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男,束手就擒》 楔子 媲美五星级饭店的motel,开阔的空间,装潢华美,连大床也格外的宽敞,相当适合在上头……激 情翻滚。 薛宸淏和女伴珊曼莎在夜店巧遇,好一阵子没见,两人酒酣耳热且相谈甚欢,调情不够便相约来此开了间房,打算战个几回合。 对两人而言,彼此都是旗鼓相当的好“战友”,体力都很好,花招也不少,都只单纯享受性爱,不要感情羁绊,偶尔寂寞才联络,而今夜,纯粹是巧合遇上,兴致更高昂…… “嗯……啊……”珊曼莎香汗淋漓地在薛宸淏身下呻 吟,配合着他的律动,款摆娇躯。 “喜欢吗?”薛宸淏按住她肩膀,规律抽撤,望住她一会儿咬唇、一会儿蹙眉的忘情神态,征服的欲 望得到彻底的满足。“受不了就求饶吧……” “呵呵……”吟哦声中带着娇笑,珊曼莎一双玉腿紧紧缠上他劲健的腰杆。“待会儿说不定是你先喊停了呢!” “哈!”他嗤笑了声。 开什么玩笑,他薛宸淏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用过的都说赞,怎么可能会战败喊停? “那就看看是你先求饶,还是我先喊停吧!”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勇猛,他强劲地深入,撞击出更娇媚的呻 吟,自信满满地展开一波又一波强悍的攻势,勾起她腿弯,缓退猛进、缓退猛进、再缓退猛进-- “啊……啊……啊……”属于女性的媚吟顿时更加激昂地回荡于房内。 “喀!”不知何处冒出一记突兀细微的声响。 “什么声音?”珊曼莎一顿,疑问。 旖旎氛围霎时凝结,薛宸淏停住动作,腰间传来一阵疼痛,俊脸僵住,冷汗飙出,顿感不妙。 他……好像闪到腰了! 薛宸淏没回答她,兀自尝试地再动一动,随即痛感更加剧烈,僵住的俊脸皱成包子脸。 这下可好了,不是好像,而是确定闪到腰。 “怎么了吗?”珊曼莎纳闷地望着他,欲火正炽,动两下又停,这是哪招啊? 他懊恼地从她身上退出来,什么火都灭了。 “我闪到腰了。”他眼色沮丧地睐住她,神情好尴尬。 唉,丢脸,刚刚才发豪语,转眼就漏气,不过,他现在这么凄惨,珊曼莎应该会同情安慰他才对…… 没想到珊曼莎愣怔住,看他扶着腰,苦着脸,失了原先风流潇洒、倜傥不群的模样,嘴角竟然开始抽搐,不一会儿便克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 哇哩咧……乌鸦满头绕,黑线挂满天,薛宸淏哀怨地扶腰起身,蹒跚走向浴室。 唉!他刚刚怎么会奢望她的同情安慰呢? 患难见现实,床伴果然无真情啦! 第一章 中午十二点又三分,风行软体应用公司刚结束例行会议,与会人员鱼贯走出,其中,向来活蹦乱跳得犹如一尾活龙的某人,很难得且突兀地呈现肢体残障的缓慢状态…… 走在“某人”后头的霍正轩见状,忍不住发问。“薛宸淏,你这是怎么回事?” 风行软体是业界新生力军,由穆谚书、薛宸淏和霍正轩合创,三人是留学美国时的室友兼同学。挂名总经理的穆谚书是最大股东;热爱电脑的霍正轩负责管理研发部门;反应灵敏点子多的薛宸淏则是行销总监,负责公司的品牌推广、商品行销。 别看薛宸淏平日玩世不恭,在行销方面可是专业高手,风行软体能在短短几年时间,成功打开知名度,除了设计的游戏真的很不错,薛宸淏评估分析市场的精准眼光以及行销活动策略的规划推动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在大风电子的行销总监请长假时,他还跨公司支持协助,小试身手推动棒球比赛转播赞助,竟得到不小的成效,令大风电子董事长也就是穆谚书的父亲,颇为赞赏,大力延揽。 只不过,吊儿郎当的个性难以约束,无法适应大型企业集团硬邦邦的制度,让他偶一为之还可以,若要长期受缚那可就敬谢不敏了。 薛宸淏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应。“我闪到腰啦。” 痛了一整晚,他心浮气躁,珊曼莎的取笑声犹如魔音传脑,至今仍回荡在耳边,提醒他糗到爆的事实。 “怎么这么不小心?”霍正轩蹙眉。从事长时间的电脑工作,他很能体会筋骨受损的痛苦。 “我看是玩过头吧。”凉凉一句揶揄飘来,是遣走秘书朝两人走近的穆谚书。 咻……正中红心!薛宸淏心虚,不好意思承认,却也无法否认,只能默默地撇撇嘴。 穆谚书这讨厌的家伙,一语中的,不过……麻吉果然不是当假的,还真了解他啊! 霍正轩瞥看他,没反驳可见是说对了,不由得叨念几句。“你这样纵欲,都不会担心未老先衰,搞坏身体?” “嗟,人生苦短,要活在当下哪。”薛宸淏没将好友的劝告听进耳里,反而调侃起他来。“我可是血气方刚、朝气蓬勃的‘春’风少年兄,没办法效法你这种半出家的和尚生活。” 薛宸淏和霍正轩的私生活对比强烈;一个多彩多姿,一个乏善可陈,难得的是,性格迥异的二人,却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吼,我是宁缺勿滥。”霍正轩为自己辩驳,他可是靠脑袋思考,而非下半身…… 隔岸观火的穆谚书却笑揶。“薛宸淏是宁滥勿缺。” “对对对,我绝不会苛待自己,”薛宸淏说得理直气壮。“而且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有游戏规则的,宁滥勿缺又怎样?” 只是说着说着,他却想起了昨晚,珊曼莎听闻他受伤疼痛时,不但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还欲罢不能地补上一句。“你退步喽,这样就闪到腰……” 哼。连点基本同情心都没有!“退步?退步?!退步!”殊不知这几个字对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打击啊……深深伤害了他脆弱敏感纤细的男性心灵。 不过对于这等缺乏感情基础的男欢女爱,他还能要求什么? 陌生男女即使身体贴近,心的距离就像地球和冥王星那样远,薄弱到若他“马上风”,对方就会拍拍屁股马上走…… 哎,他还要这样继续游戏人间?会不会太空虚了点? 没想到穆谚书竟然还冷不防丢出一句炸弹性宣言。“你高兴就好。我只是听说,腰出问题是肾亏的前兆……”泰然自若得仿佛谈论天气那样气定神闲。 霍正轩听了勾唇窃笑,反观薛宸淏却是一脸的胆颤心惊,顿时震愕瞠目。 肾亏肾亏肾亏……这可怕的两个字宛如唱片坏轨似的在他耳边跳针,惊吓着早已不堪一击的脆弱心灵。 要不要这样刺激他啊?呜……他不过是贪玩了点,又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欠过什么感情债,干么吓唬他? “正轩。”薛宸淏忽地正色唤道。 “干么?”霍正轩推了推眼镜,看向他。 “上次你说看了哪间中医很有效?”薛宸淏万分恳切地问。 研发部门的同事们经常气血不顺、筋骨僵硬,三不五时就得到中医诊所报到,因此总会互通有无,讨论哪间诊所、哪位医生医术高超。那些话题他向来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今时今日也轮到他了! 闻言,霍正轩和穆谚书相视一眼,交换促狭笑意。 会怕就好! “跟我来吧,我办公室里有名片。”霍正轩扬手,领在前头离开会议室。 薛宸淏像个孕妇似地单手撑腰,迈开长腿,艰难地跟上。 万安中医诊所 地址不好找,作风很龟毛,初诊病患不能电话预约,只能到现场挂号排队,还说为了医疗品质,只开放十五名,幸好薛宸淏吊车尾,赶上下午时段的最后一个名额。 可是他从四点多抵达至今,眼看就要五点半,跳号也快轮到自己,预约者却像说好了似地姗姗来迟,尽管诊所装潢以檀木为主,布置得古色古香,沉稳的色调、宽敞的空间,让人心生舒畅,又有轻柔的古典旋律相佐,显得无比惬意,然而等看诊需要这么久,环境再舒适也没用。 在翻过两份报纸、一本杂志后,薛宸淏已经百无聊赖到根本坐不住,像只毛毛虫般不停蠕动,偏偏屁股下的木椅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工学,硬邦邦的,弄得他腰痛带动背痛,浑身都不舒服。 哎哟,到底还要等多久啊?最好里头那位医生的医术,值得让他这样痴痴地等,否则他就要在介绍人霍正轩的椅子上放图钉、倒三秒胶! 叮咚-- 号码机响起跳号声,总算轮到他了!薛宸淏心急地站起身,却不慎让腰更疼,懊恼烦躁让他的眉心堆起皱折,只得无奈地缓步而行。 “你好,请坐。” 长腿才迈进诊疗室,一记低柔的女性嗓音随即扬起。薛宸淏顿住脚步,讶异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端坐在办公桌前、医生位置上的,竟是一名女子! 她的鼻梁铤而秀气,唇形小而丰润,一张鹅蛋脸,肤色白皙,颊畔还漾着自然的红晕。眼睛虽然不是那种骨碌碌的类型,但黑白分明,闪着慧黠的波光,微微上扬的眼尾仿佛要勾住人心似的,教人无法别开眼。 一头长发在后脑绾成发髻,悠悠散发出一股清灵婉约的气质,俨然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可惜她身上的白色医袍太不搭轧,硬生生破坏了那份古典气韵…… 无疑的,她是美女,而且是气质独特的美女,但教他质疑的却是,她就是医生? 女医生不稀奇,只不过,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四、五岁,如此年轻肯定才刚毕业吧?不,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实习医生! 这怎么行?他排队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实习医生当练习医术的实验白老鼠,即便她是让人难以抗拒的美女也不行。 薛宸淏迟疑地东张西望,期盼能见到其他医生…… “薛宸淏先生吗?”见患者迟迟不落坐,还左顾右盼,不知在找啥,万礼棻不禁疑惑地再度扬声。 “是,不过我要找正式的医生看诊。”薛宸淏提出要求。 一定是他方才挂号时没有特别指定医生,所以才被草率地分配给实习医生,但腰对一个男人而言非常重要,他没打算冒险让经验不足的菜鸟动手。 “我就是正式的医生。”万礼棻正色回答。奇怪,她身上是哪里给人不是正式医生的感觉? “你?”薛宸淏错愕,不信地问:“你才几岁?应该只是实习医生吧?”他可没那么好唬! 面对质疑,万礼棻虽略有不满,但神色淡定,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不由得也打量起他来。 这男人仪表堂堂,发型入时,气质不凡,手戴名表,穿着清爽的湖蓝色衬衫搭笔挺的西装裤,身材适中,约有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高,有着宽大的额头、浓黑飞扬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和微丰的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浑身散发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看得出对外貌十分讲究-- 也难怪他会以貌取人,看他的神态,八成也不是稳重内敛的性格,才会光凭第一眼的外貌印象就质疑她不是正式医生,还毫无避讳地质问她几岁。 追问初次见面女性的年龄本就是件极无礼的事情,更遑论他的质疑里隐约还带了点贬低的意味,更加显得缺乏教养。 不过,那都是他个人的问题,她心里虽然颇有微词,却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薛先生。”万礼棻走向悬挂着一幅幅裱框文件的墙边,语气淡漠却又不失礼地说道:“这些是我的执业证照。在你面前是位合格的中医师,不是实习医生,而且已经在这里执业两年。” 薛宸淏立刻趋前察看,文件上的确载明她百分百是个合格医师,而且从所示的出生年月日可推敲出她其实已经二十九岁…… 这下子,尴尬了! “抱歉,因为你看起来太年轻,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所以我才会误以为你只是在实习……”他窘赧解释,亡羊补牢地想弥补质疑她专业的失礼。 只是这一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她是真正的丽质天生,白皙皮肤与粉底无关,粉红唇瓣不是唇彩所致,粉嫩脸颊更和腮红沾不上边……脂粉未施的一张俏脸,皮肤几近吹弹可破,没有丝毫人工点缀,完全的自然美,怎能怪他把她当成年轻小美眉! “没关系,我会当成是赞美。”万礼棻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走回座位,再度抬眸看他。“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坐。” 薛宸淏依言坐下,虽然已确认她是位合格医生,但仍对她的专业质疑,毕竟她这么年轻,论资历还是个菜鸟,霍正轩那家伙所说的很有效的中医,会是她吗? “你腰不舒服吗?” 不待他开口,万礼棻从他扶着腰、小心翼翼入座的模样就看出了端倪。 “欸,应该是闪到了。” “多久了?”她示意他转过身,用手轻按伤处,习惯性地提问。 “昨天而已。” “怎么闪到的?”她继续问诊。 “做……”薛宸淏下意识回答,却倏地顿住,改口道:“运动的时候。” 呼,好险,差点丢脸。做爱闪到腰不是不能说,而是挑人讲。 要是个男医生当然直言不讳,毕竟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但看诊的可是位女医生,而且还是个美女,他多少得维持点形象,怎能轻易说出口,这样不就显得太逊了! “这里会痛吗?”她按压某处问。 “一点点,”他弯腰道:“这个姿势最痛。” “你这是肌腱韧带拉伤。”找出病症,万礼棻坐直身子,敲打电脑键盘,开始在电子诊断书上作纪录。“我替你把把脉。” 薛宸淏伸出手,看着她葱白纤长的指,轻按在他的脉搏上,纯净的面容,凝神专注,低垂的眼睫像墨色的蝶,栖伏在白皙肤上,一眨眼时就像蝶翅扇动…… 第二章 他感到莫名的心悸,心湖似乎因那几不可见的撩拨而涟漪四起,呼吸也逐渐变得拘谨,瞬间希望自己是个身体健康的有为青年,唯一的毛病就只有腰…… 唉,他不适合给女医生看诊啦!尤其是漂亮的女医生。害他现在心儿怦怦跳,诊脉怎么会准? 果然一语道中,万礼棻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后道:“放轻松,自然就好。” 不一会儿,她收手,又向他说道:“请把舌头伸出来。” “呃……这不好吧?”她突来的要求令薛宸淏微愕。 “有什么不好?”万礼棻一脸困惑,望闻问切是中医诊断的基础诊察啊! “我会害羞。”薛宸淏微赧地说。 突然在意起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担心着自己舌苔刷了没?牙齿白不白? 害羞?万礼棻闻言一愣,蓦地生出一股冲动--一股想从他头上巴下去的冲动! 但是不行,她是个医生,冷静、威严是必备的专业形象,不能轻易被这家伙给毁灭。 “薛先生,伸舌头是为了舌诊,好推测你的健康状态,你不用不好意思。”又不是要你脱裤子,有什么好害羞的?万礼棻在心里os,尽可能亲切和善地解释,还克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要翻白眼。 “那……好吧。”薛宸淏只得乖乖照做。她都那么说了,自己还扭扭捏捏,就显得太娘了点。 万礼棻瞧了瞧舌头的颜色,追问他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身体状况……最后做了确诊,开始又敲打起键盘,还不忘记继续问诊。“会怕针灸吗?” “当然不怕。”他答得特别笃定,像要昭显一些男人气概,好弥补刚刚不小心表现出的娘炮模样。 “那腰部拉伤的部分,待会儿我替你针灸一下。除此之外,你的身体还有一些问题。” “有问题?”薛宸淏挺挺胸膛。“我壮得像一尾活龙,会有什么问题?” “那是鱼质龙文,假象。”万礼棻泼他冷水还一脸淡定。 “嗄?”听不懂。 “就是虚有其表、外强中干的意思。” 呃……薛宸淏流下一滴冷汗。她的形容,令他有一种被骂的fu。 “你舌尖色红,所以我把了弦脉;又听你说经常口干舌燥、睡眠不足、肩膀僵硬,因此该是肝火过旺。” 猜他是铁齿型的病患,而且一开始还对她有所质疑,所以万礼棻耐着性子一一点出问题。 “……”薛宸淏无言地流下第二滴冷汗。 “你手足心热,易冒汗,经常失眠,偶尔容易感到疲劳……这些都是肾阴虚的倾向。” “肾”和“虚”这两个敏感的字眼,令他再度流下了第三滴冷汗。 “肾阴虚是什么?”他暗自祈祷,那两个字之间多了个阴字,就不是一般男人闻之色变的可怕病症。 万礼棻定定看向他,从那抽搐的眼角、僵硬的脸色,推测他自己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肾虚。”铿锵二字,掷地有声,给了他明确的回复。 肾虚虚虚虚虚……宛如魔咒,震得薛宸淏脸色刷白,眼花冒金星,差点腿软从椅子上跌下来。 “喔,对了,像这样腿软也是肾虚的症状之一哦。”再献上稻草一根,重重打击--哼哼,回报他之前对她的质疑。 麦搁贡啊啊啊……薛宸淏快崩溃,内心仰天长啸,大脑启动消音功能,不愿再面对那重创男性雄风的两字。 他薛宸淏可是流连花丛如鱼得水的风流浪子,怎么可能会“哔哔”呢? 这万礼棻,该不会是位蒙古大夫,胡诌乱掰的吧? 年龄和外貌之于女人,是终生烦恼的课题,对万礼棻而言也不例外。 年纪尚小,迫不及待想长大,及长,又希望保有纯真;追求完美,因此斤斤计较,即便卓然出众,却依然欲罢不能,总希望成为绝无仅有的唯一…… 不同于一般寻常女子,外型比实际年龄年轻的万礼棻对此反而十分介怀,而与生俱来的柔婉姿态也令她懊恼,因为身为一个医生,这些教每个女人称羡的特质却成为影响她专业形象的阻碍。 外型过于年轻便少了份威严,缺乏说服力,专业能力易受质疑,前些天遇到的冒失病患薛宸淏就是一例--将她视为实习医生,贸然断定她医术有待商榷,这种武断又自以为是的患者多如过江之鲗,他并非第一位,却表现得最为明显,因此教她对他印象深刻,也因此更想证明自己的医术。 然而外型虽占优势,却无法改变年纪已坐二望三的事实。届满二十九岁的她,婚姻大事成为迫在眉睫的大事件,家人亲友们个个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啥?还没打算结婚?也没有计划!倏忽之间,连珠炮般的劝说便如火燎原,诸如婚姻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遇上好男人就终生无忧……句句宛如唐三藏的紧箍咒,听得她头痛欲裂,说是魔音传脑或许太过,但也相去不远。 这就罢了,在得知她没有固定交往的男友,个个又变成专业媒人,纷纷引介身边未婚男子,年龄不拘、无关外型,只要单身即便失婚或鳏夫都列入行列,甚至连在社区错身而过、仅有数面之缘的男子也难逃一劫,仿佛女人只要有得嫁就好……是太小觑女人的能力还是因为真的经济太不景气,抢着赚媒人红包钱? 这天晚上八点多,没有夜间门诊的万礼棻,收拾妥随身物件后就如常地返家,才踏进社区小花园,就隐约听见搓麻将的声音,当下便觉得不妙。 家里八成正展开方城之战。 因为父亲长年在大陆经商,闲来无事的母亲与三五好友相聚就习惯打打麻将,除了可以动脑又能闲话家常,输赢不大又趣味十足,因此成为例行性的活动。 因为打得规矩,通常十点一到,自动散场,既不扰邻,也不沉沦耽溺,所以她并不反对。会令她觉得不妙是因为只要她一出现,马上引起那些婶婶阿姨伯母等人的关注,成为闲话家常的话题人物,她们言语时而温和经常犀利,往往教她难以招架。 可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因此老躲着,频频晚归。就硬着头皮进去吧,也许这次可以快闪脱身! 拿出钥匙,开了门,鞋才刚脱,瞬间熟悉的嗓音便扬起!哎,根本连出“脚”的机会都没有。 “棻棻回来啦?快过来跟阿姨们打招呼。”万太太李士锳是个直率好客的人,从那清脆爽朗的声调就可窥一二。 万礼棻比较像爸爸,个性沉稳或者说有点老成持重?不过偶尔还是有些纯真的傻气和热情,这无疑是遗传自母亲,只不过职业使然,她通常敛藏鲜少显露。 方城之战位于客厅和饭厅间的宽敞区域,万礼棻趿着拖鞋走近,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各位阿姨好。” “棻棻真是愈大愈标致……”偶尔才摸八圈的王阿姨赞誉有加。 “你们家棻棻到底几岁了?”问话的是移民国外数年,近期回国小住的钟晴美,她惊讶地打量万礼棻。“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和我移民前差不多?” “都二十九喽。”李士锳边堆牌边答。 “棻棻是中医师,肯定很懂得保养。”黄阿姨曾找万礼棻看诊,对她的医术可是信心十足。 “已经是个中医师了呀……”钟晴美眼中赞赏的神采亮得刺眼。 “对了,你不是有高血压的毛病,可以让棻棻看看,替你调调身子。”李士锳热心地提议。 有个出色优秀又乖巧的女儿,是她的骄傲,在朋友面前可得意的了。 “棻棻啊,”她忙又为女儿慎重介绍。“这是钟阿姨,你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钟阿姨还是一样美丽。”万礼棻浅扬嘴角,对待长辈尤其是女性,赞美是必备要件。“有空可以来一趟医院,让我帮你把把脉,看看可以做什么调养。” “好啊好啊。”钟晴美满口答应,心里想送去调养的却不是自己,有个人比她更需要。因此试探地接问:“士锳啊,你怎么这么好命,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个中医师,想必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哎!”说起这个李士锳就想好好地叹上三口气。“就是没有。” “没有?!”钟晴美这看似惊讶的低呼,惊喜的意味更浓。“怎么可能?” 万礼棻无奈地轻叹,果然一如预期,那些关于婚姻之于女人多么重要的话语又要开始出笼。 在场的阿姨纷纷向钟晴美描述,她们曾有过的苦口婆心,曾引介的种种优秀单身未婚男子……最后是母亲作了结论。 “唉,没有用。不只她们说,我自己也念过好几回,她就是没放心上。也不想想都已经二十九岁,同学朋友不但结婚,连孩子都生了,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在穷耗什么,连个稳定交往的男朋友都没有……” 旧调重弹又再度上演,一行三人又继续叨念,钟阿姨则只是沉默聆听,但四人手中的麻将却没停……万礼棻进退维谷--不想留在原地听训,离开又显得过于失礼。 于是只能开口为自己辩解。“妈,你知道的,我从没排斥结婚更没有不交男朋友,只是好刚没遇到合适的人而已。”这话打从她过完二十八岁生日后便说过一次又一次。 “你整天都在忙医院的事情,碰到的只有病患……我碰!”李士锳一心二用超厉害,碰牌反应很迅速。“下了班哪儿也不去,只会回家,就算有约,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人,而且还是女人,生活圈这么狭隘,怎可能遇得到人,而且还是你所说的合适的男人!” “妈,你自己也说过,这事情也需要讲求缘分,不是吗?” “你以为缘分是坐在家里就会自己掉下来吗?” “妈,我才二十九岁,不用急……”万礼棻说完才自觉失言。 这是地雷,铁定瞬间引爆。 “什么‘才’?”李士锳语气看似愤慨其实是担忧。“是‘已经’二十九岁。不是说女人如花,二十九风,花期已经到了尾声,只有凋谢的命运。你还说‘才’!” “妈,时代不同了。女人的适婚年齿也往后挪了。换句话说,我觉得女人三十才是生命中最辉煌的年纪。如果用花来形容,正是最璀璨盛开的时候。” 万礼棻的确是这样看待这个世代年届三十的女性。她们多数有稳定的工作且有所成,也开始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真正落实“爱生活与学习”的生命目标,何必执着于婚姻甚至得有个男人爱才叫完美? 女人要懂得先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人,她目前只打算好好爱自己,喜欢自己目前的生活方式,感觉怡然自得又轻松惬意,何须急着改变? 况且世事难料,如果另一半对生活、对未来甚至对生命本身没有帮助,那么何必绑着一起痛苦?她不是机会主义,凡事计较得失,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那么至少要开心。不是吗? 目前她还没有遇见那样的人,也没预期一定会遇见,她比较相信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第三章 “这年代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干,对男人的依赖比较少。结婚挑对象也挑得厉害,当然会愈来愈晚婚。”较少加入牌局的黄阿姨思想比较新潮。“其实女人啊,只要有能力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也不一定要结婚啊。” “黄阿姨,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黄阿姨适时地伸出援手。“那么就请你帮我劝劝我妈。” 她合掌致谢,随即脚底抹油--开溜。“怎么说得我好像人不在现场?”头一抬,才发现女儿竟然已经不见人影。“欸欸欸,万礼棻,我话还没有讲完……” 李士锳手一伸,发现摸到了想要的牌。“欸?我自摸了!” 呼!好里加在!火速离开牌桌飞奔上楼的万礼棻松了一大口气,暗自庆幸母亲自摸赢钱,这么一来,至少可以稍稍转移对女儿婚事的注意力,她也得以“死里逃生”,又成功闪过一轮。不过,一切只是暂时。 只要她的婚事没敲定,战事随时可能再起……哎。 绝对不可小觑一群女人的力量。牌桌上,不只赌输赢,还能运筹帷幄,商议女人们眼中的大事。一等万礼棻离场,李士锳随即和这群至交好友作出了结论,想要解决婚事,首要条件就是增加万礼棻认识异性的机会,内举不避亲,刚返国从未推介对象的钟晴美拔得这回头筹,先推出自己亲生儿上场应战。 三十三岁,约一七八公分高,长相俊美又英气十足,目前是科技软体公司的行销总监,持有四分之一股份,个性开朗又幽默,简言之就是“优秀”。 小俩口不但年纪相当、外型登对,两家母亲又是好姊妹,这婚事能成,岂不是美事一桩?交情长达二十年的李士锳和钟晴美,不禁作起美梦,企盼老天帮忙,让她们可以顺利亲上加亲,好朋友关系可以update成亲家,于是敲定了一个好日子,开始着手进行她们的“速配”计划。 那一天,李士锳语带轻松地对着话筒彼端的女儿开口。“棻棻啊,妈妈和钟阿姨在美容院做头发,待会儿要到你诊所附近的牛排馆吃晚餐,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已经订好位了。” 另一头钟晴美则打出悲情牌。“儿子啊,你有多久没跟妈妈吃饭了?妈妈今天好想吃牛排,你陪我一起去吧。没问题是吗?我就说我儿子最孝顺了。你下了班后到xx牛排,我们直接在那里碰头。好,就这么说定喽!” 挂上电话,两位年近六十的欧巴桑,咧开得逞笑容,兴奋击掌。 浑然不觉母亲诡计的万礼棻,结束下午的门诊之后,准时赴约,抵达约定的餐馆却不见两位长辈身影,她只得先行入座,本想打通电话问问她们目前人在美容院还是已经在路上?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催了也没用。 于是等待的空档,她拿出手机,利用时间浏览新闻、查看e--mail信件,无视于餐馆里喧闹往来的人群。 然而美女总是吸楮,万礼棻坐在餐厅大门左转靠窗第三张桌前,螓首低垂,敛着长长的眼睫,乌溜溜的直长发像瀑布般流泻,简单的白色素t和灰色雪纺及膝裙却散发一种沉静气质,就像珍珠光泽般,乍看不显耀眼夺目,却自有一种低调的光华,让人舍不得别开眼-- 薛宸淏信步走进餐馆,随即朝内扫视,没想到竟然会看见万礼棻,瞬间心上一喜,想着自己待会儿一定要去跟她打声招呼。 因为这女人不但美丽,医术更是一流,教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上周看诊时还对她的专业心存疑虑,针灸时更怕扎错针出了什么乱子,一颗心一直忐忑不安。 没想到不过一天光影,原本无法弯身的腰竟马上活动自如,疼痛难当的酸痛登时缓解不少,怎能不教他心生敬佩,按上一个赞! 至于那个教每个男人闻之丧胆的诊断结果,即便他再怎么否认、自觉不可能发生,都因为她的专业而不得不屈从,现在只余该怎么治愈那个恼人的“毛病”了! “先生您好,请问有订位吗?”侍者见客人进门,赶紧上前接待。 “有,钟晴美。”薛宸淏敛回凝视医生的目光,转而再次搜寻母亲的身影,不过还是无功而返。还没到吗? “喔,有的,已经有人先到了,请跟我来。”侍者查了查订位簿,确认后立刻带位。 有人先到了?除了母亲之外还有谁?薛宸昊尾随着侍着,没想到却在万礼棻桌前止步。 “你确定是这桌?”他满脸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察觉有人杵在桌前,万礼棻抬头问,瞧见眼熟的面孔,不禁露出惊讶表情。“咦?你是……” 也许不记得名字,但这张脸她可是印象深刻,这个胆敢直言她因为年轻而可能不够专业的家伙,想要轻易忘记还真不容易。 “嗨,万医生。”薛宸昊扬起帅气笑容,率先打招呼。“店家可能搞错了订位,说我的位子在这里……” “应该是搞错了吧。”万礼棻秀眉微蹙地看向侍者。“我等的是两位女士。” “是李士锳和钟晴美两位的订位对吧?”侍者扬声寻求确认。这组订位很特别,因为客人特别交代要以两个人的名义,因此他也就多留了点心。 万礼棻肯定地点了头,那么自己没坐错位子,只是那个家伙竟然说:“钟晴美是我母亲。” 欸,万礼棻倒是十分意外。“那么应该没有错,谢谢。”她先向侍者示意,好让他离开。 “你是钟阿姨的儿子?” “我母亲也找过万医生看诊?”薛宸淏既纳闷又担心,母亲生病了? “不是,钟阿姨是我妈妈的朋友。” “真的?不好意思。”薛宸淏哂然一笑。“我妈临时打电话约我吃饭,没说还约了其他人。” 虽出乎预料,但发现和美女医生不单单只有医病关系,还真是教他开心。 向来交友广阔的他,能新添一位医生朋友还是个绝色美女,怎么说都是获益良多啊。况且他也十分好奇,卸下中医师身份的她,私底下是什么样子? “我妈也是。”万礼棻瞧了瞧时间,离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好一会儿。“不过怎么人还没到?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来打通电话好了。” 万礼棻拿起手机拨号,接通后,却听见李士锳说:“哎呀,没想到塞车塞得这么厉害。钟阿姨的儿子到了吧?你们就先吃吧,别饿着肚子,我们会尽快赶到。” 这是一早就想好的说词,希望可以让两个年轻人相处自在一些。现在的年轻人说起相亲,简直像染上恶疾,其实不也就是联谊?只是人数变成两人,也不知在排拒些什么。尤其万礼棻,铁定会找一堆借口拒绝出席,弄得她只好出此下策。 接电话之际,两位家长已经在另外一家餐厅大快朵颐。 “是吗?那也只能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万礼棻也只能这么答。 于此同时,对座的薛宸淏也打电话给母亲。 他捂着话机,劈头就问:“妈,你怎么没说还有约人?” “给你惊喜还不好啊?” 相较于李士锳得使计才能搞定女儿,钟晴美可是直率得多,马上表明意图。 不过,这是个性差异的问题,她很了解,还没有固定女友的儿子绝对不会排斥跟万礼棻这样的美人儿吃顿相亲饭。 “呵,是有惊喜。”薛宸淏也不否认。 “我跟你说,棻棻以为我们只是迟到,其实我们没打算出席。你知道妈的意思吧,你就好好跟她吃顿饭,年轻人多聊聊,谈得来可以多来往,吃完饭要送人家回家……” 钟晴美火速说明原委,挂电话前不忘叮嘱。“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女孩,你自己要加把劲好好努力,知道吧?” “安啦,这是我的本能,不用你交代。”他打趣地笑答。 “好好表现,别让妈妈丢脸哦。”钟晴美又补上一句才安心地结束通话。 “她们会晚点到,要我们先点东西吃。”万礼棻在他收起手机后说道。 两人向侍者点好餐后。薛宸淏率先打开话匣子。“万医生和我母亲很熟?” “以前常见面啊。钟阿姨和我妈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不知道吗?” 这么不关心母亲生活的孩子,想来也不是懂得孝顺的类型。万礼棻暗自腹诽,第一眼就对他印象不佳,还真是没看走眼,这男人就是生了一副长袖善舞精于吃喝玩乐的痞子样。 虽然不过五个字加上一个问号,薛宸淏还是听出问话背后隐含的谴责意味。 他耸耸肩,直言不讳。“父母在我读国小的时候离婚了。一直以来,我都跟父亲住,和母亲每半个月才见上一次,后来母亲陪同外公外婆移民国外,因此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我不太熟悉母亲的交友圈。”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万礼棻的语调带着歉疚,随即拿起水杯啜饮,好掩饰误解他人的尴尬。 她没想过钟阿姨竟然是失婚状态!难怪从没听说过她有这么一个儿子。 同时也忍不住责怪自己,哎,怎么也染上以貌取人的恶习,不该单凭印象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只能说,他不该在两人初见,就给了她坏印象,尽管要求自己要力求客观,但潜意识里还是介意的,所以看待他的眼光也是从负面出发。 “对了,你的腰伤完全好了吗?”她不着痕迹地转移自己失言的话题。 万礼棻记得自己替他看诊过两次,就没见他再来过。然而这也不过是上周的事情。 “都好了。你真的很厉害。”谈起自己的腰伤,他绽开笑颜,直率地赞誉。“第一次看完诊就好了七成,第二次就完全复原了。” “不想被当成菜鸟医生,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啊。”说时虽噙着笑意,话语可是夹枪带棒的。 呃……他有种被箭射中的感觉。 他小心地赔不是,连忙拱手作揖致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诚心诚意道歉,你就大人有大量,把这事给忘记吧。” 薛宸溪想着自己总得尽释前嫌,才能不辜负母亲的期望,让两人有个好的开始呀! 万礼棻睇看他一眼,见他讨好地咧着笑,她的嘴角也渐往上弯,那对号入座的大方倒是令她很难再介怀,或许他就是那种口无遮拦但没有恶意的人吧,她要是再没完没了的怨怪,好像就太小鼻子、小眼睛了。 乍见她绽露的恬柔笑靥,薛宸淏蓦地怔住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胶着在她身上,心跳也变得愈来愈快。 有别于职业性、待人接物的礼貌式笑容,万礼棻撇开医病关系的灿烂笑颜,教他看得入了迷。那笑弯了的嘴角,让眼睛也跟着弯了,美丽的弧度、娇媚的神情,教他心湖荡漾,胸口微微发烫…… 正耽溺于美丽笑靥的风采之中而浑然忘我的薛宸淏,没想到美人冷不防地说了句超级杀风景的话-- “你调养肾虚的药应该已经吃完了吧?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关心病患,是医生的职责,因此只要一有机会她一定多加关问。 “不好意思,帮两位上前菜哦。”侍者就在她问话的同时端来餐点。 第四章 薛宸淏顿时感觉一阵热气从脚底开始往上冒,急速窜上他的脸和脑门。 哇咧……说这话的时间点也挑得太好了吧。 薛宸淏立即噤口,低头、敛眸,眼观鼻、鼻观心,感受脑冲血的ooxx感。 他愿意拿性命担保,虽然侍者上菜时,表现得十分淡定,但绝对把万礼棻所说的话听进了心坎,确实地攫取了那令男人羞惭的字眼,说不定一转身还偷偷跟同事咬起耳朵。 “第三桌的男人肾虚耶,好可怜……” 要命哪!丢脸丢到外层空间去了,这样他还要不要做人? 他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踏进这间餐厅一步了! 医生对病人的关心很令人感动,尽管薛宸淏的病征敏感尴尬,但面对万礼棻和善的关切叮咛,他只能一边感觉窘赧、一边虚心领受。 把妹守则里,拉近彼此距离的方法,就是投其所好,从对方有兴趣的人事物或专长着手,而他们已先有那一层因缘,自然成为最好的话题,不过有些事,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不然,就算他对她有兴趣,却因那个问题而在她心中分数大减,一切也是枉然。 这事拖不得,愈早澄清愈好,免得印象根深柢固。想再扭转扳回就难了,所以,他暗自思忖着,得在她离开前找机会开口才行。 晚餐即将结束时,万礼棻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路上太塞,索性回家,而钟晴美也跟着回到她们家里,要她转告薛宸淏,吃完饭后开车来载妈妈回家…… 两位母亲还真是用心良苦,这么做无疑是替他铺好后路,如此一来,他送万礼棻回家的理由更加名正书顺,不用担心被她拒绝。 在流泻着慵懒蓝调乐的舒适车厢内,薛宸淏和万礼棻继续闲聊,万礼棻对医疗保健的话题知无不言,尤其薛宸淏提到自己母亲高血压的问题,让她对他的观感因他这份关切母亲的心意而提升不少。 “……我给钟阿姨把过脉,她的体质属于肝火旺盛型,既然她习惯看西医,也不用勉强她非看中医不可,不过这类高血压患者,平日饮食也要注意,少油低盐,罐头酱菜、酱油、西红柿酱、胡椒盐之类的调味料尽量少吃。”见他有心,万礼棻欣悦地侃侃而谈。 她这个人颇有长辈缘,对于长辈也有着特别的关心与耐心,更因此认同、欣赏懂得孝顺父母、尊敬长辈的人。 “厚,她超爱吃酱菜的,什么腌姜、竹笋、菜头……连豆腐乳都还有各种口味。”薛宸淏一听,立刻打小报告。 “这可不行,上了年纪,有些东西得忌口,我妈也是得牢牢盯着,才会乖乖听话不吃。”万礼棻想起自己的母亲。 “那等会儿我陪她回家,顺便帮她把冰箱清一清。”父母离异后父亲再婚,他也自己另找房子自住,不过选择同栋楼,楼上楼下好方便照应。母亲这趟回国,他本邀她一起同住,但她不想和前夫有机会打照面而拒绝,所似他帮她另租了一房一厅的小公寓。 “嗯,那些东西太不健康了。对了,平时可以叫钟阿姨喝降压茶饮,菊花加槐花冲绿茶……”她说着说着,愈来愈觉得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索性以一句做总结。“细节有点繁琐,我回去整理成完整资料再拿给钟阿姨好了。” “好啊,不过先别给我妈,要拿给我唷。”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因为我要表现一下孝心啊。”薛宸淏直言不讳地讲,上扬的嘴角带着些微孩子气。 万礼棻恍然大悟,不禁笑了出来。 “好,我不会抢了你表达孝心的机会。” 乐见他重视母子情,她愿意做这个人情,再说,的确是他向她提问钟晴美的高血压状况,并无作假。 “谢谢。”他欣然致谢,不一会儿又再开口,片刻不让沉默占据他们相处的时间。“话说回来,家里有个医生还真不错,家人身体一定都很健康。” 要是娶个医生老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肾虚”之类的惨事吧? 不过,生活上会不会处处受限被叨念? 会不会在上床亲热前,还得被要求全身彻底消毒? 呃……他在想什么啊?只为了避免肾虚而选个医生当老婆这也太扯了吧? 没错!他是下定决心要戒除自己一直以来荒唐的男女关系,以及对待感情的态度,但这么快就想到娶妻成家这一步,未免也跳得太远了点! 敢情是肾虚会影响脑袋,继而变成脑虚吗?啧,别乱想了…… “这也不尽然啊。”万礼棻哂然一笑。“如果依照这个论调,当医生的人岂不都长命百岁?医生也会生病啊,只能说在日常生活上比较懂得注重养生。” 这的确是一般人的观念,但有医生当家人并不能当成趋吉避凶的平安符,毕竟每个人体质不同,病症是有很多因素所致的。 “这倒是。”见聊天气氛融洽,薛宸淏决定现在澄清那可耻的问题。 “……万医生,虽然你说我……嗯,那个……”关乎男人颜面,他自动把那两个字消音,羞于宣之于口。 “但其实我在郡方面的能力……应该没有你想像的差,甚至可以说还不错。” 奇怪,平时总能堂而皇之甚至夸大宣称的话,在她面前却自然变得收敛,难以大放厥词。 “哦?那很好啊,代表你的状况还不严重,只要好好吃药,饮食作息正常,暂时不要太热衷房事,就可以很快调整过来的。”相较于他的支支吾吾,她的态度显得大方自然、稀松平常,还给他鼓励。 “调整过后就不虚了对吧?”他很在意地问。停机半个月了,应该已经不算“热衷”了吧? 万礼棻瞧了他一眼,那急问的摸样还真不是普通在意,忽然,她明白了…… “其实,一般人对肾虚的认知不是很正确,病因不一定是房事频繁,有可能是因为操劳,体力或脑力耗损太多……而且肾虚不代表性能力差,病况轻微的话,症状也不一定完全表现在性方面,所以你不用觉得难以启齿。”她很有耐心地解释,导正他的观念。 “真的吗?”薛宸淏晦暗的心头光明乍现。 还不待万礼棻回答,不远处赫然传来紧急煞车声,只见前方车辆的煞车灯纷纷亮起,薛宸淏也赶紧踩下煞车,因为事出突然,他下意识朝副驾驶座伸长手臂,以免她撞到前方。 “怎么了?”万礼棻惊问。 虽然吓了一跳,但他伸手保护的举动,教她惊诧,没想到他是如此细心的人,心窝涌现一股暖意。 “好像出车祸了。”薛宸淏放慢速度往前开,果然看见一辆机车倒在十字路口,另一辆车似乎肇事逃逸了,他正义感蓦然发作,立刻打黄灯警示,将车停在车祸现场前,好替伤患阻挡后方来车。“我们晚点走,替他挡挡,免得后面的车没看见又撞上来。” “好。”万礼棻与他一道下车,见他拿出手机报警,走近肇事现场的同时,立刻告知警方需要救护车……过程中,他将车祸现场概况描述得有条不紊、沉着镇定的模样与先前诊所所见判若两人,忽然间,他散发出男子气概、正气凛然的魅力,教她不自觉深受吸引。 “啊……好痛好痛……” 伤者的哀嚎声打断了万礼棻的思绪。她定楮注视车祸现场,这才发现己有善心路人前来帮忙,想扶起伤者,她连忙快步走近,出声制止。 “已经报警叫救护车了,不要移动他。”万礼棻蹲跪在伤者旁稍作检查。 她边检查边解释。“车祸伤者的急救,一是看伤者的意识、呼吸、脉搏--刚刚这名伤者会哇哇嚷痛反而还好;再来是检查伤势,有无流血或骨折--这人腿部和手臂都有骨折的现象,所以需避免移动,以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薛宸淏和万礼棻两人,一个站在外围指挥车辆绕行,一个在伤者身边照料安抚,不远处,更有热心民众追到了肇逃的车主,阻挡对方去路,直到警方与救护车赶来…… 而久等一双儿女迟迟未归的钟晴美与李士锳,浑然不知两人热心行善去了,还以为他们来电看对眼,继续续摊约会,所以等得愈久心情愈飞扬快乐,甚至还动念想着,最好今天晚上两人都没回家…… 那晚的相处,教万礼棻对薛宸淏的印象改观不少,也大幅拉近两人距离。 在薛宸淏眼里,本来就觉得万礼棻美丽大方,再加上有份令人敬重的职业,相处之后又发现她个性独立自主,还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恬适,简直就是绝色佳人。 如今有长辈牵线,初初的欣赏得以延续,发酵成更多好感,想接近她的念头驱使他每隔三两天就到“万安中医”报到,而且借口何其多,有时是询问保健养生的问题、有时是佯装肩头酸痛紧绷、有时拿药,让万礼棻扎几针…… 只是为什么是三两天而不是每天?他也很想每天报到,毕竟打铁趁热,但天天挂号看诊也太频繁,所以,在借口用尽之后,他开始动起歪脑筋-- “啧啧,你这个肩膀……”薛宸淏来到好友霍正轩的身后,捏捏他的肩,啧啧有声地摇头。“厚,这么紧绷怎么行啊?” “平常就这样,都习惯了。”霍正轩分神回应,但一双眼睛还胶着在电脑荧幕上,检视下属们交出的工作进度。 研发部门应该要有个医疗津贴,因为内部成员个个肩颈腰背、手和眼睛或多或少都有点间题,而身体对病痛的承受度,会因长时间处于不佳状态下变得麻痹,久而久之便不会觉得不适,但问题还是存在的,这方面的开销应该列为必须的花费。 “有问题应该快看医生吧,日积月累没得到舒缓是会积出大毛病的。”薛宸淏劝诱。 “嗯,我知道……”回应的同时,霍正轩感觉心头温暖。真是教人感动啊,竟然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也不枉费彼此多年交情啊。 “既然知道,那就今天去啊,‘万安中医’对吧?我陪你去。”薛宸淏表现得无比积极。 这下子,霍正轩总算察觉到苗头不对。这是怎么回事?口头上的叮咛关心也就罢了,可为何心急得迫不及待地说要陪他去? 霍正轩推推眼镜,视线终于离开电脑荧幕,转头睨向薛宸淏,采究的目光锁定那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的家伙。暗忖,这人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八成有鬼。 “为什么这样看我?”心思不正者难免心虚,薛宸淏被看得浑身发毛。 “你到底想干么?”猜疑他突现的温情背后,可能藏着狡诈的阴谋,因此霍正轩决定开门见山质问。 咚咚咚,薛宸淏惊惶瞠目,倒退三大步。 哎呀呀!想到满脑袋只知道电脑程序、it语言的霍正轩竟会这么敏感,一下就看出他别有所图! “干么一副我想谋害你的样子?”因为说的也是事实,因此他理直气壮地扯高了嗓门。“不过是叫你去给医生松松筋骨能干么?” “喔,那我改天自己去就行了。”霍正轩冷漠地回道。不全盘托出,别想他顺了薛宸淏的心。 “改天是哪一天?”薛宸淏皱眉追问。 “哪天想去就哪天。”霍正轩故意含糊地说,还转回身去,再度投入工作。 第五章 只是好半天,感觉薛宸淏竟然还杵在一旁,一脸便秘的样子,怪了,这小子从没这样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好奇心大发,又转身与他面面相对,正色地问道:“你说实话,我就考虑今天让你陪我去。” “我想见万医生。”薛宸淏毫不犹豫,连一秒的迟疑都不曾地坦言。 霍正轩讶愕地顿住,怔看着他,眼神从讶异、疑惑、反对……到鄙弃。 “你这个禽兽!”他站起身,戳了薛宸淏肩窝一记,忍不住说重话。“居然连万医生都想染指?” “我的天,你是我的好朋友耶,居然这样形容我。”薛宸淏夸张地捣着受到打击的心口,皱眉撇嘴。 禽兽、染指……唉,都怪他以前欠思量,男女关系太随兴,才导致如此负面的评价! 不过从今以后对于感情,他再也不会如此轻率。早在闪到腰那天,他就决定上岸从良,终止游戏人间的态度,积极寻找生命中真正的伴侣,而现在,他的理智和心都告诉他,那人应该已经出现。 “大义灭亲你没听过吗?”霍正轩双手抱胸,这小子不但能言善道还花招奇多,他才不会被他装模作样的姿态所蒙骗。 “我已经洗心革面了。”薛宸淏一脸真诚。 “鬼才相信。”霍正轩吐槽。 “真的,我对万礼棻很有fu。”讲到这个被他认定是命中注定的女人,薛宸淏双眼顿时晶晶亮。 “拜托,你对每个女人都嘛很有fu。”霍正轩冷哼摇头。 “不一样,我对其他人只有想扑倒的fu,但对她不同。”他认真地形容对万礼棻的特殊感觉。“那种fu,有欣赏、有尊重、有好奇……想深入了解、想经常能见到她……至于扑倒,那是男人的本性吧?不过,在那些感觉下,扑不扑倒的fu渺小到几乎让人忘记了。” 霍正轩不得不正视这席话,因为这可是前所未闱,尤其是“扑不扑倒,几乎让人忘记”。哇!怎能不教霍正轩刮目相看? 瞧他一脸真挚、赤诚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虚假的巧言令色。那么是真的了?这医生竟然妙手回春治好了这个惯于流连花丛、嬉游情色的浪荡子! “好吧,姑且就相信了你。只不过……”霍正轩纳闷地问:“为什么你不自己掰个毛病去看诊就好?” “因为我昨天才刚去。”薛宸淏咧开一口白牙。 能做的他都已经用上了,像是--调养肾虚的药他已经乖乖持续吃了两周,腰伤老早就好了;母亲需要的高血压保健茶饮资料也早已拿到手,昨天甚至为了想见她一面,还硬逼着从没耐心花太多时间玩自家公司线上游戏的自己,疯狂地玩了好几个小时,只为了让自己的屑颈紧绷酸痛,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到诊所去让她扎几针……所以今天只好把歪脑筋动到长期筋骨不适、血路凝滞的正轩身上,这么一来不但有了好借口,还能因为自己关心朋友这点,在万礼棻心里再多添点好感分,简直就是一石二鸟啊。 看看,这无疑又是他真的想要摆脱浪子身份的另一个铁的事实啊,他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用心良苦地想要接近一个女人哩! “好啦。”虽然感觉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不苏福,但为了朋友的幸福,霍正轩决定牺牲小我,成全浪子的爱情。 连着大半个月,几乎天天都会见着某张脸,而且不只自己来,还极其友爱地拉来了一个个好朋友、好同事来就诊,表现得如此明显,万礼棻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出异状,更何况,她向来心思敏锐,更别提还有母亲和钟晴美两人在旁敲边鼓。 看着电脑荧幕里又出现了“薛宸淏”三个字,万礼棻原本严肃的脸,不禁渗进了些许笑意。 又来了!这星期都还没结束,他已经来……四趟了吧? 咦,她干么计算起他出现的次数?嗤笑摇头,万礼棻按下看诊号码键,等着薛宸淏走进诊疗室。 “嗨,礼棻。”听那轻快的口气,仿佛他是来做愉悦的纡压按摩而非因为病痛缠身得痛苦挨针。 薛宸淏喊她名字喊得很乐,他本来不敢逾矩造次,所以都尊称她为万医生。不过,前两天到她家接母亲钟晴美时,被阿姨李士锳纠正。“你们俩又不是不认识,干么这么生疏啊!喊名字就好。都是年轻人,怎么比我们老人家还拘束?喊名字就好。” 他当然从善如流了,哪怕只是拉近一点点距离,都值得高兴哪! “你今天是哪里不舒服?”万礼棻看着他一派种清气爽的样子,早已不复初见时的颓靡蹒跚,当然也不可能有丁点病痛,因为她记得自己早就都医治妥当。短时间,他也不可能再犯。 “我的药吃完了,要来拿药。”他喜孜孜宣布。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因为把药吃完、来医院拿药还这么开心过,因为现在这代表着他不用另掰借口来见她,而是名正言顺了。 “我把一下脉。”尽管自信十足,但还是再做一下确认比较妥当。万礼棻移来小枕垫,指尖置上他手腕,静心诊脉。 “怎么样?我都有乖乖吃药,应该好很多了吧?”见她许久未说话,他率先开口。 “基本上都没问题了。”果然一如她所预期,脉象很正常。“不过还是会经常感觉疲累吗?” 他摇摇头。现在他每天都精神奕奕,脑袋灵光,想出很多很棒的行销企划点子,而且为了见她一面,也想了不少“好”理由,因为就算是“烂”借口也是一种想法啊。 “那么腰酸背痛?还是常常发生?”她起身,揉捏他肩膀检查,果然也没有气滞血瘀、紧绷僵硬的状况。 他再摇摇头,不过这“肾虚”的症头得尽快摆脱才行。 “那你可以毕业了,不用再来喽。”她微笑宣布。 万礼棻坐回位子上,这次应该是完完全全地确认了。能把他的身体调养好,不但是身为医生的成就威,也对担心儿子健康的钟阿姨有所交代,她很开心。 “嗄?”薛宸淏整个愣住,然后惶恐地猛摇头,大有当场直接把脖子给扭了的倾向,忙不迭佯装难受地瞎掰理由,顿时从健康宝宝变得病入膏肓。“哦,我觉得这里还有点酸,那里还有点痛,有时候……” 万礼棻眯眼睐看他,那表情像在说着:你再继续掰啊…… 薛宸淏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像在如来佛面前变戏法的孙悟空,根本逃不出她的法眼,索性闭了嘴,无奈地望住她。 唉,她是医生,他随口胡诌的症状怎么会瞒得过她?只是,这么一来,他可以来见她的机会就更少了…… 万礼棻明白他不想“毕业”的心意,想到他这阵子经常来诊所报到的慇勤,心口不禁莫名涌上甜甜暖意。 随即脑海又浮现钟阿姨到她家时说过的一席话。“我们家宸淏哦,每次想行销企划时总是习惯熬夜、那些因公不得不出席的应酬活动,更是非过午夜不会结束,这也就罢了,连单纯和朋友聚会也不知在做什么老搞到三更半夜,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却不得不喝,生活作息就是晨昏颠倒,完全不健康……哎,人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棻棻你要是有办法,就帮阿姨的忙,帮他把这些有碍身体健康的坏习惯给调整正常吧。阿姨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 只是连作息和休闲活动都插手的话,好像逾越了医生的职责范围。可是,她竟动了何乐而不为的念头!是因为钟阿姨,还是因为薛宸淏呢? 她还来不及厘清,就已经脱口说道:“要找我不一定要到诊所来,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薛宸淏受宠若惊地瞠圆了眼。“真的?!” “真的啊,钟阿姨跟我妈是好朋友,我们也就不用拘泥于一般的医病关系。私下碰面当然没问题啊。”她说得一派自然。 虽然这话是对他说的,不过万礼棻不得不质疑,其实会不会是自己潜意识刻意合理化两人私下见面的借口?因为她竟然感觉有那么点羞怯,这…… 不不不,可能是因为他的反应太夸张的缘故,教她一时想偏了,的确是合情合理啊,母亲朋友的孩子她不都见过了,有需要的时候也经常碰面啊,当然也可以见他,更别提钟阿姨还特别要她帮忙呢。自己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你说的对。”他咧出比太阳公公还灿烂的笑容,随即把握机会。“那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万礼棻报上一串数字让他直接输入手机里,随即拨打,双方都有了彼此的手机号码。 “那么就算没有生病也可以找你一起出去玩喽?”薛宸淏乐得眉眼弯弯。 早知道她这么大方,这些日子他就不用老是到诊所扎针挨痛吃苦药了,这可是头一遭,他追文人追得像身受满清十大酷刑。更绝的是,他还敛起以前把妹要帅耍花俏的招数,丝毫不敢造次,只因潜意识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女人,需要谨慎对待,因此态度变得异常谦逊,方式退化成几近笨拙… “出去玩?”万礼棻多少还是迟疑了一些,不过又想起钟阿姨一席话,要帮她将儿子的作息调整正常,于是便说:“我周六周日都没看诊。不过我不爱去夜店pub之类的场所,早上七点就起床,晚上十二点没上床的话会昏睡。”是自己的惯常作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即便是所爱的人也是。 “那么你来安排。无论什么活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我都可以配合。没问题的。”别以为因为对象是万礼棻,他才这么配合,而是他本性使然。 薛宸淏向来兴趣广泛,领悟力佳,随和得不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哦,那么我就来好好安排一番。” 点点头,她勾起别富深意的笑容--呵呵,她一定不会辜负钟阿姨的期待,会好好调整,让他身心都健康。 蓦地,薛宸淏感觉颈后凉飕飕,心上忽而萌生一种“等着瞧”的奇怪感应? “呃……好。”他慢半拍地扯唇一笑。他不是应该高兴得跳了起来?可那不妙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是不是应允得太爽快了? 万礼棻是个很有信用、说到做到的人,那周的周六晚上,她就打了电话给薛宸淏,约他周日出门-- “明天有空吗?”这是早安排好的行程,她经过一番考虑,决定找他一起。 “有。”早把之前曾有的奇怪威抛到九霄云外,他答得飞快。 就算有约,也以她为优先,两位母亲的设计安排不算,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没空也要空出来。 “要早起,可以吗?”她再问。 “当然可以。”不睡都可以。 “要去哪儿?”他兴冲冲地问。 “带你去认识一些老朋友。”她卖起关子。 “太好了。”认识她的老朋友耶,交情够深够久才能称为老朋友,而她愿意带他认识她们,意味着接受他进入她的生活圈,让彼此距离更贴近,他当然再乐意不过了。 说不定,她的朋友都跟她一样正,那不就卯死了! 第六章 就这样,薛宸淏满怀期待,兴致勃勃,在风和日丽的隔日早晨搭着万礼棻的车南下桃园,来到一处绿草如茵、环境清幽的地方。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此刻包围着他的,不是原以为赏心悦目的美人儿,而是一群老叩叩的老人儿?! 赏心悦目的美人儿咧? 难道,是除了老人以外的那些个黑噜噜的菲佣、印佣、泰佣? “他们……就是你的老朋友?”薛宸淏口气很虚弱地问。 “对啊,还不够老吗?”万礼棻不解地睇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受创个什么劲儿,昨天不是就预告要带他来认识老朋友了吗? 老啊,当然是老啊,都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了怎么不够老?薛宸淏像被一道闪电劈中,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真的“老”朋友,年纪很老的老,而不是老交情的老……是他自己解读得太过一厢情愿! 没关系,没有赏心悦目的美人儿也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不再留恋花丛,有万礼棻一个就已经足够。 瞧她今天,身穿驼色宽松的亚麻长裤,搭配白色荷叶衣摆衬衫,还背着一只浅棕色的水桶背包,一头云瀑般的长发束成马尾,原本温婉气质更增添了几许俏丽,显得更加利落而知性.也是一种赏心悦目…… “万医生,你总算来了,我们等得脖子都长了!” “万医生,你快给我看看我这手是怎么回事……” “万医生,我最近小腿肿得像菜头捏……” 此时此地,万礼棻只有一个怎么够? 老人们顿时像连珠炮似地你一言、我一语,拱着万礼棻走进活动中心,受欢迎的程度不言而喻。 这里是长青养老院,万礼棻利用休假时间,不定期来做义诊,平均一个月来一次,已经持续两年左右的时间。 老人们都很欢迎她的到来,待她如同自己的女儿孙女般,总是一股脑儿倾吐心情与身体不适之处,这个拉着她的手,那个挽着她的臂,还有的会抚抚她的头,个个都带着一脸的慈蔼笑意。 万礼棻回头看向愣愣被当动物园猴子般打量欣赏的薛宸淏;他笑容腼,肢体僵硬,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好可爱。 她相信,这个外型出众的男人绝对对于被众美人包围习以为常,却敢打包票他从来不曾被众老人围堵!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一副不知所措的矬样!呵呵呵,真的很有趣。 “宸淏,还不跟过来帮忙?”她莞尔地扬声催促,替他解围。 “欸,来了。”薛宸淏终于可以突破重围,拎着万礼棻的医箱,赶紧跟上。 唉,原以为会看到她的正妹朋友、原以为今天是他们首次约会,没想到……哎,没有正妹全是阿公阿婆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会沦落到在大树下跟老人们哀怨地打太极? 初学者先练蹲马步,不过两分钟,他已经双腿颤抖,一张脸胀成猪肝红,两眼蓄着一泡泪,很想哭…… 趁带头打太极拳的陈爷爷没注意,他慢慢地、悄悄地往草坪外移动,亟欲脱离魔掌…… “臭小子,叫你练蹲马步,你给我练螃蟹走.那是什么邪魔歪道?回来!”陈爷爷常运动,身体好,声如洪钟,这一吼,所有人都回头将目光看向妄想落跑的薛宸淏,令他窘得无地自容。 “腿很酸捏……”薛宸淏瘪着嘴乖乖回到原位。 他本来好好地当万礼棻的助理,一边帮忙在针上点艾条,协助计时,一边欣赏她好声好气与长辈们交谈的可人模样,却如一阵青天霹雳,被陈爷爷相中,逮到外头来打太极……这该说陈爷爷中意他,还是看他不顺眼? “习惯就好了啦。” “哎唷,年轻人这么虚不行哦?” 人群中有一声浪传来,刺中薛宸淏最敏感的那一点! 虚虚虚虚……哇哩咧,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个字,怎么来到这里又像魔咒似地缠上他了?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就冲着这个字,他豁出去了! “谁说我虚了!”薛宸淏很有气势地重新跨开马步,不能在一群阿公阿婆面前丢睑啦。 时间才不过一分钟,他的气势早在第十秒就已经开始迅速流失,双腿逐渐又抖得像秋风落叶,瞬间已经汗流浃背像下过一场大雨。 薛宸淏不禁严重怀疑,万礼棻究竟是真的要交他这个朋友,还是说说而已,说不定,甚至是想吓阻他追求的意图,否则为何特地带他来此惨遭老头子的荼毒虐待…… 长青养老院里约莫有三十位老人家,万礼棻诊察是分批进行的,毕竟她只有一个人,会忙不过来,所以通常五、六位一轮,然后稍作休息,此刻,针灸告一段落,她走出活动中心,从大门口就看见大树下那抹滑稽身影。 呵呵……有没有这么惨啊?她暗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远远就能看见薛宸淏抖动的双脚,可见抖得有多么厉害。 陈爷爷可是很固执的,要是拗起来,恐怕是非要他把马步扎稳才有可能放过他! “可怜的孩子!”万礼棻忍不住笑叹。 “还是去救救他好了。”她笑咪咪地走向草坪。 扬声问:“宸淏,我要去找章爷爷画画,你去不去?” “去去去!”薛宸淏迫不及待,立刻收起马步,朝她奔去,一不小心,还软脚踉跄。 “小心!”万礼棻赶紧迎上前扶住他。 薛宸淏幸好没跌倒,否则又得再一次糗爆,可他没和草地亲密接触,却是投进了万礼棻的怀抱,两人霎时靠得好近,近到他闻得见她身上淡淡的混合艾草和檀香的味道,那安定人心的特殊气味,让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深深吸嗅…… 突发状况让万礼棻怔住了,没想到竟就这样抱住了他,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拂向她细致敏感的肌肤,一种搔痒的感觉渗进皮肤里,传入心窝,他炽热的体温熨烫着她,有那一瞬间融化了她的理智,差一点就忘了反应…… 她赶紧回过神来,稳住他,拉开距离,礼貌上向陈爷爷打招呼。“陈爷爷,我把人带走喽,晚点再带回来给你。” 闻言,薛宸淏从遐思中猛敛回神,一脸惊恐地瞪看她。 “不是吧,你还要再一次把我推向火海?”不敢相信啊,他心仪的女子竟如此心狠残忍。 “打太极拳是很不错的运动,既温和又能健身养性。”她偷偷抿着一弯促狭笑意,走回活动中心。 “我过不了蹲马步那关,蹲那么久只想大便。”他没好气的,粗鲁形容。 “看吧?对你有帮助排便的效果,不也是好处?”她也不以为忤,顺着他的话回应。 “……”薛宸淏语塞无言。 没听见他的反应,她莞尔地侧头瞅看他,未几,伸手在后背包摸出一条鹅黄色的手帕。 “喏,满头大汗,擦擦吧。” “谢谢。”他接过手,没多想就是往脸上擦,淡淡香味扑鼻而来,一阵心旷神恰,不由得贴近鼻子,用力嗅了嗅。“好香哦……” 他从没在哪个女人身上闻到这种香味,那些个曾经有过接触的女人,不是香水味冲鼻、就是脂粉味浓郁,每一种都能嗅出来自哪几大如名品牌,唯独她,这样的香,与众不同,却令他为之吸引。 见他捉着她的手帕这样嗅闻,万礼棻威觉一股热气涌上脑门,周围气温突然上升了好几度,耳根子隐隐发烫,不晓得脸蛋是不是红了……八成是天气太热了,脑子发昏,待会儿叫院方厨房煮些枸杞菊花茶给大家消消暑气好了! “难不成还会用臭的手帕吗?”她随口堵他一句,好掩饰自己莫名受影响的心绪。 “你身上也是这种香味……”他弯身靠近她,深深地嗅闻,不由得满足地弯起嘴角。 还没稳住心绪,他又冷不防地靠近,万礼棻这一回是连心跳都乱了序。到底是她自己不对劲,还是他故意放电勾引她啊? “天气很热,你像火炉,离我远一点。”她一掌把他推开,微慌地加快脚步。 这家伙痞归痞,还是很有男性魅力,靠近太危险,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她可不想轻易被电得晕头转向,就算谈恋爱,也得在她自己能够掌握的状况里才行。 丝毫不察自己竟然想到了“谈恋爱”这三个字。 “欸……走慢点啦!”薛宸淏哇哇抗议,拖着抖个不停的腿,吃力跟上。 没人性哪,明知他蹲马步蹲到腿软,还故意走那么快! 不过,看着万礼棻的背影,怎么隐约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难道……她在害羞?因为他靠得太近? 思及此,俊唇得意地笑了,脚步悠哉放慢,好整以暇地用她的手帕继续擦汗。 嘿嘿嘿,他宇宙无敌的男性魅力果然强大,连矜庄淡定的她也不得不被他影响呀! 看来,好好努力加把劲,成功掳获芳心的机率是很大的。 万礼棻说要画画可不是救薛宸淏脱离苦海的借口,而是真的有在长青养老院里拜师学习。 章爷爷是国画老师,万礼棻还在念书时就曾向他短暂学画,应邀来此义诊时再重逢,于是她就利用义诊后的空闲时间继续学画。 长青养老院规模不算小,休闲设施和活动支排也不少,这些入住的老人因为历经岁月、社会的淬链,每个人各有擅长,因此活动中心还特别另辟两问教室,让他们可以聚在一块儿,教学相长,顺便打发时间。 “老师,我来喽,大家好哇!”万礼棻走进教室,以轻快的口吻向章爷爷以及也在作画练字的爷爷奶奶们打招呼。 “老师最近身体好吗?”她特别关问。 “老样子……”章爷爷发现她身后多了个人,难掩好奇地问:“欸?带朋友来呀?男朋友?” 怎么这些爷爷奶奶一看到她带薛宸淏,就全以为是男朋友,她一个早上已经否认过n次了。 “不是啦,只是朋友。”万礼棻失笑否认,为两人引介彼此。“这位是章爷爷;老师,叫他宸淏就好。” “章爷爷好。”薛宸淏随即扮起乖巧,笑容可掬地行礼。 “会写书法吗?”章爷爷递出一枝毛笔问,这年头,连毛笔都不会拿的人可不少。 “会。”他点头接过手。 “会画国画吗?”章爷爷再问,一旁的万礼棻已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作画工具。 “没画过。”他摇摇头。 “那你写字就好了,自己去找位子坐吧。”章爷爷拿了两张宣纸给他。 薛宸淏在万礼棻选定的位置旁落坐,将用具摆定,落笔前,薛宸淏凑过去讲悄悄话。 “我们这样好像小学生哦。”他兴致勃勃,写毛笔字比打太极好上百倍,不但有冷气吹还有美人陪,刚刚简直是酷刑。“我要写什么?” 万礼棻笑睇他一眼,瞧那兴味盎然的模样,好像写毛笔字是什么有趣的游戏,随兴散发而出的开朗模样,很容易感染别人,让人不得不喜欢和他相处、听他说话。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喔。”他单手托腮,用笔杆尾端揠揠额角,想不到啥好写,索性默写最简单的唐诗。 第七章 随着时间俏悄流逝,薛宸淏完成了半张纸,瞧了瞧,觉得不满意,揉掉,开始东张西望,见大伙儿都好认真,就他一个人心不在焉,觑向旁座专心作画的万礼棻,他忍不住好奇地伸长脖子-- “你在画什么?” “兰花。”她头也没抬地随口问:“好看吗?我觉得太单调了,应该再加点什么……” 他煞有介事地侧头欣赏,一派认真地给她建议。“不如,再加画一只老虎吧。” “老虎?!”她一脸纳闷,转头怔看向他。“老虎跟兰花一点都不相关,怎么画在一起?” “画虎兰--话唬烂啊!”薛宸淏大言不惭地朗声宣告这个极其白目的答案,还自以为幽默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万礼棻额头滑下三条线,垮下眼角瞪他,内心充斥着一种无奈。 自己怎会对这样皮到匪夷所思的他心生好感?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孩子气,所以她的母性本能被激发?既然如此,她自有治他的办法-- “如果不想写书法,那就去找陈爷爷打太极拳好了。”对笑话完全不捧场地淡撂一句话后,她随即收回视线,兀自继续作画。 威胁奏效,笑声戛然而止,薛宸淏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马上端正坐好,乖乖地提笔,安静思索欲写的内容。不一会儿,灵光乍现,又偷觑了专注作画的万礼棻一眼,噙着神秘笑意,开始真正专注地写字。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完成想写的内容,心急地在宣纸上扇风,好让墨汁快点干,未几,他又凑向万礼棻。 “你是过动儿吗?”还不待他开口,感觉他靠近,万礼棻就没好气地说。暗忖,怎么这人才安静没多久,马上就又按撩不任了! “不是啦,我写完了。”他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等着对她放电,可惜她的眼睛盯着画,头也懒得抬。 “喔,那拿给老师看呀。” “不行,只有你能看。”他更靠近地咬耳朵。 她蓦地一阵悸颤,反射地缩起脖子拉开距离,停笔横睐他,只见他咧着一口白牙,眼底绽着莫名兴奋的光芒。 不晓得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了! 她忍不住好奇,同时发现自己虽然觉得他孩子气,却一点也不讨厌,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感觉,也是喜欢的一种?喜欢他能令她起伏向来不大的心绪,为他而波动荡漾……这…… “好啊,我看。”她伸长手,将他写好的宣纸拿了过来。“要是你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我……”她的嘀咕在定楮看了书写内容后,霎时卡在喉间。 万礼棻,我喜欢你。 为了你,我愿意吞苦药、挨针扎,戒掉所有坏习惯,拜托当我的女朋友吧! 这是……她怔愕地抬眸看向他,没想到他竟冷不防地对她挑眉使目尾。 可奇怪的是,看他故意一副痞子样,本来想板起脸孔的她,竟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他扯着她衣袖,装可爱地迭声追问。 她定定地瞅看他,这告白,突然得出乎她意料,可此刻她心悸心暖,嘴角因涨满胸臆的甜蜜而不住上扬。 他看起来虽然玩世不恭,其实只是孩子气重,她想起自己看过他正义热心的一面,也知道他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尽管不免有些吊儿郎当,但本性良善,比起表面稳重自持,实则道貌岸然的人,真多了,和这种人相处,直来直往,不需防心不怕累。 和他在一起,一定可以一直保有好心情,笑口常开吧? 忽然间,内心忽而清明。“戒掉所有坏习惯?”她轻扬声嗓,瞅看他的眸抑着微微羞意,脸蛋浮现娇美红晕。 “嗯嗯嗯。”薛宸淏点头如捣蒜,要命,心跳得好快,肾上腺素激增,滚床也没有如此紧张刺激。 “那落款盖章。”她把宣纸摆回他桌上,指指左下角要求。 “你答应了?”他一双眼睛晶晶亮,有着宝贝即将到手的期待雀跃。 “签了名就答应。”万礼棻慧黠地笑睇向他,把告白书当约定书,掌握承诺证据,教他今后无从抵赖。 薛宸淏刻不容缓地立即提笔,在自己写的告白内容旁签下名字和日期,虽然有种遇到克星的感觉,但却是百分百心悦诚服、一种愿意乖乖束手就擒的臣服姿态,乐见其成归她管束,而且心里清楚把自己交给她管只会愈变愈好,干么要迟疑抗拒?! “签好了。”他心甘情愿奉上证明,在她接过手的同时,弯身偷袭--在她唇上啄吻一记。 嘿嘿,总不能只有她占便宜啊,他也得讨点好处咩。 “盖章。”看向错愕呆住的万礼棻,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咪,趁她还没反应过来,重新封住她的唇,传递他的喜悦与热情…… 他拎高宣纸,充当遮掩的帘,挡住窥探的视线,却挡不住蔓延的甜蜜…… 这年头,熟女正夯!这类独立自主又有自己想法、各方面皆优秀的女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传统女人非婚不可的观念已经不复存在,她们不排斥有人作伴,前提是要是个对味的男人,如果没遇到,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能怡然自得,因此晚婚的人比比皆是,昔日三十拉警报的危机感,早就烟消云散。 只是“败犬”、“剩女”之类的负面名词,不知从何时冒了出来。其实,所谓的“败犬”也有可能是已婚或有伴的女性对同性炫耀鄙视,甚至羡慕成嫉妒而起的形容,至于“剩女”也不该解读成被挑剩或淘汰的意思,更可能是无法接受这时代女性能力愈来愈强,那些无法与之抗衡的男性,自卑感作祟而起的自找安慰。 尽管年近三十还未论及婚嫁,万礼棻可从不认为自己会和败犬剩女划上等号,她其实还颇受异性欢迎,身边追求示好的不在少数,只不过没有能令她开心、动心的对象,换句话说,她还没过见对味的男人。 她很明白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人,所以对于表现完美的男人更加持疑,那些纯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是随着相处的次数增多,慢慢露出马脚的男人,比一眼就能看清优缺点的男人更糟糕,因此像薛宸淏这种不做作,丝毫不遮掩包装自我的男人,反而教她可以安心相处。 不过,有一好就没有两好,某方面能够教她安心,有些事情上还是得劳心…… 晚上六点十分,万礼棻结束门诊,一走出诊疗室,就听见一阵笑语传来,循声察看,就见薛宸淏一派潇洒地倚在伤科柜台旁,正和两名护士聊天聊得无比快活,她们被逗笑得花枝乱颤,完全不可自抑。 万礼棻蓦地觉得有些刺目。 她知道薛宸淏十分幽默健谈,因为自己也经常被他逗得哭笑不得--那是感到有趣而非欲哭无泪--只是没想到当这些互动并非专属于自己时,她竟感到不是滋味…… 也许因为确认了彼此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交往后,心境上变得不同,注意的细节也就转了向,她开始发现这男人女人缘好得不得了,说是行动发电机也不夸张。 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这教她心情跌到谷底,恋爱不是应该发现自己的长处,怎么会变成看见自己的缺点?而且是她最讨厌的一点。女人小心眼真的是很糟糕。 “万医生。”其中一名护士看见了万礼棻,连忙收敛,扬声招呼。 “忙完啦?”一见女友收工,薛宸淏咧开大大笑容,迎上前去。 万礼棻颔首回应了护士的招呼,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扬唇。 “你也忙完啦?”哼,忙着跟护士小姐啦咧打屁!果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小心眼。 “嘿嘿,做一下公关嘛。”不介意她的揶揄,薛宸淏弯身接过她的大包包,体贴代劳。 她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是有点小贴心,但她不禁揣度,这是不是专属于她的体贴?还是他对待异性的惯性举动…… “你跟我诊所的护士做什么公关?”她撇撇嘴,仍觉得是他电源开关大开,四处导电,到处诱引别人!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有多大?还刻意利用这一点优势,招蜂引蝶! “很需要啊,这样我才可以在你的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当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才会有人帮我抵御外敌。”他贼溜溜地说。 即使和他成为恋人开始谈起恋爱,万礼棻依然保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节奏,尽管薛宸淏成功的介入成为她生活圈的一环,有时他仍感觉不太踏实,觉得她并没有像自己那般喜欢他,因此惶惶不安的他,除了更加努力博得她的欢心,让她可以更爱他之外,还得避免外敌窥伺乘机偷袭,千万不能有丝毫疏忽。 “哪里来的外敌?”她失笑,他过于夸张的说法,成功地将她方才陡升的莫名醋意弭平。 “我女朋友人美气质又好,还是个受人敬重的医生,我怎么可能没外敌?”他嘴甜地赞美,大掌顺势轻扶她腰际,两人相偕走出诊所,他的座车就停在几步远的停车格里。 “吃糖了?嘴这么甜?”她睐他一眼,明知是甜言蜜语,还是被哄得心情转好。 “我说的是实话啊。”他几乎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恋爱了。 这般小心翼翼想认真维系一段感情的戚觉,总让他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只要一想到她,嘴角就自然上扬,心情也跟着轻盈飞扬,不但日子过得超快乐,连工作起来都十分带劲。 “你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没自信的人啊。”这一看就知道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居然也会担心自己碰上情敌? “是没错,可是关系到你就不一样了。”他替她开车门,作了个请进的动作,一派绅士风度。 万礼棻坐进车里,红唇悄悄地弯起浅浅笑弧,尽管他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给人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上心,现在却听到他透露自己对她的在意,教她的心像是裹了蜜糖一样甜。 薛宸淏上车之后,两人很快商量好地点,决定到附近著名的川菜馆吃晚餐。 约莫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餐馆,没有事先订位,两人分工合作,薛宸淏先去餐馆后巷的停车场停车,万礼棻则下车先去排队候位,幸好运气不差,恰巧有桌客人离开,马上就空出位子。 “礼棻?”一名擦身而过的男子惊喜认出她,立刻热情地打起招呼。“你也来这里吃饭?” 万礼棻抬头一看,见是熟人,扬起笑容。“涂大哥,真巧。” 涂永宾是诊所配合的药商代表,当她还在其他医院工作时,因为诊所业务关系,两人接触的机会不算少,后来她自行开业,由于对于这家药商有一定的信赖感,便决定与其继续合作,当时还是业务员的涂永宾,负责她诊所开业的赞助,所以交情也变得深厚一些,可以称得上是朋友,几个月前他升官当了区经理,跑业务的工作就转交给部属处理,两人往来才渐渐又变得不那么频繁。 “你一个人吗?”可以在诊所以外的场所见到万礼棻,涂永宾双眼难掩欣喜光彩,一点也不急着回座,拉开椅子就自己坐了下来。 第八章 “不,我和男朋友一起。他先去停车。”万礼棻如实相告。 “男朋友?”涂永宾笑容僵住,一脸愕然。 据他所知,万礼棻一直处于单身状态,怎么突然间蹦出一个男朋友? “是啊,怎么这么讶异?”万礼棻为他的反应失笑。 “呃……只是觉得很突然。”他扯扯嘴角权充笑容,扼腕自己最远因为升职忽略了和万礼棻的互动。 他其实非常喜欢她,自从相识以来,一直想要试着不着痕迹、循序渐进地追求她,好不容易,才让两人从业务关系晋升成为朋友,然而却也只发展到此,再也无法突破,本想着可能因为她刚创业,想要全力冲刺事业,暂时无心于儿女私情,没想到不过眨眼工夫,竟然就被人捷足先登。 “这种事……”万礼棻耸了耸肩,哂然。“本来就说不准的。” 爱情这事,还真是没有道理可循,她没想过自己会突然谈起恋爱,更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对象会是个痞痞的男人,尽管她对恋爱的对象从没预设过什么条件,但也绝没想到会是薛宸淏这样的人。 或许是一种互补的吸引力,她性子较冷,如果交往的对象又过于稳重自持,那气氛恐怕会沉闷无聊到极点。可薛宸淏不同,只要有他在,日子变得无比欢乐又热闹非凡,往往让她感觉轻松自在,连说话的频率都变高,笑容也时常挂在嘴角。 寻求快乐的生活是人的本能吧,所以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喜欢和他相处,渐渐地会去关心他,也乐得被他所关心享受被他所爱,也真诚地想要好好爱他。 “说得也是。”也直到这时,他才正视眼前女子有着不同以往的神采。那因爱情的滋润而焕发的女人味,越发美丽动人! 涂永宾内心五味杂陈,满腹的苦楚,却依然想要一采究竟,谁竟然抢走了他的女人。“真好奇你男朋友是什么样子。” 他自认条件不差,三十三岁正当壮年,汲汲营营工作多年终于爬升至药厂区经理的职位,也算是事业有成,收入谈得上丰厚稳定,外型也许和俊美构不上边,但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也算是一表人才,更遑论个性成熟稳重,绝对是位好丈夫人选,为什么万礼棻就是无动于衷? “喏,就那个样子。”她加深笑容,指向刚出现在餐厅门口的薛宸淏。 涂永宾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形伟岸、样貌出色得犹如从时尚杂志中走出的男人,只是怎么还目带凶光?疾步向前的摸样,有点慑人! 那一照面,同样身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万礼棻的男友外型的确出类拔萃,典型的都会雅痞型男.铁定掳获不少女人心,只是他一直觉得万礼棻是不同的,但……原来她挑人也是只看肤浅外表的外貌协会? 原本带着飞扬心情踏进餐厅的薛宸淏,哪知竟见到女友被人搭讪! 厚厚厚,哪儿来的青仔机,杵在他心爱的女人对面是怎样? 他双眼立即射出锐利冷光。要不是得在万礼棻面前维持良好风度,他肯定一个箭步就跳到位子前,一屁股把那人给撞飞。 “棻棻,遇到朋友了?”薛宸淏二话不说,人才走近就立即昭示所有权,优雅地落坐万礼棻身边,还亲昵地喊起她的小名。 万礼棻睐他一眼,这小子在干么?干么突然变了称呼?平常都只喊她“礼棻”的,什么时候变成“棻棻”来着?那颗脑袋瓜又在转些什么鬼念头了! 纳闷归纳闷,该有的引介礼仪还是不可少,万礼棻朗声地开口。“这位是诊所合作的药商区经理,涂永宾。” 头一偏又对着对座的男人说道:“涂大哥,这是我男朋友,薛宸淏。” 两个男人随即互相握手递换名片,只是交会的眼神饱含敌意的窥探,以及只有彼此才懂的较量火花。 风行软体行销总监?不但人看起来花俏,连名片头饺看起来也没个正经!这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够安分,浪荡子一枚,怎么万礼棻会看不清,选择这种男人交往?涂永宾尽管看著名片微笑,又朝着情敌瞧了一眼,内心却暗自腹诽。 薛宸淏可是将这青仔檨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入了眼里!他痞痞地扬唇暗忖,礼棻是他的,他这只癞虾蟆别肖想吃天鹅肉! 他不动声色,继续保持亲昵地问向万礼棻。“你点菜了吗?”见她摇头,随即转而问向涂永宾。“涂先生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用餐?” 这话只是礼貌性的询问,可不是真要请他一起用餐,而是下逐客令的暗示--我们要吃饭了,你也该滚了。通常有点脑袋的人,会识趣的自动走人。 “不用了,我朋友还在等我,你们慢用。”涂永宾虽然满心不愿,也只能先行走人,面对这等变数,还是要好好从长计议才是,千万马虎不得。 他起身告辞,临走还故意撂了句话。“礼棻,我们再联络。” 薛宸淏微笑目送涂永宾走开,远离他们的座位后,马上换坐到对面位子上,以倒吊死鱼眼瞪住万礼棻。 “你干么?”万礼棻愕问。 玩变脸呵?前一秒还笑容可掬,下一秒就垮下嘴角瞅看她。 薛宸淏倾身向前。“他对你有意思!”咬牙切齿地说。 凭他把妹多年、纵横花丛的丰富经验,无庸置疑,那个姓涂的绝对不是单纯的药商,而是心怀不轨地觊觎他的女朋友。 神经!”她赏他一记卫生眼,嗔啐,随即翻开菜单浏览。“吃什么?水煮牛肉还是怪味鸡?我要干煸四季豆和家常豆腐。” “你确定他没有追你?”薛宸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故意在他面前说再联络,什么意思嘛? “怪味鸡好了,三菜一汤够吗?要不要再来个豆苗虾仁?”她完全没把男朋友的话放心上,自己决定好菜色。 “常见面吧!毕竟他是药商。”说着说着,他竟然越发醋味高扬,自己都不自觉。 万礼棻还是没理他,自行招来服务生点好已经决定的菜色,然后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菊茶解渴。 他竟然撒起娇,眯起眼。“齁!干么不理我?你有听到人家说的话吗?还是你……”食指抓包似地指着她。 哪知道这狠心的女人,竟随意一扳,成功阻绝他的话。“啊……痛痛痛……”薛宸淏痛得龇牙咧嘴。 “薛宸淏,你这是在吃醋吗?”她侧头瞅看他,微弯的嘴角像弦月般迷人。 吃醋?薛宸淏忽地一愣。 老实说,他还没什么吃醋的经验,因为从没认真将什么人放在心上,不过,不可讳言,万礼棻的确算是截至目前为止他心目中最特别的女人了! 啊,原来这就是吃醋的滋味,内心涨满酸涩,胸口又无端闷得教人几乎喘不过气。这感觉不但恼人又教人超级不快。 “应该是吧。”他撇嘴承认,明明是自己卢小小,还一脸受委屈、被欺负的样子。 见他大剌刺地坦白,万礼棻的笑容倒是更深了。她松开他的手,替他倒了杯菊花茶。 “医生创业开诊所,药商都会提供一些赞助,附加条件是几年内都得向赞助药商进药,我和涂大哥就是这样认识的,我们都已经认识两年多,就是单纯的业务合作关系,当然能称得上朋友,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你大可放心。” 抛认为男女朋友交往,就必须让对方在感情上放心,既然他对她身边出现的异性质疑,她就有必要向他解释,这是她的义务,也是他的权利。 “可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可没这么单纯,看你的眼神就是一个男人看心仪女人的目光。”他瘪嘴。 这虽然该是药商单方面的想法,只是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不代表之后不会发生啊! 正如他所预期,万礼棻马上提出异议。“那也得我喜欢他呀!” 他难道不懂一个铜板敲不响的道理吗? “是这样没错啦。”他蓦然叹气。“可是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出现啊!”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公司最近发行的游戏准备拓展韩国市场,我负责行销推广的部分,因此得到韩国出差一趟。”他解释道。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向女人报告自己的行程,连母亲都没有过这种待过,但他就是想对她说。 “现在,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去!” 感情再好也禁不起有心人使弄!更何况两人恋情才刚萌芽,正是需要小心呵护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亟欲搞破坏的人,教他怎么放得下心。 偏偏好死不死,他还得出差,呜……怎么这么命苦啊?会不会一趟回来,就天地变色,物是人非? 一回头,眼神立即化作利箭射向涂永宾的后脑勺。 她因他孩子气的动作失笑。真是的,明知道他因为醋意大发而愁苦,她却喜不自胜,笑得甜滋滋,这样是不是有点坏? 只好安慰他。“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容易见异思迁的人?” 甚至还心软地挂起保证。“你安心地去出公差吧,就算谈恋爱,工作也要做好,只要你乖乖的安分守己,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事影响我们。” “真的?”薛宸淏眼睛一亮,还起玩心地伸出小指。“那打勾勾盖章。” “真的。”她竟也真的和他勾勾手指头。 是谁说,恋爱会让人变成傻子,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否则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而且还相信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有了万礼棻的保证,薛宸淏得到安心符,总算可以放心出差去。 薛宸淏这趟出差约莫耗时一周的时间,同行的还有另外三位行销部门的组员,分别是二男一女,因为这是风行软体打进韩国市场的第一波活动,记者会、说明会、广告等宣传,让每天行程几乎饺接得密不透风,再加上韩国当地的游戏公司有意结盟,因此薛宸淏也必须代表公司开会洽谈。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吃的住的都还不成问题,唯独语言,可真的完全是鸭子听雷,有听没有懂,找一位优秀翻译是势在必行,透过有意结盟的韩国游戏公司高层引介,他们聘请一位随行翻译金多惠,协助沟通处理这一周所有繁杂事务,而她几乎也成为小组的一员,与他们同进退。 最后一天晚上,好不容易顺利结束所有公务,身为主管的薛宸淏便大方吆喝着要请大伙儿好好吃一顿,好好放松,慰劳大家这一周辛劳。 席间他举杯说道:“辛苦各位了,让这次的活动可以圆满顺利,今晚这餐由我私人买单,不用顾虑预算,大家不用客气,尽量吃吧!” 来到韩国当然要入境随俗,这餐吃的正是著名的韩国烤肉搭配地道的烧酒,甚至连韩剧上常见的烤猪皮都让大伙儿食指大动,吃得不亦乐乎。 见大伙儿吃得津津有味,薛宸淏想起自己差点把翻译小姐给忘了。 这次若没有她的翻译,铁定会出乱子,于是他带头敬酒,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这一个礼拜,多亏了多惠小姐,我们一起敬她一杯吧。” “多惠小姐要是到台湾来玩,记得找我们啊。”甲组员说道。 “明年员工旅游来韩国好了,再来找多惠小姐。”乙组员觉得这趟把时间都耗在工作上,没能好好游览韩国一番,很可惜。 第九章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得出离情依依,金多惠感伤地哭了,本以为只是性情中人,舍不得和大家分开,因此垂泪,没想到酒过三巡,早该结束的伤感,竟然变得益发严重,她整个人已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随即听见她哑声地喊着:“欧霸……$^&*。” 她喝多了,忘记这群人根本不谙韩文,自顾自地嚷着。 薛宸淏接住歪倒在自己肩上的金多惠,一头雾水地问着组员。“她叽哩呱啦的说什么?” “欧霸是哥哥的意思啦,韩剧里都是这么喊的。”丙组员是女性,对韩剧有研究,而且和金多惠同房,还小学了几句。 “那其他讲的是什么?”薛宸淏努力想要挪开金多惠,她却像牛皮糖似的怎么也掰不开。要命,这女人酒品似乎不太好,醉了竟会黏住别人。 “我如果知道,何必还要请翻译?”丙组员耸肩摊手。“哈哈哈……” 一旁的组员听了哈哈笑,显然几杯黄汤下肚,大家情绪变得很high,完全失了平常惯有的礼仪。 薛宸淏无奈地瞥看他们,看来请客喝酒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些家伙的酒量好像都不怎么样,这下子可好了,待会儿大家怎么安全回饭店! “欧霸……&^$%@。”金多惠又伸手紧紧搂住薛宸淏脖子,鼻涕眼泪净往他肩膀擦。 “喔,拜托,很恶心捏……”已然心有所属的他,对异性少了份怜香惜玉之情,即便是美人又哭得梨花带雨,在他眼里都成了鼻涕眼泪贡贡流,丑态百出,还往他身上擦,简直脏死了。 就在他手忙脚乱之际,手机响了起来!薛宸淏甩不开金多惠,只好困难地拿出手机接听。“喂,我薛宸溪,哪位?”也没能好好查看荧幕显示,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我,你在忙吗?”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万礼棻回到家,想起男友好像差不多该回台湾了,因此想着打通电话确认一下,不过话筒里的声音少了平时的从容悠闲,怎么,事情处理得不顺利? “呃……有点。”只是此忙非公事忙,而是被醉鬼缠上的忙。 “那你忙好了,有空闲的时候再打给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万礼棻自己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因此也不希望自己耽误了他的工作。 “好,我待会儿再……”他计划等搞定身上的八爪女后,再打电话好好跟女友情话绵绵。这几天,他想死她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 “欧霸……$@%&。”金多惠再次扬声。 霎时间,气氛凝结,薛宸淏背脊泛起一阵凉。 金多惠的嗓门不小,又近在他颈边,相信电话彼端的万礼棻,一定听得一清二楚,即便不懂韩语,不知道喊的是什么,但光是女人的声音,就已经够了! 该死了!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咒骂。 “那个……礼棻,你别误会……”他虚弱地开口。 “不错嘛,身边还有个韩国女人叫你哥哥?”万礼棻凉凉地揶揄,没有破口大骂,却教薛宸淏寒毛直竖。 完蛋了,万礼棻怎么会知道欧霸是哥哥的意思……可恶,都是韩剧惹的祸! “她只是我们特别请来的翻译。”薛宸淏忙解释。“特别请来的翻译和你靠得还真近哪。” 这并不是单纯的醋意,而是声音真的就近在耳畔,仿佛直接与她对话,因此无须亲见,也能知道男友和翻译贴得有多近。 “你慢慢忙吧。”她冷冷撂下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薛宸淏百口莫辩。“不是……”根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 “喂?喂喂喂?”他还不死心地对着早就只余嘟嘟声的话机拚命喊着。 “欧霸……%@。”金多惠依然死霸住他,不知在说什么醉话。 “霸你个头啦,我会被你害死!”薛宸淏无奈又沮丧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乏力感。老天爷啊,祢为什么要这样整我啊? “欧霸?欧霸!哼!”万礼棻倚坐在客厅沙发里,手拿着标示穴位的软质铜人,愠恼地一边碎念,一边朝铜人扎针。 今天周六,她没有门诊,本该利用周休假期好好充电休息,结果,昨晚打电话给薛宸淏后,心情变得超级恶劣,弄得晚上失眠没能睡好,现在心火烧旺,心浮气躁,只好拿软质铜人泄愤一番。 薛宸淏真是可恶!才和她交往没多久,就趁出差之际故态复萌,开始拈花惹草!临行前,还特别叮嘱他不用担心,只要安分守己地好好出差,结果咧? 这算哪门子安分?已经晚上十点多还和韩国妞饮酒作乐,忘情得连她这个正牌女友都在电话线上了,韩国妞还紧贴着他不放! 他以为人到了国外,天高皇帝远,反正她又看不到,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没人管得着?偏偏老天有眼,让她挑对了时间打电话,一举揭发他不安分的恶习,也才能不让自己被他蒙在鼓里。 她不知有多久没这么生气过了,胸臆充斥着被欺骗、背叛的感觉,让她无法继续保持理智、冷静。 “我扎、我扎、我扎扎扎……”那早就干疮百孔的铜人模型,这会儿又无辜受牵连,硬是多了n个针孔,整个还被掐得扁扁的。 她忍不住揣想,人的身体有无数个穴位,怎么就没有一个穴位可以杜绝风流、禁制花心的? “棻棻,妈去黄昏市场买些菜,有没有想吃什么?”李士锳拎着菜篮,准备外出。 “胃口不好,没特别想吃什么。”万礼棻闷闷地应。 这无精打采的声音,令李士锳多看了女儿一眼,还以为她在研究穴位,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士锳关心地询问:“为什么胃口不好?有心事?” 万礼棻抿抿唇,考虑着该不该跟母亲说,一来担心母亲可能会因与好友交情匪浅而拚命为薛宸淏说项,那她也只是白抱怨、二来又矛盾地顾忌若说出实情,也许会让母亲对薛宸淏大扣分…… 啧,不管不管,她也开始耍起任性,谁让他惹得她生气、失眠。她不过向妈妈吐吐苦水、言语上挞伐他一下,已经算是客气了! “薛宸淏他连出个差都不安分!”终于脱口而出。“我看我们很难长久。” 简言之就是,他令她失望透顶!虽说是抱怨、牢骚,但也是提醒自己,如果他谈感情不能专注,将她视为情爱的唯一归属,那她也不要了!她本来一个人好好的,若因贪恋和他在一起时的快乐,就非得以心酸苦涩来交换,那么她情愿不要。 “不安分?”李士锳坐靠椅臂,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昨晚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见有个女人喊他‘欧霸’!”万礼棻用夸张的语气讲韩文,然后受不了地翻白眼。“声音清楚得简直是对着电话说,两个人应该黏得紧紧的吧。” 李士锳闻言,却噗哧一笑。“你学得还真像啊!” “妈!”万礼棻抗议地低嚷。 母亲没和她站在同一阵线,齐声挞伐也就算了,竟然还笑她! 只得又补充一句。“妈,韩国女人喊情郎也叫‘欧霸’,你很清楚吧?” “欸,只是听到声音,你就这么生气哦?”李士锳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她以过来人的口吻开解着。“男人在外头,应酬难免,我要是像你一样,这么容易看到黑影就开枪,那我跟你爸爸早就分道扬镳喽!哪还能如现在这般,感情依然维持得这么好?” “难道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质疑,口吻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不是这样的,只是要你别捕风捉影,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不是吗?”李土锳反问。“有时候亲眼看见都还未必是真的,更何况只是听见。” 她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说。“你换个角度想,就是他够出色够优秀杰出,才会有女人在他身边打转,如果你要的男人乏人问津,那么岂不是也间接表示你的眼光有问题?” 这……万礼棻这下是真的语塞了。 她不是不懂母亲所言,只是……知道他和别的女人如此亲近,她就是忍不住想生气啊! “话说回来,我现在才知道我女儿的醋劲还不小哩!”李士锳见女儿把话听进去了,促狭地取笑她。 万礼棻窘赧地红了脸蛋,竟开始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矢口否认。“这哪是吃醋啊,我这是生气!” “不管是吃醋还是生气,也都代表你已经很喜欢很喜欢辰淏了。”安抚过女儿,李士锳就起身出门去。 是啊,母亲是没说错,她的确是很喜欢很喜欢薛宸淏,正因为如此,她更要好好让他心生警惕,免得日后真的伤了她的心。 万礼棻还是拿着软质铜人继续戳戳戳,不过,心情已不再像方才那样愤慨,思索着母亲的话,她怔忡出神…… “礼棻。”霍地,才关起不久的大门再度开启,还伴随着一记熟悉的叫唤。 突然出现的男性嗓音吓得万礼棻整个人一怔,身子晃了晃,手里的针一不小心就扎伤了指尖,教她不由得吃痛低呼出声。 “怎么了?吓到你了?”薛宸淏心急地箭步向前,察看状况。 “你怎么进来的?”她握住自己扎伤的手指,惊讶地看着他。 “我在社区大门口遇到万妈妈,是她带我进来的。”薛宸淏解释的同时,也伸手取出身旁茶几上的面纸,准备帮她擦拭血渍。 没想到万礼棻却抢过面纸,横睐他一眼,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靠近自己。“带着皮箱来我家做啥?”她冷冷地质问。 “我刚下飞机,连家都还没回就急着过来找你。”见她还没消气,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昨晚她挂上电话后,就把手机关了,教他想解释也无从联系,偏偏他人又远在国外,也不能立即奔到她家。一整晚,他兀自担心着,怕她误以为自己劈腿,背着她在外胡搞瞎搞,恐惧着她再不理睬他,两人就此一刀两断。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干着急;怀着焦急的心情彻夜无眠,直熬到今天下飞机,再驱车飞奔到道里为止,都还没能真正安心。 担心她可能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让自己连厘清误解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真的见不到她的人,他就要在万家外头搭帐篷,来个守株待兔,如果出差的代价是失去心爱的女人,那还不如不要工作算了。 “我可没答应要跟你见面。”果不其然,听得薛宸淏一阵心惊胆跳。 正在气头上的万礼棻,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她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刻意和他拉开几步距离,又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情急地嚷:“我没办法等你答应,这种误会,非得马上解释清楚不可,一点也耽搁不得。” 他人不但坐下,还循序渐进地企图悄悄往她身边挪近,没想到她却伸出手指,严重警告他千万别再轻举妄动。 他百般不愿地止步,一回身却看见……那是什么?茶几上立着那尊已经插满细针的裸体人偶!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做了什么需要马上解释清楚的事情?”她明知故问,凉凉扬声。 第十章 见他盯着铜人瞧,她没好气地横过身,就一把夺走藏在身后,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再看。 薛宸淏忍不住悲情叹息,要是他真的重披战袍,再度当起风流鬼也就算了,至少是他犯了错,可他压根儿连个念头都没动过,竟然还落得被误解的下场,这未免也太过冤枉了吧。 他还是努力地为自己辩白。“礼棻,昨天因为是待在韩国的最后一晚……”他才开口,话就被她给截断。 “所以要把握机会尽情狂欢。”她故意扭曲。 “才不是这样,是我想好好慰劳这段时间部属们的辛劳以及那名翻译的大力协助,所以才请他们吃顿饭,只是不该招待他们喝酒的。没想到他们酒量也太逊了。”他连忙解释。 “是你慰劳人家,还是人家慰劳你?‘欧霸’。”她很介意那声娇嗲的称呼,心里像扎了根小刺似的不舒坦。 “我没想到翻译的酒量差,甚至连酒品也不太好。不知她发什么酒疯,看她不过多吃了几块烧肉,酒好像也只是小酌了几杯,怎么就醉了?而且醉酒后还成了无脊动物,死赖在别人身上,整个卢小小,又不能打昏她……”薛宸淏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悲情。“我可是想尽办法要把她给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还在努力时,真不凑巧你在郡个时间点打了电话……” “是啊,还真是对不住,时间挑得这么精准,打扰了你们。” 万礼棻本来已把翻译酒醉乱闹的事情听了入耳,想就这么原谅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补了“真不凑巧”那句,顿时又令她怒气攻心。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切否认,怎么有种愈解释愈糟糕的威觉?不是说,真理愈辩愈明? 下意识的,他又想往她靠近,没想到她倏地拿出铜人向着他,那暗喻显而易见--如果不想像铜人一样被针扎得满头包,最好就乖乖坐在原地。 然后又听见她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些事情,想避还是可以避得掉的,就看你有没有心杜绝而已。” 她绷着一张俏脸,敛眸看向手中铜人,闷闷地拔针再扎针、拔针再扎针…… “我明白、我明白。”薛宸淏看着那个明显被他连累的无辜铜人,忽然心生同情,然后也不禁开始同情起自己,怎么莫名其妙担了污名啊! “说不定你就是习惯到处乱放电、四处胡乱留情,才让人家误会,对方碍于女性的矜持,只好趁着醉意示好、诉衷情。”她忍不住把平时看到的、可能发生的景况和这件事互为连结。 “真是天地良心啊!”他连忙抬手保证。“我现在真的是超级无敌乖巧,完全谨守分际,绝对没有放电,更别说到处留情。如果真有人要自作多情,自己胡乱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啊!况且那个翻译说的可是韩文,叽哩呱啦说了一长串,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超级无敌乖巧?完全谨守分际?”她冷哼。“最好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万礼棻也不得不承认,在电话里除了那句“欧霸”之外,的确正如薛宸淏所言,她也没听懂那一长串韩文。 既然言语不通,他又如期返国,还一下飞机就直往她家里跑,应该真的是无辜的吧,方才母亲所说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或许,她的确该对所爱的人多点信任、多点包容……即便他过去的确素行不良,然而每个人都有改过向善的机会不是吗? “百分百,绝对是。”薛农淏铿锵有力地保证。 他早就有改邪归正的决心,尤其在爱上万礼棻以后,对她更是从无二心,为免后患,他决定坦白从宽,趁着这个机会,坦诚自己的心意。 “礼棻,你听我说,我承认过去因为年纪轻,还无法定性,的确是贪玩了好一段时间。”他小心翼翼地边坦承,边悄悄挪动,终于顺利挪近她身旁。“只是有那么一天,突然开窍顿悟,体会到那样的生活委实没有意义……” “那怎样的生活才有意义?”万礼棻侧首挑眉,瞧他诚恳得连过去都肯坦诚,她心中已经软化,这才默许他坐近。 “当然是奋发图强,努力向上啦!”才稍稍获得她善意的回应,他本性的痞样立刻现形。薛宸淏咧着嘴,马上摆出一副有为好青年的标准pose。 尽管一听就知道是漂亮的场面话,可信度是零,万礼棻还是被他逗趣的耍宝姿态给引出了笑意,强抿住唇止笑,刻意拿眼尾睐他,还是效果不佳。 算了算了,这男人爱要嘴皮子的毛病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她也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强忍住笑吧,所以她也就大方地露出灿烂的微笑。 见到自己终于博得美人笑逐颜开,薛宸淏总算稍稍松口气,继续用着诙谐又不失戏谵的方式,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努力工作、好好把事业做好,并且跟真正喜欢的人经营一份美满的情威,如此一来,不但工作上能有所成,情感也能有幸福的归属,人生当然也就越发圆满了。” 他边说边带动作,在说到“圆满”二字时,还伸长了双臂,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语声一落,就狡猞地乘机搂住万礼棻的肩膀。 万礼棻虽然抗拒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作势,没有真的想要甩开他,因为内心或多或少已经原谅了他。 只是她嘴上还是不肯善罢罢休,继续酸着语气。“话是说得很动听,但不是有句话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就怕你本性难改。” “可是如果被牵往的不是北京而是万安中医诊所,那肯定就不一样喽!”薛宸淏嘻皮笑脸地回应着。 这小子,连表态也是这么迂回,搞这种冷幽默,但她不讨厌反而还会心一笑,知道他想要说的是,因为是她,所以他能浪于回头;因为是她,让他愿意变成更好的人。 仔细一想,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如此信誓旦旦地向她宣示自己的忠贞,而且每一次都是他自己主动提出,从不是因为她要他担保,更不是因为他真的寻花问柳被她逮个正着。 尤其这一次,他的重申只因为一声“欧霸”!其实严格说来,还真的只是一句话不是吗?那么自己何不对他多点信心?相信他会做得好,也相信自己能令他做得好。 “那么就看在这一次你只是初犯,我就暂时不再计较了……”她终于松口原谅,只是话还没说完,冷不防就让认为自己已经被无罪赦免的薛宸淏,紧紧搂入怀中。 “我就知道,我的棻棻最明理了。” 她横睐嘻皮笑脸的他,力道坚定地拉开他圈拢的双臂,酷酷地补上但书。“别太快灌迷汤,我只是说‘暂时’不跟你计较,并不是不计较。这次的事要记一个叉,要是有下次,那么你就等着瞧,我可绝、不、轻、饶。” 她说得慢条斯理,然警告意味浓厚,还不忘拿手里的铜人作示范,随着最后四个字,狠扎四针。 薛宸淏看着代罪羔羊,突然有种很痛的威觉。 “下次!怎么可能还有下次?怎么敢还有下次?”他嘴角抖颤地强颜欢笑,开始在质疑,那铜人怎会扎得全身是针? “那就好。”万礼棻这才搁下手中铜人,再度露齿而笑。 薛宸淏也直到此刻才全然放下心来,终于真正可以松口气。不过也不忘提醒自己,尽管自己什么事也没做,但造成误会也算是错事一桩。他完全不想失去万礼棻,生命里不能没有她,因此不能惹她伤心更不能让她伤心…… 仔细看向所爱女人的一张俏脸,向来保养有道的她,这会儿眼圈竟有了微微的暗影…… “你没睡好?”长指抚上暗影处,他忍不住心疼又满心歉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万礼棻瞟了他一眼,明知她肯定因为昨晚那句“欧霸”没睡好,还敢问!“对啊,在忙这个。”忍不住又小小发火,她指指铜人。 “背穴位、练针灸?”他不解地问。 “扎小人。练施咒。”她温柔地答。 “……”薛宸淏一阵冷颤。这……不乖乖的行吗? 经过这次教训,薛宸淏变得更加安分,不但表现优秀而且还过了头,让大家几乎跌破眼镜。 本来爱流连夜店的习惯因为万礼棻而逐渐变少,现在则是全然拒往--本来堂而皇之的为了公事而有的应酬交际,也渐渐推拒,还大力推崇回家吃晚饭才是好儿子、好丈夫甚至好爸爸之类的论调;长久以来总习惯熬夜通宵的毛病,竟然逐渐消失了,转为正常作息,连休闲活动也开始走往大自然,还定期运动,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不过个把月,他整个人变得更加神采奕奕,万礼棻对他如此“有益身心”,就算是“妻管严”,他也甘之如饴。 况且她虽然状似严厉,但只要避免惹她生气,她也有体贴温柔的一面,瞧这会儿,她就在他家厨房里,替他烹煮养身茶饮,让他像个大老爷似地坐在客厅里跷脚讲电话-- “欸,明天pub搞活动,是比基尼之夜,算你一个哦!”酒友a在电话彼端朗声宣称。 在他们眼中,薛宸淏一直是联谊活动的铁咖,只是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老找不到人,呈现半失踪状态。 “我就不跟了。隔天还有工作得忙,你们自己好好玩就好。”薛宸淏显得意兴阑珊,那种灯红酒绿、派对联谊活动,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你没听清楚吧?这可是比基尼之夜,想想会有多少正妹,一整个波涛汹涌啊!这样还不来?”酒友a音调顿升八度,听见他竟然不来,诧异得像是听到外星人攻打地球。 “我听得一清二楚,真的不去啦。”薛宸淏笑应。“以后像这类活动,就不用算我一份,我下会再出席。” 老实说,就算是林志玲穿比基尼也无法让他有感觉,现在他只想看礼棻穿比基尼啦! 况且夜店里的正妹,多数加工过的,即便是自然美,总少了份所谓的气质,但他的礼棻可就不同了,不但丽质天生又美丽动人,气质更是浑然天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目光的焦点,根本不需要仰靠化妆品、医美手术,更别提那份无人能及的古典风韵堪称绝无仅有,再加上独特的性格……喔,超对他的味!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守身如玉终生不悔! “奇怪,”酒友a感觉不真实地兀自咕哝。“是我宿醉还是打错电话?” 随即疑惑扬声追问:“请问……你真的是薛宸淏吗?” 闻言,薛宸淏忍不住撇高嘴翻起白眼。他怎么会有这种天兵朋友?还真是交友不慎啊! “对啦对啦,以前的薛宸淏是被外星人附身了,现在这个才是本尊,这样你是不是比较可以接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应。 “那……外星人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天兵不愧是天兵,这样竟然还能继续接话。 “外星人被本尊轰回外层空间,永远不会回来了,再见。”薛宸淏立即收线,懒得再跟他“练肖话”。 “你跟什么人讲电话,竟然还讲到外星人、外层空间?”万礼棻端着两杯煮好的茶饮,走向薛宸淏,正好听见他说的话,哂然地好奇探问。 “谢谢。”薛宸淏赶紧伸手接过茶饮,把刚刚通话的内容当笑话和她分享。“是以前的老朋友约我去夜店,被我拒绝后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所以我就告诉他,自己以前是被外星人附身,现在外星人已经被轰回外层空间了。” 万礼棻失笑。“真的有这么大的落差?” 第十一章 经过这些日子不停地磨合和调适,两人之间的感情有长足进步,也越发稳定,他不断地用实际行动证实自己的改变,不现身声色场所,行踪透明,从来不曾有过让她找不到人的可疑状况,教她对他愈来愈有信心,也愈来愈有爱心--爱他的心。 “是啊。”他啜饮她精心烹调的枸杞萄花茶,将视线停驻在她秀气喝茶的恬柔模样,一时之间心弦撩动,忍不住采问。“我表现这么好,有没有奖励?” 他霍地凑近她,炯亮的黑眸燃着野性光芒,对她频频放电。 冷不防在眼前放大的俊脸令万礼棻心跳漏了拍,手里一震,杯子里的热茶差点溢出来。 “好啊,说说看,”她放下杯子,稳住失序的心跳,兀自佯装镇定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这个……”他蓦然倾身,饺住她的唇,温柔吮吻。 属于他独有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她的心律再次乱了节拍,本能的闭上眼,感受这份怦然心动的亲昵。 她向来喜欢他的吻,热情又不失温柔,在每次唇舌相依的过程里,总能感觉到他珍爱自己的情意,仿佛贴合彼此的不单只是两人的唇,还有两颗心。 只是对于一个身心正常的熟龄男子,面对心爱女人,只是亲吻早已不能满足生理及心理的渴望。于是这一回他吻得更深,顺势将她放倒在沙发,企图好好发挥自己的男性魅力,将她的理智烧融殆尽,他想要的更多,想要她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当然也想把自己全然交托给她…… 尽管留恋着他温柔的吻,但也隐约察觉,这回的吻有别以往,似乎愈渐狂野,感觉贴合的身体,燃起难掩的欲 望之火,似乎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燎原而至…… 万礼棻忽而变得紧张,伸手轻抵他胸膛,拉开了一点距离,一双眸眼已经饱含水气,显得迷濛又迷人。“够、够了……”她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急忙灭火,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铁定一发不可收拾。 “不够,一点都不够。礼棻,我想要你……”他在她敏威的耳畔低语,伴随着吮吻,继续蛊惑她的心魂。 她浑身漫过阵阵轻颤,靠着残存的些微理智,哑着嗓说:“想要我,就得完全交出你自己,你可以吗?”她抵着他的肩,狡黠地再次乘机索讨承诺。 “在我提出交往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交出自己,就已经束手就擒了。”薛宸淏格开她抵挡的手,贴在唇畔吮咬,赤裸裸地坦诚心意。 这话让万礼棻最后一丝理智几乎荡然无存,男女交往发展到亲密关系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的事情,透过肌肤相亲,通常关系也能够更笃定,当然也就更没有距离。 没有立刻拒绝,就表示默许,薛宸淏勾起嘴角,悬在她上方,定定凝住那张清丽脸庞,眸光深黝,蕴满柔情。 “我只对你一个人做承诺。”以往是讲白了男欢女爱、各取所需,现在,他只希望一夜之后,可以永远对她勾勾缠。 语落,他再度倾身,以一记深情火热的吻,为接下来的旖旎缠绵揭开序幕…… 炎热的夏季接近尾声,秋天的脚步悄悄来临,日子在转眼之间流逝。 所谓近朱者赤,薛宸淏耳濡目染,作息、饮食、休闲活动因为万礼棻而开始乾坤大挪移,以前鲜少考虑的登山健行、野外踏青,现在成为日常的优先选项--文友前往养老院义诊,他必定随行;不再惧怕陈爷爷的太极拳,蹲马步也已经驾轻就熟,双腿再不会丢脸地皮皮锉;万礼棻去章爷爷那儿画国画,他就在一旁练书法写情书,嘿嘿,妇唱夫随,多美满!除此之外,他还能背诵好几味中药的效用,自己配几帖简单的茶饮也不成问题。 至于万礼棻,近墨者黑倒是反应在她身上,薛宸淏教她学会如何玩线上游戏后,她俨然成为风行软体热门游戏的个中高手;薛宸淏虽然戒除留连夜店的恶习,却以小酌红酒对身体只有百益无害为由,成功说服她跟进,因此红酒馆成为两人周末假日的消遣去处之一。 只是万礼棻的生理时钟晚上就寝时间是十二点,但喝了红酒后往往无法准点上床,因此精神变得恍惚,然而反应却是异常可爱。 不过,薛宸淏的影响也不全是坏的,原本个性有些拘谨的她,着实变得活泼开朗了不少。 两人恋情在细火慢炖中逐日升温,在最佳的火候里持续温烫着,不只双方家长乐观其成,好友同事们也都期待早日听到好消息-- 只除了某人例外。 中秋节将近,是送礼的高峰期也是拉拢人心的好时机,午间休诊时间,涂永宾提着中秋礼盒来到万安中医诊所,先前,他曾打过电话,提到这两日可能会在中午时间来拜访,希望和万礼棻一起吃中餐。 “涂大哥,你来啦?先坐一下,我整理整理就好。”刚结束看诊,万礼棻正在收拾桌面,见到他来,以微笑迎接。 “这是中秋礼盒。”涂永宾献上礼物,说明自己的用心。“送你的和一般客户可是不同的唷。知道你爱喝高山茶,我特地向鹿谷茶农购买地道高山茶叶;想到你一定收到不少月饼,所以我换买手工饼干,用来配茶喝刚好。” “涂大哥,你这么用心又破费,我怎么好意思?”万礼棻收下礼盒,立即想了回礼的方式。“等等一定要让我请客,你别跟我抢付帐。”“跟我何必这么客气?”他刻意强调交情不同于一般客户。 “礼尚往来啊。” “那么合约到期时再续约就好了。”他把握机会提及生意。 “你放心,这是一定的。”万礼棻朝他扬唇一笑。 涂永宾提供诊所的签约条件优渥,配合度也高,她向来不是喜欢变动的人,因此如果没有特殊状况,续约是必然的。 涂永宾微笑睨看她巧笑倩兮模样,暗忖,最近见她,一次比一次美,内心的倾慕之情有增无减,只是……唉,错失良机!不过,距离上次见到她男友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有没有可能…… “你男朋友呢?”他一边探问,一边打量她的反应。 这是个语带玄机的问句,看似问的是他人正在做什么,但如果她答非所问,那就有可能是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那么他绝对会乘虚而入。 “这时间,”她下意识看了手表。“在上班呀。” 哎,看来是顺利交往中,可他还不死心-- “他看起来就是个时尚雅痞。”他问得含蓄,其实意有所指。“生活一定十分多彩多姿吧?” “遇到我,再多彩多姿也只能归于平淡。”万礼棻自嘲地哂然一笑。 每回想起薛宸淏,她脸上就自然散发一股难掩幸福的神采,那是被爱的女人独有的光华。 涂永宾推敲着语意,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猜测,可见薛宸淏的确是那样的人,而她的回答,似乎也透露两人之间仍处于需要磨合、妥协与适应的阶段。 那么,这也就是……代表他还有机可乘啊! “遇到你,该是他上辈子烧了好香。” 简单一句话,不但褒奖所爱的女人,同时也贬低那个男人,涂永宾不愧是业务高手。 “哪有这么好。”万礼棻失笑,完全没有察觉他话中带话,只顾着想尽快处理完手中的杂务。“好了,我们边走边聊吧。” 一路上,涂永宾继续旁敲侧击关于万礼棻和薛宸淏交往的概况,万礼棻只当是朋友间的关心,也就大方侃侃而谈,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却别具用心啊。 因为工作性质加上个性使然,从事行销企划工作的薛宸淏人面广、朋友多又人缘佳,因此约会经常是接踵而至,即便想推也总有盛情难却、情面得给的突发状况,可他又不想因为自己必须出席的交际场合而惹得心爱女友快快不快,那么这时候他该怎么办? 隐瞒?报备? 薛宸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第二种。“棻棻--” “想干么?”万礼棻立刻有所警戒。 这男人每次用撒娇的语调喊她的小名时,多半另有所图。 “明天有个做广告的朋友生日,在一间夜店包厢开趴,这个约不好推,我去送个礼、打个招呼就走……”他故意绕手指嗫嚅,装无辜可爱貌。 “去啊。”万礼棻瞥了他一眼,憋住笑意,酷酷地答应。 “嗄?”薛宸淏张口结舌,顿时一愣。 本以为得费尽唇舌才能如愿,没想到女友竟然一口应允,害得薛宸淏一时难以招架。 “你、你是说真的吗?”还是问得他心惊惊。 “真的啊,我知道交际应酬是难免,只是希望能减少,真的非去不可,只要可以自我克制,别喝得烂醉如泥,不能酒驾,还有懂得向一切诱惑说no,那就没问题了。” 她叮咛着,本来想正色严肃点,但没办法,他的反应太可爱了。一双眼睛随着她所说的一字一句变得愈来愈亮,像是好不容易终于获得妈妈允许,可以出去玩耍的小孩,让她不由得挂起了笑脸。 他总说她是他的克星,其实是她拿他没辙。 近来,他力求表现良好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深刻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珍爱一个人,她相信即便身处诱惑,他也能自我克制,不会逾矩做出伤害这段感情的“匪类”事。 “遵命!”他霍地抱住她,乐得像要把她揉进怀里。当感情进阶到可以互信互谅的阶段,那么开花结果只是指日可待。唷,他的好礼棻,刚柔并济,善解人意,也难怪自己心甘情愿地被她收服啊 因为是万礼棻首肯的邀约,生日派对当天,薛宸淏带着飞扬愉悦的心情出席,只是才喝了几杯,和久违的朋友稍微聊了几句,他就威觉自己浑身不自在,音乐太吵很伤耳朵、灯光太闪很伤眼睛,寒暄过浅不见诚意、打屁闲扯过于空泛……总之有一种无法融入的隔阂感,教他窒闷难捱,最后闪到包厢外头,倚在墙边跟万礼棻讲电话,这才觉得身心舒畅。 “……有,喝了一点……肚子饿……夜店的东西通常都很难吃……不如我等会儿去接你下班吧,一起去吃宵夜……好,我现在再进去晃一下就找借口离开。” 挂上电话,薛宸淏收起手机,折回包厢里,完全没发现有道视线一直留心观察他-- “那边那个男的,是常客吗?” 吧台边,涂永宾遥指走道墙边的薛宸淏,向熟识的酒保老k探问。 老k是这家夜店的小股东,两人是当兵时的同袍,今天他临时起意来看看老朋友顺便小酌一番,没想到竟如此凑巧遇见薛宸淏。 老k循着他所指一瞧,认出是张熟面孔。“算是吧,以前常来,怎么?你认识吗?” “好朋友的男朋友。”他坦言。 “呵呵,那你好朋友可要当心了。”老k手忙,一张嘴也没停息,流窜的八卦就这么恣意流转。 “怎么说?”涂永宾心里立刻打了个突,不动声色地继续打探。 “他女人缘很好,只要有心,正妹绝对心甘情愿跟着走,经常有不同的美眉跟他一起离开。”老k笑笑地说,一副羡慕佩服的口吻。 第十二章 闻言,涂永宾矛盾地忧喜交加,忧的是万礼棻识人不清,爱上一个风流的花心大萝卜,担心她日后被情所伤;喜的是,如果薛宸淏是真心相待,那么他则可以利用他风流多情的过往韵事,让两人心生嫌隙,而他则把握机会,乘虚而入! 心思这么一周折,他顿时萌生了因应对策,随即向朋友提出要求。“兄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帮得上的忙我一定帮。”老k爽快应允。 薛宸淏也有自己的spy。 他在万礼棻诊所里四处交际、攀关系可不是单纯爱和美眉打屁哈拉的借口,而是真的有心培养自己的眼线,替他注意有没有外敌觊觎偷袭他的女人。 这天中午,薛宸淏临时起意想到诊所和万礼棻一块儿吃中饭,没想到却扑了空,正想一探究竟,spy护士立刻献上情报。 “薛先生,你来晚了一步,万医生已经被人捷足先登。”spy说的虽是事实,但用字遣辞还是有那么点危言耸听。 “捷足先登”!薛宸淏心里顿时响起防空警报,瞪大了双眼。 “你说的捷足先登是什么意思?”他急急追问,只差没整个人跳上柜台。“你讲清楚一点!” “就是药厂的涂经理啊,他又找万医生一块儿吃午饭了。” “又?!”错愕得声调陡升八度高。“他们常常一起吃午饭?” “有好几次了吧。”spy小护士招招手,神秘地要他附耳过来,然后掩唇再说:“我跟你说唷,他最近来诊所的频率很高,就算和万医生两人没有相约一起去吃饭,他也会带些零食小吃、饮料给医生,讨好的企图超明显,可是万医生好像完全没感觉,两个人可是聊得很开心哪。” spy小护士愿意如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因为薛宸淏比涂永宾帅气多了,觉得美美的万医生和薛宸淏在一起才登对,况且薛宸淏还会送她热门的线上游戏虚宝,让她可以转送给男朋友,令男朋友乐不可支。 薛宸淏俊眉皱起,铁色铁青,危机意识陡升,妒意强烈得教他的心底直冒酸泡泡。 敌机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领土上空,不知何时会丢弹炸得他措手不及,而他竟然毫无所觉直到现在? 想到上回在餐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姓涂的男人有问题,铁定对万礼棻别有所图,那双凝视的眼根本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偏偏万礼棻完全不信,还推说只是单纯的客户、朋友关系! 果不其然,这家伙竟然卑鄙地开始攻坚行动,还挑了自己防守最弱的上班时间偷袭!简直太无耻。 “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吃饭?”他也不是好惹的,当然要马上反击。 “好像听到他们在讨论是要吃附近的小火锅还是小笼汤包,不过……”spy小护士话还没说完,薛宸淏瞬间宛如脚踩风火轮,咻地往外冲,完全把她的叫唤抛在脑后。“欸……我不确定耶!” 跑这么快,到底是知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啊?啧啧,看来这薛先生是个大醋桶哩! 真夭寿,小火锅一个在左,小笼汤包一个在右,巷底好像也有,到底在哪儿? 薛宸淏饿着肚子像个无头苍蝇东奔西跑地找人,头昏昏、眼花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还惊恐地发现,腿软的症状又复发…… 终于,老天爷可怜他,让他在小笼汤包店旁的寿司小栈瞥见万礼棻和那个讨厌的家伙。 他一个箭步就想马上窜入两人之间,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气喘如牛,如此狼狈模样怎能在情敌面前露脸,他连忙踩煞车。 薛宸淏手撑在墙柱上,开始努力调匀呼吸,一双眼睛却片刻不离,死盯着寿司小栈里正谈笑自如的两个人。 不但万礼棻灿笑如花,那卑鄙的家伙也涎着幸福的笑脸,清晰的笑声时有所闻,那融洽的气氛,不知情的人,恐怕早就把他们当成恋人看待。 可恶! 他才这么想,就看见万礼棻忽然捂住嘴,猛扇风,一旁那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立刻紧张兮兮地递茶水、递纸巾……这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他还碰了他的女人!竟然拍抚起万礼棻的背,亲昵的姿态,只差没把她抱在怀里了。 好你个涂永宾,有好好的寿司不吃,净顾着偷吃豆腐! 都已经知道万礼棻名花有主,还痴心妄想献什么慇勤!摆明了就是没把他这个正牌男友放在眼里! 薛宸淏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心火却愈烧愈旺,整个理智已经崩然断线,再顾不得喘不喘、狼不狼狈等形象,迈开大步,就往寿司小栈疾走。 “礼棻。”他嘴里唤着,带着杀气的目光却睨向涂永宾。 才刚止住呛咳的万礼棻,闻声,讶异地抬眸。“宸淏?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他没回答万礼棻的问题,扯起她的手就要将人挟持而走。 “有什么话……”她还没能把话说完,整个人已经被薛宸淏扯出了店门。 “欸,你……”涂永宾见状,立即想发挥骑士精神制止。 “这是家务事。”薛宸淏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制止地指向他,语气冷冽。“请你不要插手。” 涂永宾因这直冲的话而震愕,只能怔怔地任由薛宸淏将万礼棻带出店内。 两人站在骑楼里,万礼棻挣脱薛宸淏的箝制,劈头就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人这么没礼貌!” “没礼貌?!他人都欺到我头上,我这样已经算客气了。”没礼貌!他如果当场开打痛殴涂永宾一顿,那才勉强称得上。“他是哪里得罪你了?”她不解地皱眉。他居心不良,想抢别人的女友,难道不是讨打? “你觉得呢?明明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还老在你身边磨蹭,是什么意思?根本就是挑衅。”薛宸淏语气依旧激昂愤慨。 原来是打翻了一大缸醋坛子!万礼棻总算明白他为何有这般脱序的行径。 原以为他只是乱吃飞醋,才对涂永宾敌意甚深,不过看样子,是自己小了他的心情。 “是你想得太多。”万礼棻只得再次重申。“我和涂大哥一直是业务上往来合作的好伙伴。若真要说有什么,顶多就是还谈得来的朋友,如此而已。” “他不是区经理吗?”薛宸淏仍怒睁着一双眼。“哪需要亲自跑诊所的业务?” 万礼棻怔了一怔,自己倒是从没想过这一点,的确,自从涂大哥升官之后,有段时间诊所业务昀确曾交给其他业务处理。 只是他也不能单凭这点,就怀疑涂永宾和她之间的友情不单纯。 “也许是因为我们诊所一开始就是由他负责开发,因此他才没有把业务转交给其他人。”她刻意隐藏了部分实情,只是不想再引起更多争端。 不过在她心里的确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但想得再细点,这段时间他从没表态,更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她仍觉得两人只是还算谈得投契的朋友而已。 “好,那就算是他个性认真,习惯亲力亲为好了,只是他干么还老带些吃的喝的来探你的班,还频频找你一块儿吃午饭又是什么意思?”意识到万礼棻竟然还替涂永宾辩解,妒意在薛宸淏心里燃烧得更烈,语气也就益发凶恶。“而且你也不拒绝,还一直跟他出来吃饭,也没告诉我一声,你教我能怎么想?” 尽管被他凶得莫名其妙,万礼棻还是意识到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奇怪,你怎么会对诊所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其实她已经猜出多半是诊所里的护士通风报信,为了缓和火爆气氛刻意假装困惑。 没想到却适得其反。“难道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他冷冷地望定她,质疑反问。 “欸,薛宸淏!”万礼棻霍地气结,秀眉紧蹙。“你再这样继续无理取闹,我真的要生气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早就气得火冒三丈!”妒意凌驾在理智之上,光是开口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怒气,他拔高了音量大吼。“明知道他对你不安好心眼,你还让他有机可乘,还不让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万礼棻试图缓和自己的情绪,总不好演出全武行,于是她试着再次挽明,“你听好,祀涂大哥吃饭只是礼尚往来的应酬,你也可以当成是朋友间的小聚,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复杂!男女之间从来就没有单纯可言,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他对你有意思,他摆明就是想要追你,你怎么就是不信!” 这女人究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足真的单纯到相信男女间会有纯友谊?这傻瓜!万礼棻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 够了!兜了一圈,一再地解释,终究还是回到原点--两人都继续坚持己见。 “我们这样继续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两人行径早已经让路过的人频频侧目窥探,她觉得无比尴尬,想要尽快离开。 “你也该回去上班了。有什么话,晚上见面再说。” 薛宸淏还想说些什么,却错愕地看见她转身就往寿司小栈走。 一个大跨步,他再度扯住她的手。“你跟我一起走。”他一副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势。 “涂大哥人还在店里,我怎么可以跟你走?这样太失礼了!”她下意识挣脱,不愿接受他独裁般的一意孤行。 “哪里失礼?不是说只是药商、业务关系?”这桩交易买卖,有所求的可是药厂而非诊所。 “我也说了,我和涂大哥也是朋友。”万礼棻从没想过薛宸淏闹起脾气,也可以这般无理、甚至旁若无人。 “对,你和他之间,只要是你说的,关系都成立,我说的就是狗屁。” “你……”万礼棻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粗鲁无礼的话。 “我怎样。”薛宸淏冷着一双眼,冷哼,整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更疯狂的是,他竟然下起最后通牒。“我只问你一句话,究竟是男朋友重要,还是朋友重要?” 万礼棻气得完全不想开口。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薛宸淏见她半天不吭气,怒气瞬间爆表。“所以是朋友比较重要喽?” 万礼棻抬眼,恶狠狠地瞪视,依旧不发一语,因为她气得无法开口再说上一个字。 “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药商、一个客户甚至朋友!”他突然感到心灰意冷。“枉费我为了你改变这么多,还远离熟悉喜爱的玩乐圈子,最后竟落得这么不堪的下场。” “为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些自发性的改变全赖在她头上。 明明是为了自己好,却说得好像是她硬逼着他做改变似的。 她顿时感觉心口窒闷,怒意腾烧。“如果你这么勉强,这么痛苦,那就随便你好了。”终于她也负了气。 只是雪上加霜,涂永宾竟然这时跑出来搅局,一副救驾姿态,护在万礼棻身侧。 “欸,薛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这一折腾,礼棻应该也累了。她下午还要看诊呢,不如我们先回诊所,再好好把话说清楚。” 第十三章 这家伙竟然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演出体贴的解语花。 薛宸淏二话不说,就伸手将人推开。 “我说过这是家务事吧,你插什么手,凭什么管我和礼棻之间的事情,你算老几!” “薛宸淏,你闹也该闹够了吧!”万礼棻声音冰冷得教人寒毛直竖。 “礼棻,你别气了。”涂永宾竟然还伸手拍抚万礼棻肩膀。 薛宸淏把一切看在眼里,自己怎么让事情演变成这等局面?明明是万礼棻有错在先,不该跟这个恶徒出门吃饭。明明是这恶徒,包藏祸心,企图横刀夺爱,现在却演出正义骑士。 愤怒、失望、伤心……种种负面情绪在胸臆间鼓噪翻腾,他忽然有种无力感…… “你说,如果我觉得这么勉强,这么痛苦,那就随便我了。”冷着一双哀伤的眸眼,瞥了一眼万礼棻。“你是认真的?” 万礼棻无言以对,因为真的无言。 “那么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他双手一摊。“那就这样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万礼棻却踉跄了身子,吓得涂永宾连忙扶住她。“你还好吧?没事吧?” “我没事……”万礼棻漫应着站稳身子,目光胶着在薛宸淏的背影,一颗心像是随着他离去,被拖扯出个大洞,空荡荡又冷飕飕。 抬眼一望,日正当中,太阳亮晃晃地兜头照着,怎么她却感觉无比“畏寒”? 这场出人意表的争执,揭开的是冷战序幕还是真正的决裂分手?万礼棻其实也没了主意。 那一天薛宸淏绝尘而去后,从此再无消息,整整一周也不现身,连通电话也没有。 她不该意外吗?或许是,毕竟那天他走得如此决绝。 然而她还是希望那一场争执,只是他一时情绪失控,一旦心情平复后,又会一派无事人状,再度嘻嘻哈哈地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这几天却是什么都没有,他仿佛人间蒸发般不存在。 好啊,无论是冷战还是分手,都别指望她会低头。 这一整件事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他无理取闹,还计较自己做了多少改变与牺牲,要她妥协就范。 她和涂永宾之间清清白白,就因为他自己爱胡乱吃醋,随便对号入座,她就得顺着他的意和涂永宾切八段,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连交朋友的自由都丧失? 更遑论涂永宾根本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怎会成为影响他们爱情存亡的关键角色?简直太过荒谬! “呃……小姐……” 啊,万礼棻猛然回神,就见市场摊贩摊开躺了五元硬币的掌心,“小姐,是五十元,不是五元捏。”一根胖萝卜卖五元,她会赔死,又不是跳楼大拍卖! “啊,抱歉,我看错了。”万礼棻察觉自己又出糗,窘赧地赶紧重新掏钱。 “歹势歹势……”一旁的李士锳不好意思地迭声道。 她们母女俩相偕来菜市场买菜,顺便散步,一个负责挑选,一个负责付帐,结果买过六摊,万礼棻就付错了三摊,不是少给、就是多给,还有一摊还没付钱就想走人……实在是恍神得很夸张。 “你哦,心不在焉的,我现在要不牵着你,我看连回家的路你都会走错吧?” 万礼棻尴尬地牵了牵唇,权充笑容,都是薛宸淏害的,一直冷战,把事情悬着,害她心神不宁。 买完菜,李士锳挽着女儿的手,离开喧闹的菜市场,走向回家的路。 “你又跟宸淏闹别扭了?”李士锳见她一脸心事,失魂落魄的模样,直觉猜测八成又跟上回差不多,只是这回为的又是什么事? “这次是他跟我吵,可不是我跟他吵。”她马上澄清。“妈,你那样问,好像难搞的人都是我耶。”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怎会跟你吵?”李士锳讶异又纳闷,“宸淏几乎是把你捧在手心,对你百依百顺,怎么可能跟你吵?” 万礼棻一时语塞,母亲说得的确没错,只要她开口,他从没拒绝……可这一次他不但没把她的话听入耳,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和涂永宾赖在一起,为此跟她大吵,还避不见面……一思及此,她的心越发感到窒闷难受。 “是为了什么事吵?”李士锳搁下手中的数个纸袋,一边问道。 她叹了一口长气。“他乱吃醋,我有个做药厂经理的朋友,偶尔会来探探班,一起吃个午饭,他居然说人家对我意图不轨,还不准我跟他吃饭,他以为我们还是三岁小孩,可以讨厌一个人就不理人家,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又探班又吃午餐,难怪宸淏会吃醋了。”李士锳直接反应。“你确定那个人对你没有意思?没有追求你的意图?” “妈--你怎么跟宸淏一鼻孔出气,我都说了是朋友。”得不到声援,她有点意外。 李士锳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瞧她神态和语气,目前该仍处于自我防御阶段,她再多说些什么也是枉然,看来得再找个机会好好和女儿沟通一番。 只是郁结气恼已久的万礼棻却开始向母亲发起牢骚,沿途喃喃抱怨,直到进了住家社区,行经花园-- 咻! 某种暗器冷不防地从她们眼前飞过。 “小心!”万礼棻眼捷手快地拉住母亲。 “哎唷,吓我一跳,是什么啊?”李士锳惊魂未定,两人一同看向落地的暗器,竟是…… “葱?!”她们愕然互视,还来不及反应,一堆蒜头就又像子弹似的齐射而出,吓得她们频频闪躲。“干么干么?造反了这是……” 李士锳发现葱蒜暗器来自熟识邻居方太太家中,连忙在左闪右躲中深入险境,万礼棻不得已,只好跟着母亲涉险,里头战况混乱,还夹杂咆哮-- “……老娘找你喝咖眺,你叫我喝速溶的就好,跟那个女人就可以去星巴克……”方太太说到气愤处,手边正好是一把菠菜,拿起来就啪啪啪地朝老公身上猛打。 “什么那个女人,我跟你说过那只是客户。”方先生边躲边解释,头发、肩膀已然夹杂各种菜叶,模样好不狼狈。 “既然只是客户,那为什么你要跟她出去都不跟我说?”方太太瞪住老公。 “我要接洽的客户那么多,难道个个都要跟你报备吗?”方先生说得理直气壮。 “我什么时候要你个个报备了?你明明知道我就只介意那个女人,还老是跟她出去?你到底有没有尊重我?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婆放在心上?”方太太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恼怒地拿起芭乐就想当垒球扔…… “欸欸欸,不能丢,那个打到人会受伤啦!”李士锳赶紧上前制止。“厚,还好你今天没有买榴莲,不然大家都有生命危险。” 她闲来无事,担任社区委员,人缘极好,左邻右舍都有交情,这方太太年约四十岁,平时也经常小众话话家常,还算熟悉,此刻介入夫妻争吵,应该还算能说上几句话。 “万太太你来得正好,帮我劝劝她,不要没事乱找碴,就爱胡思乱想!”方先生一见和事老出现,连忙讨救兵。 “你不要她胡思乱想,就别做让她怀疑的事嘛!” 李士锳平常对方太太的困扰就时有耳闻,刚刚听他们争吵的内容也差不多拼凑出了大概,这会儿也能马上进入状况。 “不过是一些不得不的交际应酬,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她每次都这样闹上一回,简直是不可理喻!”方先生说得满脸不耐,语气也是诸多责怪。 夫妻俩水火不容的激烈争吵场面,因着有旁人在场,终于稍稍降温,然而怨怼的眼神,依然如火,喷着热气,怒目相对。 万礼棻站在门口目睹一切,突然觉得方先生的话怎么听起来超耳熟……那不就是她刚刚向妈妈抱怨时所说的话?而且这场实境秀也仿佛似曾相识……咦,那不就是那天自己和薛宸淏在寿司小栈外的翻版! 可为什么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时,却觉得方先生自私又不体贴,完全不顾另一半的感受,断然地我行我素……莫非,她也是这样的吗? “是啊,小方你是没做错事。”李士锳开口居中缓颊。“可是明知道老婆介意还隐瞒,教她怎么不乱想?这种状况是可以避免的呀。” 既然是和事老,总不能偏袒任一方,于是她又转头规劝起方太太。“你啊,也收敛一下醋劲,闹得左邻右舍无人不知,多不好意思啊。” 没想小方竟因此露出得意的神色,李士锳马上又将矛头一转。“小方你也该站在你老婆的立场想想,为什么她会这样?如果换作是你,有个男人三不五时接近你老婆,你老婆却不顾你的反对常跟对方来往,你还能不能平心静气?” 李士锳说得振振有词,教方氏夫妇不觉沉默,连一旁的万礼棻也因这番话陷入自省。 如果是她,肯定会气到血压飘升,不想再理他了!因为这摆明了不尊重、不在意她的感受嘛!倏忽之间,答案显而易见,万礼棻心口像被刀斧重重一砍。 薛宸淏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气得只撂下近似分手的话语,转身离去,就此再无消息,迄今已经七天…… 原本自以为理直气壮、原本以为只是他乱吃飞醋、原本以为只是他……原来,自己也不完全是对的,甚至,还错得更多? “好了,别吵了,彼此也好好冷静想一想。”李士锳分别拍拍夫妻俩肩膀。“把散落一地的东西统统捡起来,这可是花钱买的,不要糟蹋食物。” 夫妻俩虽然还在气头上,还是乖乖地捡拾满地的青蔬。 李士锳想着架也劝妥了,可以走人了,哪知道却见女儿竟杵在门口发怔。 “怎么,吓呆啦?”她伸手在女儿面前挥了挥。“走了,回家。”随即拉起女儿的手就往外走。 万礼棻走着走着,这才慢慢从恍惚中回神。“妈,我觉得自己是翻版方先生耶。”她呐呐地说。 李士锳顿了顿,听懂了她的意思,哂然一笑。 “你才知道唷,若以道理论断,他的确没有做错,然而从情感面来看,他可以做得更好。” 见女儿没有否定辩驳,李士锳想着她该有所省悟,不由得加深了唇边笑意。 “不过,凡事也该多往好处看,不可否认,宸淏原本放荡不羁的性格的确因为你而收敛不少,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你钟阿姨不止一次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这可是她家宸淏有生以来品行最乖巧的时候!” 闻言,万礼棻内心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开来。可见那男人是从小皮到大吧? 哎,看来不道歉是不行了,只是她脸皮薄,直接低头认错,好像很糗很没面子。 不过,都冷战了这么多天,总得想个办法突破僵局才行。 真不知道薛宸淏这些天是怎么过的?现在又在做什么?该不会,和她一样等着对方主动来认错妥协赔不是吧? 唉,不论问题解决或没解决,怎么都免不了烦恼啊? 薛宸淏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第十四章 他绷着臭脸,生气、懊恼、伤心、失望……无端牵连无辜的第三者,浑身散发强大怨气,无论上班还是下班,仿佛随时顶着朵黑云,阴晴不定的脾性,忽而打雷闪电又骤然下起倾盆大雨。 如果不想把一干闲杂人等或者重要角色得罪殆尽,他最好还是乖乖一人独处来得妥当,因此,这天下班后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像颗马铃薯似的杵在电脑前,卯起来猛打怪,杀气腾腾地把那些怪物全当成是那个涂姓妖孽,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可恶的女人还真狠心,薛宸淏忍不住喃喃抱怨,那天他都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她居然还能无视他的感受,转身走向那个浑球,甚至还说出类似分手的绝情话! 整整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千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他消失了这么久,她竟然也不担心,就这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哼,她八成认为,他铁定很快就会现身涎着笑脸向她赔罪,绝不!这回他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再轻易低头…… 只是既然都已经打定主意,他干么无时无刻留心电话铃声,还让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开机状态? 想着想着不免悲从中来,难道他们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难道在她心中,他甚至连个涂永宾都比不上?呜呜呜…… “不过叫你假日来开个小会,就这么不舒服啊?”穆谚书皱眉看着薛宸淏,这人不但在讨论公事时大胆放空,还忽然捶起心肝。 “不是,是心情郁卒啊!”薛宸淏作势拭泪,好不委屈。 “你的心情起伏落差还真是剧烈啊,之前天天春风满面,走路有风,最近却老是绷着张脸,难道是被人倒了会,还是内分泌失调?”旁座的霍正轩一脸正经,却语出调侃。 “是情伤啊!情伤啊!”薛宸淏歇斯底里的狂嚎。“爱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然后崩溃地趴桌低嚷。 哇咧……这是演哪出?穆谚书和霍正轩面面相觑。 尽管早习惯薛宸淏无论事情好坏,总爱夸大其辞的睥性,却从不曾是因为感情问题,可见这回他是用足了真心,不过,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曾经游戏人间的浪子,如不经过重重试探、层层考验,怎能记取教训,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真情挚爱。 “可怜的孩子。”霍正轩也只能拍拍他肩膀,帮他加油打气。 倒是穆谚书提出了还颇贴心的提议。“别说我不够意思,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去喝两杯,把烦恼忘掉。” 人云,借酒浇愁愁更愁,殊不知,总得先一醉解千愁后,才有能耐担心是否愁上加愁。 闻言,薛宸淏霍地抬起头,夜店?喝醉?万礼棻不喜欢,继而又想,可那又怎样?反正她都没把自己当回事,那么他又何必在乎她的喜恶?“好,”带着点负气,他豪气干云地说。“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 得以自由出pub的男女,若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外型独树一帜的俊男美女,置身其中,依然卓绝群伦者当数薛宸淏、穆谚书和霍正轩三人! 他们不只外型昂藏伟岸,玉树临风的翩翩气质,更是教人目不转楮,三人才刚踏入店内,随即引起一阵小小骚动,惊叹、耳语声四起,连吧台酒保老k也未能免俗,不过却是因为想起自己的承诺--关于军中同袍涂永宾的请托和计划。 老k转身交代了另一名酒保。“吧台你看一下,我去打个电话。”拿起手机,他走出吧台,寻了个较安静的角落,打电话找涂永宾。 “欸,你要我帮你留意的那个男人,今天来了。” 电话彼端的涂永宾喜出望外。“太好了,那么我们就照既定计划进行。” “不过,你动作要快!”老k不忘叮嘱。“不然等你人到,他却走了,岂不功亏一篑!” “别担心,我会注意的。随时保持连络唷。”嘿嘿嘿,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晚上近九点,万礼棻开着福斯金龟车前往某个路口与涂永宾会合。 “涂大哥,你说我男朋友到底怎么了?”万礼棻坐在驾驶座上,问向车窗外的涂永宾。 方才她在家里,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劈头就说:“不好了,我好像看见薛宸淏自己一个人在夜店里,喝了不少酒!万一真的是他,是不是要把他带回家,比较妥当?” 他为什么又跑夜店、喝醉酒?难道是因为她吗?万礼棻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谢绝了涂永宾开车到她家接她一起到夜店一探究竟的好意,除了避嫌--经过上次在寿司小栈外那件事后,她决定,无论涂永宾是否对自己有意,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比较好--此外,也想着万一那人真的是薛宸淏,自己开车也好方便载醉酒的他返家。 一碰面,就听见涂永宾欲言又止。“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他没错,人已经喝醉了,而且……” “而且什么呀?”她蹙起眉头,急急追问,要说不说的,教人感觉更加不安! “哎,还是等你自己亲眼看看比较好。”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那好吧,麻烦你带路。”她握好方向盘,准备跟着他的车。 内心隐约可以猜测得到涂永宾欲言又止的状况会是什么,一颗心像挂了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 刻意忽视她的这段时间里,他又故态复萌,开始留连声色场所?好不容易戒除的醉酒恶习,为何如此轻易再犯?不是已经收拾玩心、改过向善,难道他又开始游戏人间? 她心情复杂,既担心他,又害怕会看到令她失望的状况…… 苦水吐多了,酒也喝得不少,轮番喝了好几回后,酒量不好的霍正轩,在阵亡前已经先行离开;穆谚书则因为巧遇熟人,暂时离座去打声招呼;薛宸淏因为心情不佳喝茫的速度更甚以往,一个人落单之后,还继续喝着闷酒。 “嗨,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一名身穿v领包臀连衣裙的性感辣妹,拿着只剩冰块的威士忌酒杯,大方地靠向薛宸淏,涎着笑脸讨酒喝。 薛宸淏抬眸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扬了扬手示意。 “谢谢。”辣妹自动替自己斟了杯酒,然后往薛宸淏贴得更紧,拿酒杯碰碰他的杯,暧昧地嚷。“一个人喝酒多闷啊,我陪你喝啊!” “跟陌生人喝酒才闷吧。”薛宸淏快快不乐地将杯中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浓烈辛辣呛皱了他的睑。 他把杯子一搁,辣妹就立刻替他把酒倒满,整个人已经挨坐得几乎要将自己瘫入他怀里。 “那我们可以快点变熟啊!”辣妹在语意中暗示,眼神和小动作都蕴含了勾引的意味。 “我现在不能随便跟别的女人熟,我啊,名草有主了。”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他即使醉了,还是直白的昭示自己心有所属。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当你的小三,我们只要……”她更加肆无忌惮,俏臀开始轻蹭他腿侧,一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游走,眼看就要深入禁区。“开心就好。” 薛宸淏摇摇头,长腿往旁移了移。“不行,这样我女朋友会伤心。”顺道也闪开了那只企图使坏的手。 “你不说,我不说,她不知道就没事啦……”辣妹完全不死心,再接再励,这次则是八爪章鱼似地,整个人已经缠上他。 薛宸淏冷不防就这么被缠抱住,迷濛醉眼定定地与她互视,唉,醉了,眼前的女人成了三头六臂的妖怪…… 辣妹心想就要成功了,嘴角勾起魅惑笑容,眨着眼睫放电,等着他开口邀约,片刻,薛宸淏也终于开口-- “我、不、要,哼!”他掷地有声地拒绝,挣脱了八爪章鱼般的箝制,远远地挪开两人距离,还把头撇开,兀自又开始喝起酒。 辣妹一愣,这男人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反而像个风流种,怎么可能对送上门的便宜无动于衷? 只是装腔作势?以退为进?那么让她再确定一下好了……这次则是正面交锋,整个人就往他大腿上坐,大腿小腿加臀部,卯起来磨蹭他,摆明了勾引诱惑。 “专情的男人更有魅力呢……”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是皮在痒哦?干么一直蹭我?”薛宸淏踉跄起身,让辣妹险些摔落地。 吼,感觉很不舒服……他直接坐到另一张椅子去,烦躁的下逐客令。“小姐,酒喝完就请吧,我心情超差,不要再来烦我!” “你!”辣妹勾引失败,懊恼气结。 她都已经磨蹭到这种程度,他还不明白,竟然说她是皮在痒? “小姐,请你离开吧,我要带他回家了。”一道低柔嗓音陡然出现,立刻昭示所有权。 “你又是谁?”辣妹好奇打量这一身装扮轻便却不掩清丽的女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他知道我是谁就行了。”万礼棻绷着脸,走过来搀住他臂弯,方才他们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对于勾引自己男人的情敌无须客气。 薛宸淏吃力地眯眼盯着万礼棻,像在确认她是谁。 他是醉了有幻觉还是怎么了?万礼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这人一定只是长得像而已,礼棻不可能来夜店的! “你哪位?”薛宸淏疑问,可这一问却恰巧扯了万礼棻的后腿。 “他也不知道你是谁耶!”辣妹逮着机会嘲笑她。 醉得连人都不认得了引万礼棻顿时觉得颜面尽失,克尽全力才能忍住不从他的脑袋瓜巴下去。 “薛宸淏,连我都不认得,你麻烦大了!”她扯住他,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展臂阻挡。 “我是宸淏的朋友穆谚书,请问你是?”穆谚书讶异自己才离开没多久,这里就一团混乱。 还有,这女人一身素雅,脂粉末施,不像是出入夜店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不过去跟熟人打声招呼,难道就错过什么好戏? “万礼棻,宸淏的女朋友。” 万礼棻抬眸看向这仪表不凡、散发尊贵气韵的男人,对他的名字,莫名有种熟悉感,好似曾在什么人的口中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算了,不重要,醉醺醺的薛宸淏才是她现在要伤脑筋的。 “久仰大名。”穆谚书哂然,薛宸淏这家伙开口闭口都礼棻长、礼棻短的,想忘记都难。 “他醉了,我想先带他回去。”万礼棻吃力地扶着薛宸淏,他连站都站不稳,好重。 “其实他酒量挺好,是因为心情差才会醉倒的。那么就交给你喽。”穆谚书点到为止,相信这女子蕙质兰心,应该能够理解他意有所指。 心情差所以来买醉……思及此,万礼棻的心揪了起来。果然是她害他伤心的! 朝穆谚书颔首示意,万礼棻搀扶着薛宸淏离开pub,至于一开始通风报信的涂永宾,她早在进入夜店前,就请他先行离开,避免薛宸淏见状,又引起不必要的误解,穆谚书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扑,不禁勾起了一弯笑。 看来,薛宸淏是白伤心失望了,万礼棻都专程来接人,这无疑是重视与在乎的证明啊! 要一个纤纤弱女子搞定醉得糊里糊涂、东倒西歪的醉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礼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薛宸淏送回家。 第十五章 可这事还没完,送他到家后,大概是酒精后座力发作,他在车上也睡得迷迷糊糊,所以他们现在沟通上有困难,如何能让他好好上床安睡,不只是个大工程,还是个具有危险性的工程。 “我的天!你不可以在浴缸尿尿!”从厨房端茶返回卧室的万礼棻,没看见该在床上的男人,环顾房内,浴室门开开,赫然见到薛宸淏正对着浴缸……她赶紧搁下茶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浴室,在他“掏出来”前,将他拉到马桶前。“这里才是马桶。” “没礼貌,不要偷看别人尿尿!” 喝醉了还是记得什么叫隐私,薛宸淏砰的一声关上门,万礼棻措手不及地直接额撞门板,痛呼出声。 “噢,臭薛宸淏!” 她痛得飘泪,揉着额头退回卧室,但对一个喝醉的人计较是自找罪受,只能生闷气。 薛宸淏上完厕所后回房,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咚地就倒在床上。 “欸,先别躺,把衣服换下啊。”万礼棻来不及阻止,他整个人已倒成大字形,拉也拉不动,她只好想办法帮他脱衣服,无可奈何地碎碎念,“醉成这样真的很糟糕耶,不是说好了要改掉坏习惯吗?跟我赌气就不算数了哦?还好你没有对别人酒后乱性,不然……” 之前刚进夜店时看到他和个女人交头接耳好不亲密,当下她心一沉,怒气却陡升,本想上前质问,可没想到随着脚步接近,他们的对话传入耳里,她愈听,那沉下的心就又愈渐浮起,历经心情三温暖,转为欣慰甜蜜。 就像老一辈的人说,当过船长的人,过大风浪也不会晕船,因为经历得多了,不会轻易被影响。 薛宸淏拒绝了诱惑,是个经得起考验的男人!她不禁因他的忠诚而觉得骄傲,涌升的爱意淹没先前争执冷战的所有不愉快。 “你想干么?!”薛宸淏霍地弹坐起身,揪住自己裤头。 “把裤子脱掉啊,你不是习惯只穿内裤睡觉的吗?”万礼棻拉开他的手,继续动作。 “你这个邪恶的女人,想要硬上是吗?跟你说用强的是没用的……我有女朋友了,我纯洁的肉体是属于我女朋友的,你别想我会屈服!”薛宸淏夹住双腿,蜷曲成一尾虾子,坚决抵抗,坚守贞操。 她邪恶?!万礼棻怔住。 该不会是把她当成别的女人了吧?看他一副宁死不屈,好像要被人“按捺”的样子,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拜托,纯洁的肉体?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咧!”她嗤笑出声。“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耶你,谁要硬上啊!” 她故意去扯他裤子,没想到他当真反抗得更激烈,双腿狂踢猛蹬,还差点滚下床。 “不可以、不可以……我的身体只有我女朋友能使用……我绝对不能对不起她的。”薛宸淏哇啦哇啦地嚷,连滚带爬到衣柜前,翻出一堆内裤,手忙脚乱地套上。“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是怎样?”万礼棻实在笑翻了,挑衅地问,没想到喝醉了的薛宸淏这么好玩。 “我、我会把你踹飞哦!”他作势抬腿,用大脚丫对着她。 “好啦,那你就这样睡吧,不管你了。”她放弃逗他,免得在这种状况下被踹,届时只能自认倒霉。 “哼哼,会怕就好。”薛宸淏跳回大床,裹上薄被,把自己卷成蛋卷,背过身安心入睡。 万礼棻抿着一弯甜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他没认出她来实在太瞎,但他这样的反应,无疑是证明了他即使在喝醉的状态,心里还是牢记着她,而且坚持着对她的忠诚。 如果她对他还有一丝丝不确定,担心他不安分、不定性,那么此时此刻,她对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深信不疑了 况且,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如此真挚,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恋爱前,她告诉自己只管依着自己的步调走,不需为谁改变,可真正走进爱情里,才发现为爱妥协,也是一种幸福呀! 薛宸淏神奇地一夜好眠,没有宿醇、没有头痛,醒来特别舒心,一周以来的低气压散去,心情莫名轻盈。 可是,当他发现自个儿身上的怪异现象时,轻盈心情顿时消失无踪,纳闷取而代之。 “奇怪?我怎么会穿那么多件内裤?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又是怎么回到家的?”梳洗后,薛宸淏愈来愈纳闷,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昨日同行的穆谚书。 “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家的吧……不是?我女朋友?怎么可能……好,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进公司……就这样,掰。”虽然问到答案,他反而更是一头雾水,益发纳闷了。 礼棻到夜店去接他?怎么会这样?她怎么知道他去哪里?这一个星期以来,她连电话都不曾打给他,又怎么会去接他? 一周不打电话,这下子,一方面有台阶可下,一方面也是想搞清楚状况,看来他可有理由突破僵局了。 薛宸淏再次拨打电话,没想到,客厅传来音乐铃声,纳闷的他循声寻去,惊讶地发现客厅沙发上睡了个人,正伸长了手在茶几上东摸西摸找东西。 “礼棻?!”他愕然低呼,忙结束拨号,完全没料到会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看见睽违了七天的心爱女人。 “唔……你起来啦?”万礼棻揉着惺忪睡眼,缓缓坐起,还在恍神中未完全清醒。 “你怎么会……”薛宸淏一整个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任沙发落坐。 “昨天送你回来折腾得太晚,而且不放心你,怕会出什么状况,所以就待下来了。”她嗓音佣懒地解释,未了还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你可以到床上睡啊,睡在这里不舒服,现在天气又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他发现她只抱了床薄被,不禁皱起眉心,虽然两人还在冷战中,他对她的爱意还是丝毫不减的。 “哈,感冒总比被海扁来得好?”讲到这个,万礼棻顿时清醒,反应很激动。 “嗄?海扁?”薛宸淏惊愕重复,随即愤慨地卷起袖子,展现气魄。“谁敢动你?你跟我说,我去帮你出气!” 万礼棻睐他一眼,憋住笑。“好啊,说到做到哦。” “你说。”他拍胸脯保证。 “就、是、你。”她双臂环胸,宣布答案。 “我?怎么可能?”他诧异扬声。他疼她、爱她、敬她……就是不可能扁她好吗? “你看,这是你甩门的杰作。”她撩开刘海,额头的瘀青让他百口莫辩。“昨晚我才躺上床没几分钟,你一翻身看见我,就直接把我踹下床,害我撞伤了手肘和屁股……”这可不是她瞎掰,他真的不准她上床睡,硬是赶她走,害她现在手肘还有点疼,却又不能怪罪他。 “嗄?”薛宸淏下巴差点掉下来。 “还说死也不能跟我同床……”她横睐他,再补充。 “嗄?”这回连眼珠子都瞪凸了。 “你这是因为气我那天没跟你走,所以故意修理我的吧?”她一副委屈貌,故意诬赖他。 “不是不是……”薛宸淏惊恐得猛摇头否认,天啊,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还好吗?严不严重?” 他连忙坐近她身旁,焦急察看她的额头和手肘,好不心疼。 听到她来接喝醉的他回家,他憋了许久的怨气早就整个泄光光了,再听她为了照顾他还受了伤,整颗心简直融得一塌糊涂,歉疚得无以复加。 万礼棻见他紧张内疚的样子,不禁悄悄地弯起一抹笑。 薛宸淏发现了,顿时皱眉。“你骗我对不对?” “是真的。”她哂然地答,索性让他知道自己的醉态。 “你根本把我当成了别人,昨天要帮你换衣服,还一副我要侵犯你的样子,怎么也不让我脱,还猛穿一堆内裤……不只如此,美女搭讪也往外推。”薛宸淏听着听着都觉得根本是天方夜谭,他有这么刚正不阿、坐怀不乱啊?敢情真的是在不知不觉间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了?蓦地,他得意骄傲了起来。 “看吧看吧,我有多乖多可靠知道了吧?”他逮着机会索讨赞美认同。 “我知道。”万礼棻柔声应和。 没被吐槽,气氛也很好,薛宸淏瞅看她,想起她告诫过他小酌可以,不能喝醉,不禁开始为自己在夜店买醉开罪。 “我是心情不好,才答应跟朋友一起去pub喝小酒聊聊天的,不然,我已经很久没喝这么醉了。” “我知道。”她还是柔柔应声,他那个姓穆的朋友已经先告诉她了。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他讶问。 “知道啊,我心情也不好。”美眸闪着无辜光芒睇看他,决定藉此机会下台阶。“因为你一直在生我的气,连理都不理我。” 欸?他有没有听错啊?状况分明是颠倒过来才对吧? “我哪敢生你的气,你不要生我的气就好。”他努努嘴咕哝。 “那样的状况,你生气是正常的,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好,对不起了。”她低下头,揪着棉被,音量变小,唉,认错需要勇气,脸皮太薄有点难为情。 薛宸淏愣了一愣,侧头定定凝看她。 他了解她个性要强,姿态向来摆得高,现在愿意软下身段承认不对,内心绝对经过一番深思挣扎,也很不容易……思及此,他的心口揪紧,既感动又心疼,情不自禁地展臂,连被带人将她搂进怀里。 “我也有不对啦,应该好好跟你沟通,不该那么情绪化,当场就翻脸。”女生都认错了,身为男人更要有风度,再说,他也舍不得让她困窘,所以没有软土深掘继续数落,反而也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枕靠他肩窝,浮躁的心终于在此刻平静安定下来,嘴角弯起甜甜笑意。 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弹得更开,温和沟通反而一点一点的拉近距离,心更交融。 这男人啊,她只要小小退让一点,他就会给她更多,下会让她委屈吃亏的,她何必为了面子问题犹豫踌躇呢? “不过,我还是要强调,我不是那种会背着你偷偷摸摸做坏事的人,你以后不可以再怀疑我。”她抬眸睇他,抱怨里带了点撒娇。 “我不是怀疑你,而是不相信姓涂的那个家伙。”讲到情敌,他不由得咬牙切齿。 感觉到他提及涂永宾就浑身紧绷,柔荑抚上他胸膛,安抚地续道:“我答应你,会尽量少跟他有药品业务以外的往来。” 说她重色轻友也罢,这么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男人,她当然要偏心他了!为了不要再让他心存芥蒂,连涂永宾的名字她也会尽量避免提起。 “嗯。”薛宸淏像终于得到糖吃的孩子,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双臂圈拢,将她搂得更紧。 “我们以后不要再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吵架了,好不好?”她柔柔的嗓音渗透他胸膛,融化他的心。 “当然好。”拨云见日的清朗,令他胸臆间充满了清冽舒爽的气息,不再窒闷郁卒、沮丧低落。 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吵架也是增进情感的一种方式,看来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第十六章 万礼棻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主动攀搂住他的颈项,感受这宁馨的一刻,可搂着搂着,有只毛毛手开始作怪…… “喂!”她逮住不安分的手,瞋睐向他。“你的手在干么?” 他对她咧了个别具深意的笑,眸底燃起炽热火光。 “我的心灵受到伤害,需要安慰。”薛宸淏抽回手,继续在她温暖芳馥的身上游走。 “心灵受伤为什么是身体得到安慰?”意识到他的企图,她心跳失序,呼吸大乱,俏脸瞬间变得像只果那样红。真是的,才刚结束冷战,他就又恢复那顽皮的样子了。 “我已经升级到身心合一的境界,就像性与爱也必须同时存在。”他边说边亲吻她的耳朵脖子,聪明地专攻她的敏感带。 “所以现在你是升级版薛宸淏喽?”她笑着闪躲,随他瞎扯淡。 “没错,而且升级后还有个新任务。”他将抛扑倒在沙发上,像啄木鸟似地啄吻她。 啊……这相亲相爱的气氛真好,之前那段冷战的日子,他简直像个没人要的孤儿,寂寞得难受。 “什么新任务?”升级加任务,当电玩游戏就对了?她好奇,看他还要掰出什么? “娶你。”俊脸来到她面前,掷地有声地宣布答案。 这段时间的疏离,让他体认到她对自己来说已经是非常重要,无人可以取代,因此他强烈地想把她彻底变成他的,不愿再忍受见不到她的日子。 万礼棻怔怔地仰望着他,心跳像打鼓般激烈。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男人老是不正经,她呐呐地确认。 “当然不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他目光灼灼,正色回答。 她望住他,心里充斥着一股冲动,和他谈恋爱很快乐,和他结婚,应该也是吧?可是,听过太多婚前婚后落差甚大的案例,她迟疑了。 结婚之后,他还会这样把她捧在手心吗? “我会考虑。”理智凌驾在冲动之上,她微笑回答,却不是正面答覆。 “还要考虑?!”瞠大眼,他心急啊。 “喔,那不考虑了。”她故意拿乔,转身要滚出他的箝制。 “好好好,你考虑。”他连忙把她捞回身下,狡猾地想着要在“适当时机”逼出答案。“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啊……” 不用等她回答,他重重地落下一个吻,求婚尚未成功,亲热仍要继续。 万礼棻合上眼帘,感觉他湿热的唇吮含她的唇瓣,舌尖闯入她敏感的唇内,煽情纠缠,她很快便软绵绵地随之起舞。 他的大掌抚上娇躯,感受着她的曼妙身段,熟稔褪去她身上衣物,阳刚身躯不由得因那销魂的感官刺激而兴奋。 他的身体为她着迷,他的心也为她着迷,他想进入的不只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生命,他放荡不羁的心只有她能收留,岂能容得她考虑? 在她快感堆叠到最高之际,他蓦地暂停,俊唇勾着坏坏笑意。 “宸淏?”睁开情欲氤氲的双眼,嗓音是不由自主的娇柔妩媚,疑惑着突然的停顿。 “你考虑完了吗?”他俯身吮了吮她红肿的唇瓣,邃黯的眸子同样蕴着火烫的温度烧灼着她。 “考虑什么呀?”没头没尾的,万礼棻一愣,理智被欲 望掌控早已融化成一团浆糊。 “嫁给我啊。”随着语落,他动了一动,吟哦声随即从那红唇中逸出。 “啊……这时候教我怎么考虑啊?”分明是强人所难嘛。 “那就不用考虑,答应了如何?”低哑嗓音在她耳畔蛊惑着她的心。 万礼棻扬睫,霎时明白了他的计谋,她皎唇嗔瞪,不甘受制,心中顿生一计。 “那就看你怎么表现,我再告诉你答案。”藕臂一勾,明显暗示。 此言意味着事在人为,薛宸淏不禁充满信心,力求表现。 “太好了,我这就倾尽全力,一定让你满意……” 他抱她回房,方便好好尽力,在晨光映洒的房里,春色弥漫,他们故纵地欢爱纠缠,感受合而为一的幸福甜蜜,直到一次次达到极致,两人才筋疲力竭地相拥睡去…… 差一点点,薛宸淏就忘了目的,小眯了会儿再醒来,他立刻想起还没得到答案。 他侧过身,凝望身旁的心爱女人。 窗帘柔和了灿亮的日光,照映在她莹白的肌肤上,她慵懒的睡颜,沈酣的呼吸,在他心里刻划出美丽的画面…… 他是真的想珍藏一辈子呀! 空气中,还残留着欢爱后的甜腻余味,在这一处属于他们的小天地里,所有纷扰都隔绝在外……这一刻,幸福像堡垒,牢牢地守护着他们…… 不过,该要的答案还是得要的。 “礼棻、礼棻……”他低唤着她,捏捏她鼻尖,戳戳她脸颊、点点她眼帘,再啄啄她嘴唇,玩得好起劲。 “好痒,别闹了……”她像赶苍蝇似地挥着手。 “我刚才的表现很好吧?”他顺便逮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啃啃啃。 “唔……”她漫应,好困,连眼皮都懒得掀,这还用得着回答吗?如果表现不好,她会累瘫? “那你答应了吗?”他坚持要答案。 “唔……”唉,一定要现在回答吗?他们都那么亲密那么好了,除了他还有谁?笨耶! “唔是不是好的意思呢?”他眼睛霎时像五百烛光般发亮。“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你好烦耶!”她火大起来,玉腿朝他踢踢踢,让他尝尝她昨日被踹下床的滋味。 薛宸淏掉下床,却笑得好开心,搞定终身大事,乐得他眉开眼笑,被踹下床也当作是打情骂俏,虽然他是有点乘人之危,利用她累得迷糊的时机逼问,但--兵不厌诈,这是战争!是男人与女人的幸福之战。 秋天是个神秘的季节,悄悄的来,也悄悄的走,几个冷气团来去,冬季就骤然现身取而代之。 可凡走过必留痕迹,万物皆然。 这日万安中医诊所的晚间门诊即将结束时,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杜小月小姐。”万礼棻看了病历姓名称呼,随即抬眸看去,来者是一名五官深远、身材高,而且莫名眼熟的年轻女性,可偏偏她是初诊,应该不是因为诊疗关系见过面……那么是在何处见过呢? 万礼棻暂把疑惑搁一旁,专心为她看诊。“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脖子好像扭到了,没办法转头,很痛。”杜小月僵直着脖子,想转头让医生检视,却痛得五官全皱在一起活似包子。 “这状况多久了?”万礼棻起身按抚她的颈子,继续问道。 “今天睡醒就这样了……喔喔喔,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按摩到痛处,杜小月又痛又舒服地哇哇嚷。 “这是落枕,睡眠姿势不良或枕头不合适的关系。”万礼棻诊断,随即又询问。“针灸可以先暂时解除疼痛,会怕针吗?” “呃……还好。”都说可以暂时解除疼痛,就算再怕也得想办法克服。 万礼棻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和深邃的五官,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她。 “那请你到二号位置坐一下,我替你针灸。”她朝墙边病床指了指。 “好。”无独有偶的,多看了医生一眼的杜小月,也突然觉得这中医师似曾相识,在走往病床的同时,纳闷地频频回头看。 万礼棻带着针盒,来到床位间拉起帘子,在她肩颈按抚,确认伤处和穴位。 “杜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想不出答案很痛苦,万礼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也这样觉得耶,可是我一时想不起来。”杜小月眼睛一亮,原来不是只有她这么觉得。 “只会感觉像被刺一下,不会很痛,来,深呼吸……”万礼棻柔声安抚,对于怕针的患者,多作些说明可以降低些许恐惧。 “还好,有点酸酸的,但不很痛。”杜小月安然挨过六针。 由于是最后一位患者,万礼棻扎完针,没叫护士操作电疗仪器,就自己动手,就在动作之间,忽然一道灵光闪现脑海。 “我想起来我们在哪儿见过了!”她低呼。 “在哪儿?”杜小月也好奇地立即附和。 “在pub,你就是搭讪我男朋友的那个女生。”弯下身,万礼棻定定看向杜小月。 闻言,杜小月心一颤,浑身寒意窜过,忙想别开脸躲避她的注视,发现会牵动扎针处,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她审视的目光。 “你认错人了……”杜小月尴尬扯唇,虚弱地否认。 “没错,就是你。”万礼棻一口咬定,虽然此刻她没有当时的浓妆艳抹,但深邃五官和姣好身材都是不会错认的。 呃……杜小月飙冷汗,针灸没舒缓酸疼,反而更紧绷。 这是不是叫做冤家路窄?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万事达打工达人果然不是好当的,演戏、假冒难免得罪人,以后接case要小心点才行! “既然已经被你逮到,那么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她一副认栽的模样,看来,自己今天是进得来,出不去了。 万礼棻失笑,没想到这女生还挺活泼率直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刻意对男人勾引诱惑的骚媚类型。 “算了,反正我男朋友也没有被你拐走,就不用计较了。”万礼棻耸耸肩收拾针盒和消毒棉花。 换个角度来看,她还得感谢她的勾引,才证实了薛宸淏真的不再四处留情,戒除拈花惹草的恶习。 杜小月拍拍胸口,马上松了一口气,咧出笑容。 “对嘛,用不着计较,你男朋友超优的,我明示暗示甚至连身子都用上了,使尽全力诱惑,他还是无动于衷,这证明他心里只有你,这种男人可要好好把握啊。”她赞誉有加。 那次诱惑害得她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不过也因此对薛宸淏刮目相看,因为根据情报得知,他应该是个风流种,没想到竟然完全不导电。 想到薛宸淏,万礼棻神情盖发温柔。 经过那次的争吵冷战再沟通和好,他们的感情更牢固了,两人都有默契,准备就这么稳当地继续走出一世情。 “我知道。”她微笑应道,随即好意地提醒。“不过经常上夜店喝酒不好,晚睡熬夜伤身,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也不该太随……”她顿住,斟酌着该怎么用字遣词。“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杜小月感动地一怔,虽说医者父母心,但她最后的那句话,已经远远超过医生对患者的叮咛。 “我很少上夜店的,那天是因为接了case,不过你男友的表现让我的任务失败,害我少赚了两千块。”下意识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是搞七捻三的轻浮女子,杜小月脱口而出。 “任务?!”万礼棻捕捉到重点,疑惑扬声。 糟!说溜嘴了!杜小月吐舌,懊恼自己又犯了心直口快的毛病,可在万礼棻的注视下,还是心软地吐实。 “好啦,我就告诉你,我是打工达人,有人付我钱,要我去诱惑你的男朋友。” “是谁?”万礼棻震惊极了,反射地问。 “哎唷,这不能说,”杜小月为难地拒绝。“你就别逼我了。” 第十七章 不小心脱口说出,已经有失职业道德,怎能连人都拱出。 万礼棻也知道不能强迫他人,只得放弃,只是仍不免陷入怔仲之中。 究竟是谁会做付钱请人诱惑宸淏这种事?是想要制造他对她不忠的事实,进而让两人感情破裂? 再往前推敲,想到她是为何临时前往pub,那答案呼之欲出了! 涂永宾临时要她赶往pub,还欲言又止地让她胡思乱想,当时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只不过她后来没再细思,单纯认为涂永宾是真的巧遇宸淏,现在想想,还真的有疑点…… 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怎么会时机刚好得让她一抵达就可以看见勾引戏码的重要部分? 没想到薛宸淏的第六感如此准确,涂永宾真的不安好心眼,若是对她有意也就宠了,竟还使出这种阴险计谋,刻意破坏他们的感情! 看来,她和涂永宾的缘分就该到此结束了,她得保护自己与薛宸淏这份得来不易的威情,不让危险继续在四周潜伏。 自从求婚成功后,薛宸淏每天都如沐春风、走路有风,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启了新的扉页,未来的道路将充满绚丽迷人的风景。 有了结婚的共识,婚事的筹办也开始逐步进行,万礼棻本来考虑要交给婚顾公司,但自诩是无敌好情人的薛宸淏一手揽下,保证会搞定繁琐细节,不会让她太伤脑筋,也因此,他在工作之余积极探听搜集相关的资讯。 午餐时间,薛宸淏和穆谚书、霍正轩三人选了间喜爱的咖啡简餐店一起吃饭,席间薛宸淏不经意找到了一本杂志,内容无巧不巧正介绍东南亚颇负盛名的十大婚礼场地,还有最夯的蜜月地点,他一反平时的聒噪,看得无比认真。 “没想到,宸淏会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一个。”霍正轩推推眼镜,瞥看埋头看杂志的薛宸淏。 “是啊,我还以为会是你先结束单身汉生活。”穆谚书啜饮着咖啡,勾唇一笑。 “为什么是我?”霍正轩可不这么认为。“我不是宅公司,就是宅家里,情人就是电脑,桃花已经很久没开过了。” “因为惦惦吃三碗公。”穆谚书打趣地说。 “你想太多。”霍正轩摇头笑了笑。“除非你让我放长假,才有时间吃三碗公吧?” “这话说得好像我多苛刻似的,是你自己一沾上电脑就死霸着不放吧?”穆谚书完全了解他的习性。 他们闲聊着,薛宸淏则完全沉浸在计划婚事的幸福世界里,一开口话题完全跳tone。 “欸,说好了,”薛宸淏突然抬头叮咛。“你们两个都要当我的伴郎哦。” “你也别忘了条件是不能找恐龙来当伴娘。”穆谚书强调提醒。 “安啦,礼棻说会找她的好朋友。”薛宸淏挂保证。“礼棻是美女,物以类聚,朋友姿色当然也相去不远啊。” “不对哦,我听说,美女的好朋友通常都长得不怎么样。”霍正轩想起某篇网路文章反驳。 “正轩说得对。”穆谚书也同意。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看看我的好朋友就知道啦,没一个比我帅气。” 薛宸淏说完话,自己点头如捣蒜,惹来左边的一记拐子,对面掷来帐单攻击。 “吼,干么这样,都听不得实话哦!”他还装出一脸无辜样。 白目之人必有欠扁之处,趁位处角落,穆谚书、霍正轩两人同心协力修理薛宸淏。 片刻,才终于甘心罢手,凉凉地喝水歇息,薛宸淏嘟起嘴,刘海一拨,坐直身子,理好乱发,乔好歪斜的衣领和领带。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嫉妒我,哼!”被修理了还不怕,薛宸淏还在要嘴皮。 穆谚书和霍正轩没好气地瞥看他,懒得再跟他一般见识。 “差不多了,提早回公司吧。”穆谚书看了看手表提议。 “等等绕个路去诊所,我跟店家买下这本杂志,送去给礼棻看。” 薛宸淏拿着杂志和帐单去付钱,结完帐后,由霍正轩开车载着他们前往万安中医诊所,在抵达目的地的前两个路口,霍正轩突然扬声-- “欸,那不就是万医生吗?”他指着位于三角窗的星巴克门口。 薛宸淏忙不迭循着他的指示看去,果然看见万礼棻纤丽的身影。 “对对对,你等会儿在路口停一下。”他喜出望外地交代,视线紧跟着她移动,没想到竟赫然发现她身旁还有一个男人-- 涂永宾?! 瞬间他仿佛被雷劈中,笑容僵住,双眼瞬也不瞬地看向相偕进店的两人。 她又跟涂永宾单独相处?之前的保证还言犹在耳,她居然不守信用,又背着他跟那家伙在诊所以外的地方见面! 满心欢喜顿时像被浇了一大盆冷永,滋滋滋冒出的白烟直冲脑门,呛得他难以忍受。 “到了,还不下车?”座车停靠路边,还不见薛宸淏动作,穆谚书纳闷催促。 薛宸淏握着门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现在下车,恐怕怒气会一发不可收拾,搞不好当街就吵了起来! “不下车了,回去上班吧。”冷静,冷静,现在他需要好好冷静! 弥漫着咖啡香味的店内,万礼棻与涂永宾相对而坐,后者一脸笑意,从牛皮纸袋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还找出一支原子笔,推到万礼棻面前。 “诊所和药厂的合约快到期了,我带了一份新的制式合约,你看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再讨论,确认后,我回公司再拟一份正式的合约……” 万礼棻垂眸看向合约,没有动作,好一会儿,才抬眸迎视涂永宾的目光。 “涂大哥,很抱歉,我决定不再和你们药厂签约了。”她语气坚定,态度疏离。 “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商量的。”涂永宾错愕极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会被拒绝。 “不用再商量,我已经找了其他药厂合作,而且也已经签好合约。”在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他有牵扯。 没得转弯,他呆住了。“为、为什么这么突然?”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她神色冷淡,一双清澈炯亮的瞳眸定定看着他。 涂永宾脸上倏忽闪过那么一抹心虚神色,从她的眼神,他已然明白东窗事发,再否认也是徒劳。 “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过,他还是想好好解释一番。 万礼棻摇摇头,丝毫没有兴趣知道个中原委,因为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不能成为使坏的借口。 “用计陷害别人,这种心机非常可怕,我没办法再跟你做朋友了。” “那个薛宸淏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他风流花心,很会把妹,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他拿好意来包装自己的行径。 “自己的男朋友,我怎么会不了解?况且我相信人会改变,就像你,也变得不是我原先认识的涂大哥了,不是吗?” 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对薛宸淏对待自己的真心依然信心十足。“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眼看无法挽回,他顿时风度尽失,他的诅咒令万礼棻蹙起眉心。“我会对自己作的决定负责,以后也请你不用费心,我们不要再往来了,再见。”坚决表达立场后,她在他忿忿不平的目光下,淡定地颔首,起身离去。 为了避免冲突,加深恨意,万礼棻没把涂永宾要的诡计告诉薛宸淏,所以,她也没让他知道她解除了和药厂的合作关系。 只是照常理而言,危险炸弹摘除,恋情应该更加顺遂,可薛宸淏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变得不太对劲,阴阳怪气的模样,简直像大姨妈来访的女人家…… 举例而言,他平常下班后都会自动到诊所报到,但最近却不见人影;往常他会叽叽喳喳地缠着她说话,可最近话量明显减少;通常无论找他吃饭、看戏甚至去做义工,他都兴致勃勃,最近却显得意兴阑珊…… 她知道他藏不住话,试着探问,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只幽幽地看了看她。“没什么……” 也太奇怪了,表现得这么瘪样,教她忍不住质疑,这真是那个她所深爱的直率男子引罢了,是人总难免有莫名不舒坦的时候,她就多包容他一些。 “宸淏,我今天晚上没有门诊,要不要去婚纱街走走?”午休时间,万礼棻打电话约他。 薛宸淏停顿了几秒才开口。“我今天要加班讨论新企划,没办法去。” “哦……”她难掩失望地应,随即又再提议。“明天休假呢?你之前不是说要一起去试吃喜饼?” “我今天肠胃不舒服,还是先别去好了。”他掰了理由推辞,想封她不守信用还骗他,他就无法心平气和,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开开心心地张罗婚事。 “不舒服?那要不要我去看看你?”她担心地急问。 “不用了,我吞颗胃药就好。”他冷淡拒绝。 不过真的太诡异了!依他的个性,要是不舒服,早就藉机赖着她撒娇,现在居然说不用? “你怪怪的,究竟是怎么了?”她沉下嗓音。 一再莫名被拒,纵有再好的心情,也很难持续。 “没什么,只是觉得提不起劲……”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心中,他连语气都充满了沮丧。 因为爱她,所以即使她犯错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也拿她没辙,可心底那股失望受伤的感觉怎么也无法抹去、无法忽略,每每和她相处,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她背着自己跟姓涂的那家伙继续来往,心情沉到谷底,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她,因此只能淡漠好过恶言相向。 闻言,万礼棻愣住了,这话背后的涵义是什么? 提不起劲就是倦怠的意思……他对什么感到倦怠?婚事?还是她? 思及此,一股忿怒闷烧在心口,教她失去了耐性。 “既然这么倦,你就好好休息吧,什么都别忙了。”她语带深意地说完,毫不犹豫地收了线。 什么嘛,说要结婚的人是他耶,搞到最后却变成是她一头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怕嫁不出去咧! 哼,他这么不积极,她又何须主动?她再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了,反正,她一点都不急!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欢喜着即将结亲家的李士锳和钟晴美兴奋地相约出门,一个呢是要替女儿办嫁妆,一个则是要替儿子备聘礼,相较于进度停滞的一对儿女,她们显然很积极。 “其实棻棻不太需要准备什么嫁妆,宸淏住的地方,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都是新购的,不用再买,多了也摆不下。”钟晴美挽着李士锳,走在购物中心里。 “应该叫他们列个清单出来对对。” 李士锳拿出手机拨给女儿,没想到青天霹雳,听见噩耗-- “不急?这什么话……不是都决定了?你们当儿戏啊……宸淏不想结?怎么会这样?呃……好吧,再见。” 挂了电话,李士锳宛如被流弹波及,整个人灰头土脸,神情呆滞,在旁只听到片段的钟晴美也没好到哪儿去,惴惴不安地盯着好友瞧。 “什么不想结?”钟晴美有捕捉到重点,急问。 “棻棻说宸淏应该是反悔不想结了。”一心为女儿即将出嫁而欣喜的李士锳,着实受到不小的冲击。 终章 钟晴美一听,气得直跳脚,也立刻拿出手机拨给儿子,没想到两人口径一致-- “……缓什么缓?你是哪根筋不对……怎么可以不用管……我在跟你讲话,忙什么?喂?喂喂喂?” 被挂了电话,钟晴美又气又急,眉头打结,与李士锳忧心互视。 “他们好像出了什么问题。”钟晴美捉握好友的手,担忧地说。 “该不会不结了吧?” “这怎么办才好?” “不行,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婚事告吹。” 顿时逛街的好心情消失无踪,两位烦恼心急的母亲握住彼此的手,眼底尽是克服万难的决心。 婆婆妈妈一出手,果然就是不同凡响。 钟晴美出面邀准媳妇,李士锳负责约准女婿,子女两人可以对自己的母亲要任性,却无法不顾对方母亲颜面。 于是就在两位母亲的促成下,薛宸淏和万礼棻各自前往约定地点,抵达了怀石料理餐厅,才发现这是四人晚餐。 特别安排的包厢里,本该相处融洽的愉快气氛,此刻却有点冷,薛宸淏与万礼棻虽然并肩而坐,互动却不见亲密,兀自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餐点,简直像对初次见面的相亲男女。 “看看你们俩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正在准备婚事的未婚夫妻。”再也看不过眼的李士锳终于出声。 “的确没在准备呀。”万礼棻咕哝。 “为什么不准备?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钟晴美愕然地看看万礼棻又看看儿子。 李士锳见两人都不回答,搁下筷子,正色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长辈都停筷了,意味着即将开展的话题,不再是闲聊,薛宸淏和万礼棻互视对方,也搁下了筷子,面对质问。 “说话呀!”钟晴美催促。 “就不用那么急嘛,慢慢准备就好。”薛宸淏说得十分烦躁。 “他不急,我也不急。”万礼棻赌气,还故意用无所谓的口吻。 薛宸淏忍不住侧头看向万礼棻,心里烧灼着一股怨气,不急,她当然不急,还有个后备等着嘛! “万礼棻可能还需要考虑,所以不急。”他这话说得酸意十足。 “你们不急,我们很急啊!”两位母亲声势惊人,异口同声,轰向对座。 万礼棻感受到这股强悍威力,心一判,愠恼地瞪向薛宸淏。 “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推给我?”明明是他三推四拖的,这会儿却变成是她要再考虑? 她可是经历过婆婆妈妈集体炮轰的强大威力,才不要受了他的气还平白替他背黑锅! “你有什么问题?”两位母亲随即将炮口对准薛宸淏,吼得他脖子一缩。 “不是我。”薛宸淏狠狠地吓了一跳,下意识马上否认。 厚,万礼棻竟然把责任全推给他!明明就是她的问题。 “到底是谁?”李士锳失去耐心地问。“今天不把问题解决,我们就在这里耗着,谁也不准走。” “薛宸淏,你是男人,你说。”钟晴美板起脸命令。 薛哀淏再也无法忍受继续当个闷葫芦,转头看向万礼棻。“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 万礼棻想了想。“该不会是涂永宾的事吧?” “就是。”他绷着脸指控。“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却还是和他在诊所以外的地方碰面。” “我没有啊。”她下意识否认,半个月前就已经和他绝交了! 等等……该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吧? “那天我要去诊所找你的时候,就在路口那间星巴克,被我撞见了!你还要否认吗?”他满脸的失望,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不但违背承诺甚至还撒谎。 “棻棻,你还在跟那个人来往啊?”知道之前冷战因由的李士锳,当下耳清目明。 “你们在说什么?棻棻还有别的对象?”钟晴美搞不清楚状况,光听就紧张猜测。 “没有没有没有。”万礼棻忙向两位母亲否认,接着再对薛宸淏解释。“那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而且是为了合约的事。” 唉,没想到这么不巧又让他看见,难怪他这阵子像换个人似的,完全变了个样。 “谈合约为什么不在诊所谈?”薛宸淏立刻质疑。“你不要又跟我说朋友不朋友的理由!” 万礼棻为难地顿了顿。 因为涉及私人的话题不方便在诊所里谈,才会和涂永宾相约咖啡馆,可又不能坦诚,因为她不想让薛宸淏知道自己被涂永宾设计的事……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经拒绝和他们药厂续约了,所以以后连业务的往来也不会再有,那一次的见面就是要结束所有的关系,包括朋友关系。” 薛宸淏闻言惊喜。 当初她只承诺两人不会再有业务以外的往来,现在不但说不和涂永宾续约了,连朋友关系都要结束?这不就代表从今以后涂永宾再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真的?”他眼睛弯弯,连黯淡的神色都出现了光采。 终于会笑了?她心口一暖,抿着一弯笑睇看他。 “真的,如果还不相信,那么待会儿跟我去诊所,我拿新药厂的合约给你看。” “你怎么都不说啊?害我心情不好那么久!”他松了口气,大掌悄悄在桌下覆住她的手。 “是你说的啊,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没放心上,况且我怎会知道你在为这件事生气。”她反手和他掌心相贴,心疼他这段时间无端伤心的分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那也该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咩。”心底乌云散去,整个人仿佛都变得轻盈了。 “那现在你高兴了吗?”她要笑不笑地睐看他。 “高兴高兴高兴……”他像啄木鸟似地猛点头,还不顾长辈在场,伸长手臂揽她肩头,搂着她摇啊摇。 “小朋友耶你。”万礼棻没辙地失笑。 两位母亲看着一双儿女,忽而准备吵架翻脸,须臾又和解笑得一脸开怀,教两人心情仿佛洗三温暖般,惊骇又惊喜,婚事终于尘埃落定,两人相视摇头,露出欣慰笑容。 “现在婚事还办不办啊?”母亲们异口同声。 薛宸淏和万礼棻微笑相视,然后很有默契地同声答:“当然办啊。” 他们已经决定好,要相爱一辈子了! 后记 原本这次的新系列,乐思自己取名为“剩女出击”,不过新鞭鞭……哦不,是新编编,所以改成了“三高女大作战”,我觉得更符合自己想要的角色设定,而且书名也更活泼些。 剩女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新名词,跟败犬的意思差不多,有点贬低的味道,可是我觉得败犬剩女一点都不败,也不是剩余的,相反的,这些晚婚甚至不婚的女性,通常都相当优秀。 高学历、高收入、高职位……自身条件高,择偶标准自煞高,来电机率相对就低,剩女根本是因为挑不到合意的对象才单身,才不是被挑剩的呢! 选择结婚或单身,是个人的自由,不该因为与多数人不同,就被冠上贬低的名词。 这本稿,我觉得有自己早期写“另类西游记”时的fu,所以写起来也挺愉快的,虽然没有深浓强烈的情感描写,但让角色情感在轻松搞笑中进展,也是一种爱情的面貌呀。 很高兴现在的编编能接受这种写法,给我发挥的空间,也希望书里的某些桥段能够博君一笑,娱乐到各位。 下本见喽,掰掰。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