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艳遇》 第一章 【第一章】 地点:义大利,米兰。 深夜的酒吧里,舞台上正上演着狂野的猛男秀。 昏暗空间闪烁着绚丽霓虹灯光,震耳音乐撼动感官,酒气与烟味弥漫四周,笑声及狂呼声更引人亢奋。 沙发一隅,汪苡甄啜着酒,一口接一口,任自己迷醉在这喧嚣欢愉的气氛中。 工作至今,很少请假的她,第一次给自己放长假,一口气请了六天特休,她以出国散心为由,原以为上司不会准假,谁知却意外轻易便得到批准,加上前后两个周末,她跟团参加十天的义大利行。 大老远跑来义大利,并非她对义大利情有独锺,更非为犒赏工作多年的自己,她只是想逃得远远的,暂时遗忘情伤。 现年二十八岁的她,这个月本来要跟交往三年的男友订婚,明年初便会步入礼堂。 可她万万没料到男友在订婚前夕态度丕变,认为两人不适合结婚而开口提分手,且态度非常果断。 她无法接受不明不白结束这段感情,怀疑男友要求分手的原由,於是私下探究,意外得知令她震愕的消息。 男友竟因他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对他表示爱慕,便轻易舍弃她,想选择可以令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对象。 这真相令她愤怒又心伤,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自私现实的男人。 被这样的男人抛弃,明知不值得,她仍难过心痛不已,不愿让周遭的人发现她内心的低迷情绪及遭遇的难堪,才决定出国散心度假,又怕一个人出国更觉孤单,於是选择跟团。 上午抵达米兰,导游便带团员先参观史佛萨古堡、米兰大教堂,再前往艾曼纽回廊,午餐后团员可自行在市中心逛街购物,晚上於市区的下榻饭店办完check-in,几个同团的年轻女孩就约她去看猛男秀。 以前的她肯定一口回绝,这次没多犹豫便同行,因为既是出国散心,她想好好放纵,摆脱一切束缚。 「苡甄姊,换你了,快上!」忽地有人叫唤她。 自顾自喝酒的汪苡甄,没注意跟她同桌的其他三个女孩的行动,只知道她们情绪很high,而她跟她们其实并不熟。 只知道她们三人是大学同学,今年毕业后相约一起出游,见她是同团中单独行动的人,於是主动亲近她。 「什么?」汪苡甄抬眸,眼色有些迷蒙,思绪早有点混沌。 「刚才说好了,要上去给中意的猛男小费。」三个女孩对她嚷嚷着。 「什么小费?你们给就好。」她对猛男毫不感兴趣。 「我们轮流给过啦!你刚才都没看吗?超令人兴奋的啦!不管,换苡甄姊上场,记得要把钱塞进对方内裤才算数!」为首的黄莉雯笑道。三个女孩玩得兴奋又疯狂,将她从沙发给拉起,推向舞台前。 一起身,汪苡甄就觉头晕目眩,脚步踉跄,四周的热情音乐、疯狂鼓噪,令思绪更为紊乱,看着前方舞台上一个个尽现肌肉的猛男,她不禁大胆起来。 从皮包掏出一张欧元钞,没能看清上面面额,她摇摇晃晃地步上前。 舞台上的猛男,在醉醺醺的她看来全长得一模一样,个个魁梧高壮,几近全裸,只在重要部位以少少布料遮掩,性感的子弹内裤更凸显男 性雄风,古铜色肌肤在灯下闪着光泽,身上壁垒分明、纠结偾起的肌肉,引起一堆女人饥渴的性感好身材,在她眼里却燃不起一丝火苗。 站在舞台前,她一时不知该把小费塞给哪一个,只能有些茫然地抬眼观望,视线被闪烁的霓虹灯光扰得更迷蒙。 突地,一个猛男走近,弯身探向靠在舞台前的她,伸手朝她表示邀请。 她先是一愣,不自觉便将左手伸向他。 下一瞬,她左手被牵握,一个力道倏地将她一把拉上约半公尺高的舞台。 她惊吓一跳,仰起脸蛋,迷蒙视线望着魁梧高壮的陌生男人。 他刚硬立体的五官因灯光暗影让她看不真切,墨发理成平头,感觉非常严酷,却也没让她畏惧。 怔忡须臾,想起她的任务,她将握在右手的钞票直接往他腰腹下的内裤里塞。 男人似意外她的大胆举动,低头看了一眼,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瞬,感觉被他拉住左手的女人,双膝一软便要跪倒,他左手忙扶住她腰际。 女人直接往他胸口倾靠,娇躯的重量就落在他身上。 他怔了下。醉了吗? 他一手抬起贴在他胸膛的脸蛋,见她已然闭上双眼。 一双褐眸凝望她娇颜,他的一颗心自方才便怦跳不止。 他镇定激动的心弦,抬眼观看鼓噪的人群,一时看不出她是否有同行者,只能将醉倒的她一把打横抱起,退往舞台后方。 他刻意放慢脚步,就为等待是否有她的熟人上前来认领她。 当他抱着醉酒的她,坐在舞台后方静候时,不觉更仔细地瞧望倚靠他胸膛的女子,心再度狂跳如擂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地遇到真命天女! 现年三十一岁的范刚。亚尔,出身於拥有近两百年酿酒历史的法国葡萄酒世家,而亚尔家族有一择偶传说—一见锺情。 当遇到命定的伴侣刹那,身心会有明显的三点触电反应:一、霎时间眼里只有对方,不见四周其他景象;二、心跳瞬间加速到两百;三、全身如电流通过,麻麻痒痒,热血沸腾。 他曾听闻祖父、父亲,甚至几个叔伯、堂兄弟提及,说他们遇到真爱时真出现这些明显徵兆,他虽也相信这项家族传说,却不免觉得传说过於夸张。 然而今晚,他确实经历到了,令他惊骇又振奋,非常难以置信。 因酒吧昏暗又交杂闪烁的灯光,一室人声鼎沸,人群喧哗,他起初并没注意到她。 直到她走近舞台,在霓虹灯映照出她脸容的刹那,他怔愕住了。 一双褐眸不觉落在她身上,定定地瞅着她面容…… 刹那间,他看不到除她以外的周遭景象,听不见吵杂喧哗,接着便是心跳无法克制地急速怦跳,他全身宛如电流通过,血液沸腾。 他因面前这张美丽的东方脸孔撼动不已,但之所以心跳失速绝非因她的美貌,他看过、接触过更多艳丽惹火的美女,从未有一见失心的震撼。 他不禁跨步上前,弯身靠向伫立在舞台前的她,不自觉便朝她伸手邀请,意外得到她的回应,於是一把将她给带上舞台。 不料在她大胆将小费塞进他内裤后,整个人便瘫软醉昏了。 他只能将她给抱下舞台,等待是否有人来找她。 等到此刻,并无任何人来探问,他一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她应该是来旅游的游客吧?从外表只能判断是东方人,一时也猜不出来自哪个国家。 她的穿着时髦有品味,身上是橄榄绿七分袖的丝质洋装,脚上一双米色露趾高跟鞋,模样成熟亮丽,一头发尾微卷的长发披覆肩背,精致小脸上,因醉酒面容通红,更显娇艳动人。 他倏地咽了下口水,感觉身上某处炙热起来,都怪她窝在他几近赤裸的身上,酣睡时不自觉地在他胸膛磨蹭。 他并非下流的男人,更没想到自己会因她轻微的动作便心生欲念,不免有些懊恼。 见她挂在肩上的一只菱格纹桃红色提包,他考虑是否检查她提包,看能否找到她下榻饭店的资料。 才准备开启她小巧的提包,怀中的人儿突地开口喃喃,微微张开长睫。 「what?」没能听懂她说什么,他问道,将耳朵倾靠向她。 「我想睡觉……躺在床上……」她细语喃喃,觉得此刻靠的「枕头」有些坚硬不舒服。 范刚闻言,倏地褐眸一瞠。 中文!她是中国人! 他霎时有些惊喜,有一抹亲切。 虽为法义混血,母亲是义大利人,但他体内其实也有一部分华人血统,他的曾外祖母就是中国人,因此他多少学了些中文,不过很少开口使用这个语言。 尽管精通多国语言,对中文他只算略懂,也很少有机会应用。 「你住哪间饭店?」怕她听不懂英文,他只能用有些生涩的中文低声问。 「……随便。」困极了的汪苡甄随口应道。 第二章 范刚思忖了下,决定将她带往这酒吧楼上的饭店房间休息。 「嘿,要将这东方妞带出场啊!」一名猛男见他已穿上衣服,抱着美女打算离开,不禁朝他吹声口哨,语带一抹羡慕。 「她刚才给你多少出场费?」另一猛男笑问。 范刚朝两个熟人望一眼,一脸正经回道:「五欧元。」 「什么?五欧元」两人同时傻眼。「还不够坐着喝两杯咖啡,原来你这么廉价?」不禁调侃他,也不免意外客人给这么微薄的小费。 「那得看对象,对她我可以免费服务。」今晚遇到真命天女的范刚,心情大好,丝毫不介意被调侃。 不过刚才他掏出她塞的小费,也是有点傻眼,却又感到好笑。 她应该不是小气到为给五欧元小费而大胆靠近舞台,她当时肯定已醉得茫然,不清楚掏了多少钱吧! 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只因赌输或一场游戏,被友人给拱出来的? 没错。他范刚的职业可不是猛男,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下海演出,起因便是一场赌局,愿赌服输,他於是到友人开的酒吧,上场助兴,也因此跟这里的正职猛男有些熟识。 「她醉了,我只是带她上楼休息,晚点若有人找她,就告诉对方她的去处。」他没打算趁人之危,占她便宜,只是想让醉酒的她,有个舒适的空间好好睡上一觉。 他完全没料到稍后事情会起了变化。 范刚将熟睡的佳人抱进饭店房间。 走往床铺,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铺上,拿下她肩上精巧的提包放置床头柜,接着他蹲下身,为她脱去脚上高跟鞋,便要为她盖妥棉被。 忽地,床上的人儿有了动静。 「好渴……」汪苡甄感觉身体燥热,伸手拉扯衣领,喃喃嚷着。 范刚闻言,忙转身为她找水,柜子上的水瓶内空荡荡,他於是从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将水倒进水杯中,再端到床边递给她。 汪苡甄勉强坐起身,接过水杯,大口饮下。 「咳咳—」一时喝得太急,她不禁呛咳起来。 「慢点喝。」范刚忙往她背脊轻拍。 醉得迷茫的汪苡甄,完全没对身旁的陌生人心生防备,反而因他温柔体贴的行为,不自觉地想依赖,软弱得想哭。 「嘿?」见她无端掉泪,令范刚惊诧不已,心口不觉揪扯了下。「怎么了?」紧张问道。 「他怎么可以那么无情……呜—」她突地呜咽起来。 范刚神情一诧。再听她迳自滔滔不绝地哭诉内心委屈,不禁拧起眉头。 她失恋了。被交往三年的男友、准未婚夫所抛弃。 见她颤着双肩哭得难过,他一方面为她心疼,一方面却感到无比庆幸。 如果,她没跟男友分手,就不会跑来义大利旅行散心,他便不可能遇到她,他今生命定的唯一伴侣将可能嫁作他人妇。 坐在床沿,他不禁张臂将她搂进怀里想安抚,醉酒的她非但没挣扎排拒,甚至想寻求一份慰藉,放纵自己一回。 她伸手搂住他宽广的背,仰起脸蛋,模糊的泪眼望着一张蒙胧的脸庞。 「抱我……」红唇微动,她大胆要求。 范刚蓦地心一震。 他不是没有过一夜情,可她一句醉语,教他内心震撼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连你也不想要我……」她细眉一颦,说得哀伤沮丧。 向来成熟自信的她,因这次情伤受到太大打击。前男友为千金女舍弃她,令她不免自我否定,尽管外表看似平静地接受事实,可她内心压抑许多不愿被旁人看出的软弱与伤痛。 此刻醉酒的她,无法再压抑,不禁表现出软弱、没自信的一面,只渴望有人安慰。 「不……」范刚刚硬的面容上,一双深色褐眸瞬间盈满热度,探出大掌拭去她滑落脸颊的珠泪。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第一眼认定她后,他便不可能错过此生唯一的灵魂伴侣。 可她现在说出口的应该只是醉话,并非真心,他不能趁人之危。然而凝望她哀凄泪颜,他不忍也不舍拒绝。 换作其他女人索爱,他还能理性拒绝,可眼前的她,令他轻易失去自制力。 也许「一见锺情」拥有强烈魔力,让他轻易便为她心醉、被她迷惑,完全无力抗拒。 捧起她的脸蛋,他倾身,吻住她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令她先是瞠眸,怔愕了下。 下一瞬,她便接受这陌生却温柔的吻,主动地给予回应。 他原是试探性的轻柔吻着,在得到她回应后,忍不住立刻加深了吻,吸吮她唇瓣,撬开她贝齿,探入她檀口,汲取她的甜蜜馨香。 「嗯……」她因他狂热的吻,呓出娇吟,一双手扯着他衣襟,甚至坐上他大腿,双臂环住他颈项。 体内酒精因外来的火很快地炽热燃烧,她变得积极大胆,与他相互激/情拥吻着,而他更是轻易被她点燃燎原之火。 不多久,双双已倒躺在床铺,急切地褪去彼此衣物,紧紧攀附对方,热情地纠缠不止…… 早晨的阳光被窗帘筛过,映照在白色床上的一张丽颜。 汪苡甄缓缓撑开无比沉重的眼睑,迷蒙的视线望着陌生空间,一瞬间她以为置身在下榻饭店。 忽地,脑中闪过一抹激/情画面,教她突地清醒,这才完全张开双眼,想看清身在何处。 才一个侧头,她倏地瞠大黑眸,心猛地一震。 男人!她身边躺着一个男人,还是全身赤裸的猛男!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惊吓地坐起身,这才惊觉身上一丝不挂,忙拉被单遮掩,一颗心紧张狂跳不停。 她怔愕地盯着那张熟睡的粗犷脸庞,直到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肤色深黝,五官棱角分明,就像她在这里看到的雕像那般立体刚硬,然而他壁垒分明的古铜色肌肉,比雕像更具力与美。 忽地,她心一惊。她不喜欢猛男,怎会对他的胸膛及腹肌品头论足起来? 视线下意识更往下移之际,她慌忙移开对他的注目,试图冷静思绪,努力回想事情始末。 她记得昨晚自己跟同团三个年轻女孩去酒吧看猛男秀,喝了不少酒后便被半强迫地推到舞台前赏猛男小费。 她记得被一个猛男给拉上舞台,她还大胆地将小费塞进对方内裤…… 之后呢?记忆忽地中断,她想不起离开舞台的情景。 拧起眉头,她努力追溯,接着脑中窜出片段画面,一幕幕全是激/情火辣。 她倏地热红脸蛋,又羞又愧,恨不得撞墙。 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跟个陌生男人发生一夜情 是这男人趁她醉酒对她出手吗? 秀眉再度一拧,她又恼又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范刚也已醒过来,张开眼,就见她一脸惊惶与恼意,令他不解。 「hi, morning.」他沉声开口,试图友善地打声招呼,就要坐起身。 「你、离我远一点!」汪苡甄一见他动作,双手紧揪被单,忙往后退缩,用英文怒斥。 范刚面对她的愤怒语气和激动反应,不免有些错愕。 昨晚,两人明明热情厮磨,缠绵许久,彼此因对方亢奋颤栗,享受一场美好难忘的性爱,她怎会在醒来后,态度大变? 「你还好吗?」他坐起身,不禁关心问道。该不会他昨晚表现太过火,害她身体不适?「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问得认真。认为她会说英文,於是不再对她说生涩的中文。 「你、别过来!小心我……我告你!」汪苡甄一时心慌,只能拧眉恐吓。 她心下认定是被这外国人趁机侵犯了,可即使出言警告,她也没勇气在旁人面前提起,真对这个人提告,说这话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告我?」她的话教范刚瞠眸错愕,怀疑她是否用错英文单字。「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那个……那个……」她说不出口,脑中再度浮现煽情画面,怎么……她好像不是被强迫,还主动回应对方? 不可能!她猛地摇头否认。 「你忘了?昨晚你花五欧元买我一夜,开口要我抱你。」范刚双手盘胸,气定神闲地提醒。 第三章 他会跟她发生关系,当然不是因为一场交易,但不希望被她误解是他强迫她,只好用这种方式告知是她先主动的。 「五欧元?」她闻言,眉头一拢。「胡说!价码哪有那么低廉?」不相信他的理由,她更不可能买猛男过夜! 「你确实给了我五欧元,不过我也确实没那么廉价,昨晚就当是免费服务,先试用一回,不满意可以再改进。」范刚说得一脸正经,赤裸着身躯便跨下床铺。 她见状忙移开视线,垂低头,不敢多观望他精壮雄伟的身材。 忽地,他回头,看向坐在床上低垂着头、状似苦恼的她,沉声道:「老实说,我对你一见锺情。我会为昨晚的事负责,娶你为妻。」他直接告白并做出宣言,接着便转身踏进浴室。 汪苡甄猛地抬起头,瞠目结舌,被他这段话彻底吓到。 一听到浴室门被掩上的声音,她回了神,莫名不安,只想尽快逃离这里,无意追究昨晚是谁欺负了谁。 跨下床,她这才觉得全身酸疼不已,可没时间多耽搁,匆匆捡拾掉落一地自个儿的衣物。 她一边注意浴室门动静,一边急匆匆穿上衣服,接着拿起床头柜上她的提包,一手拎着高跟鞋,蹑手蹑脚地奔出房间。 出了房间,她急着找电梯,进入电梯后才将高跟鞋给穿上,对着里面的镜子,用手梳理一下凌乱长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恶梦。 下楼后,她仓皇步出这间不知名的饭店,在路上招揽计程车,从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司机告知目的地并询问所需车程时间,只想尽快返回原先下榻饭店,以便在集合时间跟团员会合。 所幸她没睡太晚,司机也告知这里离她将前往的饭店仅约十多分钟车程,时间还算从容。 范刚冲完澡踏出浴室,就惊诧发现原本坐在床上的佳人不见踪影,四下察看,才发觉地上散落的衣物只剩他的,而床头柜上她的包包也不翼而飞。 「走了?」浓眉一拢,不免失望。「还是逃了?」他喃喃自问。 方才他虽在浴室内冲澡,但这房间不大,她若穿上高跟鞋离开,他不会没听到半点脚步声。 难不成……她真是悄悄地逃离? 脑中不由得出现一幅画面—她拎着高跟鞋,裸着双足,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逃离这房间的有趣模样。 这一想,他顿觉莞尔,唇角不觉泛起淡笑。 她不可能逃离得了他。 幸好昨晚先检查过她的提包,从护照看出她为台湾人,也在她提包里找到一张行程表,得知她是跟团来旅行,为期十天。 行程表上写明她在义大利预计前往参观的景点,将会一路从米兰往南走到罗马,再由罗马飞回台北。 幸好,主要景点和下榻饭店名称都有标注原文,他当时轻易便记下,而她昨天上午才到达米兰,走了一天行程。今天早上八点半她於下榻饭店集合后,便会搭游览车离开米兰,前往维洛纳及威尼斯。 充分掌握了她的行踪,他也不心急,决定先好好吃顿早餐,再慢慢地来追妻。 【第二章】 汪苡甄匆匆返回下榻饭店,掏磁卡进入一夜未归的房间,不见同房女孩在房里,她想应该是去餐厅吃早餐了吧。 她忙从行李箱翻出一套衣物,匆匆进浴室简单盥洗。 脱下身上衣物,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倏地惊吓不已。 白皙的肌肤上满布点点红痕,尤其胸部、颈间更为明显。 她霎时羞红脸蛋。昨晚究竟是怎么被蹂躏的? 脑中顿时闪现片段画面……她双臂攀着他偾起的肩头,他强而有力地在她身上驰骋…… 轰地一声,她脑袋冒烟,连忙打开水龙头,花洒从头顶浇了她一身冷水。 忍不住打个哆嗦,她要自己尽快遗忘一夜荒唐。 快速地沐浴后,她换上乾净衣物踏出浴室,再从行李箱翻出一条丝巾,围在颈间遮掩恼人的吻痕。 吹乾头发,她很快上个妆,匆匆将行李箱整理妥,随身包包挂在肩上,拖着行李箱急忙下楼前往大厅,已是集合时间了。 当她抵达大厅,所有成员皆已到齐,而昨晚跟她前往酒吧的三个女孩,一见到她,忙走到她身边,好奇地低声探问。 「苡甄姊,你昨晚没回来呴?」跟她同房的杨怡婷先问道。昨晚回来没看到她,早上醒来也不见她踪影。 「是不是跟猛男共度激/情夜?」黄莉雯暧昧地笑问。 「我们看到他把你抱下舞台,当下又妒又羡的。」陈佩姗也很想知道昨晚的后续。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打探起八卦来。 「没有。我只是喝醉了,昏睡一夜,什么都没发生。」汪苡甄故作冷静,回得淡漠。 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在异国跟个猛男发生一夜情。 她真后悔不该跟年轻人去狂欢,更因醉酒铸下毕生大错。 「抱歉,我还有点宿醉。」以此为藉口,不愿跟她们多谈昨晚的事,一心只想摆脱那场恶梦。 但汪苡甄万万没料到,在几个小时后,她竟又撞见他! 用过午餐后不久,抵达维洛纳,最主要的参观景点便是茱丽叶的家。 除他们这些团员,另有其他游客,看起来像高中生的一群欧洲年轻人也挤进茱丽叶家的小小露天中庭参观拍照,中庭里有尊铜制的茱丽叶雕像,铜像上方便是莎士比亚笔下着名的茱丽叶阳台。 不少人排队等着登上阳台,旁边的茱丽叶雕像,大家更是争先恐后拍照,并抢摸雕像的右胸。 传闻摸了茱丽叶雕像的右胸,就会为爱情带来好运,得到幸福,是故铜制的雕像,右胸早被摸得发亮。 放眼看去,石墙上画满密密麻麻的涂鸦,甚至贴上许多小纸条,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用不同语言,写下爱情告白或倾诉相思之苦。 汪苡甄突然觉得她选错旅游地点。来这种充满爱情传说的浪漫国度,看着一对对年轻情侣卿卿我我,团员中几对度蜜月的夫妻档也洋溢幸福,她顿觉心酸,没能疗到情伤,还不断被刺激。 同团中除了情侣、夫妻,还有她是独自参加这趟行程外,其他人不是同事、同学,就是姊妹,两三个人自成一小团体,每个人都很开心享受旅行,独独她才第二天,已觉意兴阑珊,怀疑花钱、花时间来这里是否有意义。 「苡甄姊,来拍照呀!还在宿醉吗?」围着茱丽叶雕像的三个同团女孩朝她挥挥手,热络邀请。 「你们拍就好,记得多摸她胸部两下,向爱情许愿。」勉强打起精神,她朝精神奕奕的三个女孩面露一抹微笑。 昨晚的事其实不能怪她们,是她自己大意,沉淀心绪过后,也不好对主动亲近她的女孩们摆脸色。 「你宿醉?」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令她惊诧了下。意识到是句英文,以为是另一团欧州高中生的谈话,於是没急着回身探看。 「还好吗?」低沉的男声再问,并往她肩膀轻拍了下。 她疑惑地转头,看见那张脸倏地吓了一大跳,猛地退后一步,不慎撞到在她后方的游客。 「so……sorry!」她朝后方的高中生道歉,对方也向她说声抱歉。 范刚见状,以为她会绊倒,直接探手向她,拉住她手腕。 今天的她穿了件紫色长袖薄针织衫,下搭紫色合身长裤,布料贴身包覆她一双修长美腿,她颈间系条黑白小圆点丝巾,那系法像是刻意将颈项完全包覆,他不禁想起昨晚肯定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烙印。 汪苡甄被他一碰触,身子不由得颤了下,再见他一双褐眸直瞅着自己,令她更感不自在,一瞬间回想起两人的肌肤之亲,甩头急要抹除记忆。 「你别碰我!」她一把甩开他大掌的桎梏,眼神戒备地瞪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一路跟踪她 「苡甄姊,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位是?」原本抱着茱丽叶雕像不断拍照的三个女孩,看见她旁边出现一个猛男,两人似有一点争执拉扯,就连忙跑过来关心。 三双杏眼大胆地打量眼前高壮男人,虽说这里初秋时节的气候并不冷,但早晚仍偏凉,而他却穿得非常夏天,上身仅着件黑色背心,下搭深蓝牛仔裤,刚硬严酷的五官,搭配平头,一双手臂肌肉偾起,看起来很man,这样的男人置身在这里,感觉非常突兀。 第四章 他身高应该超过一百九,全身肌肉发达,却没健美先生那般夸张,看起来还颇有特种部队或保镖那类的魄力。 「不认识。」汪苡甄不看他一眼,说得冷淡,转而跟同团女孩热络问道:「你们不是要拍照?我帮你们拍,我也去摸一下茱丽叶的胸部好了,要不要考虑付点钱上去茱丽叶阳台?」她拉起其中一个女孩的手,神情欢愉地交谈,边往另一边靠去,此刻她不想落单,更想尽快远离那个她不愿再看到的男人。 汪苡甄庆幸她们并没认出对方是昨晚在酒吧现身过的猛男之一,当时室内幽暗,加上她们都半醉了,就算全清醒着,相信也没有人会特别记忆舞台上那几个表演者的长相。 若非她早上在床上时有看清他的样貌,她对他的记忆其实也是模糊一片。 范刚见她拉着几个女孩离开,明显表现出不想理他,不免有些沮丧,本以为她会因看到他而有一丝惊喜。 可想想也不可能有这种正面反应才是,她早上可是悄悄地逃离他。 不过他的脸皮没那么薄,这样就气馁打退堂鼓,反正她的行程他清楚得很,绝对会厚颜地一路纠缠到底。 参观完维洛纳,一行人准备上游览车,义籍司机跟导游在一旁闲聊着,边等待全部团员上车。 「miss wang!」忽地,司机唤住走到车门前的汪苡甄。 汪苡甄回身,不禁意外司机记得她姓氏,於是朝他点头微微一笑。 司机跟她招个手,她纳闷了下,朝司机走近几步。 「这个……是有位先生要交给你的。」年近四十、蓄着落腮胡的司机,对她笑得和蔼可亲,交给她一个小纸袋。 「呃?谁给我的?什么东西?」她用英文向司机提问,一脸疑惑,若是团员要给她东西,无须透过义籍司机做传递,而她在这又没认识其他的人。 「是解酒用的,汪小姐身体不是不舒服吗?」司机关心道。 汪苡甄闻言,惊诧了下。难道……是他? 原本伸手要接受,她听了随即收回手。 「汪小姐放心,这东西我检查过了,是解酒液没错,那位先生不是坏人。」他笑说。 前一刻对方找他谈话,委托他代转交个东西给他车上一名团员,他还紧张戒备了下,直到对方秀出名片表明身分,而那身分非常有来头,他於是放心地帮个小忙。 虽不清楚对方跟这位汪小姐的交情,但感觉对方非常关心她,他身为生性浪漫的义大利人,不介意代对方传达关怀之意。 司机都这么说了,汪苡甄也不好推拒令司机为难,只能选择接下,向司机道声谢,转身上车。 在车上她不禁疑惑地回想不久前的情景,这才后知后觉惊觉那个男人竟听得懂中文! 她其实并没宿醉,可他却只因同团女孩一句问话,就去买来解酒液要给她,知道直接交给她,她一定不会收,便大费周章透过司机……她无法理解他的作为。 细眉轻拢,她也无意去理解他,只将这无用的解酒液收进包包里。 稍晚,一行人抵达水都威尼斯。 在搭乘贡多拉时,她惊诧地又看见他了! 一坐上贡多拉,看见船尾拿着长竿的范刚,她当场想起身换坐另一艘。 「苡甄姊,你看,那不是刚才在维洛纳碰到的人吗!」黄莉雯先认出来,另外两个女孩也一脸兴奋地嚷嚷,只因她们全是猛男控。 「是吗?」汪苡甄装作不以为意,迳自转头看向水面。 「哈罗!我们见过,在茱丽叶的家。」一见那男人看向她们,三个女孩大方向他微笑,用简单英文问候。 「嗯。」范刚只轻应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深褐眼眸只盯住逃避他视线的那个女人,想着她是否已减缓宿醉症状。 「你是船夫啊!」先前见到时还猜他会不会是黑手党或保镖之类的,没想到竟是船夫。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你多高啊?有超过一百九十公分吧?」 三个女孩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试图用有限的英文和他攀谈,得知他的职业很安全,她们也就毫无顾忌的交谈了。 这艘贡多拉共坐六名团员,除汪苡甄和三个年轻女孩,另两人应是新婚夫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未加入谈话,面对三个女孩主动攀谈,范刚只是轻应两声,便假装专注地撑篙划船。 跟多数义大利男人不同,他不太向女孩搭讪,即使对方主动示好,他若不感兴趣便会戴上面具装酷。 女孩们没因他摆酷而觉自讨没趣,反倒更为欣赏,三人交谈时用中文夸赞他几句,接着便掏出相机,邀静默的汪苡甄一起拍照。 汪苡甄试图表现自然,跟着掏出相机,猛拍四周建筑及风景,可她笑容有些僵硬,只要想到站在船尾的那个男人,她便浑身不自在。 现下她对他的身分更感模糊不清,明明昨晚在米兰的酒吧跳猛男秀,怎么今天会在威尼斯当船夫? 先前司机虽强调他不是坏人,可一再见到他出没在她周遭,还是令她心生疙瘩,无法不猜想他对她是否存有什么不良动机。 范刚的职业当然也不是船夫,不过这艘贡多拉确实为他所有,正确来说他们所搭乘的贡多拉是他所拥有的船公司所管理经营的。 原本并没那么巧合,他是早一步跟他们旅行团预订的那家船公司负责人做商量,改让他旗下的船公司承揽这个旅行团,凭他的势力轻易使让对方卖他人情了。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为增加自家船公司多一笔生意,那微薄收入他不看在眼里,他只想极尽所能地和她一再巧遇。 在威尼斯运河绕行后,结束搭乘贡多拉,众人纷纷下船。 三个女孩互看一眼,大胆地向这艘贡多拉的猛男船夫要求拍照。 范刚怔了下。看一眼默默下船的汪苡甄,忽地有个主意。 「take a picture,ok?」三个女孩齐声再向他问一次。来义大利两天,她们已跟不少路人拍过照,甚至一些男人都是主动加入她们身后当背景。 她们喜欢这里热情友善的人,不过对眼前这个酷酷的猛男更为欣赏,一定要拍张照留念才行。 「ok!together?」范刚轻点头,示意一起拍。 「yes,together!」三个女孩开心地点点头,忙围到他身边,其中一人朝汪叫以甄唤道:「苡甄姊,帮我们拍照!」 下船后原想尽快离开他视线的汪苡甄,这时也只能往回走,从女孩手中接过相机,为他们拍照。 透过镜头,她竟觉他的视线锁着她,仿佛刚才在贡多拉上的感觉,她无端心重重跳了下,匆匆按下快门。 「我看看,拍得怎么样?」三个女孩抢过相机,纷纷察看。 「再一张好了,ok?」杨怡婷边朝身后高壮的猛男比个「l」。 汪苡甄只得再为他们拍照,却又再度感觉他的视线透过镜头跟她交会着,令她非常不自在。 「thank you!」顺利跟猛男船夫合照,三个女孩高兴地道谢。 「together?」范刚指了指为他们拍照的她,只简单说出一个单字,薄唇似勾起轻浅的弧度。 「苡甄姊还没拍,换我帮你们拍!」黄莉雯兴高采烈提议。 「我?不用。」突地被点名,汪苡甄忙摇头。她半点都不想跟那个和自己发生一夜情的男人一起入镜。 「没关系啦!拍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很养眼耶!」黄莉雯朝她眨眨眼,站在她方才拍照的位置,边催促她过去。 「苡甄姊快点过来!」杨怡婷跟陈佩姗朝她猛招手。 汪苡甄顿觉有些骑虎难下,尽管百般不愿,也只能走了过去,却往离他最远的位置站。 不料范刚后退一步,示意原站在他左右两边的女孩靠向汪苡甄,高壮的他则站在她们身后,甚至张开双臂,搭上她和另一个女孩的肩膀。 汪苡甄吓了一跳,才想转身拍去他的手掌,却听前方准备拍照的黄莉雯大声叫好。「刊以甄姊,看前面!」 下一瞬,拍下永恒的画面。 「换我,我也要搭肩膀。」黄莉雯奔上前,拍拍自己肩膀要求道,边把相机交给陈佩栅。 第五章 汪苡甄想离开,范刚却再次搭上她肩头,不好扫了开心拍照的其他女孩的兴,她只能面对镜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就这样,三个女孩简直将他当明星似的,抢着再次跟他轮流拍照,还硬拖她上场,而范刚竟也耐着性子陪她们照下去,直到导游开口喊集合。 范刚在她们离开前,从皮夹掏出一张名片,交给其中一个女孩,请她们将照片寄到上面的e-mail信箱给他,女孩自是欣然点头同意。 之后范刚目送汪苡甄的身影逐渐离开他视线,唇角轻勾,心情极好。 开口索取照片,只是想要他跟她的合影,至于其他女孩,他毫不感兴趣。 抬手看了下手表,再过几个小时,他又能和她相遇了,迈开轻松步伐,决定先去喝杯咖啡。 晚上,旅行团就住宿在威尼斯岛上圣马可广场旁的饭店。 当领队分配妥房间,团员便拖着行李先各自回房。 「苡甄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才放妥行李,这次跟她同房的黄莉雯提议再次一起去狂欢。 「不了,今天想早点睡觉。」汪苡甄直接回绝。 「不会吧?才十点耶!你睡得着?」一脸难以置信。 「洗个澡再看电视催眠一下,差不多就睡着了。」她一副老年人口吻。「你们去玩吧!」挥挥手,现下她只想一个人安静。 「苡甄姊,那我们走喽!晚安。」 没多久黄莉雯跟来敲门的两个同学一起向她先道声晚安便出门了。 房门一掩上,突地一片宁静,她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今天好疲累,都是因为那男人一再出现她眼前,令她倍感压力。 她打开行李箱,拿出一套换洗衣物,再翻出面膜及一包温泉入浴剂,打算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约莫四十分钟后,她头上包着毛巾,身上套着浴袍踏出浴室,顿觉放松不少。 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看了下表,这时间睡觉确实还嫌太早,而她对电视节目并不感兴趣也很少看,就算有能听懂的节目频道,也没打算开电视。 晚上在家时她多半上网查资料,再次汇整当日的会议纪录资料,或为上司确认翌日行程,即使下班回到家,她仍心系工作,至于跟男友的约会多是安排在假日,也会固定一段时间去对方住处为他打扫整理。 想到那抛弃她的前男友,她眉头一拧,心口闷痛。 转而看见茶几柜上置了一瓶红酒,翻开桌上摆的价目表,这瓶红酒价格还算合理,她于是想开瓶独自小酌。 持着红酒与酒杯,她推开前方落地窗,踏入空间不大的小阳台。 阳台上摆着一桌两椅,她往一张椅上落坐,开瓶倒了半杯红酒,举起酒杯,就着外面幽幽灯光,凝望酒杯中的液 体。 她喜欢红酒,不过前男友较爱威士忌和啤酒,两人几乎没一起饮用红酒过,顶多在特殊节日喝香槟庆祝。 摇摇螓首,懊恼自己又想起那个负心汉,坏了她想安静独酌的兴致。 她仰头,饮一口红酒,不急着吞咽,闭上眼,以味蕾细细品尝酒的芬芳。 虽是支平价酒,但味道还不错,是她喜欢的酒。 她唇角轻扬,再啜饮一口,心情恢复平静。 昨晚在酒吧,她喝酒是为买醉,结果竟因醉酒犯下大错。 其实她不爱酬酒,也很少喝醉,她喜欢在家独自小酌,边聆听古典音乐,那便是她最放松的时刻。 靠着椅背,她跷起腿,望向天际的圆月,直到此刻,她才有度假散心的感觉。 举起酒杯,她向着天上的月亮,微笑干杯。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她相信自己很快能走出情伤,拾回一个人无拘无束的生活。 隔壁阳台,站立着一抹高壮身影,一双眼注目着另一边独自饮酒的她,薄唇轻扬。 范刚出现在此,是因她的旅行团所下榻的这间饭店,正巧是他家族投资的事业之一,他要安排自己在她隔壁房间住宿,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父系与母系家族虽都是葡萄酒世家,但父系的亚尔家族早扩展为集团,旗下拥有的事业遍布欧洲,各行各业皆有,而他主要管理母亲家族的葡萄酒庄,却也参与许多投资事业,他涉及的领域很广。 前一刻,他在走廊另一端听到跟她同行的两个女孩边走边笑谈着,要去她房间找她跟另一个女孩,再一起去酒吧狂欢。 担心她又喝醉发生状况,他原打算稍后尾随她们而行,结果却只看见三个女孩要去搭电梯下楼,而她并没走出房门。 他不禁又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待在隔壁房间,他一直注意另一边的动静,几度考虑是否该去敲她房门,又担心引起她的不安防备。 犹豫许久才打算行动,就见隔壁阳台外的灯源亮起,他站在落地窗前,侧望隔壁阳台处,看见穿着浴袍的她拎着一瓶红酒踏上阳台,接着便独饮起来。 她不像独自喝闷酒,倒像在细细品尝红酒,之后还向月亮举杯,令他不觉莞尔。 今晚的她,不像昨晚那般消沉悲伤,令他感到宽慰。 他今天之所以一直跟着她,有大半原因是担心失恋的她的情绪,更要避免她又喝醉,找上其他男人寻求慰藉,或让其他男人有机可乘。 他跟着她,除了要她习惯他的存在,还为保护她在这里旅行的安危。 现下看见她神情悠闲地饮酒,他放心多了,也高兴她喜欢葡萄酒,希冀不久他也能和她一起品酒。 原打算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又怕现在出声唤她,会打散她独自品酒的心情,他最后决定今晚只默默地看着她就好。 那方阳台仅有一盏微弱灯光,他却能将她看得真切,将她脸上柔和的神情收进心底。 【第三章】 因前一晚还算早睡,翌日汪苡甄很早便醒来,见另一张床的黄莉雯仍在熟睡,不知对方昨晚几点回来,睡太沉的她完全没感觉。 她盥洗完,换妥衣服,化完妆,叫了叫隔壁床的人,差不多该起来了。 「苡甄姊……你先去吃早餐,我再睡一会,有调手机闹钟……」凌晨三、四点才睡的黄莉雯,困得张不开眼,只喃喃回应她的叫唤。 汪苡甄于是先前往一楼餐厅用早餐,今天时间很充裕,她可以悠闲的吃。 她从自助吧拿些餐食,端了杯咖啡,找张没人的桌子落坐,才喝一口咖啡,她就被眼前出现的人吓得瞠眸,差点呛到。 自助吧那方出现一抹熟悉的高壮身影,男人身穿墨绿色短t、墨黑色牛仔裤和休闲鞋,一手端餐盘,炯亮的目光看向这,落在她身上。 她心慌了下,但很快恢复镇定。这次没逃避和他对视,细眉一拢,丽容带怒,心底有种忍无可忍的火气。 她思忖着,如果他不来跟她同桌,她也要上前找他问个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拿完餐的范刚,也端了杯咖啡,直朝她所坐的位置走去。 他并不是一早起来偷偷观察隔壁她房间的动静,他只是向服务生交代一声,看见她出现餐厅时,向他通报一声。 接获通报时,他有些意外,她算早到餐厅用餐了,此刻餐厅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用餐客人。 他朝一双美目直瞅着他的女人走过去,欣喜她不再回避他的视线,尽管那双美眸明显带怒。 「早安,不介意我坐这里吧?」他用英文问道。 汪苡甄还没开口同意,他已将餐盘及咖啡摆上桌,径自落坐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就算再迟钝也清楚他在跟踪她。 虽身在异国,但她是跟团而来并非单独一人旅行,倒也不会因遇到个跟踪狂就感到害怕,反倒是对他的纠缠莫名恼怒。 一看见他,她脑中便会浮现前晚的荒淫,只想尽快遗忘那件错事。 「我说了,对你一见钟情,会对前晚的事负责,我想娶你。」范刚再次强调对她的心意。 她闻言,一脸不可思议。「你疯了?」不禁脱口骂人。 什么一见钟情?怎么可能因一夜情就想娶对方?又不是古代。 第六章 她昨天早上就是被他这些话吓得连忙逃离,不料会被他一路跟随,还再次强调要对一夜情负责。 「我没疯。不过就某种解释,也许算疯了。」范刚叉起一片培根送进嘴里咀嚼,说得平静。 他确实轻易为她疯狂,否则不会如此紧迫盯人,为了等她愿意跟他说话,无所不用其极。 「你——」汪苡甄一时语塞,想着该继续骂人或立刻起身离开。 「抱歉,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范刚。亚尔。当然全名不仅这两个单字,不过你记得名字跟家族姓氏就可以了。」他径白说着,边掏出一张名片要递给她。 「我的头衔不少,主要是葡萄酒庄的负责人。」他递上最常用的一张名片,虽然上面是义大利文。 「葡萄酒庄负责人?」汪苡甄楞了下,低头看一眼他摆在桌上的名片,怀疑他所言。「不是猛男、船夫?」 「猛男秀是打赌输了,上场客串演出;至于船夫,只是想替你服务。」他抬眸,朝她淡勾唇角。 她心无预警地漏跳一拍。低头,试图平静地用餐。 「我有正当职业,没有不良前科。」他强调。 不想让她以为是被个不学无术的变态纠缠,他只得先表明身分,却没打算详细介绍家世,现在说那些对她也许不其意义。 「难不成你说要负责,是怕我真对你提告?」忽地想到什么,汪苡甄不免讶然低呼。 该不会他是在意她昨天早上说想告他的威胁,又因为他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想惹上绯闻争议,才缠着她以示负责? 范刚微楞了下,早忘了她曾出口的威胁。 见他微楞的神情,以为被她说中,她只好解释道:「那个……我不可能真的告你,那件事是你情我愿,没有暴力或强迫。」她不觉说得耳热,垂低视线。 原本对那一晚的事记忆模糊,却因他一再出现,她脑中跟着不断蹦出片段画面,因此清楚他没强迫她,反而还是她大胆索爱,热情相应。 她记得他大掌盈握她胸脯的温热,她双臂紧攀他债起的肩头,指尖掐入他结实的肌肉,他强悍的冲刺令她颤栗尖叫…… 那些画面她愈回想愈清晰,愈感羞愧,醉酒失态的她,完全成了另一种女人。 她因此更不愿再面对他,他的脸只会令她一再提醒自己做过什么荒唐事。 「你情我愿?」范刚咀嚼她的话,唇角淡勾,眸光透过一抹欢喜。 她承认那一夜两人确实历经一场欢愉情爱! 「不是。」汪苡甄忙否认。就算她身体真得到愉悦,那也是因她醉酒神志不清,清醒后的她只觉内心无比空虚与懊悔。 「那只是一场错误。」她强调。「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看到你,就当我们从没见过,什么也没发生过。」说完,她端起桌上餐盘及咖啡杯站起身,只想离他远远的。 「我不承认是错误,更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范刚说得果决。 他跟她的相遇可是命中注定,绝不会是一场错误。 见她搬到离他最远的另一餐桌用餐,范刚也没打算再追过去,不过他不会让她从此摆脱他。 汪苡甄以为已经跟那个叫范刚的男人说得清楚明白了,不料在下一处景点,她依旧又看见那张脸。 不仅如此,之后每一天,她总能看到他一、两回。 有时他就置身在人群中,只与她打个照面;有时他会在她需要帮忙时,突地出现,也许替她抬行李或替她开口杀价。 刚开始,她对他的纠缠不清非常恼火,却又不想让其他团员知道他的存在,而他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尽量避免再被黄莉雯她们三个女孩所看到。 之后她试着将他当背景一角,不再因他出没周遭而影响心绪,她只努力和团员旅游拍照,反正她待在这里也没几天。 很快地,义大利之行将结束,逛完罗马市区后,游览车载着旅行团前往机场,准备返回台北。 在机场处,汪苡甄不时左右张望,猜想那男人是否又会出现在她视线里。 「苡甄姊,怎么了?在找什么?」黄莉雯等三个女孩,见她自到机场后有些魂不守舍,进海关时还不时四处张望,逛免税店也频频回头左顾右盼,不禁关心她。 「没,没有。」汪苡甄忙回神,唇角牵起一抹笑。 怎么一回事?被那男人缠了数天,她竟有些神经质了。一看到高大身影,视线便会追寻过去,猜想是不是他出没。 「是不是很依依不舍?」杨怡婷问道,她也很不想回去啊!。 「我们不是都在许愿池许愿了,将来一定还有机会重回罗马。」陈佩栅笑说。 她们三个女孩已相约待工作几年后,要再来一趟义大利之旅。 「没什么。」汪苡甄淡道,往登机门走去。 她没想再回罗马,在许愿池许愿,只是陪大家同乐,她不会再来义大利了。 不远处,一抹高壮身影,默默地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踏进登机门,才收回一路暗中紧锁的目光。 拿下鼻梁上的墨镜,脱下西装外套,范刚仍是平时惯穿的轻便打扮。 他当然不会错过护送她离开义大利这一程,在她们结束罗马市区参观后,他也驱车跟着游览车随后抵达机场。 原打算像之前一样,跟她在人群中打个照面,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就好。 只是他突地发现,她似在人群中搜寻他,为确认这个揣测,他稍微改变一下装扮,戴上墨镜还套件西装外套,刻意躲藏并暗中跟随察看,结果令他大感欣喜。 她确实在找他,不断四处张望,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看样子她的心不如她口中所言,不将他当一回事,也不是为找到他后,用利眸狠狠怒瞪他最后一回。 这些天他一路跟着她走行程,一再出没她身边的行为,其实已跟跟踪狂没两样了,原以为她可能做出什么反弹之举,她却只当他是空气,也不再对他怒目相向。 能得到这种「温和」回应,对他而言已是一大好事,未料她在离开前,似对他真有些牵绊了。 而他纠缠她的计划,当然不可能这样就结束,他会让她真正习惯他的存在,对他真的产生羁绊。 掏出手机,按下电话。「我人在机场,要去台湾一个月,有重大事件请你帮我核批一下,其他事都交给特助代理,就这样,再联络。」他打给堂哥齐格非。 堂哥在去年夏天前往台湾出差时,意外撞见其命天女,两人相识一年后结婚,婚姻甜蜜又幸福。 不待电话那头齐格非一头雾水的追问,他径自结束通话,关机。 迈步走往另一边登机门,他将搭乘稍晚的航班,随后前往台湾,追妻去了。 汪苡甄返回台湾,整理行李箱,不意看见塞在衣物间的一个小纸袋,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她纳闷地打开检查,按理说她买的纪念品都放在同一处。 纸袋内倒出一长方形纸盒,盒里装的竟是一瓶解酒液! 她楞了下才想起这是当初范刚以为她宿醉,透过司机交给她的东西,她事后随意便往行李箱塞,也忘了要丢掉。 这瓶超过100ml的液 体竟没被海关从行李箱搜出来,不知要抱怨义大利海关散漫,或该庆幸她的好运。 她摇摇头,莫名失笑。 原要将这东西丢垃圾桶,走到垃圾桶边她却有些迟疑了。它没被海关搜出弃置,千里迢迢飘洋过海而来,现下直接将它扔了,竟觉有些对不起它。 对自己因一瓶酒解液产生拟人化情感,她不免又觉好笑。 算了,就留着吧!也许哪天宿醉能派上用场。 将解酒液连同纸盒往抽屉置放,她继续整理行李,思绪不免有些飘忽,回想起这趟旅行的点点滴滴。 范刚的脸,也一而再地占据她脑海,她抿抿唇,有些恼意。 都结束了。明天开始她又要全心投入工作中,没时间回味旅程,尤其是错误的事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疗情伤。 休息一晚,翌日一旱,在闹钟响起那刻,汪苡甄便已苏醒。 尽管结束长途旅行身体感到倦累,可她没赖床,很快便下床盐洗,穿上套装,化妥妆容,提着公事包步出租屋公寓。 第七章 抬眸迎视台北熟悉的艳阳,她开始一天的工作生活。 忙碌工作一整天,汪苡甄在晚上七点半,提着顺路买的便当返回住处公寓。 搭电梯上五楼,走往自家门口,她不禁楞了下,只因对面的铜门开启着。 外面那道钻空铁门虽掩上,但第二扇铜门是半敞开,而她记得对面已空屋两三个月了。 她住的这栋公寓仅有七层楼,每个楼层有两户,每户面积仅十来坪,这里的建物规划原就是供人承租的独立套房,拥有三房一厅一卫,加上一个小阳台。 她在这里住了近两年,非常满意这里的环境及交通便利性,虽说房租不算便宜,但在大集团公司担任总经理机要秘书的她,待遇还算优渥,给自己住个比一般小套房大几坪的空间并不为过。 原本,她为结婚也存了一笔积蓄,现在倒无用武之地,那笔钱就拿来每年一次的海外旅游犒赏自己好了。 想想不久前,她才因失恋被抛弃,痛苦不已,甚至对自己丧失信心,在出国远行一趟,重新回到现实环境后,竟感觉那件曾令她椎心刺骨的情伤,似不再那么沉甸甸地压着她,令她窒闷喘不过气。 今天重回工作岗位,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她没觉烦闷,反倒充满干劲,在工作上重新拾回自信。 原本对请长假出国、跟团旅行的决定,曾心生怀疑及后悔,不过事实证明,还是有达到散心效果,她后来也能抛开孤单感,融入旅行中,和团员相处融洽。 如果没有那件事、那个人,害她的旅行添上一抹不堪回忆、罩上一层隐忧,应该就是圆满的散心之旅。 今天忙了一天,脑袋心思全被工作所充斥,现下竟无端又想起那个男人,令她对自己不免有些气恼。 从公事包掏钥匙要开铁门,忽地听到身后的铁门被开献。 她心想也该跟新来的住户礼貌地打个招呼,于是转过头。 猛地,她心一震,有如看到鬼魅般,急后退一步,背部就直接撞上自家铁门。 砰一声,令她背脊一阵痛楚。 「are you ok?」范刚才想对再次相遇的她展开笑容问候,不料她见到他却似十分惊骇,还硬生生撞上后面铁门,他忙跨步上前表关心。 「你、你、你——」她瞠目结舌,一手抚着疼痛的背脊,一手直指着他,宛如撞到鬼般惊骇。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从她住处对面的门走出来! 「嘿,不用这么惊讶,我说过会让你习惯我的存在。」他神情认真地强调,认为他已向她预告过了。 来台湾前他便先查出她的住所,边找寻在她住处附近是否有空屋能承租,方便日后能跟她培养感情。 非常幸运地,她租屋处的对面就是空屋,他立即派人去跟台湾的屋主联络,直接办理承租手续,签下一年租约。 他在凌晨三点才到达这里,早上也没机会跟她碰到面,一整天他先去买家具、整顿环境,虽说屋里空间对他而言太过狭小,但能住在她对面,已是最完美的选择。 现在屋里床铺、沙发、柜子等大型家具都备妥,厨房家电也买了,就剩一些碗盘及日用品欠缺,他明天得再出门采购一趟。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究竟想做什么?」惊吓过后,汪苡甄试图挺直腰杆,仰视高她超过一颗头的他。 身高166公分的她,加上惯穿三寸高跟鞋,也有将近174公分的高挑身形,可一面对这个应该有192、193公分的高壮男人,她显得娇小纤弱,然而她完全没被他魁梧的身形所压迫,丽容满是怒火地迎视他。 之前在义大利,他爱跟踪她,她索性由着他,毕竟那是他的国家,加上他也没真的对她有任何不当行为,可现在不同,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生活的地方,她无法忍受被他入侵。 「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要娶你为妻。」无视她的怒火,范刚凝视着她,神情认真的再次宣告他的决定。 尽管这话她难以接受与认同,但他只想诚实无伪地表明意图,他的目的确实是将来要娶她为妻。 汪苡甄紧拧眉头,再次怀疑他不正常,若非跟踪狂就是个结婚狂。 先前对他的纠缠,她没真的感到厌恶,甚至还因离去前在机场没看到他最后一面,心里有些怪异,可那并不代表她对他有一分好感情憬。 现在的她,对他千里迢迢追来台湾,且打算在她对面长住,只感到恐怖且非常不能接受。 「你最好打消那个鬼念头,现在就离开,否则我就报警,告你意图跟踪骚扰!」她不情把话说重了 她只想一个人重新好好生活,不要再被任何男人所干扰。 「嘿,不用这么激动,我保证不会对你乱来,更不可能伤害你。」范刚举高双手,面容诚恳地强调。 他知道如此积极又冲动的行动会惹她反感,但过去面对感情可以慢慢来,对于这唯一的灵魂伴侣,他只想紧紧盯牢。 尤其得知她差点就订婚、结婚,他更怕她又选了别的对象嫁作人妇,那他恐怕就得单身一辈子。 既然让他遇到她,他说什么也不会错失她! 尽管现在的作为会惹她不悦,他仍有信心将来定能赢得她的芳、心,只要他有机会待在她身边,他相信命定的两人,终将相互真心爱上对方。 「你若不离开,我就报警!」汪苡甄不给他商量余地,真的从公事包掏出手机要拨打。 「等等!我缠着你是有理由的!」范刚见状,不免心慌了下。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若被捉去警局盘问,虽不至于被定罪,但肯定麻烦不少,他日后也会被家族其他人笑话的。 「什么理由?」汪苡甄一双美眸瞠视他。 他若再说一次要为一夜情负责才执意想跟她结婚,她就将当他精神病患,通报警察来捉人。 「因为……」范刚这下心急了。 可若再次强调她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向她告知她是他今生命定的灵魂伴侣,她恐怕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当他精神异常,而他也无法向外人解释亚尔家族的人对一见钟情的强力信念。 「因为,我那晚没避孕……」灵光一闪,他掰出执意赖在她身边的理由。「我担心你可能怀孕,我的家族不能允许私生子流落在外……」他说得有些吞吐,也有点掰不下去了,临时编出的蹩脚理由,也许反让她更以为他脑筋不正常。 不料却见汪苡甄神情惊诧不已,「你真的……没避孕?」她颤声问道,内心一阵惶恐。 意外她会相信这说辞,他决定再增加点可信度。「抱歉,我一时冲动,忘了……」面露一抹愧色。 他再怎么冲动也不可能不做安全措施,在结婚前他不会让女人拥有他的孩子。 「如果,你不小心怀孕了,我愿意娶你,若你不想嫁给我,就必须将孩子交给我……」他继续撒谎,边观察她的反应。 「你怎么可以……忘了……」她细眉拧紧,紧抿唇瓣,霎时心慌无措。 万……。她真的怀孕怎么办? 她以为可以把一夜荒唐在日后彻底遗忘,却没想过可能有的后遗症。 她有些失神地转身开门,径自进屋,随即掩上两道门,不理会身后他的叫唤。 范刚见她焦虑心慌的模样,心一紧,差点向她澄清刚才所言全是谎言,却见她很快掩上门板,将他完全阻隔。 虽觉良心不安,可那也表示她不会打电话报警告他骚扰。这一想,他不禁稍感放心。 尽管这个谎言没多久便会不攻自破,她不可能在那一夜怀上他的孩子,但眼前至少能以这理由,理直气壮地赖在她身边一段时间,他相信到时两人关系一定会有所改变。 【第四章】 「汪秘书,这不是我要的文件。」总经理办公室内,韩哲亚对机要秘书递上的文件夹感到纳闷。 「呃?抱歉!我马上再去资料室一趟。」有些恍神的汪苡甄,忙对上司弯身致歉。 她怎么会犯下这么大的疏失,连资料夹都拿错,而不久前,还算错一份数据。 「还好吧?」韩哲亚并没一丝不悦,倒有点担心向来工作认真专注的机要秘书,今天频频恍神。 「是不是旅行回来太累?需要请假休息一天?」他体恤道。 第八章 不过昨天重回工作岗位的她,表现良好,也没令人觉得她精神不济,怎么今天却失常了? 他其实早由秘书室听到一些八卦,得知她感情出状况,跟交往三年、原决定订婚的男友,突地分手了。 虽不清楚详情,她工作中也没因情伤受影响,不过他可猜想成熟独立的她,肯定不愿在人前表现软弱,于是当她开口提要休假出国散心时,他没多问什么便直接批准了,虽然她一次请六天假令他感到有些困扰,但毕竟他对女性向来温柔,只希望她真能好好散心。 昨天见重要的秘书重返工作岗位,看她精神奕奕,他还颇感安慰,对于她今天的失常,不禁纳闷不解,却也不便过问她的隐私。 「谢谢总经理,我已经休息太久了。」汪苡甄打起精神笑说。尽管还有特休,但她向来不轻易请假,这次请长假已是特例。 她也有些意外总经理的宽容,非但没指责她失常,竟还好心要她请假多休息。 其实她一直清楚她的上司是个对女性非常温柔的男人,不过也是相当风流多情的男人,秘书室里一干秘书都对俊帅多金又浪漫多情的总经理痴迷,仅有少数一、两人例外,她就是,她不会作那种飞上枝头的幻梦,更对风流男人不感兴趣。 她要找的不是多金男,而是沉稳可靠的对象。 无奈她以为可以依靠、相伴一辈子的男人,终究背叛了她。 这一想,她不免心抽了下,也联想到另一个男人,她心口更加紧扯。 那个男人可能带给她的问题,比起被准未婚夫抛弃,还令她烦恼焦虑。 昨晚她因他的话而受到震撼,困扰焦虑得一夜未眠,只要想到她可能怀孕,便心慌无措,今天才会频频出错。 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她前往化妆间,不禁看着镜中的自己发怔。 难不成她要因担心可能怀孕,日日心神不宁地过日? 不!她不该被那不确定的事,影响工作和生活,若真要烦恼,也该等确认怀孕再去忧愁困扰才是。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要自己摆开这笼罩心绪的窒闷乌云,打起精神,恢复正常生活。 返回秘书室后,她集中精神处理事务,内心逐渐不再被焦虑不安所缠扰。 晚上七点,汪苡甄回到住处。 踏出电梯,走往自家门口,不禁看一眼对门,外面钻空铁门关闭,里面那道铜门敞开着,不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她忙转身掏钥匙开门。 「嗨,你回来了!」一句英文从身后窜出,状似熟稔地问候着。 她转头,瞪视置身镂空铁门里的高壮男人。 「晚餐吃了吗?我煮了义大利海鲜面,要不要捧个场?」范刚一张粗犷脸庞,流露和颜悦色。 他把钢门打开,就为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一听到她踩着高跟鞋步出电梯的脚步声,他忙走到门口探看,问她是否已用餐。 「no.」直接拒绝,她很快地开门进屋,掩上两道门,将他再次隔离。 范刚抓抓头,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也不会因她冷淡就打退堂鼓。 现在他可是拥有地利之便,有信心能赢得佳人芳心,而他所采的第一步策略,便是要先入侵她的胃。 别看他生得勇猛阳刚,他对厨艺还颇有自信,多数女性对会下厨的男性都会给予正面评价,当然过去他追女人,不需要露这一手,凭他外在条件及身分,轻易便能被女人青睐。 他曾交往过的女性不算少,甚至也有过几次一夜情,但那些对他来说,不过是短暂恋情或一夜激/情罢了。并非他不想认真经营一份感情,而是心里一直冀盼能遇到真命天女。 唯有那个能让他产生「一见钟情」强烈撼动的女人出现,他才可能尽全力去追求对方,继而思考走向婚姻的可能性。 即使相信家族流传的一见钟情信念,他也确实亲身经历到了,却不至于因此就不顾一切的急着跟对方结婚,他仍需实际去认识她,等彼此真心相爱,才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 今晚直接开口被拒,他决定改个方式。转进客厅后,他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哲亚,我是范刚,希望没打扰到你。」虽是初次来台湾,但他其实有台湾的朋友,两人是因企业往来相识的。 「范刚!好久不见!最近好吗?」电话那头,意外接到国外友人来电,韩哲亚颇为惊喜。 「方便跟你约个时间见面吗?我人在台湾。」范刚直接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先跟我说一声,我就亲自去机场接你。你在哪间饭店下杨?要不要来我的饭店,免费招待你住vip客房!」韩哲亚大方道。 他跟范刚虽是在商场上相识,却成为好哥们,向来对女性特别温柔的他,对少数能交心的同性,更是非常诚心相待,比起那些时常更换的女伴,男人情谊对他而言才稳固、有价值。 「刚到两天,住的地方已处理妥,预计停留一个月,算是在这里半度假。」无法把全部工作都丢下,他仍要透过视讯跟电子邮件,在这里处理一些公务。「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义不容辞。」韩哲亚轻易便承诺。 「明天上午我去你公司一趟,见面谈。」范刚笑说,结束通话。 「欸?要我教你中文?!」 翌日上午九点,范刚出现在希黛尔集团总公司的总经理室。 两人一见面先是热情地握手、拥抱,待双双坐下后,范刚提出的要求令韩哲亚无比惊讶。 「为什么?我记得你会说中文。」两人皆为混血儿,又因生长环境之故,彼此都熟请至少三、四种语言。 中文是韩哲亚父系的母语,加上他在台湾已长住数年,自是知悉甚详,而范刚因曾外祖母为中国人,他也多少学了些跟血缘相关的语言。 「你知道的,我很少会用到这个语言,何况我只略懂听、说,对中文字毫无辨识能力。」他大掌一摊,无奈地轻笑。 即使跟韩哲亚相处,他们也只以英文交谈,现在也是。 「所以,你想认识中文字?」韩哲亚对他的要求依然困惑不解。「为什么?」 范刚若要跟中国客户打交道,自有熟悉中文的干部能负责翻译。 「不是公事,纯属私事。」他澄清。不介意让好友知道他的目的,于是接着解释,「是这样的,我遇到真命天女,对方适巧是台湾人。」 「喔!」韩哲亚扬了下眉,俊容上有抹好奇。 他知道亚尔家族有个择偶信念,凡是遇到一见钟情的对象,那人便是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若能顺利娶到对方,便能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初次听到好友告知这件家族流传的传说时,他只当童话故事,一笑置之。 虽说范刚提出家族中确实有多起先例,且举凡跟一见钟情的对象结婚者,便能幸福地和对方携手相伴一生;反之,若娶错对象,就算彼此一开始是因爱结合,过不了几年也会反目成仇,落得离婚下场,不欢而散。 韩哲亚仍对这拥有近两百年历史的法国知名葡萄酒世家的真爱传说,不觉浪漫,反倒觉得有种被诅咒的神秘感。 向来用情不专且心灵飘泊的他,从不相信所谓真爱或唯一。 但即使心里不认同,他也没想反驳对方的信念,何况范刚仅向熟识的他约略提过一、两次,并没要他认同或提出看法。 「那应该恭喜你喽!」也不算违心之论,韩哲亚向好友表示一份喜悦。「你跟对方有沟通上的问题?」否则为何找他教中文。 「那倒没有。她的英文能力非常卓越。」声音也非常动人。后面那句赞美,范刚只在心里说出。 「既是这样,用英文交谈不是比较清楚明了?」韩哲亚再度纳闷他想学写中文的想法。 「我希望能表达诚意。」 「诚意?」 「我希望先学会写她的名字,还有简单的问候文字,在她辛苦工作回家时,打开门刹那便能先看见温暖的卡片问候。」范刚道出他所想的追求佳人方式,他认为若能写中文,会更具诚意。 第九章 韩哲亚闻言,再度挑了下眉。意外他会如此煞费苦心,眼下他倒好奇范刚的「真命天女」是何方神圣?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韩哲亚更好奇他们的相识程度。该不会是在路上不小心擦撞,就认定对方了吧? 「我只知道英文拼音,你先教我写这三个字。」范刚拿起茶几上的纸笔,写下三个英文单字。 虽说堂哥齐格非中文很好,堂嫂还是台湾人,但要透过人在法国的他或堂嫂藉由视讯来教写,未免太过麻烦,也难以清楚明了,才想就近找友人帮忙。 「wang——yi——zhen……」韩哲亚拿起便条纸,念出发音,觉得有种熟悉感。「这三个字中文的同音字,有好几个。」他拿起笔,先将想到的字一一写出来。 范刚没想过同音字的问题,他当初是看到她的护照,记住她名字的英文拼音,却不清楚是哪三个中文字,要他认也无从记忆。 写下数个字的韩哲亚,忽地一怔。名字符合这拼音的人,他身边不就有一个! 叩叩!这时门板响起。 韩哲亚抬眸看向门口处,不多久就见一抹纤纤丽影推门而入,正是他方才脑中想到的人。 「抱歉,打扰一下。」汪苡甄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朝不远处沙发区的上司点头致个歉。「请问总经理是否要延后待会的会议?」拘谨地问道。 前一刻听某秘书告知上司临时有个国外来的访客,不清楚上司稍晚或今天的行程是否做变动,只能先进来问一声。 才进门几步的她,并没注意坐在上司对面、背对她的客人是什么来历,既然上司事前没对她交代,她也不便多过问。 身后转来的那道女声,令坐在沙发的范刚忽地一怔。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尽管是说中文,他却觉得似曾相识。 他不禁转头探看,倏地惊说地站起身。 韩哲亚才要回复秘书将开会时间延后,不料却见美丽的秘书忽地脸色刷白,宛如撞到鬼。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骇地用英文喊道,一时忘了上司就在旁边。 「你……在这里上班?!」范刚脸上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她。 有没有这么巧?她竟然就在他友人的公司上班! 「怎么?你们认识?」韩哲亚也面露讶异神色。「难不成……你问的人是她?」 他的机要秘书是范刚的真命天女?! 一听范刚竟向上司打探她,令汪苡甄霎时又恼又心慌。 他该不会……对上司提起两人的一夜荒唐吧?他又怎会找到她工作的地方,还能在无预约的状况下跟上司直接见面谈话?! 面对上司就在一旁,气恼又惊慌的她一时无法直言质问。 「我们是朋友。」这句话,范刚是看着汪苡甄回答的,告知她两人的交情。 汪苡甄惊话了下,不由得看向上司。 「我跟亚尔先生确实相交数年。」韩哲亚微笑地对秘书声明。「那会议就延后半个小时,麻烦你了。」他朝秘书客气道,对这意外发现燃起打探欲。 「是。」汪苡甄只得轻应一声,先行退下。 她非常意外范刚竟跟上司相识,对他们两人的谈话不免介怀,忐忑起来。 「她是你的秘书?」见她离开,掩上门板,范刚就急着追问。 「她是……你的「真命天女」?」韩哲亚扬扬眉,兴味一笑。 「我希望,你跟她没有其他特别关系。」范刚倏地神情一凛,问得凝重。 他绝不是要批判汪苡甄的人格名节,是因清楚韩哲亚风流成性,换女伴就像换衣服般,曾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东西方皆不胜枚举。 他不会在意他的真命天女过去的恋情,却独独不希望她跟韩哲亚扯上关系,毕竟他也很重视他这个朋友。 「拜托,别把我当禽兽。」韩哲亚扬起手,因对方的认真,急为自己辩驳。 「我不会对秘书出手——」话说到一半,他怔了下。想起不久前确实跟一名主动投怀送抱的秘书,差点发生奸情。 「那个……只有一回,不过没真的发生。」他大掌捂着脸,说得有一抹尴尬,面对友人,仍诚实相告。 「什么?你真的对她——」范刚蓦地心一窒,顿升一抹妒火。 「对象不是她。」韩哲亚忙澄清,就怕对方误解,令双方情谊产生疙瘩。「我跟机要秘书只有工作上的接触,何况她先前有交往对象,我不可能不道德的介入他人感情。」他绝不会对有夫之妇或有固定男友的女人出手。 「还有,我现在有锁定的目标,对其他女人都看不上眼。」他强调。 近期令他动心的人是candy花坊老板娘黎芃妍,那个如玫瑰般艳丽带刺的女人,才是他现阶段想费心追到手的对象。 虽觉对方特别,他倒也不是对她死心塌地,纯属男人对女人的征服欲罢了。 「汪苡甄就是我的最终目标,我将来妻子的不二人选。」范刚神情认真,直接宣告。 韩哲亚不免意外范刚真的就这么轻易认定终生伴侣了。 不过他倒也乐于助友人一臂之力,就他对汪苡甄的了解,提供策略。 汪苡甄下班后回到住处,神色深沉,她一整天思绪其实紊乱不定,尽管上司事后没跟她提及范刚的事,她内心依旧忐忑,很想知道他究竟跟上可谈了什么,却也不知如何启口。 看见范刚的住处铜门依旧敞开,她直接便走上前,按下电铃。 不多久,便见里面的人迈着大步伐匆匆来开铁门。 「你回来了。」在厨房的范刚,听到电铃声匆匆转往客厅,接着便透过镂空铁门看见站在门外按铃的她,心里一阵欢喜。 难道她已看见他置放在她家门前的东西,特地来道谢的?不过看她那张带怒的丽容,也知是他多想了,她来兴师问罪的成分居多。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汪苡甄一看到他,细眉一拧,将累积一日的负面情绪一古脑儿宣泄出来。 「你找我的上司谈什么?你不要太过分,要是再这样影响我的生活,我会向警方提出保护令。」她不情把话说得严重。 尽管今天上司没向她问什么,可早上惊见他出现在总经理办公室,令她无法不多想,一整日烦躁不安,怪他一再干扰她的生活及工作,心里非常不满。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韩哲亚就是你的上司,原只是跟久末谋面的朋友见个面、请教一些事罢了。」他没道出请韩哲亚教写中文这主要目的。 「是这样吗?」汪苡甄半信半疑。他真的不是先对她做身家调查,才找到她上班的公司,找上她的上司要密谈什么?! 「就是这样。我先前只查过你的住处,并没调查其他。」他强调。关于她的事,他想亲自了解认识。「不过我告诉你的上司,我因对你一见钟情,才会从义大利追来台湾。」虽向友人坦承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但也并没提及两人曾发生一夜情,只因知道她对此事非常介意,甚至只想遗忘。 听完解释,汪苡甄这才稍减不满的火气,只是对他宣告追求她的事仍不高兴,对一见钟情的理由更不予苟同。 「苡甄,你真的很讨厌我吗?」范刚不禁问得有些不安。 据韩哲亚透露,她的个性成熟理性,极为冷静,工作认真,生活独立。 可相识以来,她总对他怒目相向,不禁要担心她也许无比厌恶他,感觉这追妻之路将更具挑战。 汪苡甄抬眸看他一眼,轻抿唇瓣,一时无法回答。 其实,她并非真的很讨厌他,只是讨厌他的纠缠,轻易就被他影响心绪,令她难以拾回平静。 她转身,步往自家大门。 忽地,神情一怔。 在她视线高度的门板处,贴着一张小卡,写了几个中文字—— 苡甄,上班辛苦了。 一句简单的话,竟教她心口无端一悸。 细看了下,上面的字,写得无比生硬,谈不上好看,却已力求端正,一笔一划都写得规矩、直硬。 她意外那男人会写中文,或者,才刚学会? 低头,这才见门前放置一塑胶袋,她有些纳闷地提起,看见塑胶袋口贴着一张字条—— 红酒最牛肉 无毒 第十章 她怔了下。因那加注的「无毒」两字,莫名想笑。 他干么大费周章送食物给她?她想转身,将塑胶袋直接奉还,只是触摸到塑胶袋散出的热度及食物香气,她竟觉得饿了。 以往她都是下班回家途中随便吃个晚餐,有时则买便当回来,今天因急着回来找他兴师问罪,一时忘了买晚餐。 她于是一手持着塑胶袋,一手掏钥匙,开门入内,再关上两道大门。 对面那扇门前,静默看着她的范刚,原以为下一瞬她便会转过身,将拎起的塑胶袋原封不动退还给他,也许再不耐地怒瞪他一眼,不料她竟提着塑胶袋开门进屋,随后掩上两道门。 他见状,大大松口气,不觉扬起唇角,无比宽慰。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红酒炖牛肉,好友提供的讯息无误,提及她喜欢葡萄酒,也喜欢红酒相关料理,而那正是他的拿手领域。 汪苡甄轻易接受他送的餐点,并非因饥饿就受诱惑。也许,是因他是上司的朋友,她对他不再那么心生警戒;也或许,她是因他认真且用力写下的中文字所动容,不好再颐指气使地对他怒目相向。 坐在餐桌前,汪苡甄打开保温的方形便当盒,霎时便闻到浓郁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便当盒内分隔两层,一层红酒炖牛肉,一层马铃薯泥,虽说在台湾早习惯搭配白饭,但她知道这道源自法国潜乡勃艮地的传统料理是佐马铃薯泥吃。 她不禁拿起叉子,先叉一块牛肉品尝。 炖得软嫩入味的牛肉带着筋,咬在嘴里美味极了,一股红酒香气随之在口腔里扩散,令她感到惊艳。 忍不住再咬一口牛肉,边配一口调味过的马铃薯泥,她再度惊诧。 虽然没去法国吃过道道地地的料理,她却觉得这是至今吃过最美味道地的红酒炖牛肉! 这真的是他下厨料理的?该不会是买来五星级饭店的法籍主厨料理,装进便当盒吧? 长期吃外食且不会烹饪的她,对他做出来的料理不免又惊又佩,非常难以想象外型那么魁梧的男人,拥有一手好厨艺。 这一晚,她将他准备的、超过她一般食量的便当,全部吞吃下腹,撑到隔天连早餐都不想吃了。 翌日早上,她出门上班时,就将清洗干净的便当盒搁在对门外。 晚上七点多,汪苡甄拎着路上买的便当回来,又在家门外看见一只塑胶袋,弯身拎起,看见上面的纸条写着—— 义式红酒烧鸡 无毒 抬头看见铁门上同样贴了张小卡,依旧是写得用力、直硬的生涩,中文字迹,还多了几个字—— 苡甄,上班辛苦了,记得早点休息。 她转头,看向对门,意外这次两道门紧掩,不确定他是否人在屋内。 看着右手拎的他做的便当,她犹豫着该不该继续接受他送的食物,再看一眼左手拎的外卖便当,她对义式红酒烧鸡较感兴趣。 算了。反正他都做了,不吃白不吃,索性持着他准备的晚餐进屋。 结果,她再度被他的料理所惊艳,对买的外卖便当不屑一顾,甚至隔天下班回家途中连便当都不想买了。 回到家门口,果然又看见他备妥的晚餐,就这样接连几日,她品尝着他一道道红酒料理——红酒蜂蜜鸡翅、红酒柠檬小排骨、红酒海鲜义大利面、红酒鲜虾奶油义大利饺、红酒炖香鸡等。 他全会附上小纸条清楚写上料理名称,也习惯加写「无毒」两字,要她放心食用。 他给的便当菜色愈来愈复杂,不仅一次出现两道美味料理,有时还另附搭配酱汁,外加一种汤品,那份量她再努力吃也吃不完,却也不好将剩余的倒进厨余桶,常常留到隔日微波后当早餐。 原本接受两、三晚他做的晚餐后,她就想当面告知他不需再如此费心神,尽管她确实轻易爱上他的料理,却不想继续接受他的好意。 然而,她没再看过他的人,她返家时对门的两扇门都是紧掩着。 若非每晚门前置着温热的便当盒,每天早上她将洗妥的便当盒放在对面门口,返家时东西便不见踪影,她几乎要怀疑他已不住这里了。 先前每次看到他就莫名恼怒,现在四、五天不见他人影,即使假日也不见他现身,只在晚餐时间,在她家门外便会出现便当盒,她却觉得怪怪的。 她不断吃着他煮的晚餐,心里颇觉怪异,很想停止这种行为,却也没想过在他家门口留字条,要他别再送食物。 每天下班回家,除了温热的便当盒,还有铁门上贴着的小卡片,他对她的温情问候,令她愈来愈难以无动于衷。 身为长女的她,从小就要负责照顾弟妹,长大后更习惯独立,高中时便独自北上念书,甚至大学、出社会,她都是一个人住外面。 交了男友后,她也习惯照顾男友,即使不会煮饭,也常拨时间去为对方整理住处,替偶尔加班的他买宵夜、催促生病感冒的他去看医生、叮咛他吃药…… 回想起来,似乎总是她在照顾人,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做晚餐,在她工作疲累回家后,对她殷殷问候。 尽管,那只是写在小卡上的简单字句,但她知道对他来说,这几个字写来一定很费心神。 他清楚她英文程度不差,他大可写英文就好,却硬要写中文给她,令她在分析他的动机后,逐渐感觉他的诚意。 这几日早上,她上司常在贵宾室接待客人,一待便是一个小时,上司没告诉她是跟谁会面,也没要谁进去做接待,但她直觉猜想每天早上跟总经理见面的人应该是范刚。 现在的她,不禁要猜想,他行事神秘地天天去公司找总经理报到,该不会是为了学写这几个中文字吧? 这一揣想,她的心无端怦跳了下。 今晚他煮的晚餐,她尝起来似乎多了一种味道,一抹异样情绪,在心底缓缓骚动…… 【第五章】 汪苡甄下班回家,搭电梯上五楼,电梯门一开,迎面扑来一股呛鼻气味。 她不禁捂着口鼻,踏出电梯,走道上飘散一些烟雾,走没两步,惊见对面邻居家的大门敞开,臭气就是从里面飘散出来。 忍不住走上前,按下电铃,没多久便见到男人的身影走出来。 一看清来人,她倏地惊吓一大跳,瞠目结舌。 范刚脸上竟戴着防毒面具! 身穿黑色背心、迷彩长裤,体格魁梧的他,脸再罩上防毒面具,俨然像从事什么生化武器的军事行动似的。 唯一不搭轧的反倒是他脚下那双蓝白拖。 「你、你在做什么?」几日不见,再见到他,却是这种情况,令她惊诘连连。 空气中极度刺鼻的气味,令她呼吸困难,再度以手捂着口鼻。 一看到她用手捂着口鼻,范刚忙脱下脸上防毒面具就要为她戴上。 见他的怪举动,她连忙后退一步,避了开。 「你到底在做什么?搞得整间房子、整个楼层全是杀虫剂味道。」她眉头紧拢,不满地抱怨。 「杀蟑螂。」范刚说得严肃。 「嗄?杀蟑螂?」她眨了下眼,怔住。他这大阵仗是在扑蟑? 「你用了几罐杀虫剂?」 「第五罐。」范刚实话实说。 「你屋里是有几只蟑螂,用这么多杀虫剂还杀不死?」她一脸不可思议。 「一只。只看到一只在飞。」想起下午在厨房看到那突然飞窜出的可怕虫子,他不禁头皮一麻。 本要准备晚餐的他,于是匆匆奔出门,买了瓶杀虫剂要灭蟑,回来时再度看到那只飞窜的蟑螂,他忙将杀虫剂对着空中喷洒,不一会就不见蟑螂身影了。 无法忍受那恐怖生物待在他屋里,他再度出门,这次一口气买了数瓶杀虫剂,外加防毒面具,就为将屋里各角落全喷个彻底。 「一只……会飞的蟑螂……让你搞成这样?」汪苡甄仰脸看他,无比讶然。 现在是秋天,晚上有些凉意,他却汗流浃背,一头墨黑短发湿濡,额上冒着豆大汗珠,上身背心全湿了,一双粗壮手臂也是布满汗水,宛如经历一场无比激烈的运动。 第十一章 结果,竟只是为了扑灭一只会飞的蟑螂! 「你……怕蟑螂?」她一双眼瞅着高壮的他,非常怀疑地问道。 「呃?」范刚楞了下,黝黑的脸庞微微泛红,辩解道:「那个东西很脏,身上带有很多病菌。」 「所以,你真的怕蟑螂?」看出他刚硬脸庞上的一抹尴尬,汪苡甄又意外又好笑。「原来你会怕蟑螂。」她蓦地扬唇笑开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身高超过一百九、体格媲美健美先生的猛男,竟然怕小小的蟑螂! 「喂?」没料到会被她识破他唯一弱点,还被她笑,范刚更觉尴尬,脸庞一阵躁热。 「我不是怕蟑螂,只是觉得很恶心。」他浓眉一拢,强调。 今天若是在屋里发现一条毒蛇或毒蝎,他都还能从容面对,甚至徒手捕捉,唯独蟑螂这种生物,他完全不敢碰触,何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会飞的蟑螂,更令他惊骇。 「这里……常有会飞的蟑螂吗?」他问得有一丝不安。怎么办?他未来老婆就住在这里,他不能因那可怕生物就选择搬离。 「偶尔。」见他神情显得不安,她补充道:「大部分都不会飞啦!」 「大部分……」他眉头又是一拢。意思是这里常有蟑螂出没? 「不要再浪费杀虫剂污染环境,我帮你打蟑螂。」她笑说。 他闻言,惊吓一跳。「你要……你会打蟑螂?」瞠眸瞅着她。 「小事一桩。」这种家里害虫,她从小打到大。 「真的吗?」范刚仍难以置信,就见她直接踏进他家客厅了。 「咳咳!真的很臭耶!」一进客厅,杀虫剂气味更充斥室内,令她简直不知如何呼吸。 范刚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在她面前为她搧去污浊空气。 汪苡甄不意瞥见茶几上置着的笔电,看见那桌布画面,她心大力跳了下。 「那东西应该还在厨房才是。」范刚提醒她先去厨房检查。 原想问他那张桌布是怎么一回事,她还是选择往厨房走去。 没多久,就在他堆满食材的流理台下方,看见了只蟑螂。 「那里!它在那里!」范刚惊喊,后退一大步,转而匆匆拿起桌上杀虫剂便要喷洒。 「拖鞋借我。」汪苡甄扬扬手,阻止他再喷刺鼻的杀虫剂,边向他借脚上拖鞋,她穿着高跟鞋,不便拿来灭蟑。 「欸?」范刚一楞。见她指指他脚上拖鞋,只能疑惑地脱下一只鞋交给她。 还来不及反应,突地「啪」一声,就见地上的蟑螂已经开肠破肚。 困扰他好久,让他费尽力气、把房内搞得乌烟瘴气都没能消灭的蟑螂,她竟在短短两秒内就解决了,还是靠一只拖鞋! 他霎时瞠目结舌,对她英勇行为,又惊又佩。 轻易完成杀蟑任务,汪苡甄起身,回过头就见他一脸傻样。 以为他对蟑螂的尸体也会害怕,她索性好人做到底,往一旁餐桌抽了几张面纸,再弯身将地上尸首包里,接着丢进垃圾桶。 「厕所借一下,我洗个手,顺便替你洗一下拖鞋,别这样就把鞋扔了。」她提醒道,拿起拖鞋,直接往浴室走去。 这栋公寓的两边住家,屋里坪数、隔间都相似,她直接便推开那扇浴室的门板,走了进去。 怔愕几秒的范刚,回了神,忙跟她走往浴室。 「拖鞋我洗就好。」不好让她做这种清洁工作。 「没关系,反正我也要洗手。」汪苡甄不以为意,拿起莲蓬头冲洗拖鞋鞋底。 片刻,她便将洗干净的拖鞋递还给站在门口的男人。 范刚略低着头,一双褐眸怔怔望着她。 「怎么?洗干净还是不敢穿?」见他神情呆楞,以为他对蟑螂真有严重恐惧,连杀过蟑螂的拖鞋都不敢再碰触了。 「不。」范刚否认,伸手接过她递上的拖鞋,放在脚前,抬脚便套上。「你真是我的女神。」忍不住赞叹。 「呃?」他天外飞来一笔,令她不明所以。 「我的女神。」他再说一次,脸上露出无比敬佩,一双眼眸灼灼地凝着她。 她的心,因他炽热且专注的眸光,无端猛力一跳。 有些不自在地挪开彼此相对望的视线,她不以为意地道:「只是杀一只蟑螂,会不会太夸张?」 「因为我做不到。」范刚此刻不再为自己的弱点找借口,以后也不须因一只蟑螂恐慌了。 「下次若又出现,可以找你帮忙吗?」有她在,就算每天要撞见令人生厌的恶心蟑螂,他也能力图镇定,不慌乱害怕。 「呃?」他的提议,令她微怔了下。 「我没办法用拖鞋杀蟑螂。不过,如果你那里出现毒蛇的话,我可以帮你捕捉。」他提出交换条件,除了蟑螂,任何毒蛇猛兽,他都没在怕的。 她闻言,又是一楞,随即好笑道:「这里不会有毒蛇出没,有的话才真的是可怕的事。」 再次见到她的笑靥,范刚内心不由得怔仲,她的笑颜真是美好。 忽地想起什么,他不免歉然道:「抱歉,今晚没办法为你煮晚餐。」 别说这屋里一室杀虫剂气味未散,厨房流理台上的食材也全被杀虫剂污染了,若用那些食材做料理,他写的料理便条就要标注「有毒」了。 一听他提起晚餐,她有些尴尬地说:「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我喜欢烹饪。」特别是替未来老婆做菜,令他格外开心。当然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补充说明。 「那要不我付些食材费用。」这样白吃下去,她只觉过意不去,又因喜欢他所煮的每道料理,而无法硬着心肠拒绝到底。 「煮一人份跟两人份差不了多少,反正我也是要吃晚餐。」他解释道,怎么可能向她收取任何费用。 「要不,我今天请你吃晚餐。」她不觉便脱口而出。 他闻言,惊愕不已。 「你这屋里这么臭,一时半刻味道也散不去,我那里想必也被熏到了,就先去外面吃个饭,晚点等空气好些再回来。」她神色自若地解释。 请他吃顿晚餐,只是为过去数天白吃他的料理,表示一点谢意,绝无其他意思。 「好,你等等,我换件衣服就好。」范刚因被她邀约,欣喜若狂,恨不得有多点时间做准备,想冲个澡洗去一身汗味。 这可是第一次,他跟她一起出门吃饭! 「我回去把家里窗户打开通风,一会过来找你。」一见他那张刚硬脸庞流露掩不住的欣喜,她不禁有些后悔请他吃饭,不希望造成他的误解。 一见她转身步离他屋子,范刚忙进浴室,先洗把脸,再拧湿毛巾擦拭身上汗水,接着匆匆转往卧房,翻出一套干净衣物换穿。 此刻,他竟对那只躺在厨房垃圾桶里的蟑螂,心生无比感谢。 他是不是该把它的遗体好好供奉起来啊? 汪苡甄带范刚前往附近一间餐厅,步行约十分钟便可到达。 「你常来这里吃?」范刚把握机会,探问她平常用餐习惯。 「没有。只来过几次而已。」这里一份套餐三百多块,不算太贵,但常常吃未免奢侈,她晚上不是买便当,就是吃自助餐或面摊而已。 范刚意会的点点头,随后两人各点一份套餐,自然地闲谈起来。 这是相识至今,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坐下来吃饭聊天,令范刚欣慰感动。 汪苡甄也没想过两人可以这样自在地相处,似乎她在一次次尝过他的手艺后,对他这个人也大为改观了。 用餐期间,范刚不禁观察着她,发现她对服务生很客气,送餐或加水,总会向对方微笑道声谢,而当附餐甜点的焦糖布丁上桌,听到隔壁桌孩童嚷嚷—— 「妈妈,我也要吃布了。」 「刚才问你,你说要吃冰淇淋,没有布丁了。」只点一份套餐跟孩子一起吃的母亲说道。 「我要吃冰淇淋,也要吃布丁。」小孩嘟着嘴说道。虽然吃完冰淇淋,可现在看到隔壁的布丁,也好想吃。 汪苡甄见状,将桌上布丁端起,转个身就送往隔壁桌。「不介意的话,给孩子吃。」她对母亲笑说。 第十二章 「这这怎么好意思?」孩子的母亲显得尴尬,尽管是附餐的小甜点,却因孩子吵闹而打扰隔壁桌客人,还让她请客,怪不好意思的。 「不会。」汪苡甄仍是微微一笑,看向张着大眼瞅着她、约莫三、四岁的小孩。 「谢谢。跟阿姨说谢谢。」孩子的母亲也不好再推拒,要一旁的孩子道谢。 「谢谢阿姨。」小男孩顿时笑咪咪,因一个布丁露出无比开心神情。 汪苡甄回过身,却见对面的范刚瞅着她。 「有什么问题吗?」纳闷地问。 「没有。你很喜欢小孩?」他微晒问道。 「呃?也谈不上很喜欢啦!」她回得有些尴尬,不认为自己是母爱过剩的女性,身边也没有小孩让她接触,只能解释道:「小时候觉得布丁这种东西很珍贵,虽然自己很想吃,却因身为老大,总要让给弟妹,从他们那里分得一、两口就觉得满足了。 「长大后也许吃过的点心多了,不再认为布丁有多希罕,不过我能了解小孩那种心情,把布丁给他,换得他一份笑容,其实挺值得的。」她笑说着,第一次对他提起家人的事。 范刚闻言,脸上露出更明显的笑意,一双眼不觉深深望着她。 想象她待弟妹的友爱情景及方才给孩子布丁的作为,他对她更多几分欣赏。 餐后,两人从容地喝杯咖啡,他接续先前话题,问起她弟妹及其他家人,她也没刻意保留,告知家里有爸妈及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父母跟已出社会工作的妹妹都住高雄,年纪较小的弟弟大学毕业后便去当兵,也即将退伍。 她自然地向他谈起童年往事,他也和她分享一些自己的成长经历,直到两人喝完咖啡又喝完一杯水,她才开口提醒该离开了。 她拿起帐单准备结帐,却被他一把抢了去。 她抬眸,不解望着他。 「亚尔家族的家规之一,绝不能让女性付帐。」他神情严肃地强调。甭说她是他未来老婆,就是一般交情的女性,他也不会让对方付帐。 就在他的无比坚持下,她只能放弃跟他抢帐单,结果又白吃了他一餐。 两人步行返回住处,一路上继续开聊着,彼此都不免意外两人其实颇有话聊。 抵达住处楼层,踏出电梯后,范刚陪她走到她家门口,竟有些依依不舍,直想开口邀她喝杯葡萄酒,希望延续难得的和谐相处气氛。 但他忍住那个想法,提醒自己别操之过急。现在的她不再排斥他,已是一大进步了。 「那么,先说声晚安,早点休息。」站在她身后,等她开门进屋,范刚才温言向她道晚安。 她回头,看着门外他脸上挂着一抹柔和笑意,心口不觉怦然。 「晚安。」轻应一声,随后掩上两道门。 走进屋里,她不禁想起稍早在他住处看到的那张电脑桌布,于是走往房间,打开电脑,点进相片资料夹。 她迅速浏览在义大利旅行所拍的数以千计的照片,轻易便找到跟他的合照,那是同团三个女孩在结束旅行后,寄给她的照片。 与他的合照里除她跟他,都还有三个女孩中的其中两人入镜,而他笔电上所显示的桌布,却仅有她跟他。 那个背景是威尼斯没错,然而他竟把照片中另两个女孩影像消除,画面仅剩他一只手搭着她的肩,两人看似亲密的上半身合照。 在他住处乍见笔电上那张显眼的桌布时,她惊诺不已,原想在吃饭时质问他,又怕问了尴尬,只好装作没看见,他似乎也没发现她不经意看到被他所修改的照片。 他为何要特意修改照片,变成两人合影,还当成桌布天天看着? 这一想,她不觉双颊微赧,心跳失序。 他千里迢迢追来这里,刻意住在她对面,更殷勤地为她做晚餐,背后的原因真如他所言,只是因顾虑她可能怀了他的孩子,才如此煞费心神? 她都要忘了他曾提及的这个理由……不由自主伸手抚上平坦腹部,为那一丝可能性,再度迷惘起来。 倘若真的怀孕,即使是一夜情种下的后果,她也做不到拿掉孩子的残忍事。 但嫁给他,太过虚幻不真;把孩子交给他,她更办不到。 唉!她顿觉头疼地重叹口气,再度杞人忧天起来。 翌日早上,汪苡甄打开铁门准备出门上班,对面的铜门也适时开启。 「早安。」隔着缕空铁门,范刚神清气爽地向她打招呼。 她的心不自在地跳快了下。 「早安。」礼貌回应,她便走往电梯。 原想开口问他是不是随后也跟着她去她公司找总经理,想想还是没问出口。 其实范刚前几日所以不再现身跟她碰面,是因先前她每次见他都一脸带怒,他才想暂时不让她见到自己,缓和两人间的气氛,只悄悄在晚餐时刻、她回来前,将备妥的晚餐餐盒放置她家门口。 每天早上他会在她出门后不久,便前往她公司,让韩哲亚教授他一小时的中文字,因认为她暂不想再撞见他,即使到她公司也刻意不跟她有打照面的机会。 然而经过昨晚,她好心进他家为他灭蟑,随后叉开口邀他出去吃晚餐,两人相谈甚欢,总算打破一直以来的僵局。 他想,她对他应已改观,自己之后将不必再刻意回避见她,不用隐忍着想见她的念头,只能透过电脑桌布看她的丽容了。 范刚结束今日上课,向韩哲亚道声谢,收拾资料走出贵宾室,韩哲亚因接下来有客人来访,于是仍留在贵宾室里。 离开贵宾室,范刚低头翻看今天练习的一迭纸张,神情认真地记忆笔划顺序,想着中国字还真是难学。 一个不慎,手上一迭纸散落,他忙蹲下来捡拾。 忽地,一只细白的手拎着纸张探向他眼前。 「thank you.」他接手,道声谢,抬首,楞住。 「你真的是来找总经理学写中文?」汪苡甄一手捧着资料夹,略弯身,问着蹲在地上的他。 她原是准备到贵宾室送份资料给总经理,一会将有客户来访。 才踏出电梯,就在走道上看见范刚的身影,他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纸张,她于是上前帮忙捡拾。 意外看见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手写中文字,先前虽猜测他也许来找上司学中文,但对那猜测仍心存疑虑,现下确认事实,她不免讶异。 一想到他每天贴在她家门口的问候小卡及便条上写料理名称,想着那几个字他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练写完成,心下不禁动容。 「呃?嗨!」范刚有些尴尬地打声招呼。 虽已有打算在她公司「巧遇」她,却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方才她肯定看到他练习写的大小不一的扭曲丑字,令他不免困窘。 「需要这么麻烦吗?写英文我看得懂。」她心里虽因他的作为有份感动,却又不希望他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不麻烦。」范刚站起身,神情流露一抹欣悦,对她所做的每件事都不麻烦且是他乐意而为的。「中文字很有意思,虽然很难学,不过还挺有趣的。」他唇角微勾,低头笑望她。 她因他刚毅脸庞漾起的轻浅笑意,心怔仲了下。 一开始认为他是个怪人,也许是跟踪狂或结婚狂那种危险人物,可渐渐地,从他细腻的料理,她感受到他内心应该是温柔的,又发觉外型勇猛的他,竟怕一只小小蟑螂,意外见到他孩子气的一面,而他为了表示诚意,学写她的语言,这单纯认真行为,让她又对他多了几分正面评价。 她其实早在不自觉中抹除先前对他存有的负面观感,发现他愈来愈多的优点。 「你真的每天早上来报到?」她进一步确认问道。 「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开始可以搭我的便车上班。」明知她会拒绝,他仍试图提出邀请。 「明天开始总经理要出差,四天后才回来。」无意回答他开口邀她搭便车的提案,只提醒他明天来这里不会有人教他写中文。 「喔,我知道啊!哲亚已经交代好,明天会有代课老师来贵宾室教我写一个小时的中文字。」范刚笑说。 「代课老师?」汪苡甄疑惑地问。 第十三章 「秘书室的人,明天是先请郭秘书帮忙。」 「郭秘书。」汪苡甄怔了下。记得郭秘书挺欣赏体格健壮的男人。 「哲亚说先安排郭秘书,接下来应该是洪秘书、蔡秘书跟李秘书轮流代课。」他记得大概是这几个姓氏顺序。 闻言,汪苡甄更加错愕。 意思是他之后每天可以跟不同秘书独处一小时,这是总经理为友人特别安排的福利吗?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总经理完全没对她交代这事,她也没被安排当他的临时老师,对此无端有些介怀。 「有问题吗?」范刚因她错愕的神情不解。 「没。」她淡声回应,无从分析内心在意的是什么,也不想探究。「抱歉,我还得送资料给总经理,失陪了。」朝他轻领首,她有礼地告退。 范刚见她离去的身影,搔搔头,神情有些困惑。 她竟对他这么拘谨有礼,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好打扰上班中的她,还是暂不追问。他抬手看了下表,差不多该去买菜了,路上边计划今晚的菜单。 【第六章】 「佩君,上完课了?」一见洪佩君返回秘书室,郭郁菁迫不及待要探问状况。 郭郁菁是第一个前往贵宾室教范刚写中文的人,先前虽对总经理委托的工作纳闷不解,不过仍是应下了。 她昨天还是第一次跟据说已连续来公司找总经理数日的范刚。亚尔见面,乍见那个猛男,她不免讶异,因为他的型完完全全是她的菜,害她在教这样阳刚魁梧的男人写字时,既兴奋又紧张。 幸而他不若外表那么严肃,表现亲切,还主动向她请教,很快地一个小时便结束,令她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你今天教了哪句名言?」郭郁菁追问道。 原本低头处理文件的汪苡甄,这时也忍不住停下敲打键盘的双手,竖耳聆听。 她从来对秘书室一干秘书私下闲谈八卦不感兴趣,却因这次被谈论的对象是范刚,无法不注意。 「这句如何?「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洪佩君笑说。 「这句好,更浪漫!我昨天怎么没想到?」郭郁菁拍手赞道。她昨天教范刚的情诗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旁的汪苡甄听了,不禁蹙起眉头,心头再度不舒坦。 昨天听郭郁菁报告说教范刚写情诗,已令她心里起疙瘩,怎么今天洪秘书也做这种无聊事? 范刚学写中文,不就为学些简单问候和菜单名称,她们教他古诗、情诗是存什么心? 她内心泛起嘀咕,心里更加介怀。 「那是今天亚尔先生问到有没有跟船有关的情诗,我才想到这句的。」洪佩君解释。 她事先并没准备教材,甚至不清楚一个小时能教什么,只好由范刚主动提问,要她教写哪些字。 汪苡甄听了同事解释,不免纳闷,难不成情诗是范刚主动要求学的? 或者,是他借机想跟秘书们调情? 这一揣想,她眉头紧择,心口更窒闷,倏地愤愤用力敲打起键盘。 几个对范刚好奇的秘书围在一张办公桌前谈论着,没人注意或叫依旧认真工作的汪苡甄加入话题,并非跟她交情不好,而是知道她向来对八卦没兴趣。 「说来亚尔先生还挺痴情的,他说是为了追一个台湾女人才学写中文,听到他那句话,害我的心凉了一半。原本还想说既是总经理的朋友,身分应该也大有来头,又刚好符合我的style,也许主动积极此于会有机会也说不定。」郭郁菁说得一脸遗憾。 这秘书室里,她是少数对俊美多金的总经理没心生自想的,只因她呷意的是高壮魁梧的男人,而范刚的体格长相,简直太对她的胃了。 「不过,教他写中文,其实还满有趣的,你们其他人若没兴趣的话,我很乐意代劳。」郭郁菁对另两位将轮流教范刚的同事笑说。就算没机会,能跟对方多一、两次接触,也会觉得很开心。 「我是对总经理比较感兴趣,不过既是总经理交代的工作,就算他现在人不在公司,也不好请旁人代劳。」蔡秘书和李秘书仍是想会会总经理的外国友人,好好招呼对方,说不定能间接让总经理对她们留有好印象。 原本莫名恼怒,用力敲键盘的汪苡甄,不觉放慢速度,思绪有些怔忡。 听到范刚对郭郁菁坦承是为追女人而学写中文,并不是要借机跟其他秘书搞暧昧才让对方教情诗,原本心底一股不明的闷气,顿时消散不少。 他虽没提到她的名字,但他口中的女人,除她没有第二人,她竟因这认知觉得宽慰释怀。 星期六,九点半,电铃响起。 醒来盥洗完,换妥衣服,正准备出门吃早餐的汪苡甄,纳闷这时间谁会来按门铃。 上周六她加班,如平常上班日准时出门,若是休假,她多半会睡到九点左右,之后出门吃顿早餐,再开始计划一天活动。 之前有男友时,当然是跟男友约会或去对方住处帮忙打扫,现在她可以享受一个人的假日,上周日她便选择待在家里,看书听音乐发呆而已。 走到门口,开启铜门,惊见站在镂空铁门外的男人。 「早安。」范刚一手插在裤袋,神情从容地向她打招呼。 「有事?」她心怦跳了下。怎么现在看到他那张脸,她会心跳有点失常? 「想问你有没有要出门?」他明知故问。 上周六她加班,跟平常日相同时间出门,而周日休假,差不多这个时间才出门,那天她应该是去吃完早餐后就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屋里没再出去。 他没有刻意跟踪她,也无须做那种事,他只需将铜门半开,甚至就算铜门掩上,待在屋里也能隐约听到门外她进出时的脚步声。 她习惯穿三寸高的细跟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规律又优雅,他总能注意到她出入的动静。 「正要出门吃早餐。」汪苡甄据实以告。 「我也打算去吃早餐,附近哪里有中式早餐店?我还没吃过清粥小菜。」范刚语带邀请,接着再道:「如果你没事的话,早餐后我打算去逛超市,挑些午、晚餐的食材。」 汪苡甄因他开口约得自然,微怔了下后,便不自觉点头说好了。 范刚意外她轻易就答应他的邀约,心里不禁佩服起好友的神算。 韩哲亚在出差前告诉他,不妨在几个秘书教过他中文后,主动向汪苡甄提出邀约,一起吃早餐或逛超市,相信她应该会点头同意。 现在的他才不禁思考,韩哲亚刻意安排不同秘书当他的代课老师,这个事件是否对她产生间接的影响? 若真如此,那是不是代表她对他其实心生在意,也许还有点吃醋的可能性? 光只是想象,他己觉心情欢快,唇角不禁上扬。 稍后,两人坐在早餐店,汪苡甄见对面的他,时不时扬起唇角,感觉心情异常的好。 「你心情很好?是因为吃到好吃的早餐,还是因坐在这里备受旁人嘱目?」汪苡甄问话的语气有些闷。 甫踏进早餐店,她便发觉他很引人侧目,无论男性女性都不禁会朝他多看两眼。 先前虽曾跟他去餐厅吃过一次晚餐,那时的她并没特别注意他是否受人嘱目,而她的总经理上司便是那种易受女人嘱目的发光体,她也因此见怪不怪。 只是现在的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介意,尤其在听到旁桌女孩们交头接耳谈论起他后,又见他扬起唇角,一神情自信愉悦,她莫名有些闷。 「我心情确实很好。因为这早餐很好吃,更重要的是你坐在我对面。」范刚一双褐眸定定地注视她,不讳言道。 甫一踏进这问几近座无虚席的连锁中式早餐店,他便发觉不少男性会对她投以一抹欣赏目光,他没觉吃醋,倒觉得与有荣焉,那证明她深其魅力。 没上班、没穿正式套装的她,今天穿着天蓝色五分袖纱质上衣、下搭米色合身长裤,脚上踩着高跟凉鞋,一头发尾微卷的长发披肩,少了一分干练,却增添一抹成熟妩媚,令他也忍不住一直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第十四章 她那张仅上了淡妆的丽容,比平常日更为亮丽。 当然,他清楚自己置身在这里,应比她更引人注目,可对于旁人的目光或身后其他桌传来的低语,他全充耳未闻更不以为意。 他只因她,心情愉悦。 他直接的话教汪苡甄不觉面颊微热,再见他一双眼直瞅着她,她心跳失序,只能不自在地低头静默吃食。 怎么一回事?她似乎一再被他给影响心绪了。 不同于一开始,因一再见到他纠缠而生的恼意,现在内心那抹有些复杂的情绪,令她莫名心慌。 早餐后,汪苡甄再度搭上范刚租赁的吉普休旅车,前往附近的大卖场。 一进入大卖场后,范刚便推着推车先前往超市生鲜区。 「你有想吃什么吗?不一定是红酒料理,其他我也会,不过中国菜倒是还没研究过。」范刚边挑选肉类,边自然地对她问道。 虽说他每日更换不同的红酒料理,又怕她已吃腻,想问问她的其他喜好。 「你做的红酒料理都很美味,尤其是做牛肉。」她直接脱口赞美。他煮的每道红酒料理都很对她的味,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便是红酒炖牛肉。 先前白吃他那么多好料,她却一直没好好向他道谢及称赞,不免觉得羞愧。 她一句称赞,教范刚听了欣喜不已。 「那今天就煮红酒炖牛肉。」放下手中鸡肉,他改挑选牛肉。 这时,汪苡甄发觉一旁走来也打算挑肉品的中年妇人,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正弯身挑牛肉的范刚。 下一瞬,不意对上站在他身旁的汪苡甄的视线,妇人顿觉有些尴尬,连忙朝她点头微笑,汪苡甄也向对方回以一抹微笑。 「新婚吗?阿都仔老公会煮菜啊!很幸福喔!」妇人笑咪咪说着。方才就见那高壮男人站在肉类区前挑选肉品了。 「呃?」汪苡甄愣住。「不……」才想开口澄清两人关系,却见那妇人拿了一盒肉丢进推车,推着推车往牛奶区去了。 蓦地,她粉颊微赧,神情怪不自在,不禁后悔答应陪范刚逛超市,真希望身边的他听不懂那句中文。 「你喜欢将来的老公会煮菜吗?」尽管范刚假装专注在选牛肉,内心却因那妇人的一句话,无比高兴。 原来,他跟她一起在超市买菜的画面,旁人看来很像新婚夫妻啊! 「欸?」汪苡甄抬头看他,因他的问话更显尴尬。「不知道。」她淡道,径自便走往蔬菜区。 她曾跟前男友谈论过婚后生活,因两人皆是外食族,婚后也没打算开伙,吃外面就好,简单省事,工作忙碌的她,也没有时间学烹饪。 可现在晚上回家有热腾腾、香喷喷的自制便当,她的胃轻易被收买、被制约了。 如果……将来找的对象会煮饭给她吃,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这才发觉如今想起前男友,竟没那么痛心、气愤难受了。 「那根红萝卜不好。」忽地,一个声音敲醒她有些怔忡的思绪。 低头,她这才看见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拿了根红萝卜。 「怎么不好?」她随口问,想化解前一刻的尴尬。 「红萝卜要挑选表皮光滑、无伤痕且没有须根,头端这边若呈黑褐色或有长出细芽都不好,拿起来有重量感的较佳。」范刚向她仔细说明,一双大掌还拿起五、六条红萝卜向她做解释。 她闻言,非常惊讶,没想到连挑根红萝卜都这么有学问,而他俨然像专业的大厨似的。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本业是葡萄酒庄负责人?」难不成他副业是厨师? 「烹饪只是兴趣而已。」范刚澄清。虽说他的副业不少,可烹饪就只是兴趣,他过去也只喜欢偶尔下厨稿赏自己,现在却很乐意成为她的专业主厨。 「很好的兴趣。」汪苡甄微笑地称赞,接着拿起青花椰菜,问道:「那这个怎么挑选?」试图以轻松态度和他话家常。 两人边走边聊,买妥肉类跟蔬菜及一些香料,在经过酒品区时,汪苡甄不觉驻足,浏览着陈列架上的红酒。 「你有固定喝的红酒产区吗?」见她似有意挑酒,范刚乐意谈论这话题。 「没有。其实也不算常喝。」自从出国因酒醉犯下错误,她回国后便不自觉的避免饮酒,只除了他做的红酒料理,不过那里面仅些许酒精佐味根本没什么。 「副酒不好,但懂得品酒是一种享受。」似看出她的顾虑,范刚提醒道。 他清楚记得她在威尼斯那晚,独自在阳台品酒的权意模样。 「我那里有几款不错的红酒,我挑一支来搭配今天的料理好吗?」他一直等待跟她品酒的机会。 汪苡甄没表示反对,但最后也没买红酒,两人又逛了下卖场,便前往结帐区。 结完帐,范刚双手提着四大袋塑胶袋,领着她步往停车场。 「要不要帮你拿?」没想到他不知不觉买了一堆东西,而她也顺便买些日用品,而她的东西竟也是由他付帐。 早知会这样,她就不该顺便买自己的东西,回去后还是要将钱算给他才行。 「这点东西我就算提着走回家也不成问题。」她开口要帮忙,倒让范刚颇不以为然。 「说得也是。」她不禁微微一笑。 想起过去跟前男友上大卖场买些日用品或干粮,她总得提着大包小包,常要开口,男友才会帮忙分担重量,和范刚完全不同,倒也不是前男友只会纳凉,任她付劳力,只是许多时候对方都处于被动状态,需要她开口提醒。 忽地,惊觉她竟将他跟前男友拿来做比较,令她心里颇感怪异,连忙抹除那无意义的想法。 范刚回到住处不久,才进厨房打算要着手准备午餐,电铃响起。 心想应该是汪苡甄,他于是匆匆走往门口开门。 「拿错东西吗?」看见前一刻才各自进屋的她,立即又来找他,以为是交给她的塑胶袋内双方的东西放错了。 「没有。怕忘了,先把刚才的钱算给你。」汪苡甄轻笑,伸手便要给钱。 「什么钱?」范刚纳闷了下。 「刚才我买了一堆用品,原本想分开结帐的。」不好在大卖场跟他争付帐,才想回来再给他。 「那没多少钱。」范刚不以为意,奇怪她会计较那点小钱。 「好几百块呢!」除日用品她还买包咖啡豆,加总将近千元,怎会没多少。 「付了就付了,我不可能跟你收钱。」范刚正色道。 「为什么?难不成这样也构成收女人的钱?有违你的家族家规,会害你丢脸?」想起他为抢帐单说过的话,她不免好笑问道。 「没错。」范刚回得正经八百。「别害我被家族的男人嘲笑。」 「嗄?真的假的?」她随便说笑,他却一脸正经,让她不禁怀疑他的家规有多严厉,又对女性多偏心啊!。 可是,以前她跟前男友去大卖场买各自的日用品,也都还会各自付费,何况她跟他又没什么特别交情,就算他有他的理由拒收,她仍觉不妥。 「不行,我也有我的原则,还是要付,还有,你今天买的食材,我也得分担一半。」再度将握着纸钞的手伸到他眼前,不想继续占人便宜,希望彼此能平等共处。 「拜托,别害我。」范刚忙将一双手背在背后,神情困扰,不想她为这点小钱跟他争执不下。 「你不收的话,我之后就不再吃你送的晚餐了。」唯有帮他负担食材费用,她之后才能吃得心安理得。 「嘿,别这样。」一听她要拒吃他送的餐点,他更为难,却又万万做不到向她收钱的行为。 忽地,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样如何?你请我喝咖啡。」 「请你喝咖啡?」汪苡甄眨了下美眸,疑惑。 「我请你吃我煮的料理,你请我喝你煮的咖啡,这样就算中国人所说的「礼尚往来」,互不相欠了。」他微笑提议。想起她稍早买了包咖啡豆,她也告知常会自己煮咖啡喝。 「这……不对吧?一杯咖啡怎能抵一顿料理?」她还是明显占他便宜。 如果,他是她的男友,她绝不会这般斤斤计较。 脑中闪过的想法,令她心怔了下,连忙抹除。她就是不想被误会,才要跟他算清楚,可她又不想真正推拒他做的美味料理。 第十五章 此刻的汪苡甄,尚未清楚意识到内心其实己对他存有许多矛盾想法。 「你煮的咖啡绝对有那价值。」范刚说得笃定。 「你又没喝过。」她不觉自他一眼,这话未免太虚假,何况她也弄不出一杯要价上百元的冰滴咖啡。 「心意最重要。用钱来衡量太没意思了。」范刚强调。希望她接受他提出的交换条件,这对他才更有意义。 且不论她咖啡煮得如何,他一定都会觉得格外香醇,更是期待彼此能有进一步的进展。 原本坚持公平原则的汪叫以甄,竟轻易被他所说服了。 没多久,范刚煮妥午餐,于是去隔壁邀请她用餐。 「因时间不太够,中午吃白酒青酱蛤蜊义大利面好吗?」逛完超市回来己快接近午餐时间,他临时改变菜单,煮了较不费时的义大利面。「小姐要我帮你装便当外送,或者你走几步来餐厅用餐?」他半说笑问道。 汪苡甄第一次看见高壮的他系围裙的模样,一双美眸不觉上下打量他,有点滑稽,也有抹亲切感。 「我走过去好了。」她扬起唇瓣笑说。要他回去装便当给她,未免太多此一举,且她也不介意跟他同桌用餐。 范刚因她同意到他家用餐,无比讶异惊喜,不禁在意起家里有没有整理干净。 上一回,她踏入他家门,因情况危急,也无暇顾虑其他。方才他不过试探性开口,没料到她真的愿意过来,倒让他有些紧张。 「屋子有点乱。」一进客厅,他忙将沙发上的英文报纸及杂志往茶几下方塞。 「你这里比我那里还整齐。」上回没仔细看他屋里陈设,这次细看,倒有些意外,这不像她所以为的独居男人的住处。 虽说他住在这里也才约两星期,不过若平时生活习惯不佳,两三天就能轻易弄乱环境,她不禁想起前男友,每次她为对方收拾好住处,待下次再上门,依旧一团乱。 她心一突。怎又将他跟前男友做起无意义的比较了? 于是将注意力转回观察他屋里陈设,客厅仅有一组黑色皮沙发,茶几上置一笔电,若非笔电已阖上,她倒有点想偷看那张他造假的照片桌布是否已更换。 接着她发觉他的客厅没有电视,只有一组看似高级专业的音响组,她对音响柜旁的cd架心生好奇,不觉走往cd架前。 上面一片片的cd封面全是她看不懂的语言,却能看出皆为古典乐、歌剧或交响乐,意外看到数张三大男高音的专辑,她屋里也全都有。 「你喜欢古典乐?」她不免意外,感觉跟他的型很不搭。 再仔细浏览了下,这才更讶异地发觉除三大男高音外,他还有数张她也拥有的演唱者或演奏曲专辑,这种巧合应该不太容易发生,至少她没遇过有相同音乐嗜好的异性。 「这种音乐很适合一个人时放松心情享受。」范刚笑说,有些意外她直接就注意他的cd架,一般人应该对音响设备较感兴趣。 他并非只钟情古典乐,对音乐喜好还算广泛,不过一个人时确实较喜欢独自聆听这类的音乐,也因此来台湾时,他行李箱收拾的音乐cd只有古典乐。 她闻言,欣然点头同意。 只不过前男友对古典乐超没fu的,一听这种音乐就觉昏昏欲睡,她之后也不再强行推荐,多半选择一个人在夜晚时聆听,也许再独饮一杯葡萄酒助兴。 范刚走近她身旁,低头抽起她拿在手中的一张cd,低沉嗓音道:「就听这张。」接着便转身将cd放进高级音响里。 汪苡甄不由得心颤了下。 方才,他从她手中抽起cd时,大掌不经意抚过她手背,那瞬间她竟宛如被电到一般,手背发麻,而他适巧落在她耳畔旁的一句低语,也令她耳朵发痒。 此时,音响飘送出古典情歌的旋律,伴着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缓缓流泄出深情词句,即使听不懂那语言,她也能感受歌曲意境,心口不由得产生共鸣。 两人用完午餐后不久,她便返回自己住处,换她煮了杯咖啡回请他。 她试着将他当朋友般无拘束地相处,可她也发觉他身上拥有许多令她注目的特质,她似在有意无意间,被他所吸引。 晚餐时,范刚煮了红酒傲牛肉,还挑瓶红酒搭配,再度邀请她来家里用餐。 这一次,他将用餐地点移到阳台,在小阳台摆张小圆桌及两张木椅,落地窗完全敞开,让客厅音响的乐音轻盈飘散。 汪苡甄和他边轻松用餐聊天,边饮酒听音乐,见他以专业口吻向她介绍红酒,她再度对他心生一抹好感。 似乎因为他,让她不再对情伤那般纠葛,回想起负心前男友,也不再特别心痛。 然而被对方抛弃仍令她感到难堪,心底也还存着难以原谅的负面情绪。 【第七章】 这日,汪佳凡提着一袋东西到姊姊住处,按电铃后等不到回应,于是掏手机拨打。 「姊,你还没到家吗?」在来的路上,她先打电话给大姊,大姊告知差不多要下班了。 「你到了?我临时有份文件要重打,大概再三、四十分钟才能下班,还是你去附近便利商店坐一下,过一小时再回来?」电话里汪苡甄对妹妹语带抱歉道。 「喔!好啦!那待会见。」汪佳凡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突地,她被对门无预警的开门声惊了下,再见里面探出头的男人,蓦地惊愕不已。 「hello!who are you looking for?」(哈啰!你要找谁?) 「欸?哈、哈啰……」汪佳凡口吃了下。大姊怎么没提过她家对面住了个阿都仔猛男,她跟念英文系的大姊不同,她英文其实破得很。 「i……i……i am……」她「唉」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很想傻笑地转身离开。 「你找苡甄吗?」明显感觉出眼前女孩不擅长英文,范刚改以中文问道。 「呃?对呀!你……会说中文?」原本有点紧张的汪佳凡,顿时大松口气。 「我是她妹妹。」 「喔!原来是妹妹,苡甄有提过你要来找她。」方才乍见这女孩,长相跟汪苡甄完全不相似,他才一时没联想到。 他唇角带笑,连忙推开铁门走了出来,「你好,我叫范刚。」朝她伸出右手要行握手礼,面对初见的未来,小姨子态度非常亲切。 汪佳凡怔了下,意外这个看起来很巴巴、很严肃的猛男,会对她这么客气和善。 「你好,我叫汪佳凡。」踌躇两秒,她也礼貌地点头回应,伸出右手跟对方交握了下。 「苡甄还没回来?」范刚看一眼对面紧闭的门。 前一刻他在屋里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并非汪苡甄踩着高跟鞋的声响,于是走来门边探看。 「她说临时要改份文件,还要三、四十分钟才能下班,要我先去便利商店坐。」现在都快八点了。 据她了解大姊原就不太会准时下班,即使没加班,她也都因责任心之故成为秘书室最晚走的一员。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到我家等?我可以替你煮杯咖啡。」范刚客气邀请。 「呃?」汪佳凡面露犹豫。对方太过友善,不免令她有所顾忌。 「sorry!我没别的意思,我跟苡甄熟识,你不妨先打电话问她一下。」见对方反应,范刚这才想到也许被误以为另有意图,赶忙做澄清。 汪佳凡于是拿起手机,略转个身,拨电话给大姊,「姊,我如果到你邻居家坐方便吗?」若大姊认为不妥便会要她别打扰人家,毕竟这里跟她南部老家不同,不是随便就能去邻居家串门子,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 「范刚?他邀你过去?」汪苡甄不免意外。「你不是对外国人退避三舍?」个性外向的妹妹,能轻易跟陌生人打交道,唯独有外语障碍。 「我只是对英文退避三舍。」汪佳凡笑着解释。她并不排拒跟会说中文的外国人聊天。 汪苡甄先前虽曾将范刚视为怪人,却已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产生信任感,现在倒不介意妹妹去对方那里待上片刻,等她回去,便没反对。 第十六章 结束通话,汪佳凡转而对范刚道:「那就借一下你家客厅,等我姊回来好了。」她实在不习惯一个人待坐在便利商店耗时间,若要去附近咖啡馆,走路也有一段距离。 「欢迎。」范刚客气道。直接请她进客厅,他并没将大门阖上,就任两道门敞开。 稍后,范刚煮了两杯咖啡,跟汪佳凡坐在客厅闲谈起来。 他发觉汪佳凡心性单纯,对人没什么防备,很容易便跟陌生人尽兴交谈,她跟汪苡甄无论外型、性格都大不同。 他于是借机好好向她探问汪苡甄的事,尽管近日两人关系似有进展,他仍能感觉到她只将他定义为最普通的异性朋友,很多事不会提及或谈论,尤其是对感情的看法。 「其实,我是对你姊一见钟情,才从义大利追来这里。」范刚向汪佳凡坦承对汪苡甄的心意,要看看对方的反应。 「啊!真的假的?」汪佳凡闻言,非常惊讶。「你对我姊一见钟情啊?因为这样大老远跑来当她邻居?!」这追求行动未免太惊人了。 「苡甄似乎对一见钟情的说法很感冒。」范刚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他之后一直不敢再向她提这论点,更不敢提起一夜情的事。 「对呀!我姊不相信一见钟情,也很讨厌速食恋情,她认为人跟人要花时间相处才能真正认识,可是……」迟疑了下,汪佳凡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可是?」范刚追问道。见对方似有顾虑,他说服道:「我希望多了解苡甄,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汪佳凡原有些犹疑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却感觉到范刚对姊姊的真诚关怀,她直接便脱口说出了。 「可是她那个花时间认真交往三年的前男友却甩了她,原以为己了解到可以结婚厮守一生,没想到对方轻易就见异思迁,我真替我姊抱不平,亏我之前还把他当未来姊夫看待,结果只是个没担当的烂男人!」话一出口,汪佳凡不禁一古脑儿抱怨谩骂起来。 「那个负心汉竟因公司董事长从国外回来的女儿,向他示好,就选择千金女,把都要订婚的我姊给踢到一旁…… 「我敢打赌,他一定很快就会后悔、遭报应,很快会被千金大小姐给抛弃,回头就会想起我姊有多好,懊悔自己当初猪头的愚蠢选择!」汪佳凡为姊姊义愤填膺,愈说愈激动。 「我姊虽把失恋的事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知道她其实受到很大伤害,又因她从小就很独立坚强,更不敢在我爸妈面前难过,就连对我她也尽量掩藏内心悲伤,我很难过也很替她担心,却帮不上她什么忙……」汪佳凡说着,神情不禁黯然。 原本曾想假日来找大姊紧紧,关心她的近况,大姊却要她别刻意跑一趟,直说没为失恋事难过了。 今天因适逢来台北办事,她才借故来探望大姊,一方面也是母亲交代她要过来的。 「苡甄是好女人,放弃她的男人太愚蠢。」范刚附和道,内心倒感谢那负心男人,否则他就没有机缘遇到她。 「就是啊!范刚大哥一定是聪明人,我支持你追我姊。」汪佳凡马上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意外轻易得到未来小姨子支持,范刚心情振奋,才想好好巴结对方,未料一句冰冷的话,突地落进两人热络的谈话中—— 「支持什么?」汪苡甄神情不快,踏进屋里一步,冷冷问道。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讶异地望向门口处。 范刚因太专心聆听汪佳凡谈论汪苡甄的事,竟完全没注意到汪苡甄回家的脚步声。 汪苡甄甫一踏出五楼电梯门,便听到不远处敞开的门内传来妹妹的谈话声。 一听妹妹竟直言不讳,同范刚诉说她的情伤,令她气恼又难堪,快步走过来要制止,才到门口又听到妹妹支持范刚追她,令她更觉恼火,感觉妹妹极力要推销她似的,也更感难堪。 「呃?姊,你回来了。」汪佳凡看见一脸不快的大姊,有些尴尬。 她完全没注意门没关,更没料到会不自觉地就向初见面的范刚谈论大姊的情伤,虽说她一向话多,可也不会随便选人八卦,何况是大姊的感情事。 也许是因她直觉认为范刚是好人,对他有种亲切感,才会不自禁就向他说那么多。 「回去了。」汪苡甄绷着丽容,闷声道。若知道妹妹会跟范刚说三道四,她绝不会让她来这里等自己。 「喔。」微楞了下,汪佳凡忙起身,持着搁在沙发的一袋物品,对范刚微笑道:「范刚大哥,谢谢你的咖啡。」 一见大姊转身就走,她忙跟了出去。 「姊,这是妈让我带来给你的,都是一些高雄的特产。」汪佳凡跟着大姊走往她住处大门前,边说道。 「东西放着,你可以回去了。」汪苡甄掏钥匙开门,语气不悦地赶她走,一时气恼妹妹乱嚼舌根。 「啊?为什么?如果来不及一起去餐厅吃晚餐,我们去便利商店简单吃一下就好,我难得上来想跟姊聊聊天,我可以搭最晚一班高铁回去,大概九点半再走就来得及了。」大姊的住处离台北车站只有十多分钟车程。 「你不是跟范刚聊得很彻底了?我今天工作很累,不想聊天,你早点回去。」汪苡甄不看妹妹,径自开了两道门便要进屋。 原本她还很高兴今晚能看到一阵子不见的妹妹,可现下她只觉怏怏不快,难以和颜悦色。 「姊,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嘛!」这还是大姊第一次出口赶人,可见大姊有多生气,她只能低头道歉,后悔自己说话欠思虑,不该对范刚提大姊的情伤。 「我只是觉得范刚大哥好像真的很关心你,才会不自觉说出口的,他看起来人很真诚,也很替你抱不平,认为你前男友是愚蠢的男人……」汪佳凡试图要安慰大姊,汪苡甄听了却只更为恼怒。 「够了!别再说了,你回去!」踏进屋里的汪苡甄,转头看向跟着要进门的妹妹,怒斥道。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汪佳凡因她的怒火惊了下,怯怯地抿抿唇,将手提的一袋物品搁在门口处,转身难过地离去。 汪苡甄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心里也很难受,想开口将人给叫回来,妹妹却快步进电梯下楼了。 突地,一道黑影挡在她家门口,她顿时惊愕了下。 「你妹妹难得来看你,你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她。」范刚面容微凛,语带一抹指责。 方才,他在对面清楚听到她怒气冲冲赶走自己妹妹。 「是我要求佳凡告诉我的,她没有做错,她会说也只是担心你。」范刚意图为汪佳凡辩解。 汪苡甄抬头,一对上范刚责备的眼,更觉难堪困窘,心口不禁扯痛了下。 如果妹妹是向其他人提这事,她也许不会这么生气,可她就是不想让范刚知道她的挫败。 她不想被他同情,更不愿被得知她在爱情里输得彻底,三年的真情付出,轻易输给一个才归国的董事长千金,害她对自己产生质疑,对感情再难信任。 「而且,你失恋遭背叛的事,我其实早已知情。」不想她将罪过归在汪佳凡身上,范刚只好坦言道。 她闻言,惊愕地望着他。 难道……是上司或秘书室的人向他说的?可她除了对家人,并没对周遭的人详述真相。 「你在义大利喝醉酒的那一晚,径自伤心哭诉许多……」想起她当时泪流满面的软弱模样,仍令他心紧扯了下。 「我向你哭诉?」她骇住。 得知自己早对他流露出软弱,又听他提及她几乎快遗忘的一夜情,她更觉无地自容,不想再多面对他一秒。 「所以,你是同情我才……」她撇开眼,说得难过。不禁想起他出现在这里纠缠她的真正目的。 心口,再度抽疼。 她不是忘记,只是,因为两人逐渐自在的相处,加上他待她和善殷勤,让她几乎没再想到那个最初的理由。 「不是。」范刚一口否认。「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不得不再次强调这个她无法认同的重要理由。 若非命定的一见钟情诱因,他不可能在她酒醉时情不自禁要了她,更不可能因一夜情就追她到天涯海角。 第十七章 「一见钟情?」汪苡甄不禁自嘲轻嗤。「你忘了?你其实是担心我怀孕,才会留在这里。」她难受地提醒他初到这里时说过的话。 「那只是借口。」范刚忍不住道出实话。「你不会怀孕。」 汪苡甄闻言,讶异地抬眸看他。 「我当时有确实避孕,你不可能怀孕。」算算时间,他的谎言应该快被揭穿了,此刻先向她坦承也无所诣。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细眉一拧,应该觉得大松口气,心口却莫名揪紧着。 这时,她也猛然发现矛盾之处,若他真以为她有怀孕的可能性,怎会一再烹煮红酒料理请她,甚至邀她一起品过几次葡萄酒? 而他只在最初她惊见他住对面时,以她可能怀孕为借口赖在她身边,之后完全没再提过她可能怀孕之事,她也才会在两人逐渐自在相处后,几乎忘了那曾令她一度非常忧心的事。 「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范刚凝视着她,忍不住直接告白,「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之后愈相处愈确认那份感觉,我想认真跟你交往。」 原本他不介意放慢步调,先跟她从朋友做起。这几日他改为较晚到她公司找好友报到,就为上课完能顺道邀她一起吃午餐;晚餐时她也常会出现在他家餐桌前,两人边用餐边品酒,相处得很愉快。 他知道她只将他当朋友看待,尽管不喜欢这种纯友谊关系,他也不敢躁进,就为和她慢慢建立感情,赢得她的信任。 但今晚她因被提及过去情伤,情绪激动且心情落寞,似乎仍非常在意前男友,这让他心里不好受,也更想怜爱她,让她忘却旧伤,才会急于告白。 「让我呵护你,我会好好珍惜你。」他低沉嗓音说得真诚。 她仰脸,望着他坚定诚挚的眸光,因他的告白心口扯了下。 「不可能。」撇开脸,她一口拒绝。 「为什么?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善待你、宠爱你,绝不可能伤害或背叛你。」范刚信誓旦旦地承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立誓,只因他认定了她。 她根根唇瓣,再度抬眼看他。「我不会再接受一份新感情。」她要他放弃对她的感情。「我跟你,不可能。」她再度强调,压下心口那抹酸涩。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范刚没因她笃定的拒绝而失望,他一双眼更深地锁着她,甚至不自觉地低身倾靠向她。 她因他太过靠近,心怦跳了下,一时却无法回避,宛如被他的视线锁住了四肢。 她莹亮的美眸吸引着他,她微启的红唇教他情不自禁,当他意识到时他的唇已贴覆上她诱人唇瓣了。 四片唇突地相贴,令她心猛地一震。 下一瞬,她才恢复行动力,伸手推他一把,忙后退一大步,拉开彼此距离。 范刚尚来不及品尝她唇瓣的芳馨,便无预警地被推开。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带着恼意的丽容。 她咬咬唇瓣,恼他的行为,更恼自己的反应。 她竟因和他唇瓣轻触,霎时心跳失序,身子颤栗。 不该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轻易对他产生反应? 「我们绝交!」她负气道。连忙掩上一道道门板,将站在门外的他,彻底隔离。 范刚怔愕住,一脸困惑。 屋内,汪苡甄匆匆奔往浴室洗脸,意图洗去唇上他可能留下的一丝气味。 抬眸望着镜子,她神色显得困窘,双颊微微发红,这才惊觉,她在不知不觉间竟对他产生非友谊的情感了! 她以为可以跟他当普通朋友,只因发觉两人有许多共同喜好。她后来便自然而然常和他同桌吃饭,一起品尝他煮的料理,聊音乐、品红酒,听他分享许多的事。 他的兴趣比她广泛,他的知识见闻更是宽广,愈相处她愈发觉他的许多长处,对他更加欣赏与赞佩,却绝不该对他动情。 她只想当他是单纯的异性朋友,也几乎快忘了两人曾有过亲密关系,她以为跟他可以一直轻松自若的相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观感变得不单纯? 她摇摇头。不管如何,她不会任这份失常的情感继续下去,她要尽快抹除、排拒。 才在感情里跌得灰头土脸,才受到严重伤害的她,怎可能轻易又对另一个男人心生情愫? 若真的心动,她,岂不也轻易背叛自己过去认真的那份感情? 她不想自己也成了个轻易善变的人,更不愿再接触令人劳心劳神却不值得信任的感情,不管对象是谁,她只想当机立断,制止可能性,跟对方划清界线。 稍晚,她的mc来了,证实她确实没有怀孕,那也表示她可以跟他彻底分道扬镳。 明明已下定决心,可这一晚她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第八章】 「她说,要跟我绝交……」翌日,范刚在贵宾室中对好友一脸哀怨地道。 早上,他特地在家门外等着将出门上班的汪苡甄,不料她开门看到他,一神情冷冰冰,他笑脸问候她,她完全不搭理,径自便搭电梯下楼。 「怎么?你忍耐不住,对她来硬的?」韩哲亚第一次看见他这副哀怨表情,不禁开他玩笑。 「我只是情不自禁吻了她……那也不算吻,才碰到而已。」范刚双手抱头,显得苦恼。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轻轻的唇瓣碰触,竟让她反应这么大,扬言跟他绝交。 她又不是小女生,而且他跟她,更是早就发生过激/情关系,她怎么会因此这样排拒他? 「原来你也踢到铁板了。难道这种事会传染?」韩哲亚有些无奈地笑说。 「怎么?你也遇到问题?」范刚疑惑。 好友对感情,向来是速食主义者,且在男女关系里无往不利,而他对感情虽没好友那般随兴善变,过去在情场里也确实没遇过难关。 「先前提过的,我目前感兴趣的对象,没想到追起来颇为棘手。比起来,你的进度比我好太多了,至少能跟对方天天吃饭见面,而我至今连约吃饭都被拒。」韩哲亚叹口气,游戏人间的他这次真遇到天敌了。 转而拍拍好友的肩膀,鼓励道:「别轻言放弃。」似乎也是对自己说。 「对方想当朋友,就先从朋友当起,让她习惯你的存在,不过也别缠得太紧,欲擒故纵,效果会更好。」韩哲亚给了建议。而他自己,尽管遇到看似不易征服的对象,但对自己的魅力仍是信心十足,相信花点时间,也必能赢得美人心。 「欲擒故纵?」范刚对这成语不解。 于是,韩哲亚这日改教他成语,先前在每日一小时的教中文时间中,两人时不时会夹杂讨论商场事务,这一次却是双双交换追女人心得。 这对家世辉煌、各方面条件优异,且在情场游刃有余的两人而言,可谓非常异常的状况。 范刚整整两天没见到汪苡甄。 倒不是他要奉行「欲擒故纵」,刻意跟她避不见面,而是因她这周末人不在台北。 虽知道她是去高雄探望家人,可两天看不到她的人,他浑身都不对劲,更别提要他采用好友建议,跟她有意无意分开几夭。 而且他时间不多了,原先预计一个月便需返国,尽管他在这里能透过网路视讯处理公务,但毕竟无法离开太久,有些事仍积累着待他回去亲自处理。 他几日后就必须归国,当然之后仍会再回来这里,但现在两人关系似乎有些僵,令他不免心浮气躁。 而汪苡甄之所以决定周末回高雄,一方面是想为那晚的事当面,向妹妹道歉,另一方面则是借故回避他。 结果一回高雄,她竟一再想起他,令她感到更心烦。 想想她也不需要刻意回避他,他迟早要离开的,她知道他在义大利跟法国都有事业,不可能一直放长假待在台湾。 所以,她跟他根本就不可能,她又何必如此庸人自扰。 星期一,因韩哲亚不在公司,范刚于是没去找他,上午待在住处透过电脑处理一些工作,随便吃个午餐后便出门去超市买菜。 他还是决定要邀她吃晚餐,若她不愿再进他家门,他就只好做便当给她了。 晚上七点半,听到她返家的脚步声,早已备妥晚餐的他,连忙走到门口,要对已近三日未见的她好好打声招呼问候。 第十八章 铜门才推开一些,他就因一个喊声而楞住—— 「苡甄!」忽地,一个男人匆匆奔出电梯,朝那方正要开门的她叫喊。 熟悉的声音,令汪苡甄讶异地回头,一见来人,她倏地瞪大眼。 「苡甄,我知道突然来找你很唐突,但若打电话给你,你也许不会见我,我是在楼下等,见你回来才跟上来的。」穿着西装、样貌斯文的吴俊毅,急步上前,神色焦虑,就怕吃闭门羹。 汪苡甄拧眉,丽容带怒。「知道我不想见你就快离开!」转身,径自开门。 「苡甄!我错了!」身后的吴俊毅,忽地「咱」一声,双膝跪地。 汪苡甄回头,吓了一大跳。 另一扇门里,从略敞开的铜门里透过镂空铁门窥看外面状况的范刚,也因那男人突然跪地,惊亳了下。 「你、做什么?」生平第一次被人下跪,对方还是她的前男友,令她一时无从反应。 「苡甄,对不起!」吴俊毅竟五体投地,对她深深致歉。 「你——」他这般卑微姿态令她看得不舒服。「分都分了,现在来道歉做什么?起来了,难看。」她撇开头,冷冷说道。 「苡甄,我知道我很该死,曾经伤害你很深,但我提分手是不得己的……」吴俊毅仍低垂着头,说得无比愧疚。 「是吗?你不是说我们不适合,不是跟另一个条件更好的女人交往了?」汪苡甄不免好笑道。他突如其来地跑来跪地道歉是为哪桩? 再次看到这个曾交往三年,才分手不到两个月的前男友,她对他的情分竟没想像中的多,甚至只觉眼前的他看来有些懦弱、没担当。 她怎么会爱他爱了三年,甚至打算跟这个男人共度一生? 「我跟赖小姐只是吃过几次饭,算不上交往,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吴俊毅强调。 那个千金大小姐虽拥有可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好家世,但脾气又娇又傲,才约会几次,他已经受不了,无法再低声下气去伺候对方。 他当初真不该为利益考量,轻易抛弃真正爱他,懂得为人设想、成熟独立的好女人。 「苡甄,我当时会取消订婚,其实是因为……」他抬起头看她,眉头一拢,有些艰难地道。「因为我股票投资失利,输掉了结婚的本,我不想连累你,才不得不放开你」他神情显得痛苦。 她闻言,瞠眸怔愕。 就算真如他所言,是因经济困难怕拖累她才无法结婚,他也该对她坦承,而不是在订婚前夕态度丕变,只道个性不适合,坚持要分手。 更别说,她打听到的不是这样。当时的她被抛弃得不明不白,也曾以为他有难言之隐,耐着性子一再追问,他不仅不愿详谈,甚至明言彼此好陪你好散,别再藕断丝连。 她不甘心也无法接受他的无情决定,连续两个礼拜,利用午休时间奔去他公司,暗中想从旁人口中打探一些详实。 结果,竟让她打听到意外的传闻,吴俊毅被董事长的女儿看上,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进自家公司不久的赖大小姐对他非常有好感,而他竟就选择对方,跟将论及婚嫁的她提分手。 她后来甚至看到吴俊毅跟千金女相借去吃饭,那亲密情景狠狠刺痛了她,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相信男友变心,对自己近半个月有如跟踪狂的行为感到愚蠢至极。 吴俊毅的负心背叛令她愤恨不己,可她仍因三年的感情,伤心又难受,难以再在人前强装无谓,最后才决定请假出国散心。 可如今,她发觉那曾如荆棘般紧紧扎着她的心的情伤束缚,不知何时已松脱了,她面对他不再有难舍的心痛,只剩不可原谅的怒意。 「如果真是这样,你该实话告诉我,我不是现实的女人,可以等你几年再谈结婚,甚至会心甘情愿和你渡过经济难关。」她摇摇头,说得心灰意冷。 他才不是怕拖累她,他只是自私自利,一见到利益,便想选择可让他轻易翻身的女人,轻易地欺骗她、伤害她。 她现在庆幸,他当初抛下她,让她没跟这样的男人继续走人生往后的未知路。 「苡甄我真的很后悔,我知道你是能为我无怨无悔付出的好女人,但我当时真的说不出口……之后又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跟那个赖小姐去吃几次饭,我跟她真的没有进一步进展,也无意跟她发展下去,这段时间我不断的想到你,挣扎很久,还是决定厚着脸皮来找你。 「苡甄,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请你回来我身边,我保证一定会更努力工作,让你有经济保障,跟你结婚过日子。」吴俊毅始终跪在她面前,愈说愈激动。 汪苡甄得知他竟是来跪求她复合的,心下不禁好笑。 对门内的范刚,一听她前男友开口求复合,心口紧张跳动了下。 尽管不认为聪明的她会给这种没担当的烂男人一次机会,可他仍悬起一颗心,躲在门里更仔细地聆听外面的谈话。 「不可能,我们结束了。」汪苡甄冷冷道,然后转身开门要进屋。 如果,他只是求她原谅他的背叛,她也许会考虑,可要求复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也许曾对感情执着,却绝不是个傻子。 「苡甄,若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吴俊毅说得坚决,无论如何,定要力挽狂澜,他需要她的照顾与扶持。 才要进门的汪苡甄,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他,细眉轻蹙。 她也许该冷然丢下一句——「爱跪就跪吧」然后转身进斗,掩上门板,将他隔绝在外。 可前男友真跪在这里,恐怕会被范刚见到……视线不觉看向对面那一扇门。 镂空的铁门紧掩,里面那道铜门乍看下也是关闭着,她庆幸范刚应没听到外面的骚动,开门探头观看。 她不想让他撞见她前男友上门纠缠,即使她确信若她就这样进屋关门,前男友也不可能真在外面长跪不起,她仍希望尽快将他打发走。 「好,我答应你。」她用着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跪地的吴俊毅抬起头,仰望着她,惊诧不已。 「你真的、愿意给我机会?!」他霎时又惊又喜。 他就知道这招「跪地求饶」对心软的她有效,即使会丢失大男人的脸面,只要能求回她的心,一切都值得。 「我可以给你机会。你今晚先回去,要约会明后天再约。」她给他机会,不代表同意跟他复合。 这一次,将由她开口对他说出两人不适合的话,由她做出放弃他、放弃这份感情的选择。 这是她答应给他机会的目的之一。 对面,贴在门板后,仅留一道缝隙细听外面谈话的范刚,在听她给对方机会的刹那,心狠狠一震。 她说过,不可能再接受一份新感情,可她却轻易再吃回头草,不计前嫌地给曾抛弃她、伤害她的负心男人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很想开门冲出去,阻止她不明智的决定。 可他的手紧握门把,却完全无法行动,只听到门外的男人,欣喜若狂地对她热络关怀,甚至敲定明晚约吃饭的时间,接着他便转身步往电梯离开了。 范刚紧拧眉头,脸色痛苦至极,手用力得似要将门把给扯下来。 好不容易,他才能压下满腔妒火,提起勇气将门给拉开,打算劝对面的她收回错误决定。 这时他却听到对面两扇门一一被阖上的声音。霎时间,走道上一片寂静。 这一晚,范刚坐在餐桌前,面对用心煮的晚餐发怔。 直到深夜,他站起身,将一口未动、早已冷凉的晚餐,端往厨房,倒进馊水桶。 一一洗净碗盘,他进浴室冲澡,之后躺上床,一双手臂枕在脑后,一双眼怔望天花板,直到天亮。 即使大受打击,范刚也没想就此轻言放弃,只是心烦意乱的他,迟迟想不到对策,甚至感觉脑袋迟钝,教他更难以思考。 他没注意到已是她出门上班的时间,错过了一早跟她碰面的机会。 抬手看了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而他自昨晚开始,什么事也没做,吃不下更睡不着,心口揪得窒闷难受,这异常情绪他未曾有过。 才惊觉,她对他的影响,刀有多大。 两人尚未真正交往,他就因可能失去她,失魂落魄,全身力气宛如被抽离。 第十九章 一双大掌用力磨蹭脸庞,他决定去公司找她,无法等待她下班回来再详谈。 才走到门口,忽地手机响起。 掏出手机,意外是母亲来电,在听完母亲焦虑的几句话,他霎时瞠眸。 「好,我知道了,我今天就赶回去!」匆匆跟母亲结束通话,他立刻拨电话给人在义大利的特助,要对方尽快为他订机票,今天就要飞往法国。 原本,他预计再四天才离开台湾,不料家里突然发生变故,母亲告知他人在法国的父亲因急性心肌梗塞昏迷送医,现在虽脱离险境,却仍在加护病房观察中,要他尽快赶回去探看。 他匆匆收拾行李,边等待特助的电话,约二十分钟后,特助来电,告知已订妥机票。 他再看了下表,离登机时间尚有一段空档,于是决定在前往机场前先去汪苡甄的公司一趟。 一方面跟好友当面说一声临时回去的理由;另一方面,他要向汪苡甄表达他的决心,他不会允许她跟不值得依靠的前男友复合,他一定会回来再次纠缠她,直到赢得她的感情。 范刚跟韩哲亚简单道别后,转往秘书室的楼层要见汪苡甄。 「汪秘书?她才刚离开,好像有人来找她。」郭郁菁说道。奇怪范刚为何来找汪苡甄,印象中他们两人并没什么交集,才好奇想追问,却见范刚已转身,匆匆离去。 范刚急忙搭电梯下楼,在一楼接待厅看见汪苡甄的身影,才要开口喊她时,已有人早一步喊道—— 「苡甄!」坐在沙发等待的吴俊毅,一见她走出电梯,朝这边而来,就迫不及待叫喊她。 「你来做什么?」前一刻听到一楼柜台人员通报她有私人访客,听到对方姓氏令她已感怀疑,如今一见果真是他,不免讶异。 过去吴俊毅很少来公司找她,只有两三回他下班后顺道来接她去他住处,但不曾在中午时到来。 现在不过十二点出头,从他公司到这里不可能只花短短五分钟。 「你不用上班吗?」她一时猜不透他来这里找她的目的,昨晚他己跟她约好今晚用餐时间。 「我请了半个小时假。等不及晚上一起吃饭,我想早点看到你,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吴俊毅说得深情款款,此刻俊朗模样跟昨晚跪地求原谅的卑微截然不同。 「喔。」汪苡甄轻应一声,没有一丝感动,只觉他做作过了头,以前的他可不是这种会制造浪漫惊喜或展现热情的男人。 难不成昨晚放下身段跪地求她复合,接下来就是纠缠手段,要她对他恢复过去的情感? 若真如此,那她今天中午就会跟他说清楚,让他别再白费心机了。 比起范刚对她的接近方式,前男友此刻的行为令她只觉反感,只想尽快切得干净彻底。 想起范刚,她心口轻抽了下。昨天一整天也没看到他的人,今天早上出门,她还刻意往对门瞧望,毫无动静。 以往,只要她一开铁门,没多久另一扇门也会跟着开启,他便会探出头向她道声早安。 明明是她想回避他,可发现他似乎也在回避她时,反令她更不好受。 「我在附近订了餐厅,你休息到一点半对不对?用餐时间还很宽裕。」吴俊毅自顾自说道。不惜采取积极攻势,要在最短时间跟她恢复关系。 「喔!吃什么?哪家餐厅?」汪苡甄问得意兴阑珊,没打算拒绝,决定把晚餐挪为午餐,跟他吃最后一次饭,之后就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那间餐厅的招牌料理是你最爱的红酒炖牛肉!」吴俊毅高兴介绍着,边领着她一同步出大门。 不远处的范刚,怔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只能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她跟另一男人相偕离去的身影,脑袋一片空白。 他该开口阻止,上前拆散他们,对那男人宣告苡甄是属于他的,要改甄擦亮双眼,别被虚假的负心男人再次欺骗。 可他竟发不出声,也动不了,直到两人身影渐远,他才像按下身体开关,才能跨出步伐。 他又急又怒地奔出大楼外,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梭巡他们的身影。 他看见她坐进停靠对面停车格的一辆房车,接着车子便驶上马路,扬长而去。 他慢了一步。不,何止慢一步,他昨晚就该找她谈了,早该好好劝她清醒。 此刻的他,气恼又痛苦,气恼她不愿给自己机会,却宁愿再给那个伤她的男人机会。 他更恼自己没用,怎会像个木头人,一再失去思考及行动力。 他是不是该立刻招一辆计程车,紧追他们身后而去,将她给拯救回来? 脑中闪过一瞬间的冲动,却被另一件事打消了——他得去法国看生病的父亲。 就算此刻再痛苦、再无奈,他也无法多耽搁。 追妻固然是大事,可父亲的状况更危急,他得先确认父亲脱离险境,再来烦恼自己的感情事。 双手紧紧握拳,他一脸落寞地朝一旁停靠等待的计程车走去。 他都要忘了,他原本就是搭计程车来的,行李箱就放在车内,前一刻他要司机等他,稍候便要前往机场。 再度上了车,他跟司机交代一声,驱车前往机场。 晚上七点,汪苡甄返回住处,看着对面紧闭的门,心口莫名沉甸甸。 中午,跟前男友去装潢高级的餐厅吃饭,吃着店里招牌料理红酒炖牛肉,她却觉味道不对。 并非难吃,她就是觉得少了道地的滋味。范刚烹煮的红酒炖牛肉,让她第一次品尝就惊艳不己,之后又吃过两三回,每每令她回味无穷。 此刻的她,顿升起想吃他料理的强烈欲/望,不自觉走往他家门口,差点就伸手按下电铃。 怔了下,她忙转身,往自家门口走去,掏钥匙开门。 中午,才吃完主餐,餐后甜点及饮料尚未上桌,她就已不想再跟前男友继续对坐下去,直接开口把话说清楚—— 「我发觉,我们确实不适合,选择分手是对的,以后各过各的,别再藕断丝连了。」她冷然说道,将他曾说过的几句话,再度奉还。 原本心情愉快跟她用餐的吴俊毅,霎时怔楞住。 他抬眸,楞楞望着她神情冰冷的丽容,一时哑口无言。 「苡甄你……不是答应给我机会重新来过?」他眨了下眼,怀疑她在开玩笑。 「我是答应给你机会,所以现在跟你坐在一起吃饭。不过,我想得很清楚透彻,我们不适合,更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重新来过。」她一双美眸定定看着他,说得决绝。 「我们都是成熟的大人,处理感情应该理智一点,好紧好散。若要强追回一份已流逝的感情,只是无意义的蠢事。」她不情把话说得难听。 「苡甄,我不相信你对我已经没感情,我知道你是说气话,我不会在意的,我知道你心肠软,是重感情的女人。」前一刻因她冰冷的话大受震惊的吴俊毅,细想过后,试图跟自己解释她的异常。 他了解她不是轻易就能忘情的女人,才会想回头找她,也对挽回她很有信心。 「你可以继续自我感觉良好,我没意见,不过别再来我家下跪也别来公司找我,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情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她再三强调。 如果,他当初只是因投资失败的经济问题不得不抛下她,她也许会重新接受他,跟他同甘共苦,然而事实是他的心早异变,她怎可能再信他一回。 她连范刚那样的好男人都无意接受了,何况是伤害过她的他。 没错。她承认范刚是好男人,却无意考虑跟他发展的可能性,她暂时不想再碰感情了。 「餐费各付各的,我先去结算我那份,还得回公司处理事情,你慢用。」说完,她起身,拎起桌上帐单,踩着高跟鞋,从容地走往柜台,只留下身后一脸呆楞的男人…… 汪苡甄开门踏进屋内,回想中午跟前男友「二度」分手的情景。 这一次由她说出口,令她内心感到一种释然、开阔,对前男友曾有的怒意和怨怼,也全都抛开了。 已经一段时间没在下班后自备晚餐回来的她,今晚忘了买,吃不到范刚的料理,只好拿出库存的泡面,简单果腹。 第二十章 【第九章】 汪苡甄一直没再见到范刚,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像之前一样,天天到公司找总经理报到学一小时中文。 「汪秘书还有其他事吗?」见秘书将开会资料汇整妥放置在他办公桌上,却没打算离去,韩哲亚开口问道。 「没,没事。」汪苡甄楞了下,差点开口向上司问范刚的事。「对了,总经理下午两点跟法国客户有一场视讯会议。」她提醒道。 「嗯,我记得。」韩哲亚轻点头。看着方才失神片刻的秘书,不知该不该问她跟范刚之间的事。 范刚已离台四天,不知他们两人有无联络? 范刚离开那日,只向他简言提及跟她的关系陷入危机,见好友神情落寞,原想多追问,但又因好友急于飞往法国探视突然病倒的父亲,于是没多问什么。 「那我先下去了。」汪苡甄朝上司点个头,转身要离开。 才走几步,韩哲亚开口唤住她。「汪秘书。」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想问问他们两人的进展。 「你跟范刚有联络吗?」 汪苡甄回头,听到范刚的名字,心猛地一跳。 「没有。我好几日没看到他了。」她试图平静说道。先前在公司,他中午时会邀她去吃午餐。 「他去法国了,你当然看不到他。」原来范刚没告诉她要离开,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疏离? 「呃?他去法国了!什么时候?」汪苡甄大惊。她怎么完全不知情? 亏她就跟他比邻而居,她竟不知他已悄然离去,每天出门及回家时,都还不自觉地朝另一扇门观望,心想也许下一刻门板便会被开启,他会对她温柔问候。 「四天前。原本他来台湾的行程应该是待到今天才回去,却因家里出状况,他赶着回去探看。」韩哲亚说着,边观察她的反应。 「家里出状况?出了什么事?」汪苡甄不免担心地追问。 「他父亲心肌梗塞住院——」 韩哲亚话才说完,她就急忙问道:「要不要紧?有没有生命危险?」即使没见过范刚的父亲,她却因范刚的缘故紧张起来,担心他的至亲发生不幸。 「范刚当时是说他父亲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仍住加护病房观察,就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见她神色焦虑,可见她很在乎范刚,但为何她要对范刚故作冷淡疏离? 「是吗?那……那就好。」察觉上司神情狐疑的看着她,汪苡甄不想被人识出内心对范刚的在乎,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韩哲亚一手支着额头,神情更显纳闷。 过去自认很懂女人的他,现在发觉有些女人不太好懂,就像一起工作数年的这个机要秘书,他愈来愈捉摸不清对方性格。 想了想,他先发一封电子邮件,关心范刚父亲的身体状况。 汪苡甄发觉她对自己愈来愈不坦率了。 明明在意范刚却要装无所谓,明明想着他却要一再抹除那股思念。 她不想承认自己对他萌生了感情,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只能任矛盾思绪一再在脑海、心湖挣扎。 她非常介意他不告而别,甚至就此失联,而对他心生恼意。 然而当初是她明言拒绝他的感情,强调两人没有可能性,还对他保持距离、刻意回避,如今怨怪他无情,更加说不过去。 她想,也许她只是不小心习惯他的存在,只要一段时间,她就能习惯他的离开。 上司后来主动告诉她,范刚的父亲情况稳定已出院,在家静养,她只轻应一声,没多问什么。只要知道他父亲好转,她也可放心了。 她试着恢复平静过平常的生活,白天专心工作,晚上拎着便当回家。 一个人吃饭、听音乐、上网找资料;假日一个人待在家,打扫、看书、品酒。 过去即使有男友时,她也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假日男友出差,她便一个人待在自己住处,享受轻松悠闲的假日。 现在,她却觉生活愈来愈不对劲,听着喜欢的音乐,她会想到范刚;悠闲品酒时,她也想起范刚。 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侵入她的生活,她的兴趣喜好皆与他有关连。 吃腻一成不变的便当后,她开始一个人去外面用餐,她总选择西餐,从简餐店到饭店餐厅,她全点红酒炖牛肉来尝,却愈吃愈索然无味。 她在不自觉中,只想寻找他料理的味道。 他曾做过的各种红酒料理,她每每品尝总令味蕾惊艳,现在在任何餐厅却都吃不到让她感动的红酒料理。 她的胃,早被他制约了。 即使他已离开一个半月,她每日出门、回家,仍不自觉会看,向对面那扇一直紧掩的门,甚至期盼他可能突然又出现。 渐渐的,她不再刻意压抑对他的思念,也无从压抑,不想再跟自己的心拉扯。 她把他之前曾写过、贴在她家铁门上的一张张小卡,甚至是贴在便当袋的小纸条都从抽屉翻找出来,一一细看。 她当初连小纸条都没丢,是因知道他写中文字的艰辛卖力,教她不舍轻易丢弃,不自觉便全收集起来。 看着一张张小卡上,他刚硬笔划写下的温暖问候;一张张字条上,粗犷笔迹写下的料理名,那一道道料理全细腻美味,令她一再回味。 她唇角缓缓上扬,眼眶却有些炙热。 她起身,走往卧房开启笔电,找出在义大利时跟他的合影。 看见那张一阵子不见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她心怦跳了下,不觉伸手轻触萤幕上他的脸庞。 她想见他,非常非常想见他。 这阵子彼此虽不曾联络,但她上司总有意无意提起他,告知公司与他公司的投资合作,那种事上司过去只会跟特助说明,如今却像故意说给她听。 上司更提到范刚因需代生病父亲之职,工作更加繁忙,短期内无法再来台湾。 当时,她听了,心一沉,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只当上司在闲谈不相干的人,淡笑置之。 现在的她,不禁兴起想去见他的念头。 想到过年年假将近,这一次有九天连假,更加深她再次出国的决定。 法国,勃艮地,亚尔城堡。 「范刚,你还好吧?」齐格非踏进四堂弟房间的书房,担心问道。 「我爸情况很稳定,医生也说他差不多能工作了。」以为堂哥是来探望父亲,范刚要对方放心。 「我刚跟雷诺叔叔打过招呼,他身体看起来很硬朗,倒是你比较像病人,雷诺叔叔要我来关心你。」齐格非往沙发落坐,才几日不见,堂弟更显憔悴。 「我像病人?」坐在书桌后处理公务的范刚,有些不以为然。 「眼窝凹陷、脸颊凹陷,像噎药似的,你几天没吃没睡?」 这阵子范刚把自己埋在工作中,法国、义大利两边跑,连假日都窝在书房,几乎不出房门,除了去自己父亲房间探望,跟来照顾他父亲的母亲问候两句,跟家族里的其他人都没什么接触。 他这种几近自闭的行为,太过反常。 刚开始大家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父亲身体出问题才显得沉默、阴沉,但随着雷诺叔叔顺利出院,在家族城堡里休养,状况愈趋稳定,大家才逐渐发觉范刚的异常。 「我猜,你的胸肌至少缩小一个罩杯。」齐格非半说笑道。 身材魁梧健壮的范刚,这一个多月来明显瘦了很多,让人不禁要担心他得了什么重症。 「我健康没问题,只是工作忙不完。」范刚唇角强牵起一抹淡笑。 去台湾将近一个月,已累积不少工作,加上得帮父亲处理他的工作,他只想化身三头六臂,日夜忙不停。 「你忘了家族间的互助守则,虽说每个男人需对自己的事业工作深具责任心,却也能相互寻求同辈帮忙,何况雷诺叔叔的工作,并不需由身为儿子的你全揽下。 「你自愿接下这么多工作,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不是为证明自己是超人,而是想逃避什么吧?」隐忍数日,齐格非决定今天要追问清楚范刚失常的理由。 范刚这才放下手中工作,起身,绕出书桌,走往沙发。 「原本不想谈的,你还新婚燕尔,跟你提起,只让我更觉悲凉。」他不禁沉重地叹口气。 第二十一章 「所以,真的跟女人有关?」齐格非显得讶异。虽曾猜测这可能性,但范刚过去从未因感情发愁,他也就没直接往那方面问了。「该不会你也在台湾遇到真爱,把心遗落在那里?」他俊容上带抹狐疑。 他当初就是去台湾出差,撞见了他的真命天女,也幸运地在今年夏天将娇妻娶回家族中。 「难道这种事也会遗传?」范刚轻笑。虽说他第一眼见到对方不是在台湾,但对方也巧合地为台湾人。 「能遇见「一见钟情」对象,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你只要加把劲去追求,命中注定的缘分是跑不掉的。」齐格非以过来人身分,积极鼓励道。 「遗憾的是,我慢了一步。」范刚再度叹口气。 他不是没积极厚颜地追求,无奈敌不过她前男友,他的未来老婆再次属于别人。 「什么?你这样就放弃了?」听范刚道完事情始末,齐格非对他的消极态度不予苟同。「亚尔家族的男人怎么可以轻易放开命定的伴侣?你又怎么会对那样的男人不战而降?」忍不住对范刚训诲说教。 「我没打算放弃,但那是她的选择,我无法强求她。」范刚不免沮丧。 他就是一时没了主意,回来后又因思念她内心难受,才想暂时将全部心神都投注工作,待他能平心静气后,再重新去找她。 「原来,你外型练得这么勇猛,是为了保护一颗纯情玻璃心。」齐格非故意酸他。 「什么意思?」范刚眉头一拢,明显听出堂哥语带嘲讽。 「你只是怕受伤,才不敢去抢;怕无法承受她再次的拒绝,才不敢找她说清楚对她誓在必得的决心。」齐格非不惜把话说重了。但他也意外面对凡事都很果敢的范刚,遇到真爱,竟也会胆怯害怕。 范刚神情诧异,宛如被一棒敲醒。 堂哥说得没错,他确实怕受伤,才会在紧要关头,化作木头人,失去所有行动力。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在面对一份认真的感情时,其实是脆弱易受伤的。 向来事业风光,在情场一帆风顺的他,从未被女人拒绝,更不曾跟别的男人事抢女人。 当他第一次被她拒绝,他没觉挫折,反而更积极要追求她、讨好她,只因她是他命定的唯一,让他愿花再多心神努力,都要赢得她的真心真情。 真正令他感到挫败的原由,是她回头选择前男友。如果对方是个会爱她、珍惜她的好男人,他也许会忍痛成全,只要她能幸福,他可以独身一辈子。 然而,那个男人只是个懦弱、没担当的负心汉,半点不值得她依靠,她却因念及旧情,同意跟对方复合。他因为输给这样的男人,大受打击,甚至感到狼狈丢脸,不敢向他人提及。 「有时候,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未必是事实。你不是说她也许心软,但不是笨女人,我并不认为她真会给那种负心男人再次重来的机会,说不定是为将对方一军,假装复合,再狠狠把对方给甩了。」齐格非仔细分析道。 范刚闻言,瞠眸惊谎。 「倘若事情真演变成最糟的状况,相信你也该有本事扭转局面,以真心挚情得到佳人芳心,能轻易打败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否则,才是真的丢亚尔家族男人的脸面。」齐格非俊容一凛,说得严肃。 范刚心一震,霍地站起身。这下他非常清楚明白,他该怎么做了。 离开两个月,范刚再度来到台湾,回到他曾住过的地方。 他没有将这里退租,即使尚不确定回来找她的时间,他也要一直占据跟她比邻而居的重要优势。 想想他实在该早点回来,也许在父亲返家休养情况趋于稳定时,他便该考虑再过来了,他虽是想给自己时间冷静心绪,可这样不也给情敌时间,对自己更加不利。 将行李箱搁在住处门外,他先走往另一扇门,即将与两个月未见的她重逢,他心中充满紧张与期待。 按下电铃,等待片刻,没人回应。 他于是再接连按两回,等了数分钟,依旧等不到佳人开门。 今天非假日,现在又已晚上十一点,她不会还没下班或早早就寝吧? 还是说……去男友家?这一揣想,他心紧扯了下,霎时心口酸味四溢。 掏出手机,思忖了下,他拨出电话。 「哲亚,我是范刚,有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范刚!最近好吗?你父亲身体康复了吧?」这时间突然接到范刚来电,令韩哲亚不免讶异。 虽说这两个月彼此不是没联络,但也仅有一、两回透过视讯谈公事之余,简单问候一下而已,再说那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家父已无并心,谢谢关心。」 「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韩哲亚欣慰道。 「我希望你暂聘我当你公司顾问,还有安排苡甄当我的临时秘书。」范刚道出请求。 既然有人脉关系,他怎能不善用?只是住在她家隔壁不够,他还要跟她一起上班共事,就算她跟前男友复合,他也要缠她缠到底。 他要比她男友有更多时间和她相处,比她男友更照顾她,不惜全面入侵她的工作与生活,卯足全力对她再度积极追求。 另一方面,他也会查出她男友所有弱点,尽快将对方彻底击退。 面对关乎他一生幸福的唯一一场感情战事,他绝不会再出现一丝退缩或胆怯。 他要守护他的爱情,守护那个该属于他的未来伴侣,不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害她。 「呃?」范刚突如其来的要求,令韩哲亚怔楞了下。 「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公司。」打铁趁热,今晚见不到她,他明天一定要紧握着她。 「等等。你现在人在哪里?」韩哲亚意外范刚如此急迫。 「台湾,刚到。」 「那个你知不知道现在台湾是什么节日?」 「什么节日?」范刚疑惑反问。他只知道今天非假日。 「过年年假的第一天。你明天要来我公司,我是可以去陪你,不过你见不到汪秘书,员工都放年假了,今年是连放九天。」 「放年假?」范刚诧异。他完全没注意到现在已是中国年前夕。「那苡甄回高雄了?」若真如此,他今晚就追去高雄她老家。 「不,她出国。我以为她是去找你……」韩哲亚不禁对他们两人的行动,有种无奈又好笑。 「什——什么?!你说她出国?去哪里?什么时候走的?」范刚大惊。怎么会跟她错过了? 「今天一早的班机,去法国九天,她没跟团,打算自助。」韩哲亚简言道。 得知汪秘书年假要出国,他才问了下,一听她要去法国自助旅行,还选择前往勃艮地,他直觉认定她是要去找范刚。 这段时间他隐约察觉汪秘书对范刚其实是在乎的,他才会有意无意向她提及范刚的事,先前便向她提过范刚返国后虽常在义大利跟法国两边奔走,不过多数时间是住在亚尔家族位于勃艮地的老家,为能照看在老家休养的父亲。 他没特地向范刚告知汪苡甄可能会去找他,一方面是不想太过主动干涉好友的感情事,除非对方要求他从中帮忙,另一方面是以为汪秘书会跟范刚联络才是。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人各自行动,跑到对方国家去,是打算给对方一个意外惊喜吗? 「苡甄去法国!一个人去勃艮地?」范刚顿时惊愕不已。 她,真的是要去见他?! 范刚向韩哲亚急问几句话后匆匆断线,忙改拨汪苡甄的手机,却是关机中。 他拉起行李箱,急忙搭电梯下楼,招揽计程车直奔机场,要立刻返回法国。 法国,勃艮地。 汪苡甄坐在巴士上,看向车窗外连绵不断的葡萄园,思绪怔忡。 这一路真是长途漫漫,她从台北飞行十多个小时抵达巴黎,到达戴高乐机场已将近半夜,接着搭车前往市区饭店下扬。 翌日一早便又从巴黎搭高速火车tgv直达勃艮地的首府第戒,接着搭巴士一路往郊区而去,最终目的地就是亚尔酒庄。 生平没如此冲动做过一件事,现在的她仍对自己的决定充满疑虑,可又在愈接近他时,内心紧张又充满期待。 他看见她大老远来找他,会有什么表情反应? 是惊喜,或是困扰? 第二十二章 她根本不清楚现在的他对她存着何种看法,在失联两个月后,他对她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 她应该先跟他联络问候一下,可又怕事先通过电话,也许会动摇跑来看他的决心,于是决定到了巴黎再联络。 但当她昨晚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时,曾拨打他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心想当时已快十二点了,不好再试着联络,于是先前往饭店。 今日她又陆续拨打几次他的手机仍无回应,只得改打他名片上其他电话,他后来给过她几张名片,他的头衔好几个,经营的事业很广。 他曾笑着告诉她,将来若她到义大利或法国旅行,只要在机场打通电话给他,他就立刻安排专员去接机,且会乐意当她的免费向导。 当时的她听了,只是一笑置之,现在却希望他的承诺兑现。 她试着先拨打他义大利酒庄的电话,怕他人去了义大利,她便扑了个空。 一确认他人在法国,她改打法国亚尔酒庄的电话,结果电话再度被转来转去,还追问她跟范刚的关系,只因她并非酒庄的客户。而先前打去义大利已被关问一回,她也只能回答一般朋友关系,懒得再多解释,她不再要求对方将电话转给范刚接听,只问明前往亚尔酒庄的交通方式,便独自前往了。 巴士行驶一小时尚未到达目的地,看着不断更送却又单调的相似景色,她不禁倦累得闭上眼。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几乎没什么休息,飞机上仅浅睡几个小时,昨晚虽在饭店住了一晚,她却失眠一夜,一大早便决定出门了。 虽说从巴黎搭乘tgv到第戎花费不到两个小时,但初来乍到对环境陌生的她不免心急,这一路上为了转乘交通工具,边看地图边问路人,而要找到懂英文或愿意说英文的人并不多,她不停匆忙奔走,此刻更觉身体疲累到极点,下腹开始隐隐作痛。 她没想到,要见他一面会如此辛苦,之前她只要开扇门,就能和住对面的他相遇。 原本只想将他当可谈话的朋友往来,却因他的告白和一个轻吻,教她心慌意乱,才急于将他推离,就怕自己轻易陷入爱情泥掉。 结果,她早已陷落却不自知,更在他离开后,愈来愈难以漠视自己的心。 不想再被这份矛盾情感困扰,她才决定来见他,要弄清楚自己对他的真正想法及他对她是否仍有感觉。 她跟他,究竟有无可能性? 她其实不确定这趟旅程会得到什么结果,但就算是会令她难过失望的情况,她也要完成这趟旅程,才能就此斩断内心对他的牵绊,之后才可能寻回一个人自在的生活。 这时巴士终于靠了站。她下车,提起行李箱,抬眼望向眼前杳无人烟的景象。 眼前画面并非真正荒芜,只是放眼望去,笔直道路两旁连绵不绝的葡萄园全是枯枝,冬天的酒乡显得格外清泠。 尽管午后的天空湛蓝,现在气温不过四、五度,空气中飘着一股寒意,四周一片静寂。 一离开有暖气的巴士,她顿觉寒冷,拢拢身上毛料外套,转而从随身行李拿出围巾圈住颈项,掏出毛料手套戴上。 她抬眼,看向远方矗立在葡萄园间一处如城堡的宏伟建筑,那应该就是亚尔酒庄了。 虽能看见目标,但其实相隔还有一大段距离,而巴士只能到达这里。 在第戎市区时她曾考虑租车自己开车过来,但想想一方面路况不熟,一方面她当时身体已觉疲累,下腹有些痛,没自信有体力开车,于是选择搭巴士。 可没想到巴士站离目标比她预想还远,此刻不禁有些后悔做错选择。 但后悔也没用,拖起行李箱,她只能朝笔直的路缓缓走去。 步行十多分钟,她感觉下腹的疼楚愈来愈难受,踩着长靴的双脚及戴着手套的双手丝毫没比较温暖,身体竟冰冷得开始发颤、发麻,额上不觉渗出冷汗。 她一手压着难受的腹部,全身逐渐失力,头脑开始晕眩,视线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昏倒。 她只好蹲坐在路边,靠着行李箱,感觉已是寸步难行。 汪苡甄突地一阵心酸,有想哭的冲动,后悔千里迢迢来这里的举动。 他未必会欢迎她,她这样劳心劳力而来,究竟有没有意义? 她觉得自己是傻子,先前将他推离,现在才不顾一切想来追他。 她以为自己成熟理智,可一遇到感情,她总是让自己变得很愚蠢,之前对被背叛的爱情还想执着,现在对另一个已远离的人却想把握。 她讨厌面对爱情时优柔寡断的自己,讨厌现在软弱无助的自己。 她忍不住哽咽起来,蹲坐在路边伤心哭泣,身体不适与心口闷疼,令她倍感难受。 「老天!该不会是……」 就在她抱着腹部哭得抽抽噎噎时,突地一道浑厚男声惊声喊道。 她缓缓抬头,模糊的视线望见一张不知何时近身的粗犷脸庞。 「范刚」她唇瓣轻敌,非常疑惑地颤声低唤。 「苡甄!」一看清她丽容,范刚霎时手足无措。 【第十章】 「苡甄!发生什么事了?」范刚惊见她泪流满面,一张丽容泛白,唇瓣毫无血色,虚弱的模样令他心口揪扯,心疼又担心。 当他前往台湾却得知她来法国后,他立时赶往机场要飞回来,幸运地没花太多时间便等到候补机位。飞回巴黎后,他又搭tgv到达第戒,接着从那里开车要返回亚尔城堡。 他不习惯让司机接送,若非搭大众运输工具,就是自己开车,是故在第戎有停放他的吉普车。 他边开车边打电话询问她的踪迹,辗转得知有位汪小姐曾打电话找他,并询问前往亚尔酒庄的交通路线,他闻言更感惊喜振奋,她确实是来见他的。 他于是再试着拨她手机要联络,这次电话有通,却无人接听,怕她人已到亚尔城堡酒庄却见不着他,而又要走了,他于是飚车要先赶回家。 就在路上,他看见前方空旷路旁似有个人影,车再靠近些,惊见是个蹲坐在路旁石头上、侧靠着行李箱的一名东方女性。 那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这时节并非旅游季节,怎会有落单的游客,该不会是迷路落难吧? 即使归心似箭,他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时节这里不常有车经过,他只能将吉普车停下,下车趋前察看。 才走近那女性,他猛地一惊,即使女人穿大衣、系围巾,垂低着头,可他却觉那身影像极了汪苡甄! 他不禁惊讶地喊出声,见她抬头循声望来,他心猛地一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范刚一颗心狂跳,惊喜与她重逢,却更担心她此刻虚弱伤心的模样。 她衣服很整洁,不像有受到外伤,但她脸色很差,看起来非常痛苦。 「肚子很痛……」她咬着泛白的唇,颤声说道。 「吃坏肚子吗?我先带你回家让家庭医师检查一下。」说着,范刚急忙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抱进一旁吉普车,让她安躺在后座,再将她的行李箱放置置物箱。 他匆匆坐上驾驶座,立时踩下油门,朝不远处的亚尔城堡急驶而去。 很快地,到达亚尔城堡正门口,范刚忙下车将后座的汪苡甄抱起,急喊—— 「唤家庭医师!」 「呃?范刚少爷你回来了!这位是……」才为他开训大门的几名女仆,见他神色惶惶,怀里还抱个东方女性,讶异不已。 「快唤医师到我房间!」范刚再次喊道,步伐匆匆,心急地将汪苡甄给抱上楼,直奔他的房间。 汪苡甄被他一路抱着,偎靠在他温热结实的胸膛,不觉捉扯他身上毛衣,任泪水不断滑落。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很不舒服吗?忍着点,医师马上过来。」将她放置床上,见她揪着眉心,不断掉泪,范刚又急又慌,是不是该直接叫救护车将她送急诊? 她只是轻摇螓首,泪眼蒙胧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身体极度不舒服,可见到他她已感到安心,甚至心口溢出无比感动,因他为她焦虑担忧。 他,还是在乎她的。他也还喜欢她吧? 不多久,宅邸的家庭医师匆匆赶来。 第二十三章 范刚一见医师出现,忙不迭地用法文和对方交代一大串,甚至一把将对方给拉近床铺,要他尽快为汪苡甄诊疗。 医师探手向她腹部,先是轻轻按压,边以英文询问她的疼痛程度及今日所吃的食物,一旁的范刚担心她听不懂医师带有腔调的英文,也急着用中文向她询问。 汪苡甄见他如此惊慌,这才开了口,要道出实情。 「不是吃坏肚子,是……那个来了……」她看向范刚用中文轻声说道,声音仍有些哽咽。 「哪个?谁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他追问着,边转头看身后,并无其他人到来。 「mc.」她轻抿唇道。 「m.c.?」范刚这下更纳闷了。「unied states marine corps?」(美国海军陆战队) 「……不是那个的简称。」怔了下,汪苡甄不禁好笑。若非下腹疼痛,她也许就笑出来了,亏他能联想到那个。 她只好对他说出月经的英文医学名称,神情不免有丝尴尬。 「欸?」范刚闻言,惊愕不已。「只是生理痛?」可她看起来虚弱到宛如重症病患,他所认识的女性,从没发生过这种症状。 「请医生……给我止痛药就可以……」她轻声道。这次出国有些匆忙,她忘了带随身药品,也没想到会过上严重经痛问题。 范刚转而跟家庭医师交谈几句。 「医师说待会给你打个针,较快缓和症状好吗?。」范刚柔声问她。得知不是急性重症令他大松口气,但见她虚弱模样仍很心疼。 「嗯。」她抿唇,轻点头。 稍后,范刚让女佣送来热毛巾及热茶。 他坐在床沿,亲自为她擦脸,扶她稍坐起身,为她奉茶。 「好点没?」他大掌抚摸她额头,她脸色苍白,额温仍偏低。「很冷吗?我把暖气再调高点。」拉起她一双冰凉的手,他大掌紧紧握住,担心她的虚弱。 他一连串温柔举动,教汪苡甄惊愕得无从反应,接触到他一双温热大掌,她心跳怦然,双颊赧热。 前一刻打过针后,她经痛症状已渐舒缓,现下因他作为,不禁又一阵感动。 她眼眶霎时再次凝聚泪雾,一颗颗晶莹泪珠,缓缓滑落脸庞。 范刚见状,惊了下。「还很痛吗?我再叫医师过来,还是要去医院挂急诊?」 他顿时又忧心忡忡。 她抿唇,轻摇螓首。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她不禁哽咽道。 她想过各种和他重逢的情景,怎么也不敢奢想他会如此温柔亲密地照顾她,令她始终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不想见你?」他想她都想到患心病了。 「你之前说过只要我来法国,打通电话给你,就会有专员来机场接送……结果,你的手机不通,打其他电话想找你说句话还被层层过滤……」想起先前的仿徨无助,她忍不住语带抱怨。「你说的话全是蒙我的。」心口一抽,再度滚下热泪。 「我怎么可能蒙你?我对你说过的话全是肺腑之言。」范刚忙为自己澄清,他对她从没一句谎言,除了骗她没避孕那件事。 一见她又狂掉泪,他心慌意乱,急忙转身抽面纸要为她拭泪,边再解释道:「我手机不通,那应该是我人在空中的时候。酒庄或城堡里的电话不是刻意被层层过滤,是因我人不在,接线人员无法直接转接给我,他们才会多问两句以便留话给我,我完全没想过你会突然来法国。」 否则他早派人在机场列队欢迎,怎可能让她独自奔波,还因身体虚弱坐倒在路边无助落泪,他想起来就感到非常歉疚不舍。 「我跑去台湾找你,一听哲亚说你来法国,马上又搭机返回,就怕你上门会见不到我,幸好及时遇见你。」 万一,他没能匆匆赶回,她会不会在路边昏倒而没人发觉……这一想,他不禁心颤了下。 「你常严重经痛吗?有没有看过医师?现在觉得怎么样?」他又是紧张地瞧望她的身体。 「现在好多了。」她轻声回道。「你去台湾找我?」抬眸望他,追问他前一句话。 「我早该再去找你,只是我有点怕面对你跟前男友复合的情景,才一时裹足不前,试图用大量工作来冷静……」一提起那个情敌,他的心沉了下。虽万分惊喜她来找他,却仍不清楚她跟前男友现在状况如何。 「跟前男友复合?」她瞠眸微讶。 「那一晚你前男友来找你求复合的情形,我其实全偷听到了。」他闷声道。 「我——」她声音一顿。难道他误解了,所以之后才不再跟她联络? 「隔天我就接到电话说我父亲住院,离开前原本打算去公司跟你道别,却看到你跟来找你的前男友相偕去吃饭……」想来还是令他妒意横生。 「我怎么可能真答应跟那种负心男人复合?被重伤一次就够痛了,我又不是白痴。」她有些激动地辩驳道。 当她得知吴俊毅是因千金女而负她时,她就对他心死了,最终只徒留满腔怨怒。 就算他再低声下气,努力表现忏悔之意,她也不可能再信任对方一回,给对方任何机会。 何况,她内心已在不自觉中被另一个男人所占据。 「我只是给他机会最后一次同桌吃饭,而目的是亲口提分手,彻底拒绝他。」她解释道。 范刚闻言一惊。她的行为竟被堂哥所料中! 他心下讶异又惭愧。应该要比旁人了解她的他,竟误解她的思维,是爱情让他丧失理智跟判断力吗? 「你大老远来找我是因为……」他凝视着她,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她踌躇了下,直说:「我想见你。」她抬眸迎视他怔愕的眼。「很想见你。」她坦然表达,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情。 「老天!」范刚心口开始急速悴跳,兴奋得无以名状。「苡甄,我也想见你,一直一直很想见你!」他霍地将她揽进怀里,一双健臂紧拥着她。 原来,她对他有感情! 他怎会完全没察觉,还自怨自艾起来,因那不存的情敌,把自己困进死胡同,痛苦不已? 「苡甄,请你给我机会,跟我交往好吗?让我照顾你、疼宠你,放胆的爱你。」他再一次真挚告白,盼能赢得她的心。 「好。」她脸蛋偎贴在他胸膛,很轻地应了声。透过他身上毛衣,感受到他强力的心跳,她的心也跟着怦跳不止。 「好?」她细微的声音令范刚惊龙,怀疑是否只是自己的幻听。 他双手握住她肩头,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略低下头,一双眼紧锁着她。 「真的好?」他不确定地又问一次。 她抬眼看他,唇瓣微微一扬,轻轻颔首。 他蓦地瞠眸大喜,心情激动不已。 「我曾以为能拒绝你,后来才发觉做不到……」面对他惊喜的神情,她缓缓再道:「我曾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谈感情了,却万万没想到才结束一段感情不久,就轻易又落入另一个情网,那让我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善变的女人……」她说着,脸上有抹愧色。 「你不是善变的女人,绝不是。」范刚强调。「遇到对的人,轻易被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很高兴听到你的真心话。」他唇角高扬,欢喜不已。 他一个大男人,竟因得知她早对他心生情意,高兴感动得想哭。 她仰脸看他,释然一笑,抬起手轻触他略显削瘦的深黝脸庞。 「是因为匆匆来回,长途飞行没休息,黑眼圈才这么重吗?」她细眉轻拢,担心的问。 其实从重逢那刻她便发觉他面容显得憔悴,似乎也瘦了很多,却一直没机会关问他。 「不是。我只是想试试看当工作狂人,能不能忘却儿女私情。」他轻笑,大掌握住贴在他脸庞的冰冷柔荑。「你手一直这么冰吗?身体是不是还不舒服?」拉起她男一只柔黄,他试图用双手为她握暖。 屋里空调温度其实已令他有些快发汗了,但她一双手仍冷得吓人。 「冬天都这样,没什么大碍。」她解释着。他温柔为她搓手的行为,令她有些害羞,却又喜欢他那一双温热厚实的大掌。 「那是不是要吃补?我问问医师跟我妈,这时候该给你吃什么较好。」他很担心她体虚的问题。 第二十四章 「我想吃红酒炖牛肉,你煮的。」她开口要求,自然地带抹撒娇语气。 范刚先是一楞,蓦地放松一笑。 「好,我去煮给你吃。」放开她的手,他从床沿站起身。「这样好了,你先去沐浴,洗个热水澡身体会暖和些,等你洗好澡也可用餐了。」他体贴道。 「嗯。」她柔顺地点头,唇瓣漾开一抹柔和笑花。 才打算转身离开的范刚,一见她唇瓣绽出的美丽笑花,忽地心痒如被羽毛轻搔。 他倾身向坐在床上的她,低声问:「可以吗?」 「呃?」她抬眼看他,纳闷一楞。 「吻你……」他俯身轻喃,不待她点头,薄唇已贴上她的软唇。 她心微讶,没有推拒,任他与她唇瓣厮磨。 他的唇好热,她冰凉的唇瞬间被煨烫了。 他的舌侵入她的檀口,缠卷她的粉舌,她试着回应,却因他愈来愈炽热狂野的深吻,有些招架不住。 前一刻,范刚因汪苡甄唇旁的柔美笑靥,心念一动,忍不住想撷取。 原打算浅尝辄止,不料一触碰她冰凉软唇,他不禁想为她温热,当她轻柔回应他的吻,他霎时被轻易挑起炽热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当他意识到,他已将她压贴在床铺,手甚至在她身上急切地摸索。 「抱……抱歉。」他声音嗄哑,很困难地离开她的唇瓣,撑起身子。「我、这就去煮饭。」他说得尴尬,转身有些仓皇地快步离去。 他也许该先去冲个冷水澡。他差点就忘了她现在身体不适,险些因自己一时的欲/望对她为所欲为,令他感到无比歉然。 汪苡甄缓缓坐起身,感觉双颊火热,全身发烫。 有一瞬间,她想将自己交给他,贪恋他热烈的气息,温柔的抚触。 尽管,她曾跟他有过一夜亲密,但那时的她是被酒精所迷醉,并非有意识地全心接受他。 此刻的她,心口怦然悸动,食指不觉轻抚发热的唇,回味他方才阳刚炽热的吻。 稍晚,沐浴完的汪苡甄在房间吃过范刚烹煮的料理后,他让佣人送来一盘水果及一壶热茶,告知有事先离开,晚点会再过来。 他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别随意走动,留下两名佣人在房里伺候她,宛如将她当病人似的小心翼翼,令她又好笑又感动。 当她坐在床上吃着,水果,边试着跟一旁的女佣闲聊两句时,突地听到敲门声,且以为是范刚去而复返。 她抬头看向被打开的房门口,却意外看见一张陌生脸孔,男人身材高挑劲瘦,褐发碧眼,容貌俊美斯文。 「齐格非少爷,晚安。」一旁的两名女佣朝他礼貌地点头问候。 「你们去外面客厅等着,我有话跟这位汪小姐谈。」齐格非朝女佣勾唇一笑,女佣们于是先退了开。 「汪小姐,我是齐格非,范刚的堂哥,很高兴见到你。」齐格非走近床铺,对床上的她以中文亲切问候。 「我应该等范刚介绍再跟你正式见面,不过,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他的真命天女。」他微微一笑,一双蓝眸好奇地打量模样成熟美丽的她。 「真命天女?」汪苡甄一楞,对这名词很陌生。 「怎么?范刚没对你提过吗?亚尔家族的一见钟情传说。」微扬了下眉,齐格非问。 「一见钟情传说?」汪苡甄再度困惑。 齐格非于是向她告知亚尔家族男人的择偶信念,及对一见钟情对象的坚持与忠贞,还不吝分享他的亲身经历,他的老婆恰巧跟她一样同为台湾人。 她闻言,惊诧不已。这才想起范刚确实曾向她提过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她完全不相信那论点,甚至不当一回事,现下一听,这竟是他们家族男人的择偶信念,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又心生撼动。 他开口对她提交往,是将她当结婚伴侣,以结婚为前提的认真考量吗? 「你是不是答应范刚的求婚了?」齐格非笑咪咪问,对初见面的她,流露出无比的亲切和善。 「欸?求婚?」一听那两个字,汪苡甄不觉赧红粉颊,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答应跟他交往。」 「你们才要交往啊?」这答案让齐格非有一点失望。「我刚看那小子一副开心得要飞上天,一径失常的傻笑,还以为他已经求婚成功了。」 想到高壮魁梧的范刚,刚硬的五官竟露出如幼童般的单纯傻笑,怪异突兀得令他发噱,才忍不住先来偷看范刚的真命天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范刚他……」一听齐格非形容,她有点难以想象他的疯狂喜悦。 不久前,当她同意跟他交往,他确实一脸欢喜,之后还情不自禁热吻她,可她没想到,他会欢欣鼓舞得令亲人都感觉他失常。 这一想,她心口漫过一股甜蜜暖热,讶异他会有如此纯真的情感表现。 「没亲眼看到,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纯情,明明过去情史比我丰富一倍,未料遇到命中唯一的真爱,竟会像初尝恋爱滋味的纯情少年,表情有够憨的啦!」齐格非说着,不禁朗声大笑。 「齐格非,你话太多了。」范刚不知何时已出现,绷起一张脸,怒视多话的堂哥。被对方取笑,令他难掩尴尬困窘。 「我可是帮你说好话。」齐格非转而看伫立房门口的他,继续笑得开怀,接着又对床上的汪苡甄道:「苡甄,别看范刚这么大只,他的心其实很脆弱,你千万不能抛弃他,若被唯一的命中伴侣抛弃,他可能就要跳塞纳河了。」他半开玩笑道,但也不全然是说笑,只因见识过范刚先前为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汪苡甄听了,有些讶然地望向范刚,却见他黝黑脸庞似泛起一抹红潮,意外感情历练丰富、外型魁梧的他会出现这般羞窘的一神情。 「我不会抛弃他的。」她微微一笑,对齐格非回道,也是给范刚的承诺。「除非……是他抛弃我。」顿了下,补充道。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亚尔家族的男人要敢对命定的伴侣有二心,绝对会被全家族的人推进塞纳河。」齐格非笑她没必要的担忧。 汪苡甄闻言,不禁噗哧笑出声,内心无比释然。 尽管尚未见过范刚家族的所有人,但她想她会喜欢他的家人,喜欢他家族流传近两百年的神秘择偶信念——一见钟情。 也许,她当初对他没有一见钟情的感动,可也许真是命中注定,不需要太长时间观察,她很快便跌进他织的网,一颗心轻易被他所俘虏。 汪苡甄在法国的亚尔城堡住了六日。 期间,她几乎见过范刚家族的所有人,意外他家族的人为了看她,特地办了盛大的家族筵席,不少人从外地,甚至外国归来,就为了看看家族将来的新成员。 虽说两人才刚交往,她就被贴上他家族的人的标签,令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可在跟几位女性交谈过后,她有种乐观其成的冀盼。 希望她真是他那命定的唯一,恒久不变的挚爱。 那几日范刚对她非常照顾,每天亲自下厨烹煮料理喂食她,适度为她按摩热敷,提供她如小山般的各种巧克力,三不五时端杯热可可或热茶进她卧室。 虽说她就住在这城堡里他所属的房间,但他房间其实非常宽敞,格局有如一层豪宅公寓,两间卧室、两套卫浴、一间书房、饭厅和客厅,以及露天大阳台,他跟她俨然像比邻而居,有如在台湾时一般,只是这里环境更舒适,而他对她更为殷勤热络。 他不讳言道出其实想跟她同住一间房,又怕她对他的诱惑太大,会克制不住在她身体不便时对她上下其手,只能忍着分开一点距离。 她有时分不清他究竟是热情或纯情,纯情两字用在他身上,非常不搭乳,可他对她的感情确实有某种纯情及小心翼翼,令她发觉后,喜欢他更多、更深。 在她生理期结束后,他才带她真正出门,先是参观家族的酒庄及葡萄园,还带她去勃艮地几处景点拍照留念,两人也总算留下真正相依偎的亲密合影。 假期最后一日他开车送她返回巴黎,沿途也参观几处景点,最后才前往机场。 他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相约很快便会再见面。 尾声 汪苡甄返回台湾后,跟范刚透过视讯跟中白色,展开远距离恋爱。 虽无法真正见到面,但两人感情仍迅速加温,双双沉浸在爱河中。 接着,每个月,范刚会飞来台湾几天,虽仍住在她家对面,却是天天往她家跑,对她不断嘘寒问暖,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尽管她告知范刚她不是每次都生理痛,少数几回症状特别严重,皆是因身体太过疲劳加上紧张压力所致。 可他不放心,坚持在她体虚那几日要陪在她身边,即使是久久一次的偶发状况,他也不能允许她一个人痛苦倒卧路边的情景再次发生。 来台湾那几日,他都以她生理期身体虚弱为由,坚持每天开车送她上下班,甚至有时就直接向韩哲亚借间会议室,他独自窝在里面使用视讯,处理自己的公务,直到她下班才一起接她回去。 「今天觉得怎么样?累不累,会不会不舒服?明天要不要请个假?」陪汪苡甄下班回到她住处,范刚直接到厨房先为她泡杯热可可,一边关心问着。 「范刚,我是真的很高兴能每个月看到你,可是……你一出现,就表示我那个来,感觉怪尴尬的。」汪苡甄接过他递上的热可可,不禁有些娇嗔地抱怨。 「这事只有哲亚知道,他不会介意的。」范刚不以为意,往沙发落坐,将她拉坐在他腿上,大掌轻柔地为她按摩腹部。 「就是因为上司知道,才更尴尬。」她喝一口热可可,侧靠他胸膛,嘟嘴咕囔着。 尽管两人的交往在公司已是公开的事实,却只有上司知道他每个月固定来台湾几日的理由。 每当他跟着她一起出现在她公司,韩哲亚总会打趣道:「你那个又来了。」 虽清楚上司不是在骚扰她,他所说的「那个」是指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的范刚,可在她听来总不免瞥扭尴尬。 「亲爱的,这种事就算众所皆知也没什么,那几日对女人而言是辛苦的,也才能提醒男人们体谅包容,那是女人应有的特权。」范刚一手宠溺地摩挲她脸庞,说得温柔。 「那是你们家族的家规吗?」她笑问。 「亚尔家族的女性可不会只有那几日受到特别礼遇,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该被心爱的男人伺候着。」他神情认真道。 「真的吗?当你家族的女性这么幸福?我也好向往。」她不觉脱口道。 他闻言,倏地瞠大眼眸。 「你说……真的?」扳过她脸蛋,他显得激动。 「呃?」她抬眼望他,先是一怔。这才意识到她方才说了什么暗示的话。 「你说呢?」她也不否认,笑笑地反阁。 他张大褐眸,眸光炯亮,定定地凝视她,心瞬间狂跳起来。 见他直辙着她不语,她不免好笑,轻拍他脸庞。「怎么?傻了?」 他张口,似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见他突然呆楞得有如木头人,她更觉莞尔,憋笑道:「我没有逼婚,别紧张。不过我爸妈想见你,就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 虽说两人正式交往才四个月,但父母得知她交新男友,似乎对范刚充满好奇,妹妹也向她提过几次父母希望她将人给带回家。 尽管范刚每个月会来台湾几天,但总是来去匆匆,大老远飞来待个四、五天便又飞走了,她于是想待他能多挪出几天休假在这里停留时,再让他陪她回高雄。 「不说话?那当我没提喽!」见他持续发傻,她装若无其事,端起马克杯,便要再喝一口热可可。 忽地,她手中杯子被拎走,她疑惑地抬眼看他,他一个低头,覆上她唇瓣,给了她一记深深的长吻。 她意外他前后情绪的大反差,瞬间被他吻得意乱情迷,浑身发烫。 「你……」当他好不容易离开她的嘴,她眼色迷蒙,娇声轻喘。 「苡甄,嫁给我。」这一句话,他挣扎许久,这刹那终于开口了。 「啊?」她惊楞,诧异他直接就求婚。 「等我两分钟。」说着,他将坐在他腿上的她抱往一旁沙发,站起身,匆匆奔出她住处。 汪苡甄张口结舌,一脸呆楞地望着他离去。 没多久,范刚飞也似地跑回来。 他一手拎瓶葡萄酒,一手拿戒盒,单脚曲膝跪在她面前,再次开口求婚。 汪苡甄惊愕不已。他几时去买钻戒的?刚才的时间也只够他返回对面的租屋处而已。 「你答应跟我交往后,我就让人打造订婚钻戒了。」范刚脸上泛出幸福神采说。 尽管不知何时才能开口,向她求婚,他每次来见她总将重要的钻戒带在身上。 「还有这瓶白葡萄酒,上个月就酿制完成,是为准备献给你的求婚定情物。」 他上个月来看她时就带了一瓶,不过当然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去,没想到这一次竟就派上用场了。 「葡萄酒当定情物?」她眨了下眸,微讶。 「这是我为你酿制的专属白葡萄酒,命名为「洛神泪」。」范刚直视她,自信笑说。 「洛神泪?」汪苡甄一脸困惑。「你知道洛神是指谁吗?」该不会他口中的发音跟她所想的字不同。 「洛神是指甄妃——甄宓。「甄」字是你的名字之一,这是我在请哲亚教写你的名字时,他向我告知的历史故事。」范刚解释道。 「嗄?总经理告诉你三国的历史?」汪苡甄非常讶异。 那个风流倜傥,拥有西方血统的总经理,竟然清楚,中国历史故事,还对中文字了解得那么透彻,就是一般人也不会这么联想吧! 「你就像甄妃一样,让我一见倾心。」范刚眸光深情道。 「甄妃的下场并不好。」汪苡甄娇声抱怨,对他这另类的甜言蜜语,不免新奇又好笑。 「还好你遇到我,保证将来幸福一生,比神仙快活。」范刚信誓旦旦承诺。 「真的吗?」她美眸微眯,唇瓣已牵起一抹幸福笑弧。 「真的。把戒指戴上,愿望就会实现。」范刚不禁催促,心情紧张起来。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是不是会去跳塞纳河?」她起身靠近他一步,开玩笑道。 方才只顾着说话,她都要忘了,跟坐沙发的她齐高的他,其实一直是单脚曲膝跪在她面前的。 她不免有些心疼,想扶他起身。 「你——拒绝?」范刚仰脸看她,神情诧讶,一颗心高悬。 前一刻虽踌躇很久才开口求婚,但一求婚他其实自信满满,不料,他不但未听到她的肯定答复,还有意拒绝? 「我又不是白痴,会拒绝深情多金又温柔体贴的贵公子的求婚。」她丽容笑盈盈,伸手探向他置在右手掌上打开的戒盒,拿起那枚闪亮的钻戒审视。 「要我自己戴啊?」她低头看他,见他再度发傻地怔望着她,她将钻戒再放回他掌心,拉着他手腕,娇声道:「起来了,跪太久我会心疼。」 范刚猛地回神,忙站起身,将左手拿的葡萄酒放置茶几上,急忙拉起她左手,将订婚钻戒套进她中指,接着便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和炽热深吻。 然后范刚心情欢愉地开瓶,要和心爱的她好好品尝他特别酿制的白葡萄酒。 「为什么取名「洛神泪」?」汪苡甄还是不明白他这曲折性的命名。 范刚先为她和自己倒了些许白酒,他举杯开始对她细细解说—— 「这是以义大利托斯卡尼产区栽种的白葡萄品种夏多内(chardonnay)、皮加图(pigato)、加戈内加(garganega)所酿制而成,酒液呈光彩夺目的淡金色,闪烁明亮的诱人色彩,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泪那般晶莹夺目,动人心弦。」将酒杯微倾,举在眼前轻晃了下,他温柔眸光穿过透明酒液,望向坐在对面的她,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述说。 她美眸轻眨了下,回想她和他初遇,她醉酒失态,对陌生人的他哭诉情伤,当时她肯定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奇丑无比,哪来他形容那种美得诱人的珍珠泪? 不介意她那么不浪漫,他薄唇轻勾,低低啜饮一口白酒,悠悠品尝,再度开口,「我吻过你的泪滴,有些苦涩、有种酸楚,就像这款酒初入口般,带着微酸、微涩口感。 「不过,下一瞬便在口腔中散发出多变的气。味,先是月桂叶独特香味,接着是甜美的香草、混搭水蜜桃果香…… 「先前的涩味转为甘甜,微酸感反倒活跃味觉的感受,余韵细致悠长,令人回味无穷。」他闭上眼,说得无比陶醉。 她闻言,心不由得为之向往,端起酒杯,也细细品尝起来。 没多久,汪苡甄感觉眼眶热烫,心口漫过暖热与甜蜜,眼眸凝聚水气,不觉缓缓滑下泪滴。 她轻易被他为她酿造的白葡萄酒所感动。 他藉一支酒,细腻地描述她的心情转变,她曾有的苦涩、酸楚,因他全转为甘甜、温暖,教她无比动容。 范刚见她含笑掉泪,顿觉欣慰。 当他为她套上千万钻戒时,还不见她感动落泪,现下她却因品尝他酿制的一支酒,感动莫名,她果真是他命定的心灵伴侣呵! 他起身,身体横过桌面向前倾靠她,俯身,吻去她粉颊的泪滴。 「现在的泪是甜的。」他薄唇高扬,说得欣喜。「honey,明天我就陪你回高雄,拜见准岳父岳母,商量我们结婚的日期。」他心情亢奋,迫不及待。 「见我爸妈可以,可是,不用那么急着决定结婚日期,否则会被误以为我怀孕了。」她说得有些娇羞,毕竟才交往四个月,答应他求婚都已进展太快。 「若担心被误会,我们就让他成为事实。」范刚眨了下眼,有些不怀好意地暗示。 「欸?」她一愣。 「这次,我不急着飞回去。等你身体「方便」,我们就「开工」,我一定能让你很快就怀孕。」他以自信的口吻道。 「什……什么?」她口吃了下,因他太赤裸的话,不觉脸红耳热。 其实她跟他,一直没再上过床,他每个月来陪她几日,都是在她身体不便时,他顶多亲吻搂抱她,没再进一步要求,其实她知道他一再压抑欲/望,有些不忍,也心生佩服。 「你……可以开工,可是我不想那么快怀孕。」她有些羞赧的细声道。 两人才交往不久,就算将来结婚她也希望还能再享受一阵子两人生活,怀孕的事,应该不需急于一时。 她的娇羞邀请,令范刚心一跳,褐眸跃上炽热的火。 他匆匆绕过桌面,霍地将她一把给扛上肩头,一手拎起桌上酒瓶酒杯,便要迈步往她房里去。 「喂!你……我现在还……」她被他急躁的行为吓到,忙拍打他结实肩头。他都能忍那么久了,怎么这会儿这么迫不及待,她身体还在不方便呀! 「今天做半套就好,我们在房里边喝酒边玩游戏。」他大掌往她臀部轻捏一把,话语满是暧昧。 「玩、玩什么游戏?」趴伏在他肩头的她,无端羞红了脸。怎么感觉他似要化身为野兽。 「你会喜欢的。」范刚朗声大笑,笑声震动胸膛,笑出今生最大的快乐。 终于,他得到属于他的女神。再不久,他将能抱得美人归了。 【全书完】 *欲知齐格非和爱妻如何「撞」出爱火,请见花园系列1702贵公子择偶守则之一《甜蜜女伶》 *欲知韩哲亚如何一改花 心形象,拥有真爱,请见花园系列1671《风流情夫求正名》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dbbb;手机站:m.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