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当早鸟爸》 序言 【序言 热浪 芳妮】 大家好,我是芳妮。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热啊热啊热啊! 这天气真不是普通的热,害得芳妮整天昏沉沉的,脑子运转霎时变慢,只想抱着枕头,吹冷气睡觉。 不过这只是想想,芳妮命苦啊,还是得打起精神写这篇序,请各位给芳妮鼓掌鼓掌,咕咱咕—结果被打了,哈哈。 不过说真的,地球的处境真的越来越险峻了,天气异常的炎热,屡屡飙破纪录,教人看得胆战心惊,温度就好像爬阶梯一样每天升高,感觉接下来就算看到马路上有东西自燃也不稀奇了。 这种天气,就连一向很少开冷气的芳妮也ㄍ—ㄥ不下去了,一定要开冷气才有办法恢复脑袋清明,否则肯定保险丝烧掉断线,连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但是一直开冷气,其实对地球环境又有很大的伤害,变成一个恶性循环——地球越来越热,冷气越开越久,然后地球又越来越热,到最后,会不会真的有如马雅文化的预言一样,在12月21号人类会有一场浩劫呢? 芳妮当然不希望会有世界未日的一天,可这还是得靠所有人类的共识一起维护环境,最重要的,当然是节能减碳救地球喽。 不过天气这么热,到底要怎么节能减碳? 芳妮是尽量不开冷气,以吹电风扇代替,然后买凉垫——没错,就是里头有冰晶的那种,虽然用久了温度还是会升高,但至少也可以挡一阵子了。 而且很奇妙的是,其实热习惯之后,好像也没那么无法忍受了。 反倒若是一直窝在冷气房内,一旦关了冷气之后,浑身就燥热难耐,一直想再开冷气窝回去,对身体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毕竟以前古代没冷气时,大家还不是那样过日子? 看来人类的发明越多,对这些高科技玩意的依赖性就越重,破坏地球环境也更甚。要怎么在舒适享受跟珍惜地球之间做到完美的平衡,还真是个值得大家深思的课题。 总之,芳妮真的要呼吁大家,一起珍惜地球这个家园,别让地球毁在我们手上,也算是对后代子孙有个交代吧。 哈,好像有点严肃了厚? 这样吧,还是赶快转回这本书上,免得大家以为芳妮是个罗唆的老女人——老归老,但是我可不承认罗唆喔,哈。 这一系列是延续「1314号列车」构想而发展的故事,同样是回到过去、改变遗憾的主轴,但不一样的是,这次列车可没让这些主角好过,毕竟要回到过去不是说回就回的,总要付出点代价。 话说回来,若是大家可以回到过去,会想回到什么时刻?改变什么让自己遗憾的决定或行为呢? 芳妮先说好了,若是我,希望可以回到学生时代,那个只要念书不用赚钱的时候,哈哈哈 以前学生时代常听人家说念书是最幸福的事,那时只觉得大人都是乱说的,念书烦死了,有啥好快乐? 直到毕业后得为生活奔波,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念书真的是好幸福喔,芳妮真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把握学生时代努力念书,否则的话,说不定现在芳妮已经是某某博士了呢,哈哈哈。 好吧,请大家原谅芳妮的白日梦,换你们说说看自己渴望时光倒转到哪年哪月哪日了喽—— 芳妮正听着呢:)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头儿,还不走?」年轻男子换下了制服,穿着一身休闲的t恤跟牛仔裤,将头探进老板半敞开着的办公室,爽朗的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道。 「你先回去吧,我等等再走。」蔚绍华挥挥手,粗犷的脸庞没有太多表情。 「头儿,你心情不好啊?要不要咱们陪你喝一杯?」另一个年轻男子也自后头伸出头来,好奇的问。 虽然他们彼此是主雇关系,但这位老板一向没有架子,总跟他们打成一片,其乐融融,所以他们常常讲话没大没小的,幸好老板也不在意。 不过老板赏罚分明,所以他们这群小萝卜头也不敢过于造次,对这位亦主亦友的头儿可是打心里佩服尊敬。 「小鬼头也想喝酒?快回家去。不然真这么闲的话,就再把店里清洁消毒一遍。」蔚绍华瞪了他们一眼,淡淡道。 两个小伙子互视一眼,嗯,头儿心情真的不好,还是闪远点好。 「欸,我妈叫我帮她带宵夜,我先走喽。」 「我的狗要我帮它按摩才睡得着,我不能太晚回家,头儿掰。」 蔚绍华没好气的看着员工们跑得比飞还快的背影,起身走上前,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没错,他的确是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到一个极致一因为自己的女儿正在跟死神拔河中,而今天,证实了他的骨髓对女儿一点帮助都没有。 如果这些员工知道一直单身的他竟然有个女儿,肯定会讶异得连眼珠子都掉下来吧——如他当初知道女儿的存在时一样,就像被雷硬生生将自己劈成两半。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背着他把孩子生下来,更恶劣的是,她还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让孩子喊别的男人「爸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当初是他不爽被逼婚,所以才一时恼怒提出分手,但他可没有叫她怀着他的孩子去嫁别人啊,况且这件事还整整瞒了他四年,若不是如今她有求于他,或许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 该死!那女人应该是为了报复他,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蔚绍华浓眉紧锁,墨黑的眸中跳动着火焰,泄露了他心中的愤怒与一些不想面对的情绪——嫉妒、羡慕、不甘、不舍。尤其当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洋溢的家庭生活时,他更觉得自己体内好像有股无法宣泄的烦躁之气,几乎要使他的胸口迸裂炸开。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席咏深……他细细咀嚼着这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脸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一阵疼痛往下蔓延上心头,隐隐捣乱了他心跳安稳的频率。 他们的相识是个意外,当时在大雨滂沱中,刚大学毕业的她走在红砖道上,一脚高跟鞋却莫名其妙的断了鞋跟,整个人跌趴在水洼中,一身狼狈脏污,是他对她伸出了援手,好人做到底的带她到邻近饭店梳洗,甚至替她买了干净衣物更换——当然,他没有跟进房间。 没想到这样的相遇,竟开启了他们的恋情,从感谢回报到对他的仰慕告白,一直以来,她对他总是深情的依赖着,而他们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进展日渐浓郁,直到她突如其来的逼婚…… 迄今他还清楚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决裂,那是个凄风苦雨、雷电交加的夜晚,一如他们彼此的心境——他气她逼婚,因此答应了她「不结婚就分手」的提议,她怨他不够爱她,心寒的拂袖而去。 天知道,他不是不爱她,只是她明明清楚他这个人最讨厌被威胁,竟还拿分手这种事情当筹码,完全踩到他的底线,所以他才会一气之下应允分手,然后信心满满的觉得她会主动回来求他复合。 不过谁晓得,后来他们就这样断了联系,她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无声无自心。 一直到他想探听她消息时,得到的却是她已婚生子的回报,彻底浇熄了他心中最后怀抱着的期望。 想当初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不能没有他,没想到现在嫁给别人就算了,竟然还让他的孩子喊别人爸爸。 更让他没办法接受的是,他们的女儿不幸患上了重病——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目前已命在旦夕…… 该死! 他都还没能听到女儿叫他一声「爸爸」,就要失去她了吗? 蔚绍华双拳紧紧握起,黑眸微眯,胸口郁闷到极点。 不行,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错误持续下去,他一定要「扭转乾坤」,至于要怎么做…… 他的唇微微抿起,帅气的面容浮现坚毅的神情,心中早已有了决定。 「我真的不知道。」奚怀谷无奈的双手一摊。 「是不是兄弟?这点忙也不帮?」蔚绍华浓眉一皱,语气中满是责备。 「不是我不帮,而是我不知道该从何帮起。」这家伙根本是强人所难。 「很简单,告诉我该如何坐上那部1314号列车,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很容易吧? 「我不是跟你说我不知道了吗?」这人真的是很难沟通。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又不是被下药或蒙着眼睛上车的。」蔚绍华不信,难道还有什么「保密条款」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当时我要搭的明明是太鲁阁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阴错阳差的上了那班平空出现的列车。」奚怀谷解释,「后来我也曾经想再回去尝试寻找那班列车的踪迹,但却始终没再遇上,或许真的跟车上那女生说的一样,这班列车只载有缘人吧。」 「有缘人……到底凭什么来判断是不是有缘人?」蔚绍华脸色益发凝重,他已经徘徊在车站各个月台间好几天了,为的就是想搭上好友希怀谷曾误打误撞坐上的1314号列车,然而希望总是落空,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这我就不清楚了。」奚怀谷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看着他道:「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不,我不相信有我蔚绍华做不到的事情。」他咬牙坚持道:「我一定要坐上这班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列车,重新导正一切不该发生的错误。」 「我真搞不懂,若你想要孩子,直接跟她打官司就可以了,何必这么麻烦?」奚怀谷视线锐利的在好友脸上梭巡着。 蔚绍华的眼神闪烁了下,撇开脸道:「打官司才麻烦,还不如跟你一样,回到过去扭转劣势。」 「所以说,你是打算接受她的「逼婚」?」奚怀谷挑眉问。 「当然不是。」蔚绍华脸色阴晴不定的否认。 「那是?」自他的表情中,奚怀谷嗅到一股不寻常。 蔚绍华冷冽的目光缓缓定在好友的脸上,平淡且不带有一丝温情,「阻止她把小孩生下来。」 1314号列车,带时光倒转,开往幸福,一生一世 蔚绍华在心底细细思量奚怀谷曾告诉他跟另一位好友季东昕的话,在那班神奇的火车上,有个声音清脆的女生对着不明所以的乘客说了这样一句话。 看来,那班车的任务,似乎就是让人有机会回到过去修正错误,找到一生一世的幸福。 听起来仿佛是天方夜谭,若从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样荒诞不经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奚落一番,嗤之以鼻。 但是,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亲眼见证好友是怎么扭转原本属于悲剧的一段情缘,得到现在幸福恩爱到几乎把人眼睛闪瞎的姻缘,因此他彻底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存在—例如那班奇妙的列车。为了导正自己眼前一团混乱的人生,他说什么都必须搭上那班列车才成。 越是思量,蔚绍华眉头越是深锁,专注到没有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走向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女人清冷疏离的声音自头顶飘了过来,蔚绍华的心不受控制的狠撞了下,英俊脸庞却仍是面无表情,「还好,十分钟而已。」 女人瞪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恼怒,但很快却又消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客气的道:「对不起。」 「无所谓,反正你从来就不知道守时的重要。」他冷笑撇唇。 「你……」女人愠怒的声音自唇瓣吐出,但只说一个字就硬生生收了回去,冷静下来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他闷闷的睇了她一眼,「若我真的想跟你吵,这几年你对我的欺瞒应该是连上法院都吵不完。」 法院?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是一脸沉郁,「当初是你选择放弃的。」现在还有脸想跟她争? 第二章 「该死!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怀孕了!」他沉声低咒。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拒绝娶她,让她彻底的心碎。 「如果当初你告诉我,或许事情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咬牙指控。 「如果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就会娶我吗?」她目光嘲弄的盯着他,即使他因为孩子而愿意娶她,对她来说也是种羞辱。 「我……」他一顿,竟无法爽快给予肯定的答案。 「够了,现在争辩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想到女儿,她的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光,颓然地垂下双肩,整个人霎时娇小了一圈,让他的心狠狠一抽。 「她……今天状况好吗?」他收回争锋相对的怒气,脸上浮起无法压抑的忧虑,女儿的病已经拖了一年却始终没有起色,实在让人担心。 她点点头,阵底却同时涌出一片雾气,「今天食欲好多了。」 「你呢?有没有多少吃一点?」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他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女人愣了愣,但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继续谈论着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我很谢谢你愿意为了她抽验骨髓,虽然配对没有成功,但还是谢谢你,以后,我想我们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是我女儿,以前是我不知道她的存在,现在既然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弃之不顾。」想过河拆桥?办不到! 「不,她是我们夫妻从小呵护拉拔长大的心肝宝贝,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态度强硬的反驳。 我们夫妻?这话该死的剌耳!蔚绍华胸口骤然浮躁,心烦意乱,「你别忘了,当你在我的怀抱中求我占有你时,我们的关系有多么紧密。」 女人脸蛋倏地苍白,颤巍巍的道:「蔚绍华……你真恶劣。」她怎么忘得了?这么多年了,她每每想起自己跟他曾拥有过的时光,仍是剐心的痛着。 刻意忽略自己心中对她的内疚,他坚决表示,「总之,我不会继续让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 「你这个自私的男人,自始至终,你想的永远是自己。」女人失望的站起身,一闪而过的情感迅速隐没在她幽黑的眸底深处,「丫丫从小到大都是我丈夫细心照护,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跟伤害,难道你以为单凭你那该死的dna,就能抹煞掉他们父女这几年来的相处之情吗?真是太可笑了。」 蔚绍华的黑眸微微一眯,胸口的烦闷之气更加躁动,他想要大声喊叫宣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想让丫丫除了身体上的病痛外,还要承受心理上的打击,我欢迎你上法院告我。至于我们夫妻俩,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赶紧找到适合的骨髓配对,没空跟你打交道,你请自便吧。」 不让他有再开口的机会,女人说完便冷着脸起身离去。 可恶!她怎么可以把他说成好像是个只为了满足自己欲望、不顾孩子死活的混蛋! 蔚绍华懊恼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纤细身影,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复杂的情绪,对照以往总是深情含笑的陪在他身边,即使争吵后也依然会在他拥抱中和好的她,现在的她疏离冷漠,再也不是那个喜欢腻在他身边、问他爱不爱她的席咏深了——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他眼神一黯,不悦起来。 没用的家伙,你在缅怀什么?当初可是你自己要放弃一切,宁愿分手也不愿结婚的不是吗?现在干么为了她爱对谁笑、爱问谁爱她而惆怅? 这几年来自己过得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合则继续交往,不合则随时分手,不用担心必须负责任,也不必被法律给绑死,日子过得开心得不得了,简直恨不得登高一呼「单身万岁」,但是……为什么连他都觉得自己这几年心中仿佛空了一块,这番话只是显得自欺欺人? 尤其当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景象时,那空虚的感觉更是有如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胸口的窒闷令他老想找人麻烦——这也是为何他对她说话总是刻薄带剌的原因。 原本这丈夫跟父亲的角色应该是属于他的,原本她身边的那个位置,理所当然站的应该是他…… 该死,他到底搞砸了什么? 想起她看着他的冷淡眼神,他的胸口又开始痛了起来。 不行,他怎么还有时间坐在这边胡思乱想?他应该要做的是赶紧找出搭上列车的方法,阻止一切发生,如此一来,丫丫也不必再受病痛折磨。 想到女儿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还有虚弱的小身躯,他的脸上总算浮现一抹温暖柔情,但同时又充满了疼惜与不舍。 可怜的孩子……即使要被人家怒骂他无血无泪、心如铁石,这桩阻止她出生的苦差事,他是揽定了。 几天几夜了?他已分不清自己流浪在各个火车月台多久,连店索性都交给信任的员工,自己执意的坚守在这里,即使被站务员驱赶了不下数十次,都无法改变他坚定的意志——他非搭上那班来无影去无踪的1314号列车不可。 朝着空荡荡的四周望去,最后一班列车已经离站,看样子,他又白等了一天。 蔚绍华暗叹口气,颓然在候车区的位置上坐下来,满脸胡碴透露了他的疲惫。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守在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了。他沮丧的垂下头,脑中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褪去,手机简讯却突然响了起来。他神色凝重的拿出手机阅读简讯,一看却如遭雷击、动弹不得,一阵寒意自脊椎凉了上来—— 我本来很不想通知你,但碍于你始终是丫丫的生父,所以我还是传了这封简讯给你。丫丫现在生命迹象十分不稳定,医生说要我们有心理准备,你若还想见见她,就快过来吧…… 看着那看似平淡却充满痛楚的文字,蔚绍华的一颗心狠狠揪起,前所未有的疼痛刹那间顺着每一根神经,占据了他所有的知觉。 不可以,他连听丫丫喊一声「爸爸」都还不可得,怎么就得面对她的死亡? 该死的老天爷!要捉弄人也不是这样搞的吧? 「不管是什么鬼列车,我都命令你马上给我出现,否则……否则我就炸掉这个车站,让所有火车都无法行驶!」他突然起身,朝着幽暗的火车轨道尽头大喊。「这样是要坐牢的喔。」 突然,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幽魅的在耳畔响起,蔚绍华心中一凛,迅速将视线自黑洞般的火车轨道收回来,蓦地就发现眼前景致一变,有辆列车竟已停靠在月台旁。 1314号列车?!他的目光迅速找到车体编号,没多做思索,身体已经先行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达阵似的跨上车厢,走进了车内。 「先生,很抱歉,你并非此车乘客。」一位短发的俏丽女生挡住了他,脸上神情充满歉意。 「既然我上车了,就绝对不会下车!」他可是等了好久才盼到这班列车,说什么都要硬巴着不下车。 「可是……你没票啊。」短发女生为难的皱了皴眉。 「票?」忆起奚怀谷曾说过扫描指纹为车票的事情,他连忙伸出手道「那我买一张,请扫描我的指纹吧。」 看着他坚定的神色还有伸出的右手,她长叹口气道:「你不是有缘人,强求不来。」 「即使无缘,此刻也已有缘,否则我又怎么上得了这班列车?」蔚绍华墨黑的眸子灼灼发亮道。 「这……」女生挣扎的说? 「你想回到过去、扭转历史的那个原因,不是这班列车希望看到的,所以才说你不是有缘人,但是……好吧,我看你意志这么坚定,就给你一次特别座的机会。」 「真的?谢谢你。」他喜出望外的致谢。 「别谢这么早,因为我也不能保证我给你的,是你想要的。」女生搔了搔头。 「什么意思?」他一愣。 「总之你的诚意毋庸置疑,否则也无法召唤出这班列车,但毕竟是强求来的,因此事情势必无法尽如你所愿,这样,你也愿意吗?」她微笑询问。 蔚绍华点点头,「我愿意。」 「那好吧,这班车就留个座位给你,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笑声轻轻扬起来,短发女生说完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蔚绍华看了看空空的车厢,看样子今天只有他一个乘客,感觉倒像是专门为他特地增开的班次似的…… 他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眼光瞟向窗外不断向后飞逝的景色——城市、街景、山陵,稻田,一切似乎都跟普通火车没什么两样,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第三章 不,肯定就是这班列车没错,因为所有细节跟好友透露的几乎一模一样,1314号列车就是当初载着好友回到过去、改变生命中遗憾的幸福列车。 所以,他现在只能静心等待,等自己回到当初席咏深怀孕时,阻止她生下孩子。 脑中思绪杂乱,丫丫慧黯灵动的双眼清晰的在他眼前浮现,让他不由得心痛的拧紧眉。迄今他才真正感受到「亲情是天性」、「血缘是骗不了人的」这些老生常谈。 虽然他并没有陪伴女儿成长,但只要一想到女儿那张即使满是病容却依然天真可爱的脸蛋,他的心就充满着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浓郁爱怜,恨不得替她担起所有的苦难跟疼痛。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天生的情感,纯粹而不求任何回报。 老天爷让他知道了自己拥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却又让他不得不做出阻止她出生的决定,真是太残酷了。 他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好歹也常捐助弱势团体,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让他的女儿承受那样的痛苦? 蔚绍华缓缓闭上眼睛,即便再刚硬如铁的意志,此时此刻也感到挫败脆弱。 列车依然快速地往前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持续了好一阵子,忽然,声音骤地停止,同时间车身也顿了下,而后缓缓静止。 到站了? 蔚绍华的心跟着震了下,眼睛倏地睁开。 他环顾四周,心想应该是又进了某个月台,但放眼所及一片寂静,没有普通列车靠站时争先恐后上下站的人潮,列车就这样静静的、孤独的停靠在月台边。 果然到站了。 他起身看了车厢一眼,缓缓走下火车,这月台依稀是方才他上站的地方。然而他再回首,列车已经消失无踪,四周也忽然人声鼎沸起来,严然就是平常热闹喧哗的台北车站。 若不是刚刚的过程如此鲜明,或许他也会跟好友一样,以为这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所以说……现在他已经回到过去了吗?! 他猛地一颤,赶紧冲上楼梯回到车站一楼的大厅,找到了便利商店,买来一份报纸。 他目光急切,第一眼就望向上方的年份,时间恰好距离现实三年前。 真的没错,他真的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了…… 长吁口气,一股激动的情绪在体内奔窜,除了惊讶之外,还有安心的喜悦,只要能够回到过去,他就可以扭转错误了。 蔚绍华薄唇轻轻扬起,放下了报纸,脑中却突然闪过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异样感觉。 等等,三年前…… 他又拿起报纸看了看日期,忽然脑中电光一闪,整个人如遭雷击。 三年前?!比他打算到达的时间还要晚一年,算算孩子已经出生了,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席咏深生下她…… 突然,车上女生的声音再度浮上他脑海—— 毕竟是强求来的,因此事情势必无法尽如你所愿。 难道,她说的就是这样的状况? 蔚绍华的眉头缓缓拧起,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样,他绝对不浪费这个重来的机会。 简陋的租屋处没太多的物品,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罐奶粉,还有一个看起来就是一一手的奶瓶消毒器,里面零散的放着两个奶瓶。 「哇哇哇……」婴儿啼哭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响起,显得特别的剌耳且扰人清梦。 「乖宝贝,不哭,妈咪秀秀。」刚生产完的女子满脸憔悴,疲惫的轻哄着怀中的婴儿。 「哇哇哇……哇哇……」女婴却丝毫没打算停歇,依然声嘶力竭的哭闹着。 「吵死人了,是要不要睡觉啊?」 「不会带小孩就不要生,吵死了。」 「拜托你叫她别哭了,我们明天还要上班上课耶。」 「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再吵我要报警了。」 此起彼落的抱怨声透过薄薄的墙壁自四面八方传来,让原本就手忙脚乱的新手妈妈更加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频频道歉,然后又赶紧哄着怀中的婴儿道:「妈咪求你,拜托不要再哭了,嘘,乖。」 但女婴哪懂这么多,仍是奋力的宣泄自己的情绪,继续高声啼哭。 到底是怎么了?女儿不是个难带的小孩,很少会这样哭闹啊。女子心急如焚的尝试再拿奶瓶靠近女儿的唇瓣,试探的触了触,可她并没有想喝奶的意图,顶开了奶瓶,哭得更伤心了。 不是肚子饿?那到底要干么?女子又摸摸女儿的尿布,低头轻轻查探了下,干干净净,还维持着刚换好的洁净。 「哇哇哇……」女婴抗议的挥舞着手脚,小脸蛋因为哭泣而涨成猪肝红。 「你到底想要什么?别哭了……拜托,不要哭了……」她快要崩溃了,一个人带孩子的压力与焦虑已让她几乎夜夜失眠,情绪紧绷到极点。 此时,女婴仿佛终于听懂母亲的话,暂时止住了哭声,黑珍珠般的眼睛望着母亲眨啊眨的,好像在回应她的话。 「乖宝贝,妈咪真的好累,你乖乖睡觉了好吗?」女子红了眼眶,黯然的与怀中的女儿相望。 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女儿感受到了她的无助,预备乖乖睡觉了,但那也仅是一瞬间,接着,一阵比之前都还要尖锐刺耳的哭声又自女儿喉中爆响出声。「哇……」 「该死!到底要不要让人睡觉?」 「混帐,给我闭嘴!」 「吵死了,别哭了」 「用枕头把她捣住会不会啊?」 又是一阵怒骂咆哮,这次,女子原本强忍的泪水再也无法遏止的放肆滑落,宛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滴上女儿娇嫩的脸蛋。 「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再哭了……」她失控的举起手轻捣住女儿的嘴,却在触及小小的脸蛋时骤然心惊。 好烫! 她赶紧又将手探向女儿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不仅烫了她的手,也烧灼了她的心。 「哇哇哇……」仿佛在表示母亲总算发现她的不适,女婴哭得更大声了。 原来女儿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女子自责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心乱如麻的抱起女儿就要往外冲。 她听说过很多小孩发烧延误就医导致智力受损的憾事,她的女儿已经没有爸爸了,绝对不能再变成那样。 顾不得现在已将近午夜时分,她抱着女儿倏地打开家门,却撞进了一副结实的胸膛中。 「抱歉让一下,我要带我女儿去医院。」无暇顾及对方是谁,她心急如焚的想要闪开那堵「墙」。 但怎知对方却突然伸出手,在她措手不及时自她怀中抢走了小女婴,冷冷的道:「这也是我女儿。」 熟悉的低沉嗓音穿透了孩子的哭声,重重撞上她的心坎,她颤抖的抬起犹带泪珠的长睫,望向那张铁青的怒容,好似非常不愿意再提起这个名字般的惊呼出声—— 「蔚绍华……」 坐在木头地板上,蔚绍华的鼻息中还隐约充斥一股潮湿的霉味,这就是她跟女儿现在生活的地方? 可恶,她为什么宁愿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也不愿意找他求助? 「为什么?」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他,就像探照灯一样让她无处可逃。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回避他的视线,席咏深面无表情的道。 「这个孩子是我的,对吧?」他将视线转向经过急诊治疗已经退烧,返家后正恬然酣睡的女婴身上,然后深深的看着她。 「不是!」席咏深断然否认,消瘦不少的清丽脸庞上神情筑起疏离的高墙。 「除了我,你没有其他男人。」他微微眯起黑眸,懊恼她的顽固。 「我们都分手了,我没必要向你报告我的交友状况。」当初既然宁愿选择分手也不娶她,现在他又何必出现,扰乱她的生活? 「该死!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丫丫的年纪正好是我们在一起时有的。」他忍不住低吼。 「小声一点。」她担心的看了眼女儿,眉头轻蹙的提醒。 蔚绍华同时瞟向沉稳安睡的女儿,眸底闪过一抹怜爱,压下了怒气,放低音量道:「不管你怎么否认,事实就是事实,丫丫是我的女儿。」 席咏深缓缓的回视着他,黑眸明亮异常,身子坐得又直又正,唇畔扯起嘲弄的苦笑,「真是可笑,你这个连当丈夫都不愿意的男人,现在怎么突然死缠烂打,硬是抢着要当爸爸了?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想找乐子打发时间吗?很抱歉,我没空陪你发疯,你该走了。」 第四章 她的讥诮嘲讽让他有瞬间语塞,但随即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否则……否则我一定会娶你。」曾经无法即刻回答的答案,他现在俐落的说了出来。 席咏深怔了怔,却是凄楚的扯唇一笑,「蔚绍华,不是只有你有自尊心,别说丫丫不是你的女儿,就算她是,我也宁愿自己抚养我的孩子,绝不会拿孩子当作逼婚的筹码。你走吧,不要再让我觉得自己更不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她难过的神色让他心痛,懊恼的想解释,却被她忽然站起身的举动给打断。 「你走,拜托你,当初爱上你已经是个错误,不要再让我觉得认识你也是一个错误。」她愤怒的瞪着他,咬牙用尽全力将他往门口处推。 蔚绍华将手抵在门板前,俯身注视着她闪烁泪光的瞳眸,胸口不自觉一窒,缓声道:「我会再来的。」 「不用了,你早错过应该出现的时刻,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她漠然的垂下眼睫一将他黯下的眼神阻挡在关上的门扉之后。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板,蔚绍华感觉自己也被她挡在心门之外。 曾经,她是个爱笑、爱撒娇的女孩,总是喜欢揽着他的手,仰起美丽的脸蛋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毫不隐藏对他的浓情密意与依赖爱恋。 然而此刻,他们之间虽仅隔着一道门板,却已有如相隔千山万水,往事不堪回首。 若不是他那时愚蠢的决定,她跟他们的女儿又怎会这样苦哈哈的窝在一个租来的破房子里穷困过日?若不是「回来」这一遭,他又怎么会知道当年他们分手之后,原来她活得这么辛苦、这么累? 也难怪她会隐瞒生女的消息,对他冷漠淡然,坚决反对他们父女相认了。思及此,蔚绍华的心狠狠拧起,抵在门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然后才又慢慢松开,颓然垂在身侧。 「我会再来的。」他对着门板轻吐出声,再次强调。 寂静的夜里,他的话清晰传入门后的席咏深耳中,撞上了她死寂的心,令她霎时落泪。 迟了,他来迟了…… 她还记得当知道自己的mc晚来,怀着期待又担心的心情验孕,凝望着验孕棒上缓缓浮现的两条线时,她也曾想像着他会跟她一样,开心的迎接这个小生命到来。 但她也知道他一直像阵自由的风,讨厌过多的约束,更讨厌被迫揽上的责任,所以她隐瞒了怀孕的事实,试探的询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她心想,他是爱她的吧,即使这段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黏着他、执意追着他跑,但他既然接受了她的爱,应该同样会乐意接受她的「求婚」才对。 可没想到,他却铁青着脸,不悦的回应她,说他讨厌被逼迫的感觉…… 逼迫?没错,他竟然说她在逼婚」? 她明明怀着满满的爱意,含情脉脉的向他求婚,甚至连自己怀孕的事情都不敢提,为的就是想要他心甘情愿的真心应允,怎料得到的,却是让她心碎的答案。 好吧,既然他说她逼他,那她就真的逼他,于是她忍住心痛,问他结婚跟分手,他选哪一个。 她话一出口,只见他立刻咬紧牙关、下颚紧绷,愤怒的凝视着她——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那时的冷冽视线,紧抿的唇瓣仿佛慢动作似的开阖着,吐出迄今仍硬生生剌在她心口上的两个字——分手。 他选了分手……好吧,分就分。 他够狠够绝,即使再爱他,自尊心也不容许她再捧着碎成一片片的心,去哀求他收回这个决定。 而从那天起,她也暗暗发誓即使处境再苦再艰难,也绝不会向他摇尾乞怜。 可就算如此,她心中却还是偷偷的期待他会回心转意,回头找她复合——虽然知道机率是微乎其微,毕竟以前每次争吵,先低头的都是她,只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日日夜夜盼望着。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逐渐隆起,旁人的目光慢慢浮现轻蔑与怀疑,他却依然没有再出现过。 就在她咬着牙死不说出肚里孩子爸爸是谁,而被父母赶出家门的那一天开始,她的心彻底的死了,不再期待、不再盼望,连那份一直支撑着她的爱情,都被她丢进垃圾筒,不再珍爱的揣在怀中。 就这样,她边怀着孩子边打工,赚取微薄的工资,勉强维持了自己的生活。孩子出生后,每当她觉得快撑不下去时,只要看到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就又有勇气咬牙努力下去。 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他,将他从心中连根拔起,无爱无恨,可今天看到他,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他依然又爱又恨。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现自己有女儿,而且还装出一副很在乎她们的模样,不过不管他是怎样想的,一切都迟了。 况且,他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一股惆怅霎时充满了心间,但很快就又被她硬生生给压下去。 傻席咏深、白痴席咏深,你还为他惆怅什么啊? 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那样傻傻的当他是天、是全世界了。女儿是她一个人的,她们不需要他,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会是如此。 好不容易搭上那班1314号列车出现在这里,蔚绍华先是到店里将所有店务交代给店长,然后就直驱席咏深家打探她的消息,可他没想到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席家只说没有这个人,就又冷冷的关上门。 当初他们的交往并没有让她家人知道,只因她家教森严,都在学校担任教职的父母对她这个独生女的管教特别严厉,尤其在交友方面更是严格控管,每天门禁十点,如果被她父亲知道她结交男友,一定会增添诸多限制,不利他们的交往。 这是当初她说的,他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看她未婚怀孕就被赶出家门,还被否认是家中的一分子,他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如今他更能体会当她开口向他「求婚」时,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了。而隐瞒他怀孕的事情,一个人承担所有未婚生子的苦楚,又是怎样的坚忍? 这些情形他一直不了解,还以为她只是使性子,只是想逼他就范走进婚姻的坟墓,却不知道她这样急着想要结婚,竟是因为这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就在他懊恼的思索着,她到底会带孩子去哪生活时,席家邻居突然鬼鬼祟祟的冒了出来,将他拉到一旁悄声说出她的去处。 原来,因为看她可怜,所以邻居偷偷塞了点钱给她,甚至还三不五时去她的租屋处看看她,陪她经过生产跟坐月子的过程。 真是可怜啊,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连个家人都没有陪在身边,半夜生产也是自己搭计程车去医院的,真可怜啊! 邻居这样告诉他,然后神秘兮兮的看着他问:「你是孩子的爸爸吗?」 他没有回答,满足邻居旺盛的好奇心,只是揪着心向对方道谢,然后急着去找人。 偏偏那个好心的邻居搞错巷弄,让他从天亮找到天黑,不知道按了多少户人家的电铃,最后才找到她们,却刚好碰上她急着抱女儿就医。 当然,他一见马上将孩子抢过来,火速送哭得几乎快窒息的女儿去挂急诊,一直等到女儿的状况稳定,才又带着疲惫的她们返回家中。 但他真的没想到,她们的居住品质竟然这么差,生活似乎过得很清苦,小套房中除了几件简单的必备家具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刹那间,他有股冲动想立即将她们带离那该死的地方,只不过,结果却是他被赶了出去。 看来她恨着他,就跟三年后的她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三年后她看着他的目光淡漠无波,而现在,至少还有翻滚着的浓烈怒火。 不迟,一点都不算太迟,虽然比他希望到达的时间还要晚一年,但也正因为晚了这一年,他才知道她原来曾经这样煎熬受苦过。 迟一年总比迟四年好,算一算,再过半年她就会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也就是说,他只剩下半年的时间更正错误,改变他们之间的历史—— 他的妻女,这一回,他要定了。 「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再租给你了。」面对席咏深的恳求,房东太太一脸为难的说。 「房东太太,我知道我积欠两个月的房租很不应该,但您放心,我会再多兼几个工作,很快就可以把房租给您的。」 席咏深端坐在房东太太面前,不停的哀求,最近因为女儿生病,她请了一些假,被扣不少薪水,再加上保母又涨价,她真的是入不敷出了。 第五章 「唉,我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看你一个年轻的单亲妈妈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娃儿过日子,我也是很心疼,所以不但用低价将房子租给你,甚至还对你老是迟缴房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催讨过。」 「所以我很感谢房东太太愿意连押金都不收就将房子租给我,我真的会想办法把该缴的钱都缴清,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求求您了。」见房东太太口气软化,席咏深赶紧又是一阵拜托。 「这……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儿子……好吧,我也不怕丢脸,就老实告诉你吧。」房东太太挣扎半晌,表情羞窘的道:「其实是我大儿子好吃懒做就算了,最近还染上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为了偿还他的赌债,我只好把这间房子给卖了,否则人家撂话说不还钱就等着收尸,我、我真的很心急啊。」 席咏深怔怔听完房东太太的解释,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知道自己再怎样恳求都只是枉然,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咏深,真的很抱歉,刚好有个好买家愿意出高价买下这间破套房,我也只能赶快答应,好变现替儿子还债,真的很对不起。」房东太太看着她死白的脸色,不忍的拉起她的手拍了拍。 席咏深缓缓摇头,苦笑道:「不,若我是您,也会这样做的。您没有对不起我,还是赶紧把债还了才是。」 房东太太忧愁的长叹口气道:「只希望我那个败家子能得到教训,不要再沉迷赌博了,唉。」 相较于房东太太的哀愁,席咏深也是同样愁眉苦脸,这边不能住了,她手边又没多余的钱可以另租房子,她跟女儿该何去何从? 看着怀中安睡的宝贝,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房东太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女婴,脸上浮现怜爱的神色,伸出手轻轻刮了刮那粉嫩饱满的小脸颊,似有意若无心的道:「这么可爱的孩子,我相信若她爸爸看到,一定会爱死她。」 席咏深的身子微微一僵,声音干涩的附和,「嗯。」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不过我相信孩子的爸一定一直都在看着你们、守护着你们。」房东太太用双手按住胸口,满脸抱歉的说。 这次,席咏深僵硬的扯唇一笑,没有再出声回应。 没错,当初她骗了房东太太,说孩子的爸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死了。 不过她也没说谎,在她心中,那个男人的确不存在了。「请问,我有多少时间可以找房子搬家?」她转移话题,不想再围绕在女儿「死去」的爸爸身上。 「这……」房东太太思考了一会,突然小心翼翼的瞅着她道:「这样好了,我也担心你们孤儿寡母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地方落脚,刚好我有个朋友要移民,想找一个可以替他看房子的管家,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 「看房子的管家?」听起来好像不赖。 「是啊,他们全家都搬到美国去了,留下国内的空房子却不打算卖,准备当成回国度假的据点,但担心一直没人住会遭小偷跟染灰尘,所以托我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帮忙顾家,每个月薪水五万块,只需要做简单的打扫就可以了。」房东太太解释。 五万块?! 「我……我可以信任。」席咏深眼睛一亮,赶紧拍拍自己的胸口自我推荐。「当然,我观察你一年多了,看你一生完小孩就忙着兼差,从来没有抱怨,也不会想占人便宜,现在年轻人很少像你这样愿意吃苦的了。」房东太太微笑道。 「谢谢您……」席咏深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带着小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介意?」 「这你不用担心,丫丫还是小婴儿,除了吃就是睡,不会破坏家具装潢,只要你愿意做,马上就可以搬过去了。」 「真的吗?我愿意,我一千万个愿意。」席咏深喜出望外的用力点头,连怀中的丫丫都感受到她的喜悦,睁开眼咯咯笑了起来。 「那好,我这就去回覆他,说你答应了。」房东太太吁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 「谢谢房东太太、谢谢房东太太。」席咏深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别这样说,我也只是传递消息而已。」房东太太站起身,朝门外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您慢走。」她抱着女儿,送人到门口。 「别送了,再见。」房东太太朝她挥挥手,替她将门给带上,脸上的笑容随即一敛,接着下楼快步走出巷口,寻找约定等候的人影。 她左顾右盼,直到看见站在不远处街灯下的高大身影,才又弯起唇角,提步走上前。 「没问题,她完全没有怀疑的答应了。」她笑着报告道。 「嗯,谢谢你。」那高大身影的主人满意地颔首。 「那、那房子的价钱……」她试探的看着他。 「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我会叫我的会计跟你联络。」男人深邃的目光朝席咏深母女居住的方向深深凝望着,仿佛这样就可以看见她们。 「谢谢你,丫丫的爸,真是太感谢你了。」一听见他的答覆,房东太太不断的哈腰鞠躬。 黑暗中,俊脸上的薄唇扬起一抹如弯月般美丽的弧度,微微点头后,他举步踏入了夜色中。 好帅的男人啊……房东太太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当初这男人找上她,表示愿意用高价买下她那间破烂套房时,她还以为他是来诈骗的,直到他亮出身分,她才知道原来他是餐饮大亨蔚邵华,年纪轻轻三十出头,就已经是个响叮当的人物。 听说他经营的餐厅都是隐身在巷弄的小角落,门面不起眼,而且没招牌,看似朴素,但一进门却是别有洞天,无论环境或餐点都典雅高贵,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有门路随便便可尝鲜的。 想成为座上客,不但得提早好几个月前预约,而且大部分客人也都非富即贵,可以说他的店就是那些大企业家的私人招待所,版图甚至还扩充到对岸去了,上海、北京、广州都有他的产业,钱赚得饱饱的。 没想到这样跟他们不同世界的「好野人」,竟然会是丫丫「死去」的爸爸?真是搞不懂耶,这样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就算不顾大的也会顾小的,只要席咏深愿意抱着孩子去找他的话,再不济也能讨到一点养育费吧? 况且,看他对她们母女的关心溢于言表,又费尽心思想改善她们的居住环境,明显是对她们母女俩情深意重啊。 所以……是丫丫的妈不愿意接受帮助喽? 啊,一定是这样没错,否则那男人也用不着要她这房东太太演出那场「朋友要找管家」的戏码了。 啧啧啧,真是傻啊,要是她的话,钓到这种金龟婿早就抓紧不放了,哪还会委屈自己过这样辛苦的生活? 房东太太摇摇头,眸光留连在那越走越远的高大背影上,忍不住又赞叹了声。 真是又帅又有钱啊! 就是这间房子? 席咏深站在种满花草的庭院中,仰头看着眼前的两层楼洋房,目光赞赏的扫过那红瓦砖墙及大扇的木制格子落地窗。 虽然看得出历史的痕迹,但却另有一番异国风味,不是气派堂皇,而是雅致幽静,第一眼看到这里,她就深深喜欢上这个环境了。 她自己还记得曾经依偎在蔚绍华怀中,幸福的编织着将来要跟他住在怎样的房子里共组家庭、生一堆孩子。 那时他只是由着她天马行空的幻想,唇畔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用吻封住了她的声音……谁会想得到,今天她真的住进有如梦想中的房子,也拥有了他们的孩子,但身边却少了个他…… 真讽刺呀。 她苦笑的扯扯唇,低头朝睁着圆亮大眼睛对她眨啊眨的女儿轻声道:「没关系,妈咪有你就够了。」 丫丫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伸出肥嫩的小手挥舞着。 「好,我们进去吧。」她亲吻了女儿的脸颊一记,一手提着简便的行李走进屋内。 「哇,好舒服喔。」她惊喜的低呼,很快将行李放在一旁,抱着女儿四处浏览起来。 这个房子……分明就是照着她脑海中幻想的家布置出来的嘛。 没有多余的华丽装潢,简单却充满乡村风格的小碎花窗帘与布沙发、白色的木制家具与窗格,站在客厅里,还可以从大片落地窗看到庭院争奇斗艳的花花草草……一阵微风自敞开的窗外吹入屋内,挟带着芬芳的花香与清新的草香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身心霎时都畅快了起来。 第六章 这屋子的主人跟她好像心有灵犀,拥有相同的品味与风格,真的让她大感不可思议。她几乎要怀疑冥冥中有人在安排这一切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偏偏让她来「照顾」自己梦想中的「家」呢? 这么看来,老天爷待她也算不薄了,知道她的梦想破碎了,就让她有机会假装拥有这样一个没了男主人的「家」…… 席咏深自嘲的想着,抱着女儿又走上一一楼。 二楼有三间房,宽敞的走道铺着原木地板,走廊旁放着矮几,几上摆着插满了香水百合的花瓶——这是她最喜欢的花耶! 浓郁的花香充斥鼻息间,她不禁上前轻抚过花瓣,饱满柔嫩还挂着几滴水珠,看似刚摘下不久,新鲜而充满了生命力。 奇怪了,花是谁摆的?而且还刚刚好是她最喜欢的品种? 一股狐疑慢慢在她脑海中升起,但很快又被她自己甩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香水百合是很多人都喜欢的花,房子的主人爱好跟她一样并没什么稀奇,或许是主人离开前早有托人帮忙暂时照顾房子,所以才有人插上新鲜花朵吧,她不该太大惊小怪的。 席咏深又低头靠近花朵,嗅了嗅香气,随即抱着女儿走向房间,顺手打开其中一间的房门,将头探了进去—— 老天爷!好可爱、好可爱……她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声了。 只见房内白色的小婴儿床搭上粉色的蕾丝床单跟被单,一旁还放了好多可爱的玩偶,都是小女生最喜欢的粉嫩色系,看得她都觉得幸福了起来。 看样子,这屋子的主人也曾经有个还是小婴儿的女儿喽? 她走上前,用手拨弄着挂在婴儿床上的玩具,感受到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用心,再看看什么都给不起女儿的自己,不由得一阵心酸。 但不行,她不能气馁,就算物质上她的确无法给女儿太多,却能给女儿满满的爱,比起别人毫不逊色的爱。 「你也觉得很幸福对吧?丫丫。」低头对着女儿笑了笑,她重新振作精神,退出了所有父母都向往拥有的婴儿房,继续探索这栋神秘的房子。 可是,三间房都看过了,每一间都是一样高雅洁净,而除了婴儿房之外,每间房也有浴厕跟更衣室,这分明都是自家人的卧房,她实在看不出自己的「佣人房」是哪间啊? 难道是在一楼?可一楼刚刚好像又只有客厅、蔚房跟书房…… 席咏深困惑的抱着女儿又走下楼,打算再往屋子的角落去找自己的落脚处,却在步下楼梯的同时怔愣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错愕的看着站在楼梯下方的男子身影。 蔚绍华扬起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道:「欢迎回家。」 「让开!」发现自己上当后,席咏深怒气冲冲的朝着眼前满脸笑意的男人低喝。 「办不到。」蔚绍华毫不犹豫的驳回她的命令。 「你……你这个狡诈的大骗子!」她懊恼的跺脚大骂,同一时间,怀中的女儿大声啼哭起来。 「你吓着她了。」他不苟同的皱起眉头。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赶紧低头安抚的轻拍着女儿,「丫丫别哭,妈咪不是在凶你,对不起,吓到你了。妈咪马上带你离开这里,别哭了喔,妈咪爱你,乖乖……」 丫丫眨着泪眼看母亲,在她温柔的呵护中逐渐收起哭声,但还是三不五时的抽噎着。 看着席咏深充满母爱的慈爱神色,蔚绍华的心也不由得溢满浓浓的情感,有股冲动想要将她们母女一起拥入怀中。 「你就安心住下吧,我会照顾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吃苦。」他把满心的愧疚化为言语,脱口而出。 这话若是在以前听到,席咏深肯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但现在她只觉得讽剌又心酸。 「我不需要一个已经跟我分手的男人同情我。」她断然拒绝道。 「你不要再固执了,难道你要女儿因为你那该死的自尊心跟着你受苦?」他忍不住低斥。 席咏深纤细的身子一震,但很快就武装起自己道:「蔚先生,这是我们母女的事情,跟你无关。再说我就算自己苦,也绝不会让我女儿受到一点委屈,谢谢你的关心。」 「该死!咏深,你为什么一直要推开我?」蔚绍华不懂,难道她对他释放出的善意一点都无动于衷? 「我这个人最讨厌跟前男友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就没必要联络。」她努力让自己神情冷淡的说。 「我不是你的前男友。」当初若不是她硬要马上结婚,他们怎么会分手? 她嘲讽的挑起眉,目光晶亮的斜睨他一眼,「我怎么记得当初你避之唯恐不及的想逃离我?」 「我不是想逃离你,我想逃离的是婚姻,我不想结婚。」他沉声更正。 这有分别吗?她心头被剌了下,咬牙道:「很好,你到现在还是一样坚持你的想法,而我也有我的坚持,看来我们两个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所以……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吧?」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跟她结婚。 「咏深……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讨论这件事,一切先以丫丫的福祉为优先?」他疲惫的语气传来撞痛了她的心。 「我说过了,这跟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她是我女儿!」他突然大吼,又将安静下来的丫丫吓了一大跳,瞬间爆哭。 「哇……」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委屈般,丫丫这次哭得小脸蛋都涨红了,不管怎么哄她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不哭……丫丫乖,嘘……」席咏深急着想安抚女儿,但却只是徒劳无功。 「让我试试。」蔚绍华朝她伸出手。 她看了他一眼,刻意忽视那双坚实的手臂。 「哇哇哇……」大人僵持不下,丫丫也依然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啼哭着。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哭?」席咏深挫败得也想哭了。 「给我。」不顾她的反对,蔚绍华趁着她没注意之际将孩子抱入自己怀中,轻轻的拍哄着。 「丫丫,我是把拔喔……」他俯视着自己的女儿,这是他第一次抱她,那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深切爱怜,浓烈得让他几乎想落泪。 而说也奇怪,他一抱丫丫竟真的停止了哭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注视着他,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席咏深错愕的看着女儿露出开心的笑容,懊恼的在心中咕哝:你这个叛徒。 「她笑了!你看,她笑了……」蔚绍华高兴的仿佛得到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满足又得意的下结论,「她喜欢我。」 看着他因为女儿的一笑欣喜若狂,席咏深的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有哪个「女的」能不喜欢他?尤其是被他用那宛若子夜般的黑眸凝视着的时候…… 她瞬间恍神,记忆飘回从前,每当他浅笑瞅着她的时候,那带着傲气与霸气的眼眸总教她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痴痴的看着眼前享受天伦之乐的父女,她唇角不自觉缓缓上扬,只是心却依然是痛着的。 「谢谢你帮我哄她,现在可以还我了吧?我还要带她去找住的地方。」强迫自己将脑中的柔软回忆甩掉,她客气而疏离的朝他伸出手。 蔚绍华收起笑容,黑眸黯了下来,深深的注视着她道:「如果必须经过法院程序来证明她是我的女儿,那么我会这么做。」 她的身子骤然一震,全身突然颤抖了起来,「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旦走上法院途径,法官会依照双方的经济状况来判定谁能给孩子最好的照顾,咏深,我不想让你失去她,但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却不相认。」他忍住恐吓她的愧疚,平静的提醒。 「她是我怀胎十月、忍着被撕裂般的疼痛生下来的,你没权力这样做。」她双手紧张的绞扭着,心中很明白他说的都是对的。 「是你瞒着我,才让我无法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对我太不公平。」他沉声道。 「我……我曾经给你机会,是你拒绝了。」她哽咽反驳,红了眼眶。 「所以你不再否认她是我女儿了,对吗?」 他目光如炽,让她无法迎视,她颤抖着唇瓣撇开脸,用沉默给了他回答。 「好,那关于丫丫的身世就没什么好争议的了。这房子是我替丫丫准备的,我坚持要我女儿住在这里。」他忽然又莞尔一笑,霸道地道。 「你……」这个意思是,若她不住的话,就自己一个人滚蛋喽? 第七章 「丫丫,把拔抱你去房间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无视她杀人般的目光一他抱着怀中温软的女儿上楼去了。 「蔚绍华,你不可以这样……」她回过神,赶紧跟着冲上楼。 「嘘,你看……」他用手指抵住唇瓣示意她噤声,然后又将视线望向女儿,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席咏深抿抿唇,不甘愿的暂时先止住抗议,举步走上前。 只见被放在粉红色床垫上的丫丫,正喜孜孜的将手半举在空中,开心地发出咯咯的声音,显然对自己的新床很满意。 看到女儿白嫩嫩的小脸第一次出现这样光彩洋溢的喜悦,席咏深的心也软了下来。 「不要再跟我争辩了,住下吧。」见她脸色和缓,蔚绍华赶紧趁机说服。她沉默了半晌,深吸口气,在女儿的福祉跟自己的自尊中挣扎着,终于,她还是屈服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席咏深答应住下,却坚持只是借住,说等一切步上轨道之后,她就会带着女儿搬离,否则即便要打官司也没关系,她一定会奉陪到底。 蔚绍华知道她是个看似柔弱却性格刚烈的女人,也知道她说到做到,反正他留下她们的目的已经暂时达到,所以也就应允了她的条件。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跟丫丫培养感情,至少他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家人。 「早。」 一早,蔚绍华站在开放式蔚房的吧台后,对着刚下楼的席咏深露出一个微笑。 她纤细的身子在楼梯处一顿,但还是走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之间还有个协议——他不能一起同住。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迳自道:「早餐我准备好了,你慢慢吃,我上楼去看丫丫。」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大脚一跨,三步并作一步的冲上楼。 看着他像小孩一样雀跃的身影,席咏深的阵光瞬间柔和起来,她没想到一个拒绝婚姻的男人,竟然会是个这样细心慈蔼的爸爸。 她看得出来他很爱女儿,那无法隐藏的父爱,让她有感动也有惊愕,原来这个男人也是可以有这样浓烈的感情,不像面对她时总是那样淡然悠哉,老神在在的等着她去爱他…… 突然之间,她居然有点嫉妒起自己的女儿了,也羡慕女儿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他全部的爱—— 天!席咏深啊席咏深,你是疯了吗?竟跟自己的女儿争宠起来了? 她苦笑的甩掉自己脑中荒谬的念头,走到吧台边,上面已经摆好了烤吐司、煎蛋、培根,还有一杯牛奶。 这是他准备的? 席咏深更讶异了,虽然蔚绍华是餐饮大亨,可他从来不下厨,因此即使只是这简单的几样东西,也够让她的心窝莫名其妙的暖和起来。 打从走进这间屋子之后,那处处迎合她喜好的布置摆设,还有现在的早餐,他每一个举动都做到恰到好处、正中红心,她不讳言这些也是她留下的原因之一。不过,她也很清楚,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女儿。 在餐桌前坐下,她看着眼前的早餐发呆,百感交集。 「丫丫睡了,你怎么还不吃?」蔚绍华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她纳闷的看着他小心翼翼放了一个在客厅桌上,又走到厨房放了一个,然后再进到书房放了一个,最后回到她面前,满意的露出微笑。 「这是婴儿监听器,我也在1一楼的每一个房间都放了一个,这样不管我们在何处,只要她房内有动静,都可以马上听到。」他得意的道。 她睁圆了眼,好笑的道:「没想到你是个这么紧张兮兮的男人。」 「错,我是个紧张兮兮的爸爸。」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女儿的在乎。 她沉默了几秒,缓缓道「谢谢你。」 「为什么?」他挑眉,询问的看着她。 「谢谢你给女儿这么多。」她被他瞅得有点不自在。 「如果可以,我愿意给她全世界。」就算女儿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下来。 「你这样会宠坏她的。」她嘴巴虽这样讲,内心却很感动。 「没关系,女儿就是生来宠的。」以前他也对那些「孝子」、「孝女」感到很不可思议,但现在有了女儿,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跟那些人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我真的快要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蔚绍华了。」她摇头笑叹道。 「我也是。」他在她对面坐下来,看了眼她面前完好如初的早餐,眉头微微一蹙,「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 她摇摇头,轻声道「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如果你不爱吃西式早餐,我可以替你煮粥。」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他自顾自的道。 「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从没替我做过这些,现在我们都分手了,更不用这样做,我不会因此改变主意让女儿跟你的。」她坚定的道。 迎视着她戒备的眼神,他轻叹口气,「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就只是如此而已?」 她的心抽了下,努力维持平静的说:「或许你对我来说是个负心汉,但我不否认你对丫丫而言,算是个好爸爸。」 「那……为了丫丫,我们再试一次?」他诚恳真挚的问,却没想到她会气呼呼的变脸,断然拒绝。 「不可能,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蔚绍华,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席咏深了,我不爱你了,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她生气的把话说绝,是在说给他听,更多的却是在说给自己听。 气氛霎时沉重的静默下来,一股让人窒息的滞闷感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他们目光胶着,犹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清楚,想开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哇哇……」 监听器中忽然传来丫丫哭泣的声音,打破了这让人感到黏腻却又逃不开的抑郁氛围。 「我去看看丫丫。」席咏深窘迫的站起身,将他甩在身后。 真的不爱他了吗?若不爱他,她为什么要因他只是为了女儿才想跟她在一起而感到心碎悲愤?若不爱他,为什么他随便的一句话就能重重的伤害她? 该死的蔚绍华,为什么他总是能让她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蔚绍华真的搞不懂,席咏深为什么会突然暴怒?而且从那天起,她就开始跟他冷战,好像当他是不存在的空气一般。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就算他再怎么惹她不开心、他们有再大的争执,她总是先忍不住撒娇求和的那一个,可是现在,她却可以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该死,他都已经低头跟她求和了,为什么她反而更火大?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不爱他了? 蔚绍华脸色难看又阴沉,仰头一口将手中的啤酒灌入喉中。 「女人心若死了,就跟全垒打一样,一去不回了。」员工之一的小沈摇晃着酒杯,咳声叹气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快学学头儿吧,他可从来就不缺女人。」另一个员工小王也喝了不少,拍拍小沈的肩膀劝着。 「女人只会制造麻烦,没有也好。」蔚绍华粗声道。 「头儿,那是你女人缘好才有资格这样讲,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一个女生,谁知道她突然说走就走,放我一个人孤单难过,呜……我的小莉啊……」小沈说着说着,眼眶竟泛红了。 「你神经喔?人家问你是不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谁教你要说你还年轻,心情还不定?那人家女生当然不想跟你浪费青春啊。」小王推了下他的头。 「我不跟她结婚又不代表不爱她,两个人在一起一直谈恋爱不是很好吗?」小沈辩驳道。 「厚,女人想的跟我们男人想的怎么会一样?你少笨了啦,哪个女人不想结婚生子,有个自己的家啊?」小王说得头头是道。 「你干么讲得一副你很了一样?你明明就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小沈不以为然的瞪了他一眼。 「这你就问对人了,别忘了,我可是有三个姊姊,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打滚过来的,要论了解女人——谁人甲我比啦!」小王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吹嘘。 「结婚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一直在旁喝闷酒的蔚绍华皱着眉头发问。 「头儿,你也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喔?是不是也有被逼婚的经验啊?」小王好笑的看着老板。 「少废话。」蔚绍华白了他一眼。 第八章 「头儿可是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女人当然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他啊,你这说的真是废话。」小沈附和道。 「嘿嘿,难得有机会亏一下头儿嘛。」小王搔搔脑袋,笑了笑道:「对了,我记得头儿以前有个女朋友超正的,我还以为头儿会娶她呢。她那时追头儿追得好勤快,去哪都跟得紧紧的,好像没头儿就活不下去一样。」 「对对对,我记得好像是叫席……席……对了,席咏深!」小沈想半天才想出来那个名字。 蔚绍华目光一闪,沉默的又喝了杯酒。 「头儿,你为什么要甩掉她啊?我觉得她是你所有女人里面最优的耶。」小王好奇的问。 「会吗?我觉得她是不错,不过现在这个也不赖啊,长得性感打扮又妖娆,真是极品……」 「你疯啦!竟然对头儿的女人流口水:」小王的手刀毫不犹豫的劈上小沈的后颈,「难怪你女友会跑,你的心根本就还没定下来嘛。」 「我只是欣赏而已有错吗?呜……小莉啊……」小沈又开始悲痛了。 「总之,女人的逻辑就这么简单,你爱我就跟我结婚,不跟我结婚就是不爱我,了吗?」小王摇头晃脑的道。 「荒唐!」小沈嗤之以鼻。 「一点都不荒谬喔,其实你扪心自问,若是你真的很爱她,怎么会不想跟她结婚呢?所以女人用这一点来判断也是其来有自的。」小王俨然一副两性专家的口吻道。 小沈闭上了嘴,还真的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了。 「你们慢慢喝,我先闪了。」蔚绍华放下酒杯,站起身。 「欸,头儿,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不管?」小沈连忙抓住他。 「是啊是啊,你先走就不好玩了。」小王也跟着扯住他。 蔚绍华睇了他们一眼,撇撇唇道:「放心,我会先买单,你们再约其他人出来吧,今晚算我的。」这些小伙子想的是什么,他还不知道吗? 「真的?万岁,头儿真是英明!」 「我们誓死效忠头儿!」 小沈与小王一听马上松开手,转而拿起手机开始呼朋引伴了。 蔚绍华失笑的摇摇头,走到柜台吩咐了几声,这间啤酒屋也是他的投资产业之一,自然可以签单。 交代完毕后,他将一室的喧闹吵杂抛在身后,孤身踏入了热闹的台北街头,夜风带着些闷热黏腻的感觉,让刚从冷气房出来的他蹙了蹙眉。 「不结婚代表不爱她……」他喃喃重复着小王的话,不以为然的自鼻子冷哼一声。 全都是狗屁论调,女人就是麻烦的生物,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全世界最复杂的迷宫,有哪个男人搞得清楚? 脑中浮现席咏深那双顽固晶亮的美眸,他心脏猛地一缩,苦涩的滋味充斥了心间。 当初,他是因为不够爱她,所以才不愿意结婚吗? 老实说,他不知道。 毕竟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就是他冷她热,他从来不用回头去找她,她就始终会跟在他身边,随时等待他的召唤。 或许是她给他的爱太多了,多到让他不担心会失去她,所以也不曾费心去深思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只知道享受她的付出,却不懂必须回馈。 也因如此,当她逼婚时他是恼怒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温顺的她,会突然态度强硬的非要他表态不可。 他那时只觉得厌恶,觉得她跟其他想要成为蔚太太的女人没两样,同样的,也觉得跟她分手不过是在自己的感情纪录上多添一笔罢了,就跟和其他女人分手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确是这样说服自己,分手后的日子也跟以往一样又试图结交不同的女友,但却始终感觉心中空荡荡的,好像怎样都无法填满。尤其是在听到她嫁人的时候,那种椎心剌骨的痛楚到现在他还记得,他为此大醉了三天,然后才又重新振作,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分手的女人,没什么大不了。 往后的日子,他逐渐将她锁在记忆深处,直到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流着泪请他帮忙救救他们的女儿……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女儿,而且还罹患了白血病,但她要他去做骨髓移植的配对却不许他们父女相认,只因女儿心目中的爸爸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她的老公。 该死!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取代他的位置? 尽管他不断咒骂那个男人,却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对她们母女俩的照顾关爱,那是他比不上的,也是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挽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除了回到过去。 于是,他想尽办法搭上那班强求来的列车,顺利回到了过去,可处在这历史洪流的一角,他却依然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变回当初那个爱他的女人。 唉,烦啊…… 睇了眼出现在客厅的高大身影,席咏深抱着女儿,一声不吭便想往外走。 「你要去哪?」蔚绍华大步一跨,挡在她的面前。 她仰起下巴,淡淡的瞟他一眼,神情仿佛在说——我要去哪干你何事? 「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要带我的女儿去哪里?」现在他也只能拿女儿当理由了。 「我找了个保母带她,现在要送她到保母那边去。」虽然不是很想回答,她还是告诉了他。 「保母?」他一脸不认同,「那你呢?」 「我得去面试找工作,没办法一直带她。」原本以为真有一个月五万块的管家薪水,所以之前的工作她都辞了,现在知道房子是他的,她也只能重新再找工作。 「你不需要上班。」他皱眉道,「我说过,一个月给你五万元零花,其他家用我负责。」 「无功不受禄,这件事我不能接受。」她拒绝。 「那算是我给女儿的。」他改个方式道。 「你要给女儿是你的自由,但我接不接受也是我的自由,总之我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去上班。」她的态度很坚持。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跟我唱反调?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他懊恼的道。 「因为以前的我,是个傻瓜。」她抿唇自嘲。 「席咏深!」他语气森冷的低吼。 「别想再跟以前一样命令我,我不吃你那套了。」她强迫自己维持冷淡,抱着女儿想闪过他往外走。 「我、我拜托你。」他突然冲口而出,这请求果然让她顿住了脚步。 他放软的姿态击中她的弱点,她无法抗拒的转过身,沉默半晌后道:「我还是决定要找工作上班。」 深深的凝视着她,蔚绍华叹口气道:「知道了,但小孩必须留在家里,我会请我信得过的保母过来照顾她。」 既然他都让步了,席咏深也不想过于不通人情,况且让丫丫待在家中,他一定三不五时也会在这里看着,比起带到保母家的确是安全多了。 「好吧,就照你的话做。」她妥协的点头。 他吁了口气,朝她伸出手。 她迟疑了半晌,缓缓将女儿交给他。 将女儿抱在怀中,蔚绍华露出笑容,望着女儿的神色柔和且充满了感情。 若是那笑容是对着她的,该有多好?席咏深忍不住想着,但很快又羞恼的在心中责骂自己没用。 「你现在一个人顾她可以吗?」她清了清喉咙,将他的注意力自女儿身上转过来。 「当然没问题。」他拍拍胸膛保证。 「但是你会喂奶、换尿布吗?」她很怀疑。 「小case.」那有什么难的? 「你要出门就安心出门吧,但是快点回来。」虽然还是放心不下,可眼看面试时间快到了,席咏深只好再三叮嘱蔚绍华一些该注意的事项,然后提着一颗心离开。 即使蔚绍华信誓旦旦的保证没问题,她还是整副心思都放在家中那一大一小上,连面试过程都心神不宁,恍神了好几次。 唉,看样子这次的面试应该搞砸了,不过只是应征个行政人员,对方干么问这么多?连喜欢吃什么都问,真是太夸张。 算了,再接再厉好了,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去看看心爱的宝贝女儿……当然,绝不包括那个一直霸占她思绪的男人。 席咏深举步快走,但才刚走出面试的公司,就被一道声音给喊住。 「请等等。」 她停顿脚步,转身望去,出声的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高不算高、长得不算帅,但却让人有种舒爽的感觉。 「呃……杨先生?」这不是刚刚的面试官杨善群吗? 「我是想告诉你,你通过面试了,恭喜你。」杨善群道。 「真的吗?我还以为我这次没希望了。」她开心的扬起唇瓣。 第九章 「不会啊,你刚刚表现得很好,正好又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杨善群温和的笑了笑。「谢谢你。」 「别客气,我只是个小主管,你会录取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是大家一致通过的。」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通知我。」 「本来应该是电话通知,不过刚好看到你,就先告诉你了。」他笑道。 「那……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她期待的问,毕竟早点上班就表示早点领到薪水。 「看你什么时候可以来报到,越快越好。」 「那就下星期一好吗?」她想了想道。 「当然可以。」他点头,「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她浅笑应声。 「不介意的话,我刚好下午休假,请你喝杯下午茶?就当我先迎新了。」杨善群试探的提议。 席咏深愣了愣,旋即抱歉的回绝,「不好意思,我女儿在家等我。」 「你女儿?」他记得她履历上填写的是「未婚」呀? 「我没结婚,我是单亲妈妈。」她毫不犹豫的承认。 「呃……是、是吗?那也没什么不好。」讶异于她的坦率,杨善群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印象更好了。 席咏深微微一笑,朝他欠身道:「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星期一见。」他赶紧补充。她轻笑点头一随即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他有瞬间的怔忡,好美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真的心动了。 当席咏深回到家中,屋内一片静悄悄的,让她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她还以为会听到孩子哭闹不休跟大人无奈崩溃的吵杂声。 看来,蔚绍华还真的是应付得来喽? 不过这么安静,却也让她有点不安,会不会静得太离谱啊? 她匆匆走上楼,直奔女儿的房间,快速地打开房门,只消看一眼房内,她的神色就柔和下来,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蔚绍华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小憩,女儿则安稳的趴在他怀中酣睡,形成一副好美的图画,让她的鼻子微微酸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他们父女俩有一天也能这样相处,弥补了女儿出生时没父亲陪伴的遗憾。 悄悄的走上前,她蹲在他们身旁,舍不得吵醒他们任何一个人,就这样贪恋的看着自己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人。 她的目光梭巡过他们的脸庞,细数他们父女俩的相似之处,唇角忍不住弯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人家说孩子不能偷生,还真是一点都不假,丫丫的浓眉大眼跟爸爸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秀气的鼻梁跟丰厚的唇瓣却是像她;修长的手脚像他,纤细的骨架像她,刚好撷取了他们两人的优点,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她从没有后悔生下丫丫,可看了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后,却让她开始怀疑当初自己隐瞒他生下孩子是对是错了。或许他不爱她,但他至少会爱女儿,她好像不该剥夺丫丫拥有父爱的权利…… 她暗叹了声,伸出手打算将女儿自他怀中抱离,结果却让他迅速惊醒,犀利的双眸倏地睁开,直到看清楚蹲跪在面前的人是她时,才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回来了?」刚清醒的他还有点睡眼惺忪,脸上充满没有防备的稚气。 「我先把丫丫抱回床上去睡。」她的心猛然一突,赶紧将注意力转到女儿身上,压抑自己狂乱的心跳。 「我来。」蔚绍华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回粉色系的婴儿床上,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满脸慈爱。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轻敲在席咏深的心坎上,让她悸动。 「我们去客厅,别吵到她了。」他低声道,转身走出女儿的房间。 看了女儿甜美的睡容一眼,她跟着走下楼。 「我有给丫丫喂奶了,你放心,尿布也都是干净的。」一等她也下楼后,蔚绍华马上扬起得意的笑容道。 「我真的没想到你能称职。」害她白担心了。 「当然,我可是找隔壁汪妈妈恶补了很久……」话还没说完,他就尴尬的收回声音。 「原来是这样,难怪。」席咏深好笑的道,没想到他会为了女儿做到这个地步。 他自嘲的笑了笑,转移话题,「今天面试如何?其实你真的不需要上班,工作没这么好找,现在失业的人一大堆,更别说你又带着女儿……」 「我录取了。」她缓缓打断他的话,露出胜利的浅笑。 「你说什么?」他的神色沉了下来,没料到她找工作如此顺利。 「下星期一上班。」她还沉浸在获得新工作的喜悦中,迳自道:「这公司还算有眼光,知道他们不能放弃一个有能力的员工,所以迫不及待就通知我上班了,还想请我吃下午茶呢。」 「那面试官应该是男的吧?」蔚绍华不以为然。 听出他话中的不屑,席咏深皱了皱眉,「是男的没错,不过那跟我录取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若不是有问题,会这么殷勤吗?八成是想泡你。」他的黑眸中燃烧着妒火。 「肤浅,我不跟你说了。」他为何要这样泼她冷水?真过分。 「咏深。」他扯住她的手腕,咬牙道:「我不准你去。」 她冷冷瞪了他一眼,「我们已经说好,我去上班,你找保母回来顾丫丫,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马上带丫丫离开。」 面对她的冷淡与「叛逆」,蔚绍华的心莫名又怒又慌,突然一把将她扯入自己的怀里。 「你想做什么?」席咏深错愕的看着他,心脏因他接近而狂乱评跳着。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他低下头,灼热的唇瓣霸道地封住她的,吞没了她的低呼声。 有多久没再尝过这般甜美的滋味了?四年多了。他虽然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勾起他这样火热的欲望与悸动。 她清新的馨香随着每一次呼吸窜入他的鼻息,将他身上燃烧的火苗煽起更大的烈焰,双腿间的亢奋霎时昂首硬挺。 怀中女人原本纤细的身躯因为生育过孩子而变得匀称圆润、秾纤合度,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增添了少妇的性感风韵,柔若无骨的身子,完美的与他坚实的躯体紧贴密合…… 老天,他该死的想要她! 欲火在双唇碰触的同时轰的一声焚烧了蔚绍华的理智,他粗壮的手臂紧紧揽着她,只想好好慰藉自己这几年来的相思。 席咏深可以感觉自己柔软的身子牢牢被圈在他怀中、贴在他坚硬的身躯上,每一寸肌肤都敏锐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仿佛要将她卷入滚烫的岩浆中焚烧殆尽。 他的一切是如此熟悉难忘,每个午夜梦回总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念,可她却不知道原来现实中的亲昵是这般销魂,几乎摧毁她所有的自制力,令她失去抗拒的能力。 就在这一刻,曾经受过的伤与破碎的心都被抛在脑后,此时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渴望,热切的探索着对方陌生又熟悉的身躯。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他深深凝视着她绯红的脸庞,情欲氤氲的嗄哑嗓音带着欣喜。 宛如一道雷电从头劈下,将席咏深原本的意乱情迷霎时驱散,她的身子僵硬了,呆愣的看着他,而后再低头看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只想挖个洞把自己活埋。 「忘记这一切,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她快速地用双手环抱住自己裸露的胸部,努力维持冷静的道。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刚才没有沉醉其中。」她突然变冷淡的反应,让蔚绍华无法接受。 「那只是一时寂寞,不代表什么。」话是这么说,只有她知道自己扯的谎有多离谱,到现在她的心脏还擂鼓似的咚咚作响,一点都没有平静的迹象,那是专属于他的悸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寂寞?」他错愕的瞪着她,方才的一切美好只是因为寂寞? 「当然。」她佯装不在乎的干笑几声,「毕竟我们都是成熟男女,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都在带女儿,太久没有接触到男人,所以才会一时意乱情迷沉浸在肉体的欢愉中,这根本不代表什么。」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只要是男人,你都会像刚刚一样任他亲吻、任他抚摸、热切的渴望他占有?」他的目光越来越森冷,一副要将她吃了的模样。 「没……没错。」强迫自己迎视他杀人般的视线,她依然故作无所谓,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还爱着抛弃她的他。 「该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淫荡?」 第十章 他恶狠狠的指控仿佛一把刀,用力插进了她的心窝,她压抑住胸口剧烈的疼痛,平静的看着他道:「从我们分手之后。」 他一怔,忽然一拳用力击上客厅的茶几,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彼此,破碎的玻璃剌进他的拳头,流下怵目惊心的猩红血液。 他受伤了?!她的心猛地一抽,屈身向前惊呼,「你流血了!让我看看。」 他站起身举起手,做了个阻挡的手势,紧绷着线条坚毅的下颚,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眼眶,低声轻泣。 他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只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或是因为男人天生的占有欲使然? 应该是两者皆有吧,毕竟他是那么自负的男人,即使是自己抛弃的女人,还是不能接受当初那样深爱他的她竟然会拒绝他吧? 想起当他说出她还爱着他的臆测时,那双黑眸所绽放出的耀眼灿光,简直就像中了什么大奖似的,令她不敢置信。而若他知道她根本从来没有停止爱过他,还不晓得会得意成什么样子呢! 不知他的手有没有事?唉,真是可怜的自己,只会在嘴巴上逞强,内心却早就举白旗投降了。 席咏深自嘲的苦笑,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 虽然她跟蔚绍华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僵的,但她不能否认他的出现真的给她很大的帮助,不但可以少了保母费,还不用付房租,她也能游刃有余的找份正常时间的工作上班,而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到处兼差了。 「咏深,今天下班要办迎新,不许先走喔。」杨善群喊住了归心似箭的她,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说。 「这……我不知道……」席咏深愣了愣,迟疑着。 「这是公司的惯例,你可不能推托,否则别人会以为你不合群。」看出她的犹豫,他连忙补充。 她蹙眉沉吟半晌,勉强点点头道:「好吧,那我打个电话回家一下。」 「太好了,他们都已经先去餐厅了,我先出去外面等你,我载你去。」他开心的道。 「好。」她微笑点头,等他离开才拿起公司电话,想了想,按下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 铃声响了好半晌都无人接听,然后转入了语音信箱。 没接? 她眉头微蹙,还没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时,杨善群催促的声音已经自外头传来。 「咏深,还没好吗?该出发了。」 没办法了,席咏深只好匆忙在语音信箱中留话,随即拿起包包,走向等待她的杨善群。 虽然知道女儿有保母照顾,再加上蔚绍华这个「孝女」的爸爸监控肯定不会有问题,可是抛下女儿吃喝玩乐还是让她有点罪恶感,无法放纵的享受这个开心时光。 面对同事的寒暄敬酒,她只有努力维持笑容,可一杯杯黄汤下肚后,她神智也开始轻飘飘,微醺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灌咏深酒了,接下来我替她挡。」杨善群观察到她脸颊上的酡红,跳出来英雄救美。 「欸,副总这样说就不对了,新进员工得接受大家轮番敬酒的洗礼,这可是一直以来的惯例,你以前就没替我挡酒过,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佛心来着啊?」 「是啊是啊,副总偏心喔,看人家美就这样。」 「你们别酸溜溜的啦,美女本来就是我见犹怜,连我都想替她挡酒了呢。」 几个同事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着,让席咏深原本就因酒精而嫣红的脸更加窘红了。 「你们真是的,别乱讲话了。来,我敬大家。」看出她的不自在,杨善群举杯止住大家的七嘴八舌。 「乾杯,欢迎咏深加入我们!」他高喊。 「欢迎咏深!」同事们跟着举杯附和。 席咏深感激的看了眼杨善群,微笑以对。 就这样,热闹的迎新会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结束。 「真不好意思,搞到这么晚,算是跟你女儿借你这位妈妈一个晚上了。」杨善群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同事们,又看看一脸红晕的她,暗暗赞叹她的美丽。 席咏深浅笑摇头,「应该是我要谢谢大家为我举办这个迎新才对。」 「不管怎样,今晚真的很开心。」他凝视着她道,心跳逐渐加快起来。 「嗯。」不太习惯被男人这样注视,她有点尴尬的拨拨头发道:「那我该回家了。」 「等等,我送你。」他还不想这么早跟她分开。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就可以了,谢谢。」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这么晚了,公车不好等,搭计程车又危险,反正我顺路,就让我这个上司尽尽照顾下属的责任吧。」 「你甚至不知道我家住哪,怎么知道顺路?」她好笑的问。 「不管住哪,我都顺路。」他拍拍胸脯道。 「这……」 「别拒绝我,更何况你现在有点喝醉了,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回家。」他继续说服她。 席咏深知道他说的没错,只好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杨善群咧开嘴,露出了牙齿,愉悦的笑着。 到了家,当席咏深走下车,正准备跟杨善群致谢道别时,一个黑影却突然自家门口窜出来,一把将她自杨善群面前用力扯开。 「啊——」她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踉跄的跌入一堵坚硬的胸膛。 「快放开她!」 杨善群愤怒的声音自她面前传来,接着突然又一阵闷哼响起,好像还有拳头打进肉里的声音。 她赶紧站稳身子,定睛一看,却见杨善群弯身抱着肚子,神色一脸痛苦。 「天,你没事吧?」她挣脱身后男子的怀抱,冲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杨善群摇摇头,说不出话,脸色有点苍白。 「咏深,过来。」看到她这样关心别的男人,让蔚绍华非常的不是滋味。席咏深的醉意因为这突来的状况霎时退了一大半,她抬起浓密的长睫,目光狠狠的瞪向他,「你怎么可以这么野蛮?」 「我野蛮?」蔚绍华恼怒的黑着脸。 「对。」她不悦的点头,「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根本对你心怀不轨吗?三更半夜把你灌得醉醺醺的,若不是我出现,我看他的口水都要流到你脸上。」 「你疯了,他是我的上司。」这男人是哪根筋不对? 「所以说,他就是那个让你通过面试的男人对吗?」蔚绍华的黑阵在夜里燃烧着熊熊妒火,夜色遮去了那个男人的容貌,让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咏深,他是……」杨善群被击中的腹部疼痛趋缓,他站直身子问。 「对不起,你没事吧?」席咏深赶紧道歉。 「没关系。」他微笑摇头,又问了一次,「这位是?」 她这才不甘不愿的回答,「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我都不知道普通朋友会上床生孩子。」蔚绍华冷冷的嘲讽。 席咏深倒抽一口气,脸立即烫红,困窘得不知该如何面对杨善群。 该死的蔚绍华!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杨善群备受打击似的结巴了。 「你当然不知道,否则怎么会把人家的女人带去喝酒,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只打他一拳,蔚绍华还嫌太少呢。 「对不起。」杨善群尴尬的道歉。 「胡说,我才不是他的女人。」席咏深回过神来,再度瞪了蔚绍华一眼,「没错,他是我女儿的爸,不过我们早就分手了,现在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更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真的吗?」杨善群一听,心情马上又从谷底飞跃而起。 「没错,所以该道歉的是他才对。」无视某人利刃般的视线,她朝杨善群道。 「席咏深!」蔚绍华低吼了声,她就这样担心被那个男人误会吗? 「这位先生,既然咏深已经跟你分手了,就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杨善群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一步,身影刚好进入街灯映照出的光线中。 霎时,蔚绍华的身子猛地一震,在看清楚眼前男人的容貌后,全身宛如坠入冰窖。 这个男人……该死!不正是后来席咏深嫁的那个男人吗? 「你是用什么身分在跟我说话?」他瞪视对方的目光更加凶狠了。 「我……我是咏深的上司杨善群,不过,我也不讳言自己是她的追求者。」看了眼一脸错愕的席咏深,杨善群微微漾起笑容说。 「那我告诉你,你只是在白费力气。」蔚绍华冷冷的道。 第十一章 「这应该不是你能决定的,咏深是自由身,有权利接受任何人的追求。」杨善群平静的表示。 「别忘记了,她是我女儿的妈。」蔚绍华咬牙道,为自己无法反驳而恼怒。 「但她也是个女人,需要爱情的滋润。」 「就凭你?」 「够了!你们……你们别吵了,我头很痛,请你们都离开吧。」她要赶人了,不想再被卷入这一团混乱之中。 「你头痛?那我带你去看急诊好吗?」杨善群马上温柔的问。 「不必了。对不起,副总,请你先回去吧。」她面无表情的拒绝。 「可是……」 「拜托。」她打断他的声音,态度坚决道。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杨善群落寞的点头,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蔚绍华,心不甘情不愿的上车驶离。 「谁叫你暍成这样?不头痛才有鬼。」一等杨善群驱车离开,蔚绍华马上露出不苟同的神色,跟在席咏深的身后往屋内走,一边叨念着,「又不是应召站,为什么上班要喝这么多酒?以后不许你再去上班,尤其是不能接近杨善群。」虽然现在他们之间还没什么,但他实在担心「历史重演」。 「住口。」她边走进屋里,边揉了揉额际的太阳穴,都不知道他是个这么会念的男人。 他抿起唇,缓缓又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真的有点超过了?有哪个母亲会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现在不是三更半夜,严格说起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她懊恼的反驳,她心中已经够愧疚了,不需要他再提醒。 「可恶,你知道丫丫今天晚上等不到你一直哭闹不休,怎样都哄不睡,直到刚刚才哭累睡着吗?」他就是要勾起她的罪恶感,以免这种情形再发生。 「我又不是去玩……」她真的无法再理直气壮了,一颗心紧紧的拧了起来。 「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丢下女儿不顾。」当他听到她的留言时,简直快气疯了,但却又知道自己没那个权利干涉她。的确,一如杨善群说的一样,他没权利,而这事实让他整晚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我有打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接。」她的声音更虚弱了。 「那时我正忙着帮丫丫换尿布。」蔚绍华睇了她一眼,理由充分。 「我……我也不是贪图玩乐,我都是为了赚钱养她啊。」席咏深不服的看着他,他凭什么指责她?「如果帮她换尿布就可以让你这样邀功,那从她生下来都是我一个人边工作边带她,你又要怎么说?请问你在哪里?」 「那是因为我被你蒙在鼓里,隔绝在你们的世界之外!」他忍不住低吼,现在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们的关系却还这样僵持不下,难道即使重来,他也无法改变命运? 「很好,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好,全都是我的错,这样你满意了吗?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吧?请你离开!」她感觉筋疲力竭,再也无法面对他的指控。 看着她苍白的倦容,他的心阵阵抽痛着,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吗?」 无预警被拥入他温暖的怀抱,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软弱的掉下来。 「我不是好战分子。」她吸吸鼻子一委屈的道。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没大声对我说话过,直到分手后……」他打趣苦笑,「是我自找的。」 席咏深僵着身子沉默,往事历历在目,在她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这不是谁的错,只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努力甩开回忆,试图从他怀中抽离,避免自己继续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但蔚绍华不愿让她离开,他低头深深凝视着她那张精致美丽的容颜,轻叹了声,「咏深,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心弦一动,还来不及答腔,唇瓣已经被他灼热的亲吻给封住。他这一吻是如此热烈,仿佛要将她的整个灵魂都烙上他的印记似的,令她无法抗拒。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酒精肆虐与身心疲惫,席咏深确实再也无法伪装,假装自己对他无动于衷,明明她就是那么的爱他啊。 一下下就好,让她暂时忘记所有不堪的回忆,放纵自己短暂沉迷吧。 她轻闭起眼睛,双手攀上他的颈后,但在回应他的同时,一滴泪却缓缓落下脸颊。 湿热微咸的液体混合着甜美的气息进入唇舌间,蔚绍华的心猛然一揪,抬起了头,望着被他捧在掌心间的那张秀丽脸庞梨花带泪,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痛楚到几乎无法呼吸。 「我又害你流泪了。」他用手指拭去她的泪珠,懊恼自责。 她闭上眼,泪水更加放肆的狂流,一直强迫自己恨他、对抗他,真的让她好累好累。 「别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但似乎惹哭她的,也总是他。 「我就是想哭嘛。」她哽咽的说,难得任性。 「好好好……你哭吧,只要你开心,我都好。」他紧紧搂住她,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哭泣。 他突来的柔情让她更无法控制情绪,深深将脸蛋埋入了他的胸膛,仿佛是要将与他分手后一个人辛苦带着小孩的艰困酸楚全都宣泄出来似的,头一次放声痛哭。 她悲伤的情绪是如此强烈,重重的撞击着他的心,一股浓浓的不舍与怜爱不断自他心底涌出,让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不是回来这一遭,他怎么会明白原来她这么受伤、过得这么辛苦? 该死的蔚绍华,都是因为你那毫无意义的大男人主义心态,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洋洋得意,真是该死…… 自责的念头才闪过,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一直被自己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悸动一下获得了解放,自由的在他每一个细胞中流窜着—— 他爱她! 原来他根本从来没有停止爱过她?原来即使女友不断但他心中却依然空荡荡的,全都只是因为他爱她? 在一起时,她给的爱是如此理所当然,自然得好像空气一样,让他无法体认她存在的重要;分开后,他也倔强的不想承认自己不能失去她,总认为她才应该是那个后悔懊恼的人才对。直到现在,心中那撕裂的痛楚才让他真正感受到——其实,为了失去而痛着的人一直是他。 天,他为何总是这么愚蠢?这么急切的想回到过去,不仅是为了女儿,更多的是想挽回她的爱啊。 也许那列车早洞悉他真正的渴望,所以才令他迟到一年,能够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否则若随着他的意念回到他想去的那年,当他阻止她生下孩子的同时,他们的感情应该就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从此成为陌路了吧。 想到那个残酷的可能性,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紧紧的拥住她,有如再也不愿意放开,牢牢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直到席咏深的理智逐渐回到现实,哭声方歇,她困窘的看着他被她染湿一大片的胸膛,尴尬得想要退出他的胸怀,却又贪恋的舍不得离开。 「别动。」他沉声道,浑厚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胸壁,传入她的耳畔。 「我没事了。」她轻声道。 「我有事。」他声音嗄哑的说。 她纳闷的仰起脸蛋,不懂他的意思,随即又好像领悟了什么,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你的衣服……」 「不是衣服。」他摇头,一脸严肃。 不是被她搞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衣服? 「那是什么?」她的困惑又加深了。 「是这里。」他按按自己的胸口。 「我说的就是那里啊。」那边湿了一大块,不就是她涕泪齐下的杰作? 蔚绍华翻翻白眼,拍拍左边胸口强调道:「是心,衣服底下的那颗心。」 心?席咏深愣了愣。 「我的心告诉我,它很爱你,它要你对它负责。」他深情告白,讶异的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肉麻。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没事。」该死,她这样看着他,教他怎么好意思再说一次? 「你刚刚明明有说。」她很坚持,抓住了他的衣襟不让他逃避。 注视着她闪跃着灿光的阵子,他投降的轻叹一声,「好吧,我承认我爱你,即使你巳经不爱我了,我还是爱你。」 她的视线紧紧锁住他,有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该死,你可以嘲弄我、讽刺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要不说话。」他古铜色的脸庞肌肤因为羞窘而染上了薄薄的绯红。 第十二章 她刚被泪水洗过的星眸异常炯亮,但却又逐渐黯下,沉默了好久,她突然开口,「我不相信你。」他肯定是因为丫丫才这样说的吧。 「什么?」他预期她会拒绝、会骂他,但从没想过她竟然是不相信他。 「我头好痛,我应该去睡觉了。」她揉揉太阳穴,抬起沉重的脚步想往楼上走。 「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什么要死皮烂脸的赖着你?如果我不爱你,为什么要对那该死的副总充满敌意、妒火中烧?咏深,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从不随便说爱,你不许不相信我。」他气得咬牙,在她身后低吼。 她身子一震,脚步霎时顿住。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他妈的爱你!」他豁出去的大喊。 「哇哇哇……」忽地,楼上的丫丫哭声跟着附和了起来。 「该死!」他吵到女儿了,「我去哄她,你先去洗个澡吧。」他越过她,沮丧的举步要上楼。 忽地,一双纤细的手臂自他身后环抱住他,带着哽咽颤抖道:「你不是因为想要回女儿,才故意这样说吧?」她真的很怕再受到伤害。 他深吸口气,一副受伤的口吻道:「有必要吗?明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即使我说我爱你,应该也无法改变什么吧?」 「谁说我不爱你的?」 她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宛如天籁。 「你说的。」压抑住急促的心跳,他缓缓回答。 她静默了几秒,才又开口,「不要随便相信女人说的话。」 老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负荷不了席卷而来的巨大喜悦了! 一个反身,他扶住了她的肩膀,深深瞅着她问:「所以?」 「丫丫哭得好厉害,我们一起去哄我们的女儿吧。」她没有回答他,但却牵着他的手,绽出了绝美的笑容。 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握紧她的手,他点了点头,咧开嘴道:「嗯,我们一起去。」 席咏深作了一个好美的梦。 梦里,她跟蔚绍华一人一手牵着女儿,夕阳斜照,将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是用幸福刻出的画面。 她闭着眼睛,嘴角弯起了甜蜜的弧度,直到一抹温热掠过唇瓣,才依依不舍的自美梦中苏醒。 「梦到什么?这么开心?」蔚绍华用手撑着下颚,斜躺在她身边凝视着她。席咏深眨了眨还未完全清醒的瞳眸,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缓缓露出了一记甜蜜的微笑。 她记得他们好不容易把女儿又哄睡后,他就替她放了洗澡水,然后在她洗好澡之后,他便将她抱在怀中,像哄女儿一样地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入睡。 他们什么都没做,但她却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跟他分开之后,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 「你看了我多久?我没打呼吧?」他视线灼热,熨烫着她的肌肤,让她羞涩的垂下长睫。 「没有。」蔚绍华摇摇头,却马上促狭的道「只有磨牙。」 「真的假的?」她的脸霎时烧红,尴尬的道:「一定是我昨天太累了,我明明没有磨牙的习惯」 「开玩笑的。」看着她羞窘解释的神色,他好笑的道。 「你……讨厌。」她佯装嗔怒的抡起了拳头。 他接住她「软弱无力」的一拳,半眯起黑眸故意问:「有多讨厌?」 她深深的凝视着他,轻声道:「很讨厌很讨厌。」 「喔?某人曾经告诉过我,不要随便相信女人说的话。」他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 「是谁啊?那个人还真是了解女人。」她皱皱鼻子,慧黠的黑眸溜溜的转。 「是一个聪明美丽的女人。」他一个侧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熠熠的瞅着她。 「是吗?我想我应该也认识她……」她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在他灼热的视线下了。 「可以麻烦帮我转告她,我爱她吗?」他在她耳畔低喃。 她闭起眼,感受自心头升起的悸动,再张眼时,眸中已流泄出一股暖暖浓情,「我相信她更爱你。」不用再伪装自己恨他了,真好。 他莞尔一笑,低头吻上了她柔嫩的唇瓣,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不再带着怒气与不确定,而是缱绻无尽的深情相许。 两唇相贴,谁都舍不得先移开对方的灼热丰润,粗重的喘息声在彼此的耳边响起,撩拨着早已蠢蠢欲动的激情。 蔚绍华可以感觉自己腿间的亢奋疼痛的硬挺起来,宛若野兽般咆哮着,渴望破柙而出。 「咏深,我要你。」他缓缓抬起头,俯视着她的黑眸被欲火点亮,性感邪魅。 席咏深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嫣红,每次跟他在一起,都像第一次一样的让她心动羞涩,她低声道:「丫丫……」 「我去看过她了,她睡得很熟。」他弯起唇角,「况且,保母已经来了。」保母已经来了~~席咏深一惊,抓起床边的闹钟一看——天,都快十点了!「不行,我上班迟到了。」 「你还要去上班?」他眉头微微蹙起。 她看着他,为难的吐吐舌道:「我总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他半眯起黑眸,僵硬着身子不动。 「可以吗?好不好嘛?我答应你下班马上回家,好嘛……」她撒娇的道。 「等你回家,我要跟你好好谈谈这件事。」他咬牙道。 「没问题,我一定乖乖听你说。」她一口答应。 蔚绍华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体内那团炽热的火焰,翻身平躺在她的身边,胸膛仍因无法平息的渴望而剧烈起伏着。 「快去吧,免得我改变心意。」他沉声说。 「谢谢。」席咏深快速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下,跳下床盐洗。 蔚绍华无奈的低头看看自己还高高撑起的「帐篷」,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罢,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天。况且,想起她又恢复成以往那个爱撒娇的她,让他心情大好,又有什么要求是不能答应的呢?至于说服她辞职不要上班的事情,就只好暂时延到她下班回家再说了。只不过,看来他得去冲个冷水澡,才能消除体内这把依然旺盛的欲火啊…… 「咏深,副总请你去办公室找他。」一个女同事走上前来说。 「喔?谢谢。」席咏深放下手中的工作,暗忖半晌,跟着站起身往副总办公室走去,轻轻敲下了门板。 「进来。」杨善群的声音立刻响起。 她缓缓推开门扉,走入办公室,没等上司开口就先解释道:「对不起,因为昨晚喝多了,所以今天才迟到,我很抱歉。」 杨善群举起手阻止她的道歉,微笑道:「我不是为了这个叫你来的。」 席咏深愣了愣,不解的看着他。 「我是担心你,昨天……那个人没有为难你吧?」他站起身,满脸关切的走向她。 「我很好。」她有点尴尬的后退几步,想起昨晚他的「告白」。 感觉到她的抗拒,杨善群止住脚步,脸上温和的笑容依旧,「昨天晚上我说的都是真的,咏深,我想追求你。」 「副总,请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她僵硬着身子道。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难保你不会爱上我啊。」他没有放弃的意思。 「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她想都没想就拒绝,这话重重打击了他仅存的一点点希望。 他微微歛起笑容,试探的问道:「是因为你女儿吗?咏深,我一点都不介意……」 「不是,我从来没有认为未婚有个女儿,我就会比别人低贱。」她迅速打断他的猜测。 这次,他的笑容完全消失,脸还垮了下来,「那么,应该是因为他吧?」 她迟疑的一顿,沉默没有回答。 看来他没猜错,那个男人英俊挺拔,先不论其他条件,的确是女人喜欢的类型,但同样的,也是最会伤害女人的类型。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她尴尬的道:「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真的不想讨论。」 「咏深,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那个男人曾经伤害过你对吗?」否则她也不会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他也很疼我的。」不想让任何人眨低自己深爱的男人,即使不想讨论,席咏深也极力的想替蔚绍华辩解。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连分手了都还替他解释,「我的机会渺茫。」 「对不起。」她一脸歉意的说:「其实我真的没有很好,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对象。」 「不用眨低自己,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女孩。」收拾起挫败的心情,他又露出了微笑,「况且,我刚刚说过了,未来的事情很难讲,机会渺茫也不等于没机会,对吗?」 第十三章 天啊,她不知道副总在这样温和的外表下,竟然有颗这么执着的心?席咏深暗暗叹了声,只好据实以告,「其实……我跟他复合了。」意思就是机会不只渺茫,还是零。 杨善群一怔,好半晌才苦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关系吧?」因为他的出现,所以那个男人才跟她求和? 她心虚的摇头,「我们只是把误会解开而已。」 一抹失望掠过他温和的脸庞,他低头沉默了许久,再抬头时已又是敦实的笑容,「那我也只有祝福你了。」 「谢谢。」她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不过……」他咧开了唇,表示还有下文。 还有不过?她无奈的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如果哪天你发现我比较好的话,随时欢迎你扑向我的怀抱。」他轻松打趣。 她好笑的摇摇头,信心满满的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呃——」他突然抱着胸口弯下腰来。 「怎么了?」她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昨晚是他打了我肚子一拳,今天是你剌了我心脏一刀。」他自嘲道。 「对不起……」她愧疚的道歉。 「够了,你今天已经对我说了太多遍对不起,我宁愿你说点别的。」杨善群站直了身子,叹口气道。 「这……」席咏深顿了顿,随即点头,「那就……副总,我祝你早日找到美娇娘相伴。」 「呿,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他佯装不悦的板起脸,但很快又装不下去的笑开,「算了,你还是快回去工作吧,免得又说出一些让我吐血的话来。」 她扯唇笑了,欠身道:「那我先出去了。」 「咏深。」在她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喊住她。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他认真的瞅着她问。 席咏深的手放在门把上,内心犹豫着,真怕他说出她做不到的事情。 「放心,跟感情无关。」杨善群再次苦笑。 她这才微微安心,笑看着他,「请说。」 「不要辞职。」他专注的凝视着她,只说了这四个字。 席咏深霎时愣住,倒没料到他会做出这个要求。 「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跟收入才有保障,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也才有解决的能力。」他解释。 他的善意让她心中一暖,等她意识到自己点头时,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杨善群的笑容终于回复了灿烂。 席咏深只好僵笑着,附和的点点头,开门退了出去。 糟糕,她几乎可以想像蔚绍华得知她决定要继续上班,会有多火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副总说的也没错,女人还是要有自己赚钱的本事才行,即使她现在跟蔚绍华和好了,不代表她就必须辞掉工作啊。 总之,她相信他应该可以体谅她,不会让她难做才是。 「我不答应。」听完心爱女人的要求后,蔚绍华冷凝着神情,不容置喙的道。 「为什么?我觉得上班也没什么不好啊。」席咏深回视着他,虽早猜到他一定会反对,却不知他态度如此坚定。 「以前我没照顾到你,才让你必须为了养育孩子而辛苦工作;之前因为你不愿原谅我,硬是要上班自己赚钱,我再不愿意也只能勉强答应。但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复合了,我就绝对不愿让你再外出工作,你只需要在家当个快乐的母亲,悠闲度日就好,至于赚钱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蔚绍华认真的道。 他的一席话,让席咏深心中霎时暖烘烘的,感动的将身子投入他的怀中。 「我觉得我好幸福。」幸福得让她有点害怕。 「我才是。」他圈住了她的身子,微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永远都会像只母狮子一样,对我张牙舞爪的咆哮,抗拒我的每一次接近。」 「我有那么恐怖吗?」她娇嗔。 「当然,害我还恶梦连连呢。」他夸张的道。 「胡说!」她好笑的轻捶着他的胸膛。 「咏深。」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含笑凝视着她,「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浅浅一笑,将脸颊轻靠向他结实的胸膛,没有说话。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重新爱上我的?」这点他真的很好奇。 「傻瓜。」她佯怒斥道。 「什么意思?」他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开,看进她如黑玉般晶亮的瞳眸中。 她举起手点了下他的唇瓣,睨他一眼道:「我哪有重新爱上你?」 「你说什么?」他的心一跳,皱起了眉头。 「我是……从来没有停止爱过你。」她娇羞的补充。 蔚绍华听了,眉头立即舒展,惊喜的问:「那为什么之前我要求跟你复合,你会那么生气?」 「所以才说你是傻瓜呀。」席咏深抱怨的噘起嘴,「你表现出一副为了孩子的模样,「勉强」跟一个你不想娶的女人说「再试试看」,请问我该高兴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着解释,但嘴却被她的小手给捣住。 「其实我要的,也不过是你说的那三个字,以前交往的时候都是我问你才答,所以当你大声的对我说出那三个字时,我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伪装恨你了。」她深深的凝视着他道。 原来如此。看来他还真是个傻瓜。「那我以后应该要多多对你说才对。」 「如果你不怕羞,我不反对。」她闪亮的眼阵盛满期待。 一抹狡狯闪过他狭长的俊眸,他装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捧起了她的脸颊,专注凝视着她,缓声道:「咏深。」 「嗯?」她的心脏卜通卜通的狂跳,等着他说出永远听不够的爱语。 他唇角微微一勾,「我要你。」 已经准备要感动的举起双手勾上他颈项的她,闻言马上傻住,错愕得红唇微启,不过身体却要命的发热起来。 「我、要、你。」他举起手指数了数,促狭道:「三个字没错啊。」 「才不是这三个字。」她抗议的嘟起唇瓣。 「那是哪三个字?」他佯装无辜,困惑的问。 「明明就是「我爱你」。」她懊恼娇嗔的纠正。 蔚绍华扬起得逞的笑容,大掌捧住她的脸庞,深情的看着她,「我知道。」 发现自己又被他捉弄了,席咏深无奈的扯唇一笑,「又是个?!rnganswer,不过你总是都知道的那一个。」她对他的爱,恐怕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开始抱怨喽?」他挑起眉,在她开口之前,又用唇堵住了她的唇瓣。 好吧,她承认他又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浑身酥软发烫,不再在乎到底谁爱谁多一点。 就在她仰起脖子,迎接他落在自己白细颈项上的亲吻时,他性感沙哑的声音突然缓缓响起,带着浓郁的情感,「我爱你。」 一股热浪霎时在她眸底卷起,让她无法遏止的落下感动的泪水。 「爱哭鬼。」他吻去她的泪,取笑着。 她则又哭又笑地咧出大大的笑容,扑上了他,狂热的亲吻住他。 至此,两人早已压抑太久的欲火犹如浇上一桶汽油,烈焰一发不可收拾,趁女儿有保母顾着,蔚绍华抱起她温柔的放在床上,用最快的速度褪去彼此身上累赘的衣物,赞叹的凝视着她完美细致的曲线,庆幸自己还能再度拥有她…… 激情过后,房内还萦绕着属于他们的旖旎气息,两副光裸的身躯香汗淋漓的紧拥在一起,谁都舍不得先起身。 「保母应该要下班了,我们再不出现就太奇怪了。」席咏深提醒他,但自己却也赖在他怀中不想动弹。 「嗯,是该出现了。」蔚绍华慵懒的附和,一只手却还不安分的在她身上贪婪游走,爬上了那柔嫩而充满弹性的浑圆,爱恋的抚摸着。 一股火苗又开始在他小腹燃烧起来,腿间的亢奋一下便又回复坚硬。 「绍华?」感觉到他抵在她身上的硬挺,她娇羞的惊呼。 「现在你该相信我不是在安慰你了吧?」他暗示的看看自己生气盎然的男性象征,邪肆一笑。 她白皙的双颊霎时绯红,娇嗔的轻捶了下他的胸口,「你那是男性的本能,不算。」 「谁说的?我跟其他女人……」话才说一半,他就警觉的住了口。 「什么其他女人?」她盯住他,好像被人拿了一盆冷水自头上淋下来,所有的热情转眼冻结。 第十四章 「吃醋了?」他好笑的捧起她的脸问。 「没有。」她噘起唇嘴硬的否认,「反正我早知道我们分手之后,你一定也不会闲着。」 「啧啧啧,好酸喔,是不是有人把醋桶打翻了啊?」他打趣。 「我就没闻到,一定是你鼻子有问题。」她知道自己不该为分手后的事情吃醋,但却无法克制的在意,「我要先起来了。」推开他的怀抱,她作势起身。 「傻瓜,我只爱你。」蔚绍华一把将她拉回怀中,在她耳边低喃轻哄。 没错,他无法否认自己曾交往过其他女人,但这句话可是肺腑之言。 席咏深原本硬邦邦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又化为一摊水,整个瘫软在他怀中,不满的抗议,「你就知道用这招。」 「当然,我是最好的学生。」他的唇瓣掠过她的,一脸得意。 「好吧,饶你一次。」她皱皱鼻子,郑重的警告他道「以后不许你再碰除我之外的女人。」 「牵手也不行?」他故意问。 「你……讨厌,不理你了。」他总是这样,轻易就可以控制她的喜怒哀乐。 「好好好,不闹你就是了。」他哈哈大笑几声,好半晌才止住,认真的道:「我发誓,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她瞟了他一眼,这才转怒为喜的点点头。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若论起嫉妒,他才应该要破表,毕竟她可是「曾经」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什么事?」她好奇的问。 「辞掉工作。」他正色的说。 呃,她还以为他已经忘记这档事了呢。她回避着他的视线道:「这是两码子事。」 「那个男人我不喜欢。」他直接点出问题症结。 「副总是个好人。」她心虚的道。 「好人?你竟然在我面前称赞别的男人?」该死!他才是整个人都泡在醋桶里了。 「这表示我发好人卡给他了,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见他生气了,她的手抚上他光裸的胸肌,赶紧安抚他。 「他有这么轻易放弃吗?」依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对方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打发的。 「我心坚定如磐石,就算他不放弃也只是白费工夫。」她诚挚的道。 「不管怎样,我不喜欢他接近你。」他的眉头仍然紧锁。 「我知道,以后只要他一靠近我就闪人,这样可以吗?」她哀求的说:「拜托嘛,我不想当个米虫,我也需要有些成就感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不用证明什么,你能独立生养丫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深深凝视着她,心中有愧。 「至少……至少让我再工作一阵子吧,我不想让人家觉得我是个只有三分钟热度、才上班就吃不了苦的草莓族。」她继续央求。 他冷凝着脸,没有反应。 「好嘛,求求你嘛……」她只好使出撒娇大法。 「唉,真拿你没办法。」最后蔚绍华还是投降了,不过当然有交换条件,「是你自己说的,过阵子你就得乖乖回家当丫丫的妈,还有我的老婆。」 老婆?席咏深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他深情的望着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真挚的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水刹那迷蒙了她的视线,这是真的吗?他是在求婚吗?当初那个拒绝结婚而选择分手的男人,此时此刻跟她求婚了? 「其实我当初是因为怀孕才急着想逼你娶我,不过现在好像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了,所以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他打断她的话,目光清澈的瞅着她,「我承认我曾经一点都不想结婚,不过那是因为我从小看着父母互相咒骂、互相伤害对方,婚姻对他们来说只是枷锁,他们最终为了逃脱这个伽锁而不惜撕裂对方,斗得一个家庭四分五裂,所以……我一点都不认为婚姻可以带给人幸福。」 「绍华……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原来他有过这样痛苦的家庭生活,她的心因为心疼整个纠结起来。 「别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说。」是他根本就不想提起那段晦暗的过往。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继续道:「因此当你拿结婚逼我做选择时,我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分手,因为我认为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还不如不要经历那些互相折磨的痛苦。」 「可是,并不是每个婚姻都是那么悲惨的。」她赶紧替幸福的婚姻发声。 「是啊。」他缓缓扯出一抹笑,「现在我才知道,当年我父母只是爱得不够,而我也太以偏概全了,所以……经过了这些,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望着他那些微紧张的表情,席咏深喜极而泣的抱住他,飙泪道:「愿意,我当然愿意。」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老天爷,回到过去后,他总算达到挽回妻女的目的了。 蔚绍华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直到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吊在半空中的心才彻底的踏实,可想而知,当初主动求婚的她,心情一定比他更加忐忑不安。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他紧紧的拥住她,这辈子再也不愿分开。 「头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小王打趣的揶揄着老板。 「怎么,怕我来你们不能偷懒吗?」蔚绍华挑起眉。 「欸,怎么这样说呢?不管头儿你有没有来,咱们可都是认真工作的好男儿。」小王朝一旁忙着做开店准备的小沈抛了个眼神。 「是啊是啊,而且多龄忙碌的工作,我才能忘掉失恋的伤痛,所以我一定会更勤奋的。」小沈振奋的附和。 「那就谢谢你们,我可以安心准备婚事了。」蔚绍华微笑扔出炸弹。 「结婚?」小沈跟小王还有另外几个员工,一听全都停下动作,讶异的看着他。 但更令人惊讶的声音,却随着喀登的高跟鞋声响传了过来。 「绍华,你刚刚说什么?」一道窈窕的身影在众人眼前出现,女人火辣性感的曲线和装扮,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头儿对不起,她硬闯进来,我来不及通报。」另一个男员工紧张的跟着女人身后走来,连忙解释。 蔚绍华挥挥手,阻止员工的抱歉,将视线望向一脸怒容的女人,「燕妃。」 「你还记得我吗?为什么这阵子都不接我电话?」黄燕妃埋怨的质问。 「我最近很忙。」要命!他都忘记还有这女人的存在了。 「很忙?」她质疑的看着他,「你在忙什么?我已经来店里找过你好几次,你根本都没进来啊。」 「咳,我们进办公室聊吧。」蔚绍华瞪了眼在各个角落拉长耳朵的员工,迳自走向办公室。 黄燕妃扁着唇,跺了跺脚,表情委屈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绍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冷落我?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一进办公室,她没等他开口便忍不住先声夺人。 「燕妃。」蔚绍华看着眼前冶艳的女人,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对回到过去的他来说,他当初跟她的这一段早就结束,但对现在的她而言,他们的感情应该还是进行式。 回想起当初,他跟她也的确曾有过一段欢愉的时光,填补了他跟席咏深分手后的空虚与痛苦。可他同样记得后来他们之所以分手,也是因为他不愿被束缚,那时还闹了好一阵子才让她死心离开。 「绍华,到底发生什么事?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你才不理我?」黄燕妃趋前揽住他的手问。 「不是这样。」蔚绍华不着痕迹的闪开,沉吟着该怎么告诉她才好。 「所以你没生我的气?那就好,害我担心得都吃不下饭,一直在想你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她松了口气,又将身子贴上前。「绍华,我好想你,你今天陪陪我好吗?」 「燕妃,我有话想跟你说。」他想还是说清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 「什么事?」她开心的等他说。 看着她一脸毫无所知的神情,让他有点不忍,却还是毅然开口道:「我们分手吧。」 她艳丽的脸庞表情霎时僵住,不敢置信的瞪视着他,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说什么?分手?」 「对不起。」他点点头,证实自己没说错。 「不!不要,我们一直都相处得很好,我不要分手。」她哽咽摇头,斗大的泪珠犹如断线珍珠似的滚落脸颊。 「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没办法继续跟你交往下去。」他艰涩的道。 第十五章 「为什么?难道……难道你刚刚说你要结婚是真的?」她错愕的忆起方才似乎隐约听到的话语。 蔚绍华凝视着她一正色的点头承认,「是真的。」 「所以,你是劈腿才要跟我分手?!」她尖叫出声,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很复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能跟你说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的是你。」黄燕妃紧攒着他的衣袖不放,「我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绝对不会答应分手。」当初她可是追了他很久,才让他点头答应跟她交往,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收手? 「你听我说,我不想骗你,分手是因为我并不爱你,不想再担误你,你应该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共组家庭。」以往他觉得你情我愿,况且他一开始就表态不婚,对方也答应这样的交往模式,他也就不觉有什么亏欠,但现在,他知道这是错误的想法,他不该担误别人同时也担误自己。 「我不要,你明明说过只要我不逼婚,你就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现在这样算什么?你竟然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然后叫我去嫁别人~~蔚绍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不起我?」她黄燕妃不是没人要的女人,想娶她的男人多的是,但她就是偏偏喜欢酷酷的他,破例倒追已经让她觉得很丢脸了,现在居然还要遭受这种羞辱?!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爱的是别人,况且也已经决定要跟她结婚……对不起,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蔚绍华强硬的道,因为他不想再给她希望。 「你……你记住,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分手。我不会让你跟别人结婚的,当初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就要遵守承诺走下去,就算我们真有分手的那一天,也应该是我提出来,现在,我绝对不会同意——绝不!」黄燕妃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跺跺脚撂下话之后,转身奔了出去。 唉,看样子又跟「上回」一样,应该不是简单就能结束关系了。 蔚绍华记得上回走到后来,是她违反了交往却不婚的约定突然渴望起婚姻,所以他要分手还算师出有名,只是闹了好一阵子才彻底断干净。 而这次……却是他先破坏了约定,并且要娶的还是别人,更是重重的伤害了她。 不过,为了好不容易求回来的幸福,他也顾不了太多了。 席咏深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幸福过,突然间,她的世界充满了欢笑与希望,之前曾经经历过的绝望与痛苦仿佛就像梦一场,是如此的虚幻而不真实。 微笑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抱着两人的女儿嬉笑逗弄,她的心满是甜蜜欢欣。她从不敢幻想的画面现在变成俯拾皆是、唾手可得,听着耳边传来女儿被逗得咯咯笑的声音,还有男人低沉满足的笑声,她的唇畔缓缓弯起一道美丽的弧线,暗自期盼这样的快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咏深,你快过来。」 忽然,蔚绍华焦虑的声音取代了笑声,让她猛地一惊,赶紧走上前。 「怎么了?」她蹲下身子,询问抱着女儿坐在软垫上的他。 「这边,你看她脸颊,长了好几颗疹子……不行,我要马上带她去看医生。」蔚绍华示意她看向女儿脸上的红疹。 「这个?」席咏深看着他示意的地方,忍不住好笑道:「最近天气湿热,宝宝皮肤本来就比较脆弱,所以很容易过敏。没事的,只要保持乾爽,过几天就消了。」 「不行,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们现在开始就得替她做完整的身体检查,好及早发现问题、及早治疗。」如果女儿未来势必要生那场病,他也要提早为她往后的诊疗做准备,当然,他更希望的是这一回女儿可以跟他一样,得到一个崭新的生命历程。 她讶异地看着他,失笑道:「我知道你很疼女儿,但是也未免保护过度了吧?小孩子本来就会有些有的没的小病痛,你这样有点太夸张了。」 蔚绍华有苦不能言,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忧心,唉,但他怎么跟她解释他的担心其来有自呢?想到女儿发病后她的憔悴心伤,他的心就纠结成团,恨不得她永远像现在一样,不要承受女儿病苦却无能为力的伤痛。 「多点小心总是好的,就当我是个夸张的老爸好了。」他定了定心神,微笑面对她的取笑。 「人家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现在总算相信了,我看你爱她还比爱我多出不知道多少倍呢。」可她不但不吃醋,还很开心。 「那是不一样的,我爱女儿是父女天性,也是责任。」他轻掐了下她的鼻尖。 「那我呢?」她很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你?你就像我的空气,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你说呢?」他挑眉直白的说,回应她挑衅的目光。 他的回答让她瞬间红了眼眶,一股暖流自心坎缓缓蔓延开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 「只要我的女人爱听,我随时都能说。」他莞尔,倾身亲吻她润泽的红唇。 席咏深沉醉的阖起双眼,贪恋的享受着他炙热的吻。 「噗噗——噗——」在蔚绍华怀中的丫丫突然发出抗议的声音,让双唇紧贴的两人无奈的分开。 「看样子小家伙比你还会吃醋。」低头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圆亮大眼,他弯起唇瓣打趣道。 「哼,这丫头想跟我争?妈咪可不会让你喔。」席咏深假意装出恶狠狠的模样朝女儿道。 只见丫丫睁着晶亮的双眸,眨呀眨的看着母亲好一阵子,然后嘴巴一扁,哇哇大哭了起来。 「哎呀,你这个妈咪怎么这么小气?瞧,把丫丫都气哭了。」蔚绍华轻摇着女儿拍哄,一边用不苟同的眼神睇了席咏深一眼。 「呋,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喔?」她佯装嗔怒,朝女儿皱皱鼻子道:「越来越奸诈了,这么小就会假哭。」 「你这个妈咪怎么这样,女儿都哭了,还说她假哭?」他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背,脸上尽是疼惜。 「你这个把拔完蛋了,连女儿假哭都看不出来,以后一定会被女儿吃得死死的。」瞧,丫丫那红润丰嫩的脸蛋上,哪有一滴眼泪? 蔚绍华一愣,看了看女儿,只见她虽然哇哇哇哭得很大声,但还真的没有一滴眼泪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滚出来,于是不禁轻笑道:「我女儿怎么这么可爱啊?不管真哭假哭,把拔最爱你了。」他将嘴嘟上女儿的脸颊,大声的亲了好几下,霎时让丫丫的哭声又变成咯咯的笑声。 「看,我没说错吧?这小家伙根本就只是想跟我争宠。」席咏深无奈的扬起唇摇头。 「唔,现在就让我宠她吧,等晚上我再宠你。」他朝她暧昧的眨眨眼。 她的脸颊霎时绯红,羞赧的道:「不理你了啦。」 「你舍得?」他朝她挑了下眉。 「讨厌啦,女儿在耶。」这男人真的变得跟以前好不一样,现在很爱晒甜蜜,不像以前老是酷酷的。 「反正她又听不懂。」他邪恶的撇撇唇。 「噗噗噗——」不料,丫丫又生气地举起小拳头,在半空中抗议的挥舞着。见状,蔚绍华与席咏深相视一眼,克制不住的一起笑出声。「好吧,把拔就先让给你好了,以后多个女儿帮妈咪管把拔,看把拔还敢不敢在外头作怪?」她凑上前给女儿一个香吻,俏皮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么说来,我还真的是被吃定了,以后日子难过喽。」他故作害怕的颤抖。 丫丫又开心的咯咯笑起来,欢乐的笑声充斥在他们之间,这一刻仿佛即是永恒,再也没有磨难与辛苦。 但,只有蔚绍华知道,在之后等着丫丫的命运是什么。 他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历史的轨迹因为他回到过去而走向不同的道路,让这份幸福可以真正得到圆满的结果。 「我们要去哪里?」席咏深好奇的询问蔚绍华。 自从向她求婚后,他就搬进了他替她跟丫丫准备的「家」,平常只要有时间,他们都不会放下女儿自己外出,今天他却罕见的要保母照顾丫丫,吩咐她稍做打扮,然后在工作结束后驱车载着她骏上台北街头,没有事先告诉她目的地,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等等你就知道。」蔚绍华轻轻扬唇,空出了右手握住她的手。 「好吧,就看你想玩什么花样。」她弯起嘴角,也不急着知道答案。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衫跟牛仔裤,高大健硕的身材更显豪迈潇洒,让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他好几眼,不敢相信自己跟他还能有复合的一天。 第十六章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他好笑的斜睨她一眼,刚好抓到她瞟过来的眼神。 「没有。」她尴尬的收回视线,即使关系已如此亲密,她依然像初识时,一颗心总为他小鹿乱撞。 蔚绍华唇一勾,突然倾身快速的在她唇瓣上亲吻一下,然后才又坐正身子继续开车,好像没事发生似的看着前方。 席咏深原本就评跳的心脏更加快速的驰骋起来,羞红了脸,一脸甜蜜。 他握紧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浓情密意随着目光交流而传达到彼此的心中。车子在夕阳薄暮的台北街头穿梭着,没多久就驶入一排林荫大道,熟悉的景象在眼前飞逝而过,令席咏深神色一凛,迅速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别这样看着我,事情总该要解决。」蔚绍华安抚的握了握掌中突然变冷的小手。 「没用的,我们还是回去吧。」她脸色发白,冷汗开始在额边渗出。 「别怕,有我在。」他笃定的道。 他醇厚温柔的声音让她稍稍安定了心情,唇瓣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好吧,我听你的。」 他赞许的微微一笑,车子也在她忐忑不安的情绪中,停靠在一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道旁。 「准备好了吗?」停妥了车,蔚绍华侧头看着她问。 席咏深深吸口气,点点头,「嗯。」 「那我们下车吧。」他又鼓励的握了握她的手,直到看到她肯定的神情时,才跨下车走到副驾驶座旁,替她打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将手轻轻放在他宽厚的掌心上,她的心感到踏实多了,鼓起勇气跨出迈向家门的第一步。「谁?」 对讲机在按下门铃之后传来询问的声音,敲痛了席咏深的心,那是她熟悉的母亲的声音。 蔚绍华朝近乡情怯的她点点头,大掌始终紧紧握着她,给她最大的支持与温暖。 她鼻子一酸,颤抖着声音回应,「妈,是我。」 对讲机那头静默了下来,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妈,我是咏深,求求你,让我进去好吗?妈,我好想你,拜托你让我进门……」席咏深一急,朝着对讲机哽咽的哀求着,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想念家人。 「伯母,我是蔚绍华,今天来是想禀告我们要结婚的消息,可否麻烦您开个门?」蔚绍华也趋前,朝着对讲机喊话。 但是,它依然一片静默,仿佛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对讲机依然没有传出期待中的应允声音,席咏深疲惫绝望的低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看着她颓然垂下的双肩,蔚绍华知道她心中难受,握紧她的手道:「别灰心,我们再等等看。」 「不用了,他们不会原谅我的,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再接纳我这个女儿了。」她突然低泣出声,将被赶出家门的委屈与悲伤全藉着泪水宣泄而出。 「咏深……」她的哭泣让他心碎,他自责的道:「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他们该怪的是我不是你。」若当初他肯跟她结婚,相信她爸妈也不会用这么惨烈的手段放弃她。 「不关你的事,是我让他们失望了……」她哭着说。 父母都是教职,对她这个独生女寄望尤其深厚,好不容易盼到她大学毕业,正想送她出国留学时,她却未婚怀孕了,而且连孩子的爸是谁都不肯说,如果换成她是父母,想必也很难接受。 见她这样落寞伤心,他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本想在婚前替她将与父母的心结打开,但看来是他太莽撞了,反而让她又受到一次伤害。 「走吧。」她黯然的低垂着头,扯住他的手准备转身。 他皱皱眉头,不死心地朝对讲机道「如果你们真的觉得你们那该死的面子会比自己骨血相连的女儿重要,那该死的面子可以代替你女儿、女婿跟外孙女孝顺你们、陪伴你们的话,那我们没话说,以后我再也不会带咏深回来,忍受再一次的背弃伤害!」 「别这样……我们走就好了。」席咏深的眼泪又开始无法控制的滑落,赶紧阻止他继续说话。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但你们让我见识到原来天下还是有冷情的父母。」蔚绍华咬牙撂下最后一句话,握住她的手道:「我们走。」 她点点头,紧咬着下唇,艰困的跟着他迈开脚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回家的路是如此崎岖,她怀疑自己还能有回去的一天……「进来吧。」 突然,一道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让席咏深的心猛地一突,她迅速止步转身,泪眼婆娑的看着那道略微佝偻的身影,颤抖着沙哑的声音呼唤,「妈……」 蔡婉玲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冷淡神色,开了门后迳自转过身走进屋内。 蔚绍华朝席咏深开心的一扬唇,牵着她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一片凌乱,不复席咏深记忆中的井然有序,以往担任国中老师的母亲持家森严,绝对不允许家里脱序或杂乱,但现在却连沙发上都可以看到换下的衣物跟袜子,地上则四处散放着室内拖鞋。 席咏深讶异地环视离开将近两年的家,而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母亲,母亲的头发不知不觉中花白了许多,脸上憔悴的皱纹让她看来仿佛老了十岁。 「妈……对不起。」她低唤了声,随即双膝跪下,泣不成声的道歉。 蔚绍华心疼的想扶起她,但她却摇摇头,不愿意起身。 「你还有脸回来?当初要走的时候,不是说宁愿饿死在外头,也绝对不会回来求我们吗?」蔡婉玲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语气冰冷道。 「是我错了,妈,原谅我好吗?」 「当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妈的话把孩子拿掉?毅然决然就选择留下孩子、放弃我们,宁愿断绝父女,母女关系,也不愿意顺从我们的心意……你让我跟你爸每天就像生活在炼狱里一样,教我们怎么原谅你?」蔡婉玲痛心的道。 「妈,你也是母亲,怎么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呢?我爱我女儿,就像你爱我一样啊。」席咏深发自内心的说着。 「怎么会一样?你可是未婚怀孕,那个野种只会阻碍你的前途,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破坏你的人生?」蔡婉玲理直气壮的说。 「丫丫不是野种,也不是父不详,她是我的孩子,也是我跟咏深最爱的心肝宝贝。」蔚绍华沉着脸,不悦的纠正。 蔡婉玲这才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半眯起眼打量他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玩弄我女儿的男人,你当时人在哪里?现在竟然还有脸跑来这边跟我大放厥词?」 「我对咏深是认真的,只是当初阴错阳差发生了一点误会,所以才会害她们母女过得这么辛苦,不过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们。我跟咏深已经决定结婚了,所以请伯母也不要再怪罪她。」蔚绍华缓缓道。 「结婚?你以为你愿意娶她,就可以弥补我们家曾受过的伤害吗?」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蔡婉玲无法再平静,表情也激动了起来。 「妈,拜托,难道你真的这么恨我?不希望我得到幸福?」席咏深满脸泪水的低喊。 蔡婉玲闷不吭声的紧抿双唇,没有回答。 「够了,不要再埋怨你妈了,你知道从你离开家之后,你妈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吗?半夜三更拿着你的照片淌泪、茶饭不思的,为人母亲的辛酸,你真的能体会?」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后头的房内传过来,跟着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老公,你干么出来?」蔡婉玲赶紧迎上前搀扶着丈夫。 「爸?你的脚……怎么会这样?」席咏深惊呼出声。 「在你离家的那一天,你爸就中风不起,好不容易复健到现在,才可以拄着拐杖行走。」蔡婉玲难掩伤痛的道,这也是她不能谅解女儿的原因。 「爸……我……女儿对不起你。」席咏深跪爬到父亲面前,忍不住俯地痛哭。 席静山看着痛哭流涕的女儿,长叹了口气,严肃的脸庞神情沉重。 「请两位不要怪罪咏深,若真有错,就让我一个人承担,我会用后半辈子好好孝顺你们两位,好好照顾咏深跟女儿的。」蔚绍华也跟着上前,在席咏深身边跪下,坚定环抱着她的肩膀。 「绍华……」席咏深含泪瞅着他,千言万语都无法诉尽她的感动。 「你们还是快走吧,不要再烦你爸了。」就怕丈夫再受剌激,蔡婉玲连忙下逐客令。 「不,若你们两老今天不原谅我们,我跟咏深是不会离开的。」蔚绍华态度坚毅的迎视着席静山的目光。 第十七章 席静山的视线在他英俊的脸上梭巡很久,好半晌才出声道:「进来吧,我要看你够不够资格当我的女婿,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没问题。」蔚绍华接受挑战,起身跟着席静山走入房内。 客厅霎时只剩下席家母女,谁都没有先开口,四周只有席咏深哽咽低泣的声音。 就在气氛凝重到快让人窒息时,一道幽幽的叹息声慢慢扬起,「起来吧,去帮我倒杯水来。」蔡婉玲干涩的道。 「妈?」席咏深喜出望外,知道这是母亲让步的前兆。 「冰箱里有你最爱吃的绿豆汤,妈每天都会煮,就怕哪天你回来我没准备……今天倒好,还真的碰上了,你自己去盛一碗吧。」蔡婉玲低垂着眼睫说,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妈,我就知道你还是最疼我、最爱我的,谢谢你。」席咏深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的拥住母亲。 「有哪个母亲不是一心为了儿女着想?你现在也当妈了,应该能体会妈的感受。」蔡婉玲红了眼眶,一向坚强的她也不禁哽咽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妈对不起,我爱你。」席咏深流泪道。 「肉麻死了,快去帮我倒水啦,想要我渴死啊?」女儿这话让蔡婉玲有些不自在,只好佯装不领情的推推她。 「遵命,我马上去。」席咏深抹去泪水,快步的跑进蔚房。 看着女儿的背影,蔡婉玲一直故作冷淡的脸上总算浮起一抹为人母亲的心疼笑容,唉,即使这女儿再怎么让她失望,始终是她的女儿啊,就算做了再大的错事,她心里其实还是牵挂着女儿的,只是面子跟自尊让她无法拉下脸去关心求和。 至于那个跟女儿回来的男人,看起来气宇非凡,还算上得了台面,对女儿好像也一往情深……也罢,即使过程不是很见得了人,但至少结果还是导回了正轨。 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们一家一个和解的机会,她是该见好就收,免得真的失去了女儿。 席咏深没想到大学教授退休的父亲竟然会对蔚绍华赞赏有加,两人甚至还一见如故,父亲拉着他天南地北的闲聊,就是不想让他们太快离开。 之后他们陪父母用过晚餐,待到九点多才以要照顾丫丫为由,暂时跟父母告辞回家。 虽然彼此之间还有些许的尴尬不自然,但她相信这个过度期很快就会过去,等到爸妈看到丫丫之后,肯定会跟她一样彻底的爱上丫丫,完完全全的接纳他们。 「笑什么?」蔚绍华侧身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席咏深,宠溺的微笑着。 「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很难想像之前她还身怀六甲被赶出家门,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努力兼差养活自己跟女儿,相较于现在的生活,简直就像地狱与天堂的差别。 「目前只是开胃菜,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呢。」他深情的瞅着她说。 她瞥了他一眼,浅笑道:「我只要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快乐就满足了。」 「我老婆这么容易满足?那我就轻松啦。」他打趣道。 「对啊,这样好像太便宜你了喔?」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佯装沉思,「我想想看……嗯……我想要一颗跟大s一样的结婚钻戒,然后要有一场超级浪漫的海岛婚礼……还有还有,这个房子太小了,我要住豪宅,帝宝或阳明山别墅都可以……然后我还要……唔……」 她的声音被他的吻给堵住,淹没在他的唇舌之间,直到她脸红心跳又气喘吁吁,他才漾着笑意松开了她。 「只要你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都摘给你。」他轻吻上她的眼睛,豪迈的表示。 她的唇瓣因为他霸道的占有而微微红肿,双眸氤氲着感动,轻声道:「我只想要你的心,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我的心?可是我没办法给你了。」他假意蹙眉,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她脸色一变,还来不及发难,他又跟着出声—— 「因为它早就属于你,任由你掌控了。」 「你……真坏。」看着他捉弄得逞的笑容,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是认真的。」他突然收起笑意,深深的凝视着她道:「我爱你。」 她露出带着感动泪水的笑靥,轻吻上他,「我也爱你。」 幸福的日子似乎就会这样永远持续下去,每天都是那么的满足与甜蜜,尤其是跟父母的大和解,更是让席咏深觉得此生再也没有遗憾。 蔚绍华爱她疼她,对丫丫更是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着,甚至有点近乎夸张的保护,好像女儿是禁不起碰的陶瓷娃娃,让她每每忍不住打趣的亏他几句。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虽然机率几乎等于零,她还是会隐隐约约觉得不安,担心老天爷会嫉妒,不知何时会把给她的这一切大手一挥又收了回去。 啧啧啧,瞧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要是被蔚邵华知道了,肯定会捏捏她的鼻子,取笑她胡思乱想,然后再狂野的亲吻她,吻去她所有的不安与疑虑。 想到复合以来的日子,他们的感情比起以往要更深浓,加上丫丫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当润滑剂,相信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都再也无法拆散他们。 席咏深笃定的笑了笑,拨开落在额前的发丝,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这阵子她忙着跟蔚少华准备结婚的事情,请了好几次假,真是对公司不好意思,今天一定要赶紧把没做完的补回来才行。 她将目光放回面前的电脑,正专心敲打着键盘制作表格时,一阵吵杂的声音却突然自不远处传过来。 「席咏深呢?谁是席咏深?」女人的语气明显不友善。 席咏深纳闷的抬起头,望向那个宛若玫瑰般丽的女人。 「这位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能这样乱闯。」同事小蝶皱眉上前阻挡。 「我就是要上班时间来找她,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女人骄傲的扬起下巴,美目往四周瞟了一圈。 席咏深困惑的微微蹙眉,站起身往女人的方向走去,「我就是席咏深,请问你哪位?」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冶艳的女人啊。 「你就是席咏深?」黄燕妃眯起眼眸,将情敌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原本她以为不可能有女人比她还要出色,暗想只要自己出面,任何女人看到她应该都会知难而退,但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她性感冶艳,但那美就像冰山雪莲一样的气质脱俗,教人看一眼便为之屏息,话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应该就是在形容这种女人吧? 一时之间,她竟然感到挫败到无以复加。 「小姐?」席咏深不解的唤了声眼前发愣的女子,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所以才让对方看得这么出神。 黄燕妃猛地回神,脑中迅速思索着夺回蔚绍华的方式,看样子比美色她是输了,现在该怎么做呢…… 她深吸口气,放软身段道:「我猜绍华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有我这号人物的存在吧?」 听她提起蔚绍华,席咏深的心忽地打了个突,有股不安的感觉。 「你是?」她又问了一次。 谁知,黄燕妃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就这样滑落脸颊,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样道:「我是绍华的女朋友,黄燕妃。」 席咏深感到一阵晕眩,身体微微晃了晃,一时间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我本来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女人抢了我的男人,所以才气冲冲的想来找你算帐,可现在看到你,我直觉你不是那种低贱的女人,所以我求你,你就行行好,不要破坏我跟绍华,把他还给我吧。」 黄燕妃握住了她的手恳求着。「我……我根本不知道有你……」她喃喃道,心如刀割。 「是绍华骗了我们两个人,是他劈腿。我知道你也是无辜的,但是我真的很爱他,在你出现之前,我跟他一直都很恩爱甜蜜,所以我求求你,求你放手,不要缠着他。」黄燕妃继续哭求。 席咏深茫然的看着眼前哭花妆的女人,恨不得自己也能像她这样痛哭失声,但却发现心虽然已经淌着血,可流不出一滴泪来。 四周开始响起此起彼落的议论声,嗡嗡嗡的传入她的耳中,几乎将她的脑子给账破。 「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我给你跪下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黄燕妃说着,作势就要跪。 席咏深还是愣愣的看着她,感觉这一切是这么不真实,好像一场梦一样。 第十八章 「吵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大家不工作在干什么?」 忽地,一道轻喝声制止了所有的吵杂,让席咏深仿佛见到救星般的望向他。 杨善群驱散了围观的同事,走向黄燕妃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是工作场合,我们不允许员工处理私人事务。」 「我只要她给我一个答案,只要她愿意答应我,我一定马上离开。」黄燕妃坚持的等着席咏深开口。 「我想还是请你先离开吧,否则我只好叫警卫上来「请」你离开。」杨善群强硬的道。 「席咏深,你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你真的这么不要脸,一定要当小三吗?」黄燕妃见她一直没反应,开始不耐的口出恶言了。 杨善群眉头皱了皱,朝一旁的同事道:「叫警卫。」 哼!这女人竟然这么气定神闲?看来不是个好应付的对象。黄燕妃暗暗低咒了声,恨恨的道:「我会再找你的,不过你记住,破坏别人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不送。」杨善群冷冷的下逐客令。 黄燕妃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像只孔雀似的骄傲昂首转身,踩着高跟鞋喀登喀登的走了出去。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人讨论此事,听到了吗?」杨善群朝几个最爱八卦的女职员暗示的道。 「知道了。」几个女同事嘴上应着,但脸上却藏不住雀跃的好奇神色。 杨善群将视线移到面前明显吓呆的席咏深脸上,轻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席咏深呆若木鸡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他走进办公室的,只知道一进去,她的泪水就忍不住扑簌簌的流下。 「呃?别哭,我不是要骂你,只是想让你先到我办公室平复一下心情。」面对她的泪水,他手足无措的赶紧递上面纸。 她接过面纸擦了擦泪,深呼吸几次,胸口依然剧烈的抽痛着,「副总对不起,我今天可以早退吗?」 凝视着她梨花带泪的苍白脸孔,他关心的道「没问题,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没事。」他已经对她够好了,她不能再麻烦他,「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杨善群也不勉强她,他知道她外柔内刚自有主见,决定了就很难改变。 「谢谢。」她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拭乾所有泪水,努力维持平静的转身。 「咏深。」他忍不住喊了她。 她脚步一顿,等着他的下文。 「说不定是误会,你们好好谈谈。」他很想趁虚而入,但却更不忍见她伤心。 席咏深缓缓回阵,扬起感激的笑容道:「你真是个好人。」若她爱上的是他,应该会过得平静幸福吧。 杨善群苦涩的一笑,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好人?唉,他叹了口气,倒宁愿自己是那个让她伤心流泪的「坏人」,至少还能拥有她的爱。 「头儿头儿,有人找你。」小王急急忙忙的闯进蔚绍华的办公室,表情怪异。 「如果是黄燕妃的话,跟她说我很忙,请她回去。」蔚绍华头也没抬的回应,自己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不是不是。」小王赶紧摆摆手,「不是现任女朋友。」 蔚绍华这才将视线望向小王,睇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小王一愣,看样子是上回他们进办公室之后的协议喽? 「那头儿,你是要跟谁结婚啊?」他们还一直以为头儿是要娶她呢。 席咏深美丽的脸庞闪过脑海,蔚绍华嘴角缓缓勾起甜蜜的弧度,「跟我深爱的女人。」 「深爱的女人?」老天爷,头儿真的是浪子回头了,不过他还真会藏,连他们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小王敬佩的朝他比起大拇指,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那外头那个我还是赶她走好了,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想见她了。」 蔚绍华好笑的扯唇道:「到底是谁?你又怎么会以为我不会想见她?」 「对啊,现任不对,前任女友你都不见了,那前前任还有什么好见的?」小王理所当然的道。 「前前任?」蔚绍华拧起眉。 「我不知道她是前几任啦,毕竟头儿你这么会藏……不过她可是我心目中最优的那个。」小王想起气质脱俗的美女,脸上浮现一股梦幻的表情。 「咏深?」上班时间她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还找他? 「对对对,就是她。」小王连忙点头,「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你要结婚了,劝她不要再留恋头儿你,说不定还可以顺便自我推荐……」 「找死!」蔚绍华视线锐利的瞪了小王一眼,快步走出办公室。 「呃……头儿,我说错什么了吗?头儿?」小王错愕的举步追上前。 这间隐身在民生社区的麻辣火锅店可不是人人想消费就能进来的,这里没有招牌,通常只有熟客介绍才会知道,而熟客又通常都是些金字塔顶端的客人,所以这间店也可以说是这些高官老板们的招待所。 店内处处都可见到蔚绍华的嗜好和心血,角落摆设的骨董都是他的私人收藏,价值不菲,看得出他也是个身家丰厚的雅痞人士。 席咏深站在曾经来过的店内一隅,心情很复杂。 「咏深?你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你不是在上班?」蔚绍华快步走向她,满脸温柔的笑意。 跟在一旁的小王眼珠子差点没从脸上掉下来。「头儿,她……她……」 「她就是你们未来的老板娘。」蔚绍华拥着席咏深,得意的宣布。 「蛤?」小王愣愣的看着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峰回路转,难怪刚刚头儿一副想杀了他的模样……咻,似有一阵冷风吹过,他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我可以去你办公室吗?」席咏深低垂下头轻声道,现在的她不想面对别人的目光,只因「老板娘」这三个字让她觉得很讽剌。「我的就是你的,你想去哪都可以。」 蔚绍华一开口,又跌破了小王的眼镜。 哇塞,头儿是转性了吗?他什么时候对女人这样温柔呵护了?跟以前的他简直就像不同的两个人嘛。 席咏深僵硬的扯扯唇,跟着蔚绍华走进办公室。 「怎么了?你有事?」他可以敏锐感觉到她不对劲,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我只是有点累了。」她回避他的视线,努力装出没事的模样。 「身体不舒服?」他眉头皱起,低下头用额头触了触她的,好险,温度正常。 她下意识的闪躲,垂下眼睫道「我很好。」 真的不对劲!蔚绍华目光一沉,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强迫她面对他,「你不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席咏深轻咬着下唇,默然不语。 「是不是公司有人欺负你?是姓杨的那个男的?」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跟他无关,他对我再好不过了。」欺负人的是你,是你是你啊…… 「你对他似乎很欣赏?」听她这么说,妒火又不受控的开始在他胸口燃烧。 「他是个好人,我没理由不欣赏他。」她扬起长睫,挑衅的看着他。 「咏深,你来找我就是因为想让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你很欣赏他?」他的下颚微微绷紧,努力压抑着火气。 她撇开脸,没有说话。 「该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觉得你是来找我吵架的?」他咬着牙问。 她缓缓看向他,忍住心痛问「你爱我吗?」 「到现在你还问这种荒谬的问题?我爱你吗?老天爷,我若不爱你,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阴阳怪气的? 「除了我,你有别的女人吗?」她再问。 蔚绍华愣住,觉得可笑,脑中闪过黄燕妃的脸,但很快就甩开。那个女人已经分手了,不算。 「当然没有,我只有你。」他肯定的回答。 看着他诚恳的英俊脸庞,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什么了,但是,那个女人声泪俱下的哀求还萦绕在耳边,残酷的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那……黄燕妃是谁?」她怀着仅存的一线希望,忐忑的等候答案。 惊愕、纳闷跟迟疑,一瞬间,他眸底这三种情绪掠过,「你怎么会知道她?」 「所以……她是谁?」其实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让她整个人从脚底冷了起来。 「她已经不存在我们的生活之中,不用讨论她。」他淡淡的带过。 「已经不存在?所以‘曾经’存在?」她颤抖着唇瓣问。 第十九章 他拧紧了眉头,「重要的应该是结果不是吗?」 「你真的……劈腿?」原来黄燕妃的话是真的,她不是误会。 他长叹口气,将她搂入怀中道:「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好吗?」 「不,我现在就要得到答案。」她推开他,态度坚持的瞅着他。 他深深的迎视着她,缓缓道:「名义上是如此,但感情上不是这样。」 「够了,我知道了。」她挥开他想要伸向她的手,踉跄的转身。 「咏深,听我说,我的确曾经跟她交往,但是从我决定要挽回你时,就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攫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所以我真的是小三?」她颤巍巍的问。 「不是,我爱的是你,在我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他着急的道。 「但是你们的确是因为我而分手。」想到他曾经跟别人交往、拥抱别人,她就嫉妒得快窒息了。 「不管有没有你,我和她都会分手……老天,我到底要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会明白?」他忍不住低吼。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你不告诉我有这个人的存在?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去破坏你们。」她用手捣住耳朵喊道。 「是我的错,我一心一意只想找回你跟丫丫,整个思绪都被你们占据,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但是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我没办法继续跟她在一起,因为我爱的是你,是你席咏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他的双手激动的握住了她肩膀轻摇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剖开来让她瞧个分明。 「我不知道,让我静一静,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她红了眼眶,虚弱的说。 「我们好不容易复合,好不容易得到你父母的认可,这一切你难道都不在意吗?」他很不安,害怕再失去她。 「若我不在意,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她的眼泪几乎要忍不住坠落了。 「该死……好,走!」他眯了眯眼,握紧她的手腕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挣脱不开,只能无奈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 他脸色阴沉的低声道:「去找黄燕妃说清楚。」 「绍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黄燕妃打开门,一见到蔚绍华,马上开心的扑向他。 他冷冷的挡住她一将站在身后的席咏深揽向前,冷淡的问「可以进去吗?」见到席咏深的那一刻,黄燕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暗咒这女人外表看起来像只无辜的小白兔,没想到还真不简单,竟然找蔚绍华告状去了? 「不方便的话,站在门口讲也是可以。」见黄燕妃瞪着席咏深不语,蔚绍华微微将席咏深往怀里拉。 这个动作让黄燕妃的妒火更炽,不过她却佯装平静的道:「当然可以,这里你也熟得不能再熟了,以前你来的时候,可从来没问过我可不可以进来。」 她话中的暗示让席咏深的心猛地一抽,身子僵硬起来,赌气的自蔚绍华怀中移开。 蔚绍华想抓回她,却扑了个空,只能无奈的看着她跟在黄燕妃身后,先一步走进屋内。 才进屋内,黄燕妃已一个箭步冲到厨房,替蔚绍华倒了杯可乐递出来,「可乐加冰块,夏天你最爱喝。」她说着,朝席咏深抛了个胜利的眼神。 席咏深垂下眼睫,却在桌边的茶几上看到一张合照,照片是黄燕妃紧搂着蔚绍华的脖子,一脸幸福的自拍,看了让她几乎想要夺门而出。 她像是闯入他们世界的外来者,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我先回去了。」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想离开。 「慢着。」蔚绍华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臂,表情冰冷的看着黄燕妃道:「燕妃,我想今天把话说清楚,我就要跟咏深结婚了,不希望你再去打扰她。」 「打扰?」黄燕妃变了变脸色,尖锐的道:「我是去求她,求她把你还给我,这样有错吗?」 「我已经说过我们不可能,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他懊恼的道。 「我就是不懂,凭什么她能拥有你?我才是先来的那个人。」黄燕妃激动不已,「而且她还带着一个小孩,绍华,这个单亲妈妈根本配不上你。」他一定不知道她曾偷偷跟踪他回到这个女人住的地方,所以才能得知对方的背景。 「你错了,她才是先到的那个女人,早在跟你交往前,她就已经长住在我心中了,至于那个小孩,是我跟她的女儿,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她。」他沉声道。 「你……你说什么?你们有女儿?」黄燕妃大受打击,几乎站不住脚,「不对,她一定是骗你的,你被骗了。」 「别说了,我不许你污辱她跟我女儿。」蔚绍华沉着脸,厉声警告。「你就这么护着她?就这么爱她?」黄燕妃感觉自己的心宛若被刀剐着,不断的淌着血,「那我呢?我这么爱你,我要怎么办?」 「我对你感到很抱歉,但是,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蔚绍华深情的看着席咏深说,让她的心感到一阵温暖,却又同时涌起浓浓的罪恶感。 「席咏深,你说,你想怎样?」见蔚绍华这边没指望了,黄燕妃将希望转向席咏深身上。 「不关她的事,我是跟她分手后才跟你交往的,但是交往前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和你走到最后,当时你也答应了不是吗?」蔚绍华挡在席咏深面前道。 见到他一味袒护着席咏深,黄燕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嫉妒让她彻底陷入人性阴毒的那一面,漫天撒谎的道:「没错,当初我是答应了,但我不知道我会怀孕。」 她的话像颗炸弹似的,在蔚绍华与席咏深心中激起一阵惊涛骇浪,重重的拍打着他们。 但蔚绍华很快就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三个多月了,我就是故意拖过三个月才告诉你,让你没有办法要我去拿掉孩子。」黄燕妃硬着头皮扯谎。 三个多月……正好是他重新出现在她生命中之前,席咏深的心好像被狠狠捅了一刀,鲜血淋漓。 「不可能、不可能……」该死,回到过去之后,「现在的他」并没有做,但却忘记「当时的他」跟她之间,是否曾在没有安全措施之下发生过关系。 「不对,你根本没有肚子。」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视线望向她的小腹。 「医生说有的人就是会藏肚,尤其是第一胎,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去问医生。」黄燕妃顾不了事后会不会被发现了,反正现在她只想破坏他们,让他们尝尝跟她一样的痛苦滋味。 「你放心,我一定会这么做。」蔚绍华脸色不豫的说。 「我……我要离开。」席咏深听不见任何话,只觉得有人用手紧紧掐着她的喉咙,再不离开,她就要窒息了。 「咏深,求你。」蔚绍华攫住她的手腕,恳求的望着一脸惨白的她,感觉她这一走,自己就会从此失去她。 「放开我!你不要碰我!」她挣扎的想甩开他。 「为什么不相信我?」他痛苦地问。 「够了,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她的声音冰冷,让他无法收紧抓住她的手,一闪神,她已经溜出他的掌控,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事情的发展自此完全脱离蔚绍华的掌控,就像脱轨的火车一样失速疾驶,偏向了他无能为力的方向。 「咏深,快开门,我们谈一谈。」他拚命的拍打门板,一边高声喊着,但是里面的人却相应不理,仿佛空城似的,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可恶,她的个性顽固,喜欢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里不知打定了什么主意,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更着急的想要赶紧见到她。 「咏深,我求你开开门,不要吓到丫丫。我有话想告诉你,你有任何决定,至少听过我解释再说好吗?咏深……」他继续恳求。 门后依然寂静无声,甚至连丫丫的声音都没有,他真的越想越不对劲。 「你再不开门,我只好破门进去了。」他警告。 再也等不及那也许等不到的回应,他将身子微微退后,用力的用肩膀撞向房门,霎时,房门应声打开。 只是,房内哪还有半个人影?空荡荡的,像在嘲笑他的晚到一步。 蔚绍华猛然一凛,快步走向衣柜一看,提起的心才又微微踏实。 至少她没有把东西带走,表示她还会回来,但是,她会带着丫丫去哪呢? 他颓丧的靠着床沿坐下来,懊恼的回想方才跟黄燕妃的对质。 第二十章 原本他是想要马上带她去妇产科仔细检查,好弄清楚她怀孕的真实性,但是她却死都不愿去医院,一下子推说头痛,一下子推说脚痛,就是不肯马上出门。 该死!根本就都是推托之词,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那个女人说的根本就是天大的谎言,她绝对没有怀孕。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他,为了让他和咏深受苦罢了。 可恶!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证明他没猜错,否则不祥的预感告诉他,他将会再度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 「喀嚓——」 突然,一个细微的开门声自楼下传来,让他雀跃的跳起身,迅速冲下楼。 「咏深,丫丫……」他期待的呼唤着,却在看到开门进来的人之后愕然顿住,脸色一沉,不客气的质问:「为什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有我家钥匙?」 「呃……我不知道你会在。」杨善群有点不自在的说。 「这里是我家,为什么我会不在?」这个男人真的很会趁虚而入。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来替咏深拿东西,拿了马上就走。」杨善群解释。 「拿东西?她人呢?」蔚绍华黑着脸问。 「我不能告诉你。很抱歉,我替她收拾行李之后马上离开。」杨善群面无表情的道。 「该死!我不准你动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你给我听好,他们是我的妻女,跟你无关,你马上告诉我她们在哪里。」蔚绍华低咒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揪起他的衣襟。 「又要使用暴力了是吗?」杨善群露出不屑的讪笑,「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方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蔚绍华真想一拳轰掉他脸上那种嘲讽的笑容。 「我曾经真心祝福你们,但是你却只会带给她伤心跟绝望,所以这次我不会再退让,我会好好照顾她们,这件事绝对不是跟我无关。」杨善群语气坚定,大方迎向蔚绍华杀人般的目光。 「你……」蔚绍华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拳头已经高举扬起,眼看就要挥上杨善群的脸庞。 但杨善群并没有闪躲或反抗,还是毫不畏惧的瞪视着他。 蓦地,他的拳头骤然停顿在半空中,然后又颓丧的垂下,松开了抓着对方衣襟的手,英俊的脸上布满痛苦的神色。 杨善群霎时又能顺利呼吸,暗暗吁了口气,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缓声道:「我想你是真的很爱她,但是爱情中还包含忠诚,这是我唯一确信可以胜过你的地方。」 「我没有背叛她,我没有劈腿。」蔚绍华咬牙道,这莫非是他勉强回到过去必须付的代价? 「这跟我听到的不同,不过要不要相信你,就要看咏深自己的决定了,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想见到你。」杨善群道。 蔚绍华定定凝视着他说:「今天我就暂时让你带走她们的东西,但是我很快会去接回她们。还有,至少转告她,我一定会证明给她看。」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暂时顺着她的决定,否则会把两人的关系越逼越僵。 杨善群看着他好半晌,点点头,「我会替你转告。」看样子,这个蔚绍华没他想像中的混蛋。 只是,情场如战场,他可要加把劲追求席咏深,让这男人再也没有接回她们的机会。 黄燕妃失踪了。 就在蔚绍华和她约好要去妇产科证明一切时,她却突然人间蒸发一般,怎么都联络不上人,她的住处也早已人去楼空,重新张贴起出租的红条子,分明就是在躲他。 而席咏深也同样毫无音讯,她没有去上班,也没有跟父母联络,不管他怎样努力想从杨善群口中问出她们母女的下落,对方却总是三缄其口,说没得到她的允许,无法告诉他答案。 一下子,他仿佛像是得了瘟疫的病人一样,让她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蔚绍华懊恼的猛灌一口酒,浓烈的酒精自喉头窜上脑袋,让他有短暂的迷醉,忘却烦恼。 「别喝了,你这阵子到底在搞什么?那么久没联络,一联络就是猛灌酒,发什么神经?」奚怀谷抢下好友手中的威士忌,眉头紧拧起来,他认识的蔚绍华可不是个酒鬼才对。 「让我喝,不然我快爆炸了。」他一肚子苦闷,只能藉着酒精麻痹自己。 「够了。」奚怀谷挡下他想要再去拿酒杯的手,无奈的看着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吧。」 蔚绍华看了他一眼,苦笑,「说了你也不懂。」现在的好友看来是还没搭上那班列车的奚怀谷,自然不会懂。 「别小看我,能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帮。」奚怀谷皱皱眉,不太喜欢别人看轻他。 「相信我,你已经帮过我一个大忙了。」蔚绍华拍拍他的肩膀,真心的感激,若不是好友告诉他1314号列车的资讯,他也没机会回到现在。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奚怀谷纳闷的想了想。 蔚绍华撇了下唇,沉默了几秒缓缓道:「怀谷,你相信回到过去这种事情吗?」 「回到过去?」奚怀谷微微挑起眉梢。 「就像有班时光列车,坐上去就可以回到过去,扭转曾犯下的错误,弥补你现在的遗憾。」蔚绍华在半空比了个火车行驶的轨迹。 「哈哈哈,你真的是醉得可以了,是不是哆啦a梦看太多了?人家是时光机,你是时光列车。」奚怀谷打趣着,一点都不相信。 蔚绍华看着好友不以为然的表情,扯了扯唇,「有一天你自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睡一觉,明天醒来我们再好好聊。」奚怀谷还是认为他喝醉在胡言乱语。 「不了,我没时间休息,我要去把我的老婆跟女儿找回来。」蔚绍华边说边站。 「老婆跟女儿?!」奚怀谷错愕的看向他。 「对啊,我有个女儿,很可爱,是我跟咏深的。」说到丫丫,蔚绍华脸上泛起一抹充满父爱的笑容。 「咏深?那个因为逼你结婚而分手的女人?你们什么时候有个女儿我怎么都不知道?!」奚怀谷更诧异了。 「我也是后来才晓得的。」蔚绍华苦涩一笑,语重心长道:「怀谷,听我一句话,不要因为自己的独断独行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否则你得花几千万倍的努力才有重新再来的机会,甚至,再也没有机会。」 「你真的喝醉了。」讲话突然变得这么有哲理,是怎样? 「华思思。」蔚绍华突然吐出一个女人的名字。 奚怀谷愣住,好友怎么会突然提起自己那个「杀父叛徒」之女的名字? 「她是个好女孩,不要因为她父亲的过错而把仇恨加诸在她身上,否则你会后悔曾经那样对待她。」蔚绍华劝告。 「我不可能后悔。那个女人的父亲背叛了我父亲这个好友,骗走他的财产害公司倒闭,让我父亲懊悔自尽,我现在把她当成情妇折磨,只是复仇计划的刚开始而已。」奚怀谷严峻的神情说明他的坚决报复,没有转圜的余地。 蔚绍华看了他冷酷的俊容一眼,再想起多年后他那副「唯妻是从」的孬样,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不等他回应,他说完举步走开。 「欸……」奚怀谷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起来。 看来好友是打击太大,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真是的。 杨善群看着不远处的席咏深,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充满哀愁,凝望着窗外的眼神布满思念。 他很清楚她那哀愁跟思念都是为了谁,唉,若是她能把那份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咏深,丫丫睡了吗?」他站在房门口,放低了声音,怕吵醒睡在一旁婴儿床中的小女婴。 「嗯。」席咏深微微牵动唇畔,回过神来,朝他点了点头。 「我替你买了一些吃的,你先吃一点吧。」他扬了扬手上的提袋,示意她过来。 确认了女儿睡着后,席咏深随即跟着他走到餐厅,看着他将袋中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不禁失笑道:「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只见桌上摆着各式各样中西式的餐点,甚至连日式的食物都有,有海鲜烩饭、汉堡、寿司还有更多其他的,几乎塞满了小小的餐桌。 「吃不完就当宵夜吧。」杨善群微笑道,一边忙碌的替她将餐盒打开。 「等等,我真的不饿,谢谢你。」她阻止了他的动作,抱歉的说。 他顿住,目光看向她,「多少吃一点好吗?」怎么会不饿呢?他看她一整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第二十一章 「真的不用。副总,谢谢你,你已经为我做够多了,我不能再这样麻烦你。」她对他感到很愧疚。 「没关系,我是心甘情愿的。」他知道她在跟他保持距离,但他不介意,毕竟只要她在他身边,他总是有机会。 「我不能因为你的心甘情愿,就安心接受你的照顾。」席咏深自责的道「等我找到租屋处,一定会马上搬出去。」 现在这样暂时借住他家,实在是不得已的决定,当时匆忙离开,怕又让父母担心,所以她也不敢告诉他们,思前想后只能硬着头皮请他帮忙,可是现在她开始后悔了,怕自己无法回报他的感情。 「咏深,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如果你拒绝我的帮助,我反而觉得难受。」杨善群难过的表示,「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要求你回报我的,就请你让我帮你好吗?」 「副总,你为什么这么傻?」她感动的红了眼眶,但心却依然无法悸动。 「傻人有傻福啊,想这么多干么?」他一笑,「总之我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她苦笑。 「那就不要说,多吃点,这样我就开心了。」他夹起一块寿司递向她的嘴边。席咏深为难的看着他一脸期待,举起手想接过筷子,但他却摇了摇头,示意她用嘴巴接。 迟疑了半晌,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他的好意,她只好张开嘴将寿司咬入口中。 就在杨善群的手还来不及移开筷子时,一道人影却突然冲到他们面前,怒气冲冲的质问:「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两人顿时愣住,直到蔚绍华大步上前拍掉杨善群的手,大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踉跄的退后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蔚绍华,住手!」席咏深吓一跳,赶紧起身奔向杨善群,担心的察看他。 看她这么紧张杨善群的模样,浓烈的妒火在蔚绍华体内熊熊燃烧起来,焚毁了他的理智,「没想到你还真行,马上就找到下一个男人靠?」方才杨善群喂她吃东西的影像还残留在眼前,让他心痛与心碎。 「蔚绍华,不许你这样污蔑咏深。」杨善群心疼的看着一脸苍白的席咏深,将她拉到身后,维护着她。 「你闭嘴!你凭什么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情?」蔚绍华狠狠瞪着他,「你这个伪善者,我以为你好歹是个好人,没想到背着我做出这些鸡鸣狗盗之事,把我的女人跟女儿带回家住,你根本就不安好心。」若不是自己不死心的跟踪他,又怎么会发现她从自己那边搬离后,为的是住进他家? 「够了,到底是谁才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是谁背着谁脚踏两条船?是谁背弃对方、伤害对方?是谁只会带来伤痛?」席咏深失控的大喊,「善群疼我、照顾我,是他在我难过悲伤的时候给我安慰、给我力量。你呢?你根本连善群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你走,你马上滚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气氛霎时结冰冷冻,空气中弥漫着凝滞的氛围,蔚绍华全身的力气有如瞬间被抽光,不复方才的怒气腾腾,反而像只斗败的公鸡,憔悴而狼狈。「这是你的心里话?」他丧气的瞅着她问。 她迟疑了半晌,然后用力的点点头,「对,我只想要平静的幸福,我受够充满惊涛骇浪的恋爱了。」 「难道跟我在一起,真的这么辛苦?」他的眸中充满受伤的脆弱,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然而她仍是撇开脸,点了点头。 这个轻得不能再轻的肯定答案,就像压垮蔚绍华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再也无法坚持,他眼眶热热的,但唇角却反而微微扬起,「好,很好,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他脚步踉跄的逃离现场,头也不回的逃离了无法改变的「未来」。 风暴过后,是一片残破的狼藉,散布在伤痕累累的心坎上,让席咏深几乎失去呼吸的能力,虚弱的不想清醒。 「对不起,都怪我没把门关好。」杨善群抱歉的道,可能是他随手带上时没关紧,所以蔚绍华才能闯进来,刚好撞上那一幕。 「不关你的事,随便他怎么想。」她苦涩的说。 「你何苦如此?」他神情沉重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再一次清楚看到了那男人对她的重要性。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道:「我们可以不要讨论他吗?」 「我很想如此,但是你做不到。」就算嘴巴上不讲,她心里充满的都是他吧? 席咏深垂下长睫,没有回答。 「我去跟他解释,告诉他,刚刚他看到的都是误会一场。」杨善群作势就要往外走。 「不!不要。」她阻止了他,「这样也好,他该负起责任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人。」她不要蔚绍华再错第1一次,也不忍另一个小孩没有爸爸。 「咏深……」杨善群知道她很痛苦,才会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你明明很爱他……」 「爱?」一滴泪水毫无预警滑落席咏深的脸庞,「不了,我爱得太累了,我不想再爱了。」 看她这么伤心难过,杨善群觉得自己的心狠狠拧了起来,他冲动的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既然如此,就像你刚刚说的一样,选择平淡的幸福吧。咏深,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你就嫁给我吧,利用我来忘记那些痛苦。」席咏深怔怔看着他,泪水越落越多,哽咽的摇头,「不,我不能这样利用你。」 「没关系,我愿意,我心甘情愿让你利用,请你多多利用我吧。」他急切的表明心迹。 见他诚恳的要求自己被利用,让她忍不住泪中带笑,「你真的是个好人。」「就算只是好人,永远无法当你的情人也没关系,答应我吧。」他怀抱希望的等着她回答。 答应他吧,选择简单的路走吧,跟他在一起虽然没有爱情,但一定会幸福的,他肯定会给她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绝不会像蔚绍华一样,总让她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对不……」 「不要说。」杨善群打断她的话,露出一抹逞强的笑容,「不要现在回答我,我能等,让我等吧。」 看着他挤出的僵硬笑容,席咏深长叹一声,抿紧了唇瓣。 问世间情为何物?总要这样伤人无数…… 蔚绍华真的没有再来找过席咏深,即使知道她现在找到新住处,带着丫丫搬离了杨善群好心暂借的家,他依然没有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 就像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样,他没有再来「打扰」过她们。 或许,他现在正陪着黄燕妃产检,做着她怀孕时他从未陪她做过的事情吧。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吗?要他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却是这么的痛?即使时光荏苒,那痛却未曾稍减,反而日积月累地结为一颗毒瘤,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啃蚀着她的心。 席咏深孤身走在人行道上,突然觉得夕阳西照,心中有种凄凉的感觉。 「咏深,等等我。」杨善群从后头追了上来,气喘吁吁。 「副总。」她脚步一滞,停下来等他。 「刚刚去办公室找你,没想到你已经下班离开,所以我才赶紧追出来。」他顺了口气道。 「找我有事?」她微微一笑问。 「有好几天没见到丫丫了,所以我想今天我们一起去保母那边接丫丫吧?」他期待的瞅着她。 「这样不太好,我怕造成你的困扰。」前阵子她请假没上班却没事,公司已经有不少人觉得他偏袒她了,她真的不想再令人有任何误会。 「我一点都不怕困扰,只怕你不给我机会困扰。」杨善群苦涩的一笑,他怎么不知道她正逐渐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他不介意,他说过要等的。 面对他的执着,席咏深无奈的低垂下头,轻轻点头,「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 他开心的咧开嘴角,「当然不介意。我的车在停车场,坐我的车吧。」 她头一点转过身,正准备跟他一起回头走往停车场时,右脚却突然一绊,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小心!」他赶紧伸出手扶住她,避免她跌倒摔伤。 「谢谢。」她藉着他的支撑恢复平衡,抬起头正想对他道谢时,目光却刚好对上人行道另一头那双讶异的视线—— 黄燕妃?! 只见她穿着一身贴身短洋装,毫不吝啬的显露出完美姣好的曲线,小腹紧实平坦,哪有一丝怀孕的迹象? 第二十二章 席咏深还来不及从惊讶中回神,黄燕妃已经松开身边男人的手臂,姿态曼妙的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她先开口打招呼。 「你你的肚子?」席咏深蹙了下眉。 「我的肚子?」黄燕妃低头看了下自己,然后失笑道:「我的肚子好得很。」 「你没怀孕?」席咏深问,觉得自己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怀孕?」黄燕妃挑眉,笑容中闪过一抹邪恶,「蔚绍华不知道都多久没碰我了,就算碰我,他也绝对不会遗漏安全措施,你觉得我有可能怀孕吗?」 「那为什么要说谎?」她深吸口气,忍不住微微扬高音调。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报复啊!」黄燕妃露出一副「你好笨」的表情,「当初他明白告诉我,他是不婚主义,如果我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他才答应跟我交往,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而要我滚人,我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好过。」 「你……」她脸上的阴森笑容让席咏深心头一寒。 「其实你也用不着怪我,要是你们感情坚定,又怎么会被我挑拨一下就分开?反正我看你也有了新对象,这下子蔚绍华两头空,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黄燕妃开心的大笑出声。 「你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席咏深同情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黄燕妃一顿。 「真正的爱是祝福,不是诅咒,是看对方开心,而不是要对方痛苦。」席咏深缓缓道,没发现站在一旁的杨善群因为这句话而怔愣住。 「哼,那是因为他爱的是你,你才有余裕这样说。如果他爱的是我,我也可以这样大方的开解你。」黄燕妃不以为然的冷哼了声,「总之谁对不起我,我就不会让他好过,蔚绍华是自作自受。」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观念不同,多说无益。 黄燕妃恨恨地看着她,又看了眼杨善群,没好气的道:「是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开心得很,一点都不想再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一等黄燕妃蹬着高跟鞋离开,席咏深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心中无法平静。 为什么不相信我? 蔚绍华痛苦的神色又浮上脑海,让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着。 「你没事吧?」杨善群关心的问,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连等的机会都没了。 席咏深摇摇头,拒绝他伸过来的手,颤巍巍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再也顾不了别人的目光,当街蹲下,将头埋入双膝之中哭泣了起来。 绕了一大圈,事情还是回到原点? 蔚绍华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只是又回到过去伤害了席咏深一次,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选择了杨善群。 该死!他头痛欲裂,沙发边堆满了空酒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唯一记得的是她推开了他的手,坚定的选择了另一双手,而他能给她的,只有放手祝福。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仍是那个只会伤她心的男人。 他到底是回来干么的? 他颓废的半坐起身,一手又要去捞酒瓶,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索性平躺成一个大字型,任由自己瘫在地上不想移动身体。 这屋内有太多属于他们曾有的快乐回忆,就连空气都还漾着甜蜜的芳香,也让他连呼吸都痛彻心扉。 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如果这样,他又何必费尽千辛万苦、死缠烂打的搭上那班列车?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搞砸了? 想起过去与她们母女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就觉得胸口快要爆炸,该死!他怎么能将她们母女拱手让人?!不行,他要再试试看。 一股勇气突然又在他体内翻腾着,让他努力撑起身体,试图再去找心爱的女人做出最后的挽回,但是,一想到她因为自己而受苦的表情,他就又停止了动作,呆坐在地上。 把她们交给杨善群吧……他已经看过那男人是怎样对待她们母女了,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跟杨善群在一起,她才能拥有平静的快乐,不像跟他在一起,总是会冒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伤害她。她需要的是杨善群,而不是他…… 蔚绍华又颓然躺在地上,重复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挣扎。 「叮疼——叮咚——」 突然,门铃声不断响着,但蔚绍华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了,完全不想动弹。 「蔚绍华,开门!」 可下一秒,杨善群的声音穿透了他混沌的思绪,钻入他的脑袋,让他像触电般跳了起来,行动更突然变敏捷,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大门,然后走出庭院,打开了外头的铁门。 「只有你?」他的视线不住往杨善群身后梭巡着,希望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 杨善群微眯瞳阵,二话不说就往他的脸上挥了一拳。 蔚绍华没有防备的受了一拳,还没站稳身子,杨善群又挥拳而上。 这次,蔚绍华挡下他的拳头,反击了一拳,换杨善群跟跄的跌坐在地上。 「你搞什么?」他怒吼。 「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浑身酒气!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也配得上咏深这么好的女人吗?」杨善群抹去唇边的血渍,缓缓站起身,嘲讽的道。 「杨善群,你够了喔!咏深已经选择你了,你没必要再来这边挑衅。」蔚绍华沉声说。 「如果她真的选择我就好了。」杨善群自嘲一笑,「如果真是如此,她又何必疏远我?何必一想到你就泫然欲泣?」 「你什么意思?」蔚绍华的心猛地漏跳一拍,目光紧紧的瞅着他。「那天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跟她之间就像白纸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过。她需要的是你,不是我,你去找她吧,这是她的新住址。」杨善群一脸落寞地将写着住址的纸条递给他。 蔚绍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又将视线移向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套句咏深说的话,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幸福快乐,而不是要看着他痛苦伤心,我知道她只有在你身边才能真正开心,即使是流泪也是幸福的,所以,我也只能为她做到这里了。」 蔚绍华一震,感激的凝视着他,「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 「你们果然是一对。」说的话都一样。杨善群苦涩的撇唇,「不过你错了,我并不够好,因为我没替你转告你说你没劈腿的那些话。」 蔚绍华微微莞尔,仍然肯定的点头,「你依然是个好人。」他握紧手中的纸条,再也无法等待的往外走去,酒后不能驾车,他只有在路口张望,期待有计程车驶过。 好人?唉,杨善群无奈的叹口气,朝他着急的背影喊道:「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载你去吧。」 「丫丫,不要哭了,乖。」席咏深抱着女儿哄着,但却始终拿她没有办法,丫丫好像打定了主意,越哭越大声。 「哇哇哇……」丫丫涨红着脸,小小的拳头抗议地在半空中挥舞,似乎非常的不满。 这样的情况,打从她们离开蔚绍华之后便如家常便饭一样,每天都要闹上好几回。 「丫丫,妈咪很累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乖乖不哭,妈咪求你了。」她挫败的恳求女儿,又忆起了当初自己带着女儿在外租屋打工的悲惨状况。 「噗噗——哇哇……」丫丫还是不听话的哭闹着。 「妈咪知道你想把拔,妈咪也想啊,但是妈咪对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再也没脸去见他了……丫丫,你再哭的话,妈咪也要哭了。」听着女儿的哭声,她眼眶也开始红了起来,最后索性放纵自己,跟女儿一起哭出来。「砰砰砰——」 用力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一定又是别人抗议她们太吵了。 席咏深吸吸鼻子,朝外头道:「对不起,我会叫她小声点。」 「砰砰砰!」但是门外的人却仍大声的敲打着门板,一声又一声,「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让丫丫哭得更大声了,也惹恼了席咏深,她抱着丫丫走上前,一把拉开门,正准备要开骂时,却在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后整个人傻住。 没等她反应过来,蔚绍华已经伸出手将丫丫抱入怀中,自顾自的往屋内走。 「把拔的宝贝丫丫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因为想把拔?把拔也好想你,乖乖,把拔最爱的小宝贝,把拔爱你。」蔚绍华心疼的抱着女儿低喃,倾诉着对女儿的思念与深刻的父爱。 第二十三章 说也奇怪,丫丫还真的突然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看到他了,见他突然出现,她突然有种鼻酸的感觉。 「是个好人告诉我的。」他亲了亲女儿柔嫩的脸蛋,没有看向她。 「好人?」难道……是杨善群?! 蔚绍华依然将注意力全放在女儿身上,头也不抬的问:「她睡哪?」 「呃?」席咏深的嘴巴仿佛有自己意识似的开口回答,「前面数过去第二间。」 蔚绍华仍是没看她,迳自将丫丫抱了进去。 席咏深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了?他真的在这里吗? 她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来,心情复杂的盯着他们父女消失的方向,一颗心悸动无法平息,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相思泪水。 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后悔,知道她拉不下脸去找他,所以才将他送到她面前吗?只是,在对他说出那些绝情的话之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了。 时间在她紊乱的思绪中流过,不知过了多久,蔚绍华才从房间走出来。 席咏深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内心忐忑。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不过,我是来看丫丫的。」蔚绍华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佯装冷淡的说。 「我……」我没有!她很想这样讲,但却只是咬着下唇,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怕一开口就忍不住泄露无边无际的思念。 「丫丫睡着了,改天我再来看她。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照顾丫丫。」他刻意忽视她,举步走向门口。他在赌,赌她开口留他。 在车上他已从杨善群那边大概了解他们遇到黄燕妃的状况,果然如他所料,黄燕妃只是因为想破坏他们,所以才扯下怀孕的漫天大谎。 我看得出咏深很后悔,但却骄傲的不肯承认,只会默默流泪。 咏深还是很爱你,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接受过我。 这些都是杨善群说的,但他想亲耳听到她说,听到她主动开口留下他,亲口告诉他,她想留在他身边。 若她没开口……不,他不愿意做这个假设,因为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就在他吊着一颗心走到门前,手指轻触到门把的时候,她的声音终于从背后传了过来。 「等等……」席咏深挣扎半晌,最后还是输给自己心底的声音,迟疑的表示,「我……我知道了,我遇到她了,她其实没怀孕。」 「所以呢?」蔚绍华努力让自己背对着她别转回头,免得自己会因为不忍心看到她受伤的神色而破功。 他的反应让席咏深怔愣,心脏一阵刺痛。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难道,他真的因为她的那一席话而放弃她了? 「没……没有。」她嗫嚅着唇瓣,勉强挤出话来,「我只是……只是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了。」他低沉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 席咏深更慌了,同时却也涌起一股恼怒,就算是她不信他在先,但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她?可恶的他! 「那好,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看丫丫了。」他的冷淡让她赌气起来。「丫丫是我女儿,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我就要跟杨善群结婚了,丫丫也会有新爸爸,所以你不需要出现,我们会过得超级幸福开心。」仿佛为了测试他是否还在意她,她故意想让他吃醋。 「是吗?」这女人真的很会挑他介意的点剌激他,若不是杨善群早把他们之间的状况告诉他,他肯定会信以为真的暴跳如雷。 「当然,我们不知道有多好、多恩爱。」他怎么还这么平静?他真的不在乎她了吗?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还是一样淡然无波。 蓦地,一股庞大的委屈宛若狂潮似的充斥在席咏深的胸臆间,重新开启了她的泪腺,泪水像水龙头般滚滚落下,烫着了她的脸颊肌肤,「除了这句话,难道你都没别的话要跟我说吗?」她不禁低喊。 蔚绍华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的反应表示她想跟他对谈的意思。 「你希望我跟你说什么?」他故作无奈的转过身,目光却难掩依恋,哭泣愤怒中的她就像红艳的玫瑰一样,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可以骂我自以为是,你也可以骂我不相信你,随便你……说什么都可以……」她哽咽的道。 「我有什么资格骂你?我的确是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两个女人都受伤,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以前太放浪形骸,不把感情婚姻当成一回事,即使黄燕妃确实是说谎陷害我,但也是我咎由自取。」这阵子他心情沉淀下来后,也不觉得黄燕妃有错了,真正可恶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但是……说谎就是不对……」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却还是克制不住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在说谎的黄燕妃身上。 「都过去了,别哭。」他心疼的道,恨不得马上将她拥入怀中,但他在等,等她主动呼唤他。 过去了?这三个字让她觉得很剌耳,于是脱口问:「所以,你对我的感情也过去了吗?」否则怎么能这样冷漠?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心就好像被人扭着、掐着,剧烈地痛着。 「我只希望你开心,不希望再看到你为了我受伤流泪,因此当你对我说跟我在一起很辛苦之后,我只有尊重你的决定。」才怪!这些日子以来他内心的挣扎只有自己最明白,若能真正放手,他也用不着这么煎熬了。 「所以你要我嫁给杨善群?」听了他的话,她的泪水又开始扑簌簌流着。 「是你要嫁给他,这是你的决定。」他提醒。 「对,是我做的决定……好,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她边哭边指着大门的方向赶人。 蔚绍华的心沉下,有瞬间的迟疑,但还是转身提步—— 「不……不要走!」忽然,席咏深起身跑向他,自他身后环抱住他,低泣的哀求。 一直紧绷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解脱,蔚绍华原本吊在半空中、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可以安稳的落地。 「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席咏深将脸埋在他的背上,再也顾不了面子,只想要留下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低喟一声,毫不犹豫的反身紧拥住她,像要将她揉入自己体内似的,牢牢地将她圈在双臂中。 「你终于开口要我留下了。」他长吁了口气。 她抬起头,一脸迷惑,长睫上还挂着点点泪珠。 「你知道吗?我刚刚有多担心你不会留我,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放下心来。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对我冷淡?」她怔怔的看着他,见他黑眸中漾着的深情无庸置疑一霎时一阵羞恼,挣扎地想脱离他的怀抱,「大坏蛋,欺负人,我不理你了。」 蔚绍华哪可能放开她,拥紧了她低声道:「因为我不想再强迫你做出任何决定,若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不快乐,那我就算再痛苦,也只能放手让你幸福。这一次,我希望是你主动走向我,而不是因我的恳求而接受。」 席咏深停止了挣扎,静默半晌,微微哽咽的坦承,「我知道我曾经说过多么伤人的话,但是,我只是……我只是吃醋,我只是……不想有个孩子跟丫丫一样,一出生就没爸爸,我只是……」 「我知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自责的轻抚着她紧绷的背脊,「不过,当你说我连杨善群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时,我还真的是很沮丧。」 「对不起嘛,我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泪水又涌出眼眶,幸好他的冷淡不是真的,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该求得原谅的是我,咏深,你还愿意跟着我这个总是让你辛苦伤心的男人吗?」 「就算再辛苦,只要跟你在一起,即便痛苦也快乐。若是再快乐,没有你在身边,那快乐也毫无意义……绍华,我爱你。」她轻声说,清亮的水眸中充满对他的浓烈爱情。 「天,咏深,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还愿意爱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着,眼眶也泛红起来。 「就算我不愿意也没办法,爱你已经变成像呼吸一样自然,我没办法克制自己不要呼吸,就像我没办法停止爱你。」她泪中带笑,不再隐藏自己深刻的情感。 「我也是,我好爱好爱你。」他握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道「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嗯,永远不分开。」她含泪微笑,与他十指交扣。 他缓缓绽出一抹笑,低头吻住她的唇瓣,为彼此的誓言烙下印记,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尾声 【尾声】 「你们慢一点,等等我嘛。」席咏深缓慢地迈开步伐,没好气的看着走在前方大手牵小手的父女俩。 「妈咪,快点。」丫丫开心的转过身,朝母亲挥了挥手。 两岁多的她走路还有点不稳,可是在父亲的扶持下,她很快乐的学习走路。 「妈咪是大肚婆,走不动。」蔚绍华停下脚步,微笑的看向挺着大肚子走向自己的妻子。 「还说?这要怪谁?」席咏深娇嗔的斜睨他一眼。 「都是我不好,老婆大人,辛苦你了。」他朝她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深情微笑。 「知道就好。」她慢慢走向他,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心中涌起甜蜜的滋味。「医生说要多运动,孩子才容易生出来,所以我跟女儿都陪你散步运动,你有没有觉得很幸福?」蔚绍华一手牵一个,倒是感觉幸福满点。 「现在是还可以啦,不过我想等肚子里这个生出来以后,你的手应该没空位留给我喽。」席咏深故作哀怨的道。 肚子里这个又是小公主,一个前世情人已经够让她失宠了,现在又要蹦出第一一个前前世情人,看样子她的地位要一落千丈了。 「傻瓜,就算我的手没位置,但在我心里,你占的位置可是最大的喔。」他好笑的道,低头亲了下她的唇瓣。 「把拔,丫丫也要。」看到父亲亲吻母亲,丫丫马上举起双手要求相同待遇。 蔚绍华跟席咏深互觑一眼,前者笑着将女儿抱入怀中,在她脸颊印上重重的一吻,丫丫这才满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那妈咪呢?」席咏深也将脸凑上前。 「妈咪不用了。」丫丫撇开脸,推开了她。 「小叛徒。」席咏深佯装嗔怒。 「那你亲我好了。」蔚绍华看着她们母女的互动,忍不住发噱,一手环上妻子的肩膀。 「不要,把拔是我的。」丫丫用手环抱着父亲的脖子,撒娇道。 「好好好,那妈咪肚子里的妹妹是妈咪的。」席咏深故意说。 丫丫迟疑了一会儿,咬着下唇妥协了,「好嘛,那丫丫把把拔分妈咪一半,妈咪肚子里的妹妹也要分丫丫一半。」 「说定。」席咏深漾起笑容,又跟蔚绍华相视一笑。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长长的,每前进一步都是满足的幸福。 怀中拥着女儿,手中牵着老婆,还有那未出世的小家伙,蔚绍华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快乐过。 虽然未来丫丫的身体健康还是个未知数,但他相信珍惜当下的每一天,才是他这次「回来」的最大意义,至于前方不管有什么障碍与磨难、欢笑与喜悦,他们一家人都会紧紧携手面对,互相扶持的走下去。 他抬头望向满天星斗,唇角慢慢勾起幸福的弧度,隐约中仿佛看到那班让他重生的1314号列车驶过夜空,承载着旅人的希望,倒转时光,驶向一生一世的幸福……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美满车票之一《抢当早鸟爸》; 2、美满车票之二《老公不让位》; 3、美满车票之三《决定做贤夫》。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