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狐夫》 楔子 【楔子】 「快点!快点!小心点!」 偏僻的郊外道路上,有着一行浩浩荡荡的商队马车正在赶路。 突然间,商队里像是被扔入什么东西,顿时起了白蒙蒙的烟雾,吓得众人惊恐声四起,以为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好不容易待烟雾逐渐散去,可以继续往前走时,前方却已被一票人马挡道,他们皆一身黑衣,脸上戴着绘有狐狸面孔的黑色半罩面具。 伫立在最前头的男子明显是他们的首领,脸上的狐狸面具不同於他人,是闪着熠熠灿光的银色,出奇的抢眼,英姿焕发。挖空的狐狸眼里,露出他一双冷凛又威严无比的黑眸,面具底下则是他高挺的鼻梁、优美的薄唇、线条漂亮的下巴,让人不难想像剥掉这面具后,会是一张多俊美的脸。 「是、是狐君啊!完了……」有人大声嚷嚷着,整个商队的人登时感染到这份紧张,都不由得害怕起来。 狐君是最强的强盗,自五年前崛起后就声名大噪,江湖上传言世上没有他们抢不到的东西,任谁都不想遇到他们。 「冷静下来!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怕了就是着了他们的道!」商队头子大喊,果然提振了士气,每个人都架式十足的拔出剑,准备迎敌。 当然,狐君见了这阵仗若有一丝胆怯,他就不是狐君了。 「我不想伤人,快把马车里的人给放了。」他一开口,沉冷的声音带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马车里哪有什么人?只有客人订的货物。」商队头子心虚的转着眼珠说。 「没有吗?上!」狐君微扬起唇角,然后一马当先领着手下往前攻,他使剑的身手优雅俐落,一个闪身就躲过攻击,再用手肘或刀柄打晕对方,以不伤人为原则的一一打倒阻碍他的人。 接着,他踹开了商队的马车门,一辆辆检查,没多久终於找到那个遭挟持的中年男子,他的嘴里被塞了布条,全身遭捆绑着,模样虽很狼狈,却掩不了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狐君朝那人尊敬的点了头。「王爷,我来救你了。」 「休想把人救走!」后方有人一刀砍了过来。 狐君旋过身挥下剑,锵的一声将对方的武器砍成两半,吓得那人腿软瘫下,动都不敢动。 他黑眸闪着冷酷精光,举高剑下令道:「动作快!解决这些人!」 第一章 【第一章】 延平县是除了天子脚下掌管的都城外最繁荣的城镇,有各式各样、包罗万象的商行在此崛起,是重要的经商之地。 而在这里,最出名的就是「三第一」了,首先是第一商行「日向堂」的总号就设在这,他们年轻俊美、出类拔萃的新任当家向允怀,是所有待嫁姑娘憧憬的「第一良人」,再来是以老字号闻名的「辛家酒馆」千金辛柚罗,是「第一酒美人」,据说她不仅貌美,气质更是出众,只稍看那么一眼,就能使人像喝醉酒般的神魂颠倒。 可想而知,当日向堂和辛家酒馆联姻的消息传出时,整个延平县有多么的轰动万分了。 但,事实上辛柚罗这「第一酒美人」的称号可没那么名正言顺,刚满十八岁的她虽生得粉雕玉琢、明艳动人,肌肤白里透红十分美丽,但却没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反而有令人难以想像的充沛活力和……脚力,瞧这会儿一听到仆人传来的消息,她便忙不迭地拉高裙摆,朝前厅方向跑去。 途中她的贴身丫鬟双儿看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晌才回神喊道:「小姐,别跑那么快,你会摔跤的……」 平日照料她的奶娘洪嬷嬷见她莽撞的行为也快晕了。「我的好小姐,我不是说了不能用跑的,这样太粗野了……」 其他仆人见了,更甭说有多皱眉头了,众人心里无不打着斗大的问号。他们的小姐再一个月后就要嫁人了,还这么活泼好动怎么行呢? 辛柚罗听不进劝告实在是因为她心里很急,非得立刻见到那个人不成。 终於,她跨入门槛,看到了- 「莲恩姊!」 听到辛柚罗热情的声音,一张清秀端丽的女性脸孔转过头来,但她却一身男装打扮,连一头乌黑长发都像男人那般的用缎子束起来。 「柚罗,你怎么用跑的?我不是说了在廊上不能用跑的-」 娇美的脸蛋闪过着急,辛柚罗匆匆截断她的话,「莲恩姊,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她愣了一下。「什么事?」 辛柚罗从衣襟里取出一本书册递给她,很是别扭地问:「成亲后,我真的……真的会跟向大哥做这种事吗?」 辛莲恩接过才翻了几页,清秀的脸蛋顿时都绯红了。天啊!这春宫图哪来的?「快说,谁给你看这个的?」 她哪敢说这是她从灶房摸来的,她看比她年纪小的小平子老偷懒不工作的在看这本书,问他是什么他都红着脸不说,她只好偷摸来看,没想到内容竟是洞房里会做的事,里头画了好多男女角儿脱光光又亲又摸的图,看了还真是羞死人了。 「反……反正那不重要啦。莲恩姊,洞房之夜真的要做这种事吗?」 辛莲恩被问倒了,也跟着羞怯起来。「我没有嫁过人,怎会知道……」 「我以为莲恩姊什么都知道的。」在辛柚罗心里,大她四岁的堂姊辛莲恩聪明绝顶、无所不知,因此成为她爹最得力的助手,时常穿着方便行事的男装外出帮爹作帐、管理酒馆。 被她这么赞美,辛莲恩心里颇无言,好一会儿才开口,「幸好你是来问我,要是你问的是你娘或洪嬷嬷,她们肯定会白眼一翻厥过去。总之,在成亲前,你娘自会告诉你这件事,你不用急。」说完,她安抚的拍了拍堂妹的肩,仔细瞧,她白皙的手背上有着被火纹伤的疤痕。 在她还小时,某年她家失火了,爹娘和仆人都死在那场大火里,只有她幸存活下,之后被她的大伯-也就是辛柚罗的父亲收留,堂姊妹俩一起生活长大,感情甚好。 「可是,我很害怕……」 「这是每个姑娘家嫁人时必经的事,你别怕,就顺其自然吧。」要同样没嫁人的辛莲恩说这番话还真为难她,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可是我老觉得我对向大哥还少了什么,无法坦然自在的嫁给他,跟他有肌肤之亲……」辛柚罗低下头,说了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她的爹娘是一见锺情,从小她就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自是对男女之爱有着憧憬,向大哥能力好,人品和相貌无可挑剔,但她并没有想嫁给他的冲动,她想要的是惊心动魄的一种情感……唉,她也说不上来。 辛莲恩听她这么说,晶莹的眸底似乎闪过一抹哀怨又一下不见,正色道:「等你跟向公子成亲后,你自然会慢慢了解他、喜欢上他的。」 堂姊都这么说了,辛柚罗自是不敢多言,再说下去,她恐怕自己太不知足。 何况她很清楚,辛家与向家的联姻是必要的,辛家酒馆虽是老字号酒馆,广受皇上和贵族喜爱,但随着新兴的酒馆、酒楼一家家崛起,相互竞争之下已不若以往风光,爹想重振辛家酒馆的名声,想酿出更美味的美酒,想在全国各地设下更多商号,而向家能够给予金援以及各方面的协助,为了辛家,她不能不嫁。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埋怨的。」她柔顺的点头,和自己做了妥协-大部分姑娘家的婚姻都是爹娘做主的,她当然也一样,不能任性。 辛莲恩看堂妹那么明事理,虽心疼她,却不禁也迸出微妒的目光,最后只是幽幽化为一句,「柚罗,向公子他是个文质彬彬又温柔的人,他会好好待你的。」 「嗯,我知道。」辛柚罗并没发现堂姊溢满愁色的眼神,一心只想结束这沉闷的对话,随即转移话题,「对了,莲恩姊,今天店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她摇摇头。怎么这丫头前一刻还在担心嫁人的事,现在又玩心大起了? 「今天我们店里没什么事,倒是听说狐君又出现了,他救了被绑架的庆王爷。据传那位庆王爷幼时曾流落民间,吃过不少苦,对百姓有着体恤之心,常向皇上提出为民谋福利的政策,似乎因此挡到某些佞臣的财路,才会遭到报复。」 辛柚罗听得糊里糊涂的,她对狐君的印象仅停留在爹娘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盗贼。「狐君不是强盗吗?怎么会去救庆王爷?」 辛莲恩微笑,知道堂妹被养在深闺中,对坊间流传的事并不清楚。「狐君是强盗没错,可据说他从不杀人还劫富济贫、铲奸除恶,所以又被百姓称为「义盗」,连鱼肉乡民、曾抢夺民女为妾的曹县令都被他抢过。」 她听得头昏脑胀,更糊涂了。「可是我爹娘说狐君抢过日向堂的货物……若说狐君是劫富济贫、铲奸除恶的义盗,为何要抢日向堂?难不成向大哥是坏人?」 这下辛莲恩被问倒了。「这点我也很困惑,日向堂明明作风正派还设有义仓,做过不少善事,为何狐君要选日向堂做为目标下手……」是跟日向堂有私仇吗? 也因如此,狐君的所作所为更受争议了,受过他恩惠的百姓都认定他是义盗,质疑日向堂背地里肯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吃过他闷亏或站在日向堂那方的贵族富人,都认定狐君是作恶多端的盗贼,非除去不可。 辛柚罗被养在深闺,在她单纯的世界里,人只有分好人跟坏人,哪还有灰色地带、分什么立场。「不管狐君是不是义盗,我都觉得当强盗就是不对的,想帮助百姓,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挣钱呢?」 辛莲恩听她说得慷慨激昂,无奈地笑了。这丫头真的好单纯,她以为每个人打一出生就跟她一样,过得富庶又无忧无虑吗? 因为这话题没有结论,她改提起新来掌柜发生的趣事,辛柚罗听得小脸灿亮缠着她多讲些,堂姊妹俩有说有笑,还吩咐丫鬟送来茶水点心,让她们尽情的聊。 她们当然要多聊一点了,待辛柚罗出嫁后,就不能再像这样一块聊天了。 今天,是辛柚罗出嫁的日子,一早太阳就高高挂着,喜气洋洋的。 她磕头告别了最疼爱她的爹娘,拜别了堂姊,披着大红嫁衣坐上了花轿,随向允怀的迎亲队伍一路往向府方向前进。 花轿内,辛柚罗努力想要端正坐好,但凤冠压得她颈子好酸,连带着挺直的背也酸了,让她好想拿下凤冠揉揉颈;身上穿的这件嫁衣也编织得太密厚,让她都流汗了,真想拉开前方的红布幔透点风进来。 可是,她得遵循礼仪,什么都不能做。 嫁入向家后,她要遵守的繁文缛节更多,爹娘千万叮咛,要她得收敛爱玩的性子,做好向家媳妇的本分…… 第二章 唉,她开始想家了,好想念被爹娘捏着鼻子笑骂她淘气,好想和莲恩姊聊酒馆里好玩的事,也好想被仆人们追着,听着要她不能做这个、做那个的唠叨声。 现在她只庆幸,还有洪嬷嬷和双儿随她陪嫁到向家来了。 迎亲队伍远离了街道,来到一片蓊郁的树林,辛柚罗渴了,接过洪嬷嬷从窗外递来的茶水,可才喝个两口,她就听到轿外传来一阵怒斥声与刀剑交接声,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她听到从窗外传来洪嬷嬷和双儿的细碎颤抖声。 「小姐,别出来……有强盗……」 她倒抽了口气,真想掀开帘子探探外头的状况,却又碍於她们的警告不敢有所为,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躲在轿子内不一定安全,一道炽热的强烈光亮蓦地自她顶上照来,她直觉掀起盖头抬头看,嘴巴都张大得阖不起来了。 天呀,轿顶被掀开了 更让她惊骇的是,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戴着银色狐狸面具的脸,那双露出的狐狸眼十分漆黑,森冷锐利得骇人,这人……她连思考都不必,「狐君」两字便直接窜入她脑海里。 「你就是向允怀想娶的女人吗?还真是个美人。」 由於太震愕、太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她几乎是呆滞的听着对方冷嘲,然后任由一股拉力将她强行拖起,拖出轿子凌空飞在半空中。 她掀起的盖头随着她被提上半空而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但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她仍看得到自己离地好几尺,位置高得吓人,这时才突然放声尖叫。 「哇啊……」 她这一叫,所有专心对付强盗的向家仆役和护院才往头上看,众人皆不敢置信他们严防敌人接近轿子,对方竟从上空掳人。 「你这恶盗!快放下她!」向允怀穿着一身大红喜衣,手持长剑指向伫立在树梢上的狐君,俊秀的脸上一丝方寸都没乱,魄力十足道。 「不,我要她。」狐君,也就是宋君澜,他在面具下眯起黑眸,迸出仇恨的戾光。 「我日向堂与你无冤无仇,也自问从没做过亏心事,为何你三番两次要与我们作对?抢了我的货不说,还要抢我的新娘?」向允怀毫不退缩,铿锵有力地问。 「无冤无仇吗?」宋君澜不屑的冷哼,「我跟你的恩怨可大了。你想救这个女人,可以,十天后的这时间带着十万两来到这地方,我就把人还给你。」 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字! 说完,他扔下了一颗迷烟弹,树林里立即被一片浓雾淹没,看不清四周景象,好不容易待烟雾散去,他和他的同党早已不见踪影。 向允怀没时间懊恼,沉稳的下令,「他们肯定还在附近,快追!一定要救回柚罗小姐。」 在烟雾掩去视线的瞬间,宋君澜的同夥们便各自分散逃了,他则挟持着辛柚罗逃逸,坚持亲自捉她,因为这样才更能享受羞辱向允怀的快/感。 「放开我!你这恶贼快放我下来!」当辛柚罗发现自己离花轿愈来愈远,远到看不到任何人影时,她才从惊恐中回过神,知道害怕是无济於事的,她得自救,所以她大叫挣扎着,想从这男人手中逃出。 「别动!你会摔断腿的!」宋君澜没想到她会奋力挣扎,险些吓出一身冷汗。她忘了她现在是在半空中吗? 辛柚罗是真的忘了自己的处境,还不知从哪生来了勇气骂道:「听到没?快放我下来!你这个无恶不作的狐君,什么劫富济贫、铲奸除恶的义盗?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竟做出绑架我跟向大哥勒索赎金的事,你的骨子里都黑透了,肠子肚子里装的都是坏水,差劲极了!」 宋君澜被她一句句辱骂着,非但没一点生气,反倒觉得向允怀的新娘真有趣,是个很有活力的女人。 不过她这一挣扎,也让他发现她身上的嫁衣太重了,他很难轻松带走她。 他扯出恶意的笑容说:「那么想下去,我就陪你下去吧。」下一刻,他旋即抱着她回到地面上,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动手扔下她的凤冠。 辛柚罗吃惊的怔在原地傻望着他,他也对上了她娇艳妍丽的脸蛋。他知道她很美,先前将她从轿子中揪出来时他就见识过了,但如今再看一次,仍是惊艳无比。 真是坏事,她不该这么美的。他拧眉地想。 他这一失神,反倒给了她甩开他的机会,猛地拉起裙摆往前跑。虽然她做什么都不行,不会刺绣也学不会弹琴作画,但她天生就是脚力快,她一定要从这个邪恶的狐君手掌心中逃开。 宋君澜又惊讶了。方才她不怕死的在上头想推开他,这次又是跑给他追这享有盛名的第一酒美人不是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吗?她是不是太有活力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上前追去,她是他的猎物,他得靠她跟向允怀勒索十万两,当然不会让她逃走。 「有没有人在啊?救命啊!」辛柚罗大声呼救,不停地穿梭在大片树林里,希望叫声可以引来向允怀的人马,却忘了她的声音同时也将宋君澜引过来捉她。 「再逃啊,看你能逃去哪?」他跟她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尾随在她后头追,却没一把擒住她。 辛柚罗从来都很自豪自己的好脚力,只是她毕竟从小养尊处优,跑了一段长路后体力就透支了,愈跑愈慢,终於,她一个腿软的摔跤了。 「痛……」她不敢停留太久,急着想爬起却傻了眼,因为她居然跌入了一池泥沼里,双手都是肮脏的污泥,鲜艳的大红嫁衣更甭说了,全沾满一片片黑渍。 这让她实在难以接受,一向都保持乾乾净净的她,竟落得如此肮脏狼狈? 宋君澜从后头追来,见到的就是她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哼,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没吃过一点苦。 「再跑啊!」他悠哉道,语气除了一贯的冷沉,还带有戏弄她的意味。 被追上了辛柚罗这下顾不得自己有多脏了,四肢并用地极力爬出泥沼,没注意她的脸也沾上了泥巴,显得滑稽好笑。 「不够。」 什么不够?还想不透他嘴里念着什么,她就见他朝她飞来,接着弯身捞起一坨泥土逼近她,待她察觉他想做什么时,泥土已涂上她的脸了。 她气得发抖,想用手擦乾净脸蛋,偏偏手上也全是泥巴,反而愈擦愈脏。 「你、你竟对我涂泥巴你真是无可救药的差劲!」 「谁教你长得太碍我的眼了,用泥巴遮住也好。」免得他看了心浮气躁,带回去又迷倒他那群久未近女色的弟兄,太麻烦了。 辛柚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嫌长得太碍眼,她气恼的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就朝他扔去,可惜被他敏捷的闪过。 「辛大小姐,游戏的时间结束了,把衣服脱了吧。」 「什、什么?」她抓紧衣领。他该不会想在这地方对她…… 宋君澜不发一语的拉开她双手,俐落的解起她胸前的盘扣。 「不要!你这个下流色胚快放开我!啊-」 眼见她要放声大叫了,他忽地一点她的穴道,让她动不了也叫不了,之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褪尽她的盘扣,脱下她的大红嫁衣。 嫁衣下是一件白色的中衣,虽然没有露出一丝肌肤,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不合礼教的只穿着中衣,令她羞恼至极,绝不原谅他! 将她的嫁衣扔到一边后,宋君澜看她一张俏脸气鼓鼓的,不禁好奇她又要骂他什么,於是点开她的穴道。 结果她一巴掌冷不防的挥来,他措手不及仅及时转开脸,面具却被她大力打了下来。 辛柚罗也很意外自己会打下他的面具,当他那张没被面具遮住的脸完全暴露在她面前时,她感觉心房狠狠一震。 这就是狐君的真面目? 那么的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四、五岁;那么的俊美,五官完美得宛如刀凿;那么的高贵,没半点强盗的粗野猥琐;但同时又那么的邪恶,令人不寒而栗…… 她看傻了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宋君澜被她盯着看,简直是怒火中烧。他没想过会被她打下面具-或许应该说,他不知道她会想打他一巴掌。 这个千金小姐不只体力好过头,胆子还很大嘛! 他凛着容,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揪高她的衣领,她不该看到他的脸的。 第三章 「知道看到我的脸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的脸靠得太近,手勒得太紧,她心房颤动不已,头脑也无法思考。 「会死。」他无情的吐出这两个字。 辛柚罗睁大了双眸。她会死,死在这俊美到邪恶的男人手里? 才刚这么想着,他另一只手也伸了上来,双手齐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不重,但只要施点力一掐,她就会断气。 这时辛柚罗才感受到所谓的恐惧,比先前被他提上半空时还更深。 她意识到这男人有多危险,打从心底畏惧着他的强大,完全不敢相信刚刚自己怎么有胆敢拿泥巴扔他,甚至打他一巴掌…… 筹备婚礼的这段日子以来,她总是忐忑紧张的睡不好,方才的狂奔又用尽她的力气,教她身心疲惫,这会一阵晕眩蓦地袭来,她根本抵挡不了,只能任眼前的俊脸忽地变模糊,然后,她陷入了黑暗中。 「喂!你醒醒!」 宋君澜被她突然的昏厥吓到了,竭力扶住她往下坠的身子。她就这么晕了?他的恐吓有那么过火吗?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还以为她会伸出爪子再反抗他呢。 「狐君在这里!快将他拿下!」 糟了!他们追来了! 宋君澜庆幸身上还多带了颗迷烟弹,他用力朝向家追兵掷去,然后趁着烟雾弥漫,兵荒马乱之际,脱下自己的罩衫披在她身上,立即抱着她逃走,眨眼间,原地只留下她那件鲜艳的大红嫁衣。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座湖泊前,这是座美丽的湖泊,湖水澄澈剔透,连下方优游的鱼儿都看得一清二楚;右侧因为有块突出的山壁在,上头的山泉水不断涌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瀑布。 宋君澜站在湖的右侧,施起轻功的点着湖面走,一眨眼工夫便穿进了湍急瀑布最里边的隐密缝隙里。 瀑布内是个绵长的洞穴,原本该是漆黑且伸手不见五指,但山壁上却镶有一颗颗光亮的夜明珠,那是他从曹县令那个贪官手上抢来的,拿来当照明用还真方便。 他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到底,直到碰到山壁,没有去路才停下。 当然,一般人都会以为没有路了,他却单手摸着山壁的某个地方,状似打开了什么机关,紧接着退后一步,山壁倏地裂开了道门,透进另一头金黄的阳光,门后又是一大片清澈的湖面,湖的对岸有个歇息的亭子以及翠绿森林,风景山明水秀。 他抱着她跨出了山洞,踩在湖水上。 不一会儿,山洞门关了,把通往外界的通路也封了。 这一刻,狐君的踪迹完全消失在这世上。 【第二章】 辛柚罗幽幽醒来,却不想起床,抱紧被褥想继续睡,肚子却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发出慵懒软甜如呓语般的呢喃道:「双儿,我饿了,帮我弄点吃的……我要松子鹅油卷、雪耳百合汤、莲子粥、酥炸鲫鱼……嗯,再来盘藕粉桂花糕好了。」 她满足地又闭上眼,想说双儿备妥了便会叫她一声。 但,有点怪异……她不是出嫁且遇到强盗了,怎么还待在娘家里? 一闪过这念头,她才像是真正清醒了,立即掀开被褥自床榻上坐起,想看清楚自己现在位於何处。 当她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简陋的房里,一旁还有一群好奇盯着她看的陌生男子时,差点没吓破胆的尖叫。 「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她压下轻颤的声音,神情充满防备。 「辛姑娘,你忘了被咱们狐君劫走的事吗?」 「欸,你不是第一酒美人吗?怎么一张脸黑抹抹的?这是胎记吗?」 「才不是胎记,是跌入了什么泥坑吧。大当家,你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才害人家变成丑八怪的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哄堂大笑,辛柚罗也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痛恨着脸上被涂了肮脏的泥巴。 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会被狐君掐死,哪知没有,而且她衣裳还在,除了外面罩着的那件宽松大衣是男人的外衫外,里面穿的中衣和腰带都没有被卸下的迹象,她没有被非礼。 她为此松了口气,不禁觉得自己真好运,还能保有贞洁。 但,当她目光对上倚在最左侧墙边的男人时,被恫吓过的阴影立即浮上心头,教她倒抽了一口气。 是狐君! 宋君澜对上她颤怯的眼神,莫名有点不快,唇角嘲弄的扯了下。「辛姑娘,没想到你那么不禁吓,说晕就晕,还睡上一整夜。」 她有睡那么久?辛柚罗羞愧地低下头。她被他吓晕就算了,居然还睡得毫无防备?「我是刚好太累才会晕倒……」 宋君澜满不客气的接下话,「或许你是太饿才会晕倒吧,方才还说起梦话在点菜,不过很抱歉,你点的菜我们这里都没有,只有馒头、稀饭和小菜,你将就配着吃吧。只要你忍个十天,等向允怀付完赎金后,我自会放你走。」说完,他朝她比了下桌上摆着的食物,然后示意弟兄们离开房间。 他其实是不想让寨里的人看到她的,还不是阿智送饭来时被这群人缠上,他们才趁机挤了进来。 幸好她脸上仍涂着泥巴,不至於让人发现她的美貌。 眼见都转身离开,他也跟着走,辛柚罗忍不住出声,「十万两这数目太大了,光十天凑不出来的。」 宋君澜停下了步伐,寨里的二当家也停下来了。 「辛姑娘,凑不出钱,你就留在山寨抵债吧。」 说话的是二当家秦慕,高高瘦瘦的,下巴有颗豆大的痣,一双眼流露着精明,是宋君澜最得力的军师,可惜好色了点。 他从头到脚把她的狼狈惨状看了一遍,啧了声。「不过凭你这副让人倒胃口的德性,大概只有洗衣煮饭的分了……」 他那充满打量的眼神让辛柚罗浑身不舒服,肩膀不禁绷紧着。 宋君澜看在眼里,烦躁的挥了挥手。「好了,都出去。」 秦慕当下不悦的哼道:「说这丫头几句也不行,真是无趣。」但,他也只能这样发作而已,畏於狐君的威严,只有乖乖跨出门槛去。 宋君澜看他走了出去,旋即面无表情的阖上门。 辛柚罗不安地咽了口口水。他把门关了是想做什么? 对上她充满防备的眸光,他只冷冷说了句,「安静多了,快吃吧。」 他想看她用膳? 她这才仔细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一碗稀饭、一盘青菜、一盘白切肉,还有一颗馒头,没有汤,只有一壼茶水。 她好奇地盯着馒头看,没见过这么大颗的馒头,在家时,她吃的都是小小颗、上头有着奶酥或糖粉的甜馒头…… 看她没有动筷子,他挑高眉。「怎么,嫌这些菜太粗糙吗?可惜你还是得吃,要是十天后你饿死了,我就拿不到赎金了。」 辛柚罗鄙视的皱眉。他心里就只有赎金吗?为此犯下滔天大罪也无所谓? 「再不吃我就撤下,让你饿个三天。你要命还是要跟我赌气?」 他冷沉的嗓音有着天生的王者气势,令她敢怒不敢言。她是真的怕到了,可没忘记他一双手就能掐死她,但要她完全听他的话,她又不服气。 这时,她涂着泥巴的皮肤痒了起来,她受不了的抓了抓,突然豁出去道:「要我吃可以,给我一盆水,我要先洗脸。」 宋君澜眯起锐眸。她这个丫头明明很怕他,竟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话语脱口而出后,辛柚罗自是有几分胆怯,可她脸好痒,再不洗脸不用等他掐死她,她就先痒死了。而且说都说了,她一点都不想收回这句话,不想让他认为她怕他。 「我要洗脸,只是盆水而已,这里没有吗?」 盯着她那分明惧怕他却逞强挑衅他的小脸,他心里生出了几分兴味。 「你不要把脸洗乾净比较好。」他别有深意地说。 为什么?她真想问他,但最后仍旧没开口,只是意志坚定的看着他,传递着她一定要洗脸的坚持。 其实掉入泥坑她更想洗澡啊,可在这种都是男人的地方,她不敢、也不能有此要求,只要能洗乾净脸就满足了。 看她一点都不懂得死心,怕再不给她一盆水,她说不定会认为他的山寨穷到连水都没有,他这才掀了掀唇道:「随你。」 成功了!她一颗提高的心总算放下,而且还有打赢他一回的快意。 宋君澜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漆黑的眸底闪过光芒,朗声朝外头吩咐着。 第四章 不一会儿,有个年轻人打了一桶水进来。 他是这贼窟里看起来最亲切的人了,看到辛柚罗不仅没取笑她脸上的泥巴,还友善的朝她点了头才退下。 见水来了,辛柚罗快速的弯下腰,掬起大把大把的水洗脸,把脸上已乾掉的泥巴洗净。 天呀!舒服多了……洗完脸后,她顺便洗了手,可说是心满意足,当脸上的水滴沿着下巴滑下颈子、衣领前襟时,她伸手抹了抹,再次注意起披在自己身上这件不属於她的男衫。 她瞟向一旁的男人,怎么想都觉得这应该是他的衣服,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你要帮我穿……」 「把脸擦乾净。」宋君澜朝她扔去一块布。真看不惯她洗净的脸蛋变得白皙美丽,水珠还顺着她的颈子往下滑,滴得她领口、锁骨处一片湿答答的,很是诱人,这模样被外头的男人们看到还得了。 辛柚罗看了眼乾净的布,便放心地拿来擦脸,但她可没忘了他还没有回答她。「你还没有说这件衣服是……」 「我是怕你穿太少着凉了,还要花钱医治你这个人质划不来,才给你穿的。」他终於回答了,却是极为尖冷的语气。 她本来还因他不善的语气泛起恼意,却又陡然想到现在天气热,她并不至於着凉,那……他该不会是因为把她的嫁衣给扔了,觉得让只穿着中衣的她出现在一大群男人面前不太好,才…… 「好了,快吃饭。」 听到他的催促,她便没继续想了,隐约明白再想下去,她心里感受会变得很奇怪。她依照约定的吃饭,反正肚子也真是饿了,为了活命她得吃。 当然,她相信他不会下毒的,她死了,他也拿不到赎金。 看她乖乖吃饭了,他拢紧的浓眉才舒缓开来。 现在只要等个十天就够了,向允怀的新娘被他狐君劫走,这丑闻会有如雪球般愈滚愈大,传出了延平县,看向允怀日后怎么面对天下人的鄙夷与满口的闲话? 「好难吃……」 听见这话,宋君澜抬头望去,竟见她脸色惨白的捂着嘴,好似咽下多么难吃的食物,令他一时生了火气。「真抱歉,大小姐,我们每天吃的就是这种给猪吃的馊食,请你多忍耐了。」 辛柚罗不懂他为何要把话说得如此尖酸,仿佛她瞧不起他们一样,可她并没有这样想过。 「我不是嫌你们菜色不好,而是这粥没煮熟烂,肉也煮得太老,菜太咸,馒头又……」咬不下去。算了,她是个人质,还能对强盗要求什么?而且听到这男人故意讽刺她,她也反骨的不想让他瞧不起。「我吃就是了。」 她捧起碗,一口粥一口菜的吃,馒头咬不动她就撕成碎块浸点粥一块吃,一个埋怨的字都不哼了。 宋君澜不知看了多久,才吃惊的眨了下眼,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不是会娇纵的不吃饭,就是懦弱的不敢违背他,但她都不是,她很理直气壮的吃着饭,像是想向他证明她吃得了苦。 她还真是有骨气,真坚强啊! 他心底复杂极了,对她有着欣赏,却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恼火。 「你喜欢那个男人?」他突然尖酸地开口。 哪个男人?辛柚罗一愣,嘴里还塞着一块馒头。 「我是说向允怀。」 她慢慢嚼完食物后回道:「向大哥他是个好人,我当然喜欢他。」 「他人很好你就喜欢他?」他冷哼。这女人未免太盲目了吧。 听出他有多不屑,她故意气他说:「向大哥他聪明能干,才二十四岁就把日向堂经营得有声有色,更重要的是,他人品端正、毫不骄矜,待人也和气,没有姑娘家不喜欢他。」 竟说了那家伙那么多好话?! 宋君澜不以为然极了,长腿朝她跨去,嚣张的坐在她身边。 他想干么?和他独处一室,她得小心翼翼的保持警戒了,再与他靠得那么近,她……她说不上来,他身上有一股向大哥没有的邪肆气息,每每都让她的心漏跳一拍,还让她的全身变得刺刺热热的。 「听来,他这个人比我好?」他侧过脸问她,一双如星子般灼亮的黑眸直勾勾盯住她。 卜通卜通……他的眼神像是个会将人吸进去的巨大黑洞,她莫名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突然很想喝口水散散热。「当然了,向大哥他是个谦谦君子,跟你这种恶名昭彰的强盗不一样。」说完,她抓了水壶就倒水喝,却不慎呛到,霎时剧烈的痛苦咳着。 这时候,她的背后落下个温热的大掌,一下又一下,徐缓有力的拍打着她,那力道是有收敛过的,丝毫没拍痛她。 她诧异不已,没想到他竟会温柔的为她拍背,一抬起眸还见他微蹙眉似乎在担心她,登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入了她胸口,害她难为情的想跳开。 「你不要再拍了……」她小脸羞红的说。 冷不防地,他低头轻啄了她的唇。 她心脏瞬间麻痹,惊讶的说不出话,唇 办上还留有他强悍的男性气息,令她头晕目眩,像是喝醉了。 他、他是在对她…… 「向允怀他会像这样吻你吗?」宋君澜该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她满口说向允怀的好话却道他的不是时,他异常嫉妒着,当他为她拍背,她竟不领情的想逃开他时,他更生气的吻了她,只想让她甜美的味道留在他唇上不散。 「你竟然……」辛柚罗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开口她才记起他的轻薄,原本想打他一巴掌的,但更让她羞愧的是自己,居然为此感到陶醉害羞,羞耻和恼怒的泪水都快崩溃泄出了。 「我怎样?」哭吧,他发现自己很恶劣的想惹她哭,既然她认为他是个坏人,那他就坏到底吧。「说啊,他有这样吻过你吗?他一定是个中规中矩、没有情趣的男人吧?和这种人过一生不会很无聊吗?」 她真的、真的快被他气得落泪了,长这么大还没被男人如此态意轻薄过,但她不能哭,要是她哭了,就等于臣服在他的淫威下了,她要更坚强。 于是,她忍下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道:「我说了,向大哥是个谦谦君子,所以他不会做出像你这种轻薄女子的无耻举动。」然后,她佯装镇定的继续用她的饭,再难吃也要吞下去。 他冷眼看着她的冷静,心中更添怒气,想破坏向允怀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辛大小姐,那我问你?向允怀他喜欢你吗?他又喜欢你哪一点?」 辛柚罗瞬间僵住,筷于停下。 宋君澜把唇附上她的耳,一字一字残酷地说:「你对他而言,只是为了让日向堂获得更多利益的棋子吧,他就算真的带赎金来救你,也绝不会是真心的。」 说完,看她仍僵硬不动,他似是很满意自己对她造成的内心冲击,终于肯移动脚步踏出房间了。 辛柚罗在他离开后,终于不再压抑情绪,气得肩膀发抖着,而后重重的放下了筷子。 为什么她非得被他这么说? 向大哥喜欢她吗?答案是可想而知的,她想向大哥自己也很明白,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只不过这些事,她更不需要被狐君这个外人说嘴,她真讨厌他! 她用力抹着唇,想抹去唇上他留下的灼热气息,然后又拿起筷子,猛吃煮得不够熟烂的粥,和太咸太硬的菜肉。 她才不要乖乖待在这儿十天,她要逃走,但得吃饱才有力气逃。 她要让那男人拿不到赎金,气得跳脚。 辛柚罗被狐君劫走后,辛家和向家可说是陷入一片愁云惨雾,辛母甚至在听闻宝贝女儿被掳时,当下就晕了过去。 没人敢相信从来都只劫财不杀人的狐君,竟打破惯例的劫人,且还发出了勒索十万两赎金的要求,那件被遗留在现场的大红嫁衣,也让人不敢去想辛柚罗在被狐君劫走后,会遇到什么非人的折磨。 更糟的是,少了新娘,向府的喜宴临时喊停已经惹来多方臆测了,抬轿的某个轿夫竟又在当晚把这事传了出去,隔天消息就有如星火燎原般传了好几条街的人都知道,恐怕再过几日后,丑闻便会扩散到全县。 到时,辛柚罗只怕就真的彻底身败名裂了。 向允怀为此也亲自跑了趟辛家,表情凝重,虽然他和辛柚罗没半点男女之情,只是为求利益而结合的联姻,但她还是他将过门的妻子、日向堂未来的主母,狐君竟敢破坏他的婚事,自他面前将她掳走,这不啻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第五章 加上狐君多次行抢他的货物,这新仇旧恨加起来,他是不会放过狐君的,也不会付赎金称了狐君的意。 当然,他这个决定,辛家人都不能接受。 「你怎么可以不付赎金?要是柚罗有了什么万一……」辛母责备道。 「我把我的酒馆都卖了,也要救出柚罗。」辛父坚持道。 「就算不付赎金,我也救得了人,请你们相信我,我会聘用最好的精兵,在十天期限内找到狐君的巢穴,歼灭那窝强盗,救出柚罗小姐。」 向允怀努力地说服了一个时辰,才取得辛氏夫妇的认同,一踏出辛府,他的家仆便骑着马迎来,说是曹县令找他,让他不得不到县衙府一趟。 一进县衙府,曹县令便以礼待之,奉茶、点心样样不敢怠慢,这可真是难得的情景。曹县令有个左相舅舅做靠山,向来都是气焰高张,会如此好生招待向允怀,八成是慑于日向堂第一商行的盛名,不敢得罪。 「真是遗憾,向当家竟遇到这种不幸的事,本县令自然不会宽容,一定会派兵揪出狐君那个恶贼。」 向允怀轻瞟对方说得激昂却伪善的嘴脸一眼,没有立即响应。 曹县令年约四十岁,没任何功名的他靠着他的左相舅舅提拔,在四年前当上延平县县令,可他不好好当官为百姓谋福利,反而还欺压百姓,所作所为都让人愤慨不齿。 不过目前自己需要官府的力量帮助找到未婚妻,而曹县令曾被狐君抢过多次财物,对狐君积怨已深,倒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曹县令,我们干脆来合作吧。」 「这正是我想说的。」曹县令大喜道,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辛柚罗千方百计想逃走,光上茅房这理由就不知用了几次,但每次都跑不了几步就被抓回来了,入夜后,房外看守她的人更多,更让她逃不了。 「辛姑娘,你就死心吧,你逃不出去的。」看她还想动歪脑筋,阿智苦劝她放弃。 他就是白天替辛柚罗打水来洗脸的青年,个性憨直待她又客气,她对他印象很好,忍不住哀求他,「阿智,你就偷偷放了我吧。」 阿智拉下了脸,没有二话。「辛姑娘,这是不可能的,请你早点睡吧。」 难道她就只能在这山寨里待上十天吗?辛柚罗不甘心地想,在床上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争执声。 「二当家,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来会会辛姑娘不行吗?」 「可是大当家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准--」 「滚开!我是二当家,你们敢不听我的话吗?」接下来便是一阵打斗声。 在这山寨里,武功最高的是宋君澜,其次是秦慕,他轻易的就将阿智一干人打倒,堂而皇之的踏进了屋里。 阿智想追进房中,秦慕却更快的锁上门,似乎猜出他想做什么,阿智大力地拍门吓阻,「二当家,快开门,你不能对辛姑娘出手啊!」 房内的辛柚罗正急着想找武器防身,大半夜里有人找上她肯定没好事,岂料对方更快的推开门,那下巴上的痣、落上锁的动作以及阿智在外头的喊叫声,皆让她脸色倏地刷白。 是白天那个嘲笑她的人?!他该不会是想对她…… 「出去!马上给我出去!」她拿起桌上的茶壶,作势朝他身上砸去。 秦慕一对上她的脸蛋便惊艳的看直了眼。「我听手下说看到寨里出现了美人,还以为他眼睛瞎了,没想到你真是个大美人,那家伙一定是想偷偷把你藏起来吧,不然怎么会让你把脸涂黑……」 辛柚罗赶紧趁着他喃喃自语时把茶壶往他身上丢,接着拔腿想绕过他逃跑。 「死丫头,你别想逃!」秦慕回神闪过她的攻击,三两下便擒住她,将她压制在地上,朝她张开那坏了好几颗牙的嘴巴,作势欲亲她。 好臭!一瞬间,辛柚罗感到恶心,差点把吃下的食物全吐出来。她绝不让这男人亲到她!她双手奋力推着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留有指甲的十指还朝他靠过来的脸抓去。 「痛!死丫头,你敢抓我?!」 她不回话,突然弓起膝盖用力往他胯下一顶,他顿时哀叫了好大声。 只可惜,她的反击并没起多大作用,下一刻她就被打了一巴掌,力道很重,她吃痛得不得了,一时头晕眼花到动不了。 接着,她隐约看到这男人伸手朝她胸口抓来,跟着她胸前的衣服被撕开了,夜里冷凉的空气侵入她赤裸的肌肤,她恐惧的瞠大眼,想大喊救命却喊不出来,脸上的灼痛和强大的晕眩感仍让她浑身无力,谁能救救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宋君澜一把将秦慕从辛柚罗身上扯起来,脸色阴鸷得恐怖,他万般庆幸他有多派些弟兄看守她,阿智也机灵的一出事便找上他,他才来得及从狼爪下救出她。 秦慕正满脑淫欲的想把身下小美人的衣服剥光一逞兽欲,被人一把揪起心情可真是坏透了,正想骂个几句,但一听到宋君澜的声音,整个气势都没了。 「大、大当家,只是个女人而已,别跟我说你没有想过要上她……」 砰! 秦慕被狠狠抛出房间,整个人如破布般的横躺在地。 宋君澜走近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有如地狱使者。「秦慕,你没把我的规矩记牢吗?不杀人、不奸淫、不欺孺弱之人,给我说说看,你犯了哪一条?」 秦慕知道自己犯了错,但仍抵死不认。「那女人是向允怀的未婚妻,奸了她肯定能更羞辱向允怀一顿……」 目光一凛,揪起他的领子又是狠狠揍了一拳。「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许你乱来。」 他狼狈地吐了口血,却不屑地笑了。「哈,在你把她抢来的那一刻她就不清白了,她的名声早被狐君的恶名给毁了。」 闻言,宋君澜面色寒冽,好一会儿才发出阴冷的嗓音警告,「记住,她是用来换赎金的,我不许你碰她一根寒毛。」 「赎金与我何干?我连喝花酒玩女人的钱都分不到!」秦慕忍不住说出了长久以来的怨慰。 宋君澜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语气登时愤怒起来。「喝花酒?当初我们击掌为盟说好了,抢来的钱都只花在吃用上,其它都要给百姓的。」 秦慕听到「百姓」两字,更加愤愤不平。「你只会为百姓着想,我们呢?五年来都过着贫穷的日子,还只能隐居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山谷里,我们可是能呼风唤雨的狐君啊,明明有大好机会能赚更多钱、过更好的日子--」 「好了,犯了色戒,就得照寨里的规炬杖打五杖。」宋君澜冰冷无情的声嗓截断他的话。 他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宋君澜,我可是二当家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规炬就是规矩,你若不满,打完这五杖你可以选择退出,去赚你的大钱,过你的大好日子。」冷酷的说完后,大步踏入辛柚罗的房里,卸下他的外衫覆盖住衣衫不整的人儿,随即再抱起她。 「宋君澜,你会后悔这样对我的……我保证,我会让你凄惨无比的……」秦慕被阿智他们拖走了,威胁声愈来愈小。 在秦慕走后,他目光隐隐闪过颓丧,可再眨眼,已恢复一贯的冷傲,将辛柚罗抱到自己房里为她上伤药。 他的房间比起她睡的那间大上许多,可家具也只是寥寥几件,最醒目的大概只有墙上挂着的一排剑,还有闪耀着漂亮银光的狐狸面具了。 将她放在床榻上后,他到外头打了盆水,想在上伤药前先替她冷敷。 打了水回来后,他以为她的心情应该平复了,岂知她的脸色仍苍白得吓人,眼睛还是睁得圆大,好似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迟迟无法回到现实。 「辛姑娘?」他想把她喊醒,她却没反应,他心中不由得升起浓浓的内疚,盯着她白皙脸蛋上的通红巴掌印叹道:「所以说,听我的话不要洗脸不就得了?」 终于,辛柚罗长睫微颤,有了反应,却是滑下豆大的眼泪,令他头皮发麻,生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丰沛的眼泪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不会吧,她竟然在哭?她被他从花轿上抓走,悬在半空中时她都没哭;被他掐住脖子时也没哭;他亲了她的小嘴时她更没有哭,怎么这回哭得惊天动地?她不是个坚强的姑娘吗? 第六章 「呜呜……」辛柚罗不停的大哭着,竭尽力气的痛哭。 她真的好怕,她怕极了,好怕自己被那人欺负去,无奈虚软的身子没有力气反抗,直到刚刚她被这男人救走,听到他责怪她不该把脸洗干净,她顿时气急了,气愤的感觉冲破了僵直的神经,激起她满腹委屈,让她不禁放声大哭。 宋君澜好不容易才将惊讶到微张的唇闭上,却说不出一句好话。「好了,别哭了,你脸都肿了,会愈哭愈丑……」 她狠瞪着他,对他可说是积怨已久,一口气马上宣泄而出,「你还敢怪我是我把脸洗干净的关系?!要不是被你绑来这鬼地方,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而且还被打?连我爹娘都没有打过我,那个人竟敢打我……」 被她那么一瞪,他聪明的没再说她丑,还放下身段改口哄她,「别哭了,我用冷水帮你冷敷,再上个药就会消肿了。」 他这一退让,更让她想痛快发火。反正最糟的情况不过如此了,她还怕什么? 「那个禽兽还撕了我的衣服……」 他一边用湿毛巾帮她拭泪、冷敷,一边安慰着她道:「他只撕了你的外衣,什么都没看到……」 「你怎么知道他没看到?你看到了?」她抬着泪眸瞪他,格外用力地拧紧身上盖着的外衫。 宋君澜不知道,他只看到她穿着的红色肚兜和袒露出的一点雪白肌肤,这样就算有看到吗?不过他知道,现在他最好什么都别问。 「你一直哭,我怎么帮你上药?」他提出最实际的问题。 见他一副「你在要任性」的表情,她眸里又蓄起愤怒的泪水。「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她抡起粉拳槌打他的胸膛,声嘶力竭的哭喊。 他知道她在发泄,知道她再坚强仍不过是个单纯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有办法承受这些,因此他原本是绝对不能容忍女人这般撒野的,如今在看到她差点被玷辱而愤怒委屈流下的泪后,刚硬的心也悄然被滴穿了。 她不该遇上这种事的。 她是个漂亮又活泼的姑娘,从小就吃好、用好受尽宠爱,也开开心心的准备要出嫁,结果却被他这个强盗毁去她身为新嫁娘的幸福…… 确实是他的错。 「等拿到赎金,我会让你一根头发都不掉的回家。」他只能这么保证。 她听了,哭得更厉害。「有什么用?我都身败名裂没脸回去了,一定有人认为我被你们给……给……」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打他,手疼了,还是拚命打。 宋君澜任她打着,脸色更加冷疑难看,耳边回荡着秦慕的讥讽笑声-- 在你把她抢来的那一刻她就不清白了,她的名声旱被狐君的恶名给毁了。 为了对向允怀报复,他多次抢日向堂的货物,现在还抢了向允怀的新娘,想藉此痛击向允怀的自尊,可却也将她卷入了这桩丑闻风波里。 她是无辜的,凭什么被卷入他的复仇中? 「我很抱歉。」他沙哑道,真心真意的向她道歉。 辛柚罗没想到他会向她道歉,整个人傻住了。 接着,宋君澜将她按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向她赎罪。 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她眼眶又泛红了,她不能原谅他,不能…… 但,那一句道歉已让她心软了,也让她回想起他是怎么从那恶人手中救了她,还打了盆水想帮她冷敷擦药,任由她哭打着,不知打了几十次,现下他又这么抱着她,温柔的安抚着她,更让她眼泪流不停,也更怨他了。 可恶!他怎么能对她道歉、对她好?这样会让她觉得他其实没那么坏,会让她变得不怕他,觉得他的怀抱也挺温暖的,仿佛在这贼窟当中,他是她唯一能放心信赖的人…… 不,她怎么能、怎么可以信任他们她一定要狠狠痛骂他才行。 「都是你的错,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嫁给向大哥,认定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可是都被你破坏了……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她的埋怨,让宋君澜顿时懊恼的想都不想道:「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 辛柚罗听了更生气,用力推开他胸膛,「我才不要!谁要嫁给你这个土匪?」他把她害得那么惨,凭什么要她嫁给他? 他忽然眸色一变,目光如炽地凝望着她。 「你想干么?」他那双黑眸好似跳跃着什么火光,令她极不自在,本能地想往后退,胸口胀起的怒气也因这份慌乱慢慢的消弱,化为了惊慌。 他不让她退,身子一个往前靠,霸道地扳起她的下巴,然后俯下脸,任唇边轻轻逸出的男性气息烘热了她的颊、她的唇。 他是想吻她吗?辛柚罗白皙的脸蛋染上一片瑰红,白天他轻佻的吻她时,她还会觉得羞愧气愤,但现在,她心里竞生了一股奇异又陌生的感觉,令她整个人浑身紧绷,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忍不住垂下眼不敢看他。 「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辛柚罗因他一句「开玩笑」,震愕的睁开眼,又见他刻意跃离她好几尺远,她登时羞愤交加,难堪又火大。 「开玩笑?你、你这个混帐土匪竟敢耍我?!」她气恼的朝他吼道。 宋君澜任她发着飘,苦涩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虽因为听到她说不想嫁给土匪才故意捉弄她,可岂知一靠近她、勾起她的下巴,他就迷恋上她玫瑰般红润的脸蛋了,失控又渴望地想吻上她的唇。 直到她垂下眼,他才惊醒了过来。 他是怎么了?跟秦慕一样犯了色戒吗? 他想,他最好马上离开这房间,才不会受到她蛊惑,做出伤害她的事。 「折腾一天你也累了吧,我去烧热水给你洗澡,等洗好后再上伤药吧。」 辛柚罗听到「洗澡」这两字眼睛一亮,却又不敢太相信他的话。他要了她,现在有可能对她那么好吗? 看出她那点心思,他好笑地说:「真的不要?那算了……」 他是认真的?她急切地喊住他,「不,当然要,我脏死了,可是……」 他知道她的顾忌,正色道:「放心,我会在外面帮你看着,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听着他的保证,她双眸迷蒙,心口升起暖暖的悸动,看他转过身欲踏出房门,她不知从哪生出的冲动喊住了他,「喂!」 他停了下来,顽长精瘦的背影还真好看。 「你的真名叫什么?那个二当家好像叫你……宋、宋君什么来着的……」在她被打得头昏脑胀时,她有听到,却记得不太完整。 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被他这么一口回绝,她对他反而更感到好奇,想知道他更多事,一连串的问:「你说你们抢来的钱除了吃用外,一律用在百姓身上,那我的赎金你们是有什么用途?听说你们只抢恶人的钱财,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抢日向堂?还劫走我来勒索向大哥,你跟向大哥有恩怨吗?」 是吧,他不是坏人,他若真有那么坏,就不会扞卫她的清白,他会当强盗,应该有他的理由……辛柚罗没有察觉,她黑白分明的观念已经慢慢改变了。 宋君澜依然没有回答她,大步跨出房间。 再过八天,他自会照约定放了她,他相信向允怀为了不被世人当作无情无义之人,定会为她付上十万两赎金并重新迎娶她,待洞房花烛夜一过,也自会知道她是清白之躯,会好好疼惜她。 所以,她不必知道他的名字,不必了解他以及他和向家的恩怨,因为往后他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的生命亦将不再有交集。 【第三章】 那天过后,宋君澜为保护辛柚罗,干脆安排她住进他房里,还把床让给她,自个儿则隔了道屏风在地上打地铺。 而且,他待她也变得更有耐心,知道她爱干净,便天天为她烧热水给她洗澡;知道她吃不惯粗食,会嘱咐厨房把食物煮软烂一点,到城里打探向家和官府的办案动向时,还会顺便买好吃的给她,连女人的衣裳都不忘帮她准备,这让阿智好几次都忍不住揉揉眼,以为他的大当家换了人。 当然,变化不只这些,辛柚罗清楚得很,只要她与他的眼神一交会,四周的空气就像着火般热烫起来,若是肌肤不小心碰触到,更会涌上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第七章 最不该的是,她还竭尽所能的想了解他所有事情,完全忘了被囚禁的她该是思念着家人,急着想离开这个被湖泊和山壁环绕的山寨才对。 那日之后,她从阿智口中问出了他的事,原来他的名字叫宋君澜,跟阿智是同村邻居,从小由他娘亲独自拉拔长大,家中生活极为困苦,最后他娘亲还因为没钱治病而过世,让他许下要开间免费医馆的心愿,那笔十万两赎金就是要用在这上头的。 也因为从小就尝尽人情冷暖、受尽欺压,在娘亲过世后,他到山下学了一身功夫回来,找上阿智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成为扶弱济贫的「狐君」。 他们从不随便打劫,抢的都是为恶不仁、欺压良民的大富人家,曹县令就是一例,还被他们剥光衣物在肚皮上写下「淫贼」两字,点穴丢在路边,让他受百姓耻笑,直到手下前来救他。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跟富人作对,像前阵子被他们救下的庆王爷,他品德高尚,有一颗体恤百姓的心,是百姓最需要的人,所以他们救了他。 阿智说了好多,辛柚罗也听得入神,但只要她问起宋君澜跟日向堂的恩怨,阿智就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了。 她在山寨里的生活,就这么平平顺顺的度过了九天,这九天,她与宋君澜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暧昧却无法靠近的距离。 明天,她就要回家了…… 辛柚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隔着屏风偷偷看着打地铺的宋君澜。明天他将她送到山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唉!她这样的心情仿佛对他产生了什么感情,这是不该有的,但她却无法克制自己,直想再看着他…… 宋君澜同样睡不着,频频望向屏风的另一边,和这个暖玉温香的小女人同处一室,他哪静得下心睡? 而且,明天他就要亲自将她送回家人身边了,他的心中很复杂、很困惑,似乎是不想轻易地将她送回家,然而他又不能跟她牵连出更深的关系,必须早点让彼此的日子回到正轨…… 这个夜晚,对两人而言都是极为难熬的,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疲劳的阖上眼睡去。 「快醒来!」 睡没一会儿,辛柚罗便迷迷糊糊的被宋君澜摇醒,身上已被披了件厚外衫。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叛变了,快走!」 「叛变」这两个字让她整个人清醒,脸上霎时流露恐慌神色。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他的保证,她安心了不少,然后,她被他健臂一揽的抱着冲出房间,为了不摔下,她只好用力搂住他的腰。 迎面而来的是阿智和宋君澜几个手下,阿智猛掉泪道:「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真的是毫不留情的杀人啊!阿方和阿勇都死了……」 宋君澜心头一酸,眸底隐约浮现一层水气,可再眨眼,只剩下狠戾的杀气,他痛吼出声,「该死!我要为他们报仇!」 秦慕在被他严惩过后便没再造次,也没主动提过退出狐君一事,他还以为他是真心在反省,没想到竞背着他偷偷找上三当家连手叛变,还杀了自家弟兄,他不能原谅他们! 辛柚罗将他的痛苦看在眼里,心疼着遭受背叛的他,不忍再多看他一眼,在他和阿智一干人往前杀时,她更紧闭上眼,不敢看这血腥得令她几乎昏厥的情景。 终于,杀戮暂时停止了,前方挡着他们的是二当家和三当家,双方人马相互对峙着。 宋君澜看到三当家胡宾一脸亏欠的样子,自然猜出他是受秦慕唆使的,不禁愤恨交加的对着秦慕吼道:「为什么要走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这么残忍的杀了自己弟兄?我不是说了你可以退出?」 「不,该退出的是你!宋君澜,我们无法容忍你满口伪善道义,不需要你这种首领!」秦慕说得可理直气壮了,眼神更是野心勃勃。 他一阵心凉,转向胡宾。「三当家,你也这么认为?」比起秦慕,胡宾的背叛更让他痛心,在他印象中,胡宾一直都是个豪迈又重义气之人,他想都没想过胡宾会跟秦慕狼狈为奸。 胡宾眼光闪烁,内疚道:「我不想再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我在山下遇到了一个姑娘,我想娶她为妻,需要很多银子……」 宋君澜大为震愕,又是为了钱?!他就为了钱抛弃多年来引以为傲的信念和弟兄们的性命吗? 「宋君澜,你早已失去弟兄们的心,投降吧。把这丫头留下来换赎金,我就饶你一命。」秦慕举刀嚣张的嚷道。 宋君澜终于知道他们选在今晚叛变的原因了,他们要扳倒他,取代他成为新一任的狐君首领,吞下那笔要为百姓建医馆的赎金。 此话一出,躲在他后方的辛柚罗浑身一僵,紧咬着发白的唇,要她留下来,她不如一头撞死。 感受到她全身颤抖的害怕,宋君澜脸色更加阴鸷,她留下来绝不只是当人质,他不能如了秦慕的愿,他要保护她到底。 因此他举高剑道:「谁是输家还不知道,狐君之名可不容你们弄脏。」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杀了你!」秦慕阴沉着脸色,大刀往前一挥。 两人一行动,双方人马立即激烈的打了起来。 漆黑的深夜里,冷风飕飕,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响起,听来有几分诡异。 「你快走吧,快回到家人身边……」宋君澜虚弱道,被辛柚罗搀扶的他,一手横放在她肩上,一手捂住受伤的腹部,黑色的衣料都被染得一团暗红了。 他竟输了?!论武功,他和他的人马更胜一筹,他有自信不伤分毫的大获全胜,却万万没想到秦慕会对他耍阴招,用暗器伤人,为了保住辛柚罗和弟兄们,他只能先行撤退打开机关带着阿智他们跑出山寨,分开逃亡。 可现在他受伤了,恐会连累到她,她万万不能被秦慕抓到,必须快点逃走。 「我怎能对你见死不救?」辛柚罗咬牙,搀扶着比她高大许多的他往前走。 「我可是劫走你的坏人啊,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回去,向允怀他还是会要你的……」宋君澜想潇洒的笑,腹上的伤口却痛得他不住颤抖,已不是无可匹敌的狐君了。 「我的清白早被你毁了,无所谓了。」她赌气道,要他打消这念头。 他苦涩的说:「你的家人会担心你,他们都在等你回家,趁这时候跟我分道扬镳最好……」她已经深受他所害了,他不能再和她牵扯下去。 脑中闪过家人殷殷冀望她回家的面容,她不禁有些动摇,但今晚她陪他看透了人心的贪婪和无情的杀戮,看到他什么都失去了,又和幸存的弟兄们分散,身边只剩下她,她再丢下他,他一定会死的…… 她没有别的选择余地,语带浓浓的哭意道:「我怎么可以丢下受伤的人不管?那太没义气了!而且你曾经从秦慕手中救了我,我回报你的恩情天经地义。」她为救他找遍了理由,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他割舍家人的傻劲算是什么。 闻言,他的胸口像是被注入满满的热流,心中仿佛有什么被融化了、消弭了,喉头梗着,眼眶也跟着涌上一层雾气,他从没有如此感动的时候。 曾经击掌为盟的弟兄背叛了他,而她这个被他用来报复日向堂的棋子,却为他放弃回家的机会,她真的是…… 「你真傻……」他嗓音瘩痖只说得出这句话。 辛柚罗已经做出选择,自然没有回头路,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走。「宋君澜,你一定要撑着,我要找个地方替你疗伤。」 只不过走没多久,她还来不及找到一处可养伤的地方,他就体力不支的先倒下了。 「宋君澜,你别死啊,千万别死啊……」她害怕的呼喊着他,轻拍着他的脸,但他完全没有反应,腹部渗出的血也愈来愈多了。 天啊,有谁可以救救他? 黑夜过去,鸡啼声起,象征着光明的来临。 然而这已是隔了两天后的白天了,宋君澜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当他睁开惺忪的眼醒来,望入辛柚罗那双雀跃的美眸时,不禁错愕了下。 他还没死吗? 「太好了,你真的醒了!你从昏迷后就发着高烧睡到现在,幸好烧退了,你也清醒了。」她欣喜的嚷着,娇丽的脸庞漾着光润喜色。 「这是哪?」宋君澜问着,转头看向朴素简陋的四周环境。 「这是一户打猎人家,你昏倒时,刚好有个猎人扛着山猪经过,是我拜托他救你的。」想到当时的情景她还心有余悸,真的好怕他会死掉。 第八章 在他昏睡的这两天,她害怕他撑不过去,从没照顾过病人的她亲自贴身照料,三不五时替他覆上冷毛巾降温,又帮他擦拭盗满汗水的身躯,无论多么疲累也不敢阖眼休息。 而在为他做了那么多之后,她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她会救他是因为对他这个人在乎,比对向大哥这未婚夫在乎得还深,她整颗心为了他受伤而重重拧着、疼着,现在又因他清醒过来喜悦无比。 她想,这份无法掌控的感情,就跟爹爱娘、娘也爱着爹一样吧。 她陷入了最糟糕的局面,对一个劫走她的强盗献上了心,只是她却不后悔遇上他,甚至还产生可怕的念头,好庆幸她被他劫走,没跟向大哥顺利成亲,要不然,她一定会后悔嫁给向大哥的。 看来她无法面对她的家人了,他们会原谅爱上强盗的她吗?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敢想,只能全心全意的昭顾他,等他养好伤再说。 「猎户?」宋君澜蹙眉,显然不太赞同,她就不怕随便向人求救,人家会觊觎她的美色吗? 看出他的忧虑,她笑盈盈道:「放心,杨大叔是好人喔,力气很大才能把你扛回来;杨大婶人也很好,你用的药都是她张罗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小宝也很聪明伶俐,他很崇拜狐君呢。」 「崇拜狐君?」他问着,一边撑着身子坐起,发现自己正打着赤膊,肚腹间还裹着纱布,里头不知包了什么药草,凉凉的,减轻了他的疼痛。 看他有兴趣,她说了下去,「是啊,小宝说去年过久、时猎不到猎物,是狐君在他们盆栽里放一袋银钱让他们得以吃饱穿暖,小宝还天真的说,去年他生病,他姊姊为了治好他的病卖身去当婢女了,狐君一定也会救出他姊姊的。」说完,她朝他露出灿烂的微笑。「所以,你要快点康复好起来喔。」 宋君澜知道她这是在为他打气,感动得直想摸摸她的头,却在看到她手上拎着条湿布,一旁还搁了盆水时愣住了。 「在我还没醒来前,你在做什么?」 他这一问,辛柚罗才想起她方才做到一半的事,脸蛋闪过一抹红霞。「我、我在帮你擦汗。你发了烧,一直盗汗,要是没帮你把汗擦干,你会更不舒服的……」 天晓得这两天要她对着他精壮的胸膛擦汗有多害羞,所幸他都在昏睡中,看不到她的窘样,但现在他睁着眼清醒的问她,害她顿时都手足无措了。 宋君澜微讶的揽紧眉。「你不需要做这种事。」她一个黄花闺女做这种事并不妥皆当。 她有点为难的吞吞吐吐道:「没办法嘛,杨大叔一家人以为我们是夫妻,总不能叫他们帮你擦吧?」 「夫妻?」他更吃惊了。 「我当时急着救你,没想到要解释……」反正木已成舟,就这样了。 他对她干瞪着眼,一会儿才叹口气道:「算了。」现在再解释,对方恐怕会对他们的关系感到更混乱。「以后你不用帮我擦了……我的衣服呢?」他总不好一直在她面前打着赤膊。 「等等……」她难掩羞怯的唤住他,眼神却充满坚决。「让我擦完这次吧,我还没帮你全擦干。」 「不用了。」 「不行,你身上还有汗水,要擦干净保持清洁才不会生病。」这次她不等他说不,直接靠近将湿布贴在他胸膛上,几乎是硬着头皮帮他擦拭。「放心,我有把水拧干净,不会弄湿你伤口的。」 怎么有女人爱干净到宁愿羞红了脸也要把他弄干净? 宋君澜低头看着她的发心,此时她正盯着他光裸的胸膛看,双手拿着湿布在他胸前左右擦拭着,当那清凉的水气拂过他泛热黏腻的皮肤时,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在享受还是正在受折磨…… 「别擦了,再擦下去你会害我更不舒服。」他沙哑的撂下严厉的拒绝。 「你不舒服吗?难道又发烧了?」她单纯的睁圆眼,伸手覆上他的额。 不要碰我!宋君澜想往后退,但来不及,一转眼就被她那双白嫩的手覆上了额头,他全身倏地变僵硬。 「太好了,没发烧。」她露齿一笑,一双美眸笑得灿亮亮的。 他心口一悸,燥热浮动,忽然大力捉住她的手。「你敢这么碰我,就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辛柚罗脸红得要命,再次感受到属于他男性的灼热气息侵入她的心肺。只是他说得对……她还当真一点都不怕他对她做什么。 她喜欢他这个人,又怎会怕他? 看到她光会脸红也不懂得拒绝,他更加心痒难耐,咬牙推开了她,哑着嗓命令道:「出去!」 她一脸受伤,默默推开房门离开,完全不懂他一下迷惑她一下又驱赶她,到底是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她真害怕,怕只有她一个人动了心,但怕也无齐于事,她索性暂时不想了。他刚醒来肯定很饿,她先去跟杨大婶要点热食给他吃好了。 如愿的把辛柚罗赶出房后,宋君澜是松了口气,却没真正得到解脱。 在秦慕叛变前,他还能把持住他的心,以大局为重的只将她当成人质,但在她救了他,两人一起共患难后,她对他的好、为他义无反顾的付出,都让他对她更着迷,难以再压抑对她的感情。 真是该死,在他昏倒之前,他该用尽方法吼她、赶走她,不该让自己被她所救的! 他要忍耐……得克制住啊! 他只是一介强盗,还要向秦慕和「那个人」报仇,既然跟她根本没有未来,又何必招惹她,扰乱一池春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仍住在猎户家里。 白天,辛柚罗会帮忙杨大婶做家事,宋君澜则对小宝一见如故,会用树枝教小宝在沙地上写字,晚上,宋君澜又以男女有别的借口到小宝房里睡,但其实辛柚罗很清楚他是在躲她,两人之间始终有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可她不知道如伺靠近他,也只能打起精神过日子了。 这日,她抱着竹篓到庭院里,打算帮杨大婶把洗好的衣服晾上,她不会煮饭,也做不来太粗重的事,这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不过,庭院里怎么会是空荡荡的?宋君澜和小宝人呢? 下一刻,她突然被人捂住嘴往后拖向墙边,骇得她瞠大美眸,真的是吓坏了,直到手中的竹篓往下滑落被小宝接住,她才意识到抱住她的人是宋君澜,缓缓冷静了下来。 「别说话。」 听到他在她耳边的低喃声,她发现自己或许更无法冷静了,但她努力压下急促的心跳,点了点头。 宋君澜见状,松开了捣住她嘴唇的手,指了指左侧的窗子。 她朝窗子望去,竟看到有好几名官兵在里头,急忙咬住唇不敢逸出一点声音。 「听说你们前几天救了一个重伤的男人,他身边那位姑娘长得很像辛家小姐,我们怀疑那对男女就是恶贯满盈的狐君和被他强掳的辛家小姐……」说着,官兵顺手朝杨氏夫妻打开画像。「快说,你们收留的是不是这两个人?狐君在前天抢劫杀害了五条人命,若你们藏匿犯人,辛小姐恐怕也会遭到他毒手。」 主屋里响起高亢的质问声,院子里的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宋君澜和辛柚罗更是震惊的面面相观。 是谁假冒狐君之名杀人?! 小宝不敢相信,神情一阵恍惚。「乱说!狐君才不会杀人呢……」他不小心一退,撞倒了竹篓。 「后面有声音?搜!」 屋里的官兵高喊道,被追缉的两人一时不知该往哪儿逃。 小宝迅速回过神,机灵地说:「快跟我走!我知道有条小巷可以通到别处。」 宋君澜赶紧拉着辛柚罗的手,跟在小宝后头跑。 为甩开追来的官兵,他们绕了好几条巷子,绕到都头晕眼花了,小宝才停下来喘道:「安全了,他们不会追来这里的。」 宋君澜对小宝感激不尽,取下戴在颈子上的玉佩给他。「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吧,我想足够将你姊姊赎回来了。」那是教他武术、爱他如子的师父送他的玉佩,多年来他从不离身,很珍惜这个玉佩,而现在,他知道小宝比他更需要。 小宝收下玉佩,眼泪哗啦啦流下。「我就知道狐君一定会救我姊姊的……」 他早就在怀疑这个温柔的大哥哥是狐君了,去年冬天的某一晚,他看到有个戴着银色狐狸面具的人出现在他家门前,那眼睛和背影都跟这个哥哥一模一样,他果然没看错。 第九章 宋君澜怔了下,而后宠溺的揉了揉小宝的头笑了。 辛柚罗也会心一笑,原来他狐君的身分早被这孩子看穿了。 可惜此刻他们没有悠闲的时间和心情,在小宝先行离去后,街头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官兵,看来要躲过这些官兵的追缉是更难了。 「快找!那家猎户收留的男人一定是狐君,辛家小姐在他手上,一定要快点救出来,并将他捉拿归案!」 两人贴着墙,听到来自左后方官兵的震耳咆哮声,辛柚罗感受到有如被突袭那晚危机四伏的氛围,额头不禁渗着冷汗。 宋君澜朝她点了下头,要她相信他,然后在看到有辆牛车经过时,火速拉着她躲在牛车边闪过官兵的视线。 「快跑!」 他在她耳边催着,她听话地卯足劲猛奔,在后方官兵直追而来前攀爬过矮墙,跃入民宅内躲起来。 「幸好没追来……」她累死了,倚着墙想歇息一会儿,却见他盯着一旁的晒衣架看,然后掏出碎银放入一件衣服的暗袋里,取下它隔壁的男用外衫。 「你拿人家的衣服做什么……」 他将男衫罩在她身上,然后在附近盆栽取来一团灰土,抹上她白皙的脸蛋。 「忍着点。」 看出他的意图后,辛柚罗便乖乖让他涂,宋君澜自个儿也照做一番,还在左脸下涂了个泥土胎记,再拿下一旁的斗笠戴上。 果然,两人现在从后方看来就像两个男人,加上装扮变了,终于顺利避开了官兵,来到客栈里。 客栈掌柜看他们戴着斗笠神秘兮兮的,本想要报官,但一看清宋君澜左脸下的胎记和官府追缉的逃犯画像大不相同后便放心了,要小二送他们上楼去。 两人一进房,马上用了里头备妥的水洗净脸,辛柚罗更庆幸的直呼,「假扮男人还真有用。」接着,她盯着手腕上的手镯看,灵机一动道:「我干脆拿这手镯去当,买几套男装来穿吧。反正住客栈也要花用,当点钱,省吃俭用的话,应该可以撑一段日子……」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宋君澜正凶狠地瞪着她。她有说错话吗? 辛柚罗一脸无辜,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火。 「到此为止,你回家去吧,不用再跟着我逃亡。」 宋君澜真痛恨自己,当时他怎么会拉着她一块逃?方才他让她穿上男装只是不得已的,她竟还异想天开的说要当掉手镯打扮成男人自保,还说要省吃俭用……不,他要阻止这荒唐的一切,不能连累她、让她吃苦。 听到他要她回家,她错愕极了。「可是,你受伤了--」 他口气冷硬的截断她的话,「我只是个亡命之徒,不需要辛大小姐你关心,你就快点回家过你原本的生活吧,我想向允怀为了维护他对你不离不弃的完美名声,一定会娶你的。」 听他这么说,她的情绪顿时失控。他居然还要她嫁给向允怀?! 「我不要嫁给他,要嫁,也是嫁给你!」 他震惊的瞠大黑瞳,她在说什么? 冲动的脱口而出后,她也豁出去了,不想再掩藏心意。「宋君澜,你曾说过要是我嫁不出去你会娶我,如今我喜欢上你了,我的心已经被你劫走了,没办法再嫁给别人,所以你要负责娶我。」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吓人的话。他整颗心都乱了、怔了,无所适从,只能极力遏止自己的心不朝她飞去。 「你脑袋不清楚吗?我可是狐君,是强盗啊……」 辛柚罗对自己的选择再清楚不过,她毅然决然的走向他--她不想再跟他保持距离了,她要主动走近他,捉住他的心。 她踮高脚,用力拉下他的领口,献上了她的唇。 啪!当那香馥柔软的唇 办贴上他时,宋君澜听到了自己脑中理智断裂的声音,他再也遏制不了想碰触她、走向她的渴望,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回以更激烈、缠绵的吮吻,完完全全释放出他的热情。 被他这么热情吻着,她脑里一片空白,仅有的知觉只剩她的唇腔正被他强悍的进驻着,呼息间充斥着只属于他的阳刚炙热气息,他又热又软的舌尖还勾着她的,她快晕了…… 她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任由他侵占她的唇舌,隐隐知道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些什么事。 她曾经无法接受跟向大哥发生肌肤之亲,但若对象换成是他的话,她很愿意。 然而就在这时,他倏地用力推开了她,大口大口喘息着。 她困惑的眨了眨美眸,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不可以。」宋君澜困难地朝她开口,听得出他忍耐得多辛苦。 「你不喜欢我吗?」辛柚罗不解的眸中漾着悲伤。若不是不喜欢,他怎么会不要她? 他并不想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尤其在吻过她之后,更不想伤害她,他深深凝望着她,语气极为挣扎又痛苦的说:「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不能喜欢你,我可是强盗啊,现在又被诬赖成杀人凶手……」 「我不在乎,我可以帮你作证你不是凶手。」辛柚罗激动的表示,她只要他是喜欢她的就够了。 宋君澜沉重的摇头。「就算洗刷了杀人犯的嫌疑,我还是为恶的狐君,你的家人不会同意我们的。」 她晶亮的眸透出了执着的坚持。「我会说服我爹娘让我们成亲的。我会告诉他们,你打劫是为了盖医馆,你默默救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小宝他也说过,他们一家人是受到狐君的帮助才能平安过冬,你还拿了一块玉让他赎他姊姊回来不是吗?你……并不是真的强盗啊……」 「原来阿智有跟你说医馆的事……」他苦笑,「那他有跟你说,我和日向堂的恩怨吗?」 辛柚罗摇头,这也是她很想知道的。「他只说你是因为你娘的死才立下盖医馆的心愿,还有因此成立狐君这个组织。」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的开口,「我是恨着日向堂的一切,因为我娘会死,都是日向堂那个退休的老当家害的,那个人……是我的亲爹。」 「什么?!」她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他爹害死了他娘,而他爹还是向大哥的父亲,那么他跟向大哥就是兄弟……天啊,怎么会那么曲折复杂? 他的目光像是飘到很远的地方,仍带有哀痛。「我娘她原是我爹的婢女,两人自小一块长大,日久生情,但最后仍敌不过身分悬殊,我爹迎娶了富商之女,将当时怀有身孕的娘赶出家门。我会知道这些,是我娘有次想起我爹时,伤心得不小心脱口说出这段往事,也因此,我一直对我爹感到很好奇,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不要我那个温柔美丽的娘。 「我去向家偷看了几次,每次他都会带着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出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另一个儿子,从小就得天独厚拥有了我没有的父爱,还过着富裕、不愁吃穿的日子,我好嫉妒他,又好羡慕他,他那个位于……原本是我的。 「但我娘并不希望我去找我爹,我只好听她的话,直到有一年她病得很严重,我工作挣来的钱仍凑不足银子让她看大夫,不得已只好到向家找我爹求助。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喊他爹、拜托他救我娘,他却只是冷眼看着我,然后命仆人将我赶出去,带着他另一个儿子走……他宁愿和他另一个儿子走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听我说话、施舍我一点银子救娘,我真的恨他入骨,恨到想杀了他!」 他愤恨地说。 她听得泪流满面,虽早知他贫困的身世,但当知道他被亲爹抛弃、听到他对亲爹的爱与恨以及他从小到大跟向大哥如云泥之别的际遇时,她还是心痛极了。 看她哭了,他伸手抹了抹她的泪,朝她自嘲一笑。「可惜我始终做下出杀父这种逆伦的事,我能做的只有将他们搞得鸡飞狗跳,我故意挑日向堂的货物抢,还故意把你掳走,就是为了让向允怀蒙羞,顺便掏光他们的钱盖医馆,这样的我为了报仇利用你,这么可耻又卑鄙的我……你真的愿意将自己托付给我吗? 」 她反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旁抽噎道:「我……我心里很混乱,不知道你的复仇是对是错或卑不卑鄙。自从遇上你之后,我以往所抱持的是非观念全都颠覆了,我只能确定,如果时光能再重来一遍,我还是希望……你从花轿上把我劫走……」 第十章 说着,她滑下一滴泪珠,溢满泪的水眸里含着飞蛾扑火般的坚定决心。 宋君澜双眼发热的望着她,肩膀微微抽颤着--他为她说的话、流的泪感动得无法自主。他轻轻地抬起发颤的手,捧起她的脸。 他为什么没有拥有她的自信呢?面对他,她的感情果断、姻一率、毫不犹豫,反观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为什么他没办法像她一样勇敢?只要他们的心是相属的,他确定自己不管遇上多少阻碍都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这样不就好了吗? 对,他该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爱她! 一想通后,他终于能够坦荡荡的面对她了,他的额头向前抵住她的,黑眸深情款款地锁住她一双美眸。 光是被他这么看着,不需要听他说出口,她就知道他接受了她的爱。她感动得眼眶微微泛红,想笑又想哭,然后,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了。 宋君澜此时只想疯狂的爱她,想在她身上烙下他的记号,让她完全属于他,他狂吻着她,边将她抱到床上,想卸下包裹着她丰盈娇躯的衣料。 在他的身下,辛柚罗无比羞赧,她真的愿意为他献上自己,但从没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过的她,还是会忍不住害羞地想拉紧襟口,想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不要脱……」 「柚罗,你很美……」他拉开她的手,动情的呢喃。 她心跳漏了一拍,相遇以来,他总是毫不客气的直唤她「辛姑娘」或语带讽刺的喊她「辛大小姐」,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 她全身一颤,弃守了,没多久就被他卸去了身上的衣物。 「柚罗……我的柚罗,我的爱……」他尽情把吻洒落在她雪白无瑕的肌肤上,用手爱抚过她每一寸玲珑柔腻的曲线。 她快要无法呼吸,以为自己会害羞得死掉,但他的吻和他的手都好热、好烫,像要将她卷入什么漩涡里,很快地,她便无暇想起「害羞」这两个字。 在烛火的映照下,两具身躯交迭缠绵着,久久都没有分开…… 【第四章】 「这手镯是柚罗的没错。」聿莲恩端详着手上翠绿质润的手镯,确定道。 自堂妹在迎亲队伍中被劫后,她唯恐堂妹置身贼窟会有危险,于是聘了私兵想救人,岂料自己在途中遇劫落难正巧被向允怀所救,便和他一道同行。 然而,十天已经过了许久,他们不仅没有找到柚罗的下落,狐君也没照约定带她来换取赎金,这几天更传出狐君四处杀人的消息,令他们的搜寻方向陷入一团混乱瓶颈。 是什么变故让狐君宁可要人也不要索取赎金,又令他作风大变的大肆杀人?狐君的心思之诡谲,让他们更加担心柚罗的安危。 所幸,这梅花镇上传出有人曾看到有位神似辛家小姐的姑娘和一个黑衣男子在一块,似乎仍平安无事,今天他们也接到当铺通报,说疑似收到辛家小姐的手镯典当,上头有着辛家酒馆的图腾,还刻着「罗」这个字。 于是,他们特地来当铺一趟。 在确定手镯为辛抽罗所有后,向允怀接着询问起当铺老板。「还记得对方的长相吗?」 「我记得是个年轻漂亮的俊小于。」 「那是这个人吗?」辛莲恩跟着取出画像。这是和柚罗在一起的黑衣男子,官兵一致认为他就是狐君,不然如果不是,他何必心虚逃走? 老板仔细看了下,摇头道,「不是,我很肯定不是这个人。」 两人疑惑了,她只好再取出堂妹的画像问:「那这个姑娘你有印象吗?」 老板看到画中人时明显吃惊了,却有一些困惑的说:「不是这个姑娘,但又长得像这个姑娘……」 向允怀问:「什么意思? 」 「应该说,我看到的是个男人,但他的脸就跟画里的姑娘有八分相像……」 该不会是女防男装? 两人都静默着,心里有了底。 更怪的事其实还有一桩,有人看到那疑似辛家小姐的女子被那个黑衣男子拉着跑,只是却都没有反抗,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私情? 辛莲恩拧紧秀眉,不愿这么猜测。 向允怀比她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柚罗小姐和狐君有了男女之情,如此一来,为何狐君没带她现身换赎金,她也没积极求救便都解释得通了。」 她一脸有如他在诬蠛辛柚罗清白似的瞪着他反驳,「不可能!柚罗她才不会、才不会……」 他朝她微笑道:「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狐君都破例杀人了不是吗?」 她气结了,不说话。 「我们可以赌赌看,辛家在这镇上也有分号,如果柚罗人在附近,或许会去找你,到时我们就知道她的心有没有向着狐君了,」他看着她的眼神轻佻邪肆,完全不似平时给人沉着内敛的印象。 辛柚罗既然会跟狐君生情,那么他们这段日子一起行动,会发生什么也不意外了。 辛莲恩听他这么说,更是生闷气的直接扔下他,一个人踏出当铺。 宋君澜和辛柚罗这一逃亡就长达十天。 这段期间,假狐君仍继续犯案,涉案地点不只是延平县内,就连邻县也有了疑似案件,不分对象,从商队到一般百姓的马车都抢,看到女子甚至还先奸后杀,所幸有名被害女子命大,还留有一口气在。 百姓们人心惶惶,朝廷为稳定民心,想尽早逮住凶手,因此派下众多官兵前来协助曹县令办案,街上到处都开始有大批官兵走动。 宋君澜眼见狐君的名誉被严重毁坏,更想亲手揪出入犯,可惜局势不利于他,他一个人的力量也单薄,只能养精蓄锐的先藏匿他和辛柚罗的行迹,不仅每两天要换客栈,还要戴上斗笠或贴上胡子易容,而她也要穿起男装扮成男人。 他们一直都待在梅花镇上,因为传授宋君澜一身武术的恩师就住在这镇里,他想投靠恩师,然后借着恩师广大的人脉寻找阿智他们,不过恩师目前未返家,他只能耐心等候。 辛柚罗则是想找堂姊辛莲恩,这镇上有一家辛家酒馆的分号,很幸运的,这几天她都有见到堂姊出现在这家分号。 今天她又来了,就见堂姊正和店里的伙计说话。 莲恩姊真辛苦,在她失踪的同时,还要打起精神巡视分号…… 她想着,远远看着堂姊,好想马上拔腿冲过去抱住她,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爹娘他们有没有瘦了、病了,心里也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但来过几次,她都近亲情怯的不敢靠近,内心被自己选择宋君澜背弃家人的内疚感重重压着,最后只能转身逃跔。 拖到今天,她真的不能再逃避了,她一定要好好面对莲恩姊,努力取得莲恩姊的谅解,然后再恳求爹娘原谅她,成全她和宋君澜。 她相信莲恩姊也会帮忙洗清狐君的冤屈,因此她必须勇敢踏出这一步,然而就在她鼓起勇气往前走时,蓦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向大哥吗?他怎么也来酒馆了? 她要怎么面对向大哥呢?要是被向大哥知道,她爱上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辛柚罗一想,立即打消现身的念头,从热闹的商店街返回藏身的客栈,甫打开房门,她立刻被拉入一具如钢铁般结实的怀里,呼吸被来人那软热的舌吞噬着,被吻得陶醉又晕头转向…… 直到她快要瘫软在他怀里了,才不得不推推他,喘着气道:「慢着……」 见他还想欺上来,她一手捂住他的唇。「别闹了,大白天的……」 自从他们有了一次肌肤之亲后,第二次、第三次都变得再自然不过,为此她觉得自己堕落了,耽溺在他的怀抱里,但与心爱的人两情相悦的结合,又让她觉得好幸福,仿佛自己被他深深的宠爱着,两种心情交错真的好矛盾。 被拒绝了,宋君澜只好抱着她,随着她滑下的身子一同落坐在床板上。他抱紧她,将头埋入她颈项里,沙哑道:「你去哪了?」 「去找我堂姊。」 「去太久了。」他咕哝着,明显是在埋怨。「有说到话吗? 」 「我刚好看到向大哥,就……」说到这里,辛柚罗叹息了。她又错失一次和堂姊说话的机会。 这时,宋君澜冷不防地松开她,让习惯他身上温暖热度的她有些诧异。 第十一章 「柚罗,今天我见到师父了,师父要我们搬过去,用过午膳后我们就走吧。」 「好。」她忙不迭地点头,再见到他盯着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愿有什么事吗?」 「柚罗,我们做个约定吧。」终于开口,在她回来前,他其实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件事。 「约定?」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盯着她,认真道:「我们被抓是迟早的事,就先约定好,如果哪天我们不得不分开,你要记得,等我洗刷冤屈后一定会去找你。」 忽然听他说起道别的话,她完全不能接受。「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才不会分开……」 「面对现实吧,我们能躲躲藏藏多久?」他扣住她肩膀,有力地说:「而且跟我在一起,你也不快乐。」 她猛摇头。「不,我很快乐……」 「你不快乐,你常常在夜里睡不着,还偷偷掉着眼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很想家、对你爹娘很内疚吗?」 被他说中了心事,她再也无法否认。 和他在一起时很快乐,但她确实也背负着很重的罪恶感,尤其在夜深入静的时候,感受更深。 「柚罗,我们在一起固然很重要,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必须回家去,你很清楚,你爹娘担心你,你的堂姊也是,他们都不能失去你。」看她沉默下来,他再次苦劝。 对她,他当然不想放手,然而这是他苦思后最好的选择,而且跟着他,她真的是吃苦了,不如让她先回家,他也安心点。 她红着眼眶,唇 办微颤的说:「我……我是很想回家,真的很想,可是我好怕爹娘他们不原谅我……」 「会的,你不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吗?」他安慰着她,苦涩道:「我娘很早就死了,我只有一个狼心狗肺的爹,有等于没有一样,可是你不同,你爹娘都在,你得回去尽孝,不能为了我一个人不要他们,况且,我也不想让他们认为我想抢走他们的女儿。」 「那你怎么办?」她不舍他一个人在外颠沛逃亡。 他捧住她的脸安抚着,「我不是找到师父了吗?我不是一个人,等解决完手上的事,我会去找你的,柚罗,我绝对会迎娶你为妻,相信我。」 「君澜……」听着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她好感动又好感伤,他展臂拥紧她,她则贴着他的胸膛,专心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激/情,只是相依偎着,享受这宁静的一刻,一直到房外传来敲门声,两人才回神过来。 「客宫,你点的菜来了。」 宋君澜对怀里的人儿问道:「你饿了吧?我叫了几道菜,有你爱吃的糖粉小馒头。」 辛柚罗开心的笑了,又恢复成她原本活泼的性子,「那我去开门。」 岂知一推开门,她就猝不及防地被一双纤手猛然拉出房间,当看清楚是谁抓住她时,她吓了好一大眺。 「莲恩姊?」 原来是辛柚罗在离开辛家酒馆分号时,被辛莲恩撞见了,她一跑,辛莲恩马上通知刚好抵达酒馆的向允怀带人追踪,一路秘密跟来这家客栈。 辛莲恩也早和小二串通好,很幸运的,开门的是辛柚罗,一眼认出女扮男装的她,便将她拉了出来。 「柚罗,莲恩姊来救你了!」 「莲恩姊……」辛柚罗震惊极了,一时不知怎么面对堂姊,她自知事态严重,慌张地望向宋君澜。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离开他啊。 他也望着她,内心同样震荡不已,他知道他们迟早会有分离的一天,却不知道正是今天,他才刚跟她约定好而已,就因为疏于防范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夺走。 「你就是狐君?」向允怀此时从辛莲恩背后踏出,护卫更训练有素的持刀团团包围住他,让他没有逃生去路。 宋君澜毫不畏惧这大阵仗,首次以真面貌面对这个和他流有相同血液的男人,他更不想示弱张狂的拔剑道:「没错,我就是狐君。」 向允怀把对方的挑衅看在眼里,有些意外在狐狸面具底下竞有着这么一张年轻俊美的皮相,丝毫不带粗莽气息,也难怪柚罗小姐会如此倾心了,他可没怱略这两人眉宇间传递的深情。 「百姓间流传着狐君劫富济贫的义行,看来传闻不过是谣言,真正的狐君是个会强掳无辜民女勒索赎金、违背交易道义,还残酷虐杀百姓的极恶狂徒。」 「向大哥,不是的!他不是不放我走,是因为发生了点事才……」辛柚罗急着想冲过去替心上人辩驳,却被堂姊制止,只能更心急的呐喊道:「相信我,这些日子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我很清楚他没有杀人!」 她这话一出,随即暴露了她和狐君的关系亲密,辛莲恩顿时呆住,受到不小惊吓,倒是被戴绿帽的向允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冷静地下达命令。 「快将狐君拿下!」 「真抓得到我吗?」宋君澜挑眉,看到有人攻来,他一个挥剑便将那人击倒,后头有人趁机袭来,他像后脑勺长了眼睛般倏地旋身往后刺,铿锵一声,那把砍向他的刀被打飞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就将这群人打得节节败退。 咻--突然又一股剑风袭来,他微偏左侧,闪过那银亮的剑尖攻击,头发却被削断了几根。他立即反击,持着剑如飞舞般的朝向允怀凌厉快攻。 锵锵锵--刀剑互击声不断,两人的实力相当,只要有一方屈于弱势,下一刻情势就会扭转,眼下分不出胜负来,看得旁人都为他们捏一把冷汗,辛柚罗的呼吸更是快停止了。 「你杀了人,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向允怀警告道,猛力的砍向他。 宋君澜斜剑一挡,朝他扯了抹挑衅的笑。「真抱歉,我忙着去捉真正的凶手,没空陪你玩。」说完,他不再恋战,一个使力挣开了对手,跳上窗台。 「君澜……」辛柚罗遥望着他,不舍之情都写在眼底。 等我!宋君澜用眼神向她传递着这句话,之后便跳下了窗台。 向允怀追上前,已不见他身影,沉着脸道:「追!务必要捉到他!」 辛柚罗在看到宋君澜跳窗逃逸之后,便恍惚得没了反应,乖顺的被辛莲恩带回家,直到踏进大厅门坎,看到许久未见的爹娘,埋在心里的思念和愧疚才一举强烈袭上,令她终于忍不住的崩溃大哭。 「乖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辛母心疼的抱着她一块哭。 「回来可是好事,干么哭哭啼啼的……」辛父嘴上这么说,眼眶也是红的,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 接着,辛父辛母安慰着女儿,说她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之后不管向家会不会退婚或她是否还嫁得出去,他们为人父母的都会养她一辈子。 这话让辛柚罗听得更心酸,不想再欺瞒最疼爱自己的爹娘,她毅然决然的托出自己和宋君澜的情事,还说她要跟向大哥退婚,想嫁给宋君澜,气坏了爹娘。 「天啊!柚罗,你怎么能说你爱那个男人、要主动退婚这种话……」 「柚罗,你是被那男人灌了什么迷魂药?他杀了二十多条人命,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啊!」 辛氏夫妇大受打击,无法相信女儿说的话,辛莲恩也瞠大了惊骇的眸子。 辛柚罗只能跪地请求爹娘的原谅,盼他们成全她和宋君澜,还不停替他说话。 「他并没有杀人,真的,发生命案时,他都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没有杀人。」 「你……你简直被那男人迷得不辨是非了。总之,只要允怀没有登门退婚,他还愿意要你,你就得嫁。」 「可是我跟那男人已经有夫妻之实,我不能嫁给向大哥了……爹、娘,求求你们成全女儿吧,我只能嫁给他了。」 「夫妻之实」四个字一出,辛母顿时两眼翻白往后倒,幸好被丫鬟扶住;辛父则气白了脸,想一巴掌打醒她,最后被辛莲恩阻止,气得不再说话,陪快晕厥的妻子回房。 辛柚罗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哭得像泪人儿,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任辛莲恩怎么劝都不起来,直到她体力透支倒下后,才被丫鬟扶进房里。 狐君逃走的消息也在当天传到曹县令耳里,他睁大了眼珠子,表情狰狞的开始大摔花瓶、茶杯,踹起周遭的家具,吓得邓师爷及一千衙役都不敢吭声。 第十二章 尤其是邓师爷,站得可远了,他太清楚曹县令对狐君有多么恨之入骨,三年前曹县令曾被狐君抢劫不说,还被点穴丢在路边,全身衣物被扒光,在肥腻的肚皮上大写「淫贼」、「强掳民女为妾」等不堪字眼供百姓观瞻耻笑,也因此,曹县令一直想要亲手捕拿狐君,报这羞辱的仇恨。 「你们给我听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抓到那可恶的狐君!那个人是残酷冷血、入神共愤的杀人犯,至今已经杀害二十多条人命了,要是不快抓到他,也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害!一定要尽快逮到他,砍下他的头!」他咆哮道,显然已失去自制,一张脸涨红得快爆开。 这时候,一名衙役冲了进来,手上抱着一幅画。「县太爷,被狐君奸淫、刺杀未遂的林员外之女清醒了,她说她在挣扎中有挥下狐君的面具,看到他的脸,属下马上请了画师帮她作画,这一画可不得了,狐君下巴有长一颗大痣啊,看来我们之前都找错人了……」 啪!衙役毫无预警地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的跌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一抬头,就见曹县令神情如同恶鬼般的瞪着他。 「混帐!我要你照着原先那张图抓人就对了,管那个人脸上有没有痣,给我好好找!」接着,曹县令把衙役呈上来的画像给撕个粉碎,再把搁在他书案上的画像砸到衙役头上。 那幅画自衙役头上滑下,掉落在地摊开来,画里的男子浓眉俊目、仪表不凡,下巴并没有痣,跟林员外之女所见绘下的画像明显是不同人,而这个人,才是曹县令在三年前所见,那劫光他钱财又羞辱他的狐君。 虽然当时那个人戴着银色的狐狸面具,他没看清全部面貌,但那充满鄙视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讽刺带笑的嘴角,就跟属下回报日前和辛家小姐在一块的那男人一个模样。 他直觉那男人就是掳走辛家小姐的狐君,肯定是的,他一定要抓到那个男人,将他受过的耻辱全都奉还。 邓师爷听着曹县令发怒的嘶吼,心想这几桩抢劫杀人案恐怕都破不了了,曹县令昏庸到只想向狐君报仇,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和受到的磨难。 而他,自知曹县令如此罔顾百姓冤情,却也不能举报,开玩笑,曹县令背后的靠山可是受到当今皇上重用的左相,当然是有恃无恐,要灭他这条小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他为了生存,只能忍气吞声。 看曹县令东西摔了大半又打了人,气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邓师爷才敢往前跨上一步说话。 「县太爷,狐君会逃走是向当家办事不牢,看来不能找那种只懂得经商的公子哥合作了,县太爷不是还有左相大人撑腰吗?那更不用急,先喝口茶润润喉吧,狐君再厉害也逃不出县太爷的眼皮子的。」 曹县令听了也有理。反正抓到狐君是迟早之事,他何必动气? 「好,听你的,先送上一壶茶来。」他说着,眼里闪现更为狠毒的杀意。 【第五章】 隔天一早,辛柚罗睡醒后眼睛都是肿的,洪嬷嬷连忙为她弄上冰水冷敷,也因为她从昨天睡到现在,太久没进食,双儿先端上清粥,让她的肠胃适应后,再递上滋养的汤品。 辛柚罗喝了一口热腾腾的人参鸡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味道……是娘亲手煮的!娘昨天被她气晕了,竞还为了她亲自煮汤,她这一口口都喝得感动又内疚。 稍晚,她也听到爹去了一趟向家,正式提出退婚的要求。 当然她知道,爹不是想成全她,而是为她感到蒙羞,不想让她嫁入向家丢人现眼,幸好向大哥在接受退婚后,并没有取消先前和爹说定的合作,否则辛家要是连扩充酒馆的资金都没了,她就真的万恶不赦了。 但,保住了合作以及喝到娘亲手煮的汤,并不代表爹娘对她的态度软化,他们对她依然很不谅解,不给她好脸色看,不对她嘘寒问暖,还将她软禁在家里提防她私奔,家人间的关系可说是降到冰点,令她每天都难过得落泪。 直到第五天,她忽然像是想通了,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极的过日子。 「洪嬷嬷早!双儿早!」 这日一打开房门,她就笑着跟守在外头的奶娘、丫鬟打招呼,差点吓坏了她们,接着还拎起裙摆,直往爹娘的院落跑去。 宋君澜要她回家绝不是希望她每天愁眉苦脸,更不会希望她为了他和爹娘弄僵关系,她必须以更乐观的心态去看待他们之间的事,慢慢的让爹娘了解他的为人,接纳他这个人。 当然,她笑容满面的向爹娘请安,他们除了错愕的瞪着她外,仍然没给她半点好脸色,更甭说原谅了。 她不畏挫败地缠着他们一块用早膳,然后黏着娘到佛堂拜佛,跪坐到她一双腿都麻掉了,午膳后她更陪着爹到书房办公,帮爹倒茶、槌肩,晚膳时,爹娘像是受不了她的缠功似的,竟主动夹菜给她吃了,让她好开心。 戌时了,辛柚罗充实的过了一天,盘算着待会儿要吩咐双儿帮她端盆热水来,她想洗个脸就要准备睡了。 她得睡饱,养足了体力,明天一大早再去跟爹娘请安。 但回到寝房时,赫然乍见堂姊在房里等她,她不禁吃惊了下。「莲恩姊?」 辛莲恩也要就寝了,早换上裙装,纯白的料子衬得她更加清丽脱俗。 她拍了拍床榻,示意堂妹坐过来。「柚罗,我们可以谈谈吗?」 辛柚罗很高兴的点了头。堂姊虽没有像爹娘那样反应激烈,却也没有认同她,因此这阵子无形问,一股压力涌上心头,她对堂姊的态度也变得拘谨,她其实很害怕堂姊跟爹娘一样不原谅她。 幸好此刻堂姊妹俩共坐在一张床榻上,距离也一下子缩短了。 「柚罗,你是真的爱那个男人吗?你确定这不是你一时意乱情迷?」辛莲恩忘不了堂妹返家的那一天,这个活泼、从不识情滋味的女孩儿竟会为一个男人忤逆她的爹娘,说出让他们伤心欲绝的话,真的带给她很大的震撼。 「是真的,我很确定。」辛柚罗抬手覆住自己的胸口,认真道:「因为这里,是这么告诉我的。」接着,她微笑的望向堂姊,「莲恩姊,还记得吗?在出嫁前,我曾向你说过,我跟向大哥之间少了什么,我本来不懂的,现在都懂了,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爱一个人的话,我的心会为他甜、为他酸溜溜,还会怦怦跳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能感受到幸福,但跟他分开,也会很痛苦,会不停想流泪……真的是好惊人,我完全无法克制这种感觉……」 辛莲恩恍了恍神,似乎不认得眼前这位大姑娘了,柚罗真的变了,褪去了热情单纯的孩子性,内心因为爱变得忧愁又坚强。 「说说看吧,你跟他之间的事。」 听到堂姊说想听,辛柚罗高兴的说起她被掳去山寨后的事,包括宋君澜想盖医馆的心愿、他受到二当家背叛受了重伤,两人在杨大叔那儿平静的住了几天、他被官兵追缉,两人也一块躲躲藏藏的那段日子。 「一……是他要我回家的,说我不能让爹娘担心,他还说,只要他一洗清杀人罪名,他就会来迎娶我……相信我,莲恩姊,他真的没有杀人……」见堂姊没回应,她紧张了,一双美眸闪动着坚决道:「莲恩姊,我非嫁他不可。你懂吗?他是无可取代的。莲恩姊,帮帮我好吗?」 她苦苦哀求着,现在只有最疼她的堂姊可以帮她了。 辛莲恩被堂妹眸底强烈的祈求与不安给震住了,不禁好想拉她一把。但,那男人可是个强盗啊,就算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他还是犯了罪,无法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俗眼光下,要她怎么接受?大伯他们又怎可能把最娇宠的女儿交给那样的男人? 最后,她只能幽幽一叹。「让我想一想。」 在辛柚罗回到家中的同时,从客栈窗台逃走的宋君澜也顺利的躲开了官兵,没浪费半点光阴的做了许多事。 他先是和师父会合,借着师父的人脉很快便找到阿智和其它弟兄们,然后集结众人之力,开始了每晚的巡逻,誓言要捉到那个冒用狐君之名的杀人犯。 然而,假狐君行迹诡谲不明,每每出现时他们总是浑然不觉,自然别说有机会逮到人了。 第十三章 而在这风声鹤唳的时期,百姓们人人自危,出外不是聘请镖师保护,不然就是干脆不出门,岂料假狐君的魔爪竞伸入百姓府邸里,奸淫睡梦中的闺女,行径非常嚣张狂妄,让宋君澜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要怎么才能逮到那个该死的犯人呢?他不想看到有更多无辜百姓受害了。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宋君澜便在宽敞的前院运气练武,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另一方面,他也想借着练武淡忘辛柚罗,现在不是分心想她的时候,他的脑里不能老装满她娇丽的脸蛋、灿亮的笑容,以及他们厮守时那段艰辛又美好的日于。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他们约定好了,他得完成他该做的事才能去见她。 这时候,一个脸颊凹瘦、笑盈盈捋着白胡子的老人朝他走来,在早晨的蒙胧雾气下,看起来颇有几分仙人的模样。 「阿澜,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不是巡逻了一晚都没睡吗? 」 「师父,我不困,起来练武强身也好。」宋君澜向来倨傲、我行我素惯了,但一面对他这个恩师,他可是忙不迭点头行礼,恭敬得很。 师父可谓是他的再生父母,自娘亲病逝之后,自暴自弃的他来到山下过着打零工、有一顿没一顿的落魄生活,那时候,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爬到树上,远远眺望着向家的红色大门,诅咒着住在里头风光的男主人。 后来,在长期挨饿下,他终于体力不支的晕倒在路上,是师父救了他,将他带回自己开设的武馆,给了他一个能温饱和栖身之地。 师父本姓洪,曾当过先皇御前带刀护卫的他,据闻有不少达官贵族想聘他为武师,或央求他收自己的儿子为徒,但师父都拒绝了。师父在年轻时也认识不少江湖人士,懂得一些旁门左道,只是性格刚正不阿的他从不使用,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阿智的武功也是师父教的,他们三人住在武馆时,是他人生少数快乐的日子,感情就像真正的父子兄弟,可惜,他自己把它割舍掉了。 他要报仇,他要成为狐君,他要盖一间让所有穷人都可以免费医病的医馆。 师父知道他的过去、他的心结,总劝他要放下,但他的仇恨岂能那么容易说放就放,所以在理念不合下,他和师父渐行渐远,每年只寄上一封报平安的信,可现在他在走投无路下又来投靠师父,师父也完全包容了他,让他很愧疚。 洪师父看着自个儿的徒儿,眼里充满着智慧之光,慈笑又问:「你很急着捉到那个冒名的假狐君吧?若你真的捉到他了,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宋君澜想都不想的说:「我要去接她。」 「喔,你说过,辛家的女儿嘛……」洪师父又捋了下白胡子道:「然后你要带她到你的山寨,让她当押寨夫人吗?」 他一怔,还没想得那么远。 「你有没有问过辛姑娘,她希望你当强盗,继续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吗?」 洪师父又继续问,令宋君澜黯下眼眸,像是想起了什么。 三当家胡宾会背叛他,就是为了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安定的生活,难道连他也要为了辛柚罗抛弃他贯彻多年的理念吗? 看出他挣扎的心思,洪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说:「阿澜,你用你的侠义在帮助百姓,但你的侠义带着对你爹和你弟弟的恨,这真的是侠义吗?何况,帮助百姓的方式多得很,不需要非得用这种自我毁灭、愤世嫉俗的手段,你明明早有了比仇恨还重要的人要守护不是吗?」 这番话蓦地点醒了宋君澜,他的黑瞳灼灼发亮。是啊,柚罗比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爹还重要,为什么他还要花心思恨着那个人,而不是用心照顾所爱之人? 他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为妻,可他却没有真正思考过自己要拿什么来养她,抢来的钱吗?她爹娘又岂会容许一个没有一技之长,只靠着强取他人财物生存的强盗娶他们的女儿? 只要他当狐君的一天,他就无法摆脱世俗的评论以及官兵的追捕,他能带给她的究竟是个怎样的未来? 他曾对自己许诺,无论发生多少阻碍都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会全心全意的爱她,那么,他的爱就只有这点能耐,不能让狐君这个阻碍消失吗? 只是,不当狐君的他能做些什么事?他想为穷人盖的医馆,又该怎么完成? 宋君澜认真想着,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放下心里的尖锐仇恨和愤世嫉俗,正面的去思考未来,专心的程度连师父离开了都没发现。 就在众人对假狐君一筹莫展的隔天,总算有捷报传来了,洪师父认为官府肯定比他们通晓犯人的事,因此早在几日前就找了高手卧底在县衙里,那个人果然带出了个情报--冒充狐君的犯人下巴有颗豆大的痣! 这消息令宋君澜怀疑假狐君就是秦慕,一来他有颗令人印象深刻的痣,二来,秦慕早就一直想取代他成为狐君,现在抓辛柚罗换赎金的机会没了,改为冒用他狐君之名作奸犯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慕若真的是假狐君,那么罪孽可比叛变之罪还要重,偏偏曹县令却因为与他的私仇,罔顾人命的掩盖这情报,仍执意抓他背黑锅,这让他觉得自己非得更快逮到秦慕,阻止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杀戮才行。 而要捉秦慕就简单了多,因为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好色。 洪师父找了些人潜入各大花楼妓院,很快便查到他窝在其中一家花楼里,每天还阔气的撒了大把银子讨好花魁,据花魁表示,秦慕曾在酒后得意扬扬的说自己是狐君,杀过多少人、有多么威风之类的。 为此,他们更能确定秦慕就是真正的犯人,现在只缺证据,于是,宋君澜又花了几天时间策划引秦慕入瓮。 今天,总算是时候了。 「大哥,诱饵准备好了。」阿智前来禀报。 「很好,拿酒来!」宋君澜命令道,接过酒瓶,亲自替所有弟兄倒杯酒小酌一杯,这是预祝胜利之酒。喝完后,他抹抹唇角,眸底燃烧着誓在必得的火焰。「兄弟们,上!」 大伙儿齐声呼喊,摩拳擦掌着,终于等到了反攻的这一刻。 深夜,荒芜寂静的郊道上,以往除了赶路的旅人外,几乎都是没有人烟,但因为近来狐君行抢的行径愈来愈嚣张,官兵只得定时来巡逻,荒僻的郊外被一盏盏晕黄的油灯给烘亮了,还添了热闹的人声和跫音。 一直到远程的民宅上冒起一团诡谲的巨大火光,疑似是狐君作乱的信号烟,官兵们立即整队朝那方向前去,四周才又恢复原有的空荡静谧。 一刻钟后,一辆马车急急驶过,前方由数名骑着马的壮汉护送。 夜晚的风无比清凉,吹拂起车窗帘子的一角,可看到马车里头坐着一对男女,男的年轻俊秀,一身粗布衣裳,女的艳丽绝伦,穿的却是质料甚好、绣有繁复精致花样的昂贵襦裙,两人后方还堆满了一箱箱珠宝。 很显然的,这两人的身分差距颇大,私奔的成分居高,加上那女的艳丽成熟,乍看之下比男的大上几岁,很有可能是哪户大富人家的美妾,卷走丈夫的珠宝带着年轻的情郎私奔,也大概是怕被狐君抢劫,还聘用镖师一路护送,而选在这时期私奔,恐怕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马车往前驶后,两旁的树木也跟着变多,风声打在树叶上响起的沙沙声犹如女鬼的哀怨哭声,挑起人敏感的神经,让众人惶惶不安。 这时候,前方突然冒出了一团团火把,马车和镖师们都紧急停下,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异象。 直到他们看清楚站在火把旁的人,他们脸上皆戴着狐狸面具,其中一张面具是银色的,那人正咧开嘴笑着,下巴的痣也抖动着。 「你、你们想做什么?」为首的镖师逞勇道,双手却不停发抖。 「狐君」眯起眼,望向马车的眼神闪着奇异的色欲。「我是狐君,我还会想做什么呢?」他张狂大笑着,扬高手指示,「杀!把马车里的美人儿留下,男人们都杀光!」 接着,「狐君」满意地看着他的手下杀向镖师们,贪婪的嘴脸变得更加邪佞。 真是天助他也,最近夜里会外出的人家明显锐减,害他不得不闯入民家行抢,而且又有该死的官兵巡逻,也让他难以找目标下手,幸好城的另一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官兵都赶过去了,要不他本来打算放火来个声东击西之计,把官兵引过去省得妨碍他办事。 第十四章 没错,他早知道这辆马车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花楼妓院里最多的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就是小道消息啊,哪户人家的儿子看似人品端正却最爱嫖妓、哪户人家的小妾在床上又骚又放浪,都传得人尽皆知,因此有个小妾想卷走丈夫的财物带着情郎私奔,暗中托人找镖师,这事当然也传进了他耳里。 而且听说那小妾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天香绝色,他岂能放过? 「狐君」这时眼尖的看到马车里的男人想带着女人逃走,旋即施起轻功飞去想一剑砍死那男人,女人却立即推开他,还像是为了不连累那男人,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 「美人儿,别跑了,跟我一起快活吧。」「狐君」淫秽地高喊追过去,吓得那貌美的小妾跑得更快。「美人儿,我来了……」他追得很慢,存心让她有机会逃,享受着威吓她的快/感。 这就是狐君才享有的至高权力啊,有钱、有美人、有力量,宋君澜那个愚昧的家伙不懂得利用,他可要好好享用。 砰!他看到美人儿跑到一半不慎踩到树根跌倒了。还真可怜啊,他得安慰安慰她,他露出淫笑,一口气飞到她身边。「很疼吗?要我帮你揉揉吗?」 美人儿吓得往后爬,花容失色的艳容让人不禁想疼惜,他忍不住了,现在他就想痛快一番…… 「啊--」 来自后方的惨叫声令他倏地一震。谁的声音?但他不以为意,只当作是有人被他手下杀死所发出的凄厉叫声。 接着,他转头又往前扑向美人儿,手脚并用压住她,双手在她胸前乱摸一通,可却突然一愣--怎么是平的?他又往下摸,眼珠愈瞪愈大……「你,你放了什么在裤裆?」 怎么可能?这么水当当的美人怎么会是…… 「啊--」 又一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响起,这下连他都发毛了,转过身想查看,却倒抽了口气。 他的人呢?一眼望去,他竟没瞧到任何一把火影在,是熄了还是遭到不测了? 这怎么回事?今天是撞邪了吗? 更邪门的是,有人无声无息的拿了火把走近他,就在他身后,当他察觉到且快速转过身时,可说是狠狠吓了一跳。 「一宋君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可怜兮兮被他追的小美人很快自地上跳起,朝宋君澜恭敬道,「宋公子,我帮你办妥了。」 这娇媚的男声也让秦慕扭曲了脸。原来「她」真的不是女人,而是小倌馆里长得比女人还貌美的男妓,可恶!他竟然摸到了男人?! 糟了,看来今天他要抢的马车,只是宋君澜暗中主导的一场戏。 「宋君澜,你竟敢如此算计我?!」他面色狰狞的嘶吼。 「秦慕,束手就擒吧,不许你再以狐君之名残害无辜百姓!」宋君澜气势更甚的愤慨怒吼。 为了捉秦慕,他利用秦慕爱流连花丛的习性,派人到各花楼散播有人要私奔的小道消息,还特别强调那女人的美貌和所带走的珍贵财宝,就是想引秦慕现身。 只是他也怕有官兵在,秦慕会有所戒备不现身,于是他们在几里外利用疑似爆竹的烟雾制造了一点混乱,引走官兵。 终于,在一连串缜密安排下,秦慕上当了,他非逮住他不可。 被点出名字,秦慕索性拿下面具,张狂大笑着。「当狐君可真好玩啊,可以杀人、强奸和抢劫。宋君澜,你早该这么玩了,真的很尽兴。」 他锐利地眯起眼,目光涌上杀意。 秦慕看出他的不满,更加得意。「宋君澜,你不过是个强盗而已,别再满口道义了,加入我吧,我们一起快活。」 宋君澜黑眸严厉地盯住他。「你以为我会再容许你胡作非为吗?」他一扬手,夜空陡然像施了法术般变得异常光亮。 秦慕诧异地往后一看,竟惊见原本熄灭的火把一一燃起,可拿着火把的都不是他的人,他的手下已成囚犯被捆绑在一块,还全被点了穴,张着嘴叫不出声,见状,他气得抓狂了。「宋君澜,我饶不了你!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他朝他凌厉攻去,却在挥刀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不见了,傻愣了下。 「我在这里。」 宋君澜在他背后出声,秦慕立即转过身举刀与他对峙,心惊着宋君澜的动作竞快如鬼魅,让他冒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宋君澜扯唇不屑的冷笑,将手中火把当成武器攻击着他,秦慕用刀挡着,反手一刀削断火把,火源落地在草地上烧了起来,眼看宋君澜手中没了武器,他可洋洋得意到眉毛都抬高了。 「哈哈,来啊来啊……」下一瞬,秦慕蓦地瞠大眼珠,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原来是宋君澜出其不意的腾空跃起,踹了他胸口一记。「可恶!」 他想攻向前,但一会是下巴被揍,一下是胸口又被踹,宋君澜的每个招式都快到让他无法预测而且狠劲十足,不需要动刀就能赤手空拳打死他了,这让他招架不住地一步步往后退,刚好摔在燃烧中的火焰里。 「哇啊!烫死我了……」他哀嚎道,在草地上翻滚着,火势不大,一下就被他身上的厚衣服给熄灭了,但也已烧得他皮开肉绽。 宋君澜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他,恨意在眸底熊熊燃烧。 「二当家,你在学狗叫吗?怎么叫得那么难听?」 秦慕凄厉的尖叫声引来阿智等几个人靠过来看,讥讽道,还有人一见他便拔刀想砍了他,帮死去的弟兄报仇。 宋君澜做出了个手势要他们退后。「这个人渣,我要亲自料理他!」他冷冷地宣告,目光闪着冷酷戾气。 秦慕被震慑得不敢动弹,宋君澜的眼神嗜血又骇人,像是想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天呀,他怎么有胆子惹上这男人? 「秦慕,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宋君澜终于拔出剑,朝他跨出一步。 可恶,他怕他不成?秦慕在心里骂着,却怕死的又直往后爬。 宋君澜节节逼近,他从不轻易取人性命,但这次他得亲自灭了这只杀人恶鬼,让秦慕无法再害人。「我要杀了你,替死去的弟兄和无辜百姓报仇。」 「不,别这样,我们可是好兄弟。」秦慕不想死,尖嚷着拚命求饶。 这时候,一道粗犷身影忽地窜了出来,宋君澜定睛一看--是三当家胡宾,他是来帮秦慕的? 秦慕看到胡宾霎时松了口气,以为帮手到了,立刻变脸得意的喊着,「胡宾,快帮我杀了这小子!杀了他,我就不追究上回你阻止我派人去追杀他,还拒绝跟我一块抢劫的帐!」 宋君澜胸口一震,原来胡宾还惦念着兄弟之情想救他,也没有跟秦慕一起同流合污,更没有泯灭良心,那么,胡宾出现是为了…… 胡宾的选择很明显,他先是内疚的望向宋君澜,可再转向秦慕时,目光登时变得森冷。「秦慕,我不能再任由你作奸犯科了!」他就是为了阻止秦慕再杀人,才会随后跟踪他来的。 「胡宾,你敢背叛我?! 」秦慕狰狞着脸,冷不防从衣襟里掏出暗器射向他们。 宋君澜和胡宾都轻松的挡下暗器,还一同有默契的持剑抵住他的咽喉。 秦慕同时被两把剑抵着,吓得额头都冒出大粒汗珠了,却仍是逞勇的呐喊道:「宋君澜,你会后悔的!胡宾,你这背叛我的家伙也一样!你们都……」 「闭嘴!」宋君澜点上他的哑穴。 他一安静下来,胡宾立即向大当家下跪。「阿澜,我不该背叛你的,我一直都很后侮,是我让秦慕有杀人的机会……」 宋君澜将他扶了起来,欣慰道:「过去就算了,即使你没有背叛我,他还是会想办法兴风作浪。」 胡宾听他这么说,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抹了抹眼。「我一定要做更多善事来洗刷我的罪孽。」 宋君澜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冷眼望着一旁嘴巴吐不出声音的秦慕。 「秦慕,你杀了几个人,就将你砍成几块,如何?」 阿智在一旁出声道:「大哥,这混蛋还奸淫闺女,我看把他的命根子砍下来喂狗好了。」 秦慕吓得脸色刷白地猛摇头。 宋君澜本是下定决心要亲手杀秦慕的,但这一刻他突然迟疑了,他想起师父说的话。动用私刑的侠义真的是侠义吗?杀了秦慕的他,又跟秦慕杀害无辜百姓的行为有何不同? 最后,他沉重道:「将他送到宫府吧。」 第十五章 阿智听了可不甘心。「那不是便宜了他?只要砍个头就一死百了太简单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洗清狐君的污名,不是再弄脏狐君的手……」宋君澜顿住,那张在夜色下的俊美脸孔怱地泛起一丝邪魅。「还有,我有说要让他好过吗?」 阿智听到他这么说,兴奋地高喊,「大哥,我有带笔墨来,我可以扒光他的衣服,在他肚皮上写「淫贼」两字吗?」 此时不难猜出,曹县令当年肚皮上的「淫贼」两字,是谁的大作了。 宋君澜托着下巴,很认真地说:「不,来点新鲜的吧。阿智,你还记得师父教过我们点穴法吗?有一招可以让他的嘴巴有说不完的话。」 「这招我知道,可是我一直学不会……」 他目光闪着诡异。「这招,我学得可厉害了……」 【第六章】 丑时了,辛柚罗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下榻打开窗户,坐在窗前,从位于二楼的窗台眺望着远处的平楼宅院。 以前这个时候,街上还很热闹呢,有些店是只有子时以后才开的,辛家酒馆当时也还开着,但自从传出狐君抢劫杀人还变本加厉入侵民宅掠财夺色的事后,各家店铺就提早关店以免自己成为目标,现在会在街上的,恐怕只有巡逻的官兵了。 就连她家府里也多了很多爹聘来的护卫,每到入夜就分批守在女眷的房外,还真是把宋君澜当成淫贼看待了,任她说破嘴澄清此狐君非彼狐君,爹都不相信,还认为她是非不分而大发雷霆,然后,娘也伤心的哭了。 面对这样的僵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别说,别火上加油,免得她好不容易刚和爹娘破冰的关系,又重新冰冻起来。 唉,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爹娘相信君澜不是杀人犯呢? 一想到他,她落寞的垂下眼眸。分开十多天了,不知他人现在在哪里呢?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凉、有没有……也想着她? 满腹的思念涌上,再想下去她肯定不用睡了,因为再几个时辰就天亮,她还得早起向爹娘请安,陪他们用早膳,要是体力不支可不行,她还是去睡好了…… 辛柚罗从椅子上起身,阖上了窗再落锁,这是假狐君入侵民宅犯案后,她养成的习惯。 关好后,她忽然听到攀爬的声音,原以为是听错,但定眼一瞧,窗外还真的出现了个黑影--不会吧?那个淫贼真的出现了?! 她心有余悸的瞪大眼,一把抓起她特别放在床边准备的粗藤条。她想好了,要是那个假狐君敢靠近她,她就用这根藤条打他。 只不过,先唤外头的护卫进来捉人似乎更安全…… 「柚罗……」 她才正要高声喊人,又忽地梗住声音。天呀!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看来是有备而来了,真无耻! 那么,能狠狠痛打那混帐家伙的机会只有现在了。 辛柚罗握紧藤条,决定给那个大胆淫贼奋力一击,最好让他从二楼摔下去变成狗熊,而她也这么做了--她一打开窗,便毫不犹豫地全力打去,以至于在她看清楚宋君澜的面貌时,也收不了力道了。 不-- 她在心里大喊着,幸好那硕长的身影及时利落闪开。 「你想杀死我吗?」 听见有些恼怒的声音传来,辛柚罗似乎是呆住了,过了半晌才又惊又喜的回过神,结结巴巴道:「我、我又不知道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她眼眶悬着豆大的泪珠,情绪激动到难以克制。 她在作梦吗?真的是他吗? 宋君澜看她这模样简直是心疼极了,抹了抹她的泪后,扶住她的肩想搂进怀中抱住她,岂料她一个腿软往下瘫,他也跟着重心不稳的跌入窗台内,随她一块儿摔在地上,却还不忘把她护得紧紧的。 「柚罗,我遵守约定来找你了。」 她眨了下眼,终于流下眼泪,喜极而泣。「君澜,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拥紧她,骂道:「傻瓜,难不成你当我被抓了?」 她噘嘴推了推他,双手摸上他的脸,发现他一切安好,她安心了。「看来你跟着你师父吃得很好。」 「当然了,我还需要你担心吗?」他好笑道,也仔细端详她。「你也很好嘛,变胖了。」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一天三餐加宵夜加补品当然会胖……」辛柚罗脸被捏痛了。「喂,你不要一直捏啦。」 宋君澜不只想这么捏她,还想做更过分的事。这些天来他太想她了,囤积起来的思念让他一碰上她一点肌肤,便恨不得能立即把她吃掉…… 「我说,别捏了……」 辛柚罗声音隐去了,因为被他攫住了唇,小嘴里满满都是他温热的男性气息。 好怀念……她眸底渐渐浮上一层水气。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她在他温暖迷人的亲吻中晕眩,情不自禁地环抱起他的臂膀,轻咬他的薄唇。 两人有点粗鲁的互咬互亲着,动作充满着浓烈的爱意,强烈的渴望令他们都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被他抱上了床,辛柚罗才迷迷糊糊的回神,知道他想对她做什么事,连忙阻止。「等等……」这是她家里,这样好吗? 「我等不及了。」他的吻不问断地落在她额头、脸颊、鼻尖,最后是嘴唇,不停地低喃着她的名。「柚罗、柚罗,我好想你、我要你……」 他边吻边褪下她白色的单衣、橙色的肚兜儿,甚至激狂的直接捧起她丰润的浑 圆,用唇彻底膜拜。 她感到脑袋一团乱,小脸嫣红,双手揪着被单,十根脚指头全都害羞的蜷曲着--这样会不会太放荡了?在他的身下,她总是太忘我…… 可她的担忧没持续太久,因为她连下半身的衣物都被剥下了,当他炙热赤裸的顺长身躯熨向她时,两人热烫的身子没一点缝隙,她更是羞得无法思考,然后,他一个挺身,她也瞠大了眼,被他充实的火热感觉还真是……令她幸福得想哭。 他轻笑着,全身冒着汗水的压在她身上,在他强而有力的挺进下,她浑身燥热又酥麻,都快融化,连动动手指头都没力气了。 她只能虚软地骂道:「你、你真是……」 「我怎样?」他挑眉,对她的答案可好奇了。 「放浪……你这个淫贼……」一见面说不上几句话就对她…… 「你不是很爱我这个淫贼吗?」他闻言,笑了,又故意在她身上制造一连串热潮,她只能无助的任他摆布,还怕声音太大被外头的人听见,偷偷咬紧了下唇。 然而他哪舍得她咬痛自己,便把手递给她。「咬我,可以用力一点。」他暧昧的眨眼。 她不客气地一口咬下他的手背,羞恼嗔怪的模样令他看得入迷,她这媚态真是销魂到骨子里去了。 过了好久,当他终于愿意释放,瘫在她身上不动时,他的手背也被她咬了好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了。 但他似乎完全不痛不痒,调整了舒适的姿势后,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拉起棉被盖住彼此。 她打了个哈欠,真的被他累坏了,临睡前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强打起精神问:「对了,你说你遵守了约定是指……你找到阿智他们,也捉到假狐君了? 」 「没错。」他简洁答道,口气不怎么热络。 比起他,她愤慨了。「那个冒充你的混帐到底是谁?」 「二当家秦慕。」宋君澜闭了闭眼,一脸疲惫。抓到人的当下是很痛快,但冷静下来后却很空虚,而且痛心,他从没想过秦慕会成为这样的恶徒。 「什么?!竟是那个卑鄙小人?」辛柚罗听了直皱眉。 「我已经将他扭送衙门了,相信很快就会还我清白。」 她本来还想多骂几句这样太便宜秦慕了,但看到他一脸落寞,她忽然明白他亲手将弟兄送到衙门,心里可能很不好受,便把话吞了回去。 「那你洗刷冤屈后,打算怎么向我爹娘提亲呢?」她改问道,又打了个哈欠,这次眼皮逐渐变重了,睁也睁不开,没多久后就睡着,没机会听他的回答。 看她入睡了,他轻轻在她额际亲吻了下,然后专注地看着她的睡容,陷入了长思。 翌日一早,辛柚罗嘱咐双儿送来热水和两份早膳后,便想打发她走。 但双儿却盯着桌上的两份膳食,一脸困惑道:「小姐,你真的吃得完吗? 」 第十六章 似是想遮掩什么,她一直站在床榻前,不敢离开一步。「吃得完,我饿得一头牛都吃得下,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吃。」她挥挥手,要她退下。 双儿看到床榻上披挂的粉色纱缦还没捆起,于是往前跨出一步。「小姐,先让双儿替你整理床榻吧,还有棉被也要折得整整齐齐的才行……」 辛柚罗都快吓出冷汗了。「不用了,你快走。」 「小姐,双儿做错了什么吗?」一再被赶,双儿沮丧的垂下头。 「没有的事,你怎么这么想呢?」辛柚罗安抚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竞瞥见床下搁了双男鞋,连忙心虚的将鞋踢进桌底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你就先去忙你的事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费了点力气,总算让双儿离开寝房了,双儿前脚一走,她马上锁上门。 宋君澜这时候也拉开了遮住他的粉色纱缦,下了床榻,他打着赤赙,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性感又迷人。 辛柚罗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他--当然也不行被看到,要是被人知道她房里窝藏了一个男人,整座府邸肯定闹得鸡飞狗跳。 「君澜,我来帮你洗脸穿衣。」她喜孜孜又心情好地说。 他斜睨着她,笑容邪气得迷死人。「大小姐,你行吗?」 「当然行。」她撂下大话,当他是夫君的服侍他洗脸穿衣,怎知他竟故意毛手毛脚扰乱她,害她忍不住出拳揍他。 一阵混乱后,两人才终于安安分分的坐在桌旁用早膳。 宋君澜喝了口热呼呼的粥,才发觉到自己真的饿了,大口扒了起来。 辛柚罗看他饿了,帮他布起菜来。「多吃点。」 他先吃口入味的卤菜,再尝口鲜美多汁的蒸鱼,终于知道她为何会嫌寨里的食物难吃了,这味道可真是人间美味啊。 「很好吃吧?」她笑盈盈道,对于自家厨子的厨艺可得意了。 他盯起她看,然后出其不意地搁下碗筷,将她一把抓入怀里。「不,不好吃,你才是最好吃的。」 她都被他说得脸红心跳了。「哎呀,你好好吃饭啦,真是的。」 他知道她害羞,不禁哂笑,紧紧环抱住她,认真道:「柚罗,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工作?」 「什么?」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总不能一直当强盗下去吧,这样你爹娘怎么会放心把你交给我?要是有一天我真的被官兵捉了,你怎么办?」昨晚在她入睡后,他想了很久,除了当强盗以外,他还能做什么。 因为娘亲识字的关系,从小就教他读书写字,但也仅此而已,更渊博的学问他就没有了,恐怕谋不到高薪俸的差事,眼前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到师父的武馆当武师…… 听他这么说,辛柚罗胸口一热,原来他有考虑到他们的未来,只是……「不当狐君可以吗?你不是想要盖医馆?」 「傻瓜,谁说只有当强盗才能盖医馆?」他失笑道,事实上却为她小心翼翼的口吻感到心疼极了。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只顾惦着他的医馆盖不盖得成。 而她虽开心他为她设想许多,却故作伤脑筋说:「真糟糕,你除了当强盗什么都不会耶……不如这样好了,我们来开家面馆吧。」 「面馆?」他怔了下。 「你煮面,我来招呼客人。」辛柚罗一脸正经的提议。 「我煮面?为什么是我煮面?」他不解。 「因为我不会煮啊,所以就交给你了。」她佯装无辜的眨眨眼。 「你还敢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宋君澜作势要掐她。 辛柚罗笑呵呵的,在他怀里笑得东倒西歪。 当然,宋君澜知道开面馆是不可能的,她爹娘岂会容许疼爱的掌上明珠跟着他去卖面?他想给她的是更富裕的生活,想赚更多钱…… 他停下逗弄她的动作,下巴顶在她发心,认真道:「柚罗,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我的出路,等我确定好想做的事,我一定会上门提亲。」 「嗯。」辛柚罗柔顺的点点头,完全成了依附他而活的小女人。 就在两人浓情密意时,房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洪嬷嬷拔高的叫唤。 「小姐,双儿说你怪怪的,要我来看你,你果然变怪了,居然在自言自语……不对,那是男人的声音吧?谁在你房里?」洪嬷嬷急了,想直接推门而入,门却被锁上。「小姐,快开门啊!」 「我该走了。」察觉此地不宜久留,宋君澜反应敏捷的将她抱下自己的腿,他探了眼窗台方向,眼下也只能从那儿走了。 辛柚罗心急的扯住他衣袍,眼眶泛红。「我们何时能再见面?」 看出她眼里的不舍,他也同样不想走,但再不走被人发现,情况可是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会再来的。」他沙哑道。 「小姐,你到底在跟谁说话?该不会有淫贼在你房里吧?」 「不是的,是我在练习唱歌。」不这么说,洪嬷嬷的大嗓门恐怕会把一堆人全引过来。紧接着,她飞快地转头向宋君澜道别,「君澜,我等你来。」 「我很快就来了。」他深情的做出承诺,旋即攀出窗外。 辛柚罗追到窗台前,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离情依依的她浑然不知,外头的某个地方此刻正吵得喧腾不休,而始作俑者就是她的心上人。 「我是淫贼秦慕,我冒用狐君之名作奸犯科,我污辱狐君,杀害无辜百姓,我罪该万死……我是淫贼秦慕,我冒用狐君之名作奸犯科,我污辱狐君……」 一大清早,县衙大门前出现了个奇异的现象,有数十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被捆绑在地,其中有个戴银色面具的人双眼惧骇的瞠大,无法自制的张着嘴吐出这段话来,不知说上几百遍了,喉咙都哑掉了还不停下,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围观,议论纷纷。 「他说他冒用狐君之名作奸犯科是怎么回事?难道犯人自始至终都不是狐君,是这个人才对?」 「可是哪有人会承认自己杀人,还张口说个不停……真邪门!而且这人下巴有颗痣,衙门发布的画像是没有痣的,他真的是犯人吗?」 「干脆把他的面具拿下,看个仔细吧。」 一个路过的老嬷嬷在人群后方听到这番对话,突然激动的挤入人群,在看清楚秦慕的脸孔后,愤怒喊道:「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杀了我家老爷夫人和府里多条人命,还毁了我家小姐的清白,我家小姐挣扎时有挥下这人的面具看到他的脸,还找了画师作画举证,怎知衙门竟不受理,还说我家小姐神智不清,证言不足采纳。」 原来这位老嬷嬷就是林员外家里的奶娘,当日没搭上出游马车才没遇害,案发以来为了替自家主人小姐捉到凶手,不知跑了多少趟衙门都没用。 林员外一家的命案众所皆知,立刻有人开始打抱不平。 「真有这种事?!真的是欺人太甚!」 老嬷嬷声泪俱下道:「是真的!我家小姐看得很清楚,那人下巴有颗痣,她让画师画下的犯人就跟这个人一个模样。」 「曹县令是犯胡涂了吗?真正的犯人不捉,竟咬着狐君不放,是想让狐君背黑锅吗?」 「我就觉得怪,狐君怎么会杀人?他只会惩戒恶人,把抢来的财物分给穷人,从不杀人的。」 「这家伙会这么邪门的在这里说个不停,该不会是狐君无法忍受自己被栽赃,才亲自掳来的吧?」 在之前一连串抢劫杀人的案件中,狐君成为众矢之的,让受过他恩惠的百姓纳闷不已,现在疑云解开了,他们总算能尽情替狐君抱不平。 这时正巧有几个衙役前来上工,看到衙门前围满了人,于是斥骂道:「你们这些人做什么挡住门?」 百姓们立即闭紧嘴地退开,地上被捆绑躺着的数十个人,登时令衙役们看得目瞪口呆。其中有个人还直嚷着他是淫贼、假冒狐君什么的,这是怎么回事? 更怪的是…… 「驻守的人去哪了?」衙役们互相交换着古怪的眼神,旋即不安的推开了门,霎时意外的看到守口的人全躺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还作好梦似的打呼着。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睡着了?快醒来!」啪啪啪,巴掌一个个挥下,非得打醒他们不成,要是被县令知道他们怠怱职守就惨了。 一些人迷迷糊糊醒来了,揉着眼说:「不知道,就忽然闻到什么香味就睡着了……」 第十七章 这番话令衙役们瞬间竖起寒毛,门口那个自称淫贼之人嗓子早喊哑了,显然是还没天亮就被丢弃在这儿,居然有人可以把驻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迷昏,再把这一大群人丢在这儿,简直太过嚣张, 百姓们看到衙门内睡胡涂的衙役,更深信这神奇的事件是狐君本人所为,胆子一大,开始道:「大爷,这个长痣的人就是假冒狐君的恶徒,快将他捉起来!」 有人开口了,其它人便放胆跟着喊,「被害的林员外千金可以指认这个人,快将他捉起来,不能让他逃了。」 「对!不可以放纵真正的杀人凶手!」 「快捉住他!」 「捉住他!捉住他!捉住他!」 衙役们向在场众人高喊着凶手并没有痣,要他们住嘴,再不听话就要全关进牢里,但百姓们这阵子都活在生命被威胁的恐惧中,此时看到真正的犯人顿时爆发,皆情绪激愤的齐声抗议,见愤怒的群众们几乎暴动起来,持着棍杖的衙役们竟怕得腿软,完全无法控制场面。 【第七章】 百姓们的怒火一连烧了五天,没有遏止下来的迹象。 起因是曹县令将秦慕押人大牢后,并没有进行公审,搜捕狐君的行动也没有中断,因此惹来民怨,有人分送小报于大街小巷,内容暗指强抢民女为妾的曹县令曾遭狐君行抢,肚皮还被写上「淫贼」两字,跟狐君有私仇,所以才是非不分的想栽赃狐君。 这把火还延烧到连左相都略有耳闻,下令要曹县令顺从民意的解决这件事,可别传到朝廷耳中,让人取笑他有个办事不牢的外甥。 但对曹县令来说,有没有捉到真正的犯人并不重要,而是他被瞧不起、被挑衅了,倍感羞辱。 可恶!那个将真正犯人捉来他县衙的人肯定是那该死的狐君!肯定是的。 砰! 曹县令怒不可遏地将桌案上所有看得到的物品扫下桌,但仍不足以消弭他的怒火,接着他就到门外捉了个倒霉仆役,随便编派个理由就呼巴掌过去。 看到无辜的仆役被打,邓师爷不禁无奈摇头,悄悄躲在梁柱后面看,直到曹县令发泄够了,重新踏入书房内,他才胆敢随后跟上。 民怨爆发,县太爷再不处理,在百姓眼中就成了徇私自利的昏官了,当然,县太爷顶上是有左相撑腰,但他也听说左相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县太爷,狐君那件案子你打算……」 曹县令厉眼一瞪,邓师爷差点以为自己会被迁怒,却赫然听到他下令-- 「都砍了,来几个狐君我就砍几个,我就如了这些愚蠢百姓的愿,现在马上将大牢里的那些人带来画押!」 不过,他绝不会放过那个让他出糗的狐君,他一定要将那个人捉出来!曹县令在心里恶狠狠地呐喊着。 一刻钟后,五天前被捆绑在县衙府前的一千人犯全数被押至审判厅,跪在最前面的是秦慕,他瘦骨嶙岣、面如死灰,一双眼充满血丝,写满不甘心。 曹县令看在眼底,不屑的哼了声。「你可认罪?」 「不是我干的!」秦慕否认道,认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你的脸被认出来了。」曹县令恨得牙痒痒的,都是这人下巴上那颗豆大的痣,害他无法嫁祸于狐君。 「不是我。」秦慕仍嘴硬道。 「不认吗?动刑!」曹县令一声令下,立即有多名衙役带着刑具走来。 「啊--」被捆绑的犯人们,被用细绳串成的细木棍夹紧十指,厅内顿时惨叫声不断。 「我认、我认,我什么都说……」秦慕的手下有人不堪折磨认罪了,连带着其他人也纷纷求饶,指证秦慕为王谋。 秦慕脸色青白交加,已经没有退路了。 曹县令得意哼道:「你还敢说人不是你杀的吗?」他再拿起画像比对着。「林员外女儿看到的这张脸就跟你一模一样,谅你也赖不掉。来人啊,全都拖下去斩首示众!」 一个个犯人哀嚎着被拖出厅外,秦慕眼见快要轮到自己了,为求活命,他突然大胆直言,「县太爷,你想除掉狐君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跟狐君是同伙的,我知道他的弱点,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在牢里,他曾听狱辛说曹县令对狐君恨之入骨,就连他这个真正的杀人犯明明已经入狱,也坚持要通缉狐君,所以他大胆臆测,曹县令肯定与宋君澜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果真,曹县令立刻做出手势,制止他被拖出去。 他松了口气,但也已吓得满头大汗。 接着,曹县令从堂上走下,一步步朝他走来,一副什么都可商量的模样,「什么弱点?说,满意的话我就饶你一命。」 秦慕大喜,以为自己得救了,用着只有曹县令听得见的声音说。 曹县令听完后露出诡谲的笑,然后无情地扬声道:「拖走!看了真碍眼。」 面色再度惨白,秦慕浑身虚软得像滩烂泥。「县太爷,你说谎!你说要放了我的……」他愤怒嚷道,却被两名强壮的衙役拖了出去,叫声渐渐由大变小,很快便听不见了。 曹县令不在意的扬起冷笑,几条人命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心里算计的只有一件事。 原来本名叫宋君澜的狐君,跟辛家小姐有一腿啊…… 既然光明正大的通缉狐君不行,那么,他就来阴的吧。 桌案前,辛柚罗托着腮帮子打起盹来,脑袋还频频往右倾斜了好几次,随时有失去平衡的危机,直到她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蓦地睁开眼,连忙跑去开窗子。 宋君澜矫健的身躯跃入窗里,因为秦慕一干人犯都被斩首的关系,守夜的护卫撤离了大半,他更能肆无忌惮的前来。 「你怎么那么晚才来?」辛柚罗埋怨着,向前环抱住他的腰。 「想睡怎么不先去睡?」宋君澜好笑地说,她打盹的影子他都隔着窗看到了。 她斜瞪了他一眼。他根本是明知故问。 「我帮你准备了宵夜,刚刚还叫双儿帮我热过,快趁热喝吧。」她牵着他走到桌案边,打开碗盖。 是人参鸡汤。宋君澜挑眉,「宵夜?我看又是你的补品吧。」 被猜中了,她吐了吐舌,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再将汤匙塞到他手中,「快点帮我吃,我现在只要闻到这味道就想吐了。」 为体恤她,他只好帮忙解决那些补品,她爹娘要是知道他们每晚帮女儿准备的补品都被他们所痛恨的男人给吃了,不知做何感想? 辛柚罗托着腮看他喝,心情看似很好。「好吃吗?」 「你这个不孝女。」他咕哝了声,舀了口汤递到她唇边。「你好歹吃一点吧,看你也没长多少肉。」 她皱皱鼻子,勉为其难的喝下却不再皱着眉心,不知怎的,他喂的汤就是特别好喝。 幽静的夜里,小两口共享一碗暖暖的人参鸡汤,暖进了心坎里。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自宋君澜上回从窗户悄悄进来后,之后他几乎是每晚都会来找她。 但就算秦慕等人已被斩首,还了他清白,也不代表他们从此便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因为在辛柚罗爹娘眼中,他仍是劫走他们女儿的强盗。 纵使她多次尝试跟爹娘沟通,恳请他们给宋君澜机会见他一面,却总是徒劳无功,爹娘还放话说要是他敢来,他们就报官抓他,所以至今他们仍只能偷偷幽会。 幸好这段日子,宋君澜并非什么事都没做,在吃完宵夜后,他提到胡宾最近顶下了一家店铺,找他一块做小买卖的事。 「卖什么呢?」辛柚罗问。 「会先卖一些南北货、茶叶和中药材吧。」 她登时亮了眼眸。「你该不会要负责招呼客人吧?那还得了!那上门的客人不是被你吓死就是被你迷死!」 「吓死」他自是懂的,他板起脸孔时据说很威严可怕,但是……「被迷死」? 「为什么会被我迷死?」 「那还用说,你这张脸那么漂亮,当然会迷死许多上门来的姑娘家。」 宋君澜有些错愕。敢说他漂亮的,她是第一人,而且还说得挺开心的,似乎很以他为傲。 他没好气的说:「真不好意思,我是唯一识字的人,所以我负责的是管帐和进货,招呼客人的不是我。」 「那我去帮忙吧。」她兴致勃勃道。 「辛大小姐你能做什么?」他嘲弄的语气又来了。 第十八章 但她早听得见怪不怪,也没一点生气。「帮你招呼客人啊,别看我这样,我可能干了,和莲恩姊到酒馆的各分号巡视时,也帮忙接待过不少客人呢。」 看她说得眉飞色舞,他只是笑了笑,没说他舍不得让她吃苦,也不会让她抛头露面的招待客人,不过他终于有了想做的事,心里也总算踏实多了。 「柚罗,等店铺过一阵子开幕,上了轨道,我就去向你爹娘提亲。」 她绽开娇笑的点头,根本没去想这一等要等多久。 正当他们浓情密意时,有人悄悄隐住气息靠近房间,等到宋君澜警觉时,房门已被震开锁,推了开来。 「莲恩姊?」辛柚罗乍见来人,一时慌了方寸紧揪住宋君澜的衣袖,不知该将他藏到哪里好,衣柜是够大,但也来不及了。 倒是他老神在在的拉下她的手,不卑不亢的面对她堂姊。「我叫宋君澜,柚罗常提起你,说你是她最尊敬的堂姊。」 辛莲恩一眼便认出这个在客栈见过的男人,听他说话没一点心虚,态度磊落,她不禁眯起充满敌意的眸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把柚罗害得那么惨还不够吗?」 要不是双儿和洪嬷嬷说柚罗最近很古怪,一用完晚膳就把她们赶出房,早上还要她们端来两人份的早膳,她也不会好奇的来偷看,怎料到会发现她最疼爱的堂妹竟背着他们和男人幽会。 她悲痛地转向堂妹道:「柚罗,大伯父、伯母现在还为了你的事伤心,要是他们知道你背着他们跟这男人见面,他们会更痛心的。」 辛柚罗双眸黯然垂下,唇 办发颤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离不开君澜。」她再拾起眸,眼神变得坚定,声声恳求着堂姊,「莲恩姊,我求你帮我,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拜托你……」 辛莲恩想起某个夜里,堂妹也是这般哀求她的,可至今她仍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无法相信这男人能带给柚罗幸福。 她望向宋君澜,忍不住责备他,「你可知柚罗为了你,跟她爹娘闹得有多僵,碰了多少冷钉子吗?但她每天还是打起精神向她爹娘请安、替你说话,恳请他们见你一面。你呢,就只会躲在房里和她幽会吗?如果对她是真心的,何不光明正大站出来替她扛起所有重担?」 「莲恩姊,不是的……」堂姊说得太严厉了,她很想替宋君澜说话,声音却微弱得很,因为堂姊说的都是事实,每天面对爹娘的冷漠,那压力都快压垮她了,但为了他们的将来,她只能更努力,不能沮丧。 宋君澜被辛莲恩痛斥了一番,更大受打击,再对上辛柚罗有苦难言的表情,明白辛莲恩说的是事实,顿时被排山倒海涌来的心疼狠狠痛击着。 她明明很苦,为何都不对他说呢?总是在他要她等他时,笑盈盈的点头……他真的是太委屈她了! 「因为我是个强盗。」他苦涩道。 听到这句话,辛莲恩更怒。「对,因为你是个强盗,所以不论你是不是好人、有没有救助过贫苦的百姓,你依然是个强盗,无法为柚罗带来幸福。」 「不,就因为我是个强盗,所以才会在这里苦恼,想让自己不再是强盗。」宋君澜目光坚决,进射出自信十足的光芒,「我也考虑清楚了,要开店做点小生意,堂堂正正的赚钱,再向柚罗的爹娘提亲。」 辛莲恩被他的决心震慑住了,耳膜似乎还轰隆隆的响着他的话。 「我是认真的,我要娶柚罗为妻,我不会让她吃苦的。」他保证道,再看向辛柚罗,眼神全是出自于肺腑的真诚,让她都被融化了,眼眶微红着,曾有的压力也都消失无踪。 同样感受到他这份有力的真心,辛莲恩竞无法再否定他这个人了。「可是你的过去仍是不能抹灭的,柚罗她爹娘不会答应……」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柚罗。」他斩钉截铁道。 见他如此,辛柚罗忍不住出声恳求,「莲恩姊,我跟君澜是认真的,请你帮帮我们好吗?爹跟娘那么听你的话,他们会听进去的。」 辛莲恩看堂妹如此痴情,最后一次劝她,「柚罗,你爹娘一直希望你能嫁到好人家,过着富足的生活……」 辛柚罗摇头。「我不怕吃苦,无论如何我要嫁的只有这个男人,只有他了,莲恩姊,你还不懂吗?」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堂妹这么说,这种无法被取代的感情,她怎会不懂? 她叹息了,真的是对他们心软、舍不得了,再开口,她目光严厉的直视着宋君澜。「你能答应我,这辈子你都会好好善待柚罗,不让她掉一滴眼泪吗?」 他回以郑重的颔首。柚罗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甜蜜,全都是他的。 辛莲恩看出他毫不敷衍的真诚,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辛莲恩开始替宋君澜说起不少好话,大部分都是转述辛柚罗说过的,连宋君澜想盖医馆、想重新做人开店做小本生意的事全都说了,恳求大伯父和伯母见上他一面。 看到侄女充当起狐君的说客,辛家夫妇自是觉得被背叛了,但却也听进了她条理分明的说词几分,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由分说地就是排斥狐君这个人,只是柚罗是他们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掌上明珠,他们也不想轻易把女儿交出来。 然而,一件突发状况让他们不得不调整心态。 几天前,辛莲恩失联已久的未婚夫突然出现,意图绑走她要履行婚约,幸好向允怀及时奋勇救出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过两天后,向允怀忽然登门提亲,对象却是辛莲恩。 辛家夫妇可错愕了,他们是知道这两个孩子近来走得近,可总以为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没想到早有儿女私情。 当然,这件事他们乐见其成,莲恩虽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从小命运坎坷,他们疼人心坎,也一直希望能帮她觅得好亲事,而向允怀虽然无缘当他们的女婿,但若能当他们的侄女婿,也是好事一桩。 答应向允怀的提亲后,他们夫妻更冀盼疼爱的女儿能获得幸福,但想到要让女儿嫁给绑走她的恶徒,他们心里就十分挣扎,最后勉强提出要宋君澜入赘的要求。 只是宋君澜是个堂堂男儿,个性倨傲不屈,已经打定主意要靠自己脚踏实地的养家,怎么可能接受入赘? 为此辛柚罗只能叹息,知道爹娘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他,于是向两老提议一起到山上散心。 「爹、娘,快点!」一片宽阔的绿色山坡上,她兴高采烈的催了爹娘后便开心的往前跑,任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模样十足俏丽。 辛家两老似被女儿感染到兴奋的情绪,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 洪嬷嬷、双儿和一干仆役看到他们一家人如此和谐,舍不得破坏气氛,皆缓缓停下脚步,没继续紧跟在后头。 辛柚罗调皮的跑着,直到看到左手边有一排枣子树,青绿的枣子看起来清脆多汁,她忍不住摘下来吃了口。哇,好甜!她又多摘了几颗,连爹娘的都一块摘了。 辛母姗姗走来,看到女儿在摘枣子,蹙眉道:「这枣子是人家种的吧? 」 「吃什么枣子?洪嬷嬷有帮你准备水果和糕点。」辛父颇有微词,怕她吃坏了肚子。 她没想那么多,张口又咬了一口,还把摘来的枣子塞到两老手中。「摘了就吃吧,不吃多浪费。真的很脆很甜,很好吃喔。」 辛家夫妇面面相觑,拿女儿没辙,只好接过咬了一口,没想到真的好吃,比买来的还甜,但他们两人都不愿让女儿太得意,只是闷不吭声地吃。 辛母吃到一半,瞧女儿大口大口吃,还很不端庄的舔舔嘴角,很是无奈的摇头道:「你这孩子,吃得那么难看,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我可以嫁人吗?」辛柚罗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娘亲问。 辛母被她看得为难,辛父倒不客气,哼的一声别过脸去。 她干脆耍赖起来。「我好累喔,爹、娘,我们去那里坐。」她牵起他们的手,大步朝前方一块平坦翠绿的草地跑去。 「你这孩子又想做什么……」 「别用跑的!」 他们夫妻太了解女儿了,知道女儿为了那个男人,肯定不会那么快放弃,现在八成在想什么馊主意。 岂知,她只是将他们拉到草地上坐下后,便一头躺在娘亲的腿上撒娇,「娘的腿好软,好舒服。」 第十九章 辛母瞠大了眼,不敢相信女儿竞这么不合礼教的躺在她腿上,但最后却只是一叹,慈爱的替女儿梳拢起一头秀丽长发。 辛父看女儿那么不懂规矩,本也想斥骂她要她端正坐好,可不知怎地,这么可爱、孩子气的女儿,竟让他心软的挨坐在有太阳那端,替她遮住炙热的阳光。 柚罗是他们夫妻俩成亲十年后才生下的,因为是期盼了很久也是唯一的孩于,他们都相当疼爱,有什么最好的都给她,当然,女儿的婚姻虽是经过利益考虑的,但要不是向允怀无可挑剔,他们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偏偏,这孩子不知道他们的苦心,谁不爱跑去爱一个强盗,还为了那个男人忤逆他们,真是气死他们了。 「丫头,还记得你小时候很胆小吗?一个人睡觉总会作恶梦,老爱跟爹娘挤一张床。」辛父忽然开口。 「我哪有!」不明白爹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辛柚罗抵死不认。 接着连辛母都跟丈夫连成一气,损着女儿。「还没有?要不是莲恩来了有她陪你,我跟你爹每晚都会被你烦死。而且你连上茅厕都不敢,说什么会有茅厕鬼。」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辛柚罗捂着耳道。 「不过,那时候的你可爱多了,嘴巴甜,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翅膀长硬了,都不听话了。」辛父感叹道。 辛母鼻酸不已。「你这孩子真傻,谁不嫁,偏偏要嫁给一个当过强盗的男人,虽然他说要开店做生意,但赚那么一点钱够吗?从小你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可以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辛柚罗眼眶也红了,知道爹娘是舍不得她吃苦,才会一直不愿意成全她和宋君澜。「因为我爱他,爹娘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爹娘相遇时都各自有婚约了,还是双亲从小替他们订下的娃娃亲,但他们两人还是不顾世俗眼光,选择在一起,后来也历经了几番波折才结为连理,从小,她就很欣羡他们的感情,无形中也渴望有着一份这样彼此相属的爱情…… 夫妻俩霎时都沉默了,只能互看着对方,眼神间传递着什么,像是想通了。 然后,辛母朝丈夫点了下头,要他开口。 辛父涨红着脸,说得很不甘愿。「那、那就请他来一趟吧,先说好,我还没答应让他来提亲,我只是要先看他这个人顺不顺我的眼。」 「爹,真的吗?」辛柚罗倏地从娘亲腿上撑起身子,雀跃道。 「还是要他入赘好了,没在我眼皮下看着还真不放心……」 听到爹嘴里念着什么,她不禁气呼呼的抗议,「爹! 」 温暖阳光下,一家三口坐在草坪上休憩,逗着嘴好不悠闲,一直到洪嬷嬷她们将准备来的水果、糕点送去又吃光了,才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内,辛柚罗心情很是愉快,好想快点回到家里、快点盼到晚上,好告诉宋君澜这个好消息。 然而途中突然出了状况,马儿似受到什么刺激的嘶叫着,连带地马车也紧急停下。 这猛地一停,车内的人全都摔得东倒西歪,辛柚罗和娘亲抱成一团,辛父则伸长手臂护住她们母女俩,露出警戒的目光,生怕外头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车外马上传来车夫和管家的声音。「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啊--」后头那辆负责载婢女的马车,好像被人掀开了帘子,吓得她们齐声尖叫。 辛父是主子,不得不管,只好拉开帘子想看是谁在闹事。 「老爷别出来……」管家想阻止,却和车夫一同被踢下马车,当辛父掀起帘子时,早不见他们的影子,自己还被好几个蒙着黑布的男人拿刀抵住。 「你们想要钱吗?」辛父镇定地吐出这句话。 他以为那个杀人犯已经伏法便安全了,于是没多聘护卫,没想到竟还会遇上盗匪。 「钱?」对方冷哼,一把将帘子割下,这时候马车内的辛柚罗已经吓僵了,被同样吓得不轻的娘亲用力护入怀里,想遮住她太过美丽的脸蛋。 可对方还是清楚的看到她了,嚣张笑道:「我要人,把辛柚罗留下!」 辛父怒瞠大眼,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指名他女儿,一心想保护她。「不行,你们不可以带走她……」 然而,他和妻子再怎么想保护女儿,她仍是三两下便被拖出马车。 「放肆!你们这些人都没有王法了吗?唔……」辛柚罗挣扎着想说话,嘴巴却被人用布捂住,她心里害怕得紧,不解他们为什要捉她。她跟他们有仇吗? 「放开我女儿,放……」 「柚罗、柚罗!」 「小姐!」 爹、娘,大家……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爹娘他们的脸愈来愈模糊,声音也愈来愈小,最后,她隐约听到一句话后便陷入了黑暗。 「想救人,就要狐君明天单独在子时二刻来这里……」 【第八章】 深夜,宋君澜照常躲过巡逻的仆役,来到心爱女人所在的阁楼,利落攀爬到窗边。 窗内昏暗一片,他有点意外,今日她那么早就睡了? 但他仍是轻轻推开窗户,想说看她一眼也好,岂知他整颗心太记挂着她,忽略了房内还有其它人,甫跳进窗,漆黑的寝房瞬间便灯火通明。 这下,他清楚看到了房里的其它人,有辛莲恩、向允怀,以及一对看似是夫妻的中年男女……他脑里很快闪过某种直觉,还未成形,那名年约五十的男人就气冲冲地朝他冲来,狠狠掐住他脖子,说出令他心魂俱震的话,完全没有力气挣脱脖子上的那双手。 「是你吗?你就是狐君吗?都是你这杀千刀的强盗害柚罗被捉走的!」 「大伯,住手!让我跟他说!」辛莲恩看宋君澜深受刺激而没任何反应,还真怕大伯他老人家把人给掐死。 当脖子上的压力解除后,宋君澜才逐渐有了知觉,感觉到冷汗涔涔的落下,让他浑身发麻,连声音都带着微颤。「这是怎么回事?」 柚罗被捉了,怎么可能? 辛莲恩看出他的担忧,也不忍苛责他,仅是仔细道出事发经过。「今天下午,柚罗和我大伯父、伯母去山上踏青,在回程途中被几个黑衣人捉了,他们要你明天子时二刻到这地方救她。」她边说边摊开歹徒在离去前丢下的字条,上头的地点是个偏僻的树林。「我不知道该上哪找你,只好在柚罗房里等你来了。」说完,她把字条交给他。 宋君澜接过,顽长挺拔的身躯看似不动,很是冷静,但仔细一瞧,他拿着字条的手指隐隐颤抖着。 「知道是你哪个仇人干的吗?」这时候,向允怀自辛莲恩后方跨出来问道。 他微眯起锐眼。怎么这句话听来像在暗讽他仇人很多? 「我本来想亲自捉你的。」向允怀正色道,他让这个人从他手中逃走了两次,真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可惜我不是凶手。」宋君澜知道他意指什么。 「把真正的杀人犯放在衙门前,还真是一绝。」撇撇嘴,不得不承认狐君的确很有一套。 「你是真心钦佩我吗?」他冷哼,阗黑的深眸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他以为那男人的儿子会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顶多还有颗厉害的经商头脑,没想到他的实力不仅如此。 向允怀看不惯他倨傲的气焰,还想再回句什么却被辛莲恩一把拉开,「你们俩都别斗了,现在救柚罗要紧。」 他也想救柚罗?宋君澜充满敌意地瞪住他。 看出他在想什么,向允怀似笑非笑道:「我跟莲恩订亲了。」 宋君澜闻百有些讶异,但也很快平复了心情,现在确实是救柚罗要紧,他不能被其它事干扰。 他望向在另一端的中年夫妇,知道那定是柚罗的爹娘。 「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我会救出柚罗的。」他向两老承诺。 辛母情绪激动,泫然欲泣;辛父则怨恨的瞪着他,毫不领情。 辛莲恩听他如此有自信,急忙追问:「你已经知道是谁捉走柚罗了?」 宋君澜并不知道。最恨他的人是秦慕,但秦慕已经死了,还有谁恨他入骨? 他回想这几年来他得罪过的人,最后,脑海中浮现出曹县令的脸。是曹县令要陷害他背黑锅的计谋失败,才会捉柚罗想逼他现身吗? 他抡紧拳,两潭黑眸燃着危险的怒火。 第二十章 「不管是谁带走她,我都会让柚罗平平安安的回来。」 有什么比一觉醒来,看到两张陌生男人的脸孔还可怕的事?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捉我?」辛柚罗头还昏昏沉沉的,她昏迷前嗅入的迷香似乎没全退,但她记得自己遭一群黑衣人掳走了,这两人或许就是主谋。她防备的往后缩,手拿着枕头当武器。 「我是谁?小美人,你不知道我是谁?」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听到这句话乐得很,哈哈笑了起来,可他头戴着官帽,身穿宫服,是…… 辛柚罗陡地想起在她陷入黑暗前所听到的,他们要狐君来救她,她不由得瞠大双眸,「难不成你是……曹县令?!」这不无可能,阿智说曹县令曾被他们教训过,因此对狐君怀恨在心。 被说中了,曹县令的脸倏地狰狞起来。「要怪就要怪宋君澜,是他自找的,要不是他惹毛本县令,我也不会捉你。」他派人在辛府外埋伏好久,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门,才有机会逮到她。 她厌恶地瞪着他不知检讨的嘴脸,愤愤不平道:「是你自找的才对,你干了太多人神共愤的勾当,狐君才会惩治你!」 「死丫头!」曹县令恼火得想一巴掌挥过去教训她,但一抬手便见到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他神色倏地一变,改为轻柔的抚摸,吓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力拍开他的手。 邓师爷看得出曹县令起了色心,急着劝阻,「县太爷,辛小姐是我们用来牵制狐君的工具,要是太刺激她,让她咬舌自尽就不好了……」 他是怕死又懦弱没错,这几年来看着曹县令干了不少坏事都不敢吭声,但他就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姑娘家被玷污,曹县令曾强掳民女为妾,让那姑娘在新婚之夜刎颈自杀,当时的惨状至今仍让他头皮发麻啊,况且他自己也有女儿,实在于心不忍。 曹县令被邓师爷的一句话给说服了,扫兴的哼了声离去。 邓师爷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暂时保住她,匆匆跟着追出去。 没一会儿,又有人踏进房,是婢女来送饭菜,可辛柚罗哪敢吃,她只要想到曹县令那淫秽的眼神就全身发冷。要是饭菜又被放了迷药怎么办? 她只能打起精神苦撑,一定要撑到君澜来救她……对,她相信他会来救她的,一定会…… 当宋君澜单枪匹马来到字条上指定的地点时,立即感觉到四周有无形的掌风朝他袭来,他利落闪开,一拳劈向后面偷袭的人,再拔起剑想自卫。 「别动!你不怕辛柚罗小命不保吗?」 他浑身倏地凛住不敢动,唇抿得死紧,暗自细数着从暗处窜出来包围他的人。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需要派那么多人捉他吗?他心里讽笑着。 「把剑扔下!」 他想都不想地扔下剑。 「很好,这样才听话……快,把他的眼睛缚住!」 宋君澜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任他们遮住双眼。 视线一陷入黑暗,他凭着感官本能察觉到一阵拳风,但一想起辛柚罗的安危,他不敢躲,这一下就让他的肚腹硬生生挨了一记重拳,他不禁疼得弯下腰,抱住腹部。 「多打几下,让他没力气玩花样!」 黑暗中有人如此残酷地说,然后他便遭到一阵拳打脚踢。 可恶……但为了柚罗,他只能咬紧牙,把这份屈辱忍下。 混乱中,不知是谁一个闷棍打到他的头,他顿时昏厥过去,昏迷中隐约感觉有人缚绑住他的双手,又拖上了马车,一路的颠簸让他极不舒服,整个人半昏半睡。 直到一道冷水兜头淋下,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 宋君澜侧躺在地上,全身都剧烈疼痛着,加上他双手被缚在身后,根本无法动弹。 此时遮住视线的眼罩已被人取下,他冷眼睇着四周,这似乎是在一个议事的厅堂里,两旁有带刀护卫,正前方有张很高又铺着红巾的桌子…… 「抓起来!」 他被人粗鲁的拖起身,再按下肩膀强迫跪下,终于看见高桌后头坐了个人。可恶,抓走柚罗的人果真是曹县令! 宋君澜再也无法冷静,愤怒咆哮,「柚罗在哪里?她是无辜的,你这狗官凭什么捉她?有种就冲着我来!」 「住口!」有名护卫见他对曹县令不敬,像想讨好县令般的痛踹起他。 他吃痛着,倨傲不驯的气势却仍在,毫不屈服。 「够了!」曹县令出声喝止,心想要是打死了就不好玩了,他可是要好好享受折磨狐君的乐趣。 「有个叫秦慕的家伙告诉我,你跟辛家酒馆的大小姐关系密切,看来是真的,我才刚抓了她,你就自动送上门了。」 宋君澜瞠大怒眸的想冲过去,却被护卫按住肩膀动不了,只能威吓道:「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就是不准动她!」 曹县令看他如此在乎辛柚罗,扬起畅快的邪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谁要你惹毛我的?让我受到那样的耻辱,这辈子我都不会饶过你!」 他冷哼,「你压榨百姓、苛征税收不说,还强掳民女为妾,害那姑娘不甘受辱刎颈自尽,我不过是替天行道。」 「给我住口!你凭什么大放厥词?你从向家的迎亲队伍里劫走新娘,干的事不也跟我一样?」 宋君澜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面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狐君,不,宋君澜,我等这天等很久了,今晚我要好好审判你的罪行,该怎么折磨你好呢?」曹县令像在算计什么,阴恻恻地笑了。 知道他不可能放过自己,宋君澜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放了辛柚罗,我这条命随便你。」 「为了情人,你当真连命都不要了?」可真痴情啊,愚昧。 「但我要先见她,确保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宋君澜眼眸锐利如鹰,气势万钧,曹县令完全被这股气焰压制住,仔细想想他武功高强,若全力抵抗,他们不一定挡得住,因此不得不先答应。他恨恨地想,反正有那女人在,还怕制不了这嚣张之徒吗? 不一会儿,辛柚罗便被两名护卫搀扶过来,听到宋君澜来救她时,她一心期盼想快点见到他,但当她被带了过来,看到他双手被缚绑着跪在地上,衣衫还渗着血迹时,她尝到了泪水的咸味,宁愿他不要来救她…… 「君澜……」 「我很抱歉,是我连累你的。」他内疚地看向她,还仔仔细细地检视她有没有受伤。 辛柚罗摇头。「我不怪你,真的。」要怪就怪这个丧心病狂的曹县令,竟因为私仇就罔顾王法的捉了她。 「还要眉来眼去多久?」曹县令倏地出声,「人你都见了,满意了吧?」 「现在就放她走。」宋君澜对上他,字字气势凛凛的说。 曹县令却放声大笑。「宋君澜,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话啊?等我审完你,再考虑看看吧。」 宋君澜气得咬牙,真想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他之所以束手就擒,就是怕柚罗会遭到不测,既然这人打一开始就不想放过柚罗,那么他又何需一忍再忍?何不豁出去背水一战? 「说!你曾抢夺过我的马车,带走车上的珠宝银两,你可认罪?」 「县太爷忘了问了。」他突然谜样的笑起来。 「什么?」 「你肚皮上的「淫贼」两字是我写的吗?」宋君澜唇角泛着邪恶的笑弧。 「混帐!掌嘴!」曹县令怒气冲天,拍桌吼道。 「不!」辛柚罗激动大喊,却阻止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君澜被打歪了脸,唇角溢出血丝。 然而就算处于下风,他仍是最剽悍的狐君,很快转回被打歪的脸,目光狠厉地直射向曹县令。 被他这么盯着,曹县令不自觉有些瑟缩,恼羞成怒的命令,「行刑!将他的手指全一根根砍掉,留下一根能画押就好!」 辛柚罗吓坏了,惨白着脸求情哭喊,「不!不要--」 宋君澜倒是不吭一声,他趁着方才这短暂片刻养精蓄锐,只要休息够了,他经过运功就能震断绳索。不过,如果曹县令意图砍他的手那更好,这样便会先松绑绳子了。 曹县令见他如此冷静,又打消了砍他手的念头,也想到要是在松绑绳子时,被他逃走就糟了,他睇向一旁辛柚罗落泪的美丽容颜,心里突生邪念。 「停!你们都出去。」 两排护卫听令撤出不忘阖上门,独留邓师爷以及两名看守宋君澜的护卫。 第二十一章 宋君澜看似冷静,心里却是冷汗直流,曹县令是想做什么? 「师爷,你说,要怎么做才能使一个人痛不欲生?」他冷不防地问起站在一旁的邓师爷。 看向县令的眼神,难不成……还对这姑娘不死心?!真是造孽啊!当然,他哪敢说出县令的心声,连忙摇头。「恕属下不知。」 「不知吗?」曹县令冷笑,将瘫坐在地上的辛柚罗强拉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淫秽,令她打从心匠发颤。 「姑娘,我对你够好了,帮你将大部分人都遣了出去。」 宋君澜看出他的目的,脸色倏地一沉,狠狠吓阻,「不准你碰她一根寒毛!」 曹县令得意扬笑。「宋君澜,你就好好看着吧,尝尝比死还痛苦的滋味。」说完,他大力将辛柚罗拖往他的桌案。 「不!放开我!」她挣扎着,无奈没有进食的她力气不大,一下便被曹县令抱上桌,欺了上去。 「放开她!你这禽兽!」宋君澜愤怒的嘶吼,想要往前冲,肩膀却被人用力按住。可恶!这可恨的绳子,他要快点挣脱。 禽兽!邓师爷也在心里大声辱骂着,但他不敢有作为,县太爷一捏就能捏死他了,他最好什么都别做……可是,如果连他都不管的话,他也一样是禽兽啊! 挣扎着,邓师爷不知从哪生来的勇气,豁出去道:「县太爷,辛小姐跟向家的关系匪浅,这样不好……」 「她都跟向家退婚了不是吗?」曹县令凶狠地瞪着邓师爷,怪他打扰了他。 邓师爷鼓起勇气又道:「可是辛小姐她是无辜的,就放她一马吧……」 「你这家伙,何时变了性子,竟敢跟我顶嘴?!滚出去!」曹县令发狠的挥拳揍过去,邓师爷被打得直往后退,再往后退,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宋君澜。 两人跌成一团时,宋君澜手中不知被塞入了什么,眸光一变。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他听到这位师爷这么对他说。 瞧护卫靠来了,邓师爷才慢吞吞站起身,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好、好,我滚。」离去前,他特意看了宋君澜一眼,希望刚刚那一撞自己能帮得上忙。 在这县衙里做事,他老动不动就受到县太爷打骂,哪天就算送掉命也不意外,所以他习惯带小刀防身,现在给了这年轻人,不管事情有没有成,他都最好早早辞官回乡,免得被清算。 宋君澜感激的握紧小刀,见护卫想拉他起来,他故意装痛,他们大概是同情他,没强押他起来,他赶紧利用背对他们的优势,俏俏从刀鞘里抽出小刀割着绳索。 快!快断啊!他心急得好几次都刺到自己,但顾不得手疼,更加用力割。 此时的曹县令只顾着跟美人快活,完全没去注意堂下的事了。 辛柚罗眼见曹县令那张臭气冲天的大嘴就要朝她亲来,她心一狠,拔下头上的玉簪就往他手臂上刺下。 「啊--」 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哀嚎声跟着响起。 这画面太血腥了,辛柚罗一时也怔吓住。 「血……我流血了……贱女人,我要杀了你!」曹县令大受打击,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被个女人刺伤,恼怒的拔起玉簪朝身下的女人刺去。 那染上血的玉簪在上方闪着妖艳的红光,辛柚罗不想死,高举着手紧紧握住往下刺的玉簪,不让它刺入她的心脏。 「去死吧!」曹县令爱极了她这垂死的挣扎,狞笑着更往下压。 就在辛柚罗力气不敌曹县令,即将被玉簪穿心毙命的千钧一发之际,宋君澜终于成功已割开绳于,打倒护卫,纵身飞往堂上,及时扣住了曹县令的手腕。 然后,一个使力扭住曹县令的手,在他发出鬼叫声时,将人打飞到墙边,再飞扑过去揪起他的领于,发狠痛揍。「你找死,竟敢碰我的女人?!」 辛柚罗怕宋君澜真会打死人,过了会后抓住他手臂劝道:「好了,我们快走吧。」 他恨恨的放过曹县令,拉着她要一块离开这地方。 「别想跑……」曹县令都被揍成猪头了,还伸长手想阻止他们逃走。 宋君澜一个转身,朝他射出手上的小刀和玉簪,咻咻两声,曹县令两手的袖子马上被牢牢钉在墙上,见他想骂什么,宋君澜又抄起桌上的小册子朝他嘴里塞,然后才拉起辛柚罗逃走。 他们不敢贸然从正门离开,怕门外有官兵驻守,因此穿入另一扇侧门,先从窗户查探外头无人后,才双双爬窗跳出,跑到长廊上。 「君澜,你的伤还好吗?」辛柚罗终于能偷闲问他,心脏怦怦跳着,不敢相信他们俩都从刚刚那恐怖的地方脱逃了。 「我没事,你呢?那混帐还有对你做什么吗?」宋君澜眯着眼问。 「你都来救我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她没多说被关在房里时,曾被曹县令很恶心的摸了脸,怕他会想回头砍下曹县令的手。 幸好他也没再追问,专心寻找着出路,愕然发现这栋宅第很大,富丽堂皇得就像座皇宫,假山流水的造景也美不胜收。 这是曹县令的私人宅第吧,也不知是挖了多少民脂民膏才盖成的。 这时候,后方传来跫音,宋君澜连忙拉着辛柚罗往右转,右方有着一排房间,刚好有人从其中一间房踏了出来,和他们对个正着,连在房外看守的护卫们都看到他们了。 「你们是……」 宋君澜干脆抱起辛柚罗的纵身飞跃而起,抢去其中一人的剑,单手打倒了几个人,然后发现这竟是间账房后,心生了一个主意。 「柚罗,我们顺便带点纪念品回去吧。」 「纪念品?」 她还摸不着头绪,就被他拉进账房取定大量银票,还被他塞得胸口都是鼓鼓的银票,然后在有人追来前,他们又快速离开账房再往前逃,来到了马厩。 「怎么办?大门究竟在哪里?」她苦着脸问。 他没一丝慌张,一看到被关在栅栏里的马匹,灵光一闪,忽然打开栅栏。 看守的小厮正在打瞌睡,听到声音才惊醒。「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宋君澜一拳打晕他,让他继续睡,接着将所有马匹放出去,然后将辛柚罗抱上其中一匹马,他则坐在她身后。 「驾!」他拉起缰绳,驱策着马儿往前跑,瞬间,其它马儿像受到了刺激,跟着往前奔,护卫们乍见这兵荒马乱的景象无不傻了眼。 「追、快追!」 「快丢!」他一吩咐,侧坐在他前方的辛柚罗立即将衣服内的银票一路撒下,一张张面额惊人的银票如雪花般撒得满地都是,有护卫为了捡银票忘了追人,还有护卫被横冲直撞的马儿撞到,跌得四脚朝天。 曹县令身上有伤,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动,当他看到这混乱的景象,可是真气炸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追!」骂完,他一脸困惑道:「怪了,地上的这些银票是从哪来的……」 「县太爷,账房被抢了……」有个人急急忙忙的跑来禀报。 他一听到,脸色更是铁青,朝正忙着捡银票的护卫咆哮,「不准碰我的钱!还不快给我捉人去!」 这时候,宋君澜终于看到通往外界的围墙了,他一举抱起辛柚罗从马背上跃起来,飞越出围墙。 「快追!」曹县令看到他往上飞的身影,吼到喉咙都快破了。 但丝毫不受影响的两人,顺利离开了曹县令的宅第,躲入一个暗巷内,贴着墙歇息着。 「你真是太乱来了!」辛柚罗紧张得心脏还在怦怦跳着,差点以为会被捉到。 宋君澜却忽然伸手朝她胸口袭来,让她脸一红,一度以为他怎么还有心思想那种事,原来他是要掏出藏在她前襟里的银票。 接着,她看到他往前走,将一张银票塞入一间简陋又破烂的屋子窗口内,朝她眨眨眼道:「这一带住的都是贫民,我在替曹县令做善事。」 她回以微笑,有样学样的学着他将银票送入一户一户的贫困人家家里,心底好满足。 但,满足是暂时的,在银票送完后,他们很快被打回到现实当中。 巷子外不仅有曹县令的私兵,连官兵都派出来了,可想而知,曹县令一定会编派些莫须有的罪名捉他们,该怎么突破重围呢? 「柚罗,曹县令要捉的人只有我,我先想办法送你回家。」宋君澜正色道。 「不,我刺伤了他,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连累我的家人,我们一块逃。」辛柚罗坚持道。 第二十二章 这一刻,情景像是回到了他们被官兵追缉的那段苦日子,那时候她没有想过要丢下他,现在当然也不会,她意志非常坚定,让他无法再以保护之名推开她。 「好,我们一块逃。」看出她的决心,宋君澜朝她承诺。 只不过,他们能逃去哪?想来想去,他只有去找师父,师父武艺高又有智慧,定能帮他出主意。 宋君澜这么想着,可一整夜官兵搜索行动不问断,还惊扰到不少居民,他无法轻易带着辛柚罗离开这巷子,只好在这儿稍作休息,明天再打算。 咕噜咕噜……她捂住腹部,尴尬的笑了笑。「唉,偷完银票,我们应该顺便到厨房里偷点吃的……」她不敢说她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真的快饿死了。 宋君澜一个使力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着,不让她看到他自责的表情。 她默默环抱住他厚实的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君澜,没关系的,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当曙光升起、鸡啼声响时,休息了一夜的两人才踏出暗巷,幸运的,附近都没有追兵在。 「爹,我去小解……」 巷子外,有个孩子从一辆马车上跳下,跑来一处草丛小解,当他拉好裤子想回马车时,刚好和宋君澜和辛柚罗两人撞个正着。 「小宝?! 」 「宋哥哥、柚罗姊姊!」 三个人欢喜重逢,可惜现在不是寒唁一的时候。 「小宝,抱歉,我跟你柚罗姊姊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小宝机灵道:「哥哥,你们又被官兵追了吗?我跟我爹在路上看到好多官兵,说要捉一对昨晚闯入县太爷宅第里刺杀他的男女。」 他这么问着,令两人都吓了一跳。 但小宝并没有怀疑他们或追问理由,只是热情道:「你们想去哪儿?我跟我爹正打算载猎来的山猪到早市卖,不如搭我爹的车一起去吧。」 两人起先拒绝,怕连累他们父子,可小宝不死心,跑到马车上跟他爹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兴匆匆回来邀请。 「上车吧,我爹说做人要懂得报恩,我姊姊她回家了,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你,能做的就只有让你们搭便车了! 」 盛情难却下,两人只好接受他们的好意,被安排坐在山猪后面的一块帘布后,车上血腥味很重,但恰好能让人回避远离,掩藏住他们的纵影。 马车上,他们吃着小宝递来的烧饼和水裹腹,还边吃边频频感动微笑,这共患难的滋味让他们难忘,也更想好好珍惜彼此。 可惜,平静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前方路段有大批官兵正在进行盘查,马车不得不停下。 「这样下去会连累他们父子的……」宋君澜蹙眉对着辛柚罗说,然后扳开马车上的一块木板,悄悄带着她跳下马车,往相反的方向逃走。 不过他们的行迹仍是很快就被发现,官兵们皆拿着画像对照着,一发现他们便拔腿直追在后头。 「追!就是那两个人!」 听见追兵前来,两人拚命地跑,怎知前方也有追兵,他们被夹抄在中间,于是宋君澜只好扣住辛柚罗的腰,朝屋檐上飞去。 「放箭!县太爷说不投降就格杀勿论!」 咻--宋君澜虽敏捷的闪过箭,在他怀里的辛柚罗却吓坏了,因为她看到他的发被削去了一把,曹县令是真的存心想置他们于死地。 空中乱箭飞舞,宋君澜得往下跳了,辛柚罗死命抱紧他,随他藏人民宅的暗巷里,只是还来不及喘口气,跫音又起,他紧急将她藏在堆满整面墙的瓦片后,她也知道自己是他的包袱,也配合的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追兵前仆后继涌来,他赤手空拳地对付还抢了把剑,一个人击退若干人。 然而他没提防到的是,躲在瓦片后的辛柚罗竞被官兵逮个正着,「瞧我抓到了一只老鼠!」 「放开我,混帐!」她骂着,不愿被当成威胁他的工具。 这突发状况让宋君澜闪神了下,肩头瞬问被人自背后用力砍伤。 「君澜!」辛柚罗目睹这一幕痛彻心扉。是她连累他的,她不该说要跟他一块逃的…… 幸好宋君澜不是省油的灯,立即转身回击,但右肩受了伤的他影响到持剑的右臂,一个人要对付那么多官兵明显有点吃力。 「君澜,小心后面!」看到有个人想从后方偷袭他,她焦急喊出声。 这时候,一个戴着银色狐狸面具的男人蓦地出现,三两下便替宋君澜打退偷袭者,令在场的官兵们不禁儍眼。怎么又冒出一个狐君了? 「曹县令想捉的人是我才对,你们追错人了。」男子宣示道,举起剑又展开攻势,官兵们不得不应战,却打得胡里胡涂的,摸不着头绪。 宋君澜同样错愕,但眼下救辛柚罗要紧,他趁着混乱之际击退挟持她的人,再护着她陆续攻退其它人。 两个狐君连手起来所向无敌,一下子便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个个倒地不起。 「快走!」戴着面具的男人大喊,接着迅速往前跑。 宋君澜也怕再有官兵追上,连忙拉着辛柚罗一块跑,直到跑了一段长路,确定安全后才停下来歇息。 「向大哥,谢谢你来救我们。」她早认出他的声音,一停下脚步,马上感激地道谢。 一听到对方身分,宋君澜的表情有瞬间的复杂,说不出被这人营救的滋味是什么。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们,幸好还来得及,」向允怀很庆幸的说, 当宋君澜单枪匹马去营救辛柚罗时,他也派了他的人跟着,孰料宋君澜竞被打晕搬到马车上,他的人便一路跟着来到曹县令的私人宅第,他这才知道掳走辛柚罗的人竟是曹县令。 但县令宅第可不是能随便进去的地方,也有大批护卫驻守,当他还在计划该如何潜入时,他们两人却已逃了出来。为了找他们,他和他的人马搜寻了一整夜,幸好他们都平安无事,尤其是辛柚罗,她可不能掉一根头发,要不他的小莲儿会受不了的。 听向允怀所言,宋君澜真想啐句「太晚来了」,但这说词活似自己很需要被救一样,最后只得不悦道:「向允怀,谁准你冒充我的?」 他摘下面具,莞尔一笑,「这面具挺有趣的。」 「你打哪弄来的?」宋君澜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面具,不是坊间仿制的。 「为了救柚罗小姐,我曾到过你的山寨,顺手拿了一个回来。」说着,他的微笑更甚。「当时我还以为狐君有多厉害,没想到连曹县令那种人也应付不了。」 此话一落,宋君澜手上的剑倏地对准他的咽喉。「我还是对你这人很不满。」 「我也很不满。」向允怀撇撇嘴,直问道:「你说过你抢日向堂的货物是跟我有仇,到底是什么仇?」没弄清楚,他总是如鲠在喉,很不畅快。 「仇可大了。」宋君澜轻笑,搁下了剑。「不过,我已经决定放下了,也不需要多说。」 「说清楚!」向允怀往前扣住他左肩。 宋君澜冷睇着他搁来的手,火气上扬,持剑攻击他。他往后退了数步,跟着拔起剑展开凌厉的攻势,两人眨眼间打了起来,兵刀碰撞声不断。 他们在干么?打架?有那么不要命的吗? 辛柚罗惊瞠圆眸,真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打了起来,直到她发现宋君澜右肩不断冒出鲜血,还滴到地上形成小血洼,才匆匆回过神忙着劝架。 「别打了,拜托你们别打了!」她劝着,但没人听进她的话,气得她只能扯开嗓子大吼,「别打了!你们是亲兄弟,不可以自相残杀!」 震入耳膜的话令两人迅速收起攻势,表情不一,宋君澜沉下脸不吭一声;向允怀眸里则闪过错愕、惊骇、困惑等混乱的情绪。 「亲兄弟?柚罗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向允怀追问。 辛柚罗也是情急下才脱口而出的,这下也不知该怎么收拾局面。 看她的样子不像随便说说,他脸色阴郁的问起宋君澜。「这是怎么回事?」他跟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亲兄弟? 宋君澜低低讽笑了起来。如果他那么想知道,他就如他的愿吧。「去问你爹,他还记得一个叫宋玉梅的女人吗?如果他还记得,自然会回答你。」 「宋玉梅?她是谁?」向允怀简直愈听愈胡涂了。 但宋君澜不愿回答更多,扬剑继续方才的攻击,两人打上瘾了。 第二十三章 当他肩上的血愈流愈多时,辛柚罗也看得气急攻心,一阵头晕目眩。 「拜托,别再打了……」 说着,她眼前一黑,身子突地瘫软,失去了意识。 【第九章】 辛柚罗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甫睁开眼,就看到宋君澜那张担心的脸。 「柚罗,大夫说你是太过疲劳才会晕倒,现在好多了吗? 」宋君澜急切的问,无法忘怀她倒下时他所受到的强大冲击,那几乎快扯碎了他的心,他真痛恨自己让她吃苦。 看他眉头紧蹙,脸部线条也绷得冷硬,她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安慰道:「我不要紧……」当她的视线落在他缠着白布的肩头时,不禁心疼的问:「倒是你的伤,还痛吗?」 宋君澜看她从昏迷前就一直惦着他的伤到现在,胸口郁闷得透不过气。「别管我的伤,你只要别再在我面前晕倒就好了。」 接着,他倏地低头吻了她,探进她樱唇里尝着她的甘甜蜜津,仿佛只有这么吻她才能确定她还好端端的。 辛柚罗几乎快承受不住他的热情,但受尽波折后的她却格外贪求他温暖的吻,她着迷的抬超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背回应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结束,她已被吻得双眼迷蒙、双颊酡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对了,这里是……」她发现这并不是她的房间。 「这是向家。」她这一问,让宋君澜脸色骤变,要不是她晕倒了,向允怀说曹县令或许会派人到她家里找她,否则他也不可能带她到向家避难。 辛柚罗接不上话,因为知道他和向家的关系,她可以理解他现在待在这里有多么不自在,他是为了她才勉强留下来的。 唉,她可以抚去他蹙拢的眉、冷硬的脸部线条,但他心里的伤,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替他抚平…… 「吃粥吧。」宋君澜显然不想多谈任何有关向家的事,径自从桌上端起一碗由丫鬟送来的鲜鱼粥,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吹凉一点想喂她。 辛柚罗看他这动作,都难为情起来了。「我自己吃就好……」 「张口。」他却将汤匙递到她唇边,要她听话吃下。 她只好红着脸让他喂,当温热的鱼粥滑入喉咙时,甜蜜也涌上她心头。「好好吃。」 他淡淡微笑,再舀了一口。「多吃一点。」 「你也吃嘛,要不那么大一碗,我吃不完。」 宋君澜拗不过她,只好自己先吃一口再喂她,一大碗鲜鱼粥就这么一起分食完了。看她吃饱后精神还不错,他提出想先行离去的意思。 「你要去哪?你要把我丢下?!」辛柚罗震惊不已。 「不是的,我会来接你。」宋君澜沉重地摇头。他怎么能待在向家?虽然他已经决定放下仇恨、忘记那个人,但这里不是他能待的地方。 「可是外头有很多官兵,躲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要上哪去?」她怎能让他一个人又涉入险境? 咿呀--她问话的同时,门开了,原以为是向允怀来探视,却意外看见一位样貌斯文、面颊清瘦的老人。「向伯伯?」 这一脱口叫唤,突然变得她局促不安,他们父子将怎么面对彼此? 向父待辛柚罗向来和蔼可亲,但这会儿神情却很是激动,眼里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只专注望着坐在床杨上的年轻男子。 是他吧?允怀说这个人认识玉梅…… 他颤抖地问:「听说你认识一个叫宋玉梅的女人,你知道她人在哪吗?」这名字的主人,他已经找了许多年,一直在找…… 宋君澜注视着眼前的老人,一下便认出他,当年娘亲卧病在榻他求救无门,只能无助看着娘亲阖上眼的过往全都袭上脑门,成了一双无形的厉爪撕裂着他的心,原来他说已经要放下仇恨其实并没有,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他也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狠心抛弃他娘的男人,会用这么一双苦苦冀盼的眼神望着他,怎么可能……这人怎么还会想找娘? 宋君澜的心中被疑惑占满,情绪异常激动,这时,一双沁凉的小手覆住了他。 是柚罗,她看出他的异样,正一脸忧心的望着他。 他望向她,奇异的,焦躁万分的情绪竞因她迅速冷静下来。方才他是怎么了? 「我没事。」他微笑回握她的手,紧紧的,像是把她当成他的浮木。然后,他目光坦直的面对眼前的老人,听到自己语气平稳道:「你为什么会想找她?」 这一反问,向父脸上顿显懊悔,「二十六年前我失去了她,以为她嫁人了,没想到不是那么回事……」说着,他发现眼前这年轻人愈看愈像她。 「你……你长得还真像玉梅,五官深邃漂亮……你是她儿子?」他脸色一变,又想起玉梅当年一个人离开时,疑似怀有身孕……他颤抖着嗓子问:「孩子,你几岁了?你……是玉梅为我生下的儿子吗?」 听到向父的问话,宋君澜一度差点情绪崩溃,幸好辛柚罗始终握着他的手,她一轻捏他的手心,他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当初你嫌我娘是低贱的丫鬟才抛弃她,迎娶富商之女,让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现在你才问我是不是你儿子,这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吧。」 这冷嘲热讽的一串话间接证实向父的猜测,也让他脸色惨淡不已,心里很是痛楚。「你娘是这么说我的吗?说我嫌她低贱才抛弃她?也是,我们说好要一块私奔的,但她却被香荷给骗了,苦苦等不到我,自然是误会我了……」 宋君澜和辛柚罗听得面面相觑,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内幕? 「香荷是谁?」他马上追问。 向父重重一叹,目光幽远的回溯着往事。「香荷她也是向家的丫鬟,跟你娘是好姊妹,在你太爷拆散我跟你娘、把你娘赶出向家后,都是靠着香荷暗中安排我们见面的,岂料,在我们决定私奔的那一夜,她背叛了我们,让我们在不同的地方等待,最终两人都没等到对方。 「那一晚过后,我被你太爷关在房里惩罚,在关了几天后,他突然对我说,你娘拿了钱听她叔叔婶婶的话,嫁到隔壁村去了……我当然不相信,还为此逃家跑去看,却正巧看到她穿着大红嫁衣上了花轿,手上还戴着我送给她的手环……」 说到这,向父苦笑了声,嘲笑自己的愚昧,眼底也浮现哀伤。「当下我真的以为她背叛我嫁人了,赌气之下,才会答应跟允怀他娘成亲……」他顿了下,缓和了情绪再道:「一直到我成亲的第三年,香荷爬上我的床被我拒绝,她恼羞成怒才说出真相,原来她早爱慕我许久,你太爷当年答应要让她当我的妾,她才会帮忙拆散我和你娘,没想到你太爷还没兑现承诺就过世了…… 「我也从中得知,你娘并没有嫁到隔壁村,听说她打死不嫁被关在柴房里,我看到的那个新娘不是她,那手环是从她手上抢来让人故意戴给我看的。后来,听说她有孕在身,被她叔叔婶婶赶了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竟误会她改嫁别人,我真不能原谅我自己。」向父说得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辛柚罗跟着潸然落泪,明明不是她的事,她却深刻的感受到哀感。 是老天爷在捉弄人吗?君澜的爹娘明明相爱着,却被迫分开…… 宋君澜眼神空洞,完全无法承受这真相。那么这些年来,他究竟在恨什么?思念着这男人的娘亲岂不是更冤?因为她到死都不知道,这男人并没有抛弃她…… 他语气平板、毫无生气的吐出这句话,「我娘她在十年前就过世了。」 「什么?!」向父脸色沉痛,跟枪的往后一倒,狼狈的勉强扶住桌缘。「她……怎么死的?」 宋君澜缓缓勾起嘲弄的唇角。「病死的。十年前我曾到向府拦下要出门的你,表明我是你的儿子,苦苦哀求你救我娘一命,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也不听我说话就要下人赶我走,所以,我娘后来等不及我凑医药费请大夫就死了。」 向父眼神流露惊骇,不愿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残酷的事。不可能的,他只要看到这张如此神似玉梅的脸,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仔细回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接着瞠大了眼,难不成当时那少年是…… 「那一年曾有个花娘带着孩子来认我当爹想诈财,我以为你也是想藉此骗钱,便没去多注意你,可是,我明明有嘱咐下人给你些银子……」 第二十四章 宋君澜很诧异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咬了咬牙愤恨道:「我没拿到银子。」就算是同情他,当他是乞丐来施舍都好,只要有银子,他就能救娘了。 听到这话,向父知道肯定是下人没照他的吩咐做,万般自责说:「玉梅,对不住,我居然没能救你……」 宋君澜望着这个为娘亲哀痛的男人,看得出他的悲伤是出自于真情,本想走过去安慰,但跨出一步后,又退了回去。 为何他要这么做?就算这男人不是存心辜负娘,他们这未曾谋面的父子之间也有二十五年的隔阂,两人犹如陌生人,他何须去安慰一个陌生人? 辛柚罗将他的踌躇看在眼里,为他着急起来。 他原先是想安慰他爹吧,怎么又退回脚步?是打算拒绝这份父子温情吗?不,他们父子间并没有仇恨啊,他应该要更果决的踏出步伐…… 这时,向允怀突然踏进房里,他早在外头听尽一切,表情有些复杂。「爹,你们在说什么?我跟这个人真的是兄弟吗?」 「允怀……」向父没想到他会听见,被过世元配生下的儿子当面质问,还真难以启齿,僵了一会儿才点头承认。「对,允怀,他是你哥哥。」 他受到极大的震撼,一时难以接受。「爹,他是狐君,抢了日向堂好几次,怎么可能……」 宋君澜望着同父异母的弟弟,本以为抢走他的货物、他的新娘,现在再抢走他的父亲,肯定会让自己开心快活,但如今,却觉得被蒙在鼓里的他比自己更可邻,和他娘一起受到父亲的背叛。 原来并没有人亏欠他。真切的体认到这事实,他曾有的埋怨都消失了,现在反倒是他欠了向允怀一个交代。 他望着向允怀,口气有些生硬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专抢日向堂的货物吗?那是因为我嫉妒你。你这个天之骄子从没有挨饿过、尝过贫穷的滋味,我要报复你,让你的人生不那么一帆风顺,所以你尽管放心吧,我不屑你,根本不会想眼你当兄弟,也不会跟你爹相认的。」 是啊,别说这二十五年的隔阂,他可是万恶的狐君,他们怎么会接受他? 宋君澜的自白不啻是道轰隆隆劈下的巨雷,震得向允怀答不出话,向父更是满脸痛苦,不能接受这说法。 「说什么傻话!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可以不认祖归宗?」 他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你没听清楚吗?我是狐君,是日向堂的敌人。」 向父摇了摇头,冲动地向前握住他的手。「就算是狐君又怎样?你是玉梅的儿子,会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而且我也听说了,狐君是义盗不是吗?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就回来吧,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宋君澜怔忡地盯着覆在他手上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这人为何不鄙视他、批评他的作为?这样他才能更理直气壮的挥开这双手啊。「有意义吗?我们之间是那么的生疏,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是比较轻松?」 「有意义的。你都可以不当狐君,鼓起勇气去寻找另一条生路了,为何不试着和你爹重新开始?就算生疏又怎样?你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肯定能找到最好的相处方式,而且,我相信你娘一定也很希望你能跟你爹相认。」辛柚罗忍不住插话。 一直像个旁观者守在他身边的她,清楚看见了他对亲情的期待与退缩,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想拉他一把。 宋君澜看她说得激动,一张粉脸红扑扑的,不禁回想起儿时娘总爱说他长得太像她了,如果他能像他爹该有多好,那么,她就能借着他的脸思念他爹了。 娘是如此深爱着这男人,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是盼望着他们父子能相认吧…… 向父见他没响应,以为他无动于衷:心急的把小儿子拉来帮忙。「允怀,快要你大哥回到向家认祖归宗,他是你哥哥啊……」 向允怀仍处于震惊之中,无法相信自己和他竟是亲兄弟的事实。 「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君澜。」他忡怔回道,在看到父亲一遍逼开心的念着他的名字时,他心底的某处也塌了软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辛柚罗捏了捏他的手臂,微笑的传递给他鼓励的眼神。 他胸口涌上一阵暖流,在一记深呼吸后,重新面对他的父亲。「我愿意认祖归宗……可是,曹县令在通缉我,我会连累你的……」 听到他愿意认祖归宗,向父自足欣喜若狂,转头希冀的看着小儿于,「允怀,你一定有法于帮你大哥的,对吧? 」 向允怀在父亲的苦苦请求下终于回过神,恢复了平时的沉稳镇定,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解决的法子。 「曹县令做过的缺德事不少,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弊端,只要一件件的挖出来,逼他认罪,他就无法为所欲为了。」 当然,他也考虑过现实面,曹县令若追查到是他救了宋君澜和辛柚罗,定不会放过他,因此他不能坐以待毙,得先出手将曹县令的势力和官位连根拔起才行。 宋君澜没想到他会想出先发制人这一招,还真有点钦佩他。 察觉到投来的视线,向允怀平静的回望。「你呢?想帮忙吗?要是伤势太重没办法帮忙,也不用勉强。」 他愣住,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要和他通力合作的一天,一时很难适应。 「君澜!」辛柚罗看他沉默不语,拉了拉他的袖袍。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她还真担心他和向大哥会一言口不合的打起来。 虽然前嫌尽释,但斗了多年,宋君澜还是本能的想和向允怀分出高下。 他是绝不会输给他的。 宋君澜高傲的抬起下巴道:「我能做的事可多了,我可是你口中的狐君,有什么事难得倒我?」 曹县令除了强娶民女、苛征税收外,四年前还挪用朝廷提拨下来建造路桥的工程款享乐,导致路桥在偷工减料下承受不住水灾的摧残而断裂,惨死三十多余人,当然,在有人顶罪下,他完全幸免于难。 于是,向允怀找上当时顶罪入狱的那人家属,他的家人皆为儿子抱不平,指证历历儿子是受到曹县令的胁迫才答应顶罪的。 但,捉到这把柄还不够,必须还得找更强、更严重,连他的靠山都保不住的弊端,免得春风吹又生,几年后曹县令又再度作威作福。 这时候宋君澜出马了,他和阿智等人负责轮流盯着曹县令的动向,费了一番工夫终于被他们捉到狐狸尾巴,曹县令竞和贩卖私盐的头子勾结,牟取暴利。 贩卖私盐,逃避缴纳沉重的盐税获利可是重罪,若能上报,曹县令这下想翻身都不可能了,因此,他们兄弟分工合作找起证据,也找上准备辞宫返乡的邓师爷。 宋君澜对邓师爷是心存感激的,要不是邓师爷的帮忙,他和辛柚罗也无法顺利脱困,所以他想救邓师爷,让邓师爷逃过这桩私盐案别受波及,当然,前提是邓师爷必须要与他合作,帮忙找出曹县令贩卖私盐的证据。 由于邓师爷也不希望看到更多百姓受害,很快便答应和他合作,只是宋君澜和向允怀也担心他们找齐证据呈上去,可能会反被左相一派的人吃案,功亏一篑。 但也许是老天爷想帮他们一把,没多久便传出左相因错判国事而惹皇上震怒的事,所有朝中忍耐左相嚣张作风已久的臣子们纷纷趁机扯他后腿,将他过去做下的一件件不得见光的肮脏事全呈给皇上。 想当然耳,曹县令与人勾结贩卖私盐一事爆出,自身难保的左相也保不了他,甚至还有人拿这件事来质询左相是否有包庇,非得闹到让左相垮台,再无翻身机会为止。 而在各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刑部便派官兵至曹县令的府邸押羁他,早一步接到探子通知的曹县令正在收拾家当,顾不得妻子和几名美妾都还在睡梦中就想连夜逃走。 他从金库里拿出一迭迭银票,心想得带多一点才有办法东山再起,可没一会又顿了下,像想到什么似的槌胸。舅舅都失势了,他要怎么东山再起? 可恶!他怎会那么倒霉的被揭发贩卖私盐的事,他的不幸都是从未君澜和辛柚罗被救走后开始蛇。 听他的属下说,当时真是活见鬼了,他们两人竟是被戴着狐君面具的人救走,但他压根想不到那个假冒狐君的人是谁。 第二十五章 至于最初调查到他贩卖私盐的人,似乎是向允怀底下的人,他不明白,他跟向家无冤无仇,还曾经帮忙找过辛柚罗,为什么向允怀要捅他一刀? 而不只是向允怀扯他后腿,连邓师爷也背叛了他,竞在辞宫前一天挟带他贩卖私盐的账册离开,就是那本册子将他的罪行全数揭露,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这些可恨的人,迟早有天他会找他们复仇的! 什么影子?处在盛怒中的曹县令怱地瞄到左侧有道影子闪过,登时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他好像看到一道人影……还是鬼? 冷不防地,一张银色狐狸面具脸孔从屋梁上倒吊突然乍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往后一退,手上的包袱咱地落了地。 「还记得我吗?」来人跃下身站定,面具下抿紧的唇微掀,吐出冰冷的音调,令原本就微带寒气的夜更冷了几分。 曹县令瞪大眼,结巴了,「狐、狐君?!」这人定怎么进来的?不对,他怎能怕了这人?他深深吸了口气,逞勇道:「宋君澜,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人啊,快进来捉人!」 但,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除了他的嘶吼声外,什么都没听到。 怎么回事?守在金库外的人呢?曹县令心里不禁发毛。 「他们都被我的人解决了。」宋君澜隐隐扯起笑弧,透出邪恶的笑意。 解决?曹县令心脏一跳。「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得快点逃了,绝不能待在这地方受这人的威胁。 宋君澜向前一跨,一脚踩上他脚边那只绣着全线的华美包袱,被塞得饱满的包袱顿时被重重踩扁,他见状忍下住吞了口口水。 「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竞狠心到想置我跟柚罗于死地?」冰冷的音调飘荡在森冷的空气中,那双狐狸眼更加凌厉地锁住他。 曹县令心惊胆战的往后退,砰的一声背脊紧贴到柜子,没有退路了。「是我不对,我不敢了……」 宋君澜轻轻地微扬唇,语气令人毛骨悚然地回道:「来不及了,有人不会放过你,大概再两刻钟,就会有官兵来捉你了。」 他瞠大眼。「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跟向允怀连手了? 有可能吗?要不然他真的想不出向允怀捉他把柄的原因,只是宋君澜劫定了辛柚罗,照理说向允怀应该很痛恨宋君澜才对,这两人怎么可能连手?等等,他好像漏掉什么…… 他倒抽了口气,倏地想起向允怀最近向辛家提亲,对象却是辛柚罗的堂姊,难不成……是这层关系让两人连手的? 宋君澜看得出曹县令在想什么,他一点都不想解释。 「我会把字写漂亮一点的。」他再度开口,语气和缓许多,但曹县令却因为这句话脸色刷地惨白。 他不想再经历被脱光光示众的恶梦了! 「不!别这样,官兵就要来了,狐君大爷你就放了我一马吧……」他挤出讨好的笑,心里可恨得牙痒痒,知道宋君澜不可能放他走,他得自己想法子逃出金库。 看到右边矮桌上有只花瓶,他立刻冲上前双手抱起花瓶,转身朝宋君澜砸去。 「咦?」动不了,怎么不能动了? 他狡诈的心思完全逃不过宋君澜的利眸,动作更快的点下他的穴道,让他扛着花瓶罚站。「你不是要我放你一马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 曹县令脑门一麻,背脊冷汗直流。可恶!他竞斗输了他,官兵就要来了…… 「我方才胡涂了,拜托你放了我--」 咻、咻! 他身上的衣服三两下便被宋君澜的剑砍成破布,只剩下一件遮身的亵裤。 接着宋君澜取出随身带来的笔砚,悠闲的磨起墨来,在他肥腻的肚腹上写下一行漂亮的字迹。 我要立志做好人。 曹县令打死都不想被来捕拿的官兵看到他身上的这行字,连声求饶,「狐君大爷,拜托你大人有大量的放过我……」 宋君澜冷眼瞪他。「闭嘴!还是你希望我让你有讲不完的话?」 想到秦慕被丢在衙门前时自言自语说个不停的蠢样,他吓得立即闭上嘴。 嗤笑了声,宋君澜打量着这满室的金银财宝,其中有一格柜子里装着的是一颗颗珠圆玉润的珍珠,吸引住他的目光。 「一旦你被判刑,这些宝物都会被充公,不如送我,让我帮你做点善事吧。」 只要你放过我,要多少都给你!曹县令不敢出声,用眼神乞求着表示。 但,宋君澜就只拿了那几颗珍珠,其它的都没碰。 「来了……」他听见靠近府邸的马蹄声,而后摘下了面具。这,是他最后一次当狐君了。 「拜托你放我走……」曹县令也听到声音了,忍不住开口求情,眼泪还没用的直流而出。贩卖私盐可是大罪,要是被官兵带走,他不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然而迎向他的,只有一张搁在地上的狐君面具,宋君澜早纵身跳出窗户,不见人影。 十日后,曹县令被判终生监禁,得被送去边疆的蛮荒之地铐上脚镙做苦工一辈子,对他来说,这是比死还痛苦的罪刑,而其它涉案人也都被判监禁流放等轻重不一的刑罚,唯有邓师爷成为这桩案件的秘密证人,协助取得曹县令犯罪的证据,因此幸运的逃过一劫。 此时,曹县令坐在囚车上,被积怨已深的百姓们猛扔石子,他紧闭双目,似乎是早认了命,没发怒更没闪开石子,任人砸得流下一道道血迹。 宋君澜和辛柚罗不忍看下去,默默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他们不知道被关在囚车里的曹县令有没有悔不当初,但对于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他们务必要亲自拜访一趟。 两人搭着马车来到一处简陋破烂的宅院,这是小宝他家,这家人日子并不好过,所以他们特地带谢礼来答谢救命之恩,想当然耳,淳朴的杨氏夫妻拒绝了,两人费了不少唇舌才让他们收下。 用过杨大叔招待的烤山羊肉后,他们来到后院,看到小宝的姊姊忙着晾衣服,小宝则和隔壁家的孩子在玩弹珠。 「小宝!」宋君澜轻唤了他一声。 「哥哥,你找我?」小宝兴奋的朝他跑来。 宋君澜揉了揉他的头,递给他一个小荷包。「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小宝掏出来看,一颗颗白玉圆润的珠子好漂亮。 「弹珠。」宋君澜随口说。 小宝信以为真,开心得不得了。「好漂亮的弹珠。谢谢哥哥,我要拿去给小春他们看。」 辛柚罗在小宝跑走后,斜睨起他,「那明明是珍珠吧?」 「我说弹珠就是弹珠。」宋君澜坚持道。杨大叔夫妻决计不会收下这昂贵的珍珠,不如就送给小宝吧,也许日后对他们的家计会有什么帮助。 似乎猜出他的心思,她淡淡一笑,愈来愈觉得这男人外表刚冷,内心却柔软善良。 她的思绪飘远,脑海浮现了最初自己坐在花轿里,被他脸上戴着的狐狸面具吓得瞠目结舌、无法动弹的回忆。 如今一路走来,她很庆幸遇上他,被他劫走了自己的一颗芳心,因为如果不是他,终其一生她都不会懂什么是独一无二、不可被取代的珍贵情感。 他是她的良人啊。 她衷心这么认为,也有预感和他成亲后,她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看什么?」宋君澜觑了她一眼。 「你会紧张吗?」辛柚罗突然粲笑的问他。 「什么?」 「过几天你就要上我家提亲了,会紧张吗? 」 看出她是故意问的,他嘴硬的回道:「不会。」 她不相信。「骗人,你见到我爹都说不好话,提亲时怎么会不紧张……」 宋君澜想起两天前去拜见她爹娘的事,胃又隐隐发疼着。 那天她娘待他很客气,但她爹可不给他好脸色看,从头到尾都板着脸,让他尴尬得连话都说得有些结巴,后来还是在知道他跟向家的关系后,靠着他爹的帮衬,她爹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他的提亲。 是的,她爹并不是认同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是向家长子,才给他一个机会,所以他发誓要做得更好、再好一点,总有一天,一定要让她爹打心底认同他。 「君澜,你真的都不紧张吗?」辛柚罗不放弃地追问,仿佛看见他这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是件有趣的事。 「完全不会。」宋君澜非常有气魄的否认,打死他都不会说自己很紧张。 尾声 【尾声】 在曹县令被判终生监禁后,那个声名大噪、世人褒贬不一的狐君也消失了,虽然不再有狐君打劫商队的事传出,但在贫民区里,还是时常听说有人在空荡的米缸里找到钱袋,狐君的传奇依然存在某些人心中。 向家和辛家的婚礼也隆重地办了,还是辛家堂姊妹一起嫁入向家,这教人十分诧异,辛家的大小姐不是被狐君劫亲了,向允怀竟还有雅量接纳,而且连辛家的堂小姐都要一块娶进门? 当然不是了,向允怀娶的是辛莲恩,辛柚罗嫁的是另一个人,据说是从小体弱多病,一直住在山上调养身子最近才返家的向家长子向君澜。 向君澜这人可令人钦佩了,竟无视于世俗眼光,执意迎娶弟弟没娶成的未婚妻辛柚罗,还完全不在意她过去的传闻,对她是百般疼惜爱护,让不少待嫁姑娘都非常羡慕她的幸运。 而且按照常理,身为长兄的他该是继承日向堂的第一人选,但他却舍弃了,与友人另外合伙开了家「辛记」,经营手法与日向堂大不相同,他会体恤穷人而提供分期的收款方式,且货物质量佳,非常受到百姓的青睐,在商场上,辛记可说是一匹黑马。 人们有所不知的是,辛记背后其实有贵人相肋,庆王爷曾被向君澜救过一命,一直感念在心想报恩,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他,但向君澜不愿接受重金谢礼,庆王爷只好成为辛记的合伙人,投注大量资金赞助,让辛记可以不受盈亏影响的继续照顾穷人。 就在辛记开张的半年后,向君澜夫妻相偕来到一处工地。 「就是这里了,地很大,可以盖间很大的医馆。」向君澜道,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实现开医馆的心愿。 让爹来帮你实现心愿吧,你什么都不要,这是爹唯一能为你做的。你能等,但穷人定不能等的,医馆早一天建好对他们也是好事。 于是,他被说服了,爹一得到他的同意很快便买下这块地,等找好工人后就能开工了。他很期待医馆建成的那天。 辛柚罗也觉得这块地选得真好,不在热闹的大街上,但也不偏僻,还在贫民区附近,百姓看病很方便。 「君澜,你不后悔你放弃的吗?」 向君澜知道她想问的,答道:「不会,日向堂是允怀努力挣来的,不是我的,我不能抢。」 父亲曾问过他愿不愿到日向堂工作,当时堂里就有人谣传着,他将取代向允怀成为日向堂的新当家。 他从没有这念头,为了不让人多说闲话,也不想给向允怀带来困扰,于是他拒绝了父亲,按照原定计划和胡宾等人合伙开了辛记。 「我爹就是欣赏你这骨气。」辛柚罗闻言微笑道。 「他欣赏我?他是讨厌我吧。」向君澜苦笑,辛记刚开张时,岳父对他可是很不谅解,也不看好他,还三番两次到店里批评他不会做生意。 「怎么会?爹看不上眼的人,他才懒得说话呢,何况是三天两头到店里找你麻烦,爹肯定有他的想法。」辛柚罗看得比他透彻,为他加油打气。 「说的也是。我得好好努力,让他更认同我。」向君澜点点头。平心而论,岳父的批评不是没道理,也教会他许多做生意的窍门,这点他是该感谢岳父。 当然了,他和岳父的感情就算日后变好,应该不会互相嘘寒问暖吧……他无法想象那画面,太不自在了。 倒是他跟他爹,相处得很融洽,会一块下棋喝酒,谈些父子间的心事,他很庆幸当初自己有勇敢跨出这一步。 始料未及的还有上回他和爹一块喝酒时,允怀也加入了,这还是头一遭,由于柚罗和莲恩这对堂姊妹的帮忙,允怀和他的关系也有相当大的改善,只是,他们还是免不了会斗嘴,离兄友弟恭还有一段距离,但目前这样他就满足了。 「君澜,我饿了,我们回去吧,我好想吃林嫂煮的羊肉面线。」辛柚罗突然说道。在听到他说他会努力后,她放心下来了,一放心,肚子就饿了。 他一脸纳闷,午膳不是在一个时辰前才吃而已,她怎么又饿了?而且她不是不吃羊肉的吗?怎么会…… 辛柚罗低呼了一声,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冲着他甜笑道:「对了,君澜,你要当爹了。」说完后,她又直嚷着好饿,走在他面前愈走愈快,好想快点回家。 向君澜傻乎乎站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看她离他愈来愈远,他才猛然回过神,拔腿狂奔追上那道他着迷的娇俏背影。 她一直都在。 这一路上,不管他是被同伴背叛、身负重伤被官兵通缉,还是懦弱害怕的不敢认自己的亲爹,她始终都在他身边,只要他需要,她就在。 他何德何能,能有个爱他、愿意与他共患难互相扶持的妻于? 或许在他掀开花轿轿顶将她劫走时,被劫的人不是她,而是他,她劫走了他的人、他的心,让他这辈子都不能没有她。 一走慢一点,要是摔跤了还得了?我看我还是抱你好了……他快步追上,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跟在一旁。 狐君是消失了,但他还存在着--他是向君澜,辛记的当家,辛柚罗的丈夫。 后记 【后记 赶稿撇步 佟芯】 大家好,我是佟芯。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在《戏狐夫》里,我最最想写的是第一章。 男主角是强盗,在女主角成亲当天将她劫走,对我来说是很萌很有张力的点,所以,我心里撒着小花的写完了第一章。 然后,托对第一章很有爱的福,接下来也写得算顺利,算是我完成的这几本古装稿里过程最顺遂的一本。 可是,我接到了编编的修稿电话。 心情很复杂,「金翼皇朝」那三本我写得很辛苦,不知卡了几次,都有地方重写,但寄出后都很顺利的过了,这本《戏狐夫》我自认为写得颇顺,没怎么大卡,却要大修,感觉我就是注定不能轻轻松松的完成一本稿子就对了,一定要经过众多磨难才能出书……xd 不过,稿子有问题就是要修,男女主角落难的戏分太多,我就努力的把前五章浓缩成三章半,删了一万字……(泣)接着,加强男主角的power,我总是会忍不住把男主角想成蜘蛛人,然后就笑场了。xd 修稿大概花了半个月之久吧,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心情在经过半个月的沉淀后,也从中发现了原本没注意到的盲点做补强,改好后觉得比原来的版本好,真的很感谢编编们的提点,xd 写这篇后记时是水深火热的赶稿期,我决定把网络关掉xd,结果试了一个早上,还真的有用耶,因为每当我想摸东摸西时,就会想到网络已经关掉了,要开还要弯下腰开按钮,等红灯闪完,所以我会放弃上网,继续盯着word上的字奋战,字数就会变多。 今天早上我也很期待字数变多的关掉网络,但结果……不如预期!脑袋空白没有画面,没有画面就算把网络关掉盯着荧光幕看,我还是写很慢啊!orz 明天再试试看,不知道明天的进度会如何?(希望字数大爆发!) 《戏狐夫》出书的七月四日,刚好是动画夏目友人帐(就是漫画妖怪联络簿)第三、四部在纬来日本台首播的日子,个人很期待呢,可以看到可爱的猫咪老师,还有邪门的除妖师的场静司(咦,那男主角夏目呢?),所以,希望动画开播时,我已经把稿子交出去了,可以尽情享受这部动画了。^^ [emailprotected] 欢迎写信给我,跟我分享心得! http://.facebook/tongsin666 也可以来脸书找我玩喔!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喜欢这本《戏狐夫》,下本书见!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