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非诚勿试》 序言 【序言一 爱情,非诚勿扰】 她说: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人。 他却说:结了婚我就不离婚,你可要想清楚了,非诚勿试。 记得大学时某堂课上,有位教授忽然有感而发的说:「不先付出爱的人,也永远得不到爱。」 那时或许太年轻,我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直到跌跌撞撞有了一些人生经历后,我才明白这话背后的真义。 的确,假设从不曾付出过爱,我们又如何得知爱的可贵?怎么知道它应该被好好珍惜? 老是斤斤计较着谁先爱谁、谁爱谁比较多,甚至因为对方有什么条件你才爱他的,都只代表你最爱的人,其实是自己。 这回小编要来推荐的新书《女人,非诚勿试》,当中的男女主角都很有想法,不过比起冷静理智、总想保护好自己一颗心的女主角梁冬薇,粗鲁直率想爱就爱不怕受伤的男主角赫墨言更让我喜欢,当然,除了个性讨喜,他粗犷的气质和身材也是很吸引我啦…… 就故事发展来说,如果爱情真有输赢的话,当淡定女遇上暴躁哥──不用怀疑,这位暴躁哥赫墨言一开始就注定输惨了。 本来不想结婚的他,因为「不是她的菜」这种不值得高兴的理由,被梁家小千金挑上成为企业联姻的对象,而面恶心善的他在见识到她意外柔弱的一面后,雄性激素开始分泌、英雄主义升起、保护欲也高涨起来……很好,就是这样,所以他栽了。 尽管在故事里赫墨言总是拼命想讨好老婆,看似居于下风,但也因为这股傻气和勇气,他给了梁冬薇「不会因他受伤」的信心,最后终于令她卸下心房面对他,喜欢上这个等她来爱的男人,所以说,先动心的怎么会是输的人呢? 最后他不也是赢得佳人芳心了吗? 看来,「先付出爱才能得到爱」的真理果然是对的,没有诚意给出真心的人绝对离幸福还有一大段距离,还是别来搅乱一池春水了啦! 【序言二 蓝莓迷 有容】 大家好,我是有容。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有容其实是个怪咖! 记得在遥远的年代,有容曾在某集“新月风”中提过,我是个新兴水果控,对于没吃过、没看过的水果特别有兴趣。最近,应该说近年,我则对没种过的水果开始有兴趣。 话说在四、五年前,当我知道小蓝莓在台湾居然栽种得起来时,便想办法买了几棵“贵桑桑”的小蓝莓树苗回来种,当时的卖家还声称它超级好种,虽然小树苗身高不到二十公分,看起来行将就木的样子,我还是请号称“绿手指”的五姊夫代为照顾,结果……小树苗在约莫一年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今年年初,无意间又看到小蓝莓树苗在贩售,四十公分以上且长相勇健,加上结实累累又比当年的价格便宜,有容二话不说便买了。 共败了两棵,后来又到田尾陆续买了三棵,之后又增加……总之,目前成员有六棵,我想还会再新购入。 其实,种蓝莓真的要去爬一爬蓝莓前辈的文,它说难种也不难种,说好养嘛, 一个不小心还是容易出问题。土坏姜质搞定,它算粗放好养,只是啊只是……非科班出身的阿容就常常为此搞得灰头土脸。 蓝莓真的很可爱喔,花像铃兰,果实也超“卡哇伊”,今年我收成到最大的约莫1。7cm,比一元硬币小一些,本来还挺得意的说,结果有个蓝莓达人告诉我,一元硬币大小叫“小果”、五元硬币大小叫“中果”,十元叫“大果”,目前台湾玩家已经有人玩出五十元硬币大小的特大果了…… 呜——原来我的小蓝连小果都没达到?加油!我们要朝着大果前进! 再来,自家种的蓝莓和超商买的真的不一样,起码新鲜度不同、口感不同,香气也多了些喔。只不过,和我一样识货的还有一种动物,叫做“鸟”。 自从我家小蓝因为日照不足而被我搬到户外后,一对白头翁大盗就每天来“巡田”,弄到最后,我再也没吃过真正甜的蓝莓。因为那对夫妻——也有可能是男女朋友、抑或兄弟……总能起得比我早,然后吃掉最甜美的蓝莓,甚至拉坨黄金告诉我,它们来过。 今年的蓝莓留在树上的不多了,不过,也可能是气候不寻常,有些居然又开了花?不管了,防乌贼的事,明年再来烦恼吧。 种小蓝莓是很有趣的事喔,欢迎加入行列。 提一下这个“等爱大男人”新系列吧,这本的男主角,他“大男人”的部分其实只是表相啦,他的个性嘛……事实上还满可爱的,起码比女主角可爱。 哈哈,不能透露太多剧情,看书去吧。 咱们下一位“等爱大男人”系列书中见! 看来这个男人,真的需要再教育。 楔子 【楔子】 夏天真的好热,热到让人受不了。 暑假的第二天,梁棋英和二房母女一家三口便到美国度假,体弱的大老婆和年方七岁的小女儿,反而是在外公家度假。 美其名是度假,有一住就几年的吗?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度假其实是分居。 梁棋英从不掩饰对大老婆的冷落,毕竟利益联姻没有感情做基础,他又碍于父母之命和公司当时的难关不得不娶这个正妻,只是这桩婚姻同时也是他向父母争取让外头子女得以认祖归宗的筹码。 这个婚结了,梁家的难关过了,梁棋英外头生的孩子认祖归宗了,他便很理所当然的把大老婆踢到一边。所幸他碍于女方家族的势力和父母的压力,没胆让外头的女人正名,也不敢把人带回来,可他几乎长年住在为外头女人买下的别墅那里,放长假也是带着那一家子去外国旅行。 小女孩年纪还小,却是很清楚明白的把这些属于大人世界里的爱恨情仇看在眼里,那些其实和她无关,可她却从里头学到好多教训。 妈妈曾经告诉过她: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人,不爱了最大。 爱情是什么?动心是什么?这些她都不知道,不过,赛跑的时候不都是先跑先赢?吃东西的时候更是这样,就连选礼物不也如此?爸爸送的礼物她都是捡阿姨那边的姊姊选剩的,她心里晓得,真希望哪天礼物是由她先选。 可是,为什么谁先动心谁就输?她不懂。 不过她知道,妈妈是输家,也就是说,妈妈和爸爸,是妈妈对爸爸先动心喽? 因为输了,妈妈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房间里,像是惩罚自己的失败似的,她多想陪妈妈,想要妈妈抱抱她。 妈妈的怀抱好香好温暖,有时候会亲昵的抱着她、亲亲她,说她是妈妈的小公主。可是大部分的时间,妈妈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哭了,总说为什么她要长得这么像妈妈?如果她多像爸爸一点,他就会对她们多点关注。 妈妈后来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外公把她们母女接回来同住,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住在外公家的原因。 大人的世界烦闷,小女孩只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变成大人后,她一定不让自己过得这么不快乐。 外公虽然疼她,却是个很严肃的人,用的佣人也很严肃,唯一不严肃的是她的“输家妈妈”,可是妈妈宁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愿意陪她玩,所以她只好自己打发时间。 她爱画图,喜欢观察东西,例如一张桌子,当它正面看是这样、侧面看这样,踩在椅子上由上俯看时又不一样。她甚至会躺在桌子下由下往上看,看到的样子又不同,很有趣、很好玩。 而且她不但看,还会动手画。 外公家大房子旁边的大空地在建房子,外型已经慢慢显现出来了,她会偷偷的在工人上工前或下工后跑到工地玩。 她喜欢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想像,这里要布置什么、那头要放什么……想像不用花钱,却可以得到很大的开心。 这一天,她又起了个大早,然后跑到隔壁的工地玩,她前些日子打量过房子的外观,想了一下就坐在一叠高物上用铅笔画下来,接着再把之前想到做隔间的方式也画出来…… 她上过画画课,本来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画,后来老师说她是天才,外公就把她丢到他的朋友那里学画,还高兴的请人订制了只属于她的铅笔给她当生日礼物。 她手上的绘图纸很快出现了房子的简单透视图,画得正起兴,忽然有道大黑影盖住了她要的光线,而且有个大嗓门喝道— “小鬼,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孩整个人几乎跳起来,急忙回头看,这一看又是另一个惊吓—是一个黑抹抹的大个儿!他头发是黑的,脸也黑抹抹的,脖子是黑的,连奶奶都是黑的……等等、等等……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看到他的两点? 小女孩惊吓过度的直盯着大个儿胸前高高贲起的两点看…… “喂!”看什么看? “啊~啊~色、色色狼!”小女孩吓得手上的笔和绘图纸全掉了,脸色铁青。“你你你没有穿衣服,奶、奶奶还那么大!” 大黑个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拜托,他从四点多就来帮工头处理一些较粗重的工作到现在,拜托,热得要死,打个赤膊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奶奶大?我又不是女人,这叫胸肌!”不是很多女人都觉得汗流浃背的猛男很性感?果然是小女生,不懂得欣赏。“你来这里做什么?偷东西呴?” 这次的工程建的全是高级别墅,用材都是一流高档的,无论钢筋石材或是进口地砖,全都是小偷眼里的好货,可以卖到好价钱。 前几天工地才丢了些东西,主任气得跳脚,扬言非要抓到小偷不可。 “我才没有!” “地上的地砖少了一堆,你把它偷渡到哪里了?” “才不是!” “要不天刚亮,不是来偷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你也是来偷东西的吗?天刚亮,你还不是在这里?” 小小年纪倒是伶牙俐齿。“我是这里的工人,我来工作。” “我、我也是来工作。” “果然是小偷。”他撇了下嘴。小女孩长得清秀,像是出身极好,可是七早八早出现在这里真的很可疑。“你家在哪里?我要联络你的家人。”见她身形微动,果然是作贼心虚的想逃走,大个儿早一步要抓住她,但手才触及她的手,她洁白锐利的牙就往他手臂上狠咬。 他吃痛得手一松,小女孩就身手敏捷的往前跑了好几步,顺手扒起地上一把沙往他脸上招呼,当他回身一躲,她正好得以拉开彼此的距离。 看不出来,这状似乖巧的小丫头很有当混混的素质。 大黑个儿接着拿了根木棒要吓唬她,小女孩拼命跑,眼见逃不过就往高处爬,结果怎知那“高处”竟是空的,只是用帆布盖住的器材,帆布一掀,真正的小偷居然现身了! 小偷眼见逃不掉,恶向胆边生的抓住了小女孩。“喂,你别过来!” 大黑个儿眼一眯,“放了那个小孩。” “那你也放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我把东西带走。” 大黑个儿注意到外头停了部车子。“偷东西是犯法的,那小孩也是无辜的。” 小偷的三角眼鬼祟地打转,更加扯紧小女孩的衣领,令她快不能呼吸似的拼命挣扎。“放下你手上的棒子,退到房子的二楼。快点!” 忽然,车上接应的人急急忙忙的说:“大哥,有人来了!” 小偷头子分神了三秒,大黑个儿紧抓住机会便用木棒往他头上猛地一击,被击中的小偷头子昏了过去,大黑个儿连忙把小女孩扯过来护在怀里,“别看,你赶快回家。” “他、他会死吗?”女孩吓得连说话都在抖。 “死不了,你快回去。”他控制了力道,且那人看起来皮粗肉厚的,死不了。 小女孩乖乖的不敢回头,跑到一定的距离后才转头说:“谢谢你,黑肉叔。” 大黑个儿闻言脸部抽搐,差点没扑倒在地。“快回家—” “喔。黑肉叔,谢谢。” 这小女生是怎样非得对恩人这样一再的言语侮辱吗?黑肉叔?听起来像哪里的名产!他是黑了点……好吧,可能因为身材高大,看起来比较“臭老”,可有到“叔”字辈的程度吗? 他他他才十七欸!是真的青春少年兄,他以为十来岁顶多被叫“大哥哥”呢。 约莫一个小时后,经过一番折腾,送医的送医、送警局的送警局,大黑个儿再回到方才和小女孩拉扯的地方,地上的纸笔像是她忘了捡走的。 他拾起一看,浓黑而霸气的眉一扬。 这丫头,很不简单呐! 地上还遗落下一支铅笔,白色的笔身有着烫金边的蔷薇图案,那朵小蔷薇很可爱,让他想到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是美人胚子,假以时日长大后,会比盛放的蔷薇更美吧?只不过,这朵小蔷薇年纪小小,眼力却不好— 黑肉叔?有够○○xx的! 第一章 十六年后—— 德利建设五楼的第一会议室,主管们鱼贯的进入,大伙儿有志一同,很有技巧的觑向主位的位置,看到顶头上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千年不变的中国式丝绸材质外套以及鼻梁上的墨镜,又很有默契的一起将脸低下。 墨镜……唉,只要看到头儿脸上的墨镜,就像预告今天的会议将在枪林弹雨中度过一样,每个人的心情也会跟着紧绷,胆战心惊。 头儿习惯戴墨镜,可在光线偏暗的会议室里,他心情好时也会摘下墨镜,显然地,今天他心情非常不好,非常非常的黑暗。 也对,今天可是头儿在看到这次建案室内设计图后,第一次与室内设计公司开会,天晓得他对这一回的设计图有多么唾弃。 德利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建设公司,公司内各部门各司其职,一般而言,头儿不会亲自参与和外头委任公司事务的会议,都是部门主管与会后再向他报告,可这回他却主动参与,因为设计公司的设计师是个难缠的狠角色,几经沟通不良又碍于合约无法退案,头儿只得亲自出马了。 其实……实际的状况是公司内的主管们对室内设计没意见,人家设计师的设计颇有味道,只不过和之前德利的一贯风格有所不同,但话又说回来,这一回客户的诉求也和以往不同呀。 头儿的眼光一向精准,可惜他并不客观,甚至有所偏好,不巧的是,这回设计的淑女风正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设计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头儿,公司主管又怕头儿,所以,综合诊断的结果,让设计师对上头儿也许是最好解决问题的方法。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将集体心悦诚服的服从活下来的那头虎…… 大夥都坐定后,设计公司的人员也入坐,气氛一下子冷凝了起来。 对方为首的人员绑着马尾,一身中性穿着,开口道:“我是瀚海室内设计的代表,也是负责这次『玫瑰园』案子的设计师leo,对于玫瑰园的设计,我们虚心接受德利的建议,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坚持。我的话说完了。”语毕,leo眼睛看向德利一字排开的大阵仗,等着对方发言。 是听错吗?怎么好像隐约听到极压抑的抽气声? 浑厚低沉的男子嗓音响起,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更显宏亮威严。“你们的坚持是什么?” leo说:“坚持自己的设计也是负责的行为。” 坐在头儿两旁的德利主管正怀疑自己听到咬牙的声音,下一刻头儿的脾气果然爆了。 “负责?你他妈的那设计是什么鬼!一个令人想吐的作品,让人吐到底就叫负责?” “……” “那些花俏设计像是女人的内裤缝了一堆蝴蝶结、加了一堆的蕾丝,看了直教人反胃,一点实际作用也没有。重来!那些设计图全部重来!” 负责的设计师冷着脸不发一语。 “你是怎么?哑巴了吗?我说了半天话你连个屁也不敢放!” 深呼吸一口气,leo说道:“我放了屁你的心情会变好、沟通会比较顺畅吗?如果不会,我干嘛丑化自己又吃力不讨好?再者,女人的内裤缝了一堆蝴蝶结、加了一堆蕾丝,那也是设计,你不懂得欣赏,不见得没人会喜欢。照赫总的说法,凡事只求实际作用不求美观,建设公司的建案也不必请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了,就泥沙和一和隔间隔一隔就好了。” 两人对峙,情况有点失控,如果不是碍于逃亡会死无全屍,在场主管都很想逃啊!果然,观虎斗绝对要隔山,临场感太强,心脏会不够力。 “你、你这娘娘腔!设计出来的图和你一样娘味十足!” “我本来就是女人。” “你—咦?”本来蓄足了火药量要再爆发,对方的话让赫墨言愣住,他看了一下旁边的主管,压低声音问道:“他是女人?” “是的。” “这设计师叫leo?”方才他好像有听到“他”这么说。 “是的,她叫leo。” “这个设计师和之前『绿岸禅风』的室内设计师是同一个?”那个室内设计师的风格他一直很欣赏,原本还想说要秘书为两人安排一个认识的机会。 “是的。” “也就是这个leo和那个leo,是同一个leo?” “……是的。” “他、他是女的” “头儿,她一直是女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应该也不会改变。”leo是女人的事给头儿的打击有这么大吗?一名德利主管心想。 leo这名字偏男性,她穿着打扮也偏中性,第一次见到她,他也以为是很娘的男人,没办法,这些搞设计的人还真有不少是玻璃圈的,然而只要再多看几次,就不会觉得leo是男人了。 通常给人中性感觉的女人都不会是美人,只能说有个性,可leo……说实话,她很有可能是得天独厚的例外,而说“可能”,则是因为他也没见过她女性化的打扮。 leo的眉宇带着英气,那双美眸更是生得俊,五官中就数那对眉眼最吸睛,当她刻意打扮中性,又戴了副大黑框眼镜时,一般人真的会被她的“伪装”给唬了过去。但多看几次,就会注意到除了英气中性的眉眼,她的其他五官都细致柔媚,尤其是那张玫瑰色的樱桃小口,更是娇艳欲滴到引人犯罪……咳。 “……”赫墨言第一次嚐到说不出话的感觉。 他是个粗鲁汉子,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那套,可却也知道把女人当男人骂有多么不妥,光是用的字眼就不能随心所欲,不能随心所欲的骂,骂人就失去快 感。 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leo说:“赫总,这回建案是专为单身女性设计的小坪数套房,我放入了一些女性化的元素,自认不过于花俏,你若觉得不妥,我们可以再讨论,可是,我们真的还是希望能保留客户的主要诉求。” 赫墨言仍皱着眉。 “赫总也许对我的设计有意见,但你方才不也说了娘味十足吗?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的设计都彰显出女性化的感觉,不是吗?” 他正想着斯文一点的反驳词,可是……他奶奶的,他在会议上开骂,什么时候还得斟酌字眼了? “至少就你的『内裤论』来说,我的设计绝对不会让赫总错认而买回家穿—当然,个人的特殊癖好,咱们今天就暂且不论了。” 赫墨言一时语塞,第二次说不出话来。 瀚海的人马有人不小心笑了出来,德利的主管没人敢笑,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出现了铁铮铮的赫墨言身上穿了件蕾丝内裤的合成图,主管群几乎全憋红一张脸,一时间咳声四起。 会议又进行了近半个小时,瀚海的人员先退出会议室,等一下他们还要和“玫瑰园”建案的人员开一个小会。 德利建设的每个楼层都设有一个提供员工、访客歇脚的咖啡座,落地窗、舒适的座椅和自助式的咖啡机一应俱全。 “真羡慕德利的员工,环境好、福利好,光是这免费的咖啡座就让人觉得幸福满满。地下室的员工餐厅菜色也好好,每顿饭票十块,一年以上的员工还免费。”瀚海的助理设计黄小丽羡慕的表示。 另一名设计师maya不以为然的说:“才怪!要是我,才不要在这里工作咧!老板长得像黑道,脾气又那么恐怖,方才多亏是leo与他应对,要是我,大概结巴的被骂哭了。厚,那个人超恐怖的。” “可是我觉得他长得很有型欸。” “有型?”maya赶快用手在黄小丽眼前挥了挥,“你看得到我吗?黄小丽,你是眼盲了噢?那款的叫有型?除了体型异于常人的高大,他连穿着都异于常人,厚!那身『寿衣』不是躺进去棺材的人才要穿的吗?” “小姐,一堆好野人都喜欢那种中国风好吗?” “那是老或死好野人,年轻的不会这样穿。” “我就看过。” “黄小丽,你今天是和我杠上就是了?”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又高又酷的,超想看他摘下墨镜的样子。”人一高穿什么都好看,她觉得不错看呀。 “小丽,别发花痴了,你当戴墨镜的男人都像偶像剧的那些贵公子喔—戴着墨镜是型男,摘下墨镜是花美男?现实生活中的墨镜族,无非不是想掩饰自己的缺陷啦。” “缺陷?” “墨镜下搞不好藏着一双眯眯眼或是三角眼,也许还是『目光如豆』的两点族呢。” “真的吗?” “没错。leo,你说啊,看我说得中不中肯?leo?唉,又来了。”得不到回应,maya似乎也习惯了。 leo随身会携带一支铅笔和素描簿,一有空就画,她不爱画景物,常常是锁定一个物品为对象,如咖啡杯、一朵花或一张桌子,然后就着该物的各种角度画,现在八成专心素描,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吧? 正当两人都放弃leo会加入她们的话题时,手上仍进行着咖啡杯构图细部修整的人突然开口了。 “那一位墨镜下的眼睛长得怎样我不知道,但是,他是上流社交圈赫赫有名的人物。” 黄小丽开心的问:“他在上流社会很有名吗?是不是那个圈圈里的f4?” “拜托,有名气分很多种好吗?丑到出名、坏到出名、花到人神共愤、垃圾到让人想吐口水……这些都是出名。” 黄小丽横了maya一眼。“leo,你快说是哪种出名?” “这个嘛……毒瘤,他是上流社会里的毒瘤。” “毒、毒、毒、毒……”黄小丽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 “毒瘤。”后头接着的却是maya的狂笑声。 较之这两人南辕北辙的反应,leo却在心中叹息。 她是有苦说不出,在公事上不对盘,没想到私事上和那人还得有交集…… 真是的。 111 宾士s600平稳的行驶在东区宽广的道路上,司机不断的由后照视窥视后头高大的老板。 赫墨言皮肤黝黑,五官称得上端正俊美,可惜脸上的“非善类气质”很难让人把他和贵公子、出身良好做连结,否则光凭身材高大和眉宇轩昂,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把他归类成混混或地痞流氓的。 大哥……没错,赫墨言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活脱脱就是电影里那种走出来很有气魄的黑道大哥,一身中国风服饰使他显得更深沉难捉摸,而今天他才上车,就把外衣上的两颗扣子打开。 贴心的司机把冷气一再调大,到了第四回,他忍不住地问:“老板,还是很热吗?”他知道老板非常怕热,但有怕到他都感觉“畏寒”了,老板还觉得热吗? 赫墨言继续打开里头的绵麻衬衣。“不是热,是痒,痒到我不只想扒光衣服,连皮都想一并剥下!”痒啊~痒到受不了。 “你又吃到……” “不要讲那两个字!”会更痒。 “不是在开会,怎么还会吃到那东西?”真的欸,过敏得好明显。 “这种热得要死的天气,出现的甜品怎么可以少得了它?” “不要吃就得了。” “没办法啦,它对我有致命吸引力,没看到还能说算了,都端到你面前了,不吃觉得对不起自己。” 厚!老板脖子上的过敏很显眼耶……“要不要先去看医生?” 第二章 “不用了。这样一来一返,时间上会来不及。”赫墨言看了眼腕上的表。“你待会在饭店外等我一下,不会太久。” “老板,你今天是去相亲吧?不会太久?”司机糊涂了。老板要他等一下,可是老板的爸爸却要他把车开走,现在他要听谁的?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真的很宝。 “你看过哪一回我相亲超过半个小时的?相亲这码子事不就是彼此碍于无法出口的难处得见上一面、互打一枪,然后就可以俐落乾净圆满落幕的事?” 他—赫墨言,素有上流社会“毒瘤”之称,是上流人士口中粗俗无文的暴发户,别人在后头怎么说他的,他又不是没耳朵! 但话又说回来,他是父母不详的孤儿一枚,平民出身的他国中就到工地打杂,天生高头大马,国小就有一百七的身高,在男同学还没开始抽高时,他就开始长,别人开始长了,他当然也在长,别人停止长了,他还在长……别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总之,拜高头大马之赐,他在建筑工地打工还算顺利,加上自身勤劳,工头在薪资上也没亏待他。高中毕业后,他就到建筑工地工作,一路由工人、工头、工地主任往上升,之后还上夜校补学历,自学考上建筑师,受到现任老板的赏识成为左右手,甚至接班人。 别人常说他运气够好,只有一路一起走过来的兄弟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多少努力。 某名人说的好:要能被利用,才能看到机会。 英雄不怕出身低,他对自己的一切都很自豪,只是,所谓的上流社会那些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你从哪里毕业的,比你有没有才能更重要;你的身家背景好不好,更胜过你有没有领导才能、能不能让你的员工获得比别人更好的福利。 那个圈子,他只能说,他适应不良。 婚姻大事他其实没多大的想法,他虽出身平凡,却不会想娶一个千金来自抬身价,看得对眼的话,管他什么上班族、顶客族、打卡族、萨德克族……只要不要草莓族和银发族他什么都好啦。 目前为止,除了年少轻狂的初恋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外,看得上他的永远只有特种行业的名花或是槟榔西施。 他反省了很久,真的很久,可能……和他这张“大哥脸”有关吧? 大哥旁边总该站个大姊或大波,是不? 相对于他的没想法,他的“老爸”想法可多了,无法忍受他的不在乎,多次洗脑、谆谆教诲,说他已经恶名远播,必须赶紧止血,而最快的止血法就是娶一个血统纯正的名门闺秀,就像黑道想漂白总得来这么一招—虽然他不是黑道,可是长得够黑,一样得进行漂白……哇哩咧,那叫美白吧? 然而,他对谁都可以我行我素,唯独对这个老人他真的没辙,尤其老人最近身体不好,他顺着他就是了。 要相亲是吧?人选找好他便负责出席,反正他这个人就是粗鲁无文,不会给人好脸色,不会说什么场面话,被打枪通常是半个小时以内的事。 “可是……”司机仍在犹豫。 “嗯?” “没事。”司机把话吞了回去。有些状况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坏了局,有的时候老的发威可是比小的还恐怖。 老板这回想彼此打一枪就圆满结束的如意算盘,大概打错了,因为他只要敢掏枪,绝对会被疯狂扫射,死无全屍…… 约莫二十分钟后赫墨言进了饭店大门,他提前几分钟来到约会的咖啡座,跟带位的服务生说明自己约了人,可显然对方还没到。 才坐下,他的手机就有简讯传进来,他低头一看—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下,这次的相亲再无疾而终,以后你的休假日就全部充公相亲用。 赫墨言一怔,小心翼翼的注意了一下四周,果然在某个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那个老爸还真的跟来了! 不过老爸说的那是什么话?相亲失败他的休假日就全部充公相亲用有没有那么过分的事啊?正要起身去抗议,一个着浅色裙装的纤细女子已朝他走了过来。 对方的年纪非常轻,细致的五官在一头大波浪长发的衬托下更显出娇柔的女人味,穿着微露香肩的缇花衬衫和绵麻长裙,脚下踩了双平底娃娃鞋。 这女人除了是个美女,还是个十分妩媚的“自然美女”,看惯了精雕细琢无瑕妆容的他,突然看到一张完全不受彩妆污染的脸,不禁呆了呆,有点不太适应。 “请问,是赫墨言先生吗?”女子说话的调调少了她外表赋予人遐想期待的娇嗲,反而出奇的冷漠平淡。 这说话的调调他在哪里听过?赫墨言皱了下眉。“是。你……” 梁冬薇在心中一叹。原以为他认出她了,认出她就是在会议上和他过招的leo,但原来没有。 其实取个男性化的英文名字和打扮中性并不是她喜欢故弄玄虚,真的是工作需要,一来可避开一些骚扰,二来,开始接工作日巳聿夕后,她深深的体会到较之女设计师,客户真的比较信任男设计师,有些客户一听说设计师是女的,甚至连作品都不看便直接否决。 赫墨言忘记相亲的对象姓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是梁小姐?”梁……雪蔷? “……是。”他还没认出她?梁冬薇知道自己工作时的中性模样和平常的女性化穿着相差很大,可有差这么多吗? 在她微微颔首后,赫墨言重新坐了下来。 彼此沉默了好长的时间,他原先想好的打枪术在某人的监视下根本没敢使出,事出突然,他只好反主为客的当枪靶。 幸好这女人看起来就是那种出身豪门的娇娇女,这种型的看到他这款草莽粗犷男不会起什么化学变化。 只是……这女人他见过吗?为什么她那双眉眼他像是在哪里看过?他很努力的回想,老爸强迫他收下对方的资料时,里头有相片吗? 可问题是,那份资料至今还原封不动的躺在他抽屉里,他连拆都没拆开,就算里头有相片他也不知道吧。 依稀记得老爸说过对方是梁棋英的女儿,不过可能是对她那个野心家老爸不感兴趣,连带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女儿的事,只不过梁棋英的女儿长得还真不像她老爸。 才这样想,他手机又有简讯了—— 你是按摩的吗?大饭店里头戴什么墨镜摘下! 赫墨言傻眼。到底谁在相亲呐?女方没意见,他老爸倒是像学校里的训导主任一样严格。但摘墨镜要选对时机好吗!在对的时机摘墨镜会让人觉得帅,在两人相对无语之际莫名其妙地摘下墨镜,真的很奇怪。 手机再度来讯—— 快! 赫墨言沉着一张脸,愤愤不平的摘下墨镜。 梁冬薇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摘下墨镜的双眼,她怔了怔,想起之前小丽和maya曾经讨论过他墨镜下“真面目”的事。 原来,赫墨言墨镜下的眼既不是三角眼,也不是“目光如豆”的两点族,而是闪闪发亮、楚楚动人噢,他那两排如扇的长睫毛可以放几根火柴棒? 老天!他给人的感觉一向很man,甚至带了点道上色彩,和他牵扯上可做联想的字眼不外乎—霸、强、悍、雄、猛、勇,谁想得到他居然有一双很深邃、异常勾魂的美丽眼睛…… 梁冬薇的手不自觉地拿起他搁在桌上的墨镜。“你、你还是戴起来吧。”这样她没法子谈事情,会忍不住手痒的想拿起纸笔画他的眼睛、数他有几根睫毛。 这男人的眼真的美得很吸睛,妖孽啊~ 上流社会的毒瘤有双桃花勾魂眼,这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换钱? 怎知赫墨言拿起她递来的墨镜要戴回去,她却又先一步将墨镜夺回。 “等一下!”没收墨镜,她快速拿出纸笔。 “做什么?” “你的眼睛真是太有型了,我可以帮你画素描吗?”所有的形容词中其实“妩媚”最贴切,可她想,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喜欢这个词。 “你到底……” “拜托、拜托,一次,就这一次就好,当我欠你一次人情。” “开什么玩笑?”赫墨言紧锁浓眉。他没事干嘛当雕像供人作画? 眼见他就要拂袖而去,简讯再度出现— 人家都拜托你了,配合她,要摆什么奇怪的姿势都摆给她,下一次讨人情,直接要她嫁给你。(你们的谈话内容我都听得到!) 赫墨言再度傻眼。这臭老头!是在哪里安了窃听器吗? 他深吸了口气,压低的声音带了些咬牙的语气,“有型的眼到处是,你看过什么『无型的眼』吗?” “可是你的眼睛真的很特别。” “我……”简讯震动又来了,赫墨言不必看都知道八成是威胁的话语,咬了咬牙,他说:“请问,我要配合摆出什么奇怪的姿势吗?” 梁冬薇一愣,讶异他态度的转变。“可以吗?那你侧过身去,脸转个三十度,然后视线往下压,用不可一世的眼神看向我。” “你确定这种眼神看起来不会很欠扁?” “是很欠扁啊,但很适合你。” 也就是他看起来很、欠、扁这个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怕他呴…… 仔细观察一番后,梁冬薇就开始动笔,大饭店的咖啡座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对赫墨言投以好奇的眼光,当他是奇怪景观,害他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催感。 “咳,久仰赫墨言先生的大名……”一面画,她决定还是出声才不会太尴尬。 “你是指我是上流社会『毒瘤』的这个名声吗?”他早麻木了,要引起他的自惭形秽门都没有。明明是健康的正常细胞,却被一些不正常的人说他是毒瘤,啧啧啧,误会可大了。不过光凭这第一句话,他就可以断定她是梁棋英的女儿没错。 “是不是毒瘤,得要多找几个人诊断过,我说的『久仰大名』是指你的相亲纪录。” 喔?这女的很有趣啊。“我很恶名昭彰吗?” 梁冬薇画了一会儿后说:“有兴趣听吗?”她暂时停笔,想了想而后答,“粗鲁不文、态度恶劣,根本不知道『斯文』是何物,『女士优先』对你来说,就像外星语;长得像男版『卡门』,人家是横的卡门,你是直的卡门……听说你还混过道上,身上的刀伤、枪伤族繁不及备载,多达几十处。” 有那么多伤喔?对方拿的是无影枪、无影剑吗?还有,几十处刀枪伤都还杀不死,到底是他太厉害,还是对方太肉脚? 赫墨言似笑非笑的说:“我这么赫赫有名,你还敢来?” 不急着彰显胆势,梁冬薇说:“还有更有趣的传闻。听说你看女人的品味异于常人,槟榔西施女友有一卡车,酒国名花情妇少说有四、五人,和多位美艳女星也有牵扯,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一样。” 这点赫墨言扬眉没否认,喜欢他的确实都是这些女人。“那又怎样?”才这样说,他的手机又有简讯传进来— 梁冬薇接起手机,等着对方开口。 “那个……”低沉的嗓音犹豫再三,和平日的快言快语有很大的出入。 “你想约我吃个饭吗?”她扶了下工作时常戴的大黑框眼镜,没发觉自己脸上有着许久未见的顽皮笑意。 “不是、不是,你……” “嗯?” 第三章 深呼吸一口气,赫墨言再也受不了这样娘们似的自己,一鼓作气的说:“梁小姐,我觉得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答应来和我相亲,而且还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的女人,是不是你们家给了你什么压力?或者我家老爸对你施了什么压力?没关系,你老实告诉我,我来处理。”他的头很痛啊~最近为了相亲成功这码事,他真的吃不下、睡不着。 为什么一切和他想像的都不一样?之前他相亲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的丰富经历,在这回的相亲中怎么压根没半点“参考价值”? 他相亲成功了冒着被打枪或是打人枪的想法来相亲,他却有了个相亲来的、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 厚!这比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更惊悚。 最恐怖的是,他本来要吓女方的话全都给老爸听了去,成了最佳证人,每天盯进度似的问他小俩口进展。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人可是你们那什么上流圈的毒瘤喔。”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就是我们一点都不配!”这女人不会是玩真的吧?老实说,他对她这种千金小姐最没辙了,两人站在一起,他活似被请来保护她的保镖。 “没关系,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这些世俗评价本来就不是我看重的。更何况,对于任何事情我一向有自己的评断,你是不是毒瘤,也该是我说了算吧。” 这女人!这下他算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吗?不怕,使出最后一招,他就不信没办法让她离得远远的。 如果不是老爸那关难过,他直接说清楚讲明白就好,也不必累得让女方主动拒绝了。奇怪的是,这女的有这么中意他吗?莫非他太小看自己的魅力? 梁冬薇打开抽屉要拿出文件时,忽然看到常随身携带的素描簿,于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上一次帮你画的素描有部分还要修一下,你有时间吗?喝杯咖啡的时间就够了。” “好啊,时间地点我选,到时候联络你。”正好,这个约会后,只要是女人绝对会离他离得远远的。 结束通话后,梁冬薇凝视着素描簿里的双瞳出神,出神到有人走了进来她都没发觉,直到手上的本子忽然被抽走。 “哈哈,被我发现了。”maya忙把本子翻过来看。“只有一双眼?不过好漂亮的眼睛,神情很骄傲、不可一世……哗~会勾魂呐!这是男还是女?” “你不是说被你发现了?我也想知道被发现什么。” “哎唷,就是最近发现你私人的那支手机常响起,我和小丽才在猜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吗?还有个人以为我是男人呢,我这型的没人要啦。” “你是说德利的那个猪头喔?拜托!那种只能戴墨镜遮丑的男人懂什么美感?leo可是宜男宜女的美人呢。”言归正传,“这双眼究竟在画谁?呵,我知道了,在画罗先生。” “谁?” “罗政宇先生啊,不是吗?”maya是梁冬薇大学直属学姊,对于学妹曾经的那段恋情记忆可深了。 “他?”梁冬薇将素描簿拿回来,端详了一下。怎么会突然提到他?有这么像吗?“不是他。”那人一样有双好看的眼睛,可少了赫墨言那股特殊的神韵。 罗政宇是高她多届的学长,在室内设计界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两人曾经短暂交往过,后来分手了。分手的理由对外人而言一直是个谜,对被要求分手的罗政宇来说也是个谜……不,也许他早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没想到自己劈腿的事会百密一疏的被她无意间知晓。 那段情说她被伤得很重,也不尽然,只是印证了母亲生前说过的话,而她,不想再爱人了。 “不是他,那到底是……” 梁冬薇笑了笑,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个路人甲乙丙,瞧你认真猜的。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maya回道:“差点忘了,德利真的很过分欸!今天他们负责的孙经理打电话来说,这次建案他们打算再加入另一个室内设计师,实在是欺人太甚。” 德利建设和瀚海室内设计有签约,因此设计费才得以压低,如今他们对设计不满意,却没有说不用他们的设计,而是另找设计师,这算是另类毁约,重点是很伤人。 梁冬薇皱了皱眉。“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关系到她作品的问题,她不会轻易妥协。 她不是不能沟通的人,也不是个活在自我感觉良好中的天兵,这一次的室内设计作品她自认尽心尽力,连德利参与此次建案的几位主管都十分中意,偏偏赫墨言一句话,其他人就都不敢多说话。 看来这个男人,真的需要再教育。 看了眼豪华气派、富丽堂皇的建筑,梁冬薇依约前往和赫墨言约会的地方。她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的穿着一如平常工作时。 这是酒店吗?她好奇的扬着眉。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约论及婚嫁的女友在酒池肉林的地方见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呐,她若猜不出来就枉叫梁冬薇了。 这个赫墨言真有趣,明明就对这桩相亲百般不愿意,却似乎为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屈就,而她高度怀疑那个“不可抗拒的因素”,就是德利的赫老爷。她对赫家了解不多,却也多少听闻过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父子的事。 后来他又“以进为退”的出奇招,用一个月为期限,想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要求吓退她,逼她当场拒绝。 但她当然不会如他所愿,有好戏可看,她干嘛舍弃机会?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还用得到“赫墨言论及婚嫁的女友”这个身分。 其实,她对这位赫先生也没兴趣,同样是被半逼着来相亲的,她大可拒绝后一拍两散,终结这场闹剧。可她想,一旦她拒绝,老爸一定很快的又替她物色对象,除非雪蔷找到了金龟婿,得以替扬鼎补资金缺口,她的相亲警报才能解除。 她向来与父亲不亲,应该说,对于他明明不爱母亲却又想利用外公家资源、婚后更没善待母亲一事,她一直无法谅解,所以即使她碍于外公的情面无法拒绝和人相亲,也不希望自己被父亲当成一颗棋子。 看了眼豪华气派、富丽堂皇的建筑,梁冬薇依约前往和赫墨言约会的地方。她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的穿着一如平常工作时。 这是酒店吗?她好奇的扬着眉。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约论及婚嫁的女友在酒池肉林的地方见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呐,她若猜不出来就枉叫梁冬薇了。 这个赫墨言真有趣,明明就对这桩相亲百般不愿意,却似乎为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屈就,而她高度怀疑那个“不可抗拒的因素”,就是德利的赫老爷。她对赫家了解不多,却也多少听闻过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父子的事。 后来他又“以进为退”的出奇招,用一个月为期限,想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要求吓退她,逼她当场拒绝。 但她当然不会如他所愿,有好戏可看,她干嘛舍弃机会?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还用得到“赫墨言论及婚嫁的女友”这个身分。 其实,她对这位赫先生也没兴趣,同样是被半逼着来相亲的,她大可拒绝后一拍两散,终结这场闹剧。可她想,一旦她拒绝,老爸一定很快的又替她物色对象,除非雪蔷找到了金龟婿,得以替扬鼎补资金缺口,她的相亲警报才能解除。 她向来与父亲不亲,应该说,对于他明明不爱母亲却又想利用外公家资源、婚后更没善待母亲一事,她一直无法谅解,所以即使她凝于外公的情面无法拒绝和人相亲,也不希望自己被父亲当成一颗棋子。 赫墨言是个在商言商的聪明人,扬鼎是个大坑,有没有挹注资金的必要他绝对会仔细考量,不会因为即将成为姻亲就顾及情面不拒绝,这也是当初父亲手中的名单上,他第一个被删除的主因。 一开始,她对他说实话相当不以为然,他工作上的专制独断让她不满,相亲当天又看见他脖子上布着几枚近似吻痕的红痕……这样不断被扣负分的男人,她怎会看得上? 虽然谈一场愉快的恋爱、因为爱对方想和他共组家庭这样的事,不是她人生中的必要,可是她也不可能找个全然不对盘的人,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乌烟瘴气。 总而言之,赫墨言是她相处个一年半载也发展不出什么情感的男人,而她又暂时需要一面稳固的挡箭牌,三不五时无聊的话,还可以旁观他使计想脱离当她“论及婚嫁男友”的计划,或画画他那双妩媚动人的眼当娱乐…… 所以喽,赫先生意外的符合她目前的需求。 酒店少爷领着梁冬薇进门,年轻貌美的妈妈桑立即笑脸迎人的过来。“这位客人,第一次来吗?”很漂亮的“小正太”啊!是她喜欢的细皮嫩肉型,只是一细看……哎唷,是女的。 “我和人有约。” 连嗓音都偏中性,若不是阅人无数,只怕妈妈桑一时也难辨雌雄。 “哪位?” “德利建设的赫总经理。” “啊,欢迎欢迎。”赫总找个女人来这里谈事?还是这位其实是个gay0。 妈妈桑领着人来到包厢前,抬手叩了叩门。 “赫总,你约的朋友到了。”打过招呼后,她将门推开,让梁冬薇进去。 赫墨言正左拥右抱,穿着清凉的酒店小姐有人喂他吃樱桃,有人偎着他撒娇卖弄风情,拾眼看到来者是leo,他怔了一下,坐直身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梁冬薇大刺刺的在他对面位置坐了下来,装作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笑笑的说:“这么好的地方,赫总怎能独享?” 他眯起眼。这声音很像一个人呐……“不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不想在这儿和你谈公事。” “事实上,是赫总自己约我在这里见面的呢。”梁冬薇把发带抽开,再将黑框眼镜拿下。赫墨言目瞪口呆的表情让她想笑。“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谈『私事』了?” “你、你、你……你是梁雪蔷?” 瞧这男人对相亲这件事有多不上心,当初家里送去给赫家的资料和相片是她同父异母姊姊梁雪蔷的没错,可后来姊姊抵死不从,她才在外公的说服下,勉强答应出席。 很显然,赫墨言连相亲资料中的相片都没仔细看,否则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梁雪蔷? “事实上,我今天比较偏向以leo的身分和你谈事情。” 赫墨言有点恼怒了,硬着声道:“我说过,我不想在这里谈公事。” 梁冬薇好整以暇的又笑,“这样也无妨,那咱们就约明天在你公司见面。” “如果你想讨论的是我要在『玫瑰园』建案中加入新设计师一事,那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收回成命。” 她仍是一派甜笑,“leo无法和你沟通,那就换你『论及婚嫁的女友』来和你谈事情。” “你以为用这层身分可以改变我的决定?” “你约我到这里『约会』的事,想必赫老爷子不知道吧?” 赫墨言的表情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你在威胁我?” “你也可以选择不受威胁。” “你!”这女人……还以为是那种稍受刺激就泪水汪汪的软弱女,没想到他估计错误。 “怎样?这事还有转圜余地吗?” 第四章 他冷着表情。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而且还是个女人,他真的很想、很想展现该有的气魄,可是……咬着牙,他说道:“我父亲身体不好,不要连这种芝麻小事都往他那里去。” “也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她知道他让步了。曾经听说赫墨言虽然形象负面,却是个孝子,看来传言不假。“明天我会去找你,今晚,你好好享乐吧。”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达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看她不在乎的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倒是心胸宽大,看到自己要论及婚嫁的对象这样左拥右抱,一点意见也没有?” 她一笑,没多加解释,答非所问的说:“对了,今天发现你生气时的眼睛更有魅力了,找个暗间我们再约会吧,这里的光线太弱,画起来不顺手。” 这女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赫墨言眉头间的皱痕更深了。 “明天见。”梁冬薇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他越想越生气,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这女人要说她是对他有意思才允了交往的要求,鬼才相信!只是她干啥不直接拒绝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招?不行!他讨厌这种有事情悬在心上的感觉。他起身追了出去,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酒店包厢长长的通廊没看到梁冬薇的身影,赫墨言觉得奇怪,即使是他脚程也没那么快。他快步的要往门口方向走,经过某包厢之际,他耳尖的听到什么含糊的怪声音。 一般有客人的包厢外头会有“使用中”的红灯,可那发出怪声音的包厢居然是没亮灯的,虽说这种声色场所什么情况、再暧昧的声音他都听过,但此刻才往前走一步他就止住了。他媲美野生动物第六感的直觉告诉他,那包厢里正发生的事不会太令人愉快。 他果决的推开门,果然看到黑暗中有两抹黑影在缠斗,那样子绝对不是你情我愿。 “你们在干什么?”他怒喝一声,里头的男人吓了一跳,衣衫不整的就想往外逃。他挥拳打得男人倒地,在地上爬了好几步,这才跌跌撞撞的跑走。 赫墨言看着那蜷缩在角落的颤抖身影,不确定的问:“梁雪蔷?” 对方没回应,可他已由地上被扯落的西装外套辨认出里头的女子正是她,犹豫了一下他才走进去。 “你还好吗?”方才那个挨了他一拳的男子浑身酒气醺人,她八成是被醉客逮住,意图不轨。 在仅可辨认身形的极弱光线照明中,他看得见她微微的颤抖,他走了过去,笨拙的说:“那个……那个混蛋已经走了。”见她不回应,他以为她又打算和他唇枪舌剑,因此先下手为强道:“都遇到了色狼,你8在干什么?干嘛不大声叫?”奇怪的女人,和他对峙从不见她示弱,遇到这种“俗辣”她反倒连叫都叫不出来。 又等了一下,她还是杵在原地,连回句话也没有。他搔了搔头,将她的外套捡起披在她身上,这才发觉她抖得真厉害。 她是真的吓到了。 “你……你起来,我送你回去。”刚刚才认为她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没想到不到二十分钟,他又觉得她其实还是弱女子。毕竟是女孩子,过到这种事也难怪她吓成这样。 赫墨言没安慰过人,觉得那真他x的娘炮,可是现在看她这样,他于心不忍了起来。 安慰人?怎么安慰?x的!他几时做过这种事了?他连哄女人都不会哄,更何况安慰,只是,现在他真的想为她做些什么,或说些什么让她心情好过些。 看着抖得像秋风中落叶的人儿,他想让她不再颤抖,所以轻轻环抱住她。 “我、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讨你欢心就是。” 梁冬薇颤抖的身子慢慢缓和了下来,好一会儿后,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像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害怕宣泄光似的,无法稍歇。 果然是很害怕啊……赫墨言盯着她。这女人真的很奇怪,他认识的女人都是那种害怕就说害怕,甚至明明没这么怕也要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模样,那种女人才叫女人,可爱多了不是吗? 就这个叫梁雪蔷的与众不同,她的坚强是要装给谁看?长得明明很女性化,内心或许也很女人,偏偏要装作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真的很不可爱。 可是,为什么她这个样子反而会让他觉得……放心不下? 十分钟后,赫墨言送梁冬薇回家,一路上坐在后座的两人都没有交谈,安静的车内只有偶尔传来她啜泣打嗝的声音。 到了梁冬薇居住的大楼门口,车子停下来,等了几秒,她却没有下车的意思。赫墨言看了她一眼,她才向他点了点头,慢慢的下车。 他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无助,但这跟他没关系吧? 两人的交情又没有多好,甚至称得上互看不顺眼,他管这么多干什么?现在他该做的事是叫司机把车开回家,明天要出国的行李他还没准备哩,可是…… 他心里想了一堆,却输给一句“可是”,下一刻他便推门下了车。 该死的!就当他今天突然嗑错药、善心大发好了。 他快步的来到她身边,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忽然燃起一抹光采。“你……” “反正我很闲,又刚好有这机会顺道参观论及婚嫁女友的香闺,所以我得把握机会喽,是不是?” 梁冬薇犹豫了一下,彷佛意识到自己的软弱,连忙说:“我没事,你——” “你有没有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要参观你家。”赫墨言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的倔强,眼神还透露着惊魂未定,却急着要伪装自己够坚强。 啧!对这种人不多些心眼,还真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没说什么,又低着头望向映在地上的影子。她常常都是形单影只的,如今地上印着两条长长的影子,她不习惯,可是,她真的不是一个人了。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却有股想哭的冲动。 搭上电梯、按了密码,直到刷卡进门,他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扣子被方才那畜生扯掉了几颗。“你要不要去换个衣服、洗个澡?”见她犹豫,他又说:“放心,在你还没带我参观房子之前,我不会离开啦。” 梁冬薇进了浴室一会儿,突然叫唤道:“赫墨言?” 他正在看茶几上的几张室内设计草图,忽闻她的叫唤,他怔了一下,不知道她叫他做什么。“我在。”在他回答之后,却只有莲蓬头的水声哗啦啦持续着,她并没再说什么。 隔了几分钟,她又唤道:“赫墨言?” “是,我在。”这一次他终于弄懂,她唤他只是要确定他在,她不是一个人。心里浮现难以言喻的感受日巳聿夕,他说道:“喂,女人,我唱歌还不错听,唱几首给你崇拜一下。”他的歌声可是有口皆碑的咧!在ktv练出来的。 第一首,他唱的是伍佰的歌,有些草根性的粗犷低沉嗓音很适合诠释这位歌手的歌。第二首,他又选唱了伍伯的歌,再来则是林俊杰的“原来”,第四首他说是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 变得实际也许好也许坏各一半 不爱孤单一久也习惯 不用担心谁也不用被谁管……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赫墨言正感到奇怪。他都唱四首了,怎么浴室里还无声无息? 他正打算再唱一首,浴室门打开了,梁冬薇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 “你的歌声很好听。最后一首,是谁的歌?”她一向不太听流行歌,曾经听过这首歌一次,是个嗓音独特的女歌手唱的,她一直想学。 “你居然不认识『灭绝师太』?算了算了,你们这种上流人士,听的不是古典乐八成是西洋老歌。” “那又怎样?即使没接触,我还是能喜欢。” 赫墨言看她的脸色已不再是那种吓人的白,而且还会“有问必答”,料想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都快晚上十一点,他真的该离开了。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赫墨言。” “还有事?” “今天……真的谢谢你。” “免了,你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我也有责任。”他不是不懊恼,要整人多得是方法,自己约一个女人到那种地方真的不妥。 想了一下,梁冬薇说:“我知道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明天我会跟我爷爷说,正式回绝。”她算欠了他人情,就不为难他了。 “梁雪蔷……” 她轻轻的开口,“那是我同父异母姊姊的名字,我叫梁冬薇……”她大略的说了一下自己“李代桃僵”的经过。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啊?”听完后,他只是无所谓的一耸肩。 没办法,她今晚给他太多“惊奇”,先是发现梁雪蔷居然是leo,让他大吃一惊,前些日子他是怎样?人家不过是束了发、戴个黑框大眼镜、打扮中性些,他就看不出来了?他眼力有这么糟吗? 再者则是,梁雪蔷其实是梁冬薇? “这事我不道歉,是你自己对相亲不上心才会没认出我不是梁雪蔷。” 赫墨言也没打算要追究,现在反而觉得是梁冬薇更好。只是……他相亲出了乌龙,他家老爸会不知情?还是只要是千金,老爸就不管谁是谁了?啧! “要我说呢,如果我们只是私事上有交集,那还好办,现在这样,即使我们私事部分划分得再清楚,公事上还是得牵扯……你应该知道我家老爸打从你答应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后,只怕开心得到处散播这天大的喜事了。” “你想说什么?” “除非咱们公私全没交集,否则即使你把私事划清,依旧难逃和我绑在一起的命运。” “你怕和我牵扯不清?” “小姐,这种事是你比较吃亏吧?”赫墨言扬眉,“好歹你是个名媛千金,我在你们那个圈圈可是连边都沾不上。” “那你是在暗示我,咱们这『论及婚嫁』的关系要继续?” “有何不可?” 梁冬薇看着他,越来越不了解他。之前他不是还千方百计的想结束这段关系?“我没意见,随你便。” 其实,那句“随你便”造成的结果还不赖,至今一想起来,赫墨言还有些沾沾自喜。 因为随他的便,结果就是梁冬薇和他的“私人关系”仍持续进行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打从某一天那倔强、高傲、任性的可恶女人在他怀里脆弱得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之后,他就突然间觉得想保护她了。 而越是和她走近,他就越觉得她好可爱。 那女人会可爱?唔,他脑袋最近有点问题,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在那句“随你便”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两人发展出一种算得上和谐的相处模式,偶尔会聚在一起,或讨论公事,或吃个饭、喝个咖啡……当然,他得常常配合贡献出自己美丽的眼睛供她作画。 只是老在公共场所摘下墨镜,久了他也会抗议,有一次还遇到一件让他差点抡起拳头揍人的小插曲。 第五章 话说某天梁冬薇又在画他的眼睛,画到一半有个人兴匆匆的跑来,少根筋的问说:“先生,你的眼睛好美丽、好自然,哪家整的形?” 他听到“好美丽”已经有点不爽,“好自然”更是变脸了,到“哪家整的形”时,他索性戴回墨镜起了身,居高临下地以全身燃着不爽气焰的样子看着对方,双手作势折得噼里啪啦响,吓得对方没敢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自那之后,他便坚持,要他当模特儿供她作画可以,但是绝对不在公共场合。 后来,他们都在梁冬薇住所见面。 今天赫墨言才刚出差回来,先到公司处理一些事,结束后回程他打电话给她,发现她人就在他住所附近,就提议到他家见面。 “你不好奇我家的室内装潢会是什么风格?”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她了,他出乎意料的想念她。 她凉凉的说:“总之不会是玫瑰园风格。” “啧,你真记恨。” “我是啊。”梁冬薇大方承认,“每件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没有父母在孩子没错的情况下,可以忍受别人肆无忌惮批评自己的小孩。” 孩子啊……如果是她生的孩子,一定有张粉雕玉琢的脸、秀气清灵的五官、特殊优雅的气质……啊!然役不要有她的倔强怪脾气,太难搞了,不不不……还是保留好了,她这部分其实还满可爱的,小贝比最好是个女娃娃,他一定会把她宠成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小公主……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自顾自的笑,很恐怖唉。 赫墨言回神。“嗯……对啊。”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梁冬薇生的孩子他要把她宠成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有病! 他的住所是公寓式的分层豪宅,几分钟后门一打开,梁冬薇好奇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东西好少。”可说真的,他的装潢品味还不错,是略带和风味道的简约风。 “用不着的东西摆一堆做什么?”他迳自走进房间,打算换掉一身的束缚。 她站在一个建筑模型前端详。“你的作品?” 他由房内探了探身子出来看。“第一个作品。即使现在看来不成熟,在当时可得意得要死。”他笑了。 “也许不成熟,但看起来是个有着满满梦想的房子。”好奇怪,这房子和他后来擅长的俐落风格不太一样,带点温馨及一点点童心,她忽然好奇了,那个时期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哈,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不过你还真的说中了,关于这房子我一直有着一个不及的梦。” “你可是赫墨言呢,也有不及的梦?” “不及的梦就是永远实现不了的梦。” 讶异他也有这样的浓浓惆怅,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赫然发现他光裸着上半身,倏地转过身掩去脸上的红霞。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开放,换衣服都不把门带上的!她心里怦怦跳,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某人的“清凉”影像……深呼吸,她要自己屏除杂念,专心看着眼前的作品。 建筑模型的一隅有着小小的铅笔签名,上头用英文签着“ocean”。 海洋?这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的作品,那时的赫墨言才二十出头吧?外传他不学无术,高中不知道有没有毕业,刚好过到一个无儿无女的多金老人,于是,这个不学无术的人就能言善道、舌粲莲花,不知道怎么的坑得老人家收他为养子。 但她明白,这个男人也许没有什么学历,可绝不是不学无术,他是个天才。 赫墨言换好衣服,一身休闲的走过来,手上拎着东西。“这个……给你的。” 梁冬薇先是注意到他轻便的穿着,见了多次面,好像是第一次看他穿得这么轻松,一件浅色polo衫、一条舒服的同色系绵质长裤,这样子的他看起来似乎“慈眉善目”多了。 以往的问题出在哪里?对了,颜色!他的衣服几乎是黑色,一身黑的感觉真的很“黑”。 严格说来,赫墨言的确不是花美男、奶油小生型的男人,可他真的长得不赖。 收回视线,梁冬薇看了一下他递来的纸袋。“是什么?” “听说很好用就买了。”这次出差的随行建筑师一次买了一堆,他问他买那么多干嘛,他说女友要他带,说那个品牌的洗、护发用品天然又好用,可惜在台湾还没代理商进口,只得每次趁着出国带一堆回去。 想起她那头滑亮的美丽黑发,于是他当下也跟着买了。 “谢谢。”她从纸袋里拿出了一个纸盒。“你打给我的时候,我刚好上完烹饪课。” “你做的?”怪不得方才在车上,他一直闻到一股甜味,一股……致命吸引力的味道。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想念她而有幻觉了呢。 “我外公年纪大了,不忌口的爱吃中式甜点,为了他我只得去上一些课程。自己做的东西,油、糖可斟酌,一些有的没的也可以不加,或者选择自然一些的原料取代。这是今天的成品,红豆羊羹,试试吧。” 红豆,红豆,他又痒起来了,他的罩门、不能说的秘密…… 没错!像他“汉草”这么好、终年难得感冒一次的好体质,竟然对红豆过敏! 什么东西不好过敏,为什么偏偏是他特爱的红豆呢? “怎么,你不喜欢吃甜?” “吃。我最爱红豆制品了。”这真的是实话,只是吃了很快就“报应到”也是事实,他拿起叉子叉起一块羊羹往嘴里送。“真不错,好吃。” “红豆沙是老师教我们用万丹的红豆熬煮的,它品质真的很好。” 他脑袋里警告的声音微弱、变小……“难怪香气都不太一样。” “好吃多吃些,纸袋里还有一盒。” 浓浓的红豆香气,绵密的口感几乎入口即化,真的是甜而不腻。再来一块、多吃一块……什么过敏?反正大不了长长红疹,也死不了人。 好满足啊!真好吃…… 吃得心满意足之后,赫墨言心情大好,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梁冬薇习惯地拿出素描簿,赫墨言也很配合的当起模特儿。 画着画着,又过了二十分钟,她修饰着细部,忽然凑近仔细端详。“奇怪?” “哪里奇怪?”好、好痒,他身体开始痒了。 她用擦布又擦了擦,一修再修,比对他的眼,又低下头猛修。 “今天画的时间比较久?”痒啊——他痒到很想用力抓,痒到很想用薄菏棒涂满全身,每一次都觉得和她相处的时间过得好快,可现在,他希望她早点回去。 “嗯。”梁冬薇又修了修,更近的打量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会把你画成三角眼……咦?”再看了看,她讶然低呼,“不对欸,赫墨言,你的眼睛真的肿起来了,上眼皮肿得像青蛙肚皮。”还一大一小。 赫墨言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我的眼睛快睁不开了。” “你、你怎么了?”方才只注意到他的眼睛,现在她看到他外露的肌肤也起了一颗颗的红疹,尤其是脖子上格外明显。 “过敏,我可能有些过敏。” 有些?“我送你去看医生。” “不用不用,时间晚了,你早点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可是……” “我没事。” “那好吧。”梁冬薇有些犹豫,可他似乎很坚持,她只好先离开。 一听到她带上门的声音,赫墨言立即打给司机,“老汤,你把车开过来,我好像有点不对劲。”奇怪,不过是多吃了些红豆,为什么他现在开始有些呼吸急促,甚至快无法呼吸似的? 一手抚着胸口,他一面往外移动,他得撑着、得撑着…… 梁冬薇离开赫墨言的住所后,其实有点担心,她想折回去看看,总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像在硬撑。想了想,她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他,但响了许久没人接听。 “怎么不接?”她不信邪的又拨了通,心不在焉的走着路,不小心撞到了人,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温文尔雅的悦耳嗓音响起。 她抬起头来,对上一张和声音一样温和斯文的脸,双方在四目交集时皆怔愣了一下。 梁冬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罗政宇?她那个分手后多年不见的前男友。 一家装潢得相当气派的咖啡厅门口,梁冬薇推门而入,很快找到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看那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从小她就一直觉得自己和那家人格格不入,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她彷佛是多余的,遗憾的是,她和那男人却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在心中幽幽一叹,她犹豫了下,这才朝着父亲走过去。“爸、阿姨。”她冷淡的对后者打着招呼。 梁棋英热络的说道:“冬薇,你来啦。来,坐、坐,你明丽阿姨还说你八成去约会,不过来了。” 她仍是一脸淡定,没什么反应。 梁棋英见她依旧冷淡,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他其实是有点怕这个女儿的,是因为对她们母女有愧吧?在她小的时候,面对她还好,但长大后,她也逐渐明白他这个为人父的对她们母女做了多过分的事,因此在这个女儿面前,他说实话,有点抬不起头。 这回和赫墨言相亲的事,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敢把算盘打到她身上。况且他当然不敢直接找上她,而是透过她敬重的外公提了这件事,只不过令他讶异的是,一向和他不对盘的丈人,居然答应帮这个忙。 到现在他还是不懂,明知道外孙女相亲的对象是恶名远播的赫墨言,老人家为什么会答应? 王明丽向老公使了下眼色,梁棋英只得硬着头皮说:“你和赫墨言交往,一切还顺利吗?” “不就这样?”梁冬薇啜了口冰开水。 “我听朋友说,你和赫墨言常出双入对的,应该好事近了吧?”王明丽干脆自己加入话题。 梁冬薇淡笑。“出双入对就是好事近?如果你的朋友够了解我,她应该也知道我和德利有生意的往来,我进出德利可不是为了和赫墨言约会。说实话,我和德利主管见面的机会还比和赫墨言的高。”她和赫墨言是比一开始还常见面没错,他也几乎每天会给她一通电话,但出双入对?说真的,这话是太夸张了。 而说到那位先生,这几天她老是找不到他,他也没按时打电话,倒是传了不少张天空的相片过来,这星期天气变化大,有时艳阳高照,有时乌云满天,有时则是阴雨绵绵……怎么,拍天空是他的新乐趣? 其实她有些担心他,因为自从那天晚上她离开他住所后,就没再联络上他了。可他有传相片过来,应该只是忙吧?晚一些时候她得到德利开会,也许就碰得到面了。 “我听赫老的朋友说,他似乎很赞同这门亲事,还频频说你们好事将近了。” 赫墨言果然了解他老爸,这位赫老先生是打算用舆论压力逼迫他们当事人接受事实吗?梁冬薇一笑。“是吗?这种事这样传来传去多少会失真吧?我是当事人,问我就好了。” “那你、你们……” “赫墨言什么也没提,我总不能逼婚吧?”听到这里她大概知道今天聚餐的主题是什么了——以家庭聚会为名,行打探之实。 第六章 就她所知,扬鼎的财务缺口越来越大,没有资金挹注的话,法院就会开始有所行动。 其实扬鼎所缺的金额,只要父亲处理掉名下产业便能解决,即使财产去了三分之二,还不至于宣告破产。可她知道父亲野心勃勃又好面子,再怎么样也不想拍卖名下资产。 但若他以为只要她和赫墨言的婚事得以顺利进行,就有大笔资金挹注,那他真的打错算盘了。 以她这段时间对赫墨言的观察,他是个标准的精明商人,如果扬鼎生技值得投资,就算两家没什么关系,有机会他也会挹注资金。但是,扬鼎生技如果没有投资的价值,他也不会因为两家结亲就成提款机。 “也就是说,只要他肯求婚,你就答应?” 梁冬薇回答得爽快。“是啊。”赫墨言求婚?呵,那种一再想由她这边去回绝相亲后续发展的男人会向她求婚?他又不是撞坏了脑袋。 因此她自信满满他绝不会开口,他若敢求婚,她绝对答应。 梁氏夫妇喜形于色,王明丽尤其眉开眼笑的说:“真是太好了,咱们家许久没有喜事了,如果冬薇能和赫墨言结婚,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呢,是不是啊?雪蔷?” 梁雪蔷淡然的看了梁冬薇一眼。“所谓的喜事,也要当事人觉得是喜事才算数吧。” “哎唷,你看不出来吗?人家冬薇都说了,在等赫墨言的求婚呢。” “我只听到她说他求婚她就答应,这种状似在赌对方勇气的语气,和满心期待某件事发生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老是把自己的期待硬加在别人身上?” “你这丫头!” “赫墨言是什么角色?说学历没学历,说人才没人才,攀上了这门亲,瞧你们还高兴的!”她不懂,为什么妹妹对这件事的态度这么淡定?她原以为以妹妹的性子,少说也要和老爸杠上个几回。 她这个妹妹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是养在温室里的娇兰,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她有个性到让人头疼,可是对于这回的相亲,她的反应怎么如此柔顺?到底是妹妹转了性,还是那“毒瘤”出乎意料的好? 猜不中梁冬薇的心思,梁雪蔷可有点不高兴了。 她虽是上流社交派对的常客,但对于赫墨言的印象都只是听人说的,那一位毒瘤先生大概也知道自己和上流圈格格不入,出席宴会的机率很低。 老实说,梁冬薇和谁走在一块她都没意见,就算和毒瘤配成对也和她无关,她只是……真的讨厌死妹妹那什么事都淡然的样子。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还不是曾经交往了一个工地的工人?”梁棋英面子有点挂不住。这个大女儿真的是被他宠坏了! 王明丽瞪了丈夫一眼,低斥,“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后来不也澄清只是误会一场,她交往的人其实是政宇?” 他责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只有你会相信那鬼话!” 梁雪蔷不以为然的直盯着父亲看,之后起了身,不发一语往化妆室方向走,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 王明丽清了清喉咙,缓和气氛。“这丫头……八成是觉得和赫墨言扯上姻亲关系,她不太喜欢吧?” 梁冬薇对于这一家三口的口角没兴趣。只是心高气傲的梁雪蔷竟曾经和工人交往过?这倒是令她很讶异。 梁雪蔷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却也没让人恨之入骨,她和这姊姊从小没有太多的交集,奇怪的是梁雪蔷却三不五时会找她联络。 她曾想过梁雪蔷的心态,然而总是没有头绪,毕竟她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出,可身为情妇孩子的梁雪蔷却足足大她六岁。同父异母的姊妹关系微妙,小时候梁雪蔷常欺负她,后来她们渐渐长大、有了是非观念,姊妹情感也变得更复杂。 梁雪蔷也许想把她当姊妹,却又想起自己的妈正是夺走人家幸福、破坏人家家庭的人,因此变得手足无措,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矫情。 可说真的,她也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姊。 梁冬薇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看侍者送来的菜单,点好了餐点,她也走了一趟化妆室。 在转角的通廊,她遇到了要回来的姊姊,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止住了步伐。 “为什么去相亲?你不会不知道那一位的风评有多差吧?”梁雪蔷问。 “所以你拒绝了。”梁冬薇笑了笑。 “我以为你也会拒绝。”她不介意承认自己拒绝在先,在她的想法中,妹妹不会比她好说话,真的不喜欢的事,没道理会接下。更何况,妹妹比她更有立场拒绝自家父亲,毕竟那个男人除了血缘外,什么也不曾给过妹妹。 “只不过是吃顿饭,没什么好拒绝的。” “但之后你居然没回绝和他的约会?”这正是她想不透的地方。 梁冬薇笑了。如果姊姊知道赫墨言比她更急着回绝,那张美丽的脸不知道会不会扭曲? “你赶快回绝吧,和那个人交往,当心自己名声受损。有朋友说他性喜渔色,交往的对象也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交友复杂。他更不只一次被发现脖子上有吻痕,常戴墨镜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瞎了一只眼,是被分手的女人戳瞎的。” 她听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赫墨言的八卦她知道得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是小巫见大巫。她嘴角有些不受控的抽搐。姊姊在冰山美人的面具下,原来对八卦有颗很热情的心呀。 这些传闻到底哪来的?可怜的赫墨言,明明是因为想遮掩自己那双过于惊人的美目才戴墨镜的,居然给传成这样? 她有点同情他了。 梁雪蔷继续说:“听说他未婚却有不少私生子,有人曾经看过他带一群孩子去吃麦当劳。德利建设只是门面,他同时还经营了大规模的连锁地下钱庄,身兼老板和打手。” 赫墨言忙得不可开交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身兼数职啊?梁冬薇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是……他有特殊性癖好,一定要、要3p以上才兴奋得起来。” 梁冬薇哭笑不得了。原来她对他还真的“不够了解”! 只是梁雪蔷不是个多话的人,会说这么多,不禁令她好奇起背后的动机,她猜可能是面子问题吧? 即使两人只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但在外人眼中,再怎么说还是一家人,以上流人士自居的她,可能无法忍受有个毒瘤妹婿吧? “有人形容,认识男人就像剥洋葱,越剥泪越流越多。可我想,赫墨言不是洋葱。”也许认识得还不够久,但她看到的他,倒是优点多于缺点。 也就是说,妹妹对赫墨言印象还不错喽?梁雪蔷急了。“他当然不是洋葱!他是毒瘤!” 梁冬薇仍是笑,没多解释,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本来就是很主观,没必要多说什么。赫墨言的优点她知道就好,无意和别人分享。 “冬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这人牵扯上,但是……赶快划清界线吧,当心你和他的事越传越烈,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别到时候你想脱身了,那个男人却不放手。” 她还是笑而不答,看着妹妹。“你呢?爸爸没再为你安排相亲?” “说得容易,咱们家的状况今非昔比了。” “是因为这个理由,还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梁雪蔷一怔,表情有些不自在。“你……你在说什么啦?” “罗政宇回来了。” 她微讶,神情变得慌张。“那个……我先回去了,真的出来太久了。” 看来她……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吧?梁冬薇目送着姊姊的背影,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事实。 对于姊姊而言,罗政宇是她的青梅竹马、初恋、最爱的男人,再怎么被伤害,还是无法真的恨他吧? 妈妈说的对,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输到……连自己最想得到的男人,都因为想让他去追求更喜欢的女入而愿放手成全。 罗政宇是许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温柔帅气、才华洋溢又出身名门,她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大学生,跟着学校老师收集设计图集时,因采访罗家别墅而认识了他,他对她一见钟情,随即展开追求。 交往了两个多月,她才知道他是姊姊梁雪蔷的男友,只是男方说他的确和梁雪蔷交往过,却在赴美念书时就分了,回来后两人虽然仍有联络,但他不认为那是死灰复燃。 不过,女方的认知可就不同了,两人仍一起聚餐,偶尔一起去度假,不是交往是什么? 他们各说各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告诉罗政宇暂时不联络,想自己静一静,而梁雪蔷在几天后来找她,告诉她自己说了谎,罗政宇根本没和她一起去度假,他们只是偶尔一块吃饭,会这么说是因为怕失去他,她以为他回国后会主动找她,也许两人还有机会复合。 她后来曾经想回头找罗政宇,但也许是天意,让她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于是她还是选择放手,而他也在几个月后又出国了。 他们之间说谁辜负谁都不公平,或许就是无缘吧? 手机有简讯传来的声音,梁冬薇低头一看,是赫墨言传的。 她将档案打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意。“又是天空?” 这人是怎样?这几天老是寄这些让人摸不着边际的东西给她? 真是的! 梁冬薇还是不敢相信早些时候得来的消息。 近中午,她到德利和一些主管做案子的最后确定,想起五天前赫墨言的过敏不知道有没有比较好,她便顺口问与会的主管设计图要不要让赫总看一下?怎知那位经理竟说—— “赫总啊?不用吧,他后来对您的设计图也没意见,而且这几天……”该名主管压低声音道:“头儿住院了。” 梁冬薇一怔。“他?不会吧?”住院?这几天他半通电话也没打,可是一直有传相片给她,除了第一天,每天都有一张天空的相片。也因为这样,她打了两通电话给他,但电话有接通却没人接,她只想他或许很忙,后来就没多打扰。 “他为什么住院?”她的心狂跳着,十分的不安。 “过敏,严重过敏。我们家的头儿啊,别看他高头大马的,小小的红豆就搞定他了。” “红豆?” “是啊,他对红豆制品过敏,可是又爱不释手,不过他一向算有自制力,虽然吃,也吃得很有节制,顶多发发红疹抓一抓。像前几天那样,过敏到一度休克的状况,之前真的没有过。” “休克?”她吓了一跳。 “是啊,还好他是倒在住所外的公共通廊,很快被发现,迟了可就不好了。” 离开德利后,梁冬薇直接驱车前往医院。原来赫墨言住院了,难怪没消息也没再约她见面。 既然对红豆过敏,他明知道还吃?这人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她到医院的时机有点不巧,病房外守着的司机告诉她里面有重要的客人,想了想她决定先行离开,等一下再来。 低着头走在病房外的长廊,忽然有个高大身影追上她的步伐,她回头一看,怔了怔,“你、你……”赫墨言?他追来了? 看着他大咧咧的笑容,她心上的大石落了地,这才想起他不是有贵客造访? 第七章 “你……” “嘘!此地不宜久留,带你到一个好地方。” 这男人的声音怎么哑得像鸭子叫?跟着他出了安全门往上走,她忍不住问他,“你的声音……” “一并过敏了,哈哈……”前几天,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呢。 “身体还好吧?” “可以出院了,就老人家不放心。” “你……”她刚发出一个单音节,脚底就踩空的往前扑,还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女人,你是运动细胞太差,还是心不在焉?”扶正她后,赫墨言的手却没松开她的,反正这女人从来不给人占便宜,不喜欢的话她自会挣脱。 这几天不见,他很想她,想到方才一见到她便好想将她拥入怀中,只是怕吓着她而作罢。 赫墨言粗糙的大手意外让梁冬薇感觉到安全感,想到德利主管说他差点就把小命玩完了,现在还能牵着他的手感受他的温暖,她没有挣脱,反而是回握住。“你不是在病房里见贵客?” “是我老爸。他太闲了,有空就到医院来碎碎念。”真不知道一件事情老人家可以念这么久。 医院的顶楼风大,视野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梁冬薇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对红豆过敏?” 赫墨言搔搔头,神色有点尴尬。“只是小事……”还是被知道了。 “小事会住院?” “现在不也没事了?”他打哈哈的想蒙混过去。 “也好,住一回医院,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吃?” “红豆之于我啊,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也就是之后还会再吃喽?“真不晓得你这是什么个性?明知道不好,却还戒不掉?啧,自虐。” 赫墨言笑了。被她念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看他那副无关紧要的死样子,梁冬薇非常火大。“对于一个会让你过敏到休克的东西,一般人在倒地前一定十分懊悔,别告诉我,你连这样的后悔都没有。” “还真的没有,因为我还有更后悔的。” “后悔红豆吃得不够多?”她没好气的问。 赫墨言大笑。 “你为什么这么离不开红豆?”事出必有因。 他双手撑着栏杆,迎着风道:“也许是妈妈的味道吧。你应该听说过,我是个孤儿,据说在三岁就到了育幼院。听育幼院的院长说,我妈是在距离育幼院不远的乡镇卖红豆汤品的单亲妈妈,也许是曾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即使我不记得我妈的样子了,可是我的身体仍对味道有记忆。我想,长期日巳聿夕熬煮红豆,我妈身上可能多少都沾着红豆汤品的香甜味道,对我而言,红豆香是我对我妈仅存的记忆了。” 是啊,每个人都有对妈妈特殊的记忆。梁冬薇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赫墨言……其实是个感觉很细腻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也许我只是为贪吃找借口,哈哈……” 看了看天上的白云,她转移话题说:“这个地方还真不赖。” “我住院闷得慌时就会偷跑上来,白天有蓝天白云可以看,晚上还有满天的星斗。” 梁冬薇笑了。“真像你的作风。你这种人很能随遇而安,连住院都能自己找乐子。”以前总觉得他可恨可恶,越接近他越觉得这个人其实很不错。“干啥传一堆天空的相片给我?” “那个……” “嗯?” “……现在手机的照相功能普遍都还不错。” “看来是这样。”还以为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梁冬薇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赫墨言则是犹豫着事情怎么开口会比较好。 “梁冬薇……” “嗯。” “我出院后,一起去吃好料的。” “好啊。” “梁冬薇,有点怀念你煮的咖啡呢,出院后再煮给我喝吧。” “好啊。” “梁冬薇,再帮我画素描吧。” “好啊。” “梁冬薇……嫁给我吧。” 突然感觉到不对,她猛地回头看他,看得出他很紧张,眼神却是十分认真。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无措得根本不知道该给什么答案。 她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像是大海里抓到浮木似的,她连看来电显示都没有就直接接起电话。“喂……是……什么?” 梁冬薇语气的震惊和慌乱让赫墨言也关注起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脸色苍白、脚下一阵虚软,他连忙扶住她。“发生了什么事?” 心肌梗塞,这名词三不五时就会出现在新闻上,周遭的亲朋好友也不乏有人中奖,只是当它降临到自己最爱的亲人身上时,还是让人措手不及。 梁冬薇和赫墨言并肩走在医院外的花圃步道中,她一个闪神又差点绊倒,同样仰赖身旁的他扶了一把。 “小心!”他搀住她道:“早点回去吧,打从你外公出事,几天来我看你也没怎么睡,精神很不好。”五天前她的外公心肌梗塞住院,那些天他正好也在住院,最尴尬的是……那一刻他正在求婚…… 唉,也许冥冥中有什么在告诉他,时机不对吧。 “我没事。” “老人家已经脱险转到一般病房了,他看你这样也不会高兴,反而会觉得连累你。” 梁冬薇皱眉。“他没有。” 赫墨言说道:“对,我们都会这样想,可我们不是他们,老人家最不喜欢造成别人困扰,他们很敏感、会想很多,我家有个老顽固,我很了解老人。”看了她一眼,他又说:“你该好好回去睡一觉,把自己弄得神清气爽,明早为他煲个好消化的粥给他。” 她看着他,不再坚持了,赞同的点点头,“赫墨言,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这几天,尤其是外公出事的第一、二天,那时的她处于随时可能失去亲人的恐慌焦虑中,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不曾说要他陪,可他却看得出她的不安,陪着她度过最难熬的两天。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帮我处理了一些我不拿手的人情世故,甚至……外公公司内部的一些杂音。”外公病倒的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第二天就有媒体到医院来吵闹,在公共场合他总是伴在她身边,坚定地牵着她的手。 一开始她没心思多想,直到有媒体堵到她,问了一些话—— “宋老先生目前身体状况如何?他这样无预警倒下,相关企业股票连日狂跌,我们都知道梁小姐是他唯一的外孙女,你要不要说几句话?” 心情已经很糟,又遇到这些白目记者,梁冬薇皱着眉直想赶人,但原本已经绕到另一边要离开的赫墨言又绕回来,下车朝她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下牵起她的手,一时间,闪光灯此起彼落。 他不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也没说什么,可“牵手情”好像什么都说了,凭着记者们看图说故事的本事,隔天他们好事将近的报导便攻占了各大报纸版面。 但与其说他利用机会逼她答应婚事,她宁可相信他只是在帮她,他的婚求得太突然,她知道他没有这样非要她不可。 而他俩好事将近的消息一曝光,外公公司的股票止跌了,内部的一些传言也暂且平静下来。 赫墨言的个人风格也许不符合自以为是的上流圈,却没人怀疑他的事业经营能力,德利能在七、八年间由具规模的建筑公司一跃站上建筑业龙头的位置,他功不可没。知情人士甚至知道,赫长生早在八年前就只是挂名的总裁,根本不管事了,德利的一切都是由赫墨言决策的。 在梁冬薇的外公清醒后,赫墨言就不再刻意在人前和她晒恩爱,或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果然只是在帮她。 “我们好歹是朋友吧?”他淡淡的说。 “很少朋友可以为对方做这么多。”对于他,她有着满满的感激。“我们的事还上了报纸,传得沸沸扬扬,结果什么都是假的,你不怕以后交不到女友?你爸爸那关你要怎么说?” “这种事女生比较吃亏,我嘛,反正名声够臭了,没差啦。至于我爸爸,这回他倒是没说什么。” 才怪!那个老头说的可多了,有一天他回家看他,在门口就听到他老人家乐不可支的笑声,还说—— “哈哈哈……我最讨厌那些无聊的记者,但现在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他们。喔,还拍到臭小子牵人家小姐的手咧,只是……为什么几家报纸都没人敢拍那小子的脸咧?不是拍背影就是拍侧面,还雾雾的看不清楚?他是长得很黑道,但不是黑道好吗?没胆势!要我就非得拍他的大特写不可……啧啧啧,本以为这事没进展,看来还是有在走,好事近了、好事近了……” 听见老人家和朋友电话聊天的内容,赫墨言在门口又退了出去。说真的,婚姻这种事不管有没有爱上,起码要你情我愿,梁冬薇的家人病倒他出面帮忙也只是不希望她压力更大,要以这个来当筹码逼婚,他不以为然。 “赫墨言,你觉得婚姻是什么?”梁冬薇问。 “不就是两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在一起?”他其实没想过这问题,因为没人让他有过共组家庭的渴望。可他想自己对她的感觉很不同,遇上她后,很多温暖温馨的画面老是浮现在他脑海,这个女人明明是很冷漠的啊,他想太多了吧? “你跟我求婚的理由就这样?”她有些意外。 早些时候外公精神似乎好转许多,她和他聊了些,终于问出了心中想问的话。她想知道当父亲请外公当说客说服她和赫墨言相亲时,为什么老人家会答应?他们翁婿俩向来不合,尤其母亲被带回娘家长住后,说是势同水火也不夸张。 那时外公笑了笑,说他答应当说客的原因和她那没出息的老爸没关系,单纯因为对象是赫墨言。 她不信,赫墨言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外公但笑不语,好一会儿才说自己见过他两次面,一次是他还不叫赫墨言的时候,那时的他只是个工地工人,曾经为了工地主任偷工减料而和主任吵一架差点丢了工作,也是因为这事让赫长生注意到他。 外观华丽而偷工减料的建筑,就像外表美丽心肠坏的美人,被发现丑陋只是迟早的事。我只是一个建筑工人,对我而言这工地不过是过客,可对很多人而言,这是他们用一辈子积蓄买来安身立命的房子,别让他们用毕生的心血买一个恶梦。 外公记得他说的这段话,当初便对这年轻人印象很深刻。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许多年后,赫墨言已是德利的真正掌权者,有一天外公到某家著名的餐馆用餐结束,步出那馆子时,在附近的骑楼下看到赫墨言正蹲在一旁和摆摊的修鞋匠有说有笑。 直到赫墨言离开,外公过去和修过几次鞋的瘸腿鞋匠话家常,才知道赫墨言以前贫困时,一双鞋穿了几年不换,鞋子破了就补,补了又破,不知多少回。 一般鞋匠不是不愿补就是开价高,瘸腿鞋匠看他大概也没什么钱,曾经替他补了几次免费的,因此赫墨言发达后,还是偶尔会拿鞋给他补,每每经过就来看他,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第八章 两年前,鞋匠家中老母住院急需大笔开销,若不是赫墨言及时相助,大概也只能在家中等死。儿子念完大学后也进了德利,全家很受他照顾。 外公当然知道赫墨言在上流社交界的名声并不好,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当她父亲请他当说客时,他答应得很爽快。 外公告诉她,一个人在低位能忠于自己的良心,对在上位者拒绝做昧着良心的事;而当他爬上高位还能不忘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并且努力照顾,这样的人已经可以了。 但她又问外公,外公的标准只能看出赫墨言可能是个好人,却不见得适合选来当夫婿,外公听了双眼炯炯的看着她,说道:“一个只做对的事的人不只是好人,还是个有智慧、有勇气的人。” 外公的话让她想了很久,有些事也该下决定了…… 被她这一问又盯了许久,赫墨言有点困窘,久久说不出话。 老天,她果然没忘记他的求婚,他都想说就当她没听清楚或没听到了呢。 “两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在一起,如果只是想这样,你的选择有很多,不是非我不可。”她又道。 不是的,不只是这样。有人说你在危急时,或在觉得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时,第一个想到的、想到次数最多的人,那就表示你对那个人有最深的眷恋和遗憾,而他为什么想求婚?因为他严重过敏休克的那一次,在倒地前,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她。 他爱她吗?他不知道,可却清楚她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 不过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她对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能够想像和某个女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在一起,那对我来说已是首例了。” “赫墨言,我不相信爱情,有一天我结婚也不会是因为爱对方、想和对方厮守一辈子。有人告诉我——爱情,谁日巳聿夕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人。”她看着他,诚实到足以伤人的说:“我不爱你,未来爱上的机率也低,因为你没有吸引我的特质,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 “确定不可能因为爱上我而安心?”话是有点伤人,可起码她是诚恳的。 “也许。” “我可以知道吸引你的特质是什么吗?” “感觉吧。” “你『感觉』不可能爱上我?感觉的东西是主观而抽象的,通常是有比较,也就是你曾经有过心爱的男人,较之于他,你感觉自己不会对我动心?” 梁冬薇沉默。 赫墨言舒了口气,“那你是在告诉我,我被拒绝了吗?” “不,如果了解我之后你还是愿意娶我,那我们就结婚吧。” 结婚是人生大事,有人办得简单隆重,有人办得复杂铺张到令人头痛。 德利建设和扬鼎生技的联姻,一般人想像好歹要席开数百桌、包机到国外举行婚礼什么的,可跌破人眼镜的是,赫墨言和梁冬薇的婚礼很低调,因为彼此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王子公主,所以世纪婚礼或大肆铺张昭告天下的这回事就免了,结婚登记结束后,两家人和较亲的亲友吃顿饭,就这样。 当日席开六桌,男方的亲友显然比女方踊跃多了,女方甚至连新娘的姊姊都因故不克前往。 但梁冬薇都讲得清楚明白她不爱赫墨言了,赫墨言为什么还是决定结婚?没有爱为基础的婚姻不是很危险? 可他却也反问:“试问多少人是因为爱而结婚,最后却因为了解而离婚?”可见了不了解一个人,显然比爱不爱更重要。 就他来看,人生其实就是一个紧接着一个的路口,你可以选择往东、往西、往南、往北,每条路都会带领着你的人生走向不同的道路。有人运气好,走上康庄大道,有人走向岔路,可终究走得回原来的路,当然,也不乏有人一路错到底。 说穿了,人生就是一连串的选择,一连串的大赌小赌。 他自认手气不坏,人生至此,他没做过错误的选择,所以即使梁冬薇直白的告诉他,她可以给他一个婚姻、一个妻子,却不会爱他时,他还是选择结婚。 了解一个人的基本就是互不隐瞒,至少她已经做到这点了,不是吗? 他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有爱上她的一天,可是起码她是目前为止他第一次由讨厌转为喜欢,甚至想一起生活、觉得不和她结婚会多出很多遗憾的女人。 因此他想,这就有足够的理由支持他去结这个婚了。 登记的前一晚,赫墨言和梁冬薇通电话,他说:“梁冬薇,你还有一个晚上可以考虑,虽然我们的婚姻不是建立在稳固的感情基础上,可是,我还是以建立稳固的婚姻关系为目标,结了婚我就不离婚,你可要想清楚了,非诚勿试。” “如果我反悔了呢?” 他沉默了一秒,然后说:“你有对我诚实的勇气,我也会有那个肩膀承担一切后果。” 也就是说,即使她临阵脱逃,只要她诚实面对,他就会替她承担下所有责难?于是她说:“赫墨言先生,这一个最后单身的夜晚我只想好好补眠,什么也不想,更别说考虑什么嫁不嫁的问题。我想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距离单身的最后一晚至今已匆匆过了一星期,也就是赫氏夫妻结婚满一周了。 新婚夫妻生活一周,多数……不,该说百分之九十九都还在度蜜旅吧?新婚燕尔的两人想必仍在蜜里调油的状态,偏偏他和梁冬薇就是那少数的百分之一。 两人结婚第二天就开始上班,梁冬薇忙完“玫瑰园”设计案后,还有后续的工作以及其他的案子,而他最近也南下处理一个新建案,直到两天前才回来,夫妻俩连见面都有困难了,遑论享受新婚生活。 谁教结婚是临时决定,工作却是早就排定,因此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 这日,忙了一整天,赫墨言本来想约梁冬薇一起吃饭,可她说约了家人用餐,又加上特助提醒他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应酬,所以他只好作罢。 怎知后来他都到了饭店,客户的秘书才打电话通知说老板身体不适,不好意思饭局必须延期,害他白跑一趟。 之后他就打了几通电话找梁冬薇,想说她既然是和家人吃饭,他这女婿临时加入也不算失礼,只是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赫墨言正打算离开,意外的便看到她,本来要起身打招呼,却发现她走向某个方向,很显然没看到他。 他朝着她走的方向看过去,寻找着她的家人……有吗?她的家人结婚那天他大多见过,自认眼力不差,怎么没看见半张熟悉的脸孔? 只见她走到某个位置坐了下来,不见她的任何家人,倒是有个俊美男士和她同桌,男人一见她出现,立即殷勤的起身为她拉开椅子,服侍她入坐。 她背对着,赫墨言看不到她的表情,却看到和她同桌的帅哥似乎笑得很开心。 他越看越刺眼,正要发作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唤住他。 “啊?那不是德利的赫总吗?” “雅嘉?”他愣了下,对方是帮“玫瑰园”拍广告的那个模特儿,约莫一年前一起吃过饭,他对这女模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她热情又敢秀,之前招待重要客户时,他曾请公关部门商洽她几回,她长袖善舞又娇又嗲,很得客户的喜爱。 “赫总还记得我啊?真开心。”雅嘉大方的挨着赫墨言坐了下来,超短的热裤衬得她一双长腿更修长,上半身仅着黑色小可爱外搭薄披肩,那小小的披肩根本挡不住呼之欲出的春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身上浓浓的酒气让他皱了眉:心想这女人是喝了多少酒?他有意无意的拉开距离,可她却如影随形的黏了过来。 “庆功宴在这里举行。”雅嘉近来星运大开,参加了多部偶像剧演出,演技不俗,今天某部偶像剧在这家饭店开庆功宴,身为女配角的她多喝了几杯。“赫总有没有看『爱情,靠过来』?我在里头演女配,和女主抢男主,是个强势的小三。” “那个……你应该可以演得不错。”对于美人的投怀送抱,赫墨言适时拒绝。 他不是什么柳下惠,可好歹也懂得避嫌,这里可是公共场所,他的新婚妻子又在不远处,随时可能“看过来”,他可不想没事找事。 “雅嘉,你好像喝太多了,要不要叫人先送你回去?” 她大发娇嗔,又娇又软的声音引人侧目。“不要不要,要不你送我?”美人媚眼如丝,不安分的小手居然在他身上游移了起来。 “我还有其他事。”赫墨言抓住她的手想拉开她,她却身子往前一倾地吻住他的唇,他皱眉正要怒斥,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冷不防的响起。 “赫墨言,你在做什么?” 听见老婆大人的轻斥声,他连忙回过头,但雅嘉顺势一推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两人纠缠的姿态暧昧破表。 完蛋了!赫墨言在心中哀嚎。 天气明明很热,可是空调冷冷的,夫妻间的气氛冷冷的,老婆的脸也冷冷的,尤其是最后一项,冷到令人胆战心惊。 从饭店到家的路程约莫半个小时,梁冬薇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赫墨言就是知道她不高兴。她自那句“赫墨言,你在做什么?”之后就没再说话,一路安静冷沉。 回家后,她什么也没说就回房,他开了罐啤酒坐在客厅里,很努力的回想前后发生的事——雅嘉是自己扑过来的,但他有推拒她,而且她会吻过来、他还被吻中真的是意外,从头到尾他做错什么吗?没啊,他什么也没做错。倒是梁冬薇,她还说要和家人吃饭咧,结果呢?她的家人他半个也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俊美男士用深情的眼神看她。 现在是怎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对男人放电,就不许别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闪躲不及被吻中? 他为什么要很心虚的坐在客厅里忏悔?搞什么? 不行!他得要宣告这个家是谁做主,要是凡事由这女人任性,难保有一天她不会爬到他头上去,要是让人传闻了他赫某人夫纲不振,以后他还要不要出去混? 她嫁给他就要“老公说了算”,岂能由得她还在外头和男人约会! 赫墨言走到房门口,砰砰砰的槌了三下门,还等不及里头有回应,他就旋动门把走了进去。 要有气势!宣告家中谁是主子这码事,一定要气势十足,尤其是当他莫名其妙的会“礼让”某个女人三分时,这股气势更要一鼓作气。 “女人,你听着……”咦?没人? 隐约的抽气声响起,让他偏头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眼前的景象令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赫墨言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脑细胞一片哀鸿遍野,根本无法思考。 他、他……他的新婚妻子正光裸着身子站在镜子前? 梁冬薇脸色僵硬的拿着护肤乳液双手环在胸前,眼中有着嗔怪,忍不住地抱怨道:“敲了门好歹等人家回应,再进行下一步吧?” 洗完澡,她习惯擦干身子后再到房间涂抹乳液,搬进赫墨言的公寓后,虽然是新婚,可她仍单独住一间房,他也没什么意见。 第九章 这个星期他们难得见上一面,她还有两天睡在公司的纪录,回来也只是为了洗澡睡觉,都快忘了她是住在他家,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是她的新婚丈夫。 正常的夫妻,当丈夫看见自己妻子的裸身会这样大惊小怪吗?梁冬薇忍住把赫墨言赶出去的冲动,转身拉开衣橱,找了条大围巾包裹住身子。 都结婚了,很多事要适应,虽然没特意想过夫妻间的责任和义务,可她也不认为都结了婚,他还会愿意继续睡单人床,这样一想,她反而能够淡定了。 况且较之她的慌张,他反应似乎沉稳多了,这男人有一堆不好的传言,想必真的流连花丛惯了,裸女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她方才不就亲眼目睹美女在大庭广众下对他投怀送抱? 到底是那个女人太外放,还是对方真的和自家老公有什么?抑或……知道他是来者不拒? 一思及此,她胸口冒起了无名火。“找我有什么急事?” “你……”赫墨言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大毛巾上牵引出的贲起弧度飘,这样他根本不能集中精神说话。 他虽然被传得像是花丛浪子,情妇、女友一堆,可说真的,他只承认过二十岁那年纯纯的爱恋,之后也只短暂交往过两任女友,至今他单身超过三年,没女友、没床伴、不养情妇,更不玩一夜情,他觉得自己算得上“守身如玉”了,为什么外头还可以把他传成这样? 上酒店绝对是为了谈生意,而且他从不带女人出场过夜,也可能因为这样“正派”的男人很少见,的确有不少酒店小姐向他主动示好,他也有几个红粉知己,可真的就只是朋友而已…… 总之,他想说的是,他把持得住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柳下惠,而是他自制力一向很不错,也不想惹太多麻烦,只是,此刻面对光裸身子的她,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兵败如山倒。 “你、你把衣服穿好,我、我在外面等你。”他的胸口有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的声音好像怪怪的?梁冬薇奇怪的看着他,发现他肤色虽黑,可脖子和耳垂上却有一抹暗红,而且他的眼神也不太敢对上她的。 他在害羞吗?啧,她想太多了,在公共场所和女人接吻都不见他害羞了,真是的。 那一幕又浮上脑海,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只想挑衅他。“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换了睡衣我就想睡了。” 她从没用过这样的态度和他说话,不客气又不耐烦,赫墨言刚刚忘记算的帐再度想起,大步的走向她,彼此距离三步远说话。 “我问你,晚上你不是说要和家人吃饭吗?结果呢?别告诉我那个和你一块吃饭的娘娘腔是你家人。” “那是一个朋友,我和他在谈一些进口装潢用材的事。”这个饭局其实还约了maya,只是maya有事不能来,最后只剩她和罗政宇单独见面。 和朋友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当时赫墨言问她是和家人吃饭吗?她随口应了声而已,没有特别要隐瞒的意思。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实话实说?”他无法忍受别的男人用爱慕的眼光看她。 这点她自知理亏。“政宇……只是普通朋友。” “你是真的没发觉还是装蒜?那个男的看你的眼神分明很有好感!”这种事男人看男人可准了。还有,听听她唤那男的什么?政宇?叫得多亲热呀,她都直接叫他“赫墨言”耶!真教人生气。 “你觉得你老婆长得很顾人怨,你心里会好过些吗?” “你、你……” “我也不过和朋友吃顿饭你就有意见,那你呢?婚前就听说过你素行不良,没想到不良到可以在公共场所大玩亲亲。” 和朋友吃饭他怎么会有意见?他有意见的是她说谎! 还有,什么叫“玩亲亲”?“我没有!” “我亲眼所见还会有错?别告诉我她休克了,你在对她施以人工呼吸。” “那女的喝醉了,她自己靠过来的,我有保持距离,是她一直靠过来。” “是喔?那你干嘛不索性离开?” “她开始动手动脚,我拉住她的手防止她乱来,可是她怱然就吻过来了。” 梁冬薇越听火气越大。“你当我是白痴吗?说得你好像是受害者。赫墨言,以往我还觉得你挺有担当的,现在才知道你是那种『都是别人的错』的豆腐族!” “我没有说谎,她自己挨过来的,我有拒绝!”他真的很冤,对于那种喝醉的女人,大动作的拒绝只会引起骚动,对谁都不好。 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最讨厌这种半点担当也没有的男人了,得给他一点教训。梁冬薇冷着脸来到赫墨言面前,在他搞不清楚状况时,用力将他推坐在床缘。 “喂,你……” 下一刻,她双手撑在他肩上,一只脚曲起放在他双腿间,大毛巾下摆因为长腿拉开的角度而显现出的空间引人遐想。 赫墨言的眼底暗潮波动,他很清楚在毛巾下,她什么也没穿。 他一直不去想方才推开门时乍见的春光,可现在……画面却无法自抑的不断浮现在脑海,梁冬薇骨架匀称纤细,该有的却半点不偷工减料,体态柔美,皮肤光洁细腻。 “你怎么拒绝那女的?现在拒绝给我看。”本该用质问的语气,梁冬薇的眼神却妩媚得如同勾引。 “那女的是那女的,你是你!”该死的!她的膝盖又沿着他大腿内侧往内滑,他会有反应的!赫墨言额上渗出了薄汗。 粱冬薇凑近他的脸,唇吻上他的。“我看到了,那女的也是这么吻你,你拒绝啊!”感觉到他胯下的紧绷,她得意的笑了,找着时机抽身。 赫墨言迷恋着口鼻间的馨香,突然反客为主的捧起她的脸吻住她,他的吻温柔而不急躁,令她心跳如擂鼓。 他的唇出乎意料之外的柔软,近看他的眼璀璨如同子夜星辰,她的胸口一跳,忘了自己恶意的勾引与嘲笑念头,反而迷失在那两泓映着星辉的静潭深眸里。 赫墨言目光深浓起来,一个男人对于喜欢的女人,哪能做到一再受挑逗却没半点反应,当梁冬薇望进他眼里时,就注定了情况失控。 她是他的妻,教他如何拒绝她? 裹在梁冬薇身上的大毛巾落了地,房里的呼吸声逐渐地急促。这种事只要她不愿意,以赫墨言的性子也不会勉强,但原本恶意起念捉弄、无意进行到底的欢爱,何以一路失控? 疼痛过后,她初尝了男欢女爱的喜悦,他的温柔超乎想像…… 这一夜情潮几回起落,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两人才累极的相拥而眠。 空气间流动着玫瑰香精催情的气味,茶几上美丽的玫瑰造型蜡烛未熄,柔和的烛光掩映着床单下随着原始节奏而起伏的身影。 在一阵令闻者脸红心跳的春音流转后,偌大的房间隐隐有着男女交错的急急喘息声,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洗浴的流水声。 梁冬薇躺在按摩浴缸里享受着泡澡的乐趣,最近她老是腰酸腿疼,真是的……一想到自己为什么腰酸腿疼,她丽致的小脸不禁染上了两抹红晕。 打从某个吵架的夜,两人不小心擦枪走火之后,“这件事”几乎成为他们每天的例行公事,而既然都结了婚,这种事也是她该履行的义务,更何况那个男人长得高大、行为举止粗鲁,但在亲密时倒总是体贴而温柔。 她喜欢他爱她的方式,因此对于他的求欢,她从不拒绝,只是……真的好累。 其实累的话,她大可以拒绝,那一位先生求欢频率是高,可这方面他还真是绅士……咳,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好怪,不过却很贴切,只要发现她有些勉强,他就会打住,到了后来往往都是她自己主动缠上人家…… “啧!我是不是有点纵欲过度了?”不久前听到同事谈这种事还会皱眉呢,现在却乐在其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肉欲的人! 门口出现赫墨言拿了大浴巾走向她。“赫太太,再泡下去皮都要皱了。”他已经在另一边的浴室淋浴过,且换好衣服了。 “噢。”梁冬薇起身,让他用浴巾环住她。“又是黑的。” “什么?” “你的衬衫。你衣橱里清一色都是黑衣服,而且大多属中国风,怪不得明明没混过,却可以当到老大还兼打手。为什么那么喜欢黑色?” “以前在工地工作,这是比较看不出脏的颜色,后来习惯了,就觉得这颜色最适合自己。” “你喜欢中国风?” “我不喜欢打领结,那是在正式或非正式场合都得体的选择。” “可是我喜欢你穿浅色的衣服,我第一次造访这里时,你就是换了一套浅色休闲服,那是我头一次觉得你还满帅的。”不想跟他说,她一直觉得他是型男,真的算得上是帅哥了,而且最近看他,越来越觉得他好看。 加上化身材高大,她想他一定很适合穿西装。 “也就是说,除了那次,你从来不觉得我好看?”赫墨言故意凶狠的说。 梁冬薇笑了出来。“赫先生,要摆酷装凶请戴上墨镜,你现在这样看着我半点杀气也没有,你的眼睛真的好——妩——媚——”以前不敢说的,她现在常拿来取笑他。 婚后赫墨言在外依旧冷酷,脾气不太好,做事有自己一套原则,可在私底下,尤其只有夫妻两人在时,他真的就任由她欺负。有时她实在太过分了,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赫太太,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 他眉头一挑,轻易的将她扛上肩,惹得她惊呼一声。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恐怖的人物呴?让你瞧瞧我的厉害。”他将她放在床上,尚未伸出“禄山之爪”,她就忙抗拒的尖叫又狂笑。 “哈哈哈……别闹了。”这男人知道她怕痒,老是来这招。 “过来。” “才不要!” “你不过来?那好,我过去。”他作势过去,又惹得她一阵尖叫。 但梁冬薇哪是赫墨言的对手,她很快被逮住,在他怀中求饶,“别闹了……” 从小到大,她好像没这么幼稚过,说真的,都二十好几了,还这样像小孩般的玩闹,实在够幼稚。她的性子照理说不会这样,可一遇到他,她就是能玩得这么理所当然! 到底是她变幼稚了,还是她其实很有潜能,只是没被开发?她的童年太灰色,所以老天在她长大后再补偿她? 闪神之际,她身上的大毛巾被扯掉,某人从后头拦腰抱住她。长茧的大掌在她细致的雪肤上不安分的游移,激起阵阵的鸡皮疙瘩,她咬着唇,不让呻 吟声出口。 “赫先生……” “嗯?” 毛手不规矩的直往下,感觉到后头他两股间勃发的硬挺,让她羞红了脸,不阻止的话就来不及了。“我们等一下要出门呢。”她同时翻过身,拉了床单遮身。 几分钟前,才对自己的“纵欲过度”忏悔,几分钟后,马上又被挑逗得心猿意马,唉,她越来越不齿自己了。 “买什么衣服?我衣服够多了。”难得假日两人可以多些时间相处,他才不想出门。 梁冬薇坐起身,不再让他为所欲为。“我没陪你买过衣服,去逛逛吧。”她找回毛巾围上身子。“顺道去看看眼镜。” 第十章 他耍赖的躺在床上看她。“又配限镜?赫太太,你的大黑框眼镜够多了吧?”少说有五副,而且还只有工作时才戴。 “不是我要配,是你。”她下床打开衣橱,找出要换上的衣服。 “我墨镜够多了。” “我知道,今天配的是一般眼镜。” “我不习惯戴一般眼镜。”他大声的抗议。 “没关系,我习惯看就好。” “赫太太,你很跋扈欸!” “听说,一个跋扈的妻子后头,总有个宽容的丈夫宠溺着。” “你现在才知道!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 “我就是对你好啊,我把我喜欢的全买来给你穿,我喜欢看男人穿什么样的衣服,你很快就拥有;我喜欢男人戴眼镜展现书卷味,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买,我哪有对你不好?” “……”这女人! “……好,我知道,今天下班我就去拿。这样……谢谢老板的好意,我想他本人不会同意的,他啊,他不喜欢照相,嗯……拜拜。”结束通话后,梁冬薇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方才那通电话是眼镜行打来的,说上星期配的眼镜已经好了,有空可以去拿,然后店长又说他们去配眼镜那天,总公司主管正好来视察,私底下直夸赫墨言长得有型,戴什么眼镜都好看,公司近日要拍摄新的dm正在物色模特儿,所以问她,她家老公有没有兴趣?之前他们的合作对象都是一些明星,这回他们想找新面孔。 那一位啊……问都不必问,他哪肯乖乖入镜? 赫墨言不爱照相,连平常她要拍他,他都不怎么合作,但没关系,他开不开心不重要,她高兴就好了。 打开手机一看,那天她还真的拍了不少,她每试一副眼镜就拍一张,他每换一件衣服她也拍,她看着相片,她老公真的很上相。 什么黑道大哥?穿上略带雅痞风格的时尚衣着,他简直变身哪家的贵公子。他以前常穿的中国风衣着令他显得沉稳,但也较显老态,他才三十几岁,没必要这样刻意装老成。 要她说呢,他身材比例好,西服更能将他的优点展现出来。 有型、俊美,还带了些侵略味道的优雅……果然呐,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她真期待哪天和他一起出席宴会,看看那些老是称他“上流社会毒瘤”的人是什么表情。 嗯,下星期就有个重要的宴会,外公几天前还一直叮咛着,要她记得和赫墨言出席。 她按着键,手机中相片一张一张的切换,到了最后一张,那是赫墨言看她猛拍他,抢了她手机后强吻她拍下的。这样也能对焦?算他厉害。 可相片里的她神情微讶,他却吻得深情,这是因为角度、光线造成的效果吧?抑或他天性睫毛长的关系?近来她总觉得他脸部线条柔和了,和刚认识的时候差很多。 深情……赫墨言?怎么可能?她明白两人的婚姻不是以爱为基础,只是觉得如果要结婚,彼此是最现成的人选,而且他们并不讨厌对方,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能够接受双方不相爱的事实。 只不过婚后的生活比她想像的好得多,他是个很好的“同居人”,他们之间也有很多话题可聊,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是。而且他厨艺比她好太多,听说是从育幼院就打下了基础,后来国中到工地工作,有时还会当“伙头军”,这也令她大饱口福的缘故。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十分有趣,应该说,他是个随过遇而安、有丰富生命力、想法很正面的人,他过往的辛苦坎坷如今由他口中说出来,都变得嘲讽有趣、云淡风轻了。 她不自觉的拿出抽屉的素描簿,一页页翻着为他画的速写,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越到后面几张,他的眼神明显不同,只是她也好一阵子不画他的眼了。 为什么?他的那双瞳眸她依然爱,可却不画了,因为她找不出自己越画越不像的原因,怎么画怎么失真,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想不出原因,以前好像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什么他会成为特例? 把素描簿收好后,她再度点开手机里的合照观看,这样的相片留在她手机里好像怪怪的?本来要按下删除键,她想了想还是没动手。 最近的她过得很开心,只是开心过后有时却会有些不安,甚至焦虑。以前的她会这样吗? 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秀丽的眉皱了起来……这咖啡真难喝。她之前是这么挑剔的人吗?公司咖啡机煮的咖啡她知道不好喝,不也将就一两年了? 她煮得一手好咖啡,赫墨言就喜欢喝她煮的,但后来她才知道,那家伙的手艺比她好。也许是好胜心作祟,虽然那人说只要她煮的他都喜欢,可她还是努力的日益精进手艺,结果就是越来越觉得外面的咖啡难以入口。 奇怪,两人也才生活没多久,却有好多日常小事的回忆与习惯慢慢在累积,例如他偶尔会下厨、两人常去他所说的“巷子里”(内行人)才知道的小店光顾,她还被他逼着吃下一些从来没想过会吃、甚至喜欢上的东西…… 她原本单调而平静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多出许多色彩,生活丰富了起来,是不是也多少影响了她的性子? 在认识他之前,她不是个会大笑大哭的人,情绪总是淡淡、浅浅的,感觉好像对喜怒哀乐都很有保留,因此别人问她为了什么开心过、为了什么伤心过……她记得,却不深刻。 和他认识后,她的生活点滴异常深刻了起来,这样到底好不好?她托着香腮沉思,一个抬头却对上一双温暖的眼神,怔了一下,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政宇?!什么时候来的?”她都忘了,罗政宇这次回国的原因是因为签了一个大案子,他事先向对方说明,到时依需要他可自行寻找搭配的设计师。那个大案子她很有兴趣,上一次在饭店用餐他提及时,她就口头答应了。 罗政宇一笑,“我有敲门喔,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 梁冬薇按下了对讲机,向工读生要了两杯咖啡后,走出办公桌。“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别客气了,只是真难得你也会这样沉迷的想事情。” 领着他进会客室后,她好奇地问:“很奇怪吗?” “你是个警觉性很高的人,想再重要的事也会顾及周遭环境,像方才那样全神投入是前所未见。”他调侃她,“在想什么经世大计?” “没什么。”习惯了,她一向不是个会和别人分享心事的人,即使在交往的当时,很多事她也不曾说。 “对了,上一次在饭店你匆匆就离开了,一直忘了问你,咱们那天遇到和一名穿着清凉的女子在大庭广日巳聿夕众下公然亲吻的那人,是谁?” “待调教的野兽。”提到那天的事,梁冬薇还是不高兴。 “呃?不会是你先生吧?”罗政宇试探的问。 那晚看到的男人十分高大,在饭店里却还戴着墨镜,一整个散发出黑街气势,感觉应该不是会和她有交集的人,但她的反应显然很在意对方。 她笑了出来。“你说呢?” “我听雪蔷说你结婚了,嫁给一个……很特别的人。” 雪蔷?他们有见面了?“你的用语太客气了,就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用『特别』来形容她不认同的人。让我猜猜,她八成用『毒瘤、不入流』来形容吧?” “也许她是有偏见,可是对于你的选择,我也有些讶异。”更不无失落。毕竟他回国前还想,如果回来后她身边没有人,两人或许有可能重拾情缘。 梁冬薇又笑了。“讶异的不只你一个,只不过雪蔷对他真的是偏见,我结婚至今,她根本没见过他,更违论相处,只听外人的片面之词就否定一个人,不太公平吧?” “她没见过他?”罗政宇瞧梁雪蔷批评得像她认识了赫墨言多少年一样,彷佛他所有的缺点她都知道。结果,原来根本没见过? “没有。我结婚那天她也没出现,可能真的讨厌他吧。” “以上流圈名媛千金自居,她的确会排斥赫墨言。”罗政宇不意外。“听雪蔷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她拒绝了,以为你也会拒绝,没想到你似乎……满中意对方的。” 梁雪蔷这算另类放冷箭吗?这桩婚姻有点像倒吃甘蔗,因为这样,她之前不怎么中意好像也不重要了。梁冬薇决定换个话题,“说到这个,看来你这次回来是和雪蔷见过面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嗯,在我们约要一块吃饭的前几天,她不知道打哪得知我回国的事,直接跑到我家。” 罗政宇回国的事是她跟姊姊提的,只不过她心里觉得奇怪,姊姊这回又是在玩哪招? 和罗政宇约谈公事前她除了约maya、也曾致电过姊姊,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块吃饭?她那时说不要,说没有见面的必要,可事实上,早和他见过面了? 姊姊好像一直想给她自己相罗政宇早没联络的感觉,但私底下,却又主动找上人家,到底在想什么? 梁冬薇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也曾交往过,她想和你多聊聊很正常。” 罗政宇趁机澄清,“我想,我和雪蔷并没有你想像的热络。”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没错,只是这样的情分也会因为很多事而磨损,目前他们还是一年会联络个一两次的朋友,就只是这样。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就她对罗政宇的了解,他算是个长情的人,会说出这样类似撇清关系的话,是为了什么? “也许现在问这个很奇怪,也不该是由我来问。你爱雪蔷吗?曾爱过她吗?”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她总是听姊姊怎么说,不曾好好的听他说什么。 虽不知道梁冬薇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罗政宇还是认真的回答,“我和任何人交往时都是真心付出,对她是,对你也是,而且,我不曾脚踏两条船过。” 这部分和她知道的好像有出入。“你和她当年是怎么分手的?” 事隔多年,早就云淡风轻,可想起当年的事,他却不无遗憾。“其实,我们没有相恋过,硬要说的话,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单恋吧?我充其量只是烟幕弹。” 烟幕弹?“你是说,她另有喜欢的人?”她听姊姊说过很爱他,姊姊曾说他是她的初恋、最爱的男人,但其实她们姊妹俩并不亲,对于彼此的生活近况也不是很清楚,打从妈妈生病后她就一直住在外公家,否则也不会发生和他交往却不知道他是姊姊前男友的事。 现在想来,他和姊姊之间的一切,她的消息来源都只有女方那里,这的确会被误导。 罗政宇叹了口气,苦笑的说:“怎么,你好像很讶异?别怀疑,我很确定这一点,当年我很迷恋她,情人眼里容不得一粒砂,更何况是个男人。” “可是……” 见她面露疑惑,他又说:“冬薇,也许这样说不好,可是雪蔷的话,你不要百分之百的相信,她不坏,却是个十分复杂的女人,有时为了自己,她可以利用任何人。”他和雪蔷是青梅竹马,不过她对同父异母妹妹的坏话可没少说过,幸好他遇到冬薇时,根本没把抛和雪蔷口中“满口谎言的坏妹妹”做联想,因为她形容的冬薇是个又丑又笨、仗恃着外公家有钱爱说谎又会欺负人,私生活极乱的孩子。 第十一章 现在想起来,雪蔷似乎非常仇视冬薇啊…… “你单恋她,那她真正喜欢的人呢?” “听说是个出身低微的工人,好像叫张旭海,雪蔷喜欢他,却很清楚从小娇生惯养的自己没办法和这样的人一起吃苦,也受不了她那群千金朋友的嘲弄。那个男的或许也察觉到这些,没交往多久就分了。” 居然有这样一段?她完全不知道。对了,她想起上一次家庭聚会时,老爸好像提过这么一件事。 工人……那的确不会是自视甚高的姊姊会交往的人。 既然她提起,罗政宇也将自己当年的疑惑问了…… “一年前,你知道我和雪蔷曾经交往过后,说想静一静,后来是什么原因决定和我分手?”他打过不下几十通的电话、传过无数通的简讯,可没得过她任何回应。 梁冬薇心里起了莫名的凉意,不答反问:“你和雪蔷分手后……是否还有过亲密关系?” 罗政宇怔了一下。“没有。”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再仔细想想。” “冬薇,对于心不在我身上的人,我至少有我的骨气。”他看着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来恳求我回你身边,离开前在我面前滑了一跤,她的浅色裙上沾着血……她说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你。” 世上的事,还真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梁冬薇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时尚晚礼服,出现在某企业大老的寿宴,约莫一个星期前她就和赫墨言说好,两人要一块出席,她连这身珍珠白打扮都是为了要配合他的铁灰色西装,他今天的衣着她早早就帮他打理好了。 可约莫两个小时前,他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还在开会,会尽快赶到,但到的时间只怕也晚了,因此为了不失礼,她自己先提前到可能比较好。 她即使不高兴,也只能先这样了。 外公生病的这段期间,一些推不掉、有私交的重要宴会几乎都是她代表出席,宴会场合还不就是这样,衣香鬓影、杯觥交错,政商名流云集。 对于这种宴会她不陌生,却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不少人爱跑趴,正式的、时尚的、应酬的…… 她先到主人翁那里致意,奉上外公交代的礼物,然后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想先拿点东西垫胃。正考虑要吃什么时,有个装了些和风凉拌干贝的盘子往她面前一递,她抬起眼,对上罗政宇带笑的目光。 “谢谢。”她扬眉致谢,有点意外他还记得她的习惯。交往那时,如果约会吃欧式自助餐,这道永远是她开胃菜的首选。 “怎么你一个人?不是要和你先生一块来?” “他可能会晚一点。”真的有些饿了,梁冬薇专心享用盘中食物,吃着吃着,发现罗政宇一直看着她吃,她不免尴尬。“我吃相太粗鲁、太畅快了吗?”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很多回忆都回来了。”看到她才知道,他一直很想念她,很多感觉随着时间、距离而变化,因为时空不同、环绕在身边的人也不同而以为淡了、忘了,但只要彼此距离再度拉近,就会发现什么都没变。 他心中那个才华洋溢的女孩没变、她秀丽的模样没变、性子没变,重要的是,他喜欢她的心意也没变。 可惜的是,很多事没变,也变了很多事。 梁冬薇笑了。“嗯哼,包含想起我的大食量吗?” “那的确怎么也忘不了。还记得第一次约会吃牛排,你看着送来的牛排沉默了很久,我当时还以为就女生来说,你被那块牛肉吓到了,因为我认识的女生胃口都不大,于是还好心的说吃不完没关系,我帮你吃——” “万万没想到我的回答竟然是:不用了,一样的价格,这家牛排好吝啬,这样怎么吃得饱?” 罗政宇也笑了。“你现在胃口还是这么好吗?” “也许更好。赫先生就常取笑我说,我该感谢自己出生当人,如果当畜生,食量大又不长肉,大概早早被卖掉或宰了。”现在她更发觉自己越来越会抬杠可能是拜那位之赐,平时也没见过赫墨言和谁抬杠,在外的他可是一本正经、人畜勿近,而她好像也是那种有点闷的人,偏偏两人凑在一起就是爱逗嘴。 先说啊,她可是被带坏的那个,反正那人名声够差了,不差带坏老婆这一项。 好奇怪,初识时明明不怎么对盘的人——也许现在还是不对盘,但和赫墨言在一起,她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自在像棉花、像白云,好像心里所有的沉重都变轻了。 她迳自又笑道:“我则回答他说,出生当人,食量大却不长肉叫有口福。” 笑意敛去了些,罗政宇心里泛着淡淡的酸,他说:“冬薇,你提起赫先生的表情,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你是在恋爱中。” 梁冬薇微讶,瞠大了眼。 “事实上,你会去相亲已经够令我讶异,更别说还嫁给相亲对象,且是一个备受争议的男人……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没想到罗政宇会问得这么直白,他忽然丢出很多问题,这些她从来没想过,一时被难倒了。 她喜欢赫墨言吗?当然不,她嫁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这是早清楚明白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她此刻却没办法直截了当的回答罗政宇? 喜欢或不喜欢,不就只是个选择题?不是前者就是后者,有那么难回答吗? “我记得你曾说过——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不爱了最大。你的这桩婚姻,我可以套入这个公式吗?你因为想当赢家,而选择了一个不爱的男人。”罗政宇道。 他是先结识雪蔷,后来才知道梁家主人“真实版”的爱恨情史,冬薇的母亲影响她很大,长大后恋爱了,当她真的想挣脱枷锁去相信爱情时,无奈又被雪蔷恶意的破坏了。 梁冬薇心中急着想辩解。可是,她当初不就是因为这理由和赫墨言结婚的吗?赫墨言早知道她不爱他,现在如此,未来也不大可能,彼此讲白了也都能接受,他们才结这个婚的,不是吗? 嫁给赫墨言前,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怎么结婚后反而模糊了? 是的,当初她斩钉截铁的觉得不可能的部分,如今却变得犹豫且不肯定了,她为了什么而犹豫? 见她沉默,罗政宇说:“冬薇,不知道当年分手的原因,我还能找一堆理由说服自己,现在知道了,你不会不甘心吗?我们的错过多冤枉,就只是因为雪蔷的谎言。”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雪蔷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说她当年破坏他们是因为爱他、无法忍受他喜欢的人是冬薇,显然又不是,要真的是这样,当事情如自己所愿时,她应该会来纠缠他,可她却没有。当他接受国外邀请黯然赴美时,雪蔷对这件事的态度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然后呢?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不会因为不甘心就能改变。”连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摸不清,梁冬薇突然有点烦燥。 “只要有勇气,什么不能改变?” 她微讶的看着他。 “冬薇,你的婚姻如果是建立在爱情上,我无话可说,但事实并非如此,不是吗?”他认真的看着她,“如果可能,我想重新来过。” “我……”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后方大柱后一道熟悉的嗓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看到雪蔷那孩子没有?”梁棋英语气有些不悦的问:“都说今天要介绍新汉企业的少东给她了。” “她不会来了。”王明丽的声音少了平日的尖锐,刻意压低了音量。 “咦?方才不是说要出门了?” “就、就遇到了朋友,传简讯说不来了。”那通简讯如果只是说不会来,没解释原因还好,偏偏还传了别的……这丫头存心折腾她! “什么朋友值得她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梁棋英再问。 怎么老婆今天的神情怪怪的? “你这当人家妈的,多注意一下她的交友状况,别让多年前的事又来一回,女儿和一个工人交往,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采的事。我最近烦心事够多了,她最好别又给我出什么乱子。” “政宇回来了,你想咱们要不要凑合他们?”王明丽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话。 梁棋英低斥道:“丢脸一次还不够?政宇这孩子心思澄明,你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年前被脚踏两条船?不,他根本是被当烟幕弹!那件事之后,我见到罗董都不太好意思了……欸?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感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单纯,他沉声问道:“你方才说雪蔷过到朋友,哪个朋友?”他这大女儿交友复杂,他真的很头疼。 “她、她也没说清楚……” “没说清楚你会这样支支吾吾的?” “她传了简讯来,说什么多年前不得不放手的爱情又回来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 “这是什么意思?”梁棋英和老婆想的都是同方向、同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把那孩子给我找过来。” 王明丽正在头痛之际,忽然眼尖的看到女儿彷佛心情很好的走进会场。老天爷……终于来了!“她来了。” 梁棋英看向入口处。“咦?他们俩怎么一道出现?” 掩在大柱后的梁冬薇和罗政宇听到这里,陆续也听到一旁宾客打探的耳语—— “那男的是谁?” “谁?” “和扬鼎千金一块进来的那位。” “不知道,哪家企业的少东吗?” “长得高大又帅气,以前好像没见过。” 王明丽认了出来,惊讶的说:“赫墨言?!老天!那一位是赫墨言吗?” 梁冬薇一怔,急忙由大柱后闪出来,她看到由入口处走进来的赫墨言,也同时看到了他身旁的梁雪蔷正用一种爱恋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是什么状况? 现在是什么状况? 罗政宇尚未从眼前的画面回过神,身边的女人已像拉到极限的橡皮筋发射出去往前冲。是他眼花吗?怎么好像还看到她全身燃着火焰似的,那样子感觉就像要去捍卫主权……什么主权?当然是谁才是正宫。 来到赫墨言面前,梁冬薇故意不看向姊姊。“来得好慢。” “不是说了,要开完会才过来吗?”赫墨言有趣的看着老婆有些僵硬的脸色,怪了,今天谁又惹到她了?不会因为他不能和她一块过来,她就不高兴了吧? “你让我等很久欸。” “下一次换我等你很久,可以吧?”被老婆眼一瞪,赫墨言笑开了,夫妻俩公然打情骂俏,旁人反而全成了空气。 不过,有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当成空气。梁雪蔷僵笑着说:“你们、你们认识?” 和初恋情人的偶遇让她开心得不得了,连这种大场合都不想出席了,只想缠着他多点时间相处,没想到他说有个重要的宴会非去不可,于是她才陪同他来。 一看初恋情人竟然出席这种非富即贵的豪门宴,本来她还盘算着以后两人就算复合交往,老爸也应该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反对,可是一进了会场,情况为什么有点不大对劲? 第十二章 她的初恋情人为什么用充满宠溺味道的眼神看着冬薇?那种眼神她记得,只有她才可以拥有,梁冬薇凭什么! 赫墨言大方的介绍,“小雪,这是我的新婚妻子。” 小雪?梁冬薇讶异的看着他。他认识她姊姊,而且感觉上交情不浅?想起什么似的,她心跳漏了半拍。 小雪,在遥遥的记忆里,姊姊最讨厌人家昵称她“小雪”,因为她说只有她最喜欢的人才能这样唤她……赫墨言是她喜欢的人? 可不对啊,真是这样的话,当初她早就知道相亲对象叫“赫墨言”,若真是旧识、真的是喜欢的人,她为什么拒绝出席,而且把他批评得一文不值?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梁雪蔷脸色丕变,已经连礼貌性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你、你在开玩笑吧?冬薇的丈夫叫赫墨言,他是社交界的、的……” “毒瘤。”赫墨言很干脆的代答,有些事麻木了,还满能自我解嘲的。他有趣的说:“大概七年前吧,我父亲收我为养子,他希望我能承继赫家香火,所以我就改了名。”墨言两字还是老头请什么姓名单大师合过笔划的。 他是个孤儿,当年的名字也不具任何关于身世的线索,只是随便取的,因此舍去了“张旭海”,他没有太多的挣扎。 现在,换赫墨言对梁雪蔷好奇了。“奇怪?小雪,你好像和冬薇认识,你们是……” 梁冬薇淡淡的说:“她是我姊姊。” 他微讶,“她就是梁雪蔷?”本来要和他相亲的那位? 别怪赫墨言不知道梁雪蔷正是“小雪”,十几年前交往时,他只知道女友叫小雪,出身很好,因为她出门总有司机接送。 当年的小雪总是有意无意的拒绝让他知道她的事发,可却又表现得很热情,似乎对他很迷恋,他想她是喜欢他的,只是无法接受他当时工地工人的身分。 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他知道,所以当小雪说以后不再见面时,他也没多做挽留。 想一想,缘分真有趣,绕了一圈,当年的女友反而成了他的大姨子。 梁雪蔷没想到是这种情形,她骇白了脸。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为什么会这样?当初的相亲,父亲是先跟她提的,甚至把相亲资料都拿到她面前了,但她断然拒绝,甚至连打开资料看一眼相片都不肯。她认为自己是扬鼎生技的大千金,为什么要和一个名声糟、出身低的男人相亲…… 她为什么连相片都不肯看?如果看……如果看的话,她和赫墨言就不会再次错过了。 赫墨言没察觉气氛怪异,他牵起老婆的手说道:“我还没和寿星打过招呼呢,陪我过去。” 梁冬薇打量了下他。“等一下。”她动手替他整理领结,小小声的叨念,“这么大个人了,怎么领结还打不好?” 他乖乖的配合略往前倾,让她替他整理仪容,他一双眼直盯着她看,然后声音低柔的说:“赫太太……” “干嘛?” “你今天穿这样很好看。” “谢谢。你的话……不用我多赞美了,一进门就像身上打了镁光灯一样,瞧你虚荣得像只孔雀。” “感谢赫太太替我选的『孔雀装』。” 梁冬薇被逗笑了:心里对于姊姊和丈夫过去的那段情本来还有些介意,此刻已释怀了不少。 夫妻俩低头细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外人看来就是蜜里调油的一对,一起去向寿星祝寿时,赫墨言还拉起梁冬薇的手扣住他的臂弯。 梁雪蔷冷着脸看着这一幕,也看见罗政宇向侍者要了杯鸡尾酒一饮而尽。“政宇,我知道你还喜欢着冬薇。” “人家都结婚了。”他淡淡的回道。有些心情他不想分亨,更何况梁雪蔷心思太复杂,他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她所设的局。傻瓜当一次就够了,他无意再当第二回傻瓜。 只是,第一次这样“清楚”看见赫墨言的真面目,和上一次在饭店远远看到的怎么差那么多?他想,很多被传闻洗脑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懊恼传闻误人之深吧? 赫墨言不但长得不差,甚至算得上俊美,以同性的眼光看来,他确实是个兼具魄力和魅力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不少女人会喜欢的吧?那么,身为他妻子的梁冬薇呢? 感觉上,她的确不是因为喜欢而嫁给赫墨言,但他方才看他们的互动……她也不像对丈夫没有感情。 他自认是个可以为了爱情叛经离道、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可唯一的条件是,对方也是爱着他,且非他不可,如果不是,他有什么理由去不顾一切呢? “她根本不爱旭海哥!”梁雪蔷气愤不甘地说。 原来张旭海就是赫墨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罗政宇苦笑。十几年前,他因为张旭海而成为烟幕弹,惨遭前女友梁雪蔷利用;十几年后,赫墨言和梁冬薇相亲闪婚,他因此无法追回曾因误会而失去的情人。 他和赫墨言明明一点也不熟,感情路却总因为这个人而特别坎坷。 “你不是冬薇,怎么知道她爱不爱?就算不爱,你又不是你的旭海哥,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的状态?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只是外人——” “我不会只甘于『外人』这角色!我很快就会让他知道,他娶了一个多虚伪的女人。” 罗政宇皱眉。“雪蔷,这么做你图的又是什么?你有这么爱赫墨言吗?真的爱的话,当年又怎会什么挣扎也没有就分手?为什么好像每次只要事关冬薇,你就会非得破坏不可?” 她寒着脸说:“你从来不知道她从我这里抢走了多少东西。” “就我看来,是你不断的想从她身边抢走什么。” 梁雪蔷怨怼道:“你不就是个最佳例证?为什么本来只属于我的情人、朋友和幸福,最后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 他眉一蹙。这样她也想算在冬薇身上? “不过,之前的我都不想计较了,我只要她把我最爱的男人还给我。” 罗政宇皱着眉。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 一家气氛悠闲的酒吧里,少了时下夜店五光十色的电音,维持着传统酒吧的放松元素——爵士钢琴、柔和的灯光,以及好喝的调酒。 赫墨言有些意兴阑珊的啜了口加冰块的威士忌,人在江湖心在汉的他,其实志不在此,眼前的美人巧笑倩兮,他却心不在焉的想着方才的简讯内容。 他已经连续四天没和赫太太吃晚餐了,她最近老是说忙,忙着和人开会。 不久前她跟他提过有个很有挑战性的case想试试,后来才知道那个case就是着名室内设计师rick.罗工作室接下的大案,而令他讶异的是rick.罗就是他有过数面之缘的罗政宇,那个老是出现在他老婆身边,让他心生不爽的男人。 德利是曾有几个案子想要找rick,罗合作,可是总因为档期而错过,他曾听过rick.罗很年轻,倒不知道他竟这么年轻。 罗政宇和梁冬薇是旧识吗?男人看男人很准确,那男的对他家赫太太很有好感。 但他都意识到这点了,还要让那两人时不时的凑在一块吗?虽说是因为工作,不过君不见社会外遇事件好发型,多是假借工作之名的“同事日久生情”…… 老实说,他很在意,毕竟越是喜欢一个人,越多当初想都不曾想的东西就会一个个冒出来折腾他,例如梁冬薇曾说过:他不是她的菜,她不会喜欢上他。 能够清楚知道谁不是她的菜,那想必她一定有曾喜欢的菜做对照喽? 罗政宇长相斯文俊秀,是很多女人会喜欢的型,不知道为什么,梁冬薇虽然没说过她欣赏什么类型的男人,可是如果不同类型的男人一字排开,要选她心中的那个“他”,他一定把票投给罗政宇。 那男人感觉就是典型的贵公子,啧! 偏偏,这种鸡肠鸟肚的事他又不好明张目胆、大刺剌的警告老婆——那女人八成也不会理他。 唉,夫纲不振呀,他和梁冬薇之间,他知道自己是弱势的,谁教他是那个确认了自己心意的呢? 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人。 他记得她这样说过,也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是她口中输的那一方,但他从来不否认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一想到她,他心里便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那个他求得尴尬万分的婚虽然乌龙,却是他真心真意的心情。 先喜欢上的人就是输家,他想,这不是定律,是输家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根本不爱他。 梁冬薇是曾说过她不可能会爱上他,可人心是最难测的,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定律,就是——变。 只要对方有所回应,情感慢慢加温,谁先爱上的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他不在乎先动心、先喜欢上她,也不在乎自己在前面跑了多久、彼此距离有多远,只要她记得跟上来。 人生还过不到一半,什么都要论输赢会不会太早?对于志在必得的,他的耐心超乎常人。 深吸了口气,赫日巳聿夕墨言决定不庸人自扰,就算工作上梁冬薇和罗政宇有交集,就算那姓罗的对他家赫太太心生好感又怎样?只要她自持,什么事也不会有。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他回过神,对上梁雪蔷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方才神游去了,他都忘了眼前这位小姐的存在。 她说了什么事真的?他刚刚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是指前几天交给他的企划提案吗?他随口说:“那企划不错,但我再想想。” “你都没听人家在说什么!我说的是生化科技不会退流行,投资扬鼎不会有错的。”合资建饭店的事不急,倒是因为土地的问题,近日她可能要飞国外寻找合适地点。老爸把这任务交给她,她乐得接下,因为如果赫墨言考虑投资,他们会有很多机会一起出国。 而有些“机会”得靠自己制造,不是吗? 原来梁雪蔷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说,是指这个吗?“投资方面的事并不是我说了算,公司有公司的评估团队,这事我会向公司提。” “那个……扬鼎一直希望德利能够挹资,当初冬薇会答应相亲,这是很大的因素。怎么,她没提吗?” 赫墨言怔了怔。这倒是和他知道的有出入,以梁冬薇的成长背景加上她和父亲十分疏远的关系,照理说,她不会希望他挹资。 “当初我爸其实是属意我去相亲,可是我一直排斥拿婚姻当利益交换这种事,你知道的,爱不爱一个人如果以金钱当筹码,那实在太现实了,我无法接受。可是冬薇接受了,所以你相亲的对象才改成她。” 见他不搭腔,知道他是精明人,不会对要联姻对象的背景一无所知,因此她再说道:“扬鼎曾经接受冬薇外公家的大量挹资,所以冬薇其实是扬鼎的大股东,再怎么对公司没感情,它毕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冬薇可能受她母亲的影响很深,对爱情持不信任态度,曾经深爱的男人又交往得无疾而终,联姻对她而言,就变成最好的选择。” 第十三章 “既然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大可不必牺牲婚姻去保住,她外公也不会坐视不管?”赫墨言知道他和梁冬薇的婚姻不是建筑在爱情上,可听不相干的人把他的婚姻归类到“利益”,听起来还是剌耳。 “宋老近来身体欠佳,我想……冬薇不想拿这事去烦老先生。” 赫墨言想到梁冬薇和外公亲近。这倒是她可能会考虑的部分,而她也的确是在她外公倒下后才接受他的求婚……之前之所以拒绝他,是不是因为在考虑要由外公这边调资金周转? 他没多做表示,只是冷着语气问:“那她现在为什么又不提了?” “她可能以为你们有共识,既是利益联姻,有些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今天的『要事』就是这个?” “旭海哥,别这样,说这话一整个就是公事公办,这种生疏感我不喜欢。”见他似乎快沉下脸,她一笑,声音娇嗲地叙旧起来,手中的调酒一饮而尽,“你真的变得好多,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 “是吗?” “是真的。多年后还能重逢,我好开心,开心到自以为是的妄想……我以为你还单身,那么我们这回的重逢意义就会不同,可是,很快的我的妄想就幻灭了,因为你居然结婚了,娶的人还是我妹妹。一想到我们居然就这样阴错阳差的错过,我真的好难过。” “小雪,你喝醉了吗?”她说的话欠思量,姑且不说他是她妹夫,当前男友是已婚身分时,这样的话都过于轻浮。 “如果只有喝醉才能把心里话说出口,我宁可喝醉。” 不想沾腥,也不想惹麻烦,他当机立断道:“我请司机送你回去。看来你心里憋了很多事,老汤会是个好听众。” “旭海哥,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吗?” “一不如愿就想回到从前,你有多少从前可以回去?更何况,你真的想回从前吗?那个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工头的张旭海,真的是你要的?”他现在心情不好,什么客套话别装了,很多事他只当事过境迁不必再提,倒不是无知到什么都不知道。 他重感情,所以当爱上一个人时,那份感情会是专一、执着的,而无法继续该放手时,他也不会拖泥带水。 梁雪蔷僵了一下,表情霎时有点不自然。 赫墨言云淡风轻的又说:“如果你问我爱过你吗?我会回答爱过,而且很爱很爱,毕竟我曾经厚着脸皮,努力去讨好在别人眼中是娇贵干金的你。”不是千金女爱上穷小子才需要勇气,对于一个有骨气的男人而言,早在衡量双方贫富差距时就该放弃了,他却还是视若无睹的去沉溺。 年少的爱恋,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全心全意得像十足的傻瓜,他曾以为这样的爱很单纯,后来才发现单纯的只有他。她出身豪门而且“身世复杂”,很清楚什么对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的豪门蓬户,明知道彼此不可能,可她又贪恋被他宠被他爱的感觉而缠着他,说穿了,她不就是一个自私的千金?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抓牢我?”梁雪蔷不甘心。既然他爱过她,为什么不继续爱下去? 抓牢她?对一个早知道会先松手的人,是怎么抓都不会牢的。赫墨言正是看穿这点,所以松手很干脆,避免在挣扎中互相伤害,往后想起多不堪。 “小雪,你的爱没有自己想像得多,也没爱得这么深。” “不过是不小心弄坏你收藏的笔,有必要这样记恨吗?”他这么一提,她反而被妹妹和他之间的缘分吓到了。 多年前她和张旭海分手的导火线,除了一直以来家里给的压力,和她自己也无法接受的贫富差距外,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是一支铅笔和一张丑不拉几的空间设计图。 赫墨言对她说过,那是他的宝贝,约莫讲述了几年前、某个清晨所遇到的一个“天才小女孩”,以及后来发生的事。 他说,他有个梦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建筑师,如果那小女孩也成了室内设计师,那么两人也许可以合作盖房子,那一定会是间很有纪念价值的房子…… 她忘不了,他在谈及那个梦想时满是憧憬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她,只有他遥不可及的梦,那令她感觉到刺眼,十分的嫉妒。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支铅笔通身雪白,上头印有一朵朵白色金边的花,只是一眼,她就认出那是“梁冬薇笔”。 同父异母的妹妹梁冬薇某年生日时,她外公特地请名插画家设计蔷薇造型,然后将设计稿传给铅笔厂,请他们特制九百九十九支,要送给宝贝孙女当生日礼物。那曾是她嫉妒妹妹的来源之一,怎会认不出来? 她才是张旭海的女友,他从不和她谈未来,却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了“未来蓝图”?于是后来趁男友不注意,她把那支笔折断了。 赫墨言看着她。还是不明白她当年哪来这样奇怪的举动?“不小心吗?我都看到了,你折断笔的经过。”那时的他爱得多窝囊,连亲眼目睹都怕立即出现指责会让女友恼羞成怒,因此什么都没敢说。 梁雪蔷讶然,没想到自己做的事会被看见。 不过都过那么久了,赫墨言也不想再追究,他说道:“我们那时的情况是——我不计一切也要去爱,而你,很清楚自己没办法这样。” 这也许就是豪门蓬户的不同,拥有的东西太多,她反而丢不开。抑或该说,在那个当下他们渴望拥有的东西不同,所以能舍的也不同。 他没再追究,梁雪蔷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让他知道,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梁冬薇,感觉上像是他们有多么姻缘天注定似的。“你知道、知道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有我的压力。” 赫墨言只是微挑起眉。都过去了,有些太直白难听的话也不必再说。近来的他真的有点不一样了,以往他如果遇到梁雪蔷,而她又说这些避重就轻的话,只怕会引起他满腔怒火,然而现在的他却能很淡然、很理性的面对她。 他想,是因为他心里因她而空荡的位置,已经有人入住填补了吧。现在的他很满足,很多事也不计较了。 “所以说,回到从前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笑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活在当下,安于目前的状况。”想起曾经傻气的自己,他又笑了。“那段恋情很短,可说真的,我很开心。” “但我不甘心!明明我是爱你的,为什么会老是错过你?和你相亲的人本该是我,和你结婚的人也该是我。感觉我所有的幸福都被冬薇抢走了。” “这只表示我们无缘,多年前错过,多年后还是错过。” “旭海哥,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妹妹了吧?”不可能的,他们又不是因为彼此喜欢而结婚。 “无可奉告。”他的感情不必对外人交代。手机响起,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后接起。“赫太太,感谢你在百忙中还能想起我。”是打电话来叫他去接她吗?嗯,她语气温柔点,他可以考虑。“什么?要赶进度?今天不回家?” 结束通话后,赫墨言两道浓眉皱得像快打结了,但因为是工作,他要发火也无从发起。他自己不也曾有在公司睡三天的纪录? “怎么了?我家小妹本来就是个工作狂。”见他脸上表情略沉,梁雪蔷更加油添醋的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热衷室内设计吗?女人啊,都是一样的,当有情人当动力时,那卖命的程度又不同了。”罗政宇这号人物正好可以让她拿来再度利用。 上一回宴会时,当她和赫墨言一起出现,梁冬薇和罗政宇正站在一起,罗政宇长相相当出色,相信赫墨言一定有注意到他。 “情人?” “冬薇的前男友是个室内设计师,说起这位他可有名了,就是常常在一些国际室内设计杂志看到的名设计师,rick.罗。” 这个名字让赫墨言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并不知道梁冬薇和罗政宇交往过。 “他们曾经深爱过,当时罗政宇还是我男友呢,像冬薇这样性子的人不惜背叛我也要和他交往,而身为我青梅竹马加男友的罗政宇也不惜豁出去,就知道他们爱得有多疯了。只是人家都这么选择了,我能怎样?” “既然连你这最大阻碍都成全了,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 梁雪蔷笑了。“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让自己难过?冬薇可能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对爱情很却步,她是那种一旦察觉到感情失控,会为了求自保、避免自己受伤害就放手的人。罗政宇当年应该被甩得很莫名其妙,因而选择出国疗情伤。” 她更进一步说:“上回在宴会看到他们站在一块,我就觉得奇怪,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呐,你要小心,毕竟他们当年不是不爱,也不是有什么第三者介入,这样的情况死灰复燃率非常高。” 这回赫墨言沉默不语。 最后她又补了一刀,“我一直无法理解,像冬薇这样谨慎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和你结婚?如果『代入』她妈妈影响她最深的一句话——不爱最大,因为她不爱你,所以在感情里永远不会输,以此解释,就可以理解她选择这桩婚事的原因了。” “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他脸色都快变铁青了。 “和不知惜福的冬薇比起来,我更值得人珍惜。” “似乎是。不过,那个人一定不是我。”他起身欲离开,看着梁雪蔷说:“冬薇不爱我的事她从来没有隐瞒我,婚前我就知道,因此,娶一个这样的妻子也是我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仍要娶她? “连不爱都可以告诉我,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梁雪蔷呼吸一窒。赫墨言在护着梁冬薇,这种情况他还护着她?他是真的对她动心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她恨恨的说。 赫墨言勾起嘴角。“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真希望那天赶快到来。” 这是真心话,会后悔就表示迷恋不再,忽然看清楚一切,可现在的他……还处于心甘情愿的阶段—— 心甘情愿的等她只看着他。 心甘情愿的等她走向他。 心甘情愿的等她……爱上他。 只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再有那个姓罗的挡在中间啊?一想到那家伙,他真的很难不在意…… 赫氏夫妻最近都各有苦恼,彼此间难以启齿或找不到适当时机说话,让近一星期来,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整个不太对劲。 赫墨言注意到了,梁冬薇像是有话想问他,可欲言又止后,终究什么也没说。以前好像没有这种状况,她对他说话哪时会这样斟酌再三,还客气咧? 现在夫妻俩相敬如“冰”,只是他们的互动一向直来直往,什么时候像这样小心翼翼的像在拆弹了?感觉上就像怕破坏目前的和谐,却不知道越是如此,互动越奇怪。 这几天赫墨言在公司常闪神,这件事已经多少影响到他了,他觉得他们应该找个机会聊聊,再不好好谈谈,他又要出国出差了。这回出去他原本想约她的,可看她忙,而且是要去近一个星期,想一想还是算了。 第十四章 况且他最近怪事不少,某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时不时的出现在他公司,虽说是为了公事,但也不过是他这回出差刚好可以顺道去看看扬鼎想投资建饭店的地点,这种在电话中就能说清楚的事,梁雪蔷有必要这样天天到德利报到吗?当他公司是自家厨房似的。 他暗示过她,她却说老朋友多年不见,多见几次面有那么困扰吗?她送来自制的美食,他不好当众给她难堪,唯一能做的只有将东西分送给员工吃,说不合他胃口。 他清楚这把戏梁雪蔷玩不了多久,她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只是她不时出现在他公司,她不怕“一人成虎”他可怕,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只虎。 果然,她才出现个四、五次,上一次秘书就问他,听说梁大小姐和他交往过?近来梁大小姐常出现在他们公司,是否意味着两人“死灰复燃”? 梁雪蔷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他和梁冬薇结婚的事知道的人很少,秘书和特助算少数知情的人,细心的秘书甚至由着他自结婚后不涉足声色场所,若真过到重要的应酬,客户又性喜渔色时,他也只是去那里打个招呼,在十点前一定离开。 秘书也注意到老板衣着配色上的不同,明明穿着最不喜欢的西装,口里抱怨着赫太太的跋扈,可老板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眼睛在笑,神情甚至有些得意。 建筑师出身的老板摄影技术不错,近来秘书又发现他喜欢拍天空,问了他,他只是笑,所以秘书想,一个男人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蠢事,绝大部分和喜欢的女人有关。 秘书知道老板的改变是为了太太,但是不少员工仍以为老板未婚,因此猜测梁大小姐是老板近来改变的原因,他明知不是却也不晓得如何帮老板澄清。 但没人想得到,梁雪蔷玩手段是犯了赫墨言大忌,他下了命令,以后梁大小姐若到公司来,一律挡在楼下的会客室,不必通报他。挹资扬鼎的事他也拨款了,想不透两人还有什么再见面的必要。 这日他回到家中打开门,难得有人比他更早到家,因为客厅的灯是打开的。他瞧瞧看看,没看到伊人踪影,唤了声,“赫太太?” 没人回应。 “赫太太……”赤着脚踩在地球上,赫墨言走进主卧室找着梁冬薇,但里头连灯都没开。 到了房子最底的书房,他发现房门虚掩,里头有灯光透出来,他轻轻走进去,发现梁冬薇坐在靠阳台的位置,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他移动步伐靠近,也许是地毯吸收了足音,也可能是她太过专心,人都在身后了,她还是专注在绘图上。 擦了又画、画了又擦,一修再修后,梁冬薇吐了口长气,终于搁笔放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老是画不好!”她有点生气的搁下素描铅笔,盯着素描簿看。 她最近是怎么了?心浮气躁的!好像自从知道姊姊心中的最爱是赫墨言后,她的心就常这样焦虑不安,在宴会中姊姊看他的眼神,那爱意露骨到令人讶异。 姊姊对于抢夺她东西的“游戏”向来乐此不疲,小时候是野蛮的抢法,长大后变得会设局陷害人,更可怕的是,在陷害人之前她还会前来示好,待她信任她、同情她后她再下手。 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兄弟姊妹,她一直渴望有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伴,加上梁雪蔷诚恳的样子不少人看了都会卸下心防,结果就是和她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她从来不认为姊姊是那种只要对方已婚就会自律保持距离的人,毕竟姊姊想抢的人事物,什么时候有过“盗亦有道”了? 起初这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不过后来的一些事真的应验她所想。罗政宇曾暗示她要小心她姊姊,虽然对细节完全不提,可她想,他多少是顾念和姊姊的青梅竹马情,会这样说,一定知道了什么。 德利建设的那条线,后来都是maya在跑,连maya也警告她,说她家姊姊会不会和“赫先生”走太近了?maya星期三、五去开会,两次都看到梁大小姐在他办公室,其中一次他们还状似亲密的在说话…… 与其说这是巧合,不如说发生的频率太高了,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大姨子成天出现在妹夫的办公室,更何况他们连一点工作上的交集都没有? 今天她还得知德利挹资扬鼎,赫墨言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姊姊吗?他们结婚后,他连提都不曾提到挹资的事,为什么和前女友一重逢马上慷慨解囊?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看来姊姊开始有所行动了,她的烦心忧虑正起因于此。 赫墨言和她婚后相处愉快,无论各方面他们都是最契合的“同居人”,可是在婚前的协定中,他们早知道不会喜欢上彼此。 她明白他对她好,却不认为那表示他喜欢她,因为她也对他不错,只是,那是喜欢吗?她喜欢赫墨言? 这样的问题出现在心中,梁冬薇吓了一跳。她怎么……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这是连问都不必问的吧? 她不喜欢他,她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可是、可是……何以姊姊的事会让她如此心慌、这样难过?当初结这个婚,不正因为确定自己不可能会喜欢上他,她才嫁的吗? 不心动、不去爱,就不会有因为被背叛而伤心的可能。 当年和罗政宇的情事……老实说,那时恋情才开始,刚萌芽的情意能深到什么地步?然而分手时,她还是痛了好久,这让她看清楚自己,她一点也不坚强,她的冷漠只是伪装出来的。 正因为知道自己的脆弱,到了适婚年龄,为了不让外公担心,她才替自己选了条自以为是的“康庄大道”。 可是,这真的是条康庄大道吗?她所以为能获得的淡然平静,随着和赫墨言越来越多交集起了变化,她之前所以为的,似乎不是后来的这样了。 初识时,她觉得赫墨言粗鲁不文,认识越久却觉得那是率真不造假,他天生性子就如此;她原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粗俗男人,可多了解就发现他相当有内涵;她还以为他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后来才知道传闻是真,也是假。他的确上酒店,但那只是应酬,也确实有不少酒店小姐中意他,可那是因为在那个地方难得看到一个从来不晕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男人,在男女关系上,他并不乱来。 于是,一开始觉得不是她的菜、绝无可能爱上的男人,在她眼里慢慢变得可爱了起来。 可爱?那个高个儿?梁冬薇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她眼睛出了问题吗?低头再看一下她笔下的那双眼,是长这样的吗?是否因为她的眼睛有问题,才会越画越糟? 她忍不住又皱了眉。“真是的,该去看眼睛了。” “的确,越画越失真。” 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在家,平空多了另一个声音,梁冬薇几乎要尖叫出来,猛地回头。“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一会儿了。” “怎么不叫我呢?” “瞧你画得专心就不吵你了。”赫墨言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响了,看了下来电显示,他直接按掉,对方不死心的又打,他又再度按掉。 “谁?”她才这样问,他手机又响起,这一回他索性走到客厅接,几分钟后才又走回来。 梁冬薇心里不舒服了起来。以往即使是重要的公事,他也不曾避开她,那通电话“神秘”到他连她也防吗? 很直觉的,她想到了姊姊梁雪蔷。 如果赫墨言当她是“大姨子”,和她讲电话何必避开老婆?且就常理而言,姊姊打电话来也该是找她,而不是找他这个“妹夫”吧?当然,如果他当她姊姊是前女友……不,该说是对他还有吸引力的前女友,他是要避日巳聿夕着她这个老婆没错。 胸口的无明火燃得炙烈,她本来不想去提近期听来的闲言闲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什么妒妇呢。可这一刻她忍不住了,她的生活本来很平静,为什么要任由人来搅和? “谁打的?”她问了一次。 赫墨言想着要怎么说比较好,正常情况下,梁雪蔷即使打来也该是找妹妹,而不是找他这妹夫。 梁冬薇表情冷冰冰,不让他逃避问题的直接点破。“雪蔷打的?听说她最近找你找得很勤?”很标准的质问语气。 他浓眉一蹙。不想在她面前接梁雪蔷的电话,就是不希望她乱想什么,丈夫和前女友重逢而且状似来往频繁,任谁都会胡思乱想,并且显然的,八卦传言的散播比他防堵的速度更快。 只是梁雪蔷这女人实在唯恐天下不乱,这个时候还打来约他出去喝一杯?真是够了! 见他沉默,梁冬薇以为他心虚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说:“她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支吾其词?心虚吗?”瞧她现在说话的语气,真是标准的妒妇啊,偏偏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不是心虚,只是——” “只是你也知道在这种时间她打电话给你,你却避开我接有多奇怪对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吐了口气。她到底是怎么了?“算了,不想回答也不勉强。你们认识的时间比我长很多,多年不见,和她有许多话要聊也是正常,不过,最好找下班时间吧,我听说她常在上班时间到公司,因私忘公向来不是你的作风。” 赫墨言听她口气冷淡,说的话彷佛他和梁雪蔷即使有什么她也不在乎,火气一下子冒得老高,本想解释什么的,一下又不想说了。他有这么令人无法信任吗? 咬着牙,他冷嘲道:“你倒是宽宏大量得很。”这让他很难不多想,有些事说好听是宽宏大量,说穿了其实就是不在乎,而她的不在乎源自于何处?梁雪蔷说的一些事不断在他心里发酵,梁冬薇是否仍在乎着……罗政宇? 不知道打哪来的一股气不吐不快,她言词中带了不自觉的浓浓醋味。“能不宽宏大量吗?你是她惦在心里多年的最爱,或许她也是你藏在心中最美的回忆,这样的两个人有朝一日重逢了,这种情况我能怎样?”心里很闷、很窒;心中的乌烟瘴气不吐些掉她会没办法呼吸!她冷笑,“你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吗?我像戏剧里阻止男女主角破镜重圆的丑陋女配角。” 她的语气明明是极为气愤,说出来的话却让赫墨言想笑。他看着她说:“赫太太,你在吃醋吗?” 梁冬薇火气更大了。“我见鬼的会吃醋!” 嗯,被她介意的感觉还不坏。他试着解释,“我承认她最近常往德利跑,可是……” 她听到第三个字就听不下去了。承认,然后呢?他倒是承认得挺大方的,可见根本没把她这老婆放在眼里,没他的默许,姊姊敢在他下了班还打电话给他? 她想起曾听妈妈的姊妹淘说过,当初爸爸和妈妈结婚后,一开始也是对外头女人王明丽的事解释再三,妈妈选择相信,最后就是王明丽得寸进尺的进了梁家门,把正宫给踢回娘家。 怎么上一代的感情纠葛和下一代的这么像?基因会遗传,感情和因果也会吗?她们母女是受了什么诅咒? 她不要相信赫墨言了,她不要像她妈妈一样变笨蛋……“够了!你无须跟我解释那么多,你的事我管不着!』 “为什么管不着?你是我妻子。”为什么又是那种要和他撇清关系的表情?他宁可她吃醋、撒泼甚至无理取闹,那至少让他可以感觉自己是被在乎的。 第十五章 梁冬薇的防卫心墙高筑起来,她只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其他的,她管不了这么多了。“那只是法律上的说法,我们都知道这个婚姻有多么空虚,除了各取所需外,还剩什么?”她知道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害怕自己变懦弱,害怕承认这个婚姻不空虚、不只是各取所需后,可能会失去更多。“我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我早说过,你自己也接受了,不是吗?”她的情绪激动,眼眶也莫名泛红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赫墨言的心像被针扎中,他错愕的盯着她看,像是想透过她的眼确认她话中的虚实。可是她的眼中满是防备,他能看出什么? 许久他吐了口气说道:“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以为你慢慢在适应『赫太太』这个称谓,以为你会逐渐的喜欢上它,甚至喜欢有人这样唤你,因为这称谓在告诉别人你是赫墨言的妻子,你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你喜欢赫墨言这个人……原来,这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梁冬薇的眼泪掉了下来,为什么哭她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深呼吸,缓缓吐气,赫墨言又说:“有人告诉我,你和罗政宇曾经交往过,分手的原因不是不爱,也没有第三者。当年你们分手太过突然,有不少人对原因很好奇。”他在笑,但笑意却没到眼底,那双有型的俊眸透着伤心。 “你曾经对我说过——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人。我假设你选择我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输,所以嫁了,那么,你当年和罗政宇分手的原因,是否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因为怕,所以逃了?”就她的理论来想,只有爱上了才会输。 梁冬薇讶异的看着他:心里狂跳着。不!不是这样的,可她却没法子反驳。她对他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如此自私的想法,但是后来、后来… “我、我……我和他没什么,只是朋友。”最后她只能这么说,她的脑袋、她的心一整个混乱,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呼之欲出,可她很怕,怕去知道…… 赫墨言苦笑,拿起她的素描簿看,“你喜欢由不同的角度去观察事物,什么时候你才会用爱的角度切入来看我这个人呢?冬薇,你在我世界里的步伐总是踩得特别轻,像怕留下痕迹似的,那种感觉彷佛你无意久留,很快会抽身,我怕那种抓不住的感觉,总是努力想去抓紧,最后反而是我深陷泥沼,你依然随时可以抽手。 “你知道透过画我的眼睛可以看到我很多心情,可是你不愿正视这样的我、也不想回应,所以你老是抱怨我的眼睛难画、老是画不好,其实不是它不好画,而是你永远蒙蔽着心在画,你笔下的我的眼甚至连光源都找不到,如何画好?” 梁冬薇的心跳得好快。这是、是他的告白吗? 赫墨言喜欢……甚至爱她? “我曾经传给你的那些天空相片你如果还留着,把它删了吧。”爱情两端的线彼此揽着,她只是轻握,他却是怕掉了似的缠了一圈又一圈。真的无意这缘分的话那就松手吧,他的线缠得多,总是较难放,她至少可以放得轻松。 要放下就由她吧,另一端的线松放了,最后他也不得不放。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到这件事。 “有些心情如果你没有同样的感受,又何必问为什么?” 赫墨言出国去了,这是第一次他出远门连提都没跟梁冬薇提,当然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天吵了一架后,两人就开始冷战,他甚至当晚就没在家过夜。他拿东西要离开时她很焦急,想阻止他,可最后她日巳聿夕还是连动都不动的躺回床上装睡。 不睡家里他能去哪?回别墅吗?不可能,他怕被赫老知道他们吵架,绝不可能去那里,而德利大楼也有他的套房,再不然……她姊姊梁雪蔷那儿? 梁冬薇摇了摇头,不想凡事往坏处想。 这几天她的心情很糟,脑袋里一堆事情闹烘烘的,她拒绝去想,反而时常注意手机来电。 他出国至今第三天了,连通电话都不曾打给她,甚至连相片也不传,他真的生气了吧?那她呢?为什么不打?其实她打过两通,可他没接,她也就拉不下脸再打第三通了。 他知道她打电话给他吧?为什么不接?就算没接到,有来电号码显示,他为什么不回拨? 这几天瀚海赶进度赶得凶,罗政宇来这里从早到晚已经开了五个会,和她以及另一名设计师开的是第六个会,结束时已近晚上十一点,他提议一起去吃个宵夜,但赶了三天进度每天睡不到两小时的设计师说,此刻他觉得家里的床比任何美食都吸引他。 最后,宵夜只剩罗政宇和她去吃。 都十一点多了,能选择的宵夜有限,罗政宇记得以前和梁冬薇交往时常光顾一家日式烧烤,那家店供夜猫子打发时间,开到凌晨四、五点。 车子距离烧烤店还有一大段距离时,今天上了车后一路沉默的梁冬薇忽然开口了,“这里、这里!” 罗政宇连忙打了方向灯靠边停,不解道:“这里?” “有一家开到很晚的热炒还有生啤酒,车子停这里就好,里头巷子窄,不好找位置。”她跳下车,带着他熟门熟路的往小巷走。 二十来桌数十个位置空位已不多,这家巷子里的小店生意不差,坐下来后,她叫了几样菜,点了杯生啤酒,而罗政宇要开车则不能喝。 “这里不太像是你的风格。”他记得她喜欢安静的环境,这里太吵。“赫墨言带你来的?” 梁冬薇静了下,好一会才说:“什么是我的风格?这种地方以前我是少有机会来,不代表我会不喜欢。那位先生知道不少这种店,口味普遍还不坏。”冰啤酒透心凉,夏夜里来一杯其实还不坏。她环顾了下四周,收回视线,心底有些失落。 明知道这个时间不可能在这里看到赫墨言,她还在找什么?她叹息。 赫墨言口中的“巷子内”才知道的店,有很多都不是什么名餐馆、大饭店,只是一些路边摊或风味小馆。她一直都觉得那些店和他满能划上等号的,至于她,刚开始大多是陪他吃,只怕谈不上喜欢。不过到了后来,她反而越来越喜欢这种平价且食材给得大方,没什么花俏烹调法却摆盘豪迈的地方。 以前来这家店,赫墨言不会开车,也不会给司机载,两人会难得的搭捷运,转“h号公车”从捷运站步行约莫十分钟,就可抵达这里。他怕热,一进门老板总是递上一杯冰啤酒给他消暑。 他爱吃这里的鳝鱼炒面、三杯蜗牛、三鲜汤……大部分的菜色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接触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些东西,有些甚至是很喜欢。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带她来时,半哄半激的让她吃下一块三杯蜗牛的过程—— “我不要吃那个!黑鲁鲁的,长得很奇怪。”她嫌恶道。 “奇怪,你!法式焗田螺不是你最爱的美食之一吗?这也是那个田螺的亲戚,你看不起本产蜗牛喔?而且什么『长得很奇怪』,法式焗田螺还背了个大壳,其实肉少少的,那叫欺骗消费者,你看这多实在?” “唔……” “吃一口,就一口,不好吃以后不再逼你吃。”他夹了块螺肉和着几片九层塔亲自喂食她。 “很烦欸你……”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张嘴,然后很快的爱上这道热炒美食…… 梁冬薇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笑容却终结在淡淡的惆怅中。 坐在对面问她事情的罗政宇有点错愕。“……冬薇?” 她回过神,“……是。” “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一直在闪神?” 她没否认,歉意的一笑说:“不好意思,你方才说什么?” “下星期这个case的酒会你会出席吧?”斥资百亿的造镇计划是个大case酒会必定是政商云集。 “嗯,我会去。”这种应酬式的酒会她兴致缺缺,但也知道有些场合自己必须露一下脸。 夹了块凉拌鲜笋,罗政宇问:“你和赫墨言常来这里吃?” “偶尔。他厨艺不错,通常只要有空他就下厨。”梁冬薇又啜了口啤酒,平常的她不会聊这些琐碎的家常小事,可今天她忽然好想说。“赫墨言喜欢吃辣,他做的菜有很多都会加辣,但因为我不吃辣,于是他本来会加辣的后来都不放了。至于真的没辣椒会有损风味的料理,他越做越少,要不然就是分有辣、无辣。 “他喜欢喝我煮的咖啡,每天早上总要来一杯,后来我才知道他煮咖啡的手艺不下于我,甚至更好。他只是喜欢这种我专程为他而做的事。” 罗政宇有些讶异她会对他说这些。这些事藏在她心里多久了?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说她不投入婚姻生活、说她对赫墨言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他也由这事看出来她只把他当朋友,彼此连点暧昧空间都没有。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还有情意的话,绝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她真的只当他是信得过的朋友了—他在心中叹息。 早在之前,他便隐约感觉出她对赫墨言的不同,现在是更确定她的心意了。他心里有些苦涩,可不至于不甘心,毕竟重逢后她从没给过他任何机会。 “那个人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很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结婚后他成了宅男似的,没特别的事就不出门,他做饭便要我煮咖啡,要不就是一起讨论工作的事……他总是有办法把生活过得温馨有趣,这样的男人却娶了一个……婚前就告诉他,绝对不会爱上他的女人。” 为什么讲到这里她的心会这么痛、这么难过?因为她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心意吗?不,也许是她根本不想去发现,因为她怕,怕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她无法回应他的心意,却又贪恋和他在一起时轻松愉快的感觉,说到底,她真的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自私女人。 “我后来想,他为什么愿意结这个婚?以他的性子,与其说他要娶一个千金来充门面,倒不如说……” “赫墨言喜欢你。”罗政宇直接下了这个注解。那男人能力一流,在某个程度堪称白手起家,这样的人有他的傲气,要他娶一个完全没感觉、只为了充门面提升地位的女人,他觉得不太可能。 梁冬薇又要来了一杯生啤酒。她说:“政宇,你知道吗?打从小时候我就喜欢想像在空房子里要摆什么,我想我是太寂寞了,所以后来成为室内设计师,帮一栋又一栋的房子做室内设计,把对家的温馨渴望投射在每个设计里。可是这又如何?后来搬进来的人是不是会喜欢我的设计?我的设计是不是能满足每个住户的需要?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设计是如此,更何况是人心?我总认为什么样的选择是最适合自己,三思孤行的想贯彻,让自己一直走在『最适合』的道路上,到后来才发觉,我所错过的不只是爱人和被爱的机会,也错过了和幸福相遇。” “冬薇,你在这个婚姻中开心吗?” 梁冬薇笑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愉快,开心到……我害怕失去,偏偏,我又一再做出伤害他的事。”她苦笑,大致的说了和赫墨言吵架的事。“我想,他知道我们交往过,只怕是从姊姊那里听来的。” 第十六章 “要是我,我宁可自己把事情的始末再告诉他一遍,有些事经第三者转述难免失真,如果对方又是有心人,在叙述时加油添醋,事情会一整个走味。” “我知道姊姊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你是该防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你果然知道不少事。” “冬薇,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你是相信赫墨言的,她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说到伤心处,梁冬薇红了眼眶,“问题是……我该相信吗?”德利挹资扬鼎的事、姊姊常出现在德利,以及她打电话给赫墨言他却不回应……这些事,消磨了她的信心。 “真的喜欢他,你就会有勇气去相信。不要听别人怎么说,直接问他,听他怎么说,把你的感受告诉他。冬薇,在爱情面前不要太过骄傲,太过骄傲,你会失去爱与被爱的机会。”今天的他像是她的兄长,即使给她幸福的人不是他,他还是诚心的希望她快乐。 “骄傲?” “真的喜欢他就要让他知道。等待虽然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可那必须是在有希望的情况下才有期待,爱情会在一再的失望中绝望。”放下对她的“期望”后,他的心情反而海阔天空,以后他们就单纯的只是朋友、工作上的伙伴。他打趣的说:“你家的赫先生想一想真是胆势过人,在你婚前告诉他,他不是你的菜、不可能会爱上他后他还敢娶你,我只能说他勇气可嘉、自信十足,外加……皮粗肉厚吧?” 想起赫墨言的红豆过敏事件,梁冬薇笑了出来。那个人的性子有时确实幼稚又固执得让人受不了,但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彼此又聊了一会儿,她静默下来,心里仍在拔河。妈妈的际遇、妈妈曾经说过的话以及她目前的状况……她该如何做? 在爱情面前不要太过骄傲。她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 回到家,都近凌晨一点了,到处静悄悄的,偌大的房子少了高大的男主人显得空荡荡,游走在大房子里,她走到哪里都觉得孤单。 以前赫墨言也常不在,她也常常一个人在家,为什么从没这样觉得,反而是现在才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她感受到赫墨言的怒火、这段婚姻的危机吗? 走到客厅,她彷佛看到他拿着高尔夫球杆在练习挥杆—走到厨房,好像看到他端了一盘菜,招呼她过来试试新菜色;又彷佛一转身,就看到他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来,问她——“赫太太,这样没整身黑了吧?” 书房是那个一聊起工作就神采飞扬的男人最爱待的地方,他会待在里头看他的建筑杂志和期刊,偶尔兴致一来,还会写些很有味道的小诗或句子。他曾经很得意的说,别看他大老粗一个,建筑看板、文宣上的广告词,有时还是他拟的草稿。 推开书房的门,她打开了灯,想着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走到他的电脑前,她打开电源,出现的桌布令她怔了一下,那不是她强迫他去买衣服时,把他当模特儿拍,他一个不痛快抢了她手机、亲吻她且拍照的那一张吗?他什么时候把相片上传到电脑里的? 之前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错觉相片中的他很深情的在吻她?原来……是真的。而她对于他的情感,真的也如同相片中自己的表情,真实得令她惊讶。 她愣愣的看着萤幕发呆。这一次他去哪出差呢?这个时候又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正好想着她?她,好想见他…… 她发呆的时间太久,电脑进入萤幕保护程式的画面,那是一张张的天空相片,每张都有影像处理的浮水印字迹,上头写着—— 我想你的时候就拍下当时的天空,把那一片蓝送给你,想像你收到了我的思念 那些想你、念你又无法说出口的日子,你是否收到一片片蓝天? 在三百六十五个蓝天后…… 你是不是可以接受我告诉你,我爱你? 看着那用一张张天空相片拼凑出、尚未完成的大心型,她捣着嘴,泪水决堤了。她想起了他曾跟她说过的话—— 我曾经传给你的那些天空相片你如果还留着,把它删了吧。 ……有些心情如果你没有同样的感受,又何必问为什么? 她想像着他拍下那些相片时的寂寞,那些无法出口的相思,那些和他心情一样的蓝色忧郁……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总是用他有些痞、有些不正经的态度去掩饰真实的心情。 在她只顾着用自私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不受伤时,她是不是忽略了他的心情,以及他是个人,也会累、也会受伤,甚至……想松手? 但她……她不要他松手,她想要他把她抓得紧紧的。 这一次,她会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更不会把手机中的蓝天相片删除,她会留着它们,一直一直留着,往后如果他不再拍天空相片寄给她也没关系,就换她寄给他吧。 梁冬薇看了看腕上的表,是该出发到机场了。 她问过赫墨言的秘书他何时回国、搭几点的飞机,这是她第一次去接机,似乎也是第一次为了私事打电话给他的秘书。听到了她的声音及问话内容,秘书有些讶异,可还是很快的告知她。 赫墨言看到她去接机会有什么反应?以前他出差回国都会透露时间给她知道,但她从来没有一次去接机。她想。他应该是期待回国出关后,第一眼就看到她吧? 她现在的心情很忐忑,想来也真好笑,怎么自己好像青少年时期要去见心上人一样,既紧张又害羞,还有着满满的期待。 她走出办公室在迩廊遇见maya,maya忙跑过来。 “冬薇,那个……”要怎么开口?有八卦记者打电话到公司说要采访冬薇,她当然回绝,但那些狗仔神通广大,她可不认为他们这样就打退堂鼓。 “什么事?” “有记者说要采访你。”是那家八卦第一把交椅的杂志社。 以为是上星期敲好的室内设计杂记人物专访要确定采访时间,梁冬薇随口说:“要确认时间吗?我回来再处理,我现在赶着要出去一趟。”她步伐没有停止,仍快步的往电梯方向走。 “这样啊……”maya欲言又止。这个星期冬薇心情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拨云见日的有了笑容,就等她回来再处理吧。 踩着轻快的步伐,梁冬薇的好心情让人一看就知道,走出公司大楼门口再往右走不到十公尺处,有个陌生男子唤住她,“梁冬薇小姐。” 她怔了一下,看着那位素昧平生的男子。“你是……” “你好,我是xx周刊记者。” 她本身并不是名人,没什么采访价值吧?正讶异这种八卦周邗怎会找上门时,对方开口了。 “事实上是这样的,一个星朝前有人拿了条有趣的新闻来兜售,目前我们已握有相当证据,只是仍需求证。” “我想,我只是个设计师,应该没什么有趣的新闻。” “你的丈夫赫墨言是德利建设接班人,本身就具传奇性;你同父异母的姊姊梁雪蔷是社交名媛,而梁冬薇小姐姑且不说是才华洋溢的各室内设计师,更是企业大佬宋道一的唯一外孙女,这样的组合可是『金三角』呢。” 梁冬薇秀眉微蹙起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到姊姊? 记者先生一笑,“请问梁小姐知道德利和扬鼎打算合资建饭店的事吗?” 她保持警觉,不想让这些人有机会乱写。“工作上的事我不过问我先生,如同我工作的事他也不干预,我想这是一种尊重。” “那梁小姐知道令姐和你先生一起出国的事吗?” 这句话对她而言是个更大的震撼,但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失态。 深呼吸一口气,梁冬薇晈着牙说:“既然德利和扬鼎有合作计划,一起出国的事值得大惊小怪吗?”原来他们是一起出国,因为这样,赫墨言才没跟她提要出国的事,她打电话他也不愿接、更不想回吗? “梁小姐放心曾交往的他们一块出国?”很满意看到她面如死灰,记者又说:“事实上,我们也在前几天拍到你深夜和某位高大男士吃宵夜的画面,后来发现这名男士来头也不小。” 这点她倒是心中坦荡。“罗政宇设计师和我是好友,最近我们有合作的案子,只是一起去吃个宵夜。” “是啊,他开车送你到住所楼下就先行离开了。” “那你们还觉得有趣?” “不,有趣的是你先生和令姊这边。”他拿了个牛皮纸袋递给她。“这里头是他们投宿饭店的相片,登记为两间房,但事实上……梁雪蔷小姐在当地凌晨一点三十二分去敲赫墨言先生住的326室,一直到隔天十点多,两人才由同一个房间走出来,你想,这近九个小时的想像空间有多大?” 直到后来那位狗仔记者走后,梁冬薇还是浑浑噩噩的。她是在作梦吧?作一场荒谬又可笑的恶梦…… 不!不对!为何她什么事情都是透过别人才知道?既然她是当事人之一,是不是也该去问同样身为当事人的赫墨言,看看他怎么说? 反正最坏的情况、最糟的心情就是这样了,她为什么不去求证他? 有些事她得勇敢的去面对,起码才不会再有类似当年她和罗政宇那样的憾事产生。 强打起精神,她按原定计划去机场,由于记者耽搁了不少时间,又遇到一些小塞车,她到了机场时,赫墨言搭的那班飞机已经安全降落,旅客也出关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航厦大厅,她看着前来接机的人接到了想见的人,有人开心的向前握手,有人给了个大大的拥抱,还有情侣吻得难分难舍……只怕她是前来接机的人中,心情最忐忑不安的,怕看到丈夫冷淡的眼神,也怕看到他连理都不想理她……脑海中闪过一堆画面,可惜这些都没发生,因为她根本没看到赫墨言,也许他很快就出来,所以和她错过了吧? 转过身想离开时,她蓦然发现赫墨言拖着行李箱走向停车场,正想出声叫他,有个纤细身影却由另一端快步的走向他。 是雪蔷? 梁冬薇欲出口的声音又吞了回去,就这样隐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直到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她伸手去碰触才发现那是泪水。 她哭了吗?有什么好哭的呢?不是已知道他是和姊姊一起出国?可是亲眼目睹那画面,她还是伤心。 她的伤心,超乎自己想像…… 离开机场后,赫墨言没回家却先进公司开了个重要的会。 出了会议室,秘书给了他一杯咖啡并问说:“夫人……先回去了吗?” “怎么这么问?”赫墨言回位子把抽屉打开,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机。出国前为了怕梁雪蔷又打来骚扰他,他索性调成静音把它放在抽屉里,结果到出国前他居然连拨自己的手机号码也找不到它的位置,摆了个健忘的大乌龙。 “我以为她会去接机。”秘书大致说了梁冬薇曾打电话来,问他回国飞机班次的事。 “我没看到她。”他把手机插上电源充电。 “这样啊……” 见秘书若有所思,赫墨言有点自嘲的说:“你会错意了,我和她结婚那么久,你什么时候看过她来接机?”虽然他一直日巳聿夕很期待。出国前吵那一架,说没杀伤力是骗人的,但要因为这样就放弃一份感情,倒也没那么严重。 第十七章 在异乡的夜,他赌气的告诉自己,不要再像傻瓜一样的只付出不求回报,他不是圣人,不要去想一个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可是,真的爱上一个人时,那份心意又岂是随时可切割,说不爱就不爱的? 他努力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工作上,脑中一个不留意出现了她的影像,他也很快用别件事去取代。和客户见面、在自家分公司时还好,一出了公司,异乡的街、琳琅满目的东西,又让他开始想起某人——这件衣服穿在那女人身上一定很适合;这咖啡真不错,那一位一定很爱;这家饭店的法国餐很好吃,下次带她来……结果他脑海中满满是她,像是要把白天在公司拒绝想她的分量全部补同来。 到了就寝的时间,他以为终于可以摆脱那女人的影子“纠缠”了,没想到恶梦才开始,他居然作了春梦? 00你个xx咧!早就已脱离了十几岁那种毛头小子的年纪,他居然还会发春梦?曾看过的咸湿版a片,在梦里全换成由他和她领衔主演,醒来时他两腿间甚至还“搭帐篷”,实在太夸张了。 一个星期的出差,他就作了两次春梦,简直欲求不满。啧! 其实,两人先分开一星期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在冷战期间又爆发口角好吧。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反而会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幸福感,对于她说不爱他,也就感觉没那么伤了。 他本来就知道且甘愿赌一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爱不爱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是前提也要两人能够在一起,相处愉快才是他目前要努力的。 他爱梁冬薇,因此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她回应,眼前的挫败,他就当成功前的磨练吧。 至于罗政宇曾经和她交往过又如何?梁雪蔷的话他向来会自动打个折扣,有些事不必尽信。梁雪蔷对冬薇的心理解释得太透澈,反而比较像是她自己的想像,抑或加油添醋,因为以冬薇和她的关系,绝不是会掏心掏肺说心事的好姊妹。 说到梁雪蔷,这女人还真的……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形容她了。 这一回出国,他刻意排开不和她搭同班飞机,就是怕有些无聊八卦传出,但明明她晚他一天出发、住不同饭店,最后,他们却还是搭了同个班机、下榻同一家饭店,而且住同一楼层中间只隔几间房。 某天夜里,她喝得醉醺醺的敲他的门,他怕吵到隔壁客人只得让她进门,不过却情商饭店管家照顾她,自己则改去睡她的房间,直到隔天一早十点和客户有约,他必须换衣服,才又回到自己房间。 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乱七八糟! 秘书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早上有一家八卦杂志记者打电话来,我挡掉了,可是那种狗仔不好应付,我担心会闹出什么事。” 赫墨言不当回事的扬眉。“还能怎么闹?” “他问的问题有点犀利。” “对那种人,你这是在侮辱『犀利』二字。” “他问我,你是不是和梁雪蔷小姐一起出国?” 他怔了一下,原本端起咖啡要喝又放下。“然后呢?” “他们手上似乎握有一些相片,指出你和梁大小姐住同一间房,早上还一起出房门。”秘书蹙眉道。 赫墨言脸色丕变。“胡说八道!” 他想了一下,这回出国直到上飞机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梁雪蔷搭同班飞机、住同家饭店,况且狗仔在国内的确无孔不入,在国外却没那么神通广大,哪这么巧可以拍到梁雪蔷喝醉进他房门,以及他回房换好衣服和她一同走出房间的画面。 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没拍到管家进他房门,和他住到梁雪蔷房间的画面?这摆明是菜挑爱的吃嘛!有什么人会无聊到花钱这么做?既得利益者又是谁? 他想来想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梁雪蔷。 这一切大概都是那女人玩的花招吧,八卦狗仔会找上他,一定也会找上梁冬薇的,两人才吵架还没破冰,如果又加上这个误会,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这里,赫墨言立即起身,“张秘书,我先回家一趟。”手机才充不到一格的电他就拔起来,然后开始打梁冬薇的电话,打半天她手机有通,可没人接。“怎么回事?” “赫总要找夫人……如果她有参加造镇酒会,现在应该在会场了。”秘书连忙提醒,都快八点了,人不知会不会先早退。 赫墨言立刻往外走,心烦意乱的坐上车,慢半拍的发现手机显示着六通未接电话以及四封简讯,全是梁冬薇的号码。 他打开一看,里头尽是天空的相片,相片下还有简讯——第八十三张天空,第八十四张……八十六张天空。 他怔了一下。难道梁冬薇知道了? 那么她传给他天空相片的意义……他可以有所期待吗? 他继续拨着手机,心想她怎么不接?她现在在干什么?是因为他电话都没接没回而生气吗?她是否有发觉梁雪蔷的出现伴随着太多的阴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感情的事只要双方够坚定,外头怎么纷乱也影响不了,但他忽略了人心其实没有想像中的可靠,不是怕受诱惑而意志不坚定,而是怕人言可畏。 一思及此,他居然心神不宁了起来。 造镇计划开幕酒会政商云集,话题够、名人多,记者自然也不少,镁光灯此起彼落的闪个不停。 罗政宇今天算是记者采访重点之一,但明显的,他身旁的美女设计师梁冬薇更有采访“价值”,绋闻缠身的她,有意无意的躲在他身后阻挡刺眼的镁光灯。 “梁冬薇小姐,有个关于你丈夫的绋闻消息,我们……” 见她都快招架不住,罗政宇挺身而出,“我想今天是造镇酒会,我们不模糊焦点。”从方才到现在,已经过到三个白目记者,他其实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梁冬薇的脸色从今天一出现就很不好,他不得不关心。 发生了什么事吗?只是私事的部分他也不便问她,她想说自己就会说。 挡去了记者的发问,他把她带到一旁。“你要不要去化妆室补个口红?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他压低声音说:“还是累了想提前回去?是的话,问一下工作人员后门怎么走。” 梁冬薇点头。“谢谢。”她稍微看了一下会场,姊姊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如果姊姊又很故意的跑来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她真的会疯掉。 八卦绋闻看来传开了,她的态度就是不理会、不回应,当然,她也拒绝听姊姊说些什么。 她决定了留发言权给赫墨言,想知道他对那些相片怎么解释,所谓“无风不起浪”,她等着听他要怎么说。 心情已经很糟了,待在这里随时有白目记者远到机会就会过来挑动一下她的情绪,反正今天她不是主角,提前离开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躲进化妆室去洗把脸,却没想到出来时就看见有人倚着墙,在长长的通廊上等她。 天!是姊姊?她到底想怎样? 梁冬薇深呼吸,一步步走向她,有点疲惫的开口,“我想……你可能有很多话要告诉我,可是说真的,我今天好累,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奇怪,是错觉吗?隐约中她好像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瓦斯味道? 梁雪蔷哽咽的说:“别这样,我知道你很生气,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真的很抱歉。” “真的抱歉就不会闹出这些事了。”憋了一整天,梁冬薇的心情时而愤怒、时而伤心,她甚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整个人满是快爆炸的负面情绪。本想忍到见了赫墨言再听他怎么说,偏偏绋闻女主角自动找上来,那她是不是先听听她怎么说? “事情不是那些八卦记者说的那样。”梁雪蔷神情忧伤的表示。 “有什么不同?” “我和他真的是因为工作关系才一起出国,他本来想带你一块去,只是你这段时间很忙才没提。” “这是理由吗?他根本连提都不曾跟我提过,我甚至不知道德利和扬鼎合作的事。”他注资扬鼎她也不知道。这该是跟她极有关系的大事,为什么没人告诉她?有什么理由需要这样偷偷摸摸?这不摆明了心里有鬼?“真想带我去他就该问我,去不去是我的选择,造成这样没得选择的结果才来怪我吗?”她看着姊姊。真好,姊姊还能哭,可是她呢?泪水被怒火烧干了,想哭也没泪可流。 “你要怪我、要生气都没关系,我只希望有件事你别误会。” 梁冬薇不解的看着姊姊。“误会?” “我想……旭海哥其实是比较爱你的,而且你是他的妻子,他不是有意做出令你伤心的事。”梁雪蔷说着眼眶又红了。 她了解妹妹,与其对妹妹摆出胜利者的态度,激发妹妹的好胜心,还不如先压低姿态,然后再有意无意的点出赫墨言其实也没这么爱老婆。 妹妹是个凡事追求完美的人,应该说,她的母亲是她的借镜,令她不愿在爱里委曲求全,有朝一日她若突破心防的想去爱,也要一个百分之百只爱她、只属于她的男人。 这样的性子谈起感情其实非常吃亏,当她感觉到在赫墨言心中她不是唯一、也是被选择的对象时,这将是骄傲的她所无法忍受的,更是她会选择退出的关键。 比较爱你?不是有意?梁冬薇皱了眉。也就是说,她不是赫墨言的唯一?而且他的确做了伤害她的事,只不过是“不小心”? 伤害都伤害了,这和小不小心有什么关系? “旭海哥知道你不爱他,而且和政宇交往过,他很痛苦……我陪他喝酒解闷,那晚我们都喝醉了,所以……”梁雪蔷故意打住不往下说,这样的提示够妹妹想像了。 “……不要再说了!『我不爱他』这话是他跟你说的吗?还是,又只是你自己感觉的?不是成天把爱挂在嘴巴上的人才懂得爱,也不是那样的人才爱得多、爱得深。你们不是我,凭什么这样说我?” 梁冬薇的反应让梁雪蔷眯起眼。妹妹爱他……她确定妹妹爱上了赫墨言! 那好,这表示她只会更痛、更难过! 梁冬薇现在不只是心烦,连头都开始有点发疼了。“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如果说完,我可以走了吗?” “你、你别怪旭海哥……” 她不耐烦了起来,“你喜欢他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是请原谅我,我无法不怪他。你都前来面对我了,接下来,也该是他来面对我的时候。” 梁雪蔷一怔。以妹妹的性子,应该不会想再见到赫墨言那个“混蛋”才对,她以为她表演完这段,妹妹这边的“戏分”算演完了,接下来只要八卦媒体继续吵,她三不五时再丢出些暧昧消息挑动一下妹妹的神经,妹妹一定很快会提离婚。 可她竟然要见赫墨言!这怎么可以! “旭海哥真的很在乎你,发生事情后他很懊恼,还要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怕你伤心。只是我们没想到事情会闹大,我怕你对他产生更大的误会,这才自作主张的告诉你真相,你要是找上他,他一定会怪我多嘴,到时候……”她眼眶又红了。“他可能连理都不想理我了……” 终章 “你担心他可能不想理你,我却是在找一个令我可以真正死心、狠心放手的理由,所以,我们的诉求并不冲突。”梁冬薇哀莫大于心死的冷笑,“我若真的放了手,即使他不理你,只要你有心,仍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他耗,不是吗?要是我是你,一定早早催促他来见我。” 梁雪蔷的心狂跳着。她不可能让他们见面的,否则到时她就功亏一篑了。 “雪蔷,你回去劝他来面对我吧,我只听他怎么说。”梁冬薇忽然又道:“对了,今天这宴会他或许也有受邀,我去看看他有没有来?来了正好,事情也不必拖着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你、你不是很累吗?我看你脸色真的很不好,还是先回去吧。而且、而且宴会中有不少记者,那些人对八卦可比正事更有兴趣,好歹这是人家的造镇酒会,我们不好喧宾夺主。” 最后一句勉强说动了梁冬薇,她目送着姊姊匆匆离开,心中暗忖,姊姊好像很不愿意赫墨言和她见面,为什么?而且方才心情激动,专注在对话中没特别注意,她这一回神,瓦斯味道好像重了起来? 算了,今天不想再烦这事了,她打算回自己的公寓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了。 想是这样想,但她知道自己还是会不断的去想很多事,想赫墨言,想这个对她这样疼爱有加的男人,为什么可以说变就变?难道他对旧情人有这么难以忘怀?想她在面对这次的事情时,是不是可以不再折磨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想起今天早上拍的第八十七张天空相片,她掏出包包中被设定成静音的手机,想再看一眼然后删除,怎知手机一掏出,竟发现上头有十二通未接来电! 打开一看,只有一通是罗政宇打的,其他都是赫墨言……他急着找她? 正打算往大厅走,她忽然想到方才有支古铜发夹忘了带走,才走回化妆室,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突地响起,接着又连续砰砰两声,威力之大连饭店及周围的几栋大楼都震了一下。 火团由厨房方向冲了出来,追窜充塞着每条相通的通廊,霎时之间,宾客的尖叫声、求救声四起,现场活似人间炼狱。 看着化妆室的入口处已冒出浓烟,梁冬薇捣着口鼻也慌了,她想起以前看过火灾逃生的方式,便把小外套用水浸湿盖住口鼻,然后伏低身子。 慢慢的,四周陷入了火海,她心想自己这下大概完了…… 赫墨言甫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饭店一、二楼已经陷入火海,那些政要名人个个狼狈的站在外头围观,有人想到可能还有认识的人未逃出,在外头呼天抢地的哭。 火势直窜上层,楼上的饭店房客绑着安全带一个个由上往下跳。 一些比较好心的人则在消防车未来前,向附近店家要水桶蓄水接力救火。 赫墨言寻找着梁冬薇的身影,看到罗政宇,他快步地走向他,“罗先生,冬薇呢?她今天有出席宴会吗?” 罗政宇忧心的说:“她有参加,可是……” “可是什么?” 梁雪蔷走了过来。“她比我先踏出饭店,早离开了。” “你亲眼看她踏出饭店?”赫墨言再次确认。 “……当、当然。她、她开车回去了。”她心虚的不敢直视他。 罗政宇见状急忙说:“你骗人!冬薇打算从后门离开,大门狗仔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从正门走?而且我方才还去她停车的那里,她的车子还在……”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难掩焦虑。“消防队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 赫墨言闻言胸口一窒,二话不说提起一旁地上的水桶就往身上淋,一桶再一桶。 梁雪蔷错愕的瞪大眼,“旭、旭海哥,你要做什么?”他不会是要进火场吧? “进去找冬薇。” “你疯了?火势那么大,也许她早就——” 赫墨言挥开她的手。“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她离开了?果然又在骗人!”他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往火场里走。 她连忙追上,“别去!那里很危险,火势这么大,冬薇她、她……” “她不会有事的,我们之间有好多事都没解释清楚,她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传天空相片给我,所以我不会让她有事。” “赫墨言……”罗政宇想阻止他,却被他脸上的义无反顾震住了。 他大步的走向火场,在他眼里火焰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好像只是进到一间大房子里找梁冬薇,去去就来。 这男人是真的爱冬薇,对他而言,她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这样一个男人,会如同狗仔记者在谈论的,和雪蔷有染吗?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或被人设计了吧? 罗政宇看了一旁的梁雪蔷一眼,“赫墨言和你的绋闻,不会又是你一手导演的吧?”见她不语,只是担心的看着前方的火海,他摇了摇头,“你看不出来吗?赫墨言深爱着冬薇,这样的日巳聿夕感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再大的误会都不会比生死还重,无论有多少误解,他们终究不会错过彼此。” 她的眼眶红了。“你……不是很喜欢冬薇?看着她爱上别人,你不恨?不会想不择手段的去抢回来?” “抢回来,冬薇会快乐吗?况且为什么要『抢』?这不表示你也清楚在他心中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了别人,所以才需得用抢的?” “我会很快的再取代回那位置。”她不甘心的说。 “感情的事不是可以这样取代来、取代去的,你心机用尽,结果看到了什么?不但没让赫墨言回到你身边,还不断地激化他对冬薇的情感。你真的该清醒了,雪蔷,有时候成全也是一种爱的方式,不要到了最后你想要的没得到,你爱的男人还恨你。” 梁雪蔷没再说话,眼泪却一直掉。 赫墨言冲进火场,里面温度高到令人片刻都快待不住,他在火场内大喊,直往后头走。进到里头不久,他听到水火触及的嘶嘶声,想必外面是消防车来了。 饭店里除了火还有浓烟,他扯开嗓门大喊,“梁冬薇?梁冬薇?” 他一路往里头走,不时还得闪躲烧红颓圮的天花板碎屑,有好几次险被砸中,灰烬落在皮肤上烫出了些水泡。忍着痛,他仍寻着她。 “梁冬薇?赫太太?” 走到快尽头时,他发现这里似乎没有其他地方热,一瞧原来是有面墙被震倒,外头的空气可进来一些,但同样的,里头的火也会往外窜,不过只要包着湿布,应该跑得出去。 “梁冬薇?你在里头吗?梁冬薇?”他耳听八方,好像有个微弱的声音隐约从另一个小空间传出,他一走近发现里头都是水,这里是厕所吗?“梁冬薇?” “咳咳……咳……”对方咳到说不出话。 赫墨言确定里面有人,用脚踢掉颓垮挡住去路的燃烧木头走进里头,发现梁冬薇抱着一个老太婆缩在一角,她把所有可以打开的水龙头全打开了,里头积了不少水,温度因此降低不少。 他一怔,急忙走进去,“冬薇!你还好吗?” 梁冬薇仍咳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见到来人是他,眼眶立即满是泪水,大力的抱住他。 “我们得先想办法出去。”他看着那已然呛昏的老太婆。“我背着阿婆,你跟在我后头,我们要度过外头那团火。这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躲着不是办法。” 她点了头。 两人再度把身上的衣服浸得更湿,然后往外冲,赫墨言背着者太婆,不太能再顾及跟在后头的梁冬薇,等他一口气冲出火场,才赫然发现她没跟上。 放下老人交由医护人员处理后,他又要往火场里头走,两名消防人员赶紧阻止他。“先生,里头很危险,别再进去。” “什么话?我老婆在里面!”他用力一挥拳打倒了一人,趁机又往里头走。 进去没多久他就发现倒在化妆室外的梁冬薇,她可能呛昏了。 “冬薇,撑着点,我们一块出去。”他抱起她就要往外跑,一块烧得火红的天花板却从天而降,他抬眼注意到时,已然迟了…… 尾声 【尾声】 整个背被烧得火红的大木板压住,那种痛,痛到咬牙、痛到发狂…… 那一天的情况,赫墨言其实不太愿意回想。 在复元的那一年,他仍时常反覆的作着可怕的恶梦,梦见那场火、梦见他救不了梁冬薇,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他是痛醒,也是哭醒的,幸好他只要稍微一动,就有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他,安慰他、告诉他没事了。 夫妻俩因为那场火灾关系更加紧密,什么误会都不必解释了,一个男人可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冲进火场救妻子,这样的深情还需要再怀疑他会不会搞外遇、会不会偷腥吗? 那件事之后,梁雪蔷只简短的传了简讯道歉,也许觉得丢脸,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她选择出国去。等哪天她真的可以放下对赫墨言的感情时,或许才会再回到他们面前,正式的道歉。 而那些八卦杂志也意外的没渲染那则绋闻,毕竟一场大火后,赫墨言的两则新闻中,搞外遇的那篇较之豁出生命救妻子的那篇,已经显得没什么可看性,流言更不攻自破。 除了常作恶梦之外,赫墨言的手术后复健也是一条漫长的路,只是所谓的“漫长”,是指对他自己而言,事实上他恢复的速度之快,连医生都啧啧称奇,赫太太梁冬薇则取笑他说,他拥有媲美蜥蜴的复元能力。 事情至今又过了一年,此时正值初夏时候,梁冬薇坐在菩提树下画画,画着画着眼皮又重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每逢假日,一有空他们就回家陪老人家,有时陪赫墨言的老爸,有时则到梁冬薇外公家,当然最常见的是两个老人凑在一块下棋,有时还相约去钓鱼。 这天,他们正是回梁冬薇的外公家度假。 穿着宽松衣服在树下打盹的她,还看不出变化的肚子里已孕育着小冬薇或是小墨言。怀孕近四个月了,他们不急着窥视日巳聿夕孩子的性别,倒是两个老人家已经买了满屋子的婴儿衣物和用品,还下棋用输赢决定谁买男的、谁买女的。 赫墨言拿了件薄毯子要为老婆盖上,毯子才触及她的身子,她立即醒来,一见是他,她笑得甜蜜。“我又睡着了?真是的,越来越像某种动物了。”她打了个哈欠,稍稍坐正了身子。 他替她捡起掉在草地上的素描簿。“你好久没画图了,什么时候再帮我画?” “现在不行。之前画不好是因为逃避现实,不肯承认心里有你,笔下的人物自然失真。如今画你则是会过度美化也不好,一样不像。”她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理由真多。”透过大树枝叶间的空隙看着天空,赫墨言说:“天气真好。” 看到天空,梁冬薇就想到老公电脑里未凑成的蓝色爱心。“那颗象征你告白勇气的心一直都没完成耶,只到八十六。” “不完成也没什么不好。有着空白感觉就像永远有不足,才永远知道要努力去填补。” “本来我还想说那剩的空白由我来补,那些勇气由我来给咧。” 他偷香了她一下,“赫太太,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给我时间,等我爱你。”她现在想告诉妈妈,她不在乎在爱情里谁是赢家了,一路赢却老是错过得到幸福,有什么意义? “你方才睡觉在笑,梦见了什么吗?” “咦?有吗?” “有。” 梁冬薇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我小学时候和妈妈一直都住在外公家,有一年暑假,外公家别墅外的空地在建别墅……”她指了指围墙外的别墅,“喏,就外面那一片别墅。我喜欢在工人上工前的清晨时间或他们下工后,拿着我的纸笔偷跑进去,想像别墅里要如何隔间、摆饰,然后画下来。” 赫墨言心一跳,皱着眉。“然后呢?”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诬赖我是小偷的工人叔叔……啊,那叔叔又高又黑。”她看了他一眼,“奇怪,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一点像他?”她大致的形容了一下后来发生的事。“……算来,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对于救命恩人,你却给了一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 梁冬薇奇怪的看着他,“有吗?” “有!你叫他『黑肉叔』!”他咬牙切齿道。 她一脸惊奇,“对欸,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那个『黑肉叔』。顺道一提,那一年黑肉叔我才十七岁!” “……”不会吧?他们这么有缘喔!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等爱大男人之一《女人,非诚勿试》; 02、等爱大男人之二《老婆,离婚失效》; 03、等爱大男人之三《谢谢,还能爱你》。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