他的吻,感觉他谅夺她的唇,也感受他的手肘支在她的身侧,仅隔着胸衣贴着她的胸口。 等待了十年,她无法理智的拒绝,只觉得这个吻理所当然。她揽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胸膛,感觉他在身边的温度。 感觉那种他完全属于自己的感受。 热吻间,他的大掌温热的靠上她的颈项,长指占有的来回抚着,隐含某种程度的暗示。 属于他的温度,烙上她的肌肤,那许久之前曾有的亲昵,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拦。 她的心跳加快,肌肤浮上一层浅浅的粉,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靳宇放慢他的步调,不想两人的第一次太过急躁,长指顺着她的锁骨缓缓下滑,指间陷入她胸衣间的雪沟中。 指间摇晃的软嫩,考验着他的耐力,那是一场最难忍的折磨…… …… 春色无边。 在他几下强而有力的冲撞之后,两人同时达到高潮。 过多的狂喜让人疲倦,就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有个可怕的错觉--她还是如此深深的爱恋着他。 夜色深深,银白的光映入窗内,徐余的呼吸在静室里,舒缓绵长,可见极为熟睡。 靳宇拥着她的腰,单手支住他的头,侧躺着欣赏着她的睡姿,内心汹涌着陌生的满足。 多少年过去了,他几乎已经忘记这种情绪。 每日为公事汲汲营营,就连婚事几乎也成为公事的一种,他对幸福的婚姻,携手迈向未来这种事,不再抱持任何希望,直到-- 直到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直以为早就忘记她,才会在这么多年里不曾再想起她,却在相遇的此时,记忆汹涌而来,那围堵过的记忆,是对她最深的牵系。 「我再也不放手。」他对着她轻声的说,用着最轻的声音,却有着最重的承诺。 身前的纤细身子,不安的动了动,虽然极为细微,却已经显露出她情绪的波动。 「妳醒了。」他倾身,鼻尖磨蹭着她的。 子曼就算想继续装睡,也被他闹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不甘心的睁眼,迎向他的黑眸。 虽然已经在开眼的时候,告诉自己千百次,一定要「若无其事」,但是在迎向他的眼时,她还是很不争气的红了脸。 「我喜欢你红着脸的样子。」靳宇用着指背轻轻滑过她的脸,薄唇扬起迷人的微笑。 「我不喜欢。」她故意冷着声音,恶狠狠的瞪着他。 只可惜,红通通的脸蛋让她带着怒气的眸少了毅气,反倒多了不少娇嗔的味道。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靳宇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子曼对于眼前的状况实在很感冒,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真让人沮丧。 「好,不耍嘴皮子。」靳宇慷慨应允,「那能干么呢?再来一次?」 听到他热切的「邀约」,子曼的脸像是被火烧过。 「够了。」子曼瞪了他一眼。 「不够。」靳宇用力摇头,压低声音,鼻尖与她的磨蹭着,语气十分亲昵,「一辈子都不够。」 听到他不停的重复着这些她不该听到的话,她终于决定制止。 「好,靳宇,我承认,刚才发生的事,是一个大错误。」子曼不想把过错全推到他的头上。 「错误?」靳宇眉头轻挑,明白表示他不认同她的说法。 他的表情让子曼的脸色更难看。 「靳先生,你已经结婚了。」子曼慎重的提醒他。 「我没有。」靳宇摇头,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订婚跟结婚有差别吗?」子曼真是受够他。 「当然有。」靳宇故意逗她,俊脸上笑容更甚。 「对我来说没有,你既然订了婚,就是有妇之夫,我是昏了头才会跟你……」子曼欲言又止,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出刚才发生的事。靳宇笑了笑。 「我不是有妇之夫。」他轻点她的鼻尖。 他的反驳,得到的是她更严厉的瞪视。 「我说过,订婚对我来说,就是……」子曼发现他实在很难沟通。 「我也没订婚。」靳宇终于好心的打算话说从头。 「我……你、你说什么?」子曼总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我没订婚。」靳宇堆出再帅不过的笑脸,春风满面的有些刺眼。 「可是……」子曼楞了楞,继而突然恍然大悟,「你不会想用这个烂借口来欺骗我吧?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没骗你。」靳宇摇头,「在你的心里,我上一次的失信,已经让你对我的信心全失了。」 「这话倒是真的。」子曼毫不否认,白了他一眼,「你在我心里,就跟个骗子没两样。」 「那你还把第一次交给个骗子?」靳宇故意消遣她。 听到他这么说,她想也不想的举起手,直接往他脸上招呼去。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室内。 没想到能顺利的打到他,子曼楞了楞,转眸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红痕,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他可以躲,可以挡,他可以避得过,但是…… 「这是我应得的。」看出她眸中的疑惑,他主动解答,「原本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可后来再想,光是道歉是不够的。」 意思是,他是故意受下她这一掌的。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子曼嘴硬说道,但其实她的确是心软了。 「我不要你心软。」靳宇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动作充满爱怜,「那不是我打算从你这里得到的回应。」 闻言,子曼沉默了,连问都不敢问,他要的回应是什么。 「就到这里为止吧!」子曼只是摇头,不敢去迎向他的眼,「我们都犯了错,但,不该再将错就错,我不想伤害另一个女人,虽然只是订婚,但总是一个女人显意将她自己交给你的开始……」 「我是回台湾『准备』订婚,但其实仪式还没举行。」靳宇不再让她胡思乱想,直接把话说明。 此话一出,子曼动也不动的看着他,努力消化着这个意外的讯息。 「子曼,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我没有存心占你便宜,我说我会负责,也是认真的。」靳宇托起她的脸,让她看清他眸中的神情。 如果说,现在突然下起红雨,或是教她突然从床上跌下来,都没能比得上他几句话带来的惊讶。 「认……认真的?」子曼觉得喉咙像是突然失去声音,「认真的……什么?」靳宇带笑怜爱的看着她被吓坏的神情。 「我要认真的重新追求你,让你答应嫁给我,履行十年前的承诺,让你成为我一辈子的牵手夫妻。」靳宇再慎重不过的点头。 子曼无法解释此时心中复杂的神情。 很好。 太好。 再好不过了! 他决定履行曾许过的承诺,打算给她幸福了…… 只是,初初的欣喜才过,却有更多的惶然涌上心头,想起十年前他们之所以不能成对的原因。 「你的家人不会同意的。」子曼摇摇头,仍记得十年前他们脸上的那些轻蔑。 「一切都不同了。」靳宇握住她的下顿,祖止着她的摇头。 「没有不同。」子曼叹了口气,「你是个黄金单身汉,正准备要与个有着同样惊人身世的女人订婚,而我,只是个月薪三万的雇员……你觉得事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八章 「当然。」靳宇不像她那么悲观,「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没办法主事的家伙。」 听到他称自己「家伙」,子曼有些失笑。 「你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不该不懂身世的重要,也不该不懂钱财对某些人的意义。」她丝毫不觉得他们有成功的机会。 「我不是『某些人』。」他已经让她失望一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这一次,我会为你坚持。」 子曼无奈的轻笑。 「不是我喜欢泼冷水,而是……这是不可行的。」根深抵固的门户观念,不可能轻易更改,尤其是牵扯更多的商业利益之下。 她早就不是那个初出大学门的女孩,她懂得什么叫世故,懂得什么叫现实,懂得什么时候……该放弃。 「对我有点信心吧!」靳宇实在不喜欢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就像你刚刚说的,信心早没了。」子曼轻咬唇,脑袋一片混乱,比他没说出这些话之前还要乱七八糟。 「子曼……」靳宇还想再说什么。 「你回去吧!」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下。 「子曼……」靳宇摇头,「你不会真的要放弃吧?」 子曼扬眸看着他,好半咽不说话。 「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子曼不否认,他说出的话取悦了她。 但,更现实的是,她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梦里。 看着她,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如果有她在身边,他有能力可以对抗全世界,可重点是,她必须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必须让他知道,他的努力有目标。 「你不该想!也不需要想!我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靳宇激动的对着她低吼,不喜欢她脸上那种完全对未来绝望的神情。 子曼咬着唇,热泪涌上眼眶。 她多希望自己真的能像他说的那么乐观。 只是……怎么可能? 她的眼睛泛红,垂眸避开他的注视,甚至是主动偎进他的颈项,感觉着他的存在。 泪水涌现,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泪,却像是止不住。 她的心情复杂得无法解释。 一部分的自己,渴望着去相信他,去相信着可能的美好未来,却也有更多的一部分,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清醒,别再一次坠落。 他的胸口因为她的偎近而暖和,但是她落下的泪却湿了他的颈项,流进他的心里。 「我知道妳受委屈了。」都是因为他,他忘了她,才让她一个人独自守了这么久。 她的心纠结的痛着。 她那是自找的,自己愿意要等的,怨不得谁。 但,听到他这么说,她却又一次湿了眼眶。 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是那么绝望的爱着他。 十年前如此。 十年后也是如此。 纵使理智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可能,但她还是恋着他,心向着他。 知道他有心对抗父母的为难,她满心感动。 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疼与不舍。 她不希望他也受着跟她一样的痛苦,她倒是希望他回去过他正常的生活,没有必要为了她,再做任何无意义的奋斗。 「别哭了。」靳宇心疼的托起她的脸,看着她又于次流泪。 望着她绝望又无奈的双眸,他的心狠狠揪起。 「我总是让你哭……」他自卖的摇着头,因为她的泪眸而心疼,「真是该死……」 「别这么说。」子曼泪如雨下,心痛紧种胸口。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用着最轻柔的动作。 「别哭了,我的子曼、我的爱。」他低哑的开口,温柔且缠绵。 子曼知道该推开他,知道再下去,又是一次错误的延续。 只是,他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珍视……她实在拒绝不了。 于是,她回吻着他,回应着她所能给予的绝望爱情。 再让她坠落一次吧!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就这一次! 真的、真的…… 天明了,爱情没有结束,只是开始。 靳宇硬是替她请了假,开着车带着她直奔温暖的南部度假胜地--垦丁。 路程很遥远,在车上独处的时间很多,靳宇不停的说着话,带着她回忆起大学时代的生活,那些曾经遥远的梦想。 「记得吗?我们那时曾说过,等我们毕业之后,一定要到垦丁好好的玩上几天,过着舒适又没人理的日子。」靳宇分神回眸,给她一个微笑。 子曼怔了怔,思绪回到过去。 「那时你家人盯得紧,别说是到垦了,连我们要单独出门,都会被严密监视,像是怕你被我吃了一样。」子曼忍不住失笑。 曾经,他们为了爱不顾一切,只想衷心相守,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愈是受到阻拦,他们的爱情更坚定,双手更是紧牵…… 思绪到这,没想到手心里却一暖。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正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像是心有灵犀,同时都有相同的心绪。 「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不再松开。」靳宇虽然因为开车的原因,目光直视前方,但手心却握得好紧,笃定而坚持的力量,借着他的手心传了过来。 如果要说没底动,那真是骗人的。 她的眼眶热热的,鼻尖酸酸的、涩涩的,他的话软软的滑进她的耳蜗里,再渗进她的心里,震得她的心怦然的跳动着。 多么动人的承诺,她真的好想、好想相信。 两人之间有着短暂的沉默。 高速公路上,车子飞驰着,天空好蓝…… 「我好像不曾问过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靳宇回眸看着她。 子曼淡淡的笑了笑,偏头想了想。 「蓝天、白云、大海……我要一个最接近自然的婚礼。」她看着窗外,轻声的说着,「我要一个只有亲友祝福,不需大肆铺张、大宴宾客,也不需要敬酒应酬,只要握着另一半的手,恬然幸福的度过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 「这么简单?」靳宇握起她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一晃,「像这样吗?牵着手过一天?」 子曼看着两人十指相系的手,淡淡的回问:「这样真的很简单吗?」 靳宇望进她的眼,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始终还在。 「你是不是想着,结婚是一件苦差事,就像你说的,得敬酒、得大宴宾客、得应酬……」这些的确是他的父母所要的盛大婚礼。 「这不是我『想』而己,这是你父母亲赋予你这个独生子婚礼中,一个很重要,不得忽略的过程与结果。」她知道,对许多人来说,婚礼不只是婚礼,而是另一个能提升社经地位的场所。 靳宇先是不语,冷静的想着她的话。 他无法否认,这些对话曾从父母的口中听到,而他也曾经不持反对意见。 但,眼下不同了。 「因为我结婚的对象是你,我便承诺你,这些事不会发生。」他举起她的手,到唇边印下深情的一吻,烙印下他的诺言。 子曼的心都要融了。 她要如何去抵抗这么深情的他? 「不会那么简单的。」她摇摇头,想把手心从他的掌心里抽出,却无法如愿。 「就是因为不简单,才能让你知道,为了娶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那些曾经发生的错误,让你再爱我一次。」靳宇知道他让她伤心、让她难过,但他会倾其所有的弥补一切。 「靳宇……」子曼只能喃念着他的名字,胸口情绪翻搅。 没救了、没救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爱他,不过是几句话,她的心就融得跟加热后的奶油一样,又甜又暖满心胸。 知道她的感动,靳宇的心满是欢喜。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只要她开心,他也就跟着快乐,光是见到她笑,他的心就充满愉快。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坚定!一定、一定!」靳宇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笑, 光是想着未来的美好,就无法自抑。 子曼没再说话,只是感觉着他的手、他的温度,真实又温暖。 或许……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有未来。 轻轻的蹙起眉,她为着心口那窃来的喜悦而不安,她轻咬下唇,心口又一次涌上惶惑,胃中被丢进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被影响了。 她的心被憾动了。 只是,这真是好事吗? 等着她的,是幸福吗? 还是,另一次更伤人的疼痛? 车内的音乐流泄着,他的唇边带着笑,她的心里带着慌,这一切……该怎么完结? 「啊……不要啦……好冰啊……」女声叫喊着抗议 「哈哈哈哈哈……」男声欢愉的扯开喉咙。 海边传来一阵嬉笑声,是她轻亮的欢笑声,更有他爽朗的笑声。 无论心口还压着什么,这蓝天白云加大海,实在是太有魅力了,让人不知不觉的将烦恼暂且丢到脑后,只是享受着这凉凉的风,透着凉意的海水。 两人在海边追逐着,踏起的浪贱湿两人的衣,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的玩兴。 一个不小心,子曼踉跄了下,整个人扑进海水里,当下浓起一脸的海水,湿了她的发与一身的衣。 追在身后的靳宇煞车不及,自然也跟着跌成一块,两人顿时像麻花卷一样,笑到直不起身。 「疼死我了……」子曼回身,轻槌着他重重压在身后的身子。 靳宇挪动姿势,挪出一个让她转身的空间,却又恶意的往下一压,换来她的惊叫。 这一下,她是整个人躺在他的身下,暧昧得很。 「喂!快、快起来……这样很难看啦……」子曼全身湿透,白浪涌起的时候,还会有水波浸润过她的身子,带来一阵透心凉意,纵使如此,她还是因为压在身上的他,体温高了不少。 这又冷又热的温度,教她浑身一阵抖颤。 「又没人,你紧张什么?」靳宇仗着非假日的海滩旁,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游客,占尽便宜。 「我是人,你也是人。」子曼往他的胸口招呼,白皙的脸染着红,看来极为可口诱人。 「我是个想要接近爱人的人,也是个不想放弃嘴边肥肉的人。」 「你要吃肥肉,到菜市场买,不要打我的主意。」子曼瞪他一眼,愈是想推他,他愈是将身上的重量下压,两人更加亲昵。 「菜市场里,没有我想吃的,我想吃的,就在面前了。」靳宇低头,鼻尖与她的磨蹭,喜欢这样的亲密,也喜欢她此刻无助的模样,教人又爱又怜。 「哎呀!淹死我好了。」子曼羞得想往海里钻,干脆灭顶算了。 老天爷像是听到她的「祈祷」,忽地涌来一阵大浪,还真的盖过他们俩,她的耳朵进了水,眼睛也涩得睁不开,紧张得哇哇大叫。 这下,靳宇总算肯让她坐直身,大掌直拍着被呛到的她。 「咳、咳……」她呛得有些难受,直咳,连一双眼都睁不开,「都是、都是你啦!」 「对不起、对不起……」靳宇又好笑又心疼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将她拦腰抱起。 感觉自己脱离水面,子曼心想终于可以离水,也不再挣扎,只顾着拭去脸上的水,好让自己能睁开眼睛。 一分钟之后,她终于能睁开眼了,却讶异的发现,他并不是把自己往岸上抱,反倒往深水里走了。 「你要去哪里?」子曼不自然且紧张的揽紧他的颈项。 对于一个不谙水性的人来说,在沙滩上玩与进到海水里的感觉与压力,可是完全不同。 靳宇但笑不语,仍是往深水里走。 第九章 「喂喂喂……」子曼感觉被拦腰抱起的脚跟已经泡进水里,摆明海水是愈来愈深,她也更加紧张了。 「喂!你想灭口吗?我又没握住你什么把柄,也没说要报复你的负心……你到底要干嘛啦……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啦……」子曼紧张到有些口齿不清、思绪不整了。 靳宇又持续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感觉海水淹在颈际,才甘心将她放下。 「喂喂喂!你快把我抱起来,这水好深啊!」好不容易如愿踩在地上,却发现情况没有比较好,她都被快淹死了,只能跳啊跳的,让自己尽量保持在海面上。 「抱着我啊!抱着我就一定不会吃到水。」靳宇很体贴的建议着,热切的自告奋勇,要当她的支柱。 「你!」这下,子曼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你这个心机鬼。」 靳宇耸耸肩,被骂得理所当然,一点都没羞愧的表情。 「我是心机鬼,不过,你再不抱着我,你就要淹成水鬼了。」他好心的提醒着。 子曼跳也跳着累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往他身上一跳,双手攀上他的颈项,果然能自在的呼吸,不再担心涌来的浪。 只是……这真是个尴尬的动作。 她的手紧环着他的颈,她的双腿大开,就这么紧紧环着他的腰,这暧昧的姿势能让她感觉他的欲望正勃发着,她的眉头微蹙。 看到她的表情微僵,他知道她感觉到「他」的存在了。 「没办法,一个美女在身上磨蹭着,我如果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他一脸无辜,笑看着她脸上浮起的红云。 明知道他居心不良,她却只能瞪着他,环着他的颈项,等着他的「发落」。 「你到底想做什么?.」带她到海中间吃水,摆明着不安好心眼。 「拿你当人质啊!」他义正辞严的朗声开口,像他做的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事。 「什、什么啦?」子曼慌乱的瞪着他,因为一波波的海水打来,她紧张的抱得更紧,软玉温香直往他的怀里送,哪还管得了什么矜持。 「讲白一点,就是我打算威胁你啰!」靳宇欺近她的脸,露出一脸狡笑。子曼瞪着他,不明白是因为她人到海水里就晕了,还是怎么着,怎么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横竖我今天跟你耗上了,你如果不同意嫁给我,我们俩今天就泡在这里吧!」靳宇终于说出他内心的打算。 「什、么?」子曼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他啸着笑自闷,表情一脸认真,「没问题,我们可以在这里耗上一整天,看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久久凝视着彼此,子曼被看得心都慌了,却又无路可逃。 时处涨潮,波浪一波波涌上,纵使已经攀在靳宇的身上,涌起的潮水仍然漫上她的身,提醒着她身处何处。 靳宇很有耐心,一派从容,面不改色,甚至总是带着笑容,但子曼可没办法那么泰然自若。 「你到底好了没?」子曼打破沉默,急问道。 有他在身边,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灭顶的危险,可是心里仍有说不出的压力。 「妳好,我就好啦!」靳宇带着笑脸,一脸无辜,愉快得很。 「靳宇……」她实在是很无助,试图用冷脸喝止,但显然没有用,「你到底要我『好』些什么啊?」 靳宇凝视着她的脸,专情且专注。 「嫁给我。」他慎重开口。 「不嫁。」她想也不想的给了答案。 「嫁给我。」他又一次真心要求。 「还是不嫁。」她赌气的瞪着他,「你干脆淹死我算了!」 一听到她撂下狠话,靳宇索性从了她。 「好。」 话毕,他作势松手。 才一察觉他的动作,子曼便紧张的将他紧紧抱住,还连带惊叫出声。 「啊--」她几乎是勒住他的颈项,两人抱得没有一丝隙缝。 见状,靳宇失笑。 这丫头,话说得极狠,此时倒一丁点儿狠劲都没了,紧张得像个孩子哆嗦。 他心疼又无奈的将她环抱住,不让她害怕,感觉她紧紧牢牢的攀在他的身上,他是又感动又心疼,将脸埋进她的湿发里,感觉她的存在。 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最后一次要求。 「嫁给我吧!」语气揉进许多复杂的心情,他也不想再这么吓她,如果真的不肯嫁,他也只能另谋他法了。 「好,我嫁……我嫁!」她终于点头应允。 靳宇心喜。 「真的?」他激动的又一次确认。 「真的。」子曼含泪点头。 看到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靳宇的心凉了一半。 「是因为被我吓的?」所以才不得不同意吗? 看着她的泪眼,他的心都疼了。 「算了算了,我带你回岸上好了,你吓得脸都白了。」如果是这样才不得不嫁给他……那,他也不舍这样逼迫她了。 她失笑。 「你不想娶我了?」她好笑的听到他放弃。 「当然不是,只是你……」靳宇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答应得很不情愿。」 「我是不情愿啊!」子曼故意逗他,「把人带到海中间,要说是心甘情愿,说不过去吧!」 「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靳宇也不想争这一时,「横竖在这三天内,我一定会想个办法,让你同意嫁给我。」 闻言,子曼赶紧举双手投降。 「够了够了,我刚说了,我同意了,我同意嫁给你了。」她没有那么多的力气,能一次一次的把心门关上。 一次一次,他的行为逐渐让她的决心动摇,复杂的心绪让她左右为难,不知是该顺从内心对爱情的渴望,还是理智的向他说不。 终究,她还是输给自己的爱情。 三天,够给她一辈子的回忆。 嘴上同意了,但她心里知道,那只是虚无的允诺。 她决定好好的享受这三天,不去思考那些烦杂的琐事,三天后,一切都当是梦一场。 梦一场之后的伤痛,她就会有力量去抵抗。 等他们回到台北,又一次见识到家族的压力之后,他自然就会退缩,回到他们应该站的位置上。 这,就当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相紧吧! 这一次的垦丁行,她会让自己回到年轻时的自己,充分享受能完全属于她的他,让自己沉醉在他的眸中。 至于那些无法期待的未来,就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 三天的时间,很快的过了。 她以为在垦丁的三天已经是她幸福的全部,但是他却没打算就这么结束。 靳宇送她回家,却没打算回去,也没打算结束这一切。 他「侵门入户」进到她的房间,无视她的拒绝,再一次主宰她的生活,让她在甜蜜与痛苦的边缘里挣扎。 于是,这「最后一次」的辞句,再出现在她的脑中,是借口,也是理由,安慰着她矛盾的心灵。 结果,她努力告诫自己的「最后一次」,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明前,她才成功的推开他,将他赶出她的房里,让她终于能到公司上班,补上这三天特休假留下的工作空缺。 结果,下班时间一到,他又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一副等不到她,粮不罢休的神情,逼得她只好「包袱款款」,又带着他回家,不让他在公司门外招摇。 她心想,再怎么样,总是没有几天的光景,他终究得回美国的,他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成真的! 只是,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的过了,他的坚持没有改变,他的笑容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他的行程。 他说,他取消了订婚。 她不敢问,也不敢去确认真假。 他说,他取消了回美国的机票。 她同样也是听听就好,连多问一句也不敢。 只想着,能过一天,就一天吧!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过了一个礼拜。 一礼拜--像梦一样的日子,甚至可以说是太过靡烂腐败的日子。 她无法否认,他在情欲上的认知与经验远比她多上许多,连调情的手段也让她无法招架,每每在他的情挑之下失守,与他共赴云雨。 几天下来的睡眠不足,终于令她大喊吃不消,还因为太累,不小心睡过头,破了她从来不迟到的纪录。 「真糟糕……」她皱起眉,低声的明念着,尴尬的走进公司,不好意思的在位子上坐下来,赶忙准备着今天需要的资料。 汪聿承隔着距离,看着她清亮的大眼下挂上大黑轮而来,摆明又是一个晚上没睡好…… 长指在桌上轻敲了敲,任疑惑占领着他的思绪。 他等着、候着,待她准备好文件,主动来到他的面前。 「经理,这是待会儿要开会的资料……」子曼放下文件夹,公式化的露出笑容。 汪聿承没有理会那些文件,倒是紧盯着她白皙的脸颊,当然……还有那两圈大黑轮。 「有点过火了。」他天外飞来一笔的开口,让子曼一楞。 「嘎?」她不解的停下动作。 汪聿承指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浓眉楚了起来。 「你这是几天没睡好了?」他可是将她的转变都看在眼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一通电话,说是要请特休。 好,是公司欠她的,他也没多说什么,自然是准了。 只是,三天过去,她仍是一脸倦容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教他愈来愈看不下去。 「噢!」子曼下意识摸了摸眼圈,连平常的气焰都没了,「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这话讲得心虚,她今天连上班都迟到了。 「是靳宇?」汪聿承单刀直入,没给她任何缓和的空间。 子曼不自觉的顿了口,澄眸垂下,一句话也没说。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汪聿承的脸色凝重,说不出是为什么。 虽说他自己也是个花花公子,到处留情,但他可没打算让自己聪明能干有实力的秘书,也遭受到类似的打击。 子曼仍是一句话也没说,轻咬着唇,无法替靳宇辩解。 看着她的神情,汪聿承内心暗喊不好。 能够让她沉着脸不说话,乖乖的接受他这番询问,表示她已有相当程度的动心…… 「子曼,你要搞清楚,那男人不是认真的,你不会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让自己被他给骗了吧?」他有些气恼。 她闭上眼,咬着牙,还是不说话。 这些道理她都懂,也曾细细的考量过,但是靳宇不给她退路,拉着她的手,一径的要往前走,她又能怎么办? 「你不会真的认真的吧?」汪聿承的脸都绿了。 听着他一句一句不可思议的质间,终于,子曼受不了了。 「我就是认真了!」她轰了回去。 一个从来不为情专注的人,没有资格质疑着她的爱情。 「妳傻了呀?他有未婚妻了。」汪聿承瞪着她。 「他取消婚约了。」子曼同样回视着他。 「他说你就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汪聿承真想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把她给摇醒。 「十年前!」子曼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我十年前就这么天真,十年后还是没变,我就是傻子,就是弄不清楚状况!」 「十……」汪聿承这下哑了口。 第十章 十年前。 这指的是什么? 难道她与靳宇是旧识?甚至是很久之前的旧情人? 这几句吼完,子曼也没了力气,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经理,你会不会管太多了?就算我被骗了感情,也不关你的事,只要你少骗一点其他女人的感情,受伤的人就会少很多。」子曼很不够意思的把主管拖下水,甚至不惜以他的「风花雪月」来转移自己可能会受到的伤害。 汪聿承与她的眼对视着,久久没有人退让。 「我不希望你受伤。」他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她的面前,黑眸有着浓得无法错认的关心与专注,是不曾出现在他眸底的深情。 打从有另一个男人明显影响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之后,汪聿承慢半拍的察觉自己心情的转变。 那明显的闷,明显的疼,明显的不悦……都是因为她。 一直以来,她替他处理着一切,完美得让人无法挑剔,仿佛在她的生活里,他也是她的一切。 但现在,突然有另一个男人出现,明显夺走她的注意力,这教他吃味不已。 吃醋。 他在吃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让他十分讶异,也让他不解。 他甚至猜想着,这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男性自满被伤害,所衍生出来的不悄间。 毕竟她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不曾为了他牵肠挂肚,如今却为了男一个男人伤情难受…… 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忍受的情感转折,以至于他认为该从她的视线,中,拉回一点属于自己的光芒。 要说是后知后觉也好,要说是故意也罢,他决定试上一试。 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转变,她只是咬着牙,硬撑着。 「这不关你的事。」子曼还是那句话,兀自坚强着。 只是这一个礼拜来,她的心情处于矛盾之间,欣喜着与靳宇的重逢,却又挣扎着不该继续的爱情…… 她已经好累了。 身体累、心理累,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 而现在,竟又冒出一个男人,来逼迫她面对这些。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你是『我的』秘书,就是『我的人』,我当然不能任由你受到伤害。」汪聿承话中有话,拐着弯的要将她划回自己的身边。 「鬼话连篇。」子曼冷哼一声,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扬起眸瞪着他,想起那些受他欺骗的女友们,「拿这些话去骗那些女人可以,唬我没有用。」 汪聿承觉得十分挫折。 他的确被她看透了。 也或许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太超过,以至于她才会从不把他放在心上。 「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汪聿承对着她露出笑脸。 子曼被他这胡扯出来的话给逗笑,像是突然明白他这些话的用意。 「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故意说些笑话来逗我的吗?」子曼对着他摇摇头。 「你这样讲,太伤我的心了。」汪聿承深感无力,捂着胸口装出被伤害的模样。 大半辈子都用着甜言蜜语骗女人,难得他想讲句真话,反倒被消遣了。 他的装模作样,换来的是她的哈哈两声大笑。 「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吗?」她白他一眼,「什么叫『给你一次机会』?你不可能一个晚上睡醒起来,就突然对我有意思了吧?」 「夏子曼,你的态度很差。」汪聿承翻了翻白眼,连名带姓唤着她。 「汪经理,你的态度才差。」子曼没把他的怒气跟「表白」放在心上,「我已经心情够不好了,你还拿我穷开心。」 听到她对他的告白不以为意,他沉下脸。 「我没拿你穷开心,我是认真的!」他逼近她的脸,神色认真到让人心悸。 他眼中陌生的认真,不只吓到子曼,也吓到汪聿承自己。 听到她一再忽视他的示爱,他除了恼怒,还有着说不出的情绪,那种不被人当回事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经、经……」子曼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一向总是漫不经心的经理,怎么会突然变了样? 如果他总是用这种表情与其他的女人说话,莫怪乎会有那么多女人为他倾心……这样的神情,实在是教人心摄。 天啊! 老天是嫌她安逸日子过太久了吗? 一个靳宇不够,又让另一个汪聿承来制造她的混乱…… 她该怎么办? 子曼一直努力告诉自己,汪聿承只是吃饱太闲,说的那些话只是鬼扯,不可能会对她认真。 只不过,她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不只是说说,他还付诸行动。 「下午四点的会议,你跟我一起出席。」汪聿承支着下颚,借着公事的理由,让她无法拒绝。 「是。」子曼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存心还是故意? 明明这会议订好的时间是两点,他却往后延至四点……她有合理的怀疑,是他故意不让她准时下班。 中午十二点,她还在处理公事,汪聿承晃悠走过,没多久,带了两个便当回来,「命令」她一起用餐,说是有重要的讨论事项,需要边吃边谈。 子曼无奈的进到办公室,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她故意铁青着脸,而他一如以前,赖着皮的对着她直笑。 若是在以往,她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傲自己的事,但是,在经过「告白」这一招,她却很难从容自若。 尤其是当一个男人,一个算得上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殷勤的招呼着一个女人时,就连她这个自制力很强的女人,也不免受到影响。 下午四点,他们去开会,然后,很不小心的,超过了下班时间,他露出歉意的笑容--不过,他的笑容里,却让她读出更多的幸灾乐祸。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很快的,已经超过下班时间,汪聿承恶意的看着她注意着表,还不忘提醒她,要把手机给关了,因为他们在开会。 突地,子曼明白了,汪聿承摆明着,就是要让靳宇在公司门外等不到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汪聿承弄得像他真的很在乎一样? 在开会的空档,子曼瞄了汪聿承一眼,猜测着他真正的想法。 对于他强制性拉开她与靳宇的行为,她起初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真的提不出决心,去拒绝靳字的靠近。 只是,对于汪聿承强制专横的眸光,她又开始质疑起,自己是不是由野狼的利牙里,跳到另一只噬血豹的口中了。 察觉她的目光,汪聿承对着她扯唇一笑,教她蓦地心悸,连忙垂下眼,决定举白旗求饶。 「别玩了,行不行?」她叹了口气,她的心脏不够好,别来这一招。 「你没听清楚,我并不是『玩』,我很认真。」他凑近她的耳,又重复一次。 子曼皱起眉来,转眸瞪他。 「我不喜欢你。」她慎重申明。 「要不然你喜欢谁?『他』吗?」汪聿承虽没指名,但赌她不敢承认。 「你?!」她翻了翻白眼,怎么都让她遇到这种事?「我也不会喜欢他。」 其实是「不能」喜欢他。 「那就好啰!我这不是帮了你不少吗?」汪聿承摆明着来闹的,「我甚至还不用你表达谢意呢!」 「你闪远点,我比较能心存感激。」子曼真心说道。 「妳可以不要理我。」汪聿承耍无赖最厉害,「除非你真的有点喜欢我,没办法对我的爱意视若无睹。」 「吼!」子曼真的是受够他的这些辩解,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转移她不少注意力,让她轻松许多。 就这样,当会议结束时,已经七点了,她「被迫」接受汪聿承的体贴,坐着他的车回到家门口,一颗心忐忑着。 果不其然,车子才在门口一停下,就见到另一辆车上奔下一名男人的身影。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存心躲我的吗?为什么连电话都关机?」靳宇没好气的开口,又饿又累让他情绪变差,更别说她是由另一个男人送回来的。 一见到「情敌」出现,汪聿承索性把车随便往路旁一停,赶忙下车护花。 「她不是闲闲没事傲,她有工作得忙,有会得开,而且……开会时接手机,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汪聿承算是第一次跟靳宇正面交锋,态度强硬得很。 「汪经理……」靳宇认出他的身分,暂且收敛对她的怒气,「原来是你。」 只要她不是故意躲着他,他可以接受她的晚归。 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善后」,几乎已经跟家里的人翻脸,好不容易挨到她下班,这可是他一天来最期待的时刻。 「如果是公事,当然无妨,是我太心急了。」靳宇也是商人,自然知道商场的处理之道。 只不过,汪聿承可不打算将两人的关系停在「公事」上。 「说公事是简单些,但我其实是别有所图的!」第一次,汪聿承完整表达出对她的企图与占有欲。 汪聿承的话让靳宇挑起眉头。 「不知道汪经理图的是什么?」靳宇隐约能闻到一些烟硝味……最好不是他想的那些。 「你知道我图的是什么。」汪聿承不需把话说白,知道聪明的靳宇一定能知道他语中的意有所指。 靳宇眯上他的眼,脸色再难看不过,怎么也没想到,结果真是他所想的那一种。 该死!他遇到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家人的反对,还不够让他困扰头大吗? 子曼的拒绝,还不够让他沮丧疯狂吗? 现在,又冒出个程咬金,竟然摆明来抢他的女人" 「汪聿承!」连名带姓喊他的人,是子曼,「你不要胡说八道!」 没想到他乱乱她就算了,还真的跟靳宇闹起来了。 汪聿承淡笑两声,先是看了子曼一眼,马上又将视线调回靳宇青白的脸上。 「你自己问问他,看他觉得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汪聿承把问题丢回给靳宇。 答案连开口都不必,靳宇能从眼前男人的眼中,读出他的笃定。 「你到底想做什么?」靳宇沉稳的开口,还能稳住脾气的原因,是因为看到子曼的态度至少还是向着他的。 「是该我问你,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着我的秘书,固定打算做什么?」汪聿承在这紧急的关口,说话也不留余地。 「我没有未婚妻。」靳宇强调。 「只可惜,靳总经理好像并不这么觉得,靳伯母也持反对意见。」汪聿承冷笑两声,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全说了。 子曼转眸,看着汪聿承,不知道他这消息哪儿来的。 「我想,我得替你把实情查清楚。」汪聿承用简单的一句话,带过他直接请征信社去查到的一切。 打从他发现靳宇似乎与子曼有某种关系之后,他就请了人去调查靳宇,虽然不是太名誉的事,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想替她了解实情。 靳宇微眯上眼,瞪视着脸上坦荡荡的汪聿承,两人眸光交错,火光四射。 「这不是太难,毕竟靳家家大业大,虽然是十年前的事,可很多人仍记忆深刻。」在知道实情之后,汪聿承十分讶异他们曾有这么惊天动地的过去。 「我不懂,都已经十年过去,你又何必来招惹子曼?她已经脱离你的生活很久,你不需再将她搅进这一团混乱里。」 「我要她回到我的身边。」这个念头从见到她之后,就从来没停过。 第十一章 「相信那不是一件易事。」汪聿承从征信社那里知道,这些天靳家乌烟瘴气,纵使靳宇不在家,但靳家里头讨论关于靳宇婚事的音量,连门外都能听得到。 「我不会放弃。」靳宇这句话是对着子曼说的。 经过这么多事,他多希望她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对抗所有反对的力量。 迎视着靳字的眼,子曼又再次因为他眸中的笃定而心动。 不是她心向着靳宇,而是她知道,若不是他已表达出强烈意愿,靳家不至于会吵闹不已。 想来,靳宇已向家人做出最后通牒--想及此,子曼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看你看,你又把子曼弄哭了。」汪聿承一脸的不认同,正要为她出头时,却被她狠狠一瞪。 「什、什么啦?我为你出气耶!」汪聿承表情无辜,被瞪得有些莫名其 妙。 「这是我跟靳宇的事,你少来插一脚,我们的未来,我们会一起携手,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是一个人撑着。」子曼终于下定决心,要与靳宇站在同一阵线上,「抵御外侮」。 靳宇喜出望外,喉头一哽,眼眶忍不住发热,紧绷的肌肉与神经,像是突然放松了。 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如此慌乱与害怕的此刻,竟会得到她的认可。 是的,他承认,他的确害怕。 在另一个意欲与他争夺子曼的男人出现之后,他的心出现前所未来的害怕。 因为知道自己曾带给她的伤害,所以更加害怕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另一个男人,继而离开他。 他怕。 好怕。 他付出那么多的努力,都没得到她一声肯定的应允,就连允了求婚,都在被迫的情形之下,因此,他的一颗心始终不踏实。 直到现在。 直到她跳出来替他说话,替他阻绝另一个妄想接近她的男人,表达出愿意与他相守的决心。 「夏子曼,你脑袋清楚吗?」汪聿承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会变成如此,「我请征信社调查这些东西,是为了让你离开他,而不是留在他的身边。」 「达到反效果了!」子曼摇摇头,甚至露出笑容,「你只是让我知道他的决心,并加强我们要在一起的想法。」 「不会吧?」汪聿承整张脸都绿了,「十年前革命还不够,你们十年后还要『再来一次』?」 子曼与靳宇不约而同的互视一眼,勾起彼此会心的一笑。 「对!我们就是要『再来一次』!」他们异口同声的开口,「而且这一 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轻音乐在空气中飘扬,靳家两老面带怒气的坐在柔美的灯光下,看来十分不搭。 餐厅门一开,靳宇握着子曼的手,坚定的朝着他们走去。 山雨欲来。 想起之前的记忆,虽然是太久之前的印象,但还是让她背后寒毛直竖。 她承认,她不是个太有勇气去面对长辈责罚眼神的人,她吓得双膝发软,几乎无法行走。 要不是手心里传来靳宇笃定的力量,她一定早早拔腿就跑。 「别担心,有我在。」靳宇给她信心的一笑,体贴的提醒她,「餐厅里人多,他们是爱面子的人,不会让大家难看。」 子曼理解的点点头,终于知道他的用心良苦,跟着他来到靳家两老的面前。 「爸、妈。」靳宇仍不失分际,先礼后兵。 「伯父、伯母。」子曼也不敢造次。 不过,两位长者却没有相同的气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直视着靳宇。 「家里大得很,多的是可以讲话的地方,需要到外头来,这样的家丑外捣吗?」靳母态度极不友善,语气中多有贬意。 子曼不由得微微一颤,直觉就想抽手。 靳宇握得更紧,眸光直视着母亲。 「我不把这事当家丑,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子想结婚了,想定下来了,难道不是好事吗?」靳宇迎着母亲不满的眸光,为了子曼而变得强势。 「你本来就是回来成家立业的,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又来把你的人生计画弄乱了。」靳母终于看向子曼,却是恶狠狠一瞪。 「我倒觉得子曼的出现,把我的人生导回正轨,弄乱的是您的人生吧!」 靳宇在商界打滚这么久,不是省油的灯,只因为是长辈,所以他一直隐忍。 「你……老头,你听听看,他讲这个什么话?!」靳母辩不过儿子,向另一半讨救兵来了。 虽然平时两个老的彼此看不对眼,但是在重要的时刻,还是得一致向外,势力才够大。 「靳宇,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谈吗?」靳父理智许多,音调甚至未曾提高,「失踪这么多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她向父母亲开战,这是一个儿子应该要做的事吗?」 「爸,这话您又说错了。」靳宇与子曼的手始终紧握,「我带着子曼来,不是开战,而是慎重的向两位介绍,这就是我选定的另一半,我终身的伴侣。」 「靳宇,你最好考虑清楚。」靳父看着儿子,老脸上怒气隐现。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靳宇没有替自己留余地,「十年前,你们用一个『心智未成熟』的理由,将我们拆开,十年后,我已经接下你大半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此时,您还有什么理由拆散我们?」 「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孩。」靳父用着一种不屑的神情观向子曼,「她甚至没有一个能搬上台面的亲戚。」 「我要娶的人是她,需要个上台面的亲戚做什么?」靳宇浓眉一挑,没想到父母亲的门户之见如此的明显。 「我们靳家有钱有势,在地方上有头有脸,总不能娶个名不见经传的媳妇。」靳母又忍不住开口。 「现在是什么世代了?」靳宇翻了翻白眼,「竟然还有这种观念。」 「门当户对跟世代没有关系,我们的生活圈,跟他们的生活圈原本就不同,怎么可以--」靳母从小也是人家的掌上明珠,根深抵固的门户想法,早就在骨子里生了根。 「就是可以。」靳宇打断母亲的话,「我跟子曼就相处得很好。」 「你就这么固执?」靳父冷下脸。 「固执的是你们两个。」靳宇摇摇头,「我要选的另一半,是陪着我走完下辈子的另一半,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 「我们也是父母缘定--」靳母原想拿自己的例子来举例,却被儿子打断。 「我就是不想跟你们两个一样!」靳宇泠冷说出真话,「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屋詹下,却你看我厌烦,我看你讨厌的。你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人在国外,见不到也就算了,但是要我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愿意!」 此话一出,两个老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俩的确是因为商业利益的结合,家势是壮大了,钱势是增加了,但两个人的生活、喜好、兴趣却完全不同,连多讲一句话都觉得啰嗦。 「这样的生活,你们过了大半辈子,你们如果能昧着良心说,你们日子过得很愉快,那我没话说,你们可以高高兴兴的再过上五十年。」靳宇的黑眸冷冷的扫过两个无言的长者,「但是在我来说,未来的日子,我希望能握着另一半的手,一起游山玩水,一起上山下海,酸甜苦辣,都希望有另一半在身边,而不是相看两相厌--」 「够了。」靳父气冲冲的打断靳字的话,「当一个晚辈,这样把长辈的生活拿出来讨论,是一件极不适宜的事。」 「非常时期,有非常的做法。」靳宇耸耸肩,「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硬把你们的生活模式冠到我的头上来。」 「我们是为你好。」靳父仍旧坚持。 父亲的态度,终于惹恼了靳宇,「想当初爷爷奶奶是不是也用这个理由告诉你们,所以你们两个就结婚了,然后不过才几年,你在外头有了方阿姨,无能为力的妈妈,就只能自己找乐趣,每天在外头跟富太太们喝下午茶,晚上去跳舞,把自己累垮的原因,就是能倒头就睡,不需要去面对只有一个人睡的双人床吗?」 「靳宇!」这一次,倒是两个老的同声喝止了。 靳宇冷哼一声。 「这才是真的家丑外扬。」靳宇杀伤力十足的补了一句。 顿时,鸦雀无声,空气像是突然的僵凝了。 子曼胸口传来微疼,急急的喘了口气,这时才知道,原来从刚才她就一直闭着气,不敢正常呼吸。 这样的对话……实在太震疯了。 像是过了一世纪,靳宇才又接续往下说着他的想法。 「爸、妈……」他语重心长的开口,「我对两位没有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可以选择我的人生,以后就算不幸福,我也不会埋怨你们。」 靳母沉默着。 久久、久久的沉默着。 儿子的话,插进她心中最痛的那一点。 夜夜,她独守空闺,儿子在国外,只剩下她一个人,跟着这偌大的房子……钱有了,但是她的心灵,却是无比的空虚。 午夜梦回时,总不禁想着,如果那时候,她嫁的是心仪的大学学长……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呢? 是的,她曾经不只一次的埋怨着父母亲,替她选下的这一门亲事。 而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靳宇眼尖,知道母亲已经动摇,便加足马力对着母亲再游说。 「妈,我想搬回来住--陪妳住。」他主动的开口。 「什么?」靳父闻言冷声追问,「国外的分点还需要你……」 「我已经回国一段时闷,这些日子以来,分点的经理把事情处理得很好,我觉得可以放手了。」靳宇平心而论,已经在国外留腻了。 再说,为了子曼,他得想好接下来的发展,对未来做完整的布局。 「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工作都不要了?」靳父责备着他。 「不,我是为了妈。」靳宇把老妈抬出来当挡箭牌,「我想回来陪陪她,我不想看她每晚对着客厅的电视发呆。」 这话,更是对上靳母的胃,她心酸的看了儿子一眼。 养儿子……还真有用。 「你不要拿你妈出来当借口……」靳父还想持反对意见,这话听得刺耳,连靳母都倒戈。 「他心向着我,你有意见?他见不得我一个人孤单寂寞,你有意见?连我儿子要搬回台湾,你都不同意?」靳母怒眸望着结婚超过半辈子的「丈夫」心里好生不踏实。 「你别傻了,他只是拿你来当理由。」靳父还想再狡辩。 「我就是太傻了,才会相信你在婚礼上说的那些话。」那些应了父母亲,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那些「鬼话」。 靳父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只能叹气的摇摇头。 「你别太情绪化,我们在讨论的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别把我们俩的事情搅和进去。」靳父还希望能扳回一城。 靳母一听,索性「情绪化」到极点,直接下了重手。 「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情绪化』!」靳母瞪了靳父一眼,接着将视线转向靳宇与子自费。 「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 一桩可能造成家庭革命的婚姻大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起了极大的变化。 母亲的有力支持,成了整件事的最大功臣。 虽然,她对子曼仍谈不上友善,但至少为了儿子,她愿意先退一步,用较为客观的态度,去重新审视子曼这个人,甚至是坐下来吃顿饭。 怎么也没想到,她担心半天的事,全给靳宇三言两语解决了,她几乎要后悔起自己一开始的推却,还难过的折腾自己那么久的时间…… 第十二章 「想什么?」靳宇靠在她的耳边,发觉她正出神着。 与她漫步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有种说不出的平凡幸福。 于曼偏头一笑,喜欢他呼出的暖暖气息。 「在这个充斥着食物香气与满满人潮的夜市里,我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着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她左看右看,每一样东西都极为美味可口,让人光看就要流口水。 「是吗?」靳宇看了她一眼,「你的表情可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子曼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他比想象中还要了解她,索性吐实。 「其实,我还记着那天被『捉奸在床』的情形。」子曼打趣的说道。 「十年前的事还记得?」靳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记得的不只是那些尴尬的情形,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子曼语音转淡,看着周边的人,声音飘渺。 「哦?」靳宇没有应声,「我不是很记得我说了什么。」 「我知道。」子曼点点头,「所以,在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赏你两巴掌。」 「喏。」靳宇眉头微挑,把自己的俊脸往她的方向靠去,「这样吧!此时打也不迟。」 「呿……」子曼娇嗔一声,把他的俊脸推开,「都说是刚见到你的时候了。」 「是气我忘了一切?」太年轻的自己,不懂得如何争取,护照被扣,生活开销被掌握,在努力过几次不得果之后,似乎只能选择放弃。 「我更气我自己放不下。」子曼摇摇头。 「还好你没放下!」靳宇赶忙补上一句,「要不然,我一定后悔死了。」 子曼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什么很重要的事。 「现在的你,真的就不后悔了吗?」子曼仍旧心有疑虑。 「什么意思?」靳宇不懂。 子曼先是垂下眸,像是在整理思绪,半天后才又扬起眸,迎向他的眼。 「十年前,你轻易就忘记刻在骨子里的一切,十年后,你又这样莫名其妙的又爱上我……我总觉得很不踏实。」子曼很难做好心理调适。 「傻瓜,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靳宇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唇边的笑容不淡反深。 「我们喝排骨汤吧!」他拉着她往摊位边坐下,替她做了决定。 子曼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支着下颚看着他,没有急着开口,总觉得他还有没说完的话。 做了几小时的排骨汤,早早就热好在一旁,待他们坐定位之后,老板很快端上,往桌上一放。 「小心烫,慢慢喝。」老板交代完之后,带着笑离开,放下两碗像是用牛奶煮出来的乳白色汤品。 靳宇替她拿了汤匙,正准备递给她,又收了回来。 「喝喝看,这家排骨汤很有名,我非常喜欢这汤的汤头。」靳宇函了一匙汤,到嘴边吹凉之后,才又放到她的唇边。 子曼喝了一口,果然滋味甘甜,所有肉质的鲜味全融入汤里,温润而舒服。 「很好喝。」她轻轻的点点头,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聪明的丫头。」靳宇轻点她的鼻尖,接着才往下说:「我想说的是,这汤头甘甜,就算这汤里不摆肉骨,但是肉的鲜甜全都入到汤里了。」 子曼瞪着他看一眼,接着看着碗里的汤,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见她一脸不解,靳宇又接着说:「所以,对你的感情早就融进我的身体里,在还没搅动之前,我不知道对你的感情这么深厚,入了口,才知道没你不行,就像这排骨汤,早就融为一体了……」 子曼支着下颚,听着他的「排骨汤理论」,努力的忍住不要笑出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终于发现她的表情奇怪,靳宇停下他的滔滔不绝,学着她的姿势,支着下颗与她对视着。 「排、排骨汤……跟我们的爱情……呵……也能扯上关系。」她努力的不笑出声,可是发现真的好难。 「你不懂我的意思吗?」靳宇不解。 「懂。」她忍得脸都涨红了。 她真的懂他想表达的意思,那种不可分的情底,只是……排骨汤? 这也太不浪漫了! 她原想他会说出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理由,一个让她感动涕零的说法的。 「我觉得……你真的留在国外太久了。」子曼瞠眸忍笑,但实在是忍俊不住,「哈哈哈……」 她笑到趴在桌上,为了抑制张扬的笑声,纤细的肩膀不停抖动着,可以想见她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灿烂。 靳宇支着下颚,长指在桌上轻敲着。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知道自己或许做了一个不甚贴切的比喻,但是笑成这样……有必要吗? 他很想赏她一个爆栗,惩罚她对他认真爱情的取笑。 只是看她开心成这样,他又舍不得凶她。 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爱上了,就什么都觉得无所谓,只要对方开心就好了? 别人在想什么,他不晓得,但至少他自己这个傻瓜,完全因为她的笑而融化。 算了。 都爱上了,还能怎么样呢? 「笑够啦?」他轻轻拉着她的头发。 她露出小脸,红唇仍是满满的笑意,完全无法控制的那种。 「看来是还没。」他替她回答。 只见子曼点点头,弯弯的眼、弯弯的唇仍是欲罢不能。 「你笑起来真的好可爱。」他发自真心的说,捧起她笑红的小脸,黑眸里深远依旧,笑意也是满满。 「别这样看着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 「哪样?」他好笑的追问。 「好像我没穿衣服一样。」她忍住笑,轻推了推他的头。 靳宇但笑不语,只是对她挑了挑眉头。 「喂!就说别这样盯着我看。」子曼认出他眸中的深意,那种很想把她衣服给剥掉的眼神。 「哈哈……」这下笑到停不下来的人,变成了靳宇,「哈哈哈……」 而子曼只能埋着头,努力的喝汤,去回避他炙热的眼神。 天啊!这汤好热啊!把她的脸都烤红了。 事情的发展,完美得超乎想象,子曼简直叹为观止……呃!如果可以不把存心来捣蛋的汪聿承算在里头的话,就真的是超完美。 「快到休息时间了,中午一起吃饭?」汪聿承靠在她的办公桌前,双手插在裤袋里,迷人到不行的模样,嘴边嚼着淡淡的笑。 「没空。」子曼头也不抬继续做事,知道他居心不良。 「连吃个饭都不肯吗?」他环着胸,努力施展魅力,不屈不挠,「横竖就是要吃饭的,让我请一餐嘛!」 「如果你不是主管,我真的很想……」揍你几拳。子曼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吞回去。 「有……」汪聿承点点头,忍不住退了一步,「我有感觉到杀气。」 「有感觉到就好。」子曼收回她杀气腾腾的眸,又垂眸到公事上。 不过,汪聿承如果有这么好处理,那他就不姓汪。 「我愈想愈不甘愿,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竟然被别的男人追走了。」 汪聿承始终对这一点耿耿于怀。 「拜托,你是这样看待一段感情的吗?」子曼深深吐出一口气,知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是很难继续工作了。 汪聿承只是耸耸肩。 「你交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就是为了『不甘愿』三个字吗?觉得她们被别人追走很不甘心吗?」不是她爱讲,他简直幼稚极了,「那根本不叫爱情。」 「我是不懂爱情。」汪聿承也不替自己辩解,他的确不明白,有什么情感可以如此一生一世,还让他的笨秘书等了十年,「也不明白那个靳宇有什么值得妳付出的?他让你等了十年耶……」 他正努力的想要「分化」他们两人。 不过,坏事真的不能做,一做了,马上被提包。 「我的确让她等了十年,所以我打算用接下来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的时间,来赔不是。」靳宇不知何时来到办公室,就出现在两人身后。 汪聿承浓眉一挑,差点冷哼出声。 「话讲得真好听,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这种天花乱坠,无法印证的诺言,你倒是说得很顺。」汪聿承自从他们两人恋情曝光之后,就没再给过靳宇好脸色。 「时间可以证明。」靳宇知道这种事,跟谁说都没用。 「你信这种鬼话?」汪聿承回头问了子曼。 「至少这种『鬼话』你不敢对另一个女人说出来,也不敢负起责任的与另一个人走进礼堂。」子曼白了他一眼。 「这话也是没错。」汪聿承微微点头,「所以你们决定走进礼堂了吗?一切都解决了?」 「是。」靳宇给予肯定的答案,明白表示出他的坚决,「因此,请你不要再骚扰我老婆了。」 汪聿承笑了,算是服了他勇于「固椿」的态度。 本来,他对子曼也是闹着玩,加上保护下属的立意上,他替她查了靳宇的背景。 现在倒好,不但没拆散两人,反倒凑成一对鸳鸯,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不过……那个准未婚妻又如何了? 「林家就这么同意你解除婚约?没有抗议?」印象中,林孟薇虽然看来娇美温柔,但也是此时商场的女强人,就这么吞下闷亏…… 关于这一点,倒是靳宇最愧疚的部分了。 再怎么说,林孟薇都是无辜的,无论是对林家,抑或是对她本身,都伤了面子,也伤了里子。 对于这一点,林家表达出他们严重的不满,甚至是意欲告上法庭,寻求一个公道。 如果是靳宇可以做的,像是道歉做事,或是赔钱表示歉意,他都愿意百分之百配合,可是他们要求的却是如期履行订婚仪式,履行婚约。 这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行,以至于现在的状况是明显胶着。 「林小姐当然有些不能谅解……」一讲到无辜的第三者,连子曼都露出无奈的神情。 「啧啧啧……」汪聿承摇摇头,「光是想到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会有多少泪痕,我就心疼了。」 此话一山,靳宇与子曼都同时转眸瞪着他。 接收到两人的怒气,汪聿承不但没有收敛笑意,反倒笑得更加张狂。 关于这事情的转变,汪聿承一直持续关心,自然也知道林家的部分最难处理,也最棘手。 「让子曼陪我吃上几天饭,我就帮你们两个处理林孟薇。」汪聿承有些故意的持续分化两人的感情。 「做不到!」靳宇想也不想的回绝。 「我又不是要她陪我上床,就只是吃饭……」汪聿承仍是一脸欠揍的表情。 「我说,用不着你假好心。」靳宇强力拒绝,见时钟刚好走到十二点,他索性拉着子曼就要往外走,「吃饭时间到了,我带她去,用不着劳您大驾。」 「就算我可以成功解决林孟薇,你也不考虑?」汪聿承好整以暇的再问。 只可惜,靳宇脚步未停,像是压根儿就不需要他的帮忙。 「好!好!好!」汪聿承连送应声,像是打心底叫好,「子曼,你眼光不错,选到一个好男人。」 话至此,子曼终于疑惑的停下脚步。 根据她对这个主管的了解,他一定有些话还没说完。 「就冲着他这么认真守护着你的份上,林家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帮你把林孟薇『处理』起来。」汪聿承拍着胸辅保证。 第十三章 子曼的眸微瞇。 听着他这么形容一个女人,老实说……还真是刺耳。 不过,他真的做得到吗? 「你打算怎么做?」子曼了解汪聿承,他虽然滥情了些,但做事能力是有的,他既然说能处理,表示定有足够的信心,她所需要注意的事,仅只是他想处理的方式。 「我会把林孟薇追过来,让她完全忘记想嫁给靳宇这件事,你觉得好不好?」汪聿承唇边有着狼般的微笑,想着的是他一径的擅长方式。 「这什么烂方法?!」子曼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骂出口。 「是,我也不同意。」靳字也持反对票。 伤了林孟薇已是他不对,这下又要让她再受一次伤……不行。 汪聿承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真的很好笑耶!我要帮你们解决,你们反倒不同意了。」汪聿承真弄不懂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我就说你不懂爱情。」子曼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这事跟爱没关系。」汪聿承翻翻白眼。 「但是对女人来说,爱情很有关系。」子曼可不希望林孟薇的爱情交付在他的身上。 「哦?」汪聿承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担心我一出手,林孟薇就会爱上我?」 子曼是点头也不对,不点头也不对。 说是,长了他的志气,说不,这又的确是她担心的事。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都没爱上我,倒是对林孟薇没有信心。」汪聿承感觉有趣极了,「我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用不着你多事,反正,你离林小姐远点好了,别来添乱。」子曼决定,中止这个没有意义的谈话,「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看着两人甜蜜离开,汪聿承倚着桌缘,认真的思考了下。 林家说要告上法院的事,不是随便说说,他如果不插上一脚,这事儿铁定很难善了。 虽然他们两个极为不同意他的做法,不让他直接从林孟薇下手,但是,他又不一定要听他们两个的意见。 好! 就这么决定。 林孟薇就交给他了! 靳宇跟子曼找了家简餐店打算解决午餐。 才一坐下来,靳宇就抽了张面纸,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来了?」子曼面露喜色,没预料会在上班的时间见到他。 毕竟这一阵子,他们之间发生太多事,他一方面得处理与林家的婚约纠纷,还得持续跟他的父亲争取认同,更别说他还得交接在国外的工作事宜,让他的父亲不得不接受他即将回国的事实。 「接你吃饭。」靳宇对她露出一笑,黑眸中有着明显的得意。 「这么高兴?」子曼对于他的喜怒哀乐感受明显,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他的心情。 「爸终于发布正式公文,让我回台湾,不过,大概是想杀杀我的锐气,他让我从部门经理干起,连个协理边都碰不上。」靳宇摇了摇头,故意装出沮丧的模样。 「还装,你的嘴角还笑着呢!」子曼没那么好骗,知道他用尽心思就是为了留在国内,不会因为职位低就而恼火。 有才的人,不会被埋没--这绝不是他担心的重点。 「好了好了,不闹着你玩了。」靳宇握住她的手,「只要一想到可以留在台湾陪着你,我连苦瓜脸都装不出来。」 子曼笑得一脸甜,觉得再幸福不过,被人这么宠着。 不过,靳宇的心里仍牵挂着林家的事。 「希望林家的事可以顺利解决,就更完美了。」想起林家的激烈反应,他的浓眉皱了起来。 虽说林家主导的汇升银行,与自己的公司目前并没有直接的贷款业务往来,但总会影响到日后的合作……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是比多一个敌人好。 不过,子曼倒是没有那么悲观。 「汪经理不是说了,他会帮我们处理这件事。」她想起汪聿承脸上的笃定。 「你信他说的那些鬼话?」靳宇皱起眉头,不满她讲到汪聿承时的表情。 「也不是这样说啦!」子曼对他摇头,「平心而论,我在汪经理旁边工作这么久,虽然他花心了点,女朋友多了点,但说起来,他还是个工作能力不错的人,只要他说得出口,都有某种程度的自信。」 巴啦巴啦巴啦…… 某种不满的恺郁,在急速的累积,愈是听着她说起另一个男人的优点,他的烦闷愈多。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不错。」他泠冷的开口。 「至少他不是靠张脸骗饭吃的男人,还有几分实干的能力。」子曼没有偏袒谁的意思。 「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乐得閤不拢嘴,搞不好还以为真有机会跟你发展些什么。」靳宇翻翻白眼,一脸不以为然。 听出他语气中那隐隐的醋意,子曼很想偷笑。 不过,她很坏心的不想安慰他,甚至是想继续享受这种微酸、征甜的滋味。 「他做人还不错,给年终奖金的时候也很大方,是个不错的主管。」子曼继续火上加油。 「哈!」靳宇再翻白眼,「你明天递辞呈,你马上知道靠花老板领年终,还不如嫁个好先生,连上班都不用。」 连「花老板」这形容词都出现了! 「这年头,不能只靠男人,女人得靠自己才行。」子曼故意不配合的提出反对意见。 事实上,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男人女人再爱,也难保日后不会有什么变化。 女人得有自己的生活,才能走出自己的路,不会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你这么不信我?」相较之下,靳宇觉得「很受伤」,「觉得我靠不住,所以要靠他?」 「呃……这话有语病。」子曼斜颅他一眼。 「你就是这样说的。」靳宇有些不满……好吧!他承认,他非常不满。 「我只是觉得女人不能没有工作。」子曼重申立场。 「你觉得我不能依靠。」这就是他的解读。 「我只是说,汪经理可以帮我们处理林小姐的事。」子曼淡笑,心情愉悦。 「不要再提他。」靳宇面无表情的瞪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子曼笑眯了眼,满满的幸福。 她真是爱死他现在脸上吃醋的表情。 相对于她脸上笑咪咪的样子,靳宇的表情像是打翻一桶醋,俊脸纠结,非常难看。 「回去就辞职吧!」这个念头一浮起,就不曾消失过。 「哎哟!你讲真的啊?」她好笑的看着他,撒娇的抗议。 「非常认真。」靳宇肯定的点头。 「汪经理真的不错,好老板耶……」子曼现在才知道自己有点坏,哪里痛往哪里踩。 「可以了。」靳宇黑眸微眯,瞪着她,警示意味浓厚。 「他说会帮忙,就一定会做到。」子曼笑容满面。 「我不需要他帮忙。」靳宇头愈来愈疼了。 「有人帮忙为什么不好?」子曼笑弯眉,几乎都看不到她的眼睛了,「汪经理难得热心耶!」 靳宇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恼怒着为什么点的餐还不来?他真的想找个东西往她的嘴巴里塞,让他别再听到那个刺耳的名字。 看来,不管父亲同不同意,他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子曼娶进门,省得他人覬觎。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这样盯着看的感觉真的很差。 非常差! 一把火在肚子里烧得极旺,还直地往脑门上灌。 不过,玩上瘾的子曼一点见都没发现,还在继续的往上头浇油。 「汪经理他……」 一句话,开了口,结不了尾,全被他的薄唇封住。 靳宇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闭嘴,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整个脑子里只能想他一个人。 在餐厅里热吻……这可是她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只不过,一这感觉却出乎意料的好。 原来,男人吃起醋来,还真的是火力十足啊! 原以为汪聿承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认真的付诸实行,与林孟薇热络的来往着。 也不知是怎么着,事情好像突然有了转弯,原本已经进入司法告诉程序的诉讼,突然的中止,说是林家撤回告诉。 而原本因为商业考量,极为反对的靳父,也因为事情有了转机,态度也跟着软化,默认靳宇正积极筹画的婚事。 柳暗花明又一村、雨过天青……这些成语指的应该就是这些意思了。 周末,刚在附近用完早餐的靳宇与子曼,牵着手漫步在门前的小径上,天气晴,微风徐徐,是个让人心情怡然的好天气。 「婚礼已经筹画得差不多,正如你想要的,一个在海边的小小婚礼,请几个好朋友,邀请亲近的家人,办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日子。」靳宇含笑的转过头来,黑眸里满是深情。 「伯父伯母真的同意?」独子的结婚典礼可是件大事,他们肯就这么简单的带过? 「当然。」靳宇肯定的点头,态度强硬,「老婆是我的,他们只要等着抱孙子就好,婚事哪有他们的事。」 子曼闻言笑了。 「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想到孙子去了。」她轻嗤道,她没办法想象自己怀孕的模样,更别说是抱着孩子的画面。 「我可是每天都想着。」靳宇凝眸向她,眼神比刚才还要炙热许多,他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鼻尖,态度亲昵。 「不认真工作,满脑子净想着这些。」她红着脸瞪他一眼。 「没办法,我醒着想,睡着也想,直想着看哪天能尽早把你娶进门,帮我扫扫地、煮煮饭的。」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想娶个小家仆进门,但一双眼的热度却迥然不同。 「那你可打错算盘,我的厨艺很差的。」子曼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红唇边有着笑意。 「没关系。」靳宇泰然自若。 「会拉肚子的。」她又补了一句,「你确定要娶我?」 「我的肠胃消化很好的!」他对于她体贴的提点,听若未闻,「你只要点头,说你允嫁就好。」 两人正好来到门前,子曼拿出钥匙,率先进了门。 「你觉得要不要邀请汪经理参加婚礼?」子曼回头问了一句,「毕竟他真的帮了不少忙,林家已经撤告,看来……」 她突地止住话,回头看着靳宇又是一脸悟色。 「呵呵……」她笑出声来,真的不知道他爱吃味到这个程度,光提到名字都不行。 「还笑?」靳宇一向喜欢她的笑容,但是此时她脸上的兴味实在令人看得有些碍眼。 「没啊!只是真的很有趣嘛!」她摇着头,努力忍住笑。 「很有趣?」他的声音压低,浓眉壁紧,「我什么时候演笑话给妳瞧啦?还有趣?」 「没有,不有趣,一点也不。」子曼忍笑咬唇,但唇上带来的疼痛,却还是没办法让她止住笑意。 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整张脸都涨红了,还说不有趣? 不过,这倒是给了靳宇一个更具体的想法,决定尽早解决这个已经影响到他生活起居的「问题」。 「我决定将婚期再提早。」靳宇天外飞来一笔,「选日不如撞日,就这个礼拜天吧!」 「啊?」子曼楞了一下,「这个礼拜天?」 「是!」靳宇再肯定不过,「就在这个礼拜天,而且我欢迎汪经理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子曼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他的心思,澄眸露出了然的神情。 「怎样?」靳宇挑眉反问:「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看,你,夏子曼,是我的!」 终章 靳宇说到做到,火速的决定一切,全额支出费用,将受邀的宾客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接到饭店,晚餐享用丰盛的party,还有现场演奏,将气氛炒得极热。 子曼落得轻松,所有的事情都由靳宇处理,她是个最幸福的新娘,跟着亲朋好友吃东西,在位子上听音乐,看着他像颗陀螺般在她面前转来转去。 最幸福也不过如此啊! 能看着一个男人,为着自己的未来努力、奔波,心里会有莫名的甜蜜,就算是中间曾让她花了十年的时间等待。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属于她的幸福,那这样的等待,绝对值得! 「我总觉得你在看戏。」觑了个空,靳宇来到她的面前,弯身蹲了下来,看着她笑得甜滋滋的样子,薄唇勾起微笑的弧度。 「是啊!在看一部爱情文艺大……」她拉长了音,笑容不灭。 「大什么?」靳宇轻捏着她的下顿,晃了晃。 「『大』喜剧。」子曼公布她心中的答案,「还是超浪漫的那种。」 她的答案明显取悦了新宇,他拉下她的颈项,热情的赏她一个啄吻,大方晒恩爱,丝毫不怕他人的眼光。 横竖大家今晚就是来吃喜酒,没什么不能理解的,都要结婚了,不恩爱反倒不正常了。 「我说靳宇啊……」一直坐在子曼身边的夏母,是一早就被接到饭店里,要参加独生女的婚礼,纵使她曾经反对过这门婚事,怕是攀不上人家,但靳宇用诚意打动她,终于也让她点头,让女儿风光嫁入靳家。 「妈,什么事?」靳宇嘴巴甜得很,还没娶进门,称谓倒是叫得很顺。 「看来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也休息一下,省得累坏了,明天怎么当新郎。」夏母关心的提醒,上了年纪的脸,有着岁月的风霜,却仍旧慈祥。 「是该喘口气一下。」靳宇点点头,顺应着丈母娘的意思,觉得「休息」是个不错的建议。 「妈,我肩膀有点酸痛,可以跟您把子曼借走,帮我处理一下吗?」靳宇不敢造次,认真的请教丈母娘的意见。 「去去去,这事儿还得问什么?子曼,快去帮靳宇按摩一下。」夏母白是没有意见,反倒急忙催促着。 「谢谢妈。」靳宇笑了笑,拉着子曼就走,「我们走吧!」 「喂喂……妈……」子曼还想要抗议。 「快去!」夏母十分喜欢这个「半子」,已经开始护着他了,「他都忙一整天了,你就只是坐着。」 「妈……」子曼抗议的声音没有下文,就被靳宇拉走。 虽说装出不情愿的样子,但子曼心里却是愉快的,看着被他拉住的手,掌心贴着掌心,紧紧相系…… 明天,他们就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像是融化的蜜一样,甜得化不开,脚步也加快了。 这一辈子,她都要跟他一起走。 「我们今天都还没有时间讲话。」一进到电梯,靳宇就将她压在墙边,额头抵着她的。 「哪没时间?你大概十分钟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一次。」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时间一到,他就准时出现,比闹钟还准。 「那不一样,又讲没几句话,更别说还有一大堆电灯泡在身边。」靳宇才不满足那不到一分锺的相聚。 「十分钟出现一次,就算只讲一分钟,一整天算起来,也够惊人了。」子曼偏头,打算认真算起所有的时数。 靳宇对着她摇头,电梯当一声,门直接开了,他拉着她的手往今晚的蜜月套房里去。 一整天下来,电灯泡够多了,都快五百瓦了,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不需要再加上电梯里的那一颗。 他需要的是一个单独的空间! 把她拉进门内,他直接关上门,还来不及开灯,就在微暗的空间里,直接抵住她。 「我好想妳。」他沙哑着声音开口,语调里有着浓浓的欲 望。 「什、什么啦!都看一整天了,还想?!」子曼娇嗔,嘴里否认着,暗地里却将刚才心里满出来的蜜全给打翻了。 她喜欢他说出的爱语,教她的心全融了。 「当然想,不得不想。」他用鼻尖磨赠着她的,嗓音低哑极了,「看着妳笑,我好想冲过去吻妳,但是,不行;听着妳说话,我好想靠到妳的身边,让妳可以在我耳边低语,让妳在我的耳边呵气……」 「好了好了。」子曼的脸都红了,「别说了。」 「那用行动表示好了。」靳宇等的就是这句话。 「喂!」子曼伸手欲推,但是小手才碰上他的胸口,就反被他紧紧的贴上心口,感觉他强烈的心跳。 那彰显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只是,那么多人还在外头…… 「不……」她的拒绝还在口中,红唇已被他热情封赃。 这是个热情、激烈、渴望的吻。 他的双臂将她椅抱在怀里,整日的渴望全灌注在此,吸吮、辗压,让她完全无法喘息。 缺氧的结果,让她晕眩,使不出力气推开,只能紧偎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热情。 她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紧贴着他的胸口,挑动着他的渴望,她的双手在不知觉中已紧攀住他的颈项,让两人之间的缝隙等于零,她因为这样的亲昵而发颤悸动着。 昏暗的光线,照着他发亮的眼,近得能在他的眸中,隐约看见她的身影因为他而震颤着。 衣衫被拉起,他狂乱的抚上她的身,揉 捏着她柔软的丰盈,让她的轻颤转为娇喘,不由得闭上双眼。 …… 门外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裸裎的两人,紧紧拥抱,感受最美好的这一刻。 「我爱妳。」他在她的发上印下轻吻,封骗他最真心的爱语。 子曼偎在他的胸口,感觉他一声一声的心跳,红唇带着笑,却无力再说出什么话。 关于她的心,她想,他知道。 天睛,海风徐徐。 蓝的天、白的云,对应着蔚蓝的海水与灿白的浪花,在众人的欢欣鼓舞里,新人未着鞋履,踏着白沙而来。 靳宇紧握着子曼的手,每一步都坚定勇敢,而被他紧握住的子曼,也是一脸的笃定,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想到之前,他就是利用着她不谙水性,把她往海里一带,逼着她要点头嫁给他。 那时候,她心里充满绝望,以为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却没想到,今天梦想成真,真的成为他的新娘。 终于来到牧师面前,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热闹的气氛顿时转为宁静与期待。 靳宇注视着她的脸,他的心满满的都是甜蜜。 打从离开她之后,他的心就莫名空虚,直到又一次将她拥回怀中。 现在的他,就算死了也愿意……噢!不行。他在心里打个突。 不能死。 他得用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的照顾她,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在牧师与亲友的见证下,靳宇与子曼的眸始终相对,用真挚的厉情,许下这一刻的承诺。 在牧师简短发言之后,便将发言权交到靳宇的身上,大家都等着听听如此用心筹备一场婚礼的他,会说出什么浪漫的话。 靳宇将她的手,举到他的心口。 「今天,我将成为妳的新郎,一辈子倚靠的对象。」他顿了下,黑眸深情的望着她,「有妳在我的身旁,我的心满溢着快乐。」 子曼鼻子泛起酸,眼睛也候地湿了。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当着大家的面,要做出三大保证。」他的目光往旁边一扫,如意料之中,看到汪聿承挑起的眉。 「第一,我做出人格保证,绝对倾其所有努力,让妳感觉幸福,不乱发脾气,对妳永远笑咪咪。」他凝眸注视着眼前的她,这辈子,他的眼中只看她一个女人。 子曼的红唇勾起笑意,收到他的话,想起这阵子的相处--每每,依偎在他的怀里,倾听他的心跳,看着他珍视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将会被宠爱、疼惜。 「第二,我愿做出财务保证,绝对倾其荷包,对妳门户大开,所有金钱任卿取用,竭尽所能,直至弹尽援绝,仍不改其志。」靳宇眼神坚定,语气坚决。 这个保证让大家都笑了,除了靳家两老之外。 「第三,我一并做出健康保证,每天陪着妳散步三十分钟,无论天晴天雨,不畏日晒雨淋,只要妳开口,我一定作陪,让我们能一起健健康康到九十岁。」 子曼对着他点头。 这句话,也是她一直想说的。 这辈子,无论他想去哪,她都愿意跟随,牵着他的手,去哪都不怕。 「最后,我只想说一句话……」靳宇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家屏息等待,听他说出那句神秘的爱语。 靳宇捧住她的脸,温柔的、浪漫的、深情的开口-li 「很抱歉,让妳久等了。」 听到这句话,子曼与他都笑了。 只要能牵着他的手,环着她的颈项,就是她全部的幸福。 「谢谢你,终于出现了。」子曼真心这样想着。 一直以为,爱情就像是两个拉着橡皮筋的人,受伤的,总是不愿放手的那一个。 出人意料的,她的不愿放手,等到的是他的真心呵护。 「我爱你。」子曼率先说出这句话。 「我也爱你。」靳宇捧住她的脸,不理会牧师还没「发号施令」,直接就吻了下去。 「欸欸……」牧师傻眼的看着这一对迫不及待的新婚夫妻。 现场随即响起热切的掌声,欢乐的音乐声也跟着响起,宣示着这一场神圣婚礼的完成。 站在不远处,汪聿承与林孟薇都环着手、噙着笑的看着。 「我有预感,他们这一辈子都会很幸福。」林孟薇突有所属。 「是啊!应该是的。」汪聿承颇有同感。 「还好我没嫁给他。」林孟薇很庆幸。 虽然对婚姻两字不抱持太大希望,应允订婚也是为了商业考量,但是也没人想一开始就嫁个心里还有别人的男人。 「妳可以嫁给我。」汪聿承突然天外飞来一笔,噙着笑容丢下一句话。 林孟薇转头,迎向他「看似认真」的黑眸。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