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奴计》 楔子 京城街道上,一顶华丽精致的轿子经过,轿内,苏妍恩目光清冷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伺候太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姑姑能否指点几句?要不,一个没伺候好,脑袋会不会搬了家?”男人长得唇红齿白,却是一脸邪佞。 这样沾沾自喜的嘴脸,她看得太多了,以为成为皇太后的男宠就能鸡犬升天,殊不知,嘴巴不够紧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 “苏姑姑,请稍候,街上似有混乱发生。”驾车的马夫突然开口道。 苏妍恩蹙眉,伸手掀开轿前的垂帘,一眼望过去,就见一名高瘦少年跪在大街一角,身旁站着一名瘦骨嶙峋的中年妇人,她哭得涕泗纵横,还拚命的握拳捶打少年。 而少年低头拭泪,没有闪躲那如雨滴般落下的拳头。 街道两旁站了不少人,看着这对母子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 “真可怜,为了病重的爹要进宫当太监。” “就是,但当娘的哪啥得?尤其刚刚听到她哭喊着自己只有他这个儿子,这小子一当太监,香火全没了。” “那能怎么办?她儿子收下钱卖了终身,连名字也不能有,日后只能叫‘小豆子’了。我看这颗小豆子,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宫内了。” 街道旁的众人带着同情的口气说,一旁还站着宫里的两名差役,其中一名正怒气冲冲地指着少年的娘咒骂。 “别怪你儿子,要怪就怪你这穷酸不该生了他,让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养活你们两个老的。去去去,别挡老子做事!” “呜呜呜……官爷,求求你行行好,让我再跟我儿子说说话吧。”妇人声嘶力竭的泣求着。 “滚!”横眉竖目的差役大脚一踢,那名穿着补丁旧衣的妇人立即扑跌在地,嘴角还有些渗出血来。 此刻,那名高瘦的少年侧转过来,爬跪到他娘身边,苏妍恩这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那是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孔,只是脸庞稍嫌瘦削,还有那双八字眉、下垂的嘴角及畏惧泛泪的眼眸……她抿紧薄唇,怎么看都是一张成不了大气候的脸。 “别……别……打……打……我……我……娘……她……她身……身……子……骨……也……也……不……不……好。” 少年浑身颤抖的抱着母亲,不知是害怕就要进宫,还是不忍与母亲别离?说话不但打结,眼眶也是红的。 “天啊!还口吃这一进宫,我看只有被欺负死的分了。” “就是,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头脑灵光的孩子,他的日子难过了。” 一旁又有人多嘴的发表言论,让妇人的泪水掉得更凶。 苏妍恩看着那少年拚命向差役磕头求情,这画面十分熟悉,若干年前,她也曾经这样求一个人救她娘一命,可是,娘还是追随爹而去,从此和她天人永隔…… “求求官爷,让我再多看他一眼、再多说一句话也好,这辈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啊……”妇人泪如雨下,但差役已不耐的揪起少年就要走人,这让妇人又扑向前,双手紧紧的抱着差役的脚。 见妇人那不舍心痛、几近撕裂心肺的恳求模样,苏妍恩突然无法再置身事外,她冲动的从轿内飞身而出,在差役身前站定,冷声命令,“就给他们母子一点时间吧。” “呃……苏姑姑?是、是。”原本气焰嚣张的两名差役一见来人是她后,急忙拱手退下。 她可是皇太后眼前的红人,是近身伺候太后的女官,在京城里几乎无人不晓、无人不识,年纪轻轻不过十八岁便博得宫中众人一声“姑姑”的尊称,但她生性清冷,独来独往,会现身管这小太监的闲事,倒令他们错愕不已。 不过她这一出现,可是在街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尽管神情冷淡,可她绝对是美丽的,只是不同于纤细婉约的古典美人,她的眉宇间有着动人的英气,灿亮的黑白明眸也多了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据传她性子潇洒不羁又拥有一身好功夫,而且自小就在太后身边长大,是太后最信赖的亲信,还得以自由进出皇宫。 即将分离的母子一见到美若天仙的她,也都呆愣的瞧着。 她朝他们走近,见妇人的嘴角早已流血,可能是差役刚刚大脚一踹所伤,而少年的额上则有血渍,样子好不狼狈。 “有话快说吧,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她冷静的语调让两人回神,很快跟她磕头后随即抱着彼此痛哭出声,细细说着不舍与叮咛,让旁人听了都不由得动容。 稍后,小豆子抬起头来,看着这名像仙女的白衣姑娘,“谢谢姑娘,谢谢。” 苏妍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但她注意到少年那双含泪感激的黑眸其实熠熠发亮,只是带着些畏怯,极为矛盾却又憨厚纯朴。这样的人进到那靡烂淫奢的宫庭里,能安然生存吗? 两名差役终于把人带走了,妇人仍拚命拭泪,眼巴巴的望着儿子的背影。 苏妍恩转身也要回到轿上,妇人突然起身跑到她面前,跪了下来,道:“谢谢姑娘!姑娘既是宫里的人,看来还很有权势,求求姑娘多多照顾我儿了。” 她摇头不语,弯身要将妇人拉起,但妇人却不肯。 “求求你了,姑娘,贫妇一生困苦,所生的儿子也无力栽培,一家三口独居在城郊的半山上务农,我儿不识字,怕黑、怕高、怕水又怕鬼,生性憨厚笨拙,我怕他会被欺负,会被欺负死啊……” 怔怔的瞪着妇人,听妇人泪眼说了一大串儿子害怕的事,她简直傻眼。听来少年的确极有可能在宫中被欺负,可是…… “我不能保证他的生与死,所以……”她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拿去好好过日子吧,别辜负你儿子的孝心。” 妇人哭着摇头,“我不要银子,请好心的姑娘替我关照儿子,至少别让他备受欺凌,至于生死……就是他的命了,贫妇在这里谢谢你、谢谢你了。”说完,又是重重的磕头。 苏妍恩一向理性、独善其身,但看着妇人消瘦脸上的泪水,于心不忍下,她竟然点头拉起了对方,接下关照这颗“无胆的小豆子”的担子。 第一章 天空积了厚厚的云层,偶尔闪过几道白光后,轰隆隆的雷吼接着响起,倾盆大雨似乎就要落下,风也变强了。 巍巍皇宫内,高耸的红墙里,菜鸟太监小豆子左手提着一只灯笼,右手拎着一只竹编提篮,走在深宫大院里。他小心的护着灯笼,就怕强劲的风吹灭了光源,因为他左拐右弯要去的地方,可是个诡异的地方。 传说那是某个娘娘自缢的宫殿,早已无人居住,晚上却会有哭泣声传来,还有飘忽的人影,甚至是青色的鬼火…… 小豆子一步一步的愈走愈沉重,小脑袋瓜里浮现的全是其他小太监跟他说过的传言,让他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来。 这是怎样啊?老天爷,他就是不敢晚上来才白天来嘛,您老怎么在此刻让天空乌云密布呢?明明离黄昏还有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天际却已暗如黑夜了。 瞧瞧眼前,被这阴森森的气氛给包围,他吓得猛吞口水,心里频念阿你陀佛,嘴里也喃喃低语,“我……我……是代……代……替……小李子……送……送……祭祀的菜肴、香烛跟、跟冥……冥纸的,娘、娘娘,请别吓我啊……等我……等我拜……好后,你也请安……安……心、心的去吧,别……别……逗……逗留……人……人……间。” 他颤抖的走到一处亭台内,将灯笼跟供品放到桌上,拿了火摺子点燃烛台,便急急的又燃了一炷香,朝向四面八方弯身拜了拜。 才刚直起腰杆,他竟见左侧的一面墙在烛火照射下,有一道小黑影在墙面上缓缓的拔高、放大。 他眼睛瞪大,吓到哆嗦发抖,一手紧揪着胸前的衣襟,想逃却举步维艰,想喊救命,喉咙也出不了声。 殊不知,就是他这副怕死畏怯又吓到快屁滚尿流的模样,让几名躲在暗处的太监捂着嘴无声窃笑,其中一名太监以手肘撞了下另一名的手后,该太监立即捏着鼻子开了口。 “还……我的命……来……” 拔尖凄厉的嗓音在夜风的吹送下直直灌进小豆子耳里,他吓得扔下手上的香,连滚带爬的就想跑。 几名一身白衣的太监见状可开心了,连忙将假长发戴上,围上前去。 “娘、娘娘?怎么、怎么这么多个……娘娘……”小豆子快吓死了,一步走得比一步慢,因为他脚软了,眼眶也泛出泪光。 偏偏,那几个捉弄他的太监还玩得不过瘾,刻意围着他猛跳。 “不要……不要……你们不是我害的……我没有害你们啊……呜……呜……”可怜兮兮的小豆子惊吓过度,望着长发遮脸的鬼魅,竟然跌坐地上哭了起来。 真是胆小如鼠!太监们受不了的拨开长发,瞪着像被凌虐受侮的小豆子。他手脚直发抖不说,居然还哭得像个小孩,泪水直流呢! 蓦地,咻咻咻的一阵奇怪声音陡起,瞬间四方的灯笼都亮了,一身素白裙装的美人儿飞身站定,手上拿着火摺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几名太监。 惨了!太监们心中暗暗叫糟。来的不是女鬼,却是比女鬼更可怕的苏姑姑啊。 虽然她长得脱俗绝美,穿着一袭白衣看来清丽雅致、恍若天仙,可是她眼中的冷意却足以教他们由心底泛起酷寒、头皮发麻。 “苏、苏姑姑……” 几个太监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拿掉头上的假长发,害怕的一一下跪叩首。 “你们扮鬼吓小豆子?”苏妍恩强忍心中的怒火,冷睨着众人。 “禀苏姑姑,咱们、咱们是好心,小豆子太胆小,想替他练练胆子。” “是啊、是啊。” 其中一人开了口,另外几人急急的叩首附和。 然而事实是,在宫中当差的日子挺艰苦,尤其职位在他们上面的人老是找碴,他们有气又无处发,便来欺负或逗逗这颗小豆子,苦中作乐一下,反正小豆子就是呆瓜一枚,第二天一样傻愣愣的专心做事,也不会告他们的状。 她冷冷瞄着一个个都缩起脖子的太监,“人吓人会吓死人,不许再犯了!” “是,谢谢苏姑姑不追究,我们先退下了。” 太监们赶紧行礼走人,不敢再多待,毕竟在繁文缛节的宫中当差,就算时日不久,也已懂得察言观色。苏姑姑虽是仆们口中最不会端架子的主子,但她看来冷若冰霜,身上气息仿佛足以冻死他们,肯定是在怪他们吓坏了被她纳入羽翼下保护的小豆子。 几个太监快步离开后,脸上挂着两行热泪的小豆子仍呆愣的坐在地上。 苏妍恩俯视着他。他进宫也有三个月了,那张明明还算清俊的脸庞就坏在一双下拉的八字眉、怯懦的眼神再加上往下垂的嘴角,显得神态太过畏缩,一副就是小媳妇的模样。偏偏他个性迟钝又憨厚,总惹来不少小太监的捉弄或欺负,甚至成了一些人的出气筒,看来他要在宫里好好生存,还真的很难。 弯身将他拉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是傻愣愣的看着她。 她美眸一眯,“还愣着做什么?不用去干活了?” 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小豆子这才像是回了魂,突然惊醒过来,又急急的咕咚一声,双膝跪地。一紧张或害怕就会口吃的他,红着眼儿磕头道:“谢谢、谢谢苏、苏姑姑……又、又……救我一次,今生、今……生……若不能以……己……己身所能来报答,来生……必结拿……衔环……来……来来……报恩。” “行了!”苏妍恩必须令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冰冷,免得瞬间又将他的泪水给逼出来。说来他的胆子真是她所认识的男人中最小的,一旦她的音调太冷肃,他那双在五官中最出色的黑眸就会泛起泪光,她真的被他打败了。 而且说来还真不可思议,他明明长得比她高,却老佝偻着身子,再加上一大堆怕高、怕羞、怕黑的胆小毛病,让他更容易被捉弄,每次她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偏偏他又很得她的缘。 也许是妇人类似托孤的神态让她起了恻隐之心,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小豆子也实在得人疼,他在入宫后做的事多如牛毛,却任劳任怨,虽然笨手笨脚,每件事倒都做得十分用心,即使连斗大的字都认不得、自个儿的名字也不会写,却有勇气向她开口,请她教他写名字。 苏……苏……姑姑,不是……不是写小豆子,是写龙陨奇喔,我……我不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连自己的……的名字都忘了。 回想当时学字时,他激动到涨红的脸及泛泪的眼眸,再想到他才十五岁,比自己足足小了三岁却已命运乖舛的入宫当太监,她对他的怜悯不禁愈来愈多……瞧,这会儿他又落下男儿泪了。 “好了,把眼泪擦一擦,雨要落下了。” 小豆子低下头,急忙以袖子拭脸,“是、是,谢、谢、苏、苏姑姑。” 拭完泪再抬头,苏妍恩早已不见了,他先是眨眨眼,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样子,但随即掩着嘴偷笑,那双黑眸一点也不呆傻,反而是慧黠又愉悦,目光精睿、闪闪动人。 在轰隆隆雷雨落下的瞬间,他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滂沱雨雾中。 盛夏的夜晚,点点星光洒落在银河上,一个鬼祟身影迅速穿过弯曲的回廊,还尽往有阴影或树影的地方行走,就是要避开一长串过于明亮的宫灯。 终于,他来到“海棠阁”,这个内苑有几株松柏参天,许多地方以纹砖砌墙,同时可见琉璃板瓦,充满着文雅风韵,就跟住在这里的苏妍恩一样,相当迷人。 守门的侍从见到一身圆滚滚、大头肥耳的小顺子,仅是点个头。 小顺子拱手弯身,又继续快步往前走,熟门熟路的来到书房门口,举手敲门,“苏姑姑,奴才小顺子。” “进来。” 小顺子推门而入,一看到美丽的苏妍恩就急着说:“苏姑姑,那颗豆子没事了……呃,是小豆子拿到被吞掉的薪饷了。另外,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将银子交给杜公公了。”他尴尬的拱手禀报,对差点说溜嘴的“豆子”很不好意思。 想一想,那颗天然呆的小豆子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进宫来之后麻烦不断,偏就有苏姑姑这个贵人在替他出头、摆平事情。 这一次,他微薄的薪饷被人吞掉,更有老太监公器私用,滥用职权的要他去替自己跑腿,还有更多的人是在言行上蹂躏他,对他作威作福,享受当主子的瘾……这些大小事一箩筐也说不完,至于他则是替苏姑姑注意着小豆子的一切日常生活,再向她汇总报告,也替自己赚些额外收入。 苏妍恩坐在黑檀木桌后方,看似面无表情,但心中着实安心不少,杜公公在皇宫里少说也有八、九年,多少有些人脉,有他的人照顾小豆子,应该能让那些老想占小豆子便宜的人收敛些。 “他现在人呢?” “又躲到柴房去偷偷练字了,怕被同房的小李子骂。” 小顺子提到这事也想叹气。小豆子休息时,总会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练习写字,不过他脑袋实在太不精光,学了这个字就忘了那个字,名字不就三个字吗?真的是天然呆,没得救了! 她抿抿唇,轻轻颔首。看来得找个机会将人调来她身边做事了,要不然,进宫不过四个月,小豆子已成了宫里最忙碌的小太监,而且还三不五时就遭人恶整,被努力的役使、天天洗茅厕更是常态,现下就连休息时间想学字也得东藏西躲,唉。 “呃,苏姑姑……”小顺子笑了笑,期期艾艾的伸出手。 她微点头,随即从怀里拿了一袋银子交给他,看着他开开心心的退下去。 苏妍恩突然觉得很好笑。她到底在做什么?忠人之事吗?付费给一个小太监要对方定时来报告小豆子的生活状况,然后再适时的伸出援手,不只是上个月他到冷宫被捉弄她去救人,现在她更又花了大笔银两,麻烦杜公公照应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她竟然还动了念想将他调来自己身边做事 她会不会是太寂寞了?还是真如奴仆间所传出的耳语,没有亲人的她因为移情作用,将小豆子视为自己的弟弟、当家人般爱护了? 或许吧。小豆子虽呆呆愣愣,却有一双纯真憨厚的眼神,那双干净的眼眸在这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皇宫内十分难得,因此每次见到他,她便觉得自己并没那么孤单,这个地方也没那么难待了。 她轻叹一声,将手边的事完成后,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她来到位于皇宫最偏僻的仆役楼,一个在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来到这里,奴仆丫鬟们看见了莫不急着行礼,眼里更有许多的羡慕。 她脚步未歇的往柴房走去,拜小豆子之赐,这占地不小的仆役楼,现在她已相当熟悉。 甫走进昏暗的柴房,她就看到墙角摆着一盏小烛台,烛台下方,小豆子已倒头睡在木柴间,看来相当疲累,脸上还沾染到他所写的字迹,因为他的脸竟是贴在纸上睡的。 但即使睡着了,他那八字眉也倒挂着,看来很忧愁。 苏妍恩走近他,蹲下身子伸手轻拍他的肩,“小豆子?小豆子?” 他睁开惺忪的眼眸,像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可在定睛看清楚是谁蹲在他身前时,他顿时吓醒,急忙坐起身来,“苏、苏姑姑?怎、怎么来这里?”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仍在柴房里。 第二章 她摇摇头,伸手拿下贴着他脸庞的纸,“你回房去睡吧。” “可是我……我想……想写字。我要做很多事……忙得四肢酸痛也没关系,但……但回到房里后,拿起笔、很专心的写就心情好,不过……就是写得不好……小李子觉得我该睡觉,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说着说着,他眼眶都红了。 她沉沉的吸了口长气,知道这阵子他之所以得四处躲着读书、写字,全是因为他太上进,就连茅厕都躲进去过。 然而,就她侧面得知,那些人也不全是觉得被他吵到,而是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太可怕,他们才要他别浪费时间。 下意识的,她的目光移到刚刚顺手放在一旁的纸张—— 唉,即使是墨汁糊了,仍看得出来又是鬼画符…… 苏妍恩柳眉一皱。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某方面是颇不开窍的,就她所知,他只要一逮到空闲就练习写名字,而且“龙陨奇”这三个字明明是她教的,他写来却让她很陌生,有看没有懂。 “我……我又……写错了?”小豆子吞了口口水,几乎是看到她蹙眉的表情,他就能猜到了。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毛笔,在他的字旁边重新写上他的名字。 不是少一撇就是多一杠,还有左右不分以及歪七扭八……他不得不沮丧的低下头,总共也只有三个字,他还以为自己记起来、学会了呢。 “名字不会写有什么关系?记得它便行了。”苏妍恩沉静的眼眸悄悄浮现一丝温柔,安慰他道。 他一脸困窘,“我、我在识字这方面……特别、特别笨拙,很担心、很担心天天被叫小豆子叫久了……叫久了,真的会忘了、忘了自己的名字,天天写上一遍、认了字,至少不会忘啊。” 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害怕忘记自己的名字,事实上,进宫时年纪愈小的太监或宫女,几年过去,有的确实连自己的本名都忘了。 至于她自己,能识字、记得自己的名又如何?她在做的事跟妓院老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幸好她还有另一件坚持在做的事,只希望结果会是好的。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那你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练习吧。还有,私下只有我跟你相处时,我会喊你的全名,让你不至于忘记你的名字,你别担心了。” 他胸口一暖,眼眶再泛泪光,“谢谢苏……苏姑姑……我来世一定——” 苏妍恩打断他的话,神情一凛,“龙陨奇,男儿有泪不轻弹,把眼泪给我眨回去!” 他愣了下,一脸发窘,但仍顺从的眨回泪水,那模样不似十五岁的少年,倒是比较像七、八岁的小男孩,纯稚得很可爱。 她不得不忍住莞尔的笑意,努力板起脸道:“整理整理,快回去睡吧。” “是。”他露出无邪的笑颜,着手收拾纸张跟笔墨。 她走出柴房后,找人将管理住宿的老太监找来,交代一些话、给了银两,便先行离去了。 “苏姑姑对这颗小豆子真是好,还安排给他一人住宿,这下不知道又要让多少奴才羡慕死了……”就连他自己,也很嫉妒呢。 苏妍恩离开仆役院,没有往自己独居的海棠阁去,而是往西走,经过一个又一个亭台楼阁,小心的闪身进入一处峻峭的假山群后,她屏气凝神,静待好一会儿,确定附近没有任何气息,才一个纵身翻身进入矮墙内。 殊不知,另外也有一名黑衣人,以行云流水般的高乘轻功一路尾随在她身后,跟着她进到矮墙后方。 这里其实是“圻雨殿”,不只四周有禁卫军定时巡逻,也是当朝太子源峻的居所。 因为源峻对父皇太敢直言,又对太后奶奶豢养男宠一事多所批判,所以温文儒雅、甚有主见的他,便落到成了禁脔的下场,即使皇后在这三年间一再的向皇上、太后请求赦免爱子也是枉然,最后终于受不了在年初时抑郁仰药而亡。 苏妍恩几个身形轻掠避开殿内奴仆后,很快的进到内苑寝宫。 荧荧烛火前,相貌俊秀的源峻正坐在桌后翻阅书籍,原本低落的情绪在看到她走进来后,眼睛瞬间为之一亮,“你来了。” 她朝他屈膝行礼,不意外又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但她只是淡淡的转头,看了摆放在一旁的晚膳一眼,“太子又没有用餐?” “怎么会有胃口?我被囚禁在这里已有三年,男人的自尊早被打击殆尽,若不是还有你……”他深深的凝睇她,眸中有着掩饰不了的热烈情感。 她却一脸正色的说:“我只是送讯息的人,太子要感谢的该是在外面为太子未来奔走的人。” 源峻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我知道。”此刻的他没有资格爱她,这也是他在夜深人静时,每每想起就感到窝囊不已的事,他是天子,是未来的君王,却连爱一个女人的权力都没有。 苏妍恩从袖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他,“这是外面送来的消息,请太子过目。” 他立即接手打开一看,而后望向她,“最近,多如雨后春笋的刺客组织又多了一个‘蓝月’,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已有该组织的人混进宫来,目的不明,要你我多加小心。”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也会立刻送信给我义兄的人代为查询,请太子自己要小心。” “多陪我一会儿。”从她的话听出她要离开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一手也在同时拉住她的手。 美丽又难驯服的苏妍恩,个性冰冷不喜交际,都有许多王公贵族在她身边围绕着,但他们都入不了她的眼,就连他这名太子也一样。 可他比他们多了解她几分,知道难以接近的她,其实有着江湖儿女的正义与豪气,所以才愿意以身涉险,成为他对宫外联络的窗口,为他日后承继帝位铺路。 不过,甚有原则的她从不让她的义兄曝光,即使他有意让她义兄与在外拥护他的太子帮同盟共事,她也拒绝了。 “折雨殿是禁区,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她神态恭谨的说,没有挣脱他的手,但在她眼里,也看不到他想看到的倾心或情愫。 他压抑失落,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手,“好吧,你送信时务必要小心。” 窗外,一路尾随她的黑衣人在看到源峻拉住她的手时,原本平静无波的黑眸立即迸出冷光,直到此刻,那道冷光才又渐渐消失。 苏妍恩点点头,目光又看,向那一桌凉掉的菜肴,“也请太子为大家保重自己的身体。” 源峻苦笑的承诺,“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再弄热那些饭菜,努力的香下去。” 她再点一下头,随即飞身离开这里,另外一个黑色身影也紧紧跟随。 那人的眼神紧盯着她,他没想到她的功夫还真不赖,只不过仍差了不少人一大截,包括他,还有在他身后的男外两名黑衣人。 令人棘手的是,那两名黑衣人也很熟悉宫中地形,一会儿就跟着他们回到海棠阁,只是身为几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他,很清楚自己得出手救人了。 苏妍恩几乎是一进入自己的房间,连烛火都未点燃就陡然感觉到黑影笼置,下一刻,她迅速转身,竟见一个高大的身躯就伫立在自己面前—— 她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相信来人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已欺身到她眼前。 “你是谁?”因为光线不明,再加上他又蒙面,仅靠着屋外的月光,她只能隐隐看到一双犀利的黑眸。 蓦地,冷锐的黑眸迸出寒光,他突然动手意欲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是采花贼?!她立刻击掌回玫,但男人轻易的化掉她那一掌,并转身将她倒扣在自己怀里,迫得她的背紧贴着他坚硬宽阔的胸膛,整个人几乎被密合的挤贴着他。 更可恶的是,他强壮的手臂就贴靠在她胸脯下方,根本就碰触到她的柔软了! 她火冒三丈,正要回身再攻击这色胚时,黑暗中气流突然涌动,竟然又有另一个掌势袭来。 她霎时一怔,但抱着她的男人已击出一掌,她依稀望见那人倒地,可倏然间又有另一名黑衣人飞窜而来,一连劈出两掌。 幸好,拥着她的男人身形更快,身手更是不凡,仅是一来一往,该名黑衣人也立即中了一掌,痛苦的闷哼一声后还跌撞到梳镜台,发觉自己占不了上风,随即一把抄起倒在地上不起的第一个黑衣人,飞快的夺窗而出。 两名黑衣人遁逃后,苏妍恩扭着身体,挣扎地要挣脱男人的拥抱。 但她这一扭动,似乎挑逗到抱看她的男子,只听得他在她耳畔以一股低沉的沙哑嗓音道:“这是你自找的……”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柔软的胸瞄正挤压着他的手臂,她紧贴的温暖身子也贴靠着他挺拔的身躯,而她独有的淡淡体香更是十足诱人,这些都在在撩拨、引发他男性的情欲本能。…… 他再也忍不住那股强烈的渴望,刻意背对看窗掩住月光后,拉下蒙面黑巾,一手扣住她的下头,低头就掠夺她粉嫩小巧的唇瓣。 什么?!苏妍恩恼怒不已,却挣不开他,她想看清他的面容,但一来他背对着遮蔽了月光,二来两人相距只有咫尺,除了那双在黑暗中仍然炯炯有神的魅惑黑眸,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的吻很狂野,像是渴望了她很久,可这一点道理也没有,他们根本不认识。 他愈吻愈深,竟吻得她仿佛就要心魂俱失,几乎快忘了这是个侵略又无礼的强吻。 但后来,他的吻慢慢变得温柔,直到两人气息相融、她也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时,他才觉得够了,停止掠夺。 男人依依不舍的离开她被吻得肿胀的红唇,再将瘫软无力的她抱放到床上后,才转身飞掠离开。 苏妍恩气喘吁吁的坐起身来,用力的擦拭唇瓣,像是要抹去男人留在上面的气息。 她下了床,迅速的点亮烛火,不意外的,寝室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地上那一滩血证明刚刚的事绝非一场梦。 他到底是谁?他的身手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有杀她,是发非敌吧?可是,他救了她却也轻薄了她…… 想到这里,她大为光火,却不是气他的轻薄,而是气他的胆怯一既有胆子吻她,怎么没有胆子以真面目示人。 她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逼自己别再去想,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她看手迅速写了封信函放入怀里,吹灭烛火躺到床上后,按了秘密闭关,床板立即翻转。她进入床底下的长长地道,很快的由皇宫外墙旁的一处秘道开口出宫,随即身形飞掠,一路来到街上一处灯火通明的“观宁寺”。 这间庙字香火鼎盛,香客从早到晚络经不绝,即使此刻已是二更天,仍有一些香客在此参拜。 她刻意避开那些捻香膜拜的香客,登墙越瓦进到最里面的殿堂,将信函交给一名在佛像前敲木鱼默祷的圆德老师父,接看快速离开。 然而,几乎就在她回到皇宫的同时,那封信函也迅速的被人带回宫内,交给在仆役院的一名黑衣人。 “欧爷有交代,我们收到的任何信件都要转交给少主。” 黑衣人接过手,看着该名送信者消失在夜色中。 他展信一看,不意外的就是要查蓝月组织,这可是个很艰困的任务啊…… 第三章 黑暗中,他的眼眸有道愉悦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唇,仿佛仍能感受到她那两片柔软粉喇的樱唇。 “苏妍恩……”他喃喃低语,神情若有所思。 她的娘亲曾是伺候皇太后的近侍女官,父亲也是个高官,而她虽年纪小,却深得皇太后喜爱,早早收在身边,进入宫里生活。 不过,她娘亲虽然八面玲珑,深谙在丑陋宫廷的生存之道,却不愿自己的孩子在如此复杂的地方成长。 更何况,太后当年才四十五岁,养生有术、风韵犹存,不时找来年轻御医看病,私下再与他们淫 乱苟且,有时也藉由她在宫中、宫外寻找俊美的年轻男子侍寝,做为男妾或男宠。 这等邪淫败行,她也不愿意让女儿见到,然而没想到丈夫辞官的结果却是横死街头,她因此也在不久后抑郁而亡。 当年年仅十二岁的苏妍恩,后来在十五岁时接手了娘亲的工作,只是聪明的她不仅为专横跋屋又淫 荡的皇太后办事,同时也是太子台面底下的亲信 而今日,他越了界,但一点也不后悔。 无独有偶的,几天后,小豆子也鼓起勇气,为了同一个美人做起越界的事。 皇宫壮丽幽静,左右两边殿堂众多,可最宏伟、金碧辉煌的,小豆子连看也不敢看一眼,直到来到海棠阁,看见这熟悉的亭台楼阁、充满鸟语花香的园林景致,他紧绷的神情才舒缓下来,还朝守门的两名侍从露出一个大大的憨厚笑容。 两名侍从以点头回应,让他走进去。 小豆子先去提了两桶水后,接着拧干毛巾,便从厅堂开始上上下下打扫起来。 就在他擦拭窗户及桌面忙得汗流浃背时,苏妍恩迎面而来。 一看到他急急跳下垫脚的椅子,还差点没滑跤摔倒,她柳眉微微一拧,“怎么又来整理?不是说了我不需要。” 小豆子被这么一问,年轻的脸庞显得有些狼狈,双手紧张的绞扭着手巾,红着脸看着美丽端庄的她,“苏姑姑对我很好很好,我就想为苏姑姑做点事,那……那个……苏姑姑身边都没有宫女啊。” 苏妍恩暗暗的吸了口气,压抑急涌而上的不耐,“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想要人跟进跟出的,那并不代表没人来整理这里。”而且,这事她已经说很多次了。 “我知道,可是我也只能只会做这种事来感谢你。” 看他一副纯真无措的样子,她想骂也骂出不口,不知该怎么跟他说。不管厅堂绒是卧房,每日都有宫女过来整理打扫才离开,他难道没发现这地方洁净无尘? “龙陨奇,想在皇宫这个大染缸存活下去,你得学着聪明点,至少要学会看人脸色、听进别人说的话,懂吗?”结果,她还是放缓声音。 “懂懂懂,苏姑姑说过,在宫里做差事眼睛别乱瞄,耳朵就算听到什么,如果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就当自己耳聋了,我都有牢牢记住呢。” 瞧他点头如捣蒜,苏妍恩轻声叹息。乍听之下,好似她叮嘱的话相互矛盾,但事实是,她说的状况及时间点都不同,但只怕憨厚迟钝的他难以分辨其中的差异。 “别忙了,收一收吧。”她摇头盼咐。 这几日,她试着观察想伤她的黑衣人会是哪一方的人?但皇宫里为巩固势力创除异己的亲贵朝臣不知凡几,想查出并不容易,她只能行事更小心。 只是最困扰她的并不是这件事,反而是…… 她抿紧了唇,气自己被那个吻搞得心神不宁,除了想知道是谁要伤害她,更想知道那名黑衣人是谁?竟敢把她视为妓女搂抱亲吻。…… 可恶!陨凝的家伙!她伸手拭了拭粉红唇瓣,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怒火。 “苏、苏姑姑不开心吗?今天好像怪怪的……”小豆子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陷入思绪中的她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才诧异的看着一脸关心的他,“你察觉到我不开心?”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事实上,今天她所见到的任何人,都没看出她有任何不同于以往的情绪。 小豆子用力点点头,还无辜的用手摸着唇,“苏姑姑很用力的擦着,但上面啥也没有……是有什么粘在上面吗?我以为只会有口水耶。” 她粉脸蓦地一红,莫名的竟心跳加快。“没有,什么也没有,不过你竟然能察觉到我的心情变化,可见你也是个很细心的人。” 话刚说完,一名满头花白的老太监提着装了菜馆的提篮走过来,弯身一揖,“苏姑姑,太后的晚膳已备妥,但是,太后不在寝宫而是在荷花树。”太后若是人在那里,可是有无尽春色,除了苏妍恩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我知道了,我送过去。”她走上前要接手,没想到一 “我帮忙端、我帮忙拿。”小豆子急忙跑过去拦截,接手提篮。 老太监瞪着不知死活的他。这菜鸟太监要是能提,还要他这个在宫中当差二十年的老太监转了一大圈的拿来给苏姑姑吗? 他正要开口训斤时,苏妍恩出声了。 “丁公公,你下去吧。” “呃?是。”他只好先行退下,相信她也不会让这小子送去的。 小豆子一见老太监走远了,兴致勃勃的说:“我们可以走了。” 看得出他急欲帮忙,她着实不忍拒绝,但她也必须把话说明白,“这个忙让你帮,可下回别再跑来打扫了,虽然我从未限制你进出海棠阁。” “我知道。”小豆子用力点头,这也是他最感激苏姑姑的地方。 虽然他一直都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厉害?有时他被人欺负了多做些事,晚回到仆役楼时,饭食不是只剩残羹剩菜,就是丁点不剩,那时,她就会派人要他来这里一趟,让他窝在侧厅里吃一顿很好吃的饭菜。 可是,他错过三餐的机会实在太多了,后来进出这里的次数就愈来愈多,最后连守卫的侍从都不拦阻他进出了呢。 看着苏妍恩先走了,小豆子也亦步亦趋的跟随其后。 第一次进到皇太后所住的华瑶殿,他忍不住四下打量,处处金碧辉煌,可一走入内苑后,他们却不是往什么楼阁房间走,而是经过九曲桥直接来到一处建于湖边的亭台,亭台四周还有栏杆,一大片荷花围f!湖面,环境幽静,而后方高耸的林荫则成了夭然屏障,亭树周围垂坠着白色布楼,相当漂亮。 不过,由于他们走过来的方向正是向着亭台所开敞的洞门,这一面仅有一层薄薄的纱帘,让人可以清楚看到亭内放军了一张大床和小桌子,而床上还隐约可见一对男女交缠…… 苏妍恩在距离荷花树约莫五步远时即停下脚步,没想到小豆子不仅没有停步,竟然还瞪大了眼傻楞楞的直往前走,她不得不快步奔上前,一把拉着他的手制止他再往前,低声道:“提篮给我就好。”说着,她伸手去重他手上的提篮。 同时,纱帐内的皇太后也开了口,“妍恩这次还带人过来了?” 她脸色微微一变,“享太后,只是个小太监,我马上让他离开。” 皇太后娇笑一声,“等等,能让你带过来的奴才可真难得,叫他直接把提篮送进来吧。 苏妍恩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很清楚太后此举意欲为何,不由得迟疑了。 “快!本宫饿了。”皇太后又催促。 “是。”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豆子,心中有些忐忑。 近日太后的“胃口”极好,偏偏要到宫外寻觅适当的男宠并不容易,几名年轻御医对太后而言也没有新鲜感了,她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很清楚太后打算再次在宫内“觅食”,她只希望太后不会“饥不择食”才好。 将手上的提篮又交回小豆子手上,她示意楞住的他往前走。 小豆子点点头,香了一口口水,提着提篮走到纱帐前,却迟疑着要不要拨开纱帐走进去,因为他已经看到纱帐后,一名赤裸裸的男人下了床榻。 天啊!难道苏妍恩每次送膳到这荷花树来,都会看到这样养眼的画面吗?这会不会脏了她美丽的眼? 裸身的男人拿了裤子穿上,经过雕刻精美的木桌后,他拉开薄纱帐,接手小太监手上的提篮,没想到却持不走,因为小太监的手还扣着提把不放—— 原因出在,小太监的目光已粘在他身上离不开了。 小豆子整个人愕然不己,只见男人的上半身有好多条抓痕及奇怪的瘫青,有些抓痕还正淌着血,也有结疤的,视线所及,好多地方都伤痕累累。 目瞪口呆的他越过男人身后,就看到斜躺在床上的皇太后。 她看起来才三、四十岁,美艳雍容,全身仅有一条被子遮住她的前胸,所以他看得到她的香肩,还看得到她微露的乳沟,甚至,现在才伸出来的玉腿…… “狗奴才,不想要你的眼睛了”男人不悦的响起怒斥。 小豆子这才蓦然回神,吓得松开了握住提篮的手,赶紧跪地磕头,全身抖个不停,“奴……奴才,奴才不是故意……故意的。” 苏妍恩也立即快步上前,屈膝道:“小豆子不是故意的,请太后别怪罪。” “真难得,生性冷情淡漠的妍恩竟会替个小奴才求情……”皇太后笑看着她,再将目光移到仍跪着的小太监身上,“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可……可……呢……”太后您衣不蔽体啊! 小豆子戒慎恐惧,眼前的人可是尊贵的皇太后,若是一个没回应好,他脖子上的小脑袋不知能否保得住慌乱想着,他竟紧张得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禁闷哼一声。 “怎么了?”皇太后见他迟迟没抬头还发出了个怪声音,于是问。 “咬……奴才……咬……咬到……舌头……” 小豆子头抬高,脸见涨红的指着自己说起话来拗口的嘴,一双眼睛也只敢定视在太后的脸,不敢往下乱瞄。 皇太后掩嘴而笑,“呵呵呵,你这奴才真可爱。”她上下打量他,这更让小豆子惴惴不安。 苏妍恩面色淡漠,心里也很替小豆子紧张,尤其又见到太后紧盯着他那双纯真干净的黑眸,眼里的满意和笑意着实令她心惊胆战。 皇太后眼眸合笑道:“真是年轻啊,长得也还成,那八字眉遮一下、嘴角别下拉,还是个好看的男人啊。哪天陪太后饮酒说笑一番,伺候伺候吧。 小豆子倏地睁大眼,急急摇头,“奴、奴才,不……不敢……”他害怕的看向站在一旁的苏妍恩,却发现她仍是无动于衷,一贯的疏离淡漠。 此刻,有人开了口。 “太后就别逗这小奴才了,我可是会吃醋的。”俊美的男人被晾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呵呵呵,也是,本宫是真的饿了……”皇太后边说边看向苏妍恩,“你们也都下去吧。” 男人放下纱帐回到床榻上,继续伺候让他能同享帝王般待遇的皇太后,而纱帐外,苏妍恩跟小豆子则是在相继行礼后,离开了华瑶殿。 “你跟我来。” 苏妍恩要小豆子跟着她回到海棠阁,而且还是进到她的寝室内。 他手足无措,却见她从一旁的黑檀木柜抽屉里童出一个小瓷瓶,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在椅子坐下,待他视线与她的平行后才开口,“把舌头伸出来 “啥?”他脸色涨红,一颗心悍然一跳。 她柳眉微拧,“不是咬到舌头了?我帮你涂药。” “可是舌……舌……”他总觉得在姑娘面前把舌头吐出来,很不雅观也很没礼貌,尤其还是在最照顾他、他也最喜欢的苏姑姑面前…… 第四章 瞧他不干不脆的,她索性捏住他的下顿,迫得他仰头开口不说,还俯身靠近查看他舌头的伤。 他猛地眨眨眼,她、她的粉唇靠得他好近,害他不由得脸红心跳,还口干舌燥起来。 “还好,伤口没太大。”她边说边抬头看着他那泛红的脸颊,这才注意到他的肤质之好,比起宫里的娘娘贵人不输半分,只是“你脸红什么?” 他尚未回答,她已将瓶子往他舌头一撤,药粉霎时入口。 “好苦则他浓眉一皱,八字眉更深了,看来就像倒了八辈子霉的少年。 她想也没想的伸手就抚着他的眉,“你该改掉皱眉的习惯,这个动作让你看起来更加穷酸了。” 他轻轻的点头,不敢有太大动作,眷恋着她手指的温柔与温度。 “还有,明晚皇上又在宫里设宴,来的多是达官贵人,你生性易紧张就待在房里别出来了,免得一个没有伺候好,反招来一顿毒打或耳光,知道吗?”她不忘叮咛。 “可是、可是其他太监们说,这是可以看到皇上的机会。”他嗫嚅道。 “看到那样的皇太后,你还想看皇上吗?”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却也明白能一见龙颇的确是很大的诱惑,尤其是对平民百姓而言。 “皇上不好吗?”他问得直接。 “皇上好吗?人民生活一年比一年困苦,他却建造行宫、兴建避暑山庄、修缮皇陵,光这些事花费的银两就够让人咋舌了。而上梁不正下梁歪,承办的官员便在这些花费上只手遮天,以虚报实……”她振振唇,像是话不吐不快,又道:“皇上纵欲荒政,不管丞相杜恒与京亲王在朝廷内外翻云覆雨,只要有人暗地举发谋反,就株连九族判斩立决,也不管后方的冤屈,死的全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她倏地住了口,摇头苦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要记得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别因为好奇而去酒宴,那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一点不愉快,你就会挨打。” “好可怕,我会记得的……”他吓得瞪大了眼,频频点头。 热闹的夜,皇宫御院里,皇上召来臣子饮酒作乐,歌扬舞动、红袖添香、醇酒佳肴,喧喧闹闹的,真的是乐趣无穷。 但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外,不少奴仆在回廊里走进走出,许多小太监被操到忙得不可开交,却有一人除外,这让每个端着佳肴、酒瓮进出膳房的太监、宫女都在经过御膳房的亭台时忍不住送上一记白眼,再酸溜溜的想看小豆子真是命好,有苏姑娘罩看他,不用累得像条狗。 就算他还会不好意思的说要帮忙,却又天真的加上一句绝不能要他送酒菜到宴席去,只因为苏姑姑有交代,他不能去。 哼,抬出苏妍恩,管事的太监还敢叫他做什么事?只能笑咪咪的请他去歇着或是去写字,偏偏他又不走,说是窝在角落里能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几次管事都不让他帮忙后,说要写字的人就又移到膳房外的亭台上角开始打吨了…… 这一幕让其他太监、宫女们更心生不平,瞧他那张倒了八辈子媚的面相,到底凭什么得到苏姑娘的厚爱?平常时,他们见不得他走的好狗运,讥嘲几句倒也能消消火,可如今连说也说不得了,同样都是奴才,小豆子的好运真是让他们愈看愈不顺眼。 四个送酒菜走到脚都快要断了的小太监,眼看殿堂宴席暂时告一段落,管事也往前走去,顿时有个坏念头兴起,他们互看彼此一眼,点点头,交头接耳的说了些话。 同时,另一个藏身在暗处的太监小顺子,在竖耳听到他们要干什么后,赶紧急急的往海棠阁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拎了两只小铁笼,上方还用黑布盖看,由两人先行看守,另两人则蹲下身来打开铁笼子,然后几只黑黝黝的小动物就往小豆子那儿跑去,还发出“吱吱吱”的怪叫声。 黑暗中,几双发亮的小眼睛急速靠近小豆子,小豆子的脚被奇怪的东西撞到,整个人惊跳起来,高瘦的身子抖啊抖的,看着在自己脚边乱跑乱窜的老鼠。 “啊一别往我这里跑” 吓得他又叫又跳,却也不会逃,像个大笨蛋只会杆在原地。 蓦地,一个纤细身影在亭台内站定,忍着怒火道:“不过是老鼠!怕什么?” 糟了!原本还在斜对角笑看小豆子被吓得跳脚的几名太监,见到苏妍恩出现,马上溜之大吉。 小豆子一看到她,眼眶霎时泛红,还连滚带爬的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苏姑姑,你看啊,有老鼠……” “别抱住我。” 苏妍恩冷静的想拉开他种抱住她的双手,但两、三只老鼠在地上乱窜,慌乱又害怕的他没有抱头鼠窜,反将她当树干爬,而且还愈抱愈高,直到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 “龙陨奇。”她大声抗议,却不知他的力气竟大到连她都挣脱不开来。 或许是太害怕,再加上进宫前他长期务农,力气多少是有的。 她飞快抬头,原本是要叫他放开她,没想到正巧迎上他俯视的眼眸—— 那是一双渴慕又闪动着情欲的黑眸,是成熟男人才有的眼神! 她顿觉奇怪,却又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这才意识到他的拥抱竟像极了那个她一直努力想忘却忘不掉的黑衣人轻薄的拥抱……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怒叫看,“快放开我” 瞬间,小豆子眼神丕变又转为畏怯,但改变就只有一刹那,快到令她都不得不怀疑起自己,刚刚是否看错了? 应该是幻觉吧,肯定是黑衣人那双炯亮黑眸老是不分日夜的纠缠着她,她才会误将小豆子的眼神看成是那名轻狂男人的眼眸。 “我怕……好怕啊,苏姑姑。”小豆子微缩着身搂着她。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竟发觉他跟那名黑衣人也有着同样一副坚硬的胸膛…… 可恶!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想起他?!小豆子原本就是以劳力工作的平民,胸膛厚实也是正常的!她火大的用力推开小豆子。 小豆子跌坐地上,吓得又四处张望,“老鼠跑了吗?”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瞧他吓得胆战心惊的样子,她更是一肚子怒火。 他神情尴尬的起身,脸庞红通通的,“苏、苏姑姑,我、我是太监。” “所以呢?少了那块肉你就不是男人了?”她冷冷的反问。 这么露骨的粗话出自貌如天仙的苏妍恩口中,她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是身为半个男人的小豆子又羞又呆。 “苏、苏姑姑,你是个姑娘……” “那又如何?反正你也认为自己不算是男人了,我到底在气什么你可知道?一个受礼教熏陶长大的大家闺秀都敢口出秽言了,你就不能为自己勇敢一点,别再畏畏缩缩的吗?” 她话说得冲,但他仍一脸害怕,眼中甚至是带着困惑。 见他听不懂,这让她更生气,“你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老爱找你碴?为何那么喜欢捉弄你?原因就出在你自己。” 他一脸无辜的摇摇头,那表情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她咬牙又道:“我没有要你像一个男人,应该有果决、魄力或强悍的性格,但至少一个男人该有的自尊跟勇气,你不能都没有。” “可我什么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怕,唯一能做得好的事,就是种……种……” “这跟种田没关系,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种得好田。”她按捺着性子看着他,“拿我来说,在外人眼中我合该是个才貌兼备的女人,但我有我的个性,自小就向爹娘请求向江湖人士习武,长大也不见半点温婉,又替太后牵线找男宠……说来,我也是一个沦落不守礼教的闺女,但谁敢欺负我?” 说穿了,她是气他的不争气,气他的自我放弃,更气他说自己何德何能。 能有那么疼惜他的母亲为了他当街磕头,可他进宫后做了什么?就要这么没有作为的在她羽翼下唯唯诺诺的过一生?! 小豆子看得出来她真的生气了,美丽明眸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好不可怕。 “呜呜……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他开始哭得浙沥哗啦。 还哭?!苏妍恩气到头都要痛起来了,咬牙低吼,“不准哭” 他吓到将眼泪努力的逼回眼眶,再用力的吸着鼻子,就怕自己又哭出来。 气氛是凝滞的,因为她正恶狠狠的瞪着他,而他则扁着嘴泪眼汪汪,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慢慢流逝,看着小豆子想哭又不敢哭的僵着身子,苏妍恩胸臆间的怒火慢慢熄灭下来。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怎么会跟那些存心使唤他、没事也要找事给他做的人一样,把气出在他身上了? 明知他口拙,无法为自己辩解才老是受委屈,她何必还跟他计较? 看着他,她想到身处的皇宫中,宗室诸王、内外臣僚,就连在皇上身边掌管机密事务的近侍宫,每个人都妄想着将亲信安插进中央禁军,掌握军权。 而朝殿上,又有多少人加官晋爵,可那些权位、势力却是由金钱与他人的生命堆砌而成的?君不君、臣不臣,密谋造反的全是为了登上帝位,在这个不平静又风雨飘摇的银川王朝,野心跟欲 望吞了许多人的良知,贪婪的强求原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才让刺客横行,她眼中的世界还不够脏乱吗?为何也要他褪去人性的单纯变得不像自己? 思绪百转,想到这里她不免感慨摇头,再看,向眼前委屈憋着不敢哭的小豆子,她语气趋于缓和,“唉,或许你这样才是最幸福的。笨又如何?至少知足常乐,能有个地方写自己的名字就感到快乐了。” “苏姑姑?”他法怯的开口,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罢了,你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别人对你好,你仍会感恩,你这样的单纯与善良,在这奸恶诡话的宫里你足珍贵。”她摇摇头说:“比起那些总是 对下人恶声恶气,一回身遇到比自己高位的人,又卑躬屈膝、巧舌圆滑、巴结奉承的家伙,你要好上太多了。你就这样的过日子吧,至少,幸福会离你近一点。。…”她苦涩一笑。 闻言,小豆子那双闪动着泪光的黑眸,有一道几难察觉的不忍一闪而过,他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拥抱难得显露脆弱的她,但上前一步后,理智顿时回笼,他不着痕迹的又放下手。 此时,一名太监快步走来,上前拱手道:“苏姑姑,京亲王偕同小王爷在偏殿等候,想私下与你见面一叙。” 苏妍恩深吸一口气。她可以选择不见,但是她也很清楚,她若不见,对方有得是办法逼她私下跟他们见面。 “知道了。”她朝该名太监点点头,再看向小豆子,“把我刚刚说的一些沉重的话都忘了吧。”丢下这句话,她便跟着太监离开了。 小豆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转个身又往膳房走去。 这会儿管事太监已回来,忙着指挥添菜加酒,整个膳房里闹烘烘,几个刚刚以老鼠吓他的人在见到他时,心虚的急急端了菜肴出去。 他不明所以,却看到有几个太监站在烧开水的地方,脸色都很难看。 他好奇的走过去,见水开了,也泡了壶好茶,但几个人看着托盘,就是没人伸手要拿。 因为,这茶是要送到偏殿给京亲王的,他难伺候出了名,茶不够热、太烫也生气,奴才被当众甩巴掌、瑞一脚,更是常有的事。 第五章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想端去,于是看来看去,不约而同的齐将目光看向正呆呆望着他们的小豆子。 京亲王不可一世,难伺候得紧,但若让逆来顺受的小豆子送茶去,他至少还有苏姑姑罩着吧? “小豆子,你有空吧?端茶到偏殿行吗?不是皇上办宴席的殿堂。”一名小太监连忙将漆盘端到他面前。 “好啊。”小豆子他眼睛倏地一亮。能在苏妍恩身边做事是最好,能看到她,心情更是好,可是他谁也不敢说,毕竟她是仙女,他只是凡夫俗子。 而且,她还是他在这个皇宫里最重要的心灵支柱,也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幸福想望。 苏妍恩一走往偏殿,就见偏殿外面站了数名京亲王的侍卫,她心中有底,这所谓的“见面一叙”,谈的绝不是简单的事。 她走进偏殿厅堂,见到京亲王父子立即礼貌的屈膝行礼,桌上就见有一小盒精致却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这是一些外地进贡来的珍贵珠宝。”两鬓斑白的京亲王姜重弘示意她坐下,将那盒珠宝推到她面前,摆明了要笼络。 但她看也没看一眼,“妍恩还有事,请亲王单刀直入的说吧。”她直至一口。 “苏姑姑坐一下,我爹要说的事需要花点时间。” 相貌俊逸的小王爷姜睿更是为她移动椅子,而基于礼貌,她不得不坐下。 姜睿就坐在她身边,几近着迷的看着她。他想要这个女人,但是父亲却要他不能躁进,因为她太高傲,连皇上都要不到这朵山中百合,他若真要攀折,就要比他人多花一些心思,偏偏她太难以亲近,对他这名俊美过人的小王爷也无另眼相看,见到他的唯一反应就是淡漠。 但他不灰心,尽管有不少王公贵族使出浑身解数争得头破血流,就为了获得她的青睐,然而直至目前无人得到她的芳心。 姜重弘看着她,“太后将你视为心腹,凡事都交由你处理,包括照顾她的床第之欢……苏姑姑年已十八,朝夕与太后在一起,对男女情爱难道没有憧憬?” 她语气冷淡的回应,“这是妍恩的私事,不劳亲王费心。” 他精光湛然的黑眸闪过一抹不悦,但随即被笑意掩饰,“呵呵呵,本王知道,只是在想你已过及非之年,也该有个好的归宿了。”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想起身了,“妍恩还有太后交付的事——” 但姜重弘立即伸手示意她坐下,“太后交付的还能有什么事?后宫淫 乱,朝中人心知肚明,苏姑姑最大的事,就是来回奔波的为太后寻找俊男,满足太后的好胃口。”对于这一点,他是嗤之以鼻。 苏妍恩无言驳斥。事实上,太后交代给她的事的确没几样,除了要她尽其所能的去找些英俊又年轻力壮的男人外,再多也只是送膳食的事而已。 见她沉默下来,姜重弘笑了笑,“看来苏姑姑还是无心于终身大事,那么我很乐意跟苏姑姑谈谈另一件搁在心里许久的事。” 她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你一定知道过去杜丞相利用阎冥所制的毒药,控制了朝中多位要臣,又进贡美人给皇上,让皇上无心朝政,妄想由他自己取而代之,成为皇上身后的实权皇帝——”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何况这些不过都是传言。”她主动打断他的话,虽然这些事她也知之甚详。 “并非传言。当朝丞相有异心,甚至还曾经是太后的入幕之宾,为的也是想笼络太后,毕竟皇上非太后所出,两人有嫌隙已不是秘密,皇上揽权却滥权,而在杜丞相的煽风点火下,导致太后也插手干政,皇上的权力被完全架空,这便是杜丞相要的——” 她倏地站起身来,“京亲王所言都是传闻,恕妍恩无法再听下去。” “本王还没说完呢!最奇怪的是,就我得到的消息,尽相也想拉拢你,但你不受利诱,所以他想以毒逼你就范,怪的是,你不仅毫发无伤,反而是他派去下毒的探子暴毙而亡。”他若有所思的笑看着她,“也因如此,尽相近日沉寂许多,外传他是尚未从丧子之痛走出来,但就我所得到的情资,他应该是在调查你了。” 苏妍恩脸色微微一白。久未上朝的杜恒竟是在调查她?上回要伤她的,难道就是杜恒的人?他们在以毒相逼,却因她早一步服下义兄给她的解药因而无惹后,再一次动了杀机? 那京亲王呢?同样汲汲营营于帝位的他,为何向她透露这件事?难道,他也开始怀疑她的另一个身分了? “快快快!他们叫我要快快快,奉茶迟了,亲王会生气的” 厅堂外,突然传来小豆子紧张兮兮的叫声,下一秒,他高瘦的身影就冲进厅堂内,双脚还因为绊到门槛,整个人踉跄一下。 “啊啊啊——”他边叫边往前冲,手上的漆盘一个拿不稳,盘上的三杯热茶竟全飞了出去,还好死不死的一致泼向京亲王。 脑门轰地一响,小豆子头皮发麻的呆看京亲王满脸、满身的茶水,这茶水虽然应该不会很烫,但京亲王的样子看来也够狼狈了。 “爹。”姜睿急着起身。 “小豆子门苏妍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这一叫,小豆子这才回神,赶快将漆盘放到桌上,再急急的拉起衣袖上前为京亲王擦拭脸上的水渍,一边擦还猛道歉,“奴才该……死、死,奴才该死……” 姜重弘火冒三丈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粗暴的将他扯到跟前,“你该死的用什么在擦本王的脸?” 小豆子颤抖着手,瞪着近在咫尺的冷酷脸庞,吓得说不出口来。 怒哼一声,姜重弘用力的将他甩开。小豆子砰地跌扑在地上,但诡异的是,京亲王自己竟也抱看左脚唉痛一声。 姜睿连忙关切的问:“怎么了,爹?” 姜重弘恨恨的瞪着眼前的小太监,“好大的狗胆,竟敢瑞本王的胫骨?” 小豆子吓得连忙爬起又趴跪着,“奴、奴才不是故意的,是一下子被、被亲王抓上前,一下子又突然被甩开,这脚一不小心就……” 不小心就能让他痛得眼泪差点没狈出来判姜重弘咬着牙,目露凶光的怒斤道:“该死的!来人,把这死奴才给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堂堂京亲王,有必要跟个奴才生这么大的气吗?”苏妍恩先前保持沉默,是太了解京亲王动辄发肿气,但听到他要打人,不容忽视的怒火也在她脸上显现。 姜重弘浓眉一挑,开口却是对着两名进来的侍卫说:“给我拖下去打” 他摆明了不将苏妍恩放在眼里,即使皇太后是她的靠山又如何?他可是未来的帝王! “这里并不是京亲王府。”她握紧双拳,就怕自己失控出手。 “这里是皇宫,但一个亲王教训个小奴才,难道还得奏请皇上恩准?!苏姑姑,就算你是太后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也未免失了分寸。”姜重弘也不悦起来。以官阶来看,就连她已逝、任职高官的父亲在他跟前也还不够看。 苏妍恩抿紧了唇,无法驳斥。没错,一介亲王乃皇亲国戚,打奴才几个板子算什么?就算打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奴才讨公道。 “不要……亲王饶命啊……”一听到要被拉下去开打,小豆子吓死了,又摇头又挥手,脸色发白,但两名侍卫还是将他拖了下去。 虽然看不到,但外面传来的打板子声让苏妍恩心情更是沉重。她可以想象小豆子肯定是浑身颤抖的被按倒在地上,让人拿了两根大板子一左一右、劈哩啪啦的径往他屁股上打。 板子声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的力道还要大,怕痛的小豆子忍不住发出唉唉叫疼声,她的心也跟着揪疼起来。 姜睿看着她凝重的脸色,为博美人欢心,他上前拱手为小太监求情,“爹,既然打过就好了,免了那小奴才的杖责,别再打了。” 姜重弘一顿,笑看点头,“好吧,既然连你都开了口……妍恩,你可欠了我儿一个大人情。来人,叫外头别打了” 一名下人立即走出去,外头的板子声跟着停了。 苏妍恩绷着脸看向唱起双簧的父子,屈膝行礼,“多谢亲王、小王爷。” 尽管她仍板着脸,但生长在皇宫内院,那股天生的尊贵气质还有一身的凛然威仪更是令姜睿心动,他难掩倾心的说:“苏姑姑如此善良,那小奴才 真是好狗运,遇上你这样的好主子。”她若也能对自己那么好就好了。 姜重弘突然上前一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这几日家中荷花池的荷花正盛开,还有多种夏日花卉,你可以邀苏姑姑明日过府赏花,人约黄昏后,夕阳西下别有一番诗意。” “是啊,不知苏姑姑意下如何?”姜睿附和,兴致勃勃的邀问。 在这当下,她能说什么?何况她一向不愿欠人情,即便这个人情根本是京亲王父子刻意制造出来的,她也只能说:“我会准时赴约。” “太好了门姜睿眼睛一亮,没看见父亲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狡诈光芒。 苏妍恩心系小豆子的伤,也没注意到,在离开偏殿后,她先行找了御医,便匆匆赶赴小豆子所住的仆役楼。 仆役楼内,干净朴拙的木造房间里,烛火通明。 小豆子被打了好几大板,只能趴卧在床上,裤子已渗出血迹,痛到浑身发抖的他,脸上苍白得不见血色,一见她进房来,急急的就要从床上起身。 但她动作更快的按住他肩膀,“好好趴着,若一急翻身跌下来,不是又要挨疼了?” “谢谢苏姑姑……”他很感激她,却也觉得好丢脸,好像他愈急着要在她面前表现,愈老是出状况。 “小豆子从被人扶回来到躺在床上,可是咬着牙没再哼一声,是条汉子呢。”小顺子也在房内,朝她举起大拇指,一旁还有这里的管事太监。 “你们都先下去吧。”她朝两人点点头。 两人明白的全退出去,再将木门给带上。 “你还好吗?”苏妍恩站在床榻边,瞧小豆子明明痛得都快奄奄一息了,仍硬挤出笑容。 “我没事,苏姑姑不必太替奴才担心。” 她转身走到桌子旁,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再倒了杯茶走到床边坐下,“你先吃个药,这是我刚刚去跟御医讨的,能让你的伤好得快一点,也能止疼 “谢谢。”他强忍住泪水,努力的撑起上半身,喝了水将药给吞下去。 可没想到下一刻,她的手竟摸到他裤档来,他吓到弹跳起身又扯痛伤口,痛得大叫。 “噢……”他急忙压低音量,再次趴回床上,苦着脸道:“苏、苏姑姑……你、你在干什么?” 她一脸正经的指示,“把你的裤子解下,我还跟御医要了镇痛去瘫的药膏。” 要脱他裤子吗?他愕然的倒抽口气,赶紧揪住裤头,“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你还是男人?”她突然瞪他一眼。 他睑儿羞红,呐呐的解释,“太监、太监也还、还是男人。” 她忍俊不住的勾起嘴角,“也是,不过男人的……”她瞄了他的屁股一眼,“我已看过不少。” 他倏地瞪大了眼,但继而想到上困在荷花树的情形,可以想见她看过不少的肯定不只是男人的屁股而已。 “我是太后的心腹亲信,进出她房里的机会多,其实你也看过的,太后在那方面没有节制,也不在乎我看到男欢女爱的画面。 第六章 这是实话,她在太后身边长大,就等于在一个扭曲荒淫、悖理叛德的环境中成长,她从惜懂无知到懂得害羞,再到已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可见她对男人的身体早已冷感。 “所以不须大惊小怪,你那儿肯定皮开肉绽了。”她边说又边伸手。 但他抓裤档的手可是更紧,还觉得全身血气都往脸上直冲,脸颊烧烫不已。 “我娘……我娘说过……女子的身体若被男人看到,男人就、就要负责,而女人看到男人的……”他屏着气息,一脸惊吓。若要他每晚都趴着让她换药,光想到那画面,他整张脸都羞烫到要冒烟了。 苏妍恩敛起笑容,“大家都说你憨厚,但其实是笨吧?早说你不是男人了。再说了,就算你是男人,我也不会负责的,我只是把你当弟弟看待。” 自从父母离世后,身为独生女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家人,但从答应小豆子的娘要关照他后,她就把他视为自己的责任,总担心他会被欺负,也不时为他的一切捏把冷汗,时日一天天过,这股像亲人般的感情竟愈来愈深厚,而这是一开始她从未预料到的。 “弟弟吗?”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迷惑,再加上不知是害羞还是感动,一张脸儿红红的,眼神竟也愈来愈热烈,让她莫名的益发不自在,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算了,还是别为难你了。”她倏地起身,“我叫小顺子帮你上药。 她快步的开门走出去,将药膏交给小顺子,再交代几句便先行离开。 小顺子随即走进来,却也是一脸羡慕,“你呀,上辈子真不知烧了什么好香?苏姑姑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就连对那些高官大臣也一样,但一遇上你这颗小豆子就不同了。” 小豆子的黑眸露出一抹愉悦的笑,但见到小顺子要昔他脱裤子,又急急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用客气,我有机会也想巴着你呢,日子肯定能过得好一点,因为苏姑姑对你是真的好,知道你吃得少、也没机会吃多,就让我把你叫到她那儿去吃……”小顺子边说,边看着那瓶一瞄就知道贵得令人咋舌的药瓶子。 “是啊。”小豆子脸上带着傻笑,那双黑眸里还有着纯纯的感情。 “噗嗤!”小顺子笑了出来,稍嫌粗鲁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小豆子,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不过咱们换个位置,如果是苏姑姑对我像对你一样,我也肯定爱死她的。但,咱们一来是太监,没命根子,二来咱们还是太监,一辈子没出息,所以把你对她的爱放心里就好。”他边说边要为小豆子脱裤子。 没想到小豆子还是害羞到勉强起身,用力摇头,“不用了,真的。” “是害羞还是难过?好吧。”小顺子耸耸肩,将药瓶交给他,先行出去。 小豆子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可眼角余光却看到窗外有人影,他头一低,黑眸立即浮现笑意。 唉,置身在宫中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黑影幢幢啊! 他干脆苦看脸,拐看身子下了床,吹灭烛火后,再惠惠率辜的脱裤子敷药。 其实,有没有涂到都无所谓,至于怕黑?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翌日,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海棠阁前已停妥一辆马车,苏妍恩正要出宫赴姜睿之约,然而就在她踩上车夫让她垫脚的矮凳要上马车时—— “等一等,苏、苏姑姑。”小豆子一拐一拐,表情痛苦的半走半跑着过来,即使只有短短一段路,但杖责的伤仍让他痛得满头大汗。 苏妍恩步下矮凳,她没有特意打扮,依然是一袭惯穿的白色丝细裙服,美丽的脸上有着一股疏离的淡漠,显然要到京亲王府,她的心情也不怎么愉快。 来到她身边后,小豆子尴尬的请求,“也让我跟你去,好不好?” “可是你的伤……”她皱起了柳眉。他刚刚走起路来很不自然,脸上此刻也有些苍白,跟着她去做啥?马车可是一路颠簸呢。 “我……我想请人把这钱送去给我娘。”他圈法拿出袖里微薄得可怜的薪晌。 她想也没想的就伸出手,“我帮你交—— “不行的,因为……因为……我得找找看那个同乡的人是不是还住在京城里?苏姑姑的……的事情很多……我不想再麻烦你。”他话愈说愈小声,最后连头也不敢抬了。 苏妍恩深吸一口气,“那好吧。” 随后两人一起上马车,小豆子只能趴着,不过马车摇摇晃晃,他果然疼到满身冷汗。她尽管觉得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出了皇宫来到街上,两人要分道扬抓,他才咬紧牙关的下了马车。 她不放心的看着他,“听着,我不会在王府里待太久,不管你是没找到人或是找着了人,都在这里等着。”她给了他一点碎银子,又指了一旁的茶栈。 “我知道了,我会等着苏姑姑一起回宫的。”他高兴的说着。 京亲王府,金碧辉煌,苏妍恩一到,姜睿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她来到建筑在一大片荷枕池上方的水榭亭台,而圆桌上早已备妥茶点,放眼望去一大片粉色荷花美丽绽放,再加上蝶儿飞舞,衬着漫天彩霞,风景确实宜人。 苏妍恩勉强逼着自己听他吟诗诵词,说些人比拢娇的甜言蜜语,再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吃点心,直到看见几个人跟着姜重弘从对面的曲桥转往另一楼院。 她脸色微微一变,其中有两人她是认得的,一名是京亲王的亲信何轩,负责在外搜集情资,不知此次他又带回什么消息? 但更令她在意的,是京亲王集结在关外的叛军主帅齐仲,他竟然也偷偷潜回京城,难道已经要行动了? “怎么了?”姜睿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她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没什么,花赏了、茶喝了、糕点也吃了,恕研恩还有太后交付的事要处理,就此谢过。” 他一愣,“你要走了?可是我已盼咐下人备妥丰盛晚膳,晚上还有琴艺歌舞表演——” “夜暮已低垂,太后的事恕妍恩不敢延误,小王爷的心意,妍恩心领了。”她打断他的话,不待他挽留即起身告辞。 只是,她在乘上马车后并没有前往与小豆子相约的茶栈,而是转向观宁寺,再跟车夫道:“你先回宫,我还得办点太后的事。” “是。” 看着马车离开后,她再次走入灯火通明的庙宇,殊不知自从她离开京亲王府后就有人尾随,待一进入庙宇,见她穿过拥挤的香客往后方庭团走去时,该名做寻常百姓打扮的中年妇人也跟着挤身过去。 可刚转进回廊,妇人肩上突然被劈下一记手刀,顿时昏厥过去。 接看,一个高大身影走出来,弯身将她拖进角落,再步出时,一双若有所思的黑眸深深凝娣看佳人继续往前走的纤细身影。 苏妍恩一路进到后殿,虽不见老禅师,但她仍从一佛像的后方暗道进入秘室,在换上夜行衣后,便施展轻功离开庙字,返回京亲王府。 虽然才入夜不久,但京亲王府已沉浸在一股肃穆的气息中,苏妍恩太关注于齐仲的现身,以致轻忽了这股不寻常的氛氛。她靠着上乘轻功飞窜到屋檐,一间房一间房的探视后,果然看到包括京亲王父子、何轩、齐仲共四人在厅堂内议事,堂外还站了多名侍从戒备。 她小心翼翼的掠上屋瓦,趴下身来。 “目前最棘手的刺客组织就是异色组织,从该组织派出来的刺客全都是得天独厚、身怀绝技之人,有上乘武功,也有神乎其技的易容术,要逮到他们真的是比登天还难。”说话的是面容冷硬的何轩。 “唯一一个知道身分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秦乐,但她现在已成了活阎王的妻子,咱们除非是想死,不然也动不了她一根寒毛。”姜重弘森冷的声音有着极度的不满。 “不只是异色组织,就我方得到的资料,该联盟与神秘的蓝月组织秘盟,合作多项任务,其中促使阎冥下毒药来压制亲王跟杜皿相的势力一事,也是他们搞的鬼。”何轩继续报告。 姜重弘冷哼一声,“那能怎么办?传闻异色组织所在的刺客之岛,我们费尽心力、倾尽所有人脉,就是找不到该岛所在。” “那我们还要再等待吗?爹。”姜睿闷闷的问。 “不能再等下去,也无须再等下去了。”他突然伶冷一笑,“我的人已经在南方替我找到冥阎所下之药的解药,一旦我不用受活阎王控制,就能早杜恒一步夺取帝位。” “亲王有何计画?”年近五旬的齐仲一听,眼睛一亮。 “我们还需要一个内应,这个人就是习惯独来独往的苏妍恩,所以就算是不择手段……”他看向儿子,“你也要让她成为你的人。一旦她成了我家媳妇,大家一条心,夺帝位更是易如反掌。” 是要她帮着里应外合吧?皇帝荒政、太后干涉朝冶,有太多事她不该知道却都知道了,最好她还能去魅惑皇上,反正皇上要女人,从不在乎对方是否已有夫婿,有她当内应,要助他们姜家拿到权势就是如虎添翼了。 苏妍恩耳朵紧靠看屋瓦,屏气窃听京亲王的计画,却是一肚子不以为然。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他们踏上成功的垫脚石而己,最后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儿子,你就好好的计画一下吧,可以利用小豆子。”姜重弘下起指导棋。 “小豆子?”姜睿一楞。 “没错,那个什么都怕的小太监我已找人跟监许久,怕鬼、怕老氧更怕羞,明明长得高大,却老伺楼着身子,大字也不识几个,呆头呆脑的,竟也让苏妍恩当自个儿的弟弟在疼惜……”他一脸受不了的直摇头,“本来我还以为他也是什么刺客来着,是刻意潜伏在她身边的,没想到真是个没用的傻小子。” 苏妍恩怔了怔。京亲王怎么会以为小豆子是刺客?她一个恍神,手肘不小心用力压迫瓦片,发出轻微的声音。 但这个声音已足以让屋内讨论的众人,尤其是内功深厚的何轩和齐仲察觉,二人迅速的交换眼神,再给姜重弘一个暗示的目光。 他立即吹灭熄火,这是暗号,在外埋伏的人一见就知道要行动。 同一时间,苏妍恩眉头一燮,感觉一向敏锐的她本能意识到危险欺近,而且是来不及闪身了,她只好僵硬看身子,准备要承受来人的攻击。 但就在迅雷不及掩耳间,一名黑衣人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扣住她的腰身,再朝来人一连劈出数掌,同时化解了对方的掌势攻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好几声惨嚎陡地响起。 “走”黑衣人坚定低沉的嗓音道,搂看她就要走。 但苏妍恩怎么肯,就算要离开,她也要自己走。他的拥抱、他的嗓音,都让她清楚且强烈的意识到,他就是夺走她初吻的无耻之徒! “要算帐,这个时间可不恰当。”男人的声音合笑,也料准了她要挣脱,他将她籍制得更紧,可才要转身飞掠,四周突然灯火通明,数十名弓箭手竟已蹲踞在屋檐上及四周—— 这是陷阱?! 她仍在怔愕间,拥着她的男人己丢出不知名的东西,厅堂四周多个灯火霎时熄灭,同时间,箭雨落下,男人身形迅速飞掠,而且他还抱着她,速度快得令她,惊讶不已。 “我可以自己来一”尽管如此,她仍想挣脱他的拥抱。 第七章 但一阵箭雨再次袭来,男人索性点了她的穴道,如今她不仅是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向他,只是一身夜行农又蒙面的他,让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男人动作加快,抬起一把刀剑几次与侍卫们打斗,一边还能抽空丢出被他拿来当暗器的小石头,致使更多灯火熄灭,并且内力深厚、能在黑暗中视物无碍的他,身形流转间更令其他人不断响起惨嚎声,没多久,四周倒下的人已不少。 被迫身为累赘的苏妍恩功夫不弱,因此更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身手高深莫测,已到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是,他们终究只有两人,而京亲王府内的侍卫们早因这场骚动全包围过来,人数愈来愈多。 男人不再恋战,大手丢出一个烟雾弹,“砰”一声立即烟雾你慢。 而当烟雾散去,哪里还有他们这两名黑衣人的身影? “饭俑!全是饭捅” 躲在重重人墙保护下观战的京亲王怒不可遇,尤其是看到伤亡一地的侍卫更是气得要吐血。他究竟要耗费多少财力才能求得帝位?气死他了! 除了眼中钉杜恒外,第三个挡他路的就是拥护源峻的太子党,不过太子党在各地从事情资搜集行动的秘密堂口,已被他的人二揪出并销毁多处,他们也从中找寻蛛丝马迹,怀疑苏妍恩极可能就是替源峻送信息到宫内的人。 所以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刻意制造苏妍恩是吃里扒外内奸的消息,要让其他尚未曝光的堂口派人去杀她,可是时间都过了三个多月,她进出皇宫内外仍然毫发无伤。 这让姜重弘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近身保护她,再不然,就是她确实不是替源峻送信息的人,那些堂口才未被煽动而行动。 此事要求证不难,这也是他要儿子邀约她到府赏花时,刻意让她看到齐仲现身的主因。 如果她是源峻的人,肯定会有行动,因此他才要弓箭手埋伏,顺利的话,也能逼出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来个一箭双雕,结果一切都如他所想,但瞧瞧这群饭捅做了什么?! 没逮着人,更没有看到两个黑衣人的容貌,全部都是白做工不说,还折损大批人力,真是可恶至极! 漆黑的夜色中,男人连袂飞掠,一次一次的在屋詹疾走,在左拐右弯许久后,竟然来到一处幽然寂静的院落,几名小厮、丫鬓一见到男主人掳了名女子回来,却只是静静恭立,目送主子拥看女子进到内苑。 也是到此时,一路被对方以手蒙住眼睛的苏妍恩才得以重见光明,在进到这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后,她随意一瞥,房里的装饰格局都相当豪奢,可以看出主人非富即贵,绝非泛泛之辈。 而这个主人应该就是……她没好气的瞪着站在眼前仍蒙面的男人,示意他该为她解穴,是时候也该算算他亲吻她的帐了。 蒙面男子从善如流,倏地拉下黑巾,飞扬的剑眉、深邃魅惑的黑眸、微勾的嘴角,这是一张俊美无侍的脸孔,且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尊贵霸气,只是怎么她看着看着,又觉得有点儿熟悉?尤其是他饶富兴味的笑意更令她不解,像在等待着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这感觉太奇怪,一向敏锐的她也突然怯懦了。 “谢谢你救了我,但我得走了。”好奇只会惹来更多麻烦,她转身想走。 没想到,他一个箭步上前档住了她,“你不认识我?” 苏妍恩柳眉一皱,再次仰头瞪着高她许多的男人,细细打量后,再次摇头。 蓦地,他身子微弯、目光收敛,双眉往下拉,神情一变成为畏缩忸怩!哪里还看得到半丝侵略霸气?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胆小又怕事,说话老是结结巴巴的小豆子! 她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这不是戴上人皮面具,而是高超的易容术,一前一后的改变仅在瞬间,却是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打死她也无法相信。 接着,伺楼着身子的他又站直了身躯,整个人看来竟如此高大,那双其侵略性又冷峻的深邃黑眸,岂是懦弱的小豆子会有的? 室内气氛凝结,充斤着一股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死寂,她只能震慑的呆望着他。 “还是不认得我?”深藏不露的龙陨奇很自然的将睦目结舌的她拥在怀里。说真的,他一直很喜欢她在他怀里的感觉,这种契合度仿佛她是为他而生。 在呆楞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意识到两人的过度亲密,大为光火的一把推开他怒叫着,“你到底是谁?而且你明明被杖责了,痛到走路都一拐一拐的,我也明明看到你的裤子都染血了……” 他慢条斯理的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有时候事情是无法眼见为凭的,事实是有人代我挨了打。” 她瞪着他,“听来你在宫里也有不少内应,你到底是谁?” 龙陨奇摇头,“你暂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不过你得离开皇宫。” “不可能!我有责任要保护一个人。” “是太子。”他直接点明。 苏妍恩倒抽了口凉气。 “与你站在敌对一方的有心人己经查到你是太子的人,负责为他传送消息,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你是他们必须除去的头号人选,你得离开。”他走到桌前,为她倒了杯茶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镇定地否认,但却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大口的喝了一口茶水,想让紊乱的心跳平定下来。 “听不懂?那我就慢慢说吧。”他也不急,气定神闲的坐下来喝了口茶,这才娓娓道来。 她之所以愿意替淫 荡的太后找男宠,其实是为了方便进出皇宫,送出消息给太子在外的拥护者,而这些所谓的太子帮,就是看不惯太后淫 乱、皇帝滥权的江湖人以及退休的朝臣。他们私下结党,自诩是一个没有被外界发现的第三势力,想等待时机成熟再发动政变,但是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时日一久,还是被京亲王的探子发觉了,因此他们要做的,就是断了太子对外的路。 说到这里,他优雅的拿起茶杯再喝一口茶,这才定眼看着她,“他们必须断的太子后路,就是指对外联系的你。上一回你在海棠阁遭到袭击,就是京亲王的人下的手。” 她震惊的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已被他查得如此透澈,甚至连京亲王…… “不对则她很快的恢复冷静,又道:“京亲王若真确定我是太子的人,他没有必要笼络我,甚至要小王爷不择手段的得到我。” 龙陨奇眉一挑,不得不赞赏她,“你说的没错,他只是怀疑,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地方。身处在危机四伏的皇宫内院,你仍能理性思考、小心行事,更能照顾小豆子……其实要伤你的是社丞相的人,我只能说,要保护你可也得有三头六臂才行。” “杜丞相?” “是,毒你毒不成,又笼络不了你,那么干脆杀了你,也不要让你成了死对头的人。”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那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可是一“你扮猪吃老虎,欺骗了我还敢说喜欢我?”此刻的她,真的非常讨厌他脸上的笑意。 他满脸兴味的笑看着她,“相信我,我这一辈子从没让一个女人这么真心照顾过,吃得少绒没得吃都会有人备妥饭菜,就连被杖责,也有女人要脱我裤子——” “够了!”她脸色绯红,“我没有失忆,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在这几个月里做了多少蠢事,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更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走。” 绝口不提他吻她的事,还要言归正传?唉,不能说自己没有失望,可他还是决定先不谈风花雪月,正事要紧。“你不走,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有个消息是你永远得不到的。” 他将那些太子党的秘密堂口一个又一个的被揪出,造成死伤却又刻意营造出她就是叛徒、内奸的事简述给她听。 另外,除了观宁寺及几个较近京城的堂口对她的忠诚仍有信心外,不少被毁的堂口已有一些人被挑动,将矛头指向她,近一个月已有行动,只是被他的人甚至是他暗中解决了。 闻言,苏妍恩是震惊的,不管京亲王有没有确定她是太子的人,但他计画要他们自相残杀的目的也已算成功了一半。 “皇宫里,埋伏隐蔽在暗处的刺客绝对多得超乎你想象,而且你已暴露身分,又在明处,我认为你还是先找个借口离开的好。”他由衷说着。 她坚定的摇头,“这代表太子的处境更危险,那么我就更不能走了。” 龙陨奇黑眸倏地一眯,“我衷心希望你在乎的只是日后百姓的太平,而不是对太子有特殊的情感。” “我没有,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她脱口而出,但一开口就后悔了,眼前的男人立即咧嘴而笑,那模样也太过得意了。 “你继续这么想就对了,只可惜看来你是不会走了。” 她点头,“不过,既然知道你也是有目的而来,我便不能让你继续留下。” 他挑起浓眉,“这话不对,我也更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要留下可以,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分、确切的目的,我相信保护我绝对不是你的主要目你。”她定定的看看他。 这么多个疑问,他却无法如她的愿诚实回答,“我只能说,我是友非敌,肯定是少数你可以信任的人,像我刚刚才救了你,不是吗?目前时机未到,暂时,你知道的愈少对你愈好。” “那很抱歉,我不愿意让一个我连个身分都不知道的人天天出现在我周遭,所以我会用我的权势或方式逼你离开。”她冷冷的威胁。 龙陨奇突然勾起嘴角一笑,“那我也只能用我最擅长的让你改变主意了。” 她不解地拧眉,他却猛地一把拉过她,将她锁在怀里,俯身与她的唇舌纠缠,并让她整个人密贴在他的身上,一如上回他对她的轻薄夺吻。 她愤怒的要挣扎,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却动不了他半分,而光由手心所感受到犹如钢铁般的强硬体魄,她就觉得自己笨死了。 她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上回被小豆子抱住时,她就该有所警觉才是,况且她还要庆幸他是发非敌,不然,他多得是机会可以对她不利。 “嗯……唔……” 即使苏妍恩仍不愿示弱,可是他的专制和阳刚的气息、坚硬的薄唇一再诱哄勾缠看,令她的意识逐渐薄弱,接着还忘情沉醉,连他的手开始上下其手,她都无力抵抗,嘤咛。无措,全身飘飘然的只能臣服在他的怀抱里。 龙陨奇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捞过界,他原本只是想稍微满足一下自己这段日子看着她却又不能碰触她的渴望煎熬,然而他也明白,若真在此刻要了她,后面的一些事可能会更棘手、难以进行,于是,他强迫自己放开了她。 她微微喘气,迷蒙困惑的眼眸直视看他,在惊见他黑眸里尽是炙烫的情欲之火后,她蓦地回魂,一把推开了他。 夭啊!若非他自制的主动结束,她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自己交出去了! “你给我摸了也亲了,这一辈子,你只能当我的娘子。”他邪魅一笑。 她气愤地否定,“不可能,我这辈子谁也不会嫁,因为谁都不值得信任!” 第八章 她娘生前是太后近身女侍官,为了她能有个好的成长环境,希望父亲辞官,结果两人却前后离世。 这几年她长大了,也暗中查明白她爹娘的死都是有心人铲除异己的阴谋,只因有心人的污蔑,让生性猜疑的太后进行诛戮,她爹遭受横祸,她娘仰药自尽。 但娘尚未断气时,她曾拚命磕求太后救娘,一求再求,太后竟只是以无药可救搪塞了她,其实命人暗中下药的,就是太后,只因为她不允许知道她太多秘密的娘离开她…… 因为如此,在得知事情的丑陋真相后,尽管她仍替太后办事,但忠心却给了太子,也在等着看太后最终的下场。 这样煎熬的成长背景与被迫磨砺出的人情练达,都使她变得太冷漠,她自己也很明白,所以她谁也不信、谁也不爱,包括太子在内,她愿意帮他,也只是为了在这乱世中为百姓们寻得一位明君而已。 对她的事,龙陨奇可是了若指掌,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闪过笑意,随即正色道:“好吧,反正现在我也没空娶你。” “什么?则她简直快要气疯了,这是理由吗?! 他邪魅一笑,“当然,如果你愿意听从我的安排离开皇宫,我是可以尽快拨出时间跟你完婚。” “想得美,我绝不会跟一个可恶的骗子成亲。”她是瞎了眼吗?眼前的男人没有半点小豆子的憨厚与单纯,她竟愚钝得不曾在他身上看出半丝破绽? “好吧,暂时不成亲,出宫也可以。”他仍然无异议,而且还做了让步,“不过,别再对外做任何情资上的联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嗤之以鼻的问。 “基于某个重要原因,你绝不能出事。”其实,他也是受人之托。“而你尚能保全,是因为皇宫里还有其他势力在保护你,但那些人也因为要保住你而曝了光,被无声无息解决掉的也不少。” 她看得出来他不是开玩笑,那双黑眸里的警告与冷峻在在都说明了这点,让她即使再怎么不平,也得顾虑到大局一尤其如果事关让太子顺利继位。 “好,我可以听你的话暂时不传递消息,但是,既然在宫里,我就是自己的主人,你就是奴才,如果你受不了我的使唤,你大可走人。” 听她话中有话,他勾起嘴角,“你把话说白了吧。” “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别出现在我的眼皮下。我不会找你麻烦,当然更不会去成为你的累赘,同样的,也希望你能以这种态度对待我,互不侵犯。”她一直在做她该做的事,怎么可能在一个陌生人出现后,由他主导一切,还要她袖手旁观?不!她办不到。 他看着她神情严肃还语气坚定,看来是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了。 可是该怎么办?他常看到的她,并不是眼前的苏妍恩,而是淡漠却善良的苏妍恩、其正义感却又孤傲难接近的苏妍恩,这也是他愿意这么辛苦伪装自己,在她没有防备下近身保护她的原因,所以,要他不再出现在她的眼皮下,他可办不到。 他就是担心她的安危,才常常在她身边绕,即便她功夫再好,但人外有人,像他或是那些暗中要对她不利的人,身手可是都高于她。 “到底怎么样?达成协议了吗?”她见他沉默还陷入沉思,忍不住催问。 说白了,她还是要他闪人,这听来实在不怎么悦耳,他大概猜测得到,接下来的日子他是不会太闲了。 “恕难从命。”这是他唯一的答案。 “好吧。”她也有了主意,既然他要伪装奴才,那就当个名副其实的奴才吧。 四目交接,两人正式宣战。 所以,这是第一关吗?是他以后要开始被她叫他来喝去的苦难之始? 龙陨奇先是看着苏妍恩那张俏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再看看她特意一早就将他带过来的地方——洗衣院! 这里是清洗整个皇宫内院衣物的院所,举目所见都是一大缸一大缸的水缸,连晾衣杆也是一整大排,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现在更有好几座小山似的床单堆积在一旁,有几缸水里还泡了不少,显然也已经洗了不少、晾了不少。 在随风飘扬的床单遮蔽下,他黑眸微眯。她真的要他洗这些床单? “苏姑姑,就算小豆子杖责的伤在你跟御医要了药内服外用后,已经好了一大半,可是……一定要他来吗?我们就够了呀。” 负责这里的大宫女话说得很容气,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为难。虽然没跟小豆子共事过,但他怕事又害羞,粗手粗脚可是时有所闻,万一这些床单没洗干净,上面的责备下来,倒媚的可是她这个管事。 “是啊,苏姑姑,反正这些床单有人洗就好,为何要指定谁洗?”另一名宫女也是陪笑的说着,心里同样是提心吊胆。 听到这里,龙陨奇当然是乐观其成,但总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因此他还装得很开心道:“没关系,苏姑姑交代的事,小豆子我一定一定会做到最好 还给她装可爱?!苏妍恩咬牙瞪着他笑得灿烂的黑眸,“我就是要指定他洗,我有我的用意。”她根本不想多做解释。 用意?不过就是洗床单啊……两个宫女怀疑的互看一眼,真的看不出她意欲为何。 “两位姊姊,就让小豆子试试看吧,虽然……”龙陨奇露出害羞的样子,还偷偷以眼角余光瞄了气得快要冒火的苏妍恩一眼,对着两个大宫女道: “虽然我前阵子曾经帮忙其他太监洗衣服,结果力气太大,才搓没几下就破好几个洞……” 宫女们脸色丕变。 他干笑两声,搔搔头又说:“晾起来的时候,又不小心把袖子也撕裂了……” 宫女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的看向苏妍恩。 “你们先退下去。”她语气一冷道。 看她面容如此冷峻,眼中却窜着两簇怒火,这可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礼貌且疏离的苏姑姑,两名大宫女不敢再有意见,要其他站在一旁的宫女也跟看她们全退下去。 顿时,偌大宽敞的洗农院内,只有苏妍恩跟龙陨奇。 她怒视着他,“你不想洗可以走人,何必吓她们?” 他坏坏一笑,“对啊,不就是洗个床单、被褥而己,可重点是,你硬要把我丢到洗衣院这么远的地方,和你住的海棠阁一北一南,是担心会爱上我还是怕我身陷危险,舍不得我受伤?” 苏妍恩脸色难看的瞪着他,“小心你的舌头。” “你舍不得对它怎么样的,你很清楚它可以将你吻得有多销魂,真不小心咬到了,还有一句『把舌头伸出来』,那画面可是很煽情——”说着,他还邪恶的舔舔嘴唇。 “你给我闭嘴”她粉脸涨红,忍不住的吼了他。 “嘘!把力气用在吼人多浪费,要不我们一起洗也快一些?我还可以马上变回在你身边打转的小豆子?”他可是很好商量的。 她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打他几拳,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气成这样?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一赶快变脸回来吧。你现在看起来活像母夜叉,脸色发青又发黑,一点都不美了。”他一脸懊恼的说,其实已经憋笑憋到快得内伤了。 可恶!她真想将他碎尸万段!眼前的男人不是那温香懦弱却又单纯憨厚的小豆子,而是一个尔虞我诈的豺狼虎豹,她好想、好想要自己熟悉的小豆子回来,不要这个狂傲自大的痞子…… 但下一瞬间,眼前的痞子变脸了,又成了身子询楼的小豆子,这样的转变肯定是—— 苏妍恩目光立刻往一旁的屋字扫去。果真,那几名宫女躲在窗后,正好奇的偷看着这里。 一见她的眼光射过来,几个宫女吓得缩回身子,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可是她们也不懂,过去对小豆子最好的苏姑姑,怎么会一脸阴森寒意地瞪着小豆子,而小豆子则像个小媳妇般,一脸胆战心惊。 瞪着这让她失控的男人,苏妍恩咬牙低吼,“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从今而后,你会有做不完的差事,直到你受不了,不管是用易容还是任何方式,在我的眼前永远消失。”她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不愿再看这伪装垂头丧气的小豆子。 她一走,宫女们急急的走出来,先是安慰小豆子一番,还小小声的建议,“苏姑姑极忙,理应没空过来盯你,我们洗,你看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他看来很不安。 “不会不会,就这么说定了。”宫女们异口同声。 阿你陀佛,宫里的被单、床褥可都是上等的绢丝绸缎裁制而成的,若依他所言这里撕裂、那边搓揉破了洞,她们没了薪晌不打紧,就怕受到重罚,一顿鞭打或藤条伺候,日子更难过。 所以接下来,她们还特别拿了凳子让他坐着,要他看看她们工作就行。 片刻之后,好不容易洗好了,正想着可以一一晾上杆子时,负责把风的另一名宫女赶紧向他们示意,因为苏妍恩竟然又过来了,吓得她们连忙排排站,还不忘将反应迟钝的小豆子拉到大水缸旁蹲下,假装是他在洗床单的样子。 苏妍恩走过来,不悦的站到他面前,“你洗好了?” 他抬起头,用力的点点头,但不安的眼神拚命瞄向宫女们,吓得她们个个僵在原地,紧张的猛咽口水。 随便看也知道有人帮了忙,但下一回,她不会让他这么轻松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洗好了,还不去晾?” “是。”他顺从的点点头,拿了一旁空的木盆,将那已泡在水里的床单一一捞起,还用力的拧干再拧干,力道之大,都出现布料要被扭扯到极致而 破裂的声音。 “够了!”她终于伸手制止,而那些脸色苍白的宫女们也大大松了口气。 龙陨奇从善如流,却也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同样戏码,让宫女们提心吊胆,苏妍恩得握拳才不会气得冲上去揍人,最后,他总算将拧妥的被单全数放进木盆,重到一旁的晒衣杆去晾。 几名宫女忧心的看着拥有牛力的他大手一甩,床单就发出刮刮声,令她们的心砰砰狂跳。 苏妍恩在压抑怒火后已能冷眼瞪视,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来重新审视小豆子。 明明长得虎背熊腰,但他可以穿上大一号的太监服,让自己看起来变得高瘦,加上总佝偻着身子,那大块头的感觉就去了一大半,而胆小怕事的神情,更是活灵活现,她不得不承认他易容术之高明。 但是,他不能对她坦承,就是对她的不信任。 无所谓,她就要看看在他当个名副其实的小太监,夭天都有做不完的差事而无暇办正事后,会不会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见他像颗小陀螺来回的转了好几圈,差点没脚软的晾好了一排排的床单,低看头、垮看双肩一副受虐儿的样子,让她更为光火。 她快步上前,就要交代他到另一个废弃多年的冷宫打扫时,他却“刻意”的不小心踉跄一下,接着双手去抓晒衣杆,就这么将他自己好不容易晾挂上去的床单推倒了。 “啊——”洗衣宫女们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苏妍恩眼见一整杆的床单往她迎面罩下,她迅速往后退,却见他一拐手又去碰另一个晒衣杆,脚也去踢到另一个,好巧不巧,全都往她的方向倒。 “痛痛痛……”肇事者还抱看单脚跳啊跳,接看又拐了一下。 第九章 这次他整个人往前扑倒而下,而且非常“凑巧”的,就在那些晒衣杆要一根根的迭到她身上时,他早一步的先跌到她身上,虽然是直接将她当成人肉垫子,但也让那几根重量不轻的木杆子先落在他的后背上。 “噢!”他低呼一声,还有她的痛呼声都在同时响起。 可事情还没结束,他竟然抱着她,就在床单下方翻了几个身,让那些湿淋淋的被单将他们卷在一起,成为一颗人肉大粽子! 待停止时,苏妍恩气喘吁吁,也早已被转得头昏眼花,正想抬头骂人,却正巧看到他的黑眸一闪而过一抹恶作剧光芒。 他是故意的!同一时间,她发现两人的身子被这些湿被巾缠得紧实又密贴,她的呼吸起伏更让胸前的柔软挤压着他坚硬的胸膛。 “该死的!你是故意的门她低声咒骂,也努力想让自己别再喘了,免得给某人占去太多的便宜。 “好玩吗?”他笑咪咪的以鼻子磨了磨她的鼻子,胸膛前的触感甚是销魂。 此刻,她不该看他看得如此清楚,偏偏阳光够炽烈,光线穿透了白色床单,二人又如此贴近,五宫俊朗的他看来真是要命的吸引人。 她双颊泛起红潮,心儿,令通狂跳,“你快起来。” 龙陨奇却吊儿郎当的邪笑着,“我想啊,但得有外人帮忙才行,呢……她们开始了。” “快啊,怎么会缠在一起的?” “要小心,别弄破了布啊。” 床单外是一阵骚动,他们感觉到自己被人转来翻去的,因此龙陨奇更是放肆的揽紧了苏妍恩,薄唇还有意无意的刷过她粉喇的唇。 她早知道他不会安分,但占了便宜却还刻意装出一张无辜的表情,实在让她气到真的有咬人的冲动。 终于,两人恢复自由,而她却改为躺在他身上,这画面看起来很亲密,只是宫女们心里却很好奇,这布到底是怎么缠的? 接着只见尴尬万分的苏妍恩急着起身,龙陨奇则装模作样的瘫软在地,让两名宫女拉他起来,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故意的…… “没关系,我们大家再帮忙就好。” “是啊、是啊,苏姑姑应该不会生气吧?” 宫女们眼中的苏妍恩,即使老是冷着一张脸,倒从来没有欺压过奴才。 生性聪慧的她,头一回不知要怎么对付这样的一个天生痞子,偏偏身边的人都还好言好语的劝着她别再让他做事,她几乎要屈服了,偏又看到他在求晓的眼光下一闪而过的挑衅眼神。 可恶!她愤怒的一咬牙,“不!就是他!今天他就得做,你们全休息。”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全提心吊胆的看着小豆子。怎么好不容易收抬完一团乱,苏姑姑还不饶过小豆子? “任何事,我扛。”这一回,她是吃了秤跄铁了心。 而这句话多少也让宫女们安了心,即使她们仍很困惑,但还是先退下了。 “你再洗一次、再晾一次。”苏妍恩冷冷的下令。 龙陨奇屏气凝神,确定四周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后,朝她魅惑一笑,“我跟你说白了吧,我是不会乖乖做这些事的,除非是必要的时刻。” “像是过去被人捉弄时?”她嘲讽道。 “没错,是特别要做给某些人看,有了既定印象后,才好方便我办事,不过办什么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看出她想问什么,直接给了她答案。 “所以,不管你要在今夭开始找我的碴或日后挑三拣四,我都不会合作。” 竟敢如此嚣张?!她气得牙痒痒,但还没说话,他却又笑了起来。 “只是看你生气,我又舍不得……”他弯身勾起一条被单,大手用力一撕,又变回小豆子的紧张神态,“糟了,破了呢。” “你”她倒抽一口凉气。 他再捞起一件,大手一施力,“刷”一声,然后无辜的眨着眼,“完了!又破了……” “小豆子门她失控吼叫,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优雅。 “嘘!我听到脚步声了,你还要我继续洗下去吗?那就不能怪我……”他贼兮兮的一笑,趁着她竖耳也听到几个脚步声往这里过来时,居然抱着她双双跌入大水缸里。 “咳咳……璞璞……”这是搞什么?她都不小心吃到水了。 他笑着以强壮的臂膀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大手刻意一甩让床单漫天飞舞,再次将两人缠在一起。 “快来,怎么弄成这样?决来人啊” 来的是皇太后那里的几名宫女,显然是来找苏妍恩的,而她们的惊呼声,让那些才进房休息不久的宫女们也全冲了出来,“买啊,怎么又纠成一团了?” “苏姑姑,我们帮你。” “看来小豆子真的不能让他做事,咱们才回身多久…… 一阵纷乱后,大家七手八脚的要帮忙苏妍恩脱困,但小豆子却翻来滚去,又笨拙的要起身,反而一直被床单缠住站不起来,让她们更难解开这纠缠的布。 不一会儿,他又不着痕迹的再一次缠着被单压向苏妍恩,也只有她有“幸”看得到他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这让她胸臆间的怒火更是烧得炽烈。 她咬牙低喊,“你这龌龊色胚!” 床单置下,他邪恶的伸手抚着她脸颊,笑着轻语,“还不够色呢”说完,他的大手竟然在她的胸前滑动…… 她气得要大叫,他的唇及时吻住她,直吻到她快不能呼吸时,他才放开她。 “别乱叫,外面的人正忙着呢。” “快放开我门她恼怒低斤。明明穴道没被他所制,但被他抱着的身子竟无力挣脱,还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脸红心跳。 “可以。”他先是扯开笑容,再不正经的瞄了眼她纤细、但在用手巡礼后发现绝对丰腴的美好身段,“只是,你得记得,下回别再找我做这件差事,免得……” 她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若还有下一次……这淫贼还想更进一步! 卑鄙!她恨恨的瞪着他,同一时间床单被解开,她火冒三丈的跳了起来,全身湿淋淋,好不狠狈的快步走人。 几名宫女则急急的跟上去,“苏姑姑,太后找你……” 小豆子笨拙的被其他宫女拉了出来,还拚命的咳着,咳到一张脸涨得红通通,但那张唇怎么也红润微肿? 不过,刚刚急着走的苏姑姑,她的脸颊配红如醉,唇瓣好像也一样是肿肿的,像……被吻过? 威吓有效,但与龙陨奇想的不一样,因为他是扎扎实实的惹火了苏妍恩,连带的,也开始走他的狗屎运。 炎热的午后,阳光照亮了柴房,书写了一半小豆子名字的纸张被迫放在一旁,墨债早已干酒多时,柴房门口,就见汗流泪背的龙陨奇拿起斧头歹命的劈起木柴。 天知道,他都劈了三天三夜了,那个死没良心的女人在小顺子已经来回走到脚快断、通知他被欺侮到有多惨了,钱是照给了小顺子,却没来解救他 偏偏,先前他所受的特殊待遇,让那些早看不。质他的太监们轮番来盯他劈材,让他能闪人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你啊,连对你最好的苏姑姑都不理你了,你好好的去道歉吧。” 小顺子也知道这个天兵小太监最近在宫里是如何被使唤的,少了苏妍恩当靠山后,不少在过去就吃味的大小太监,近几日就开始故态复萌,一下使唤他一下此喝他的,让这颗小豆子忙得团团转。 “弱肉强食,宫里宫外都一个样。有人罩差很多,若不是看你呆头呆脑的,我还不愿教你呢。”天气太热了,小顺子一边说还用袖子煽风。 心想真是吵死人了!但满头大汗的龙陨奇开口却是说:“是的,谢谢小顺子公公,其实我有去道歉了,可就因为我太笨,苏姑姑无法消气。” “你这个月的薪晌还有没有啊?我拿去膳房疏通一下,请他们做几样小菜,让你好好向她陪罪,日后她又罩你时,你可别忘了也关照我一下。 小顺子在宫里两三年,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苏妍恩有多难得特意的去照顾一个人,绝不可能就这么撇下小豆子不顾。 龙陨奇拭了拭汗,憨笑的直点头,“有有有,那就麻烦小顺子公公去帮我处理了。” 在将柴劈完后,他连忙回仆役楼,将自己藏好的薪晌一整袋的交给了小顺子,然后又去挑了两个水捅,要往海棠阁去。 只是一到入门处,他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踌躇不前就是不敢走进去。 倒是两名侍从见了不忍,说话了,“进去吧,苏姑姑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你真心道歉,应该就没事了。” 两人也是奴才,皇宫虽大,但奴仆间倒是没有秘密,苏姑姑没关照小豆子后,他被排挤、欺侮的事,他们可是听了不少。 小豆子感激的向两人行了大礼,一进到苏妍恩的房间,就对上她的冷眼。 她抿紧了唇,看着他挑了两桶水走进来,“你干什么?” 龙陨奇没回答她,不过表情很快乐,还拿起抹布撩起了水,来来回回的就擦起窗户,只是他不擦还好,由于连拧干抹布的动作都没有,以致这抹布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但她倒是有耐心,看着他瞎忙又到处弄得湿答答,还是没吭声。 最后,终于她有反应,走过了湿地,出去唤了人进来。 不一会儿,两名小宫女提了桶子进门,一见眼前这情形虽然有些吃惊,但看苏妍恩沉着一张脸,两人也不敢多问,只是开始用抹布擦拭地上。 可没多久,她们就发现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小豆子是一脸难过,祈求苏姑姑原谏的眼神一直绕着她打转,至于手上的抹布就只是放入水捅再捞起来,和着湿液液的抹布胡乱擦拭,就因为眼睛不曾从苏姑姑脸上移开,难怪会搞得到处都是水,像在闯水灾似的。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由于苏妍恩没开口,龙陨奇也就继续装无辜、装难过,继续帮倒忙。 苏妍恩虽然沉默,却是在心里咒骂他好久,对两个小宫女使眼色要他出去他却视而未见一事,她也不理,直到两个快累毙的小宫女将求救的目光转而看向她后,心软的她才不得不出声,“你们下去。” 终于!两个宫女松了口气,连忙提着水捅退下去。 见两人离开后,她马上怒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没有找你碴,你何必来招惹我?” “可是你不理我。”他扁着嘴,表情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我为什么要理你?”她冷冷的看着他,“你比我有能耐,我可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的人。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看到我累得像条狗的样子。”说着说着,龙陨奇却忍不住笑了,因为奴仆问都在盛传小豆子笨手笨脚的被床单打败,还不小心抱上了苏姑姑,再加上那床单将两人卷得像麻花卷,不该碰到的地方肯定也碰到了,所以让黄花大闺女的苏姑姑又羞又气,这才不理他。 他有被虐待狂吗?她撇撇嘴,“在某人威胁我之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真是可惜。”他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声。 “是可惜没有机会让你又亲又摸吗?”她咬牙切齿,双手握拳想揍人。 “当然不是,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第十章 “我相信这阵子你的劳动肯定不少,因为过去的我就像个多事的白痴被你耍着玩,都快忘了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了。”苏妍恩冷笑一声,“但这几天我明白了,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自己找事给你做,我只要跟你没有牵扯就成了。” “我们怎么可以没牵扯?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则她直接打断他的话,因为已经看到小顺子提着提篮走了过来,而他的耳朵分明比她更利,是想再弄些闲言闲语出来吗? 她蹙眉看着笑咪咪走进来的小顺子,只见他向她行个礼后,又看看一旁一脸垂头丧气的小豆子。 “苏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豆子呕气了,这是他特别拿了薪晌给我,兜了一圈备了点酒菜,要跟你陪不是的。”他边说边将提篮里的几盘小菜跟一瓶小酒放到桌上。 毕竟平时靠着小豆子,他在苏姑姑这里赚了不少外快,这么努力的帮他们打圆场,也是不希望断了财路嘛。 苏妍恩直勾勾的看着龙陨奇。他能在瞬间变脸的能力与敏锐机智,其实都令她不得不慑服,也因此,她更想知道他后面的计画,但要他将内容巨细靡遗的说出,他又不愿意,这其实让她的心很受伤,也很惆怅。 小顺子退了下去,还不忘使眼色要迟钝的小豆子好好陪罪。 他这一走,两人皆屏气凝神,在确定四周已没有其他人后,不意外的,苏妍恩眼前畏怯的小豆子又变成俊美魅惑的龙陨奇。 “吃吧,我的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 他直接坐下,拿了筷子就要大快朵颐,没想到她却急忙档住他的筷子。 “你是饿死鬼呀,不用检查吗?”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埋伏在宫里的有心人实在太多,防人之心一定要有。 “你指的是里面下了毒?”龙陨奇放下筷子,笑看着她,“你怕我会死?舍不得?” “少臭美,我只是……”一时之间,她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使鬼推磨,而能制天下奇毒又能解奇毒的活阎王,除了研制长生不老药之外,还有百毒不侵的万能解药,吞一颗,药效半年,在这期间,就算误吞再烈的毒药也仍是活跳跳的。” 她知道,上回义兄给她的解药就是,但他怎么也知道?“他就是你的同伙?” “那个人眼中只有钱,虽然娶了秦乐后没再将钱看得那么重,不过,他可是没有朋友的男人,怎么会是我的同伙?”他似怨非怨的,还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声。 “不是他,那是谁?”她问得直接。 “苏妍恩,我可是连一口酒都还没喝怎么会醉,让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他笑看着她。 她顿时语塞。是啊,瞧瞧,一抹危险精练之光就藏在他深邃的黑眸里,这个谜样的男人不需要用到人皮面具,就有着最神奇的易容术,功夫更是高得难以想象,“那么,你究竟是怕我误事还是不信任我,才连真实身分都说不得?” 他摇头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是一个即使在必要时须牺牲小我也要免去生灵涂炭,让银川王朝里有良主良将,上行下效,共创太平盛世的好心人。” “你说得太笼统。”她对他太过合糊的答案无法满足,“你若是狩猎者,谁是猎物?又为什么选中我?”她心中有一大堆的疑惑,即使太后这几日已经明示她,要她再为她找个新鲜货,她也因他的事而意兴闹珊,“我想在街头上为你磕头的那个娘,肯定不是你亲娘吧?” 闻言,他嘴角嘻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么想见我亲娘?行,成亲后你得日日奉茶,有得是机会。” 竟敢在口头上占她便宜?!苏妍恩深吸了口气。她必须强压下沸腾的怒火,要不然,就怕她会失控一掌打死他。 对,她为什么不打他?舍不得伤了他吗?他欺骗她,还霸道的轻薄了她身子,她应该气愤、应该打死他的,更应该揭穿他的假面具,却怎么尽是用温和的手段逼他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已?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 她突然整个人呆住,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这俊美又可恶的容颜。 天啊,她怎么会?旧后要她怎么面对他? 不!她才不要爱上他! “砰”的一声,她突然站起身来,双手拍桌还恨恨的瞪着他,“你自己慢慢吃吧。” 龙陨奇错愕的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怎么?我有惹到她吗?” 但很快的,他突然又笑了,不管这个还不肯屈服于他的小冤家是想到什么才忽然发火,这辈子,他都没打算让她离开他的生命了。 真是冤家路窄! 苏妍恩心情复杂的离开海棠阁,本想出宫去替太后物色男宠人选,也藉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别再把心思全放在龙陨奇,身上,没想到竟见到两顶金碧辉煌的轿子同时停在皇宫大门前,而那两顶轿子的主人,她很清楚是谁。 她不得不藏身到一边的假山后方,不一会儿,果真见到杜恒跟京亲王父子一起步出殿堂。 “社尽相,听说你离开京城去养病了好几个月,甫回京城却刻意没上朝,下朝后才来找皇上一叙,聊了什么?”姜重弘笑看着他问。 “没什么。”年约五旬的杜恒轻描淡写的回答。 “是吗?我正好也找其他朝臣谈了些事,没想到咱们却在这里一块遇上了,你说,咱们的缘分深不深啊?”他故装热络的又说。 哼!八成是早早就找人盯着他吧。杜恒面无表情,说话也冷,“的确有缘。” “杜丞相是来跟皇上诉苦的吗?也是啦,为了迎合皇上喜好,要儿子千里迢迢的赴汉阳山庄,还备了黄金、龙王角的药引子,要换回第一美人秦乐,怎知美人没到手,连儿子的命也丢了。”姜重弘一脸同情的说,但眼里和话里的幸灾乐祸可明显了。 杜恒的眸中窜起两簇怒火,“你不要欺人太甚,竟在老夫的伤口上撒盐?则 “动怒了?”嘴角勾起一个阴沉的笑,“杜恒,你要是聪明就别再凑热闹,你赢不了我的。”这是明眼人说白话了,他对帝位誓在必得,也早就没将杜恒放在眼里。 无视杜尽相气得铁青的脸孔,他狂傲的先行上了马车。 姜睿这才朝杜恒一揖,也跟着上了马车,不解的看着父亲问:“爹不是还想见妍恩?” 这几日,爹刻意不让他进宫,认为已经打拿惊蛇,要他对苏妍恩先不要有任何动作,直至今日才又进宫,说是想探探她的口气,确定她是否就是当日夜闯京亲王府的黑衣人之一。 “杜恒那老家伙见我们下朝了还不走,肯定会差人注意我们的动向,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我们跟苏妍恩已经有接触,免得那老家伙又扯我后腿。” 马车已经向前行驶,姜重弘稍微掀开马车的帘子,不意外看到杜恒双手握拳,怒目远送着他们这辆马车,他不由得露出笑意。 但杜恒可笑不出来,他一直睦视着马车,直到它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在过去,他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可在儿子为了追求,秦乐而亡后,他的确沉寂了好一阵子,也因而让姜重弘趁势坐大,朝中几名重臣已经往他那儿倒,也难怪他说话的口气那么大。 只是,要浦的路仍有人为他铺,朝廷里仍有两股势力在对峙,这一点,他也仍有信心。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的势力竟也在这段日子渐成气候,成了第三势力。 杜恒思绪翻转时,他的贴身随侍走上前来,气愤道:“相,咱们就要眼睁睁的让京亲王继续嚣张下去吗?” “当然不是,姜重弘在外面招兵买马,老夫养病的这段日子也没有闲着。”他冷笑一声,“我已秘密收编南方军队,姜重弘若敢出兵争夺天下只有吃败仗的分,因为我的人早已渗入他们的军营里,对兵力的分布以及预计攻击的路线图,我有把握绝对能早一步到手,敬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相要跟京亲王正面交锋?”随侍倒没料到这点,因为主子已掌握朝廷大半的势力,根本不需要打仗。 “我正逢丧子之痛,他倒趁机大张势力,我总不能让他失望。”他嘲讽冷笑。 “但是活阎王的解药?”随侍问。这可是目前牵制主子跟京亲王不敢妄动的最大主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依我对京亲王的了解,他能不畏活阎王在我们体内所下的毒药、这么有自信不把我放在眼里,理由只有一个了。” “是什么?” 杜恒冷笑道:“他已有解药了,而且不需要再经过活阎王拿,搞得自己每个月像乞丐般。我们要做的就是透过人脉,早他一步拿回解药,或是抓回替京亲王制作解药的人。” 随侍立即诌媚躬身,“丞相真是英明。” “回去吧。” 马车前行后,苏妍恩才走了出来。兹事体大,她得赶快让太子知道这个消息。 “咳咳……若真如此,我得修书一封让你送出去,我们的人得全力阻止京亲王绒是杜恒拿到解药,咳咳咳……” 沂雨殿里,近两日得了风寒的源峻半坐卧在床榻上,脸色略显苍白,在听闻苏妍恩所报告的事后,眼神更是转为忧心。 “太子要保重龙体,奴才们难道没有好好伺候吗?”她关切的问。 “有,可是这风寒有一半是心病,是有志难伸的病。”他摇头苦笑。 她看着桌上不曾动过的汤药,伸手摸碗,仍有余温,端了起来坐到床榻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苏妍恩突地一怔,顿住话语。 该死!她真的是吃了龙陨奇的口水,竟跟他说一样的话! “怎么了?”源峻注意到她的神情突然转为不悦。 她尴尬一笑,“没事,请太子把药喝了吧,你要为全天下的百姓保重。” “也包括你吗?”他眼神合着某种深意,热烈的望着她。 苏妍恩柳眉一蹙,“太子……” “好,不说了,那你喂我喝药好吗?这个宫殿除了奴才外,空气冷清得令人都害怕了。” 他黑眸里的孤寂令她不忍,她只好点点头,顺从的喂他喝药。 接下来一连几天,苏妍恩都潜入折雨殿照顾太子用药吃膳,也由自己寝卧下的机关通道,将太子的讯息送到观宁寺,同时也竭尽所能的在避开龙陨 她的理性不允许自己继续沦陷下去,何况把感情托付给一个连其实姓名都教人存疑的男人身上,岂不是傻子? “妍恩?” 析雨殿里,在苏妍恩天天细心看顾下,源峻已经恢复健康,只是眷恋她每日到来的美丽身影,他竟忍不住的继续装病,可此刻,一碗汤药已经见底,她却继续以汤匙舀向空碗后又将它送到他唇边……她在想什么? 听到太子的轻唤,怔怔失神的苏妍恩这才回神,她低着头,还想拿汤匙再舀汤药时,这才发现汤药早已喝完了。 她粉脸蓦地一红,连忙起身,“我回去了。” “等等。”源峻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柔黄。 这个动作,让这几日也尾随着苏妍恩并隐身在窗外的男人黑眸蓦地一眯。他真的非常不喜欢太子那只毛手! “太子请自重。”由于这是近期内太子第二次握住她的手腕,她不得不开口表明自己的意思。 “对不起,可是今天的你特别美,让我一时忘情了。”源峻尬尴的收回手,但深情的目光仍紧紧锁着她纯净灿亮的眼眸。今天的她身上穿着一袭月牙白的绸缎裙装,衬得那张芙蓉面更是美丽出尘。 第十一章 苏妍恩将碗放到桌上后,回身说道:“太子的身子好了不少,明日妍恩就不来了。” 他先是一怔,随即表示,“不,我不会再冒犯你,请你别不过来。” “太子没有冒犯我,只是妍恩进出这里太过频繁,对太子也不是好事,虽然到目前为止仍是安全的,但我们谁也不该轻易冒险。” 明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无奈他情难自抑…… 源峻深情的看着她,“我想知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动心吗?” “没有。妍恩这一生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男女之情,所以也请太子别把这等心思放在妍恩身上。”这一席话,对她来说是说得沉重又心虚。 近几日,虽然没有跟龙陨奇碰到面,她却发现自己的心有多么不坚定,即便下定决心要将他放诸脑后,却仍不由自主的频频想到他。 瞧她一脸凝重,源峻眼神一黯。他想要的无非是她的爱啊! “妍恩,我愿意等,虽然这也许不是你想听的答案,但未来的事太难说了,我不想此生有遗憾。”这意思是,也许他有帝王命,那么他就能爱她,可若他永远是禁脔,那么,他也将明白自己这一生都没有爱她的权利。 苏妍恩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离开,一颗心却沉甸甸的。 太子是个好人,温文儒雅、相貌俊逸,可是怎么就是挑动不了她的心? 在小心翼翼的离开折雨殿后,她才允许自己可以去想这些恼人的事,不过刚走到一个转角,她就见到龙陨奇靠在墙面等她,而在她惊愕间,他已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她愤怒的要喊人,他却毫不犹豫的低下头攫取她的樱唇。 她惊愕的瞪大眼,火大地要推开他,但他霸气的拥吻不顾她惊喘挣扎,愈吻愈狂,终于吻掉了她的理智和防备,到最后,她竟屈服在他的怀里,无法抗拒。 她的臣服让龙陨奇的心情好了不少,否则这几日尾随她进出折雨殿,看着她照顾那个明明康复了还装病的臭太子,他都不知道喝了几百缸酩了,刚刚见到太子又伸出魔爪,更是让他想动手砍了它…… 好一会后,他总算放开了她,苏妍恩微喘着,连站直身都难,得靠看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支撑住自己。 他坏坏的瞅着她,以灼热的眼神告诉她,他仍未满足。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有了力气站定后,才后退一步,以带着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你不可以再吻我……不对!是你到底凭什么可以吻我?” “因为你今天太美了,一袭月牙白的锦衣裙服好适合你,美得让我不碰你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他这话说得很霸道,也绝对幼稚,但那又怎样?太子不也说了她太美,就能碰她的手? 她没有察觉他话中的妒意,只是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所以,你冒犯我还是被我逼的?” “是啊,因为你太美了,美到像在勾引我,魅惑着我去攫取你的美好。”狂妄的他大言不惭,说完还很大方的瞅了她的额头一下。 她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可惜他不是过去那只不敢吭半声、什么都怕的羞涩小猫了,眼前的他比较像是黑豹,身形一闪就档住了她的去路,那双两眼深潭似的黑眸里,蕴合着敏锐与沉静之光,仿佛伺机而动。 “你躲我躲得还不够?我原先还指望白天时你能颐指气使的欺负我,入夜后我便有借口欺负回去,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没料到,你这只小母老虎竟成了小猫咪。”他的神情及口气都摆明了觉得很可惜。 “那很抱歉,你就继续失望下去吧,除非你能对我坦承一切的事。” 她固执的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他叹息一声,“好吧,我可以偷偷的透露给你一点有关我的事,那就是我有爹有娘,家境也不错,要是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当奴才,肯定很舍不得。” “是你自己要混进来当奴才的,与我无关。”哼!一点诚意都没有,谁不是爹娘生出来的,这叫什么“透露”?苏妍恩咬咬牙又想走,冷漠的神态也摆明了要跟他切好几段。 但他怎么舍得让她走?虽然有任务要完成,可这个任务的身分已经够让他委屈了,若再少了她的关切呵护,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耐心继续潜伏,管那啥劳什子的鬼情资。 龙陨奇再度拦住了她,双手环胸,“啧,这是对待你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何况我也已经说了不少实话,只是——” “我只想知道你是谁,你不能说,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免得我的耐性没了,也许就一刀杀了你。”她咬牙低吼,真的气炸了。 “喔?只怕那一刀得先等等了。”说着他语气突然一变,连身形神态也都变回了小豆子。 盛怒中的她,这才慢半拍的发现在另一边的曲桥上,太后与皇上竟连袂同行,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太监、宫女,显然已经看到他们了,走了一小段示意身后那些奴才们别再跟上,即朝他们走过来。 “参见皇上、太后。”苏妍恩立即走上前,欠身二祸。 “小、小、小豆、豆子祝太后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万岁。”龙陨奇也拱着手跪安。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看来霸气的他还真是能屈能伸啊。苏妍恩心想。 皇上挑眉看向缩着脖子、一副畏畏缩缩模样的小太监,撇了撇嘴,道:“起来吧。” 他对这颗豆子也很熟悉,皇宫里谁都有安插眼线,只不过他这个皇帝在乎的并不是那些枯燥的权力斗争,反而对风流韵事比较有兴趣。 他转而看向美丽动人的苏妍恩,壁起浓眉,“肤听说你相当照顾小豆子,可肤也听说了他笨拙又无用,你把他留在身边做啥?” 唉,皇上永远都是在状况外。她近日对小豆子的态度早已南辕北辙,可皇上听到的蜚短流长仍是旧闻,这也难怪,他养的那些所谓眼线全是一些好逸恶劳的人,陈年的旧事拿来随便说嘴即可,反正皇上也不爱听复杂的正事。 她正要开口,“回皇上——” “行了。”皇上其实也没兴趣知道答案,他笑看着她道:“有几名贵妃设宴请朕,说新学了外族舞蹈,你想不想随朕一起去欣赏?” 她再次行礼,“谢谢皇上厚爱,但几位娘娘肯定费心练舞,希望得到皇上的所有关注,妍恩还是婉谢了。” 他不悦的撇撇嘴,“罢了”而后没好气的瞪向站着不敢看他的小奴才,摇摇头,先行往另一边的宫殿走去,几名太监也急急的跟上前去。 “本宫倒是有兴趣来回答皇上刚刚的问题,你把他留在身边,是因为他很好玩吧?”皇太后走上前,话是对着苏妍恩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小豆子。 苏妍恩的心咚地漏跳一拍,接着失速狂跳起来,“妍恩不懂。” “瞧瞧,他有一双很害怕的无辜眼神,羞涩单纯,像只小猫咪,让人想要将他捧在怀中细细呵护……”皇太后柳眉一燮,“若不是本宫身边还有几个人,其实也很想将他纳入自己的宫里。” “太、太后,奴才太、太笨……了,怕没法子……进您的宫里。”小豆子吓得不知所措,一副戒慎恐惧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一有没有搞错?!皇太后连小太监也有胃口?! “呵呵呵……本宫是逗你的,你真的好有趣啊。”皇太后笑后如花,却若有所思的给了苏妍恩一个眼神。 这一眼,她是明白的,她若仍找不到下一个来伺候皇太后的人,没鱼虾也好,小豆子可以先凑和着用。 这并非特例,事实上,不少让皇上冷落的娘娘们,空闺寂寞时,也是找太监来填补身心的空虚。 她无言的恭送皇太后跟宫女们离去的背影,一颗心更是沉重了。 “呼!好在太后是说着玩的,不然我真以为她饥不择食,连我这长得一脸八字眉的小太监她也有胃口享用。”龙陨奇摇头道,真是受不了。 苏妍恩冷冷的看他一眼。晓是他武功高强,能在皇宫内秘密行事,怕也不知道后妃间的情欲游戏吧?尤其通常貌相欠佳的太监,就算能跟后妃翻云覆雨,不是得在头上置上黑布套,就是只能在漆黑的房里苟合…… 她抿抿唇,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一见他又要档路,她冷声开口,“够了,别逼我揭露你的真实身分。” “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是吗?你看到我做的第一件事好像不是说话。”她没好气道。 “这几夭你别出宫,否则会出事的。”他神情严肃的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知道了什么消息?” “我没办法告诉你。”要成就一些事,有些人是必须牺牲的,若跟她说白了,就怕她冲动行事反而坏了后面的大事。 又来了!她气到语塞,转身刻意往花园走去,那里有不少宫女、太监在打扫。 他不忘佝偻着身子急追过去,“苏姑姑,你要记得——” “去做你的事,『小豆子』。还有,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不许你再跟着我,不然我不介意直接将你轰出宫外,让你再也没有机会踏进皇宫一步。”她冷冷的说着,一张粉脸表情已经臭到不能再臭。 他以为自己是她的谁?狂妄的扰乱她的生活、强势的挑动她的心,现在还想左右她的行为? 她独立惯了,不需要他的保护,就算会寂寞一不,她早习惯与寂寞独处,所以也不允许自己为了获取一丝丝无法拥有的幸福,就永远沉沦下去。 龙陨奇愁眉苦脸,看着她挺直的身影渐行渐远,而一旁的太监、宫女还在说他失宠的嘲弄他,让他更无奈。 他可以体谅她的怒火,但让她生气总比让她丢失了生命的好,可怜的是他自己吧,看来还得当好一阵子的讨厌鬼了。 深沉的夜,黑色身影疾奔观宁寺。 寺庙内灯火通明,香客们依然持香祈祷着心中事,但在香客禁入的后殿,如今已现血光,几名小和尚身中数刀、气绝倒地,向圆德老和尚身中三刀,正奋力与五名持刀的黑衣人拚死抵抗。 该死!他竟慢了一步? 一身蒙面黑衣的龙陨奇很清楚,自己要是没救到老和尚,苏妍恩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这一出是最接近皇宫的太子党堂口,以庙宇当掩护,但老和尚不只是苏妍恩的下线,也是她义兄的人,不过这件事目前只有两人知情,可随着一处处的堂口被揪出捣毁,现在也已被有心人找着蛛丝马迹,顺藤摘瓜的找到观宁寺。 对方今晚的袭击,是想将此堂口的曝光之罪栽到她身上,表现出是她出卖老和尚的样子,让那些早已对她失去信任的太子帮余党采取刺杀她的行动,也断了太子的窗口。 而这正是他最感到两难的地方一因为观宁寺必须被人揪出,太子帮也必须式微,另外两方的势力才会正面交锋、争取帝位。 否则再这么无止境的拖下去,耗损的只会是更多的百姓福扯,继续更靡烂的朝政,人民将永无宁日……所以,有些人必须死,但有些人则死不得。 思绪间,他飞身过去档在老和尚面前,掌势即起,却为了帮老和尚挡一剑,手臂被重重的划上一刀,鲜血直流。 五名黑衣人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高手,饶是他身手非凡,竟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五比一打得不分轩涯。再加上他们个个拿刀,他双掌攻防还得照顾伤重不起的老和尚,即使掌势再撂倒两人,但终究绑手绑脚又手臂负伤,力有未逮。 第十二章 一见几人又再次上前,同时将刀子砍向倒地的老和尚,他想也没想的就飞扑过去,趴在老和尚身上—— 终于,在这惊险的一刻,另一名黑衣人赶来了,他用一把长刀击开那几把刀,大喊一声,“走” 龙陨奇一回头,看到有人帮忙后,一对上对方的眼眸,他没好气的怒哼一声,示意对方来得太慢,随即将老和尚扛起,纵身飞掠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不敢恋战,他的功夫比起龙陨奇还逊色一些,在将一把刀丢向那几名高手后,也急掠离开。 龙陨奇这一飞奔,就往自己位在郊区的园林而去,身后的黑衣人也随行跟来。 园林内的奴仆一见主子受伤又扛了名老和尚,身后还有黑衣人追逐,立刻飞身而上,就要出掌袭击黑衣人。 “自己人。”龙陨奇拉下蒙面黑巾,连忙开口。 后方的黑衣人一欧辰威这才拉下面巾,露出一张俊美面容,在接手瘫靠在龙陨奇肩上、早已昏迷不醒的老和尚后,他看着同时退到龙陨奇后方的丫鬟和侍从,从他们刚刚俐落的身手判断,这一帮奴仆也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并一眼就认出来人就是以吃喝缥赌赚钱出名、在全国拥有最多赌坊跟青楼的欧辰威,而且这人还曾到庆州抢了半残的夏府千金夏雨熏的绣球,也真的成了亲,此事更让他声名大噪。 此刻,两名高大俊美、无形中都散发出拿贵气息的男人就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一时之间也看直了眼。 龙陨奇抿唇,看向他们,“叫林大夫先看和尚的伤,务必要保住他。” “可主子的伤……” “死不了。”他看着下人抬着失去意识的老和尚走后,示意欧辰威跟他进到他的寝房。 一进房,他径自拿了药箱,再撕下染血的袖子,那一刀深可见骨,但他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拿起药粉撒了撒就俐落的缠起伤口。 “没想到你对妍恩真是情深意重,为了不让她成为太子帮的头号叛将,不在乎连自己的命都赌上。”看到他宁愿以自己当盾护住奄奄一息的老和尚,欧辰威不能说不感动。 “啰嗦什么?老和尚一定要救起来。”龙陨奇意有所指的看向他。 欧辰威当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他受伤那么重,只有活阎王有机会了。” “对,所以你负责把他送到那里去,我相信阎冥有这个能耐,也相信凭你这名他唯一的、匿名的『朋发』,能让他点头救人。” 撇撇嘴,“我是啊,我也是妍恩信赖的义兄,结果却是为了己身幸福把你推向她的刽子手”他叹息一声,“就连到自己开的赌坊、青楼巡视,还得戴张人皮面具,就怕让她知道我回来京城了。” 龙陨奇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我跟异色组织秘密同盟,一起做了好几笔刺客生意,到目前尚未后悔过,你可别成为第一人。” “不会吧?我还知道事情轻重了不过你这里的高手也不少,何不带几个去?反而事先通知我今晚要去观宁寺?” “愈少人知道观宁寺内的事,妍恩的人身安全就愈无虞。”他瞪他一眼。 所以,只要是危及妍恩生命的事,他龙陨奇都不愿涉险嗜?欧辰威勾起嘴角一笑,“太好了!看你这么有心,我对她的愧疚也减轻不少,只是她防备心极重,你又狡猾的以小豆子为掩护,让她先将你摆上了心,我想就算知道你的真面目,她也抵档不了你的魅力了。” 他曾是被追杀的皇族后裔,是家中的季总管冒死才救出他来,在他成长后,得知季总管的外孙女,也就是苏妍恩,遭逢双亲离世的巨变后,他随即透过管道与她职得联系并主动关切,才开始了他们结拜为义兄妹的关系,日后,她更成为他在皇宫里一颗搜集情资的活棋。 但他为了自己跟夏雨熏的幸福而被勒索,不得不透露她的探子身分,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他只由衷希望,她也能从此摆脱孤寂。 何况,龙陨奇不是泛泛之辈,尽管自己已易容来到京城,更有许多忠诚的探子相继掩护,但龙陨奇却仍然清楚的掌握到他的行踪,且在两天前就与他接触,实力不容小觑。 她抵档不了他的魅力吗?龙陨奇在心里反问自己后,忍俊不住的一笑。 可接着,他突然正视着欧辰威,回道:“我龙陨奇,也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要的。”这话就够清楚了,苏妍恩在他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明白了。”他很满意他的答案。 “言归正传吧。”龙陨奇看了自己的手伤一眼,“你取代我去盯着她,在我养伤的这几天,不让任何人去找她麻烦。” 这一点很为难,所以欧辰威摇头了,“我不能去盯,我早说过了,我答应过季总管此生绝不再踏进皇宫一步。” “拜托,你除了赚青楼、赌坊的钱外,也专营消息买卖,她可是你的探子。” 有没有搞错,还得让手臂受重伤的人教他怎么做事吗? 但他才想瞪他呢!“我在宫里的棋子就只有她,也因为只有她,因此做的是独门生意,也最安全,让那些同样安插一大堆刺客内应的人,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是帮我跟帮太子的人。” 这一点,龙陨奇是相信的,否则以他所拥有的蓝月组织势力,以及异色组织的过人能耐,不会在花了那么长的时问及人力后,也找不到苏妍恩是目前第三势力最重要窗口的证据。 “好吧,宫里的事,我会想办法派人盯着,但其他的事,尤其是老和尚的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别让这件事在京城传开来。”他口气坚定的表示。 欧辰威明白他的用意,“你是怕传进妍恩耳里,她会出宫吧?毕竟太子帮的人有一半信任她,但不信任她的少数人,也早已虎视耽耽的潜伏在京城周遭,打算杀了她,为那些因她的叛徒行为而成冤魂的伙伴们报仇。” 龙陨奇点头一笑。 “这事我会处理,反正庙里几个小和尚被杀、老和尚不见,那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差们,想必会压下来,他们一定也不想让香火鼎盛又有大笔香客捐献的观宁寺出现负面的事,粉饰太平是他们的强项,也许我连出手都不必呢。”欧辰威嗤笑的摇头。 也是,那些怕事又贪婪的官哪……龙陨奇也摇头。 两天后,事情果真如二人所料,寺里的住持在宫方要求下封闭这个消息,只送出庙里的老和尚带着几名小和尚至南方访古刹礼佛的讯息,观宁寺里,依旧是人声鼎沸。 海棠阁里,苏妍恩望着窗外的星空,一颗心莫名的烦闷,因为一连几日,她都没有看到小豆子。 也许他终于明白了,换个隐身之地或易容埋伏,都远比在她身边好办事的多。 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有些耳语传到她耳里,尤其是讨赏成习惯的小顺子—— “小豆子被欺侮得好惨,我看那三个字他写一辈子也写不会,因为他又东躲西藏的躲起来念书习字了。” “唉,小豆子又被一些扮鬼的太监吓到抱头氟窜,还跌了好几跤,那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想到这里,她不悦的抿唇。明知都是假的,但她却将这些话放在了心上。 此时,她从椅上起身,竟看到小豆子高瘦的佝偻身子出现在前方的亭台,她想也没想的喊了出来,“小豆子” 岂料他回头一见到她,就像猫见到老鼠急忙快步走人。 她脸色一凛,直觉的要施展轻功追过去,但念头一转又止住。她追上去想做什么呢?这不是她所希望的,不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既然他都逃开了,那她又何必追? 可他这又算什么?他要她别出宫,看到她像只乖猫没外出了,所以他很满意,心想自己继续装一个,儒弱怕事的狗奴才就好了是吗? 不!有问题的是她吧?他说了“这几日”,但究竟是哪几日?而她真打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当个缩头乌龟留在宫里,哪儿也不去? 敲门声陡起,宫女端进晚膳,正要退下时,她脱口盼咐,“叫马房备车,我要去新欢楼。” 丫鬓先是一楞,但马上回答,“是。”苏姑姑终于振作起来了吗?她这几日怪怪的,明明太后早就交代要她去找新鲜货,但她却意兴闹珊,一步也没有踏出海棠阁。 稍后,简单吃了晚膳的苏妍恩就乘着马车出宫,就连守宫门的侍卫大概都知道她是要外出为太后寻找男宠,没查问就放行了。 坐在车内的她苦笑,没人知道她愿意做这么荒谬、助长太后淫荡后宫的事,是为了能在必要时,借机送消息去给太子帮。 只是,最近的她已觉疲累,虽然她能安慰太子要相忍为国,可是自己却开始厌倦等待的日子。明知这是不对的,太子帮的人需要她,可是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太子帮不也已有不少的人不再信任她…… 她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心思早已飞走,直到马车停在新欢楼的后院。 一下马车,她就听到前厅楼院传来愉快的暄闹笑声。 新欢楼也是她义兄所拥有的青楼之一,更是许多富豪名流喜好流连之处,生意一向兴隆,而从这闹烘烘的笑闹声听来,应该又是座无虚席了。 “苏姑姑,我已经通知何大娘,你先到东厢房坐吧。” 新欢楼的管事相当世故,也善于招呼,热络的带着她往东厢房走去。 在她进到独栋的东厢房不久,一名皮肤略白的公子哥儿借着尿遁离开厢房,看她跟着管事走进房间后,忍不住摇头,但随即便感觉有人靠近。 “谁?” 当那名男子自阴影中走出后,公子哥儿笑了起来,“你的消息真快,手臂的伤应该还没好吧?” “差不多好了,结疤了。” 原来这两人就是欧辰威跟龙陨奇。欧辰威戴看人皮面具扮起公子哥儿巡场,龙陨奇则是在自己的替身一戴上他的人皮面具取代他在皇宫里当小豆子的替身,事先通知苏妍恩将外出至新欢楼后,早一步来到这里。 “她不应该出来的,我明明向她示警了。”他冷冷的语气中难掩怒火。 欧辰威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毕竟自己也养了一大批身手矫健的探子,专门做买卖消息的生意,“你的人在她来这里的一路上,解决不少人了吧?” “还不够多,但她现在待在这里,就怕让他们有时间去找更多的人来袭击。”这才是他担心的。 “也是,幸好这里怎么说都是我的地盘,太子帮的人还不至于敢造次,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妍恩跟我的关系,可一离开这里,她就危险了。”见龙陨奇斜晚自己一眼,欧辰威马上摇头,“不是我不让我的人帮忙,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愈多人知道妍恩的内应身分,对她只会愈危险,要不是你——” “我知道。”没啥耐心听这家伙又抱怨他以夏雨熏的下落来勒索这家伙说出苏妍恩的陈年旧事,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抓出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 “事实上,我不担心她,我相信依你的能耐,即使你的人不够应付太子帮那群想要她命的人,你也会舍己救她的。”从上次他舍命救老和尚的事件后,欧辰威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那我们现在就先去『清除路障』不好吗?”龙陨奇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再指指自己的手臂。他还是个伤末好的人,他这个当人家义兄的想轻松的置身事外,不会不好意思? 第十三章 欧辰威苦笑,“好吧。”早知道他不是个好应付的人,只好和他先去动动筋骨了。 一会儿后,新欢楼的老鹑何大娘马上就找来几个爱上青楼的男人,而要推销给苏妍恩的,全是要脸蛋有脸蛋、那方面能力也好的男人,最好是富绅名流,再不济也要查过身世的,才能让她送到皇宫里去。 雅致的房内披挂不少粉色纱幕,苏妍恩以黑纱蒙面,仅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眸看看那几名由何大娘慎选过的男子,但她怎么看,都觉得比不上龙陨奇。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几个人选,我已经差人去请来了,这几个都是天天上门的。” 何大娘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而且在过去,苏妍恩对这种事也不怎么热中,几乎是体格好、貌相佳,近日内与他翻云覆雨的姑娘没有任何病痛发生的,她就点头了。顶多,她会突然试试男人的身手,若是有武功的就打回票,因为伺候太后的男人若会武功,那可是大大的威胁,只要床上功夫好就行了。 可是,今儿个怪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给她挑,她都摇头,嘴里还喃喃念着低如蚊纳的话,任自己再耳聪目明,也听不出来她在挑剔什么。 “真的不及……”苏妍恩念的就是这几个字,因为他们怎么看都不及龙陨奇。 终于,连最后一个男人也被掏汰后—— “哎呀,我说苏姑姑,你是挑给太后娘娘用?还是自个儿要用的?这几个可比上次你挑的要更好,怎么没半个合意的?”何大娘忍不住抱怨起来。 苏妍恩脸色骤然一变,不敢相信一连几个相貌体格都极佳的男子,在她眼中竟然全比不过龙陨奇。 完了!她真的中了他的毒了?瞬间,她恼怒起自己,突然站起身,“抱歉,何大娘,再帮我注意一些人选吧。” 在她突兀的离开厢房前,龙陨奇跟欧辰威已经联手为她清除不少回程的“障碍物”,而且欧辰威还先行走人,只因某人说要跟她单独算帐。 不过就在苏妍恩坐上马车、返回宫里的路上时,想单独算帐的龙陨奇却小看了太子帮的缠功,竟然还有一些零星的理伏出现,逼得他不得不单打独斗,好让马车安然通过。 而打着、打着,他也真的打出一肚子火了…… 海棠阁里,苏妍恩在梳洗回到床上后,原以为自己肯定辗转难眠,然而不知是否真的太累了,她居然沾了床就睡了。 夜风拂来,睡梦中的她感受到谅意,不由得揪紧了被褥,可忽然又察觉黑暗中有人上了床。她瞬间惊醒,一股熟悉的气息扑至,接着强壮的身躯覆盖上来,她立即知道来,人是谁。 她怒不可遏的要推开他,“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你都不在乎把自己置身危险中,那就别暴碱天物,反正你早就想死了则龙陨奇带着讥笑的语气里透露出心里蕴藏的狂烈风暴。 苏妍恩知道他在生气,但这怒火来得如此炽烈,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他已狂妄的吻住了她。 “嗯……晤……”可恶!他要亲就亲,当她是什么了?!而他又在胡说什么?她气愤的想别开脸,他却吻得更激狂。 龙陨奇真的气炸了。天知道他替她解决了多少人才能让她安然回宫,而这个小女人完全没有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 不行了……她要无法呼吸了!苏妍恩伸手努力的拍打着他,觉得自己被吻到快没气了。 终于,他放开了她,她气喘吁吁也恨恨的瞪着他,“你、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既然你想死,我何苦再压抑欲 望?所以,你认为我想干什么?”浑身似冒火的龙陨奇再次将自己压在她身上,芍良狠的吻着她,动作也略嫌粗鲁。 苏妍恩想闪躲,但他不容许她逃,粗糙磨人的大手伸入她的衣服、滑过她细腻粉肌,不着痕迹的褪去她的衣裙,一寸一寸摸索她美丽的身体。 她只能无助的喘息,忘我沉沦…… 芙蓉帐内,两人温存厮磨,缠绵缝绪,她初体验的不适在他耐心引导安抚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激情过后,昏昏沉沉的她将蟒首贴靠在他的肩上,被爱过的身体有看诱人的晕红,当他的手墉懒的滑过她柔腻肌肤时,一股舒服的酥麻感令她的呼吸再次绷紧,可她抬头对上他那双同样又闪动着欲 望的黑眸时,理智在瞬间回笼,令她突然坐起身来,紧揪着被子瞪着他。 她竟然把自己给了他?!天啊,她是疯了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是你跟其他人的想法一样,认为我跟在太后身边那么多年,早已偷偷识得男欢女爱,随便就可以要了我?”她恼怒的瞪着他问。 “并不是。”他只是气到失控了,天知道,为了将那些太子帮的人马解决掉,他得冒着自己身分曝光的危险出于,万一要是他失手被抓或被杀,这绝对会坏了他跟大主子秘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影响所及甚至可能是一场血战。 他明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却仍让她把他气到失去理智,也冲动的为了她而轻易涉险,在在说明了他根本放不下她啊! “不是又是什么?明明今晚不理我的人是你,现在又到我房间来……”她说不下去了。 “今晚我不理你?”他失笑,“这几天在宫里的小豆子都是我的替身,瞧。” 他给她看了看自己伤口结疤的手臂,“拜活阎王研制的好药所赐,不然这伤绝对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你怎么受伤的?”她一见,立即担心的靠近问。 他顿了下,一脸为难,“暂时……” “又得骗我?门她愤怒的看着他,赤裸的双足直接踢向他,“下去!下去。” 她竟然要将他踢下床?!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刚刚成为我的女人一” “那又如何?”她是生气的,两人都如夫妻般亲密了,他却藏了那么多的秘密不能告诉她。“快走,你不走我就喊人了。” 龙陨奇看得出来她眼里有受伤,只能尽力哄道:“一切都在进行中了,你再等一等,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他下了床,穿上衣物,看看她背过身不理他。 他叹息一声,“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别再出宫了,你难道没察觉观宁寺的钟声已有近月余没在某个特定时间敲响了?” 他其实不该说的,但他不希望她再次莽撞行事。 苏妍恩一楞,但一自身,房里早没有他的身影。 不过他的话提醒了她,近月余,圆德老和尚都没有情资要她过去取,难道也出事了?而龙陨奇到底知道多少事?竟然连老和尚在晨曦时分敲钟响做暗号一事也晓得,因为只有在清晨时分万籁俱寂时,皇宫才能听到庙里的钟声…… 他、他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 所有的一切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知道?而他又为什么突然要了她?那个该死的男人根本啥也没有回答她! 虽然她能猜到原因在她出了宫,可在去程及回途的路上,并无异样发生啊?还是……是因为有他一路尾随护卫? 她很想问,但小豆子……唉,她也分辨不出现在她在皇宫里看到的是不是龙陨奇,万一莽撞的把他叫到跟前来问,但事关男欢女爱的事,若来的是替身那多模?光想到这点,她就没了勇气。 她也想出宫去看老和尚,只是又想到龙陨奇的话,虽然很多事他都没明说,可从他那么清楚她的一切事情看来,他的手伤可能也是因她而起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竟然能感受到他是真正的关心她,而且那一天他虽然是带着怒气的占有了她,可那也只是一开始,后来的温柔疼惜,甚至是他黑眸里的柔情,她都有看见……他是真心爱上她了吗? 而她呢?多么不可思议,一个女人会对一个一无所知的男人动了心吗?爱情难道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言,就这么无中生有,说来就来? “妍恩?一切都还好吗?” 在太子忧心的询问下,苏妍恩拉回纷乱的思绪,蓦然回神。 沂雨殿内,源峻正看着她,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来看他了,今儿个来了,却又显得很心不在焉。 苏妍恩尴尬的看向坐着的他,“一切都很好。” “是吗?皇城外局势诡话,皇宫内更是充斥看对权位汲汲营营的野心分子,善于观察的你、冰雪聪明的你,只想报喜不报忧?不想告诉我又有多少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借口皇帝改革,对百姓强势的豪取强夺,让贫困的人民生活更形困顿?”他轻声一叹。 她脸色微微黯下,“太子都知道了?” 源峻苦笑道:“别忘了,除了你之外,朝廷里还有多名正派清廉的高官贵族,明着跟父皇堕落沉沦,私下则企图以重金买通江湖人士,欲以阎冥的毒药来清君侧……”他摇摇头,“可惜的是,不得其门而入,他们眼见宦海浮沉,京亲王跟杜恒两方气焰皆盛,也只能找机会将讯息传送给我,希望我能尽快就位,可是,谈何容易?” “皇上生活腐败嗜欲、靡烂奢侈,但身边也有象养一批功夫极高的大内高手,我还是希望太子能忍辱为国,别冲动涉险。”她其实也觉得倦了,可她很清楚,自己必须鼓励他。 “如果只为我自己,那我也许还忍得下去,但父皇见到貌美女子就起邪念,我很担心父皇会对你下手……”见她要开口辩解,他示意她先听他说完。 “两年前的事,相信你也印象深刻。” 苏妍恩点头。当时皇上宣她入寝宫,一进殿门便由外关上,好色的皇上借口天热脱去衣裳,命她侍酒侍寝,却不知她有备而来,以小刀抵住颈部宁死不从。 因为她不能拭君,也不愿成为君王的侍妾,所以宁求一死,此举才逼得皇上不得不放手。 源峻看着她。他父皇天性好色,多名臣子在外强抢民间美人进贡,仍无法让父皇饱足淫欲,而男人天生的劣根性,让他相信父皇只是暂时放过她,一想到冰清王洁的她可能遭父皇毒手,他就更不能忍受下去。 他恨不得能与外界——尤其是刺客组织接触,与号称从未失手过的异色组织歃血为盟,收编南方军队,来个兵临城下逼父皇退位。 她看出他眸中的沉思,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她只能说:“不管太子要做什么,都要有耐心的等下去。” “我等了几年?政局一样动荡不安,外界民情浮动,父皇跟太后奶奶行为同样荒唐……妍恩,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愈说愈激动。 “今天太子的心情浮躁,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一人沉静思索,妍恩先走了。”她一说完,转身就走。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这其实才是让他烦躁的真正主因吧。 苏妍恩脚步顿时一歇,脑海立即浮现出龙陨奇那张脸庞,心口也怦怦的狂跳起来,但她回过身,硬是直视着他回答,“没有。” 源峻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他多心吗?总觉得近日来每见妍恩一次,她就比过去更美,尤其今日更是不同,那双熠熠发亮的明眸不自觉流露出的动人风情更是前所未见是谁把她变得更美了吗? 尽管努力掩饰,但被爱情滋润了的苏妍恩的确愈来愈美丽,那是由内散发出来的,皇宫里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第十四章 她变得很不一样,白里透红的粉肌,唇不点而红,碧水明眸灿亮流盼,就算仍是一袭简单的月牙白裙服,却平添了一股楚楚动人的风采。 就连皇上左拥右抱两名贵妃,远远在曲桥一见亦惊为买人,难以抑止的悴然心动,让贵为天子的他一连数日都对她魂牵梦系。 今日他不再自虐,心想定要见佳人一面,但是命她进他寝宫晋见,怕是难了,最好能来个不期而遇。明知她不是在海棠阁,就是在太后的华瑶殿进出,他没有迟疑的就往华瑶殿而去。 “皇上吉祥。” 华瑶殿内的宫女一见皇上驾到,急忙屈膝行礼。 真难得啊!皇上颇为这诧异的一挑浓眉,看着保养得宜的皇太后一身珠翠环绕的斜躺在贵妃椅上,身旁没有男人,更没有忙着颠莺倒凤。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皇太后娇笑的坐起身来看着他。 “朕来看看太后啊。”他边说着,眼睛却四处游移。 “沉湎于男欢女爱之中的皇上有空过来看本宫?不会是心痒难耐,想来看妍恩的吧?”皇太后斜靠在椅上,状甚慵懒,但出口的话可犀利了。 皇上没有否认,对她带刺的话也不在乎,径自坐下来道:“那些女人朕都玩腻了,相信太后很能了解。” “但妍恩不是那些女人,宁死也不肯成为那些女人。”自己可是看着妍恩长大的,男人要掳获她这株看似山中百合实为带刺玫瑰的花朵,要是不够魄力、不够勇猛霸气,还真是摘不下她。 皇上昏庸淫奢又软弱无能,莫怪妍恩无法委身于他,可惜他却无自知之明。 “妍恩会不会成为肤的女人,就要看太后帮不帮忙了。就我所知,太后这里多得是让御医、太监甚至是外面找来的男人就范的玩意儿。”皇上说得直接,摆明是要下药了。 皇太后黑眸微哒,“皇上自己不是也搜集很多?”这话半是挖苦,也是事实。 他撇撇嘴角,“她太小心,我赐的任何东西不是被她转送,就是原封不动的堆放着,起不了作用。” “那就别企图动她。这几年来,她做事相当机灵,深得我信任,我还想要她为我多做些事。”她把话挑明了。 哼!不就是帮助你放荡淫 乱的事?皇上在心中嘲讽,但表面仍笑着点头,“好吧,既然太后开金口,月关先回去了。” 他起身就走,心中却在咒骂:死老太婆,跟你要苏妍恩是看得起你,没想到你还拿乔,要我别动她?! 不,他会得到她的!他曾经想得到过的第一美人秦乐,现在已成了活阎王的爱妻,生命诚可贵,他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再打秦乐的主意。但苏妍恩就在他的皇宫里,即便他失败过一次,可只要记取教训,先搜了她的身再令她进寝宫,他就有办法要了她,届时,太后又能拿他如何?想到这里,皇上邪恶一笑。 皇太后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皇上离开的身影。想碰妍恩?那可不成。 看来她得先替妍恩找个男人才行,不过这丫头很不好处理,偏偏一旦让女人跟了皇上,那就等于是个废人了,她可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 她突然笑了,随即唤了宫女去把人找来。 不一会儿,苏妍恩即进入华瑶殿,见皇太后坐在上位,她上前屈膝行礼,“太后吉祥。” 皇太后点头一笑,却也暗惊不过几日未见,这丫头变得更美丽了。一张粉雕王琢的脸庞依旧,但线条变得更为柔和,全身还散发出一种合苞待放的风情,莫怪拥有三千佳丽的皇上也抵抗不了这丫头的魅力。 她深吸口气,看到苏妍恩变美,心里竟不怎么舒服,像是突然感觉到时光的流逝……她的视线移向她身后,“怎么小豆子没跟进跟出?本宫听说你待他相当好,常为他挺身而出。” “太后,那是过去的事了。”苏妍恩照实回答,虽然不解皇太后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你跟他之间不是挺好的吗?”她倒也好奇,若已成过去,那是谁让妍恩这丫头变得更美丽的?虽然小豆子是太监,但太监跟宫女甚至是后妃发生感情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毕竟皇宫内院住的多是寂寞的人。 尽管两人之间能做的跟不能做的都做了,苏妍恩仍是摇头,“我跟他从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事,过去会对他特别照顾,是因为与他娘有约定,几个月下来,他已习惯宫中生活,所以妍恩不必再特别关照他。”这一席话她说得心虚,也得强撑看冷漠神情才能回答,因为太后绝不会刻意去问一名小奴才的事,除非是另有所图。 有鉴于太后数日前曾有过的暗示眼神,所以近几日她还特别派人前往新欢楼找何大娘,带回一名新男宠给太后享用、“止渴”,难道这还满足不了太后? 皇太后从椅子上起身,缓缓步下矮阶,“你一定很好奇,把你找来怎么问的尽是小豆子的事吧?”她朝苏妍恩微微一笑,“说真的,那么怯懦怕羞的少年郎,本宫还真没尝过,想来应该别有一番新鲜滋昧。”她停顿一下,等着苏妍恩回话,却只看到后者面露为难,“怎么?舍不得?” “没有的事。”她连忙摇头,但胃部已纠结起来。 “那就去做你该做的吧。”皇太后定定的看着她道。 太监要服侍后妃前,要做的事是……苏妍恩心一沉,但也只能点头。 离开华瑶殿后,她先去一趟药膳房拿了一帖药,回到海棠阁煎了药后,即派宫女去把小豆子叫来房内。 然而,眼前这伺楼着身子的小豆子,究竟是不是龙陨奇本人? 她狐疑的看着他,随即发现一点都不难辨别,当小豆子的八字眉在瞬间不见,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俊魅挺拔的龙陨奇。 他好奇的瞪着桌上这碗黑黝黝还冒烟的东西,挑起浓眉看着她,问:“这是什么?” 苏妍恩怔怔的看着他。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至今,眼下才是他们真正第一次的面对面独处,而他在这期间,从未想过她吗? 不过这问题她问不出口,她有她的矜持。 “这是由淫羊茬所熬成的,是一种壮阳拿药,根据《本草纲要》所记载,北部有羊,一日百合,食此茬所致,故名。”她边解释边看着他挑眉调侃她,竟感到局促起来,“你放心,这东西不是春药。” 龙陨奇笑得很邪恶,“不是春药,但我也不需要壮阳的东西吧?你不是应该很清楚?” 她瞪着他,粉脸早已瞬间涨红。这要她怎么回答? “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变得比以前更美了?”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这几日皇宫内刺客、探子横行,他不得不保守低调,才连想观个空与她温存的机会都没有。 她直觉摇头,可他眼眸里的赞叹,的确让她觉得自己是美丽的,心跳还因而加快,真的好没骨气。 “女人是花,一旦有男人灌溉,就会变得更美。”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眸带着魅惑,这在在都透露着情欲渴求,她岂会不懂?但她也太不争气了,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她脸红心跳、血脉奋张?! 一想到这里,视线又与他的灼灼目光相对,她心慌意乱的低下头,这才看到那碗汤药,想到皇太后交付的事,她的心顿时又一沉。 原来女人是花,难怪太后需要这么多的男宠去灌溉她? 苏妍恩露出一个苦笑,再正色的抬头看他,“太后要你去服侍她。” 这等教风景的话在此当下她竟说得出来?!他挑起浓眉,“我是『太监』,没那话儿的,太后不知道?” “太后当然知道,她不知道的是你其实是个假太监。” “她要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吃下壮阳拿药,不会害死人?” “她自己满足欲 望就成,不能图个痛快是太监的事。何况这药不算春药,只是会让喝下药的人更努力地利用各种方式讨好太后。”她看似回答得正经八百,实际上,心却已不受控制的卜通狂跳。 过去的她不识情欲滋味,根本不明白皇太后为何热中肉体之欢,但在那日与他的初体验后,她已能明白几分。 龙陨奇不屑的撇撇嘴。皇太后分明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他虽知道皇宫内本就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却没想到还有这等残酩不人道之事。 “你快喝了它,我得带你去见太后。” 还敢催他?!这个女人是疯了吗?“你不会真的想把我贡献给淫 乱宫闹的淫太后吧?你不会舍不得?”他很不悦。 苏妍恩清灵的脸上表情有抹困窘,其实她不是舍不得而已,她根本不想要他去服侍皇太后,而且一旦太后知道他仍是完整的男人,不将他操到精尽人亡也要到厌倦了才会放手,而通常到那时候,男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他从她那双盈盈大眼里看出挣扎与不愿,这让他受伤的心稍稍得到一点安慰。 “总有办法吧?你不会眼睁睁看你的男人去捐躯的。”他突然又变身小豆子,憨厚羞涩的笑容根本不属于龙陨奇,偏偏又那么的协调,看不出一丝虚假。 一想到自己就是让这张变来变去的俊脸给骗去身心,苏妍恩就有气,气自己笨,更气他刻意的伪装。 “我的男人是谁?小豆子还是龙陨奇?或是别的名字?不!我根本不认识你,在我的认知里,你什么也不是。”她咬牙切齿的说,其实更痛的是她的心。 “你快点喝,我马上要带你去见太后,不管你在皇宫里最终想得到的是什么,相信跟太后有亲密关系后,对你应该有更大的帮助。”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我是,所以你去当太后的男人吧。”她火冒三丈的拿起碗要他喝下汤药。反正太后不会在乎他的一切,只要他是个可以取悦自己的人就行。 怎料,他竟一手打翻汤碗,在她又惊又怒时冷不防粗鲁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做什——” 她的话尚未说完,这个可恶的男人又点了她穴道,让她不能动、不能开口,迫得她只能眼睁睁的被他抱着来到寝室后方的浴池。 皇宫内各个宫殿楼阁都建筑得相当豪奢,备寝卧内也都有造景昂贵的浴池,而眼前这个以白石雕成的龙凤浴池内,温热的泉水正泪泪流出,氰氦的水雾撩绕,看来宽敞又舒适。 苏妍恩拚命的瞪眼看他,示意他不可以再患意妄为。 但龙陨奇完全不予理会。这个女人!他为她做了不知多少事,可是在她的认知里,他竟然什么也不是?! 他扯下她的鞋袜,也脱掉自己的,然后“砰”一声抱着她跳进水池里。 这个野蛮的男人!她仍瞪着他,他的唇却很快攫取她柔软的唇,大掌在水面下隔着衣服爱抚她的玲珑曲线。 随着他愈吻愈狂野,她开始意乱情迷,但不该是这样,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努力的要抓回理智,无奈他知道如何挑逗、引燃她的情欲,他用他的手、他的唇在她身上点火,听她发出娇吟似的美妙喘息,在她情不自禁闭上眼眸时,他褪去她所有的衣裙,在她柔滑雪肌上一一烙下他的吻痕,也解开她被制的穴道。 “妍恩,看着我……”他说。 她张开迷蒙双眼,看着他闪动赤裸欲 望的黑眸,脸蓦地一红,慢半拍的发现身上穴道早已被解开,两人皆是未着寸缕。 第十五章 接着他陡地刻意抱紧她,这邪恶的贴身动作更让两人之间毫无间隙,也让她清楚感受到他的亢奋。 “我是不是你的男人?”他深沉又热烈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盈盈大眼,催促着她回答。 但她不愿屈服,因为这个男人不信任她。她喘息呻 吟,依旧紧紧捉住最后一丝理智,倔强的摇头。 接下来,他的动作愈来愈火热,一寸寸的品尝她雪白丰盈的胭体后,再沙哑着嗓音问:“我是不是始的男人?” 他刻意停止不再继续,她根本无法不屈服,身体的需求战胜了理智,她昏昏沉沉的低喃,“是,你是我的男人……” 他满意的勾起嘴角,带着她享受激狂的鱼水之欢。 间隔多日后再次交欢,还从浴池一路战回床榻,尽管已穿妥衣裳,但苏妍恩被几次激烈的欢爱弄得全身虚软,只能静静与龙陨奇相依偎的躺在床上龙陨奇,知道自己该离开她、离开这张床,就算海棠阁有自己人在暗处蛰伏,一旦外头有动静就会以暗号示警,但他留在这里的时间终究是长了些不过他真的舍不得离去,两人此刻温存后的依偎,让他心中充满了未曾感受过的温暖幸福。 “在感情中,我只需要一个归属感,被认同、被信任,这有那么困难吗?”苏妍恩突然开了口,她在一个不辨是非的环境里成长,因此对感情有许多不信任跟疑虑,但她如今情非得己的爱上了,难道不能有要求? “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不管我做了什么或隐瞒你什么,你也该学着信任我,那绝对都是为了保护你。”他定定的看着躺在臂弯里的她道 “我没有那么脆弱。”她倔强的说。 “我却很脆弱,自从我的心被你勾走之后。”他倒很坦白。 她诧异的瞪着他,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直接的向她表白心情。 “再不舍,我也得起来了,而你是不是也得去跟太后享报一声,免得她派入过来更麻烦?” 他的口气很温柔、眼神很深情,而她竟然在这样的神情下像只乖猫,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当然,也有可能她还处在他告白的震撼里,总之,她没有异议的看着他离开后,自己也步出海棠阁。 唉,她从来没有输得这么彻底过,真的不再追问他的一切了吗?她不知道,也没有答案。 苏妍恩硬着头皮来到华瑶殿,没想到皇太后已在房间等候看,斜躺在透明床帷内,仅看丝薄纱衣,双乳若隐若现,一双玉腿交迭。 “小豆子呢?”皇太后葱白似的右手轻轻撩开纱帷。 “他不知是否身子太虚弱,喝了汤药竟紧张的频跑芽厕,看来是没办法过来服侍太后您了。”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借口,虽然只能逃个几天。 “是吗?”皇太后挑起柳眉看看她,见她虽然目光无畏的迎视,但却让自己看到了些蛛丝马迹,因为她眼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小豆子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是吗?” 苏妍恩心脏猛地一撞,艰涩道:“没有。” “没有?你在我身边多久了,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婚事我的确无心也无意为你寻觅,毕竟能让我这么放心办事的也只有你一人,我不想让你离开,”皇太后话说得好听,也很会做顺水人情,“既然你对小豆子情有独撞,看在你从没求过我任何事的分上,他就赐给你吧,让他住进海棠阁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她倏地瞪大眼,事情的转折太出乎意料,饶是她再聪敏,也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拒绝的。 “恕妍恩无法接受,这事会让妍恩成为宫里的大笑话。”在外人眼中她仍是闺女,太后特别赐小豆子给她,还住进海棠阁,宫里的人将如何看她? “大笑话?”皇太后眼神一冷,坐起身来,“你担心背后的闲言闲语?说你看看太后朝夕与男宠欢爱,也耳濡目染、春心蠢动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没有……” “个性一向偏冷的苏妍恩看上的不是什么朝臣贵公子,而是少了命根子的小太监,你怕听到这样的闲话,是吗?”皇太后愈说,口气愈冷。 “没有。” “太后荒淫无度,见不得你洁身自爱,所以也要你尝尝情欲的销魂温昧,日后更能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需要男人在床上疼爱,也才更会普她挑选货色?” “没有。” “好,没有就好。”皇太后突然笑了,但也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说着,“那本宫心意已决,给你机会跟小太监恩爱。这是本宫给你的赏赐,谢恩吧。” “谢太后。”苏妍恩僵硬的屈膝行礼后,退了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在想什么?她又该怎么办? 虽然那么莞谬可笑的事在这个已经污秽不堪的皇宫内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后续呢?那绝不是宫里的人私下议论而已,一旦她被贴上淫秽之名,一些麻烦也将随之而来,像是皇上…… 不成!这事她断不能接受,普太后找男宠是一回事,把自己沦为淫妇一枚,岂不是连她逝去的父母都被污听了? “苏姑姑!” 她心事重重的走到花园回廊,竟见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神情狂妄、眼带那魅的朝她走来,她先是一皱眉,但随即想起他就是太后最近的新宠。 “好久不见,我一直想遇见你。”男人笑着说。 “有事?”她冷淡的问。 “没有,只是上回在新欢楼一见,虽然苏姑姑以黑纱蒙面,但在下对你已是惊为天人……” 他话尚未说完,她已越过他走人,没想到他竟然大胆的上前档住她去路。 她美眸不耐的一眯,“我跟你之间只有一件事,就是把你带进宫伺候太后,如此而己。”进宫的男宠都是没脑子的人吗?以为居中牵线的她也能一起翻云覆雨? “苏姑姑说的是,只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漂亮又有个性——” “你灌迷汤是不是搞错人了?不担心我跟太后说去?”她冷冷的提醒。 “不担心,我跟太后说过了,没有女人不需要男人,太后很赞同,而且我告诉她,多一个女人可以玩更大,你若来个『上行下效』——” 苏妍恩脸色一变,突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来这里的男人为了攀上皇室贵族心机用尽,不惜做出任何迎合太后的事,但是,聪明人绝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不会愚蠢的挑峻,更不会天真的将我算在内,除非他是想死了则她紧扣在他喉间的手陡地用力。 男人大惊失色,脸庞也涨红了,双手要拉下她的手,可竟动不了她丝毫。 “咳咳……小…小心……太后真的很满意我,说我能一战再战,几乎没有弱掉的时候……” “是吗?她刚刚还跟我要了一个小太监。”她冷笑一声,扣着他脖颈的指掌愈掐愈用力,“你说,如果我不小心错手杀了你,太后会因为你而杀了我?还是要我再到宫外,找一个像你这样与男妓无异的男人回来供她泄欲?” 他困难的香咽一口口水,脸色吓得一阵青一阵白。 “像你们这样的人,有心怀不轨、有挺而走险,但最后的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成为太监,一个就是成为尸体,你的上一个就是这么死的。”她面无表情的放开了手。 男人面色如土,摇摇晃晃的跪跌在地上。 “如果想活命,那就管好,自己的嘴。” 这是她给他的最后忠告,而她,还有很多事要烦心呢。 苏妍恩所烦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小豆子在这一天晚上就不见了。 听说在快四更天的时候,有人看到小豆子往仆役楼走去,却被两名高大的侍卫给掳走,然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听说,他是探子的身分被发现,但怎么被发现的、又是哪一方来的内奸,详细情形没人知道,只晓得他应该已被灭口。 听说,根本没有探子的事,是皇上知道太后把小豆子赐给他心仪的苏妍恩,要小豆子好好“伺候”她后,龙心不悦,在喝得醉醺醺时命令侍卫将小豆子给杀了。 传言在许多奴仆间流传着,但大家最相信的是——皇上杀人。 至于探子身分?笑话!什么都怕的小豆子有啥能力当探子?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要不从常理判断,自小豆子入宫以来就特别关照他的苏妍恩,不就也有掩护探子的嫌疑?但她并未遭到约谈或任何强制的问话。 听说,也因为这件事,让太后跟皇上之间的嫌隙更深,皇上否认杀小豆子,可太后就认定他杀了人,两人自此不相往来,关系更为紧绷。 然而就苏妍恩私下看到的,是杜恒进华瑶殿的次数更多了,她多次潜伏在暗处偷听,得知他有意加快脚步,与太后密谋要坐上帝位,并暗示会有战事发生。 有好几次她跟杜恒对上眼,双方察言观色,她相信他并没有查出她的身分来。 倒是姜重弘父子几次邀她再叙,她都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舒服,心里很不舒服,情绪更是紧绷。 小豆子不见了,就是龙陨奇不见了,他是生是死?她在宫内枯等,他却不曾现身,莫非真的被秘密杀死了?埋了? 不!不可能,他的功夫那么好,易容术更是高明,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死了。 可万一…… 不!不愿再想下去,于是苏妍恩特意出宫,期待着也许他会拉机见她一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让她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但一连好几天她等了又等,也像个疯子在京城街道走了好几回,他都没有出现。 她还特地去了观宁寺,才知道圆德老和尚早已带着几名小和尚到南方礼佛尚未回来,然后她又骑乘马儿,想找到龙陨奇曾将她蒙眼带去的富贵宅邸。 只是京城何其大?金碧辉煌的宅第又何其多?她毫无头绪的找了又找,仍一无所获。 找不到他,她心情沉重的回到皇宫,走到海棠阁前突然一阵夭旋地转,差点昏眩过去,幸好有人扶住了她—— 小豆子?!她惊喜的抬起头来,但扶她的是小顺子,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苏姑姑,你没事吧?你脸色好苍白。”他关心的问。 她点点头,站直身子,胃隐隐发疼,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几乎都没有吃东西。 “你看到小豆子了吗?” “哪看得到?大家都说他早被偷偷杀了。”一说完,小顺子眼眶都泛泪了。再怎么说,他也靠小豆子赚了不少钱嘛。“还有,那个探子的说法根本就是骗人的,大家都说……小豆子怕鬼、怕黑、怕羞,连名字也写不好,还常被欺负,可他若真是个探子,那些欺负他的人早就倒大媚了嘛,你说一”他突然住了口,因为苏姑姑已经走进海棠阁了。 片刻之后,苏妍恩静静的躺卧在床上,默默的淌泪。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从龙陨奇以小豆子的身分混进宫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打算好要怎么自宫里脱身了吧? 人人都说一个什么都怕的人怎么可能是探子?偏偏他就是! 呵!多么讽刺的笑话,而她至今对他仍一无所知,却把自己的身心全给了他们她太傻了,原来她不过是他的棋子之一,因为她对他的诸多帮助,只是让他更备受注目,让大家把他胆小怕事的懦弱形象更深植心底,因此没有人会将他跟探子联想在一起,而他就可以在拿到他要的情资后,拍拍屁股走人。 第十六章 所以,他才会什么都要瞒着她,让她以后连要找他报仇都难…… 笨死了!她怎么会笨到听信他的话,还傻傻的为他动了心? “大骗子。” 她硬咽怒骂一声,强忍的自制终于溃决,她捂住嘴巴,不愿让自己哭出声来,任由一串串热泪滚落至枕巾上。 泪是热的,但她的身心从未如此寒冷。 三天之后,苏妍恩也失踪了,她是在睡梦中被掳走的,深宫内院,好几班侍卫夜巡,来人竟能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下,将她带出宫去。 此刻,阳光洒落的房内,龙陨奇坐在床畔静静的凝盼着她,趁着她未苏醒时,他俯身深情的拥看她,也偷偷从她唇上香了一个吻,厚实大掌轻贴着她美丽容颜,目光充满依恋…… 唉,他之所以趁她未醒时轻薄她,无非是想小小满足自己这几日的相思,更是因为他可以想象等她清醒后,他要偷香、拥抱绝对没有这么容易了。 看到她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他知道她要醒了,不禁坐直腹杆,也得“戒备”一下。 苏妍恩略微拧眉的睁开眼眸,在看到坐在床边的龙陨奇时,她先是一楞,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但定了定眼,见他朝她露出笑容,她陡地握紧拳头,感觉到指甲陷进手心的微微刺痛后,她一双明眸立即窜起怒火,摔然起身就向他击出一掌。 警戒中的龙陨奇连忙闪身,可她怒火末歇,又对他一掌劈过去,他顺势一闪再迅速拉住她的手腕,只是一肚子火的她又用另一手击掌,还直往他的俊脸上劈—— 好凶!想谋杀亲夫吗?他微微一笑,双手分别扣住她的左右手,本以为这样就能制止她的攻势,却忘了她还有一双腿。 结果她右脚一踢、左脚一瑞,迫得他狼狈劈腿,差点没让她给踢中命根子! 没办法了,他只好以身体的优势直接将她再压回床上去,并把她的双手拉高到她头上,双脚也不忘压制住她的,搞得满头大汗,但这个美丽的小母老虎仍然倔强的扭动身躯,甚至想咬人 “哈哈哈……”他知道自己不该笑,可他真的忍俊不住,她看来真的气疯了。 “你还敢笑?”苏妍恩奋力挣扎,气得眼眶都泛泪了。 他害她好担心啊!她怕从今而后生死两茫茫,她都已一无所有,这个男人又把她的心给偷走,她要到哪里去跟他要回来? 她更怕他真的无声无息的被杀害、掩埋了,连个尸首也找不到,她这么为他牵肠挂肚,而这个千该万死的男人竟敢当面嘲笑她?! 她知道她不该哭,偏偏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流下,她的心也好痛。坏人!他是大坏人! 龙陨奇看到她的眼泪滚落眼眶后,马上停止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只是她即使哭到泪如雨下,却还是挥舞着手,双脚也努力的朝他踢瑞,看来他是真的把她气坏了。 他其实好想拥抱她,也很想好好吻吻她,虽然在她尚未清醒前,他都小人的先做过了,但那总是不够嘛,不过现在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他还是压抑点的好。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恨恨的瞪着他。 他叹了口气,“很多事都对不起,但请你别再浪费力气了,我可以点你的穴只是不愿意,所以请你别逼我动手。”她这么激动下去,他是无法跟她谈的。 闻言,她不再挣扎,却气愤的别开脸不愿看他。 见状,他才松开手,移开了身子坐到床边后,轻咳一声道:“听着,我知道你很气我,但我希望你先冷静下来,因为,我得再外出一趟……” 她倏地转过头来瞪着他。他又要丢下她了? 他温柔的伸手为她拭泪,“你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需要什么,也都能盼咐下去,下人们会照办,当然,除了我的身分一事,他们是不被允许多嘴的。” 苏妍恩根紧唇,说穿了,她就是还不足以得到他全部的信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把她掳来这里?是吃饱撑着还是突然想起她? “不开口是表达沉默的抗议?我知道我瞒了你很多事,可是我真的还需要一点时间,今天把你带来我身边,早已不是计画内的事……”他欲言又止,还是决定稍后再谈,“我再去处理一些事,晚一会儿就陪你吃午膳,届时希望能把你想知道的事都说了,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拦阻得了你?”泪眼婆妄的她终于开了口,但火气仍旺,所以背对着他回答。 他凝睇着她僵硬的背影,能体谅她的心情,易地而处,他的反应也许更大。 “我是不得己的,何况……罢了,等吃饭时,我一并再同你说吧。”他不得不先行离开了,还有人在等他。 苏妍恩静静的躺卧许久,直到房内无一丝声响后,她才坐起身来,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是上回她来过的屋子,也是让她遍寻不着的富贵宅邸,但虽然一样的房间、摆饰也相同,却多了一个女子用的梳妆镜。 她下床穿了鞋,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套做工精致的裙装,也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仅着白色中衣,她咬着下唇,看着镜中的自己,在穿妥衣服后她重新梳头,然后走出房门。 她打算好好看看这栋园林宅第,如果还有被龙陨奇丢下的机会,至少她能回来这里,可如果……到那时已人去楼空呢? 她的心泛起一阵剧疼,倏地停下脚步,也许,她该做的是不再眷恋这份感情,选择忘了他才对。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再次回到房内,拒绝再去探索属于他的一切。 等着龙陨奇的人其实就是欧辰威,但两人见面的地方却是在新欢楼,也就是苏妍恩曾经为皇太后挑选男宠的独栋东厢房。 “你不知道她的样子让我有多心疼?我真的没办法丢着她不管。”龙陨奇吐了口长气,看着面对面坐着的男人,心情也沉重了。 “她肯定气你吧?”欧辰威看着他,很庆幸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藏镜人。 “气坏了,都快成泼妇了。”他不禁好气又好笑的摇头。 但他能怎么办?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 好不容易圆德老和尚活了、伤好了,但在让欧辰威的人护送回京的路上,他们却又得到情资,说京亲王的人意图半路拦截,欧辰威当然得找他一起去救人。 好巧不巧,他稍早才偷偷尾随苏妍恩到华瑶殿,看她怎么让他脱身,不必伺候老淫婆,哪料得到事情一下大翻转,老淫婆竟要把小豆子赐给她,摆明了就是要弄污她的名声。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小豆子消失。 但碍于有另一件老和尚救命的事更要紧,他无暇跟苏妍恩告知去向,只得先去救人后,再带老和尚到太子帮的其他堂口,解释她并非叛徒。 可因多数堂口已被毁,太子党的余众躲的躲、藏的藏,他负责保护老和尚又多次与京亲王的人对上,再加上欧辰威给的新情资,一场战事怕已是避免不了…… 总之,忙忙碌碌了好些天,他竟然抽不出空与她联系。 欧辰威喝了杯酒,看着浓眉深锁的他,“你马上又要走,搞得定妍恩吗?” “那你跟她说去。”想到这,他也很头大。 “那我们何必在这里谈?到你那里不就行了?”欧辰威反问。 龙陨奇只能轻叹。 “你我都有共识,时机未到、无法说出你的身分前,我在她面前出现可是一点助益都没有,还是你希望由她逼我说出你的真实身分?”欧辰威好奇的问。 说来,他是同情龙陨奇的,原因在于龙陨奇的身分背景实在太尴尬,算是有过不良纪录,对太子的生死有极大威胁,就怕对妍恩说白了,反而将她推得更远,还变成了敌对关系。 可能怎么办?谁教龙陨奇曾经发动战争,意欲香并银川王朝? 这几年,京亲王储备叛军力量、与周边少数民族结盟的消息传出来后,拿到情资的都知晓这个所谓的“少数民族”,就是龙陨奇所属的稀有民族,而就是这些纪录,才让他在面对妍恩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用了,我自己看着办,倒是你,准备好了?” 龙陨奇哪希望欧辰威说出来,他很清楚自己需要时间来,向苏妍恩证明,他对太子一点威胁也没有。 提到这点,欧辰威就很哀怨,“能不准备好吗?你跟大主子挖了个坑让我跳,我现在还变成了个大夫,杜恒的人抢走我这个假大夫的解药,京亲王这两天大概也会吃下我给他的解药,若没啥意外,在他们身上由阎冥下的毒就会解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咱们各自行动,也要各自保重了。” 龙陨奇苦笑点头,“对,各自保重了。”他真心希望一切都能像异色组织的大主子所预测,由两大势力先融蚌相争,太子帮跟朝中禁卫军再渔翁得利,能用最小的伤亡结束这场宫中帝位的争夺战。 谈话结束后,他先行离开,自是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在京城的园林宅第。 只是问了家中奴仆,竟得知苏妍恩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一直留在房里,哪儿也没去。 他随即前往寝房,时间也刚好该用膳了,而她已穿上他特别派人为她准备的华服,静静的坐在桌前。 “怎么一直待在房里?” 低沉的嗓音传来,一直陷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妍恩,才缓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今天刚看到他时,她惊怒得不得了,始终没有好好打量他呢。 只见他身穿一袭绣工繁复的圆领紫袍,看起来英俊高挺,至于她记忆中的小豆子,早已经消失了,而她,也该忘了眼前的男人才是。 他华起眉,不懂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凄楚?“怎么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看着她,她身上这套织锦祷裙手工精细,以白色珍珠绣纹样,布料昂贵但剪裁简单,她一向喜爱的月牙白衣裙更能衬托出她过人的气质,即使没有任何首饰在身,看来仍是淡雅雍容。 苏妍恩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没事,我主动点了一些我想吃的菜,希望你不会介意。” 他眼睛一亮,“当然不会,你喜欢的一定是我喜欢的。” 最好是!她在心中冷笑。 龙陨奇起身走出去,唤了丫蓑将菜送进来。 不一会儿,两名丫鬓端菜进来,但他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很努力的憋住笑意。 而在她们一连走了几回,送上满满的一桌菜后,他懂了,也傻眼了,更是忍嘘不住的爆笑出声,“哈哈哈……”他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原来苏妍恩盼咐下去的菜馆很有“特色”,全部都是要豆子,不管是炒、煎、煮、炸,有汤、有糕、有羹也一样,而这豆子则有绿豆、红豆、毛豆、四季豆,还有长豆、花豆等各式各样,可不管是加肉或加海鲜,绝对都让豆子完美呈现成一道色香味俱备的佳肴。 “吃吧。”相对于他的愉快,苏妍恩神情淡漠的拿起筷子就先吃起来。 她一肚子的不甘与火气,就靠着咬在嘴里的豆子来发泄,她决定了,她不想听他所谓的一切事情了,连最简单的身分他都不肯说,其他的事也一点都不重要了。 所以,吃完了这一餐她就要走人,她只是很不争气的想再看他几眼。 第十七章 龙陨奇看着满满一桌的立昧佳错,神情难掩笑意,“没想到你这么想吃掉我,待会儿用完餐,我很乐意当饭后点心。” “噗”一声,苏妍恩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害她一口气呛到,还将满口的饭菜喷了出来。“咳咳咳……” “没事吧?喝口茶。”他笑着端茶给她,看着她喝了下去,也止了咳。 她放下筷子,闷闷的看着他,“你要吃不吃?” “吃,瞧瞧你多么爱我?准备了这么多道的豆子大餐,我肯定得多吃点。” 这男人好生得意,俊美脸上的笑容犹如春阳,煞是迷人,她看着他,竟不由得口干舌燥,一颗心更是被重重的撞击了下,砰砰狂跳。 可恶!她马上回魂,她是疯了吗?他是坏人、大骗子,是个连身分也不能告诉她的胆小鬼,她在心荡神驰什么?! “你慢慢吃吧,我要回去了。”她决定起身走人。 龙陨奇一楞,马上也起身拦住她,“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好啊,身分先说。”她也干脆的回应。 他顿了下,又是一脸为难。 “那就什么都甭说了。”她转身要走,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当她回身瞪着他时,眼眶已经泛泪,“你到底想怎样?在我们之间就由你一人来独揽大权,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你晓得我的每一件事,我却连你的身分都不能知道?” “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我身在宫廷,看了太多忙看勾结朝廷官员、暗中积蓄力量,甚至以贪来的钱训练一批跌勇善战精兵强将的人,但他们图的是权、是利,膨胀的贪欲也让每个人变得气焰嚣张,可是……”她咬着牙想忍住泪,却是阻止不了泪水溃堤, “我觉得你比他们每个人都要恶劣,至少他们没来招惹我,至少,他们不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出她的心痛,他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我知道,是我坏,但相信我,我从没有要伤害你,爱上你不是我接下这个任务所预料到的事,虽然有人早告诉我会有这个可能,可我当初并不怎么相信……” “那人是谁?而你又是谁?”她迫不及待的追问。 她可真是敏锐。他无奈一笑,总算答道:“我是蓝月组织的少主龙陨奇,那个人是异色组织的大主子,但你目前能知道的,暂时也仅是如此。” 苏妍恩怔怔的看着他,“你就是那个神秘的蓝月组织少主?”说神秘是因为除了名字跟异色组织连在一起外,其他有关他的事,全部无人知晓。 他拉着她在床上坐下,双手握着她的,“对,我是为了你而进宫的,因为我跟异色组织秘盟,监控京亲王跟杜尽相两大势力已有多年,但尽管我们的人能进到皇宫,却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情资。” “可是,你怎么会找到我?”这是让她最困惑的事,除非是她义兄。 咳咳,他还真是呛到了,而且事到如今,不把欧辰威吐出来好像也不成。 “其实我们用了计谋,设计了你的义兄欧辰威,透过他而找到你……”他大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下。 她简直难以相信,没想到义兄远赴庆州抢了夏家千金的绣球竟是被设计的,只是愿者上钩,义兄是自己要去吞下饵的,而且就她了解,他跟小嫂子现在也过得相当幸福美满。 “他人呢?他不可能吐出我是皇宫里的线人后,就弃我于不顾。”虽然义兄等于是出卖了她,但她不怨他,她该生气的人仍是龙陨奇,他其实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为何要招惹她? 龙陨奇点点头,“没错,他也在京城,前阵子还救了我,并跟看我一起清除障碍……”他将最近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苏妍恩这时才知道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圆德老和尚还差点老命不保,而龙陨奇更是带看伤护送她…… “其实必须找到你,是因为由欧辰威所做的消息买卖中,让我们察觉到他的线人应该相当熟悉宫中的一切,因此如果我们的人也能跟着该线人,能搜集到的有效情资一定更多。” “说穿了,我只是被你们需要而利用的人罢了。”所以,他才这么努力的保护她的安危?她想从椅子上起身,但他立即拉住她的手。 “不,绝对不是这样。” 她苦涩一笑,而后看着他说:“放手吧,我不想谈下去了,既然小豆子离开宫中,代表我的利用价值也没了,我要走了。” 他仍不愿放手,“等等……” “听着,我很谢谢你保护过我,也救了圆德老和尚,但对这些事我已厌倦了,现在我也不想回宫,只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静静生活,请你离我远远的。” 然而,在她用力甩掉他的手向前走时,他却突然丢出一句爆炸性的话—— “我要上沙场了。” 苏妍恩脚步陡地一停,猛然转身,“你说什么?” 龙陨奇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走到她面前,“我要去打仗,是真正的战争,你这阵子的情资都被我拦截了,所以很多正在发生的大事你都不知道。” “要打仗了?你、你怎么可以……”她好震惊,更是生气。 “一切暂时都在我跟大主子的掌控中,再加上你的义兄——” “他也要去打仗?”她打断他,不敢相信。 他点点头,“他应该已先行出发了。” 她霎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深深的凝睇着她,再次握住她的小手,“听着,我们不是自愿走到这一步的……”他娓娓道来事情发展的始末。 京亲王多年来早握有部分兵权,更在外招兵买马,储备叛军力量、结盟少数民族意图起兵叛变,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本仅以阎冥所制毒药控制朝廷多位要臣,进贡美人给皇上而欲取得帝位的杜恒,也在私下收编南方军队,吸收不少异域分子,两大势力各自拥兵自重,也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画。 一开始,异色组织派出秦乐当刺客,成功的将阎冥收为异色组织的一员,也藉由研制百毒的他,对京亲王跟杜恒下毒,以定时服用解药来压制他们的野心。 然而两方角力不断,为了解毒更在民间掳走不少大夫囚禁以制作解药,因此,大主子见情势不对,便思考不该再让两方对峙,免得朝政空转,以致百姓生活更为艰苦。 于是他夜观天象多日,明白一场既定的战争免不了后,就不再逆天而行,让京亲王跟杜恒各解了身上的奇毒,等着该发生的兵变去发生。 “为什么不干脆毒死他们就好?”这点她真的不明白。 “这两人代表两大势力,一旦这两个主子都死了,想争权夺利、争当主子的部下,就会在各地为争出头而不断发动战争。”他神情凝重的表示,“届时,所谓的『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连一些起盗心的坏人也将借机行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百姓们只会深陷水深火热之中,那是大祸。” 她无言,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你上回也看到齐仲回京,事实上,他在关外带领的叛军已经蠢蠢欲动,而杜恒的人也已渗透进去,还拿到了布兵图,如今已准备在每个主要干道迎头痛击。” “如此一来,让他们双方互相残杀即可,为什么你跟义兄还得去打仗?” “他们兵分多路,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两方的各线兵马都进不了主要群县或城镇,减少他们毁损或伤害百姓的机会。” “听来,你们应该都有完善的计画了。” 龙陨奇点点头,“对,所以最晚我明早也得离开。”意思就是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其实已不多了。 “这么快?”她脸色刷地一白。 “我有我的任务,这场战争我可是主帅。”他微微苦笑,不舍她脸上的苍白。 那她呢?他打算怎么安手!l她?苏妍恩看着他,却开不了口。 “你得留在这里,一直到战事完全结束后,你将会被告知,届时你就恢复自由了。”龙陨奇仿佛知晓她的心事,径白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气愤的抽回手,“你要把我当成禁脔?” 他燮眉,却没有否认,“我不能冒险,妍恩,我知道你的个性,你定会回皇宫去保护太子,可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安全绝对无虞。” 她脸色巫变,“皇宫也会出事?” 该死!他说得太快了!龙陨奇黑眸里有着懊恼,“没错,但一切都会在皇宫内结束。” 她愈听愈上心志,“不,我不要留在这里,太子会出事……” “不,太子不会,太子党的人已经事先渗透进宫,还有我的人跟你义兄的人,形成了最坚强的保护网,因为,他将会是稳住银川王朝的新栋梁、新帝王。” 苏妍恩怔怔的看着他,“新帝王?” “没错,源峻虽然年轻,可温文儒雅、才华出众,为人谦恭,也结交了不少贤能之士,虽被监禁,但他懂得锋芒毕露只会招来祸害,所以沉潜内敛,朝政大权在这次叛乱后,落在他手上是最适合的。”即便于私他实在不怎么喜欢太子,原因自然是出在太子对她有情,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笨得说出来的。 她点头,“太子身边有许多贤臣、心腹可以辅助,他又是正直之人一” “口亥,我想我们讨论他到这里就可以了。”龙陨奇轻咳一声打断她。不是他肚量小,而是,他跟她相处的时间有限,一点也不想浪费在源峻身上。 也是,事情尚未发生,她最担心的应该是要上场征战的他,“但你有可能会出事……” “不,我也不会,因为,我要为了你回来。” 他的眼神真诚而坚定,可是苏妍恩仍有疑虑,“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身分?”她觉得委屈,也觉得很受伤,她的感情沦陷在他身上,似乎是在自找罪受。 他温柔的轻抚她的秀发,“我从来隐瞒过你,我真的叫龙陨奇,而且相信我,在我平安回来后,一旦我告诉了你我有苦难言的理由后,你会体谅我的。” “我现在也会体谅你。”她定定的注视着他。 不!你会有另一个抉择!因为太了解她了,他无法冒险,“再等一等吧。” 她等得还不够久吗?她明眸里有无言的控诉,却没有拉掉他触碰自己的手,她心里清楚她的心有多么不坚定,只因他是第一个让她上了心的男人…… 看出她眼里的挣扎,他心疼的用有力的双臂将她圈拥进怀里。 “我知道,你爱上我是情非得已,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来到你身边,拥有了你的心、你的爱。我绝对不会轻易的就离开你,也不愿再等待下一世的相遇,所以,任何会造成你离开我、或是让你涉险的事,我都必须阻止……” 她不懂,她听不懂啊她拍起头,热泪盈眶的注视着他。 他却低下头来,深深的吻了她。 事情演变至此,最不舍、不愿的就是龙陨奇,他千辛万苦才赢得她的真情,却马上就要出征,而沙场情势诡话难料,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但若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不!他不行有万一,她需要他,他也仍欠她一个解释,即便要走向生死边缘,最后他也一定要回到她身边。 他愈吻愈激烈,但苏妍恩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只是一想到未来可能不会再有他了,她突然又害怕起来。 沙场上难免有生死,今日一别是否有再聚的一天,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吧?所以,才会吻她吻得这么深切、这么不舍、这么浓烈。 第十八章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话只是在安慰她…… 想到这里,她反而主动的迎上去,不再执拗于未知的未来,至少此刻他们相依偎着,心也在彼此身上,就多获取一些真实的缠绵,留待来日回忆吧 他无限深情的将她抱到床上,一次又一次的爱她,在激情过后,他静静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颤,想将之深深的烙印在心里,在接下来没她的日子里好好想念。 “留在这里,为我守候……”他温柔低语。 她没有回答,因为无法确定他是属于她的,自然的,也不敢去奢求他的驻足。 即使她的心已失落,却依然不够踏实,而未来的日子里,也不一定有他…… 接下来的日子,战事从关外开始,齐仲率兵马一路挥军进京,打算在逼近京城时,与在域中内应的京亲王内外夹攻,助京亲王登上九五之尊。 没想到,就在关外战事打得如火如茶时,杜恒也有了动作,拥护他的朝臣与禁卫军竟先行包围了京亲王父子暗中布置在宫中的人马。 双方硬碰硬,大开杀戒之余也惊动了皇宫内院,尤其是沉浸在温柔乡的皇上,当寝殿外起了一阵骚动,一群人像旋风般的冲进来后,他才明白宫内居然已是伏兵四起。 在效忠于自己的禁卫军生擒活捉想自立为帝的两大叛徒时,他却在一片喊杀声中被狠砍了一刀,不得不狼狈奔逃。 而玩弄权术的京亲王父子,也在身陷重围后,最后倒在血泊中。 杜恒以胜利者之姿笑看着自己的心腹死党,再走到只剩一口气的姜重弘身边,蹲下身来,“排除异己?清君侧?还有呢?姜重弘,你的皇帝梦还是让我替你完成吧,至于你藏在密室内的龙袍,就到地府下再穿喽。” 重伤倒地的姜重弘恨恨的瞪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了,我的人会直接弑君,然后再杀太子,当然,连那名淫太后也要杀了,虽然她的确给了我不少快活,但一登上帝位,我还怕没有美人吗?”杜恒笑了笑,“不过,这些事我都会推到你身上,你就多担待些。” “你……”姜重弘急喘一声,呕出一口血。 “可恶吗?”杜恒冷笑的问,“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儿子的命是你夺走的,你想嫁祸给阎冥,但我查出来了,天天就等着这一刻。”他充满怨气的黑眸看向躺在京亲王身边的姜睿,年轻的他早已气绝身亡。 姜重弘的眼里有着不甘愿的泪水,只是再不愿,也不得不噬下最后一口气。 没想到,在杜恒得意扬扬的站直了身后,不知从何飞来一支冷箭,竟直射他脑门,他当场倒地而亡,引起一阵惊叫。 接下来,更多太子党的人马现身,制伏了杜恒的残兵,再去追荒淫无度的皇帝时,却见他已倒卧在荷花池,早气绝多时。 至于皇太后,则是衣衫不整的坐在荷花树,一旁的男宠早已被杀。 此刻,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成了三年禁脔的皇孙源峻站在自己面前,身后还站了一大排的太子帮朝臣及侍卫,心知与她有染的杜恒大概已遭不测。 “怎么?想杀了本宫吗?”她问。 “我不会,但你也不能留下。”源峻给了身旁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立即会意的上前。 “得罪了,太后。”他扣住她的手臂,先将她带回华瑶殿,等太子再做进一步的安排。 源峻深吸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吗?这场宫内兵变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干人等全被围困在皇宫内,犹如篇中捉鳖,只能等着被杀或被擒。 不过,外面未歇的战事,就得仰赖异色组织与蓝月组织的联盟摆平了。 他示意其他人先整顿皇宫后,才将圆德老和尚请入听雨殿。 “老师父可有苏姑娘的消息?” “太子,没有。”圆德双手合十的回答。 “她到底去了哪里?”他难掩忧心,因为她失踪的时间已超过三个月了。 “此时此刻,太子实在不该担心苏姑娘。”圆德一脸严肃的说:“银川王朝正需要一位明君,还有近年来在暗处帮忙太子党、到近日老纳受伤才化暗为明的异色组织及蓝月组织,他们的成员可还在外对付敌方的兵马,至今生死未卜。” 这一席话让源峻顿觉汗颇,“我知道了。” 没错,皇宫内的事已平息,但外面的战事未歇。 欧辰威所带领的人马,其实是由太子党与异色组织所组成的兵马,他们在齐仲先呜战鼓后,就等待杜恒的兵马迎击,而在两方众兵打得激烈,看着人命如草芥,沙场上轰轰烈烈的血流成河,齐仲的人马脱困又重新集结,他们才迎向齐仲一方,再战一回。 至于另一路线,则由龙陨奇领兵的蓝月组织出战。 蓝月其实就是龙陨奇当年在进玫中原所成立的刺客组织,如今他们全化身为军队,不是为了主子立马中原,而是为了让银川王朝得以续存,与原先的忠旨是大相径庭。 龙陨奇擅长带兵,早已利用地形领了两千名敏捷机警的精兵,派人搬了好几百袋沙包潜伏,待杜恒自南方收编的另一部队浩洁荡荡的经过畸重山狭弯处时,他的人再一刀刀的劈开沙袋,于西北强风的助长下,成了人造风飞沙。 顿时之间,敌军视线受阻,到处是漫飞尘沙,众人惊慌想逃却不知往哪里逃? 再加上龙陨奇另派人马张弓搭箭,随着箭雨落下,杜恒的军队死伤惨重,随即被打得溃不成军。 只是京城那方的革命困在皇宫内结束,消息并未传送出来,所以窜逃的残兵,尤其是领军的齐仲等人仍顽强抵抗,打起游击战,迫得欧辰威跟龙陨奇不得不合击夹攻,一直到皇宫内的事传到齐仲等人耳里,他们才不甘地带队投降。 战事一止,欧辰威及龙陨奇将后续的处置全交由旗下的人去处理,两人归心似箭,都是马不停蹄朝自己深爱的女人奔驰而去。 而皇宫内的革命虽没有惊动京城百姓,像是悄然落幕,可也封锁不了消息—— 皇上身亡、丞相杜恒与京亲王父子的皇帝梦破灭、荒淫的皇太后被带至离京城数千里的尼姑庵永伴青灯这些还是传遍了备地。 由于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由负责丧葬的礼部官员迅速为先帝大碱出殡后,新帝随即就位、论功行赏,两大刺客联盟也已派代表进宫领赏。 据传,他们夜里来也夜里去,来无影、去无踪,但有百姓在皇宫外见到多辆马车,在夜色中往南北两方反向奔驰而去。 不过这些消息都不是苏妍恩在乎的,义兄无碍,龙陨奇也安然无慧,而且已在返回京城的路上…… 他要回来了! 她坐在园林的亭台一角,这是他在离开前为她精心所准备的“笼子”。 她凝着蓝蓝的天空,这场战事打了两个多月,她也提心吊胆了两个多月,如今战争结束、两大势力消失,银川王朝终于能过些太平日了。 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且有好的结果,她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决定。 苏妍恩微微一笑,回到房间,看着桌上原封不动的午膳。 她一手轻抚着自己仍然平坦的腹部,坐了下来,即使胃有些不适,可她仍逼自己吃了些饭菜,这才再次走出房间,唤来一名丫鬃。 “我要离开。”她向这名清秀的丫鬓说。 “现在吗?”丫蓑有些惊讶。 “现在。”她很确定。 除了丫轰外,园林一旁的奴仆听到她说的话,也不由得迟疑起来。 苏姑娘留在主子的宅第里生活了近三个月,却是个很安静的客人,她不曾大呼小叫,也不曾为难他们,总是静静的,活动范围不是在房间,就是在花园、书房,淡漠却有礼,对服侍她的丫鬃也相当客气。 他们都以为她会在这里等到主子回来,毕竟主子已多次用飞鸽传书报平安,近日内便将回来,苏姑娘怎么就要走了? “不行吗?”见大家都定住不语,苏妍恩不禁再问。 “行、行,我先去跟管事说。”丫鬓随即去找负责的管事。 虽然大家都没说破,但在这园林的每一个人都很明白,苏姑娘八成会是他们未来的主母,所以每个人都好生伺候着她。 而且这近一个多月来,他们也清楚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变得略微清瘦,偶尔还会在清晨从她的房间外听到干呕声。 那是晨吐害喜,伺候她的丫蓑一得知马上通知管事,再由管事派了快马,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主子。 因此前几日,主子才飞鸽传书,命他们要伺候得更小心,还说,若是她想去走走,也绝对不得拦阻,只要私下跟踪保护即可,却没想到她马上就要走。 不一会儿,管事快步走来,不意外的说道:“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妥,苏姑娘,请。” 苏妍恩点点头,再看着众人,“谢谢你们这段日子的照顾,你们主子回来后,请代我转述一句话一别来找我。 苏妍恩要龙陨奇别去找她,但她自己却是乘坐马车回到皇宫。 此刻,她身在金鉴殿内,正站在太子……不,新帝的面前。 源峻一身明黄九龙皇袍,看来拿贵非凡,两人久未相见,他略显激动,更困看到她而满目光彩,只是她依然沉静淡定。 “一切否极泰来,恭喜皇上。”她躬身行礼。 他连忙拉起她,渴慕的看着她,“是,朕是新皇了,而太子帮的人也多入了朝廷殿堂受重用,你也是功臣——” “不,妍恩只是做了自己想做也愿意做的事而已。”她打断他的话,“何况,此行我不是来讨功劳,而是来道恭喜,也道离别,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了。” 他望着她清澈如水的明眸,却也注意到她清瘦了些,“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过得不好吧?你留下来,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对她的离去,他绝对是不舍的,他好不容易才盼到她又出现啊。 “妍恩不会留下来的,这个皇宫对我而言,实在太沉重了。”她微笑拒绝。 “朕可以立你为后,日后你有权利——” “不则她马上又打断他的话,“皇上是何等尊贵,想当皇后的人更不少,妍恩相信皇上一定能找到一个最适合自己的贤妻。 他深情款款的倾诉,“可是肤只想要你。” “自古以来,后宫多是佳丽上千,皇上是有才德的能人,该找的是遵从三从四德、才貌兼备的闺女为后妃,为银川王朝生育更多子嗣来承继日后的千秋大业,这才是正确的。” “这里面,不能有你吗?”源峻仍不想放弃。 “妍恩不会是个事事顺从丈夫的女人,更无法与人共事一夫,若皇上认为我是有功之身,那么就请让我离开,也别让我后悔,我特意来这一趟是否错了。” 她眼中的坚定让他明白,即使他以帝王之尊命她留下,也留不住她的心。 更何况,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苏妍恩屈膝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即使没看过大夫,但该来的没来,再加上晨间偶尔的晨吐,她己清楚自己肚子里正孕育看一个新生命。 失亲多年能再度拥有一个亲人,她对龙陨奇那个所谓“有苦难言的苦衷”,也不想知道了。 她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高深莫测的他若真的必须死咬着一件事不说,那么那件事对她而言,肯定是负面的消息。 第十九章 虽说是为了她好,所以才无法交代他的真正身分,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她就是不足以让他信任吧,一对男女一起生活是该像她爹娘一样,相亲相爱、彼此信任,而他之于她的缘分,也许就在于肚里的新生命吧。 她不想当一个继续等爱的女人,她已经有一个可以好好珍惜、疼爱的人了。 源峻叹了一声,伸手扶起她。 “我明白了,那至少让朕赏赐你一些金银珠宝,谢谢你在朕当禁脔时,真心的关切与帮助。” “妍恩心领了,皇上赏的都是身外之物,妍恩不需要,只想回到海棠阁收抬一些衣物。” “你要去哪里?至少让朕知道。”他迫不及待的问,也努力克制自己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他们就要永远别离了。 “妍恩尚未决定落脚的地方,也许浪迹天涯,但请相信,不管妍恩在哪里,都会祝福皇上一切安康。” 他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朕也不勉强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谢皇上。”她再一次屈膝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源峻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有了江山,没了美人,他的今生仍有好深好深的遗憾。 但对龙陨奇而言,在他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回到秘密的园林宅第,得到的却只有苏妍恩留下的一句“不要找她”时,这可不是只有很深的遗憾能形容的感受。 他气,非常的生气,气到头昏脑胀胃都痛了,气到只想把她尽速找到,再抓过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 问题是,她在哪里? “我们跟着苏姑娘,直到她进入皇宫,但事后再潜入皇宫时,她早已经走了,可是在宫外的自己人,却没人看到她出宫。”管事尴尬的禀报。 那是因为她在海棠阁的床底下还有文章! 那个女人不是笨蛋,一定察觉到他们跟踪她,所以她才进到皇宫再出宫,他们根本追踪不到。 龙陨奇快气疯了。“找!不管用什么方法、用所有的人脉都给我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丢下这句话,他就先去了趟观宁寺,但圆德老和尚也说不知道苏妍恩的去向。 欧辰威已回家看爱妻,可因为一连几天自己的人都找不到苏妍恩,龙陨奇也只能千里迢迢的去安城找他请求协助。 “我也一直在关注她的消息,我知道她离开了你,也已在帮你找她,不过自前为止仍然没有消息。” 在处处是亭台楼阁的盛园内,欧辰威给了他一个坏消息。 不过—— “我有了。” 夏雨熏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没办法,先前她假装遇袭变成残废才能混进盛园,而后再与欧辰威修成正果,但一直都是下半身瘫痪的她,总不能突然站起来走路,所以这段日子他们刻意丢了一个用重金向阎冥求诊的消息,她才好在几个月间,从练习走路到现在能走得快一点,可若要用跑的,她就得勉强的装一下,喘个几下。 “你有了?!那你还跑?”欧辰威急忙上前,拥住了她。 面容娇美清秀的夏雨熏,不解的眨了眨那双坦率的眼眸,“你义妹有消息跟我跑步有什么关系?” 他这才吐了一口长气,“呼!我还以为……” 明白他误会了什么,她笑了起来,“还没呢——” “你们两个要恩爱、拥抱别在我面前,我觉得很刺眼,而且,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另一个有孕的女人她的消息。”龙陨奇冷冷的出声,打断两个合情脉脉的男女。 夏雨熏吐吐舌头,看着一向丰神俊朗的他这会儿变得阴沉暴躁,她突然不想跟他说苏妍恩的消息了。 “你敢不说?!别忘了,你有欧辰威这个丈夫,还是我帮的忙门看出她表情的意思,他火冒三丈。 “我知道,是我打赌输了,才得出欧辰威这个任务嘛。”她嘟嘴道。 欧辰威也笑答,“好在她是个天兵刺客,不然……” 一看两人又相视而笑,龙陨奇简直快吐血,“快告诉我她在哪里?然后你们夫妻就可以进房去做人” “怎么这么……”夏雨熏还想抱怨,但见夫君跟她摇摇头,她只好开口回道:“刚刚探子来报,她的马车正往南方边城而去,离我们这里只有几公 里远。” 见他转身就要走,欧辰威一个箭步上前,“要不要我帮忙?” “不,谢谢。”这是他个人的刺客任务! “你知道她离开你的原因吗?” 龙韵奇抿唇点头。 “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像个疯子似的找寻雨熏的下落,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能了解妍恩的心情。”欧辰威伸手握着夏雨熏的小手。 “那种不被深爱的人信任、刻意被隐瞒许多事的心情是很痛的。” 他压抑着怒火,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那从现在开始,就祝福我吧。” 丢下这句话,他要快快的逮人去了。 大太阳底下,苏妍恩所乘坐的马车突然被档下来,马车外面虽是一片寂静,但在这之前好像有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她紧张的将包袱放在腹部上,这是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因为她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蓦地,一阵强风吹飞了垂帘,她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马车前的英挺男人一是龙陨奇?!他还是找到她了 不过他看来并不好,即使身上已没有盔甲战袍,但一袭黑色袍服也让他充满阴郁,眼下可见阴影,脸庞也消瘦了些,可这些一点也无损他的俊美,而在他身后,还有近十名侍从。 终于逮到她了!龙陨奇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驾车的车夫早就吓到弃车跑掉,却有一名骑士策马追向他,给了他一袋银子,车夫虽然觉得奇怪,但这银子沉甸甸的,足以让他再买更好的马儿,他收下便赶紧走了。 龙陨奇踏上马车,但并未坐进去,而是拉开垂帘,定定的看着苏妍恩。 他那双黑眸阴蛰得令人望而生畏,迫得她不敢妄动,还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而她也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他在向她抗议,控诉她并未为他守候。 但她不想再等了,在这段感情里,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等着他告诉她,他的身分,等着他告诉她,他隐瞒她的很多事,还有等着他率兵征战、平安回来…… 够了!她很怕自己愈陷愈深,可她已爱得太多,要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出来,唯有一个人到没有他的地方去,那么,她才不会受到伤害。 “你要去哪里?”他终于开口,语气森寒。 “还没决定,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会找到一个适合我的地方生活。” “那你跟我呢?”他咬牙问。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就是你的一个任务而已?”她说得流利,可只有她清楚,她已在心中来回练习无数次,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找到了她、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要如何回答……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她嘴硬的回道。 他脸上浮现愠怒,差点要吼出来,但他也知道她现在的身子情况,绝不适合受到任何惊吓。 他瞪看沉默低头的她,告诉自己要有耐性,至少她已在他的眼皮下,不会再有机会跑掉了,过去的她照顾小豆子,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怀看他的小娃儿,他更得好好的照顾她。 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后,他上了马车坐在她身边,在将垂帘放下前,他给了侍从一个眼神。 “只有如此也罢,你还是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为什么?”她身子紧绷的问,他一进来马车变得好拥挤,而且马车也开始动了?! “因为你是祸源。” “什么?”她一愣。 他沉着脸不愿再解释,怕自己怒火攻心会失手掐死这个笨女人! 她当然是祸源,找不到她的这几日,他吃不下、睡不着,还以为她被某些残余逃窜的叛徒余党给逮着或被失手杀了,一直胆颤心惊。 他从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因为她,在害怕会永远失去她的这些日子,他真的觉得世界好灰暗,而且没有了她,一切的太平康乐都没有了意义。 他花了几年时间与大主子秘密行动,昏君终于不再当朝,跟着两大势力的头头一起去见阎王,但那又如何?没了她,他生命无半点喜悦。 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之前一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欣喜若狂,马上飞书回京,要府里的丫蓑下人尽心守护,不管她要做什么都由她,只以保护她的安全为先、以不刺激她为先。 他在沙场上征战时,牵肠挂肚的全是她,更时时提醒自己要为了她保重,他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结果呢?她竟然走了?! 他气死了,但她现在是个孕妇……龙陨奇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长叹一声,待再看向她时,黑眸里的阴蛰怒火全没了,双手握住她略嫌冰冷的小手。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没有丝毫信心,所以你才要逃离,即使已怀有我的孩子。” 苏妍恩一怔,难以置信的对上他的眼睛,这件事,她谁也没说呀? “对,我知道了,事实上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飞鸽传书给我。” 她摇头自嘲。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是被他关在笼子里的鸟? “为什么不说话?你心里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 她摇摇头,但眼眶内己泛泪光。 “妍恩,离开我你能去哪里?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哪里都行,我觉得不再孤单了。”她低声的回答,却没有回应他最后的那几个字。 龙陨奇灼亮的黑眸牢牢锁着她,“你好自私,那我呢?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伴,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的泪水滚落眼眶,“自私的人是我?什么都要我等,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你说消失就消失,说来就来,说要上战场就上战场,而我,永远都只能被动的等待着……”她顿了一下,“对,即使是打仗,也许你定时回报你的情形了,但其实,我是不敢问,也不想知道,因为我害怕答案……你若死了,我会心痛,可你活看,我也一样害怕,今天没事,那明天呢?后天呢?” 他怔怔的看着泪如雨下的她,一时语塞。 “等待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万一你出事离开了,留下我又该怎么办?若不曾拥有,不要习惯有人陪伴,是否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我不会离开了。”他承诺。 “我不知道,我们相遇的这段期间,一直都是你主动来去,我真的很怕你对我的信任不够,这样怎能在一起天长地久?”她硬咽的说:“我一直想、一直努力的逼自己把那纷扰的感情及思绪一一厘清,总算也说服自己别再等待了,一个人也能好好过生活,而且我有了孩子,不会孤单的……” “不”他无法接受她的这些话,“这太不公平了,妍恩,你要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这是我跟你的约定,请你静下心来听我说,如果你在知道我的用意后还是要走,我会成全你。”他深情的看着她,温柔拭去她脸颊的热泪。 她吸了吸鼻子,只能点点头。 接下来,龙陨奇特别盼咐马车停靠到附近最近的客栈,要了一间上等厢房,在店小二送上一壶热茶退下后,他立即巨细靡遗的将一切告诉苏妍恩。 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蓝月组织的少主,竟然就是在北方崛起的辽真民族,其中的龙氏一族更是当中的贵族,权倾一时并统领族人,可说是辽真民族里的皇族。 第二十章 该家族是北方百姓所崇拜的领袖,据闻少主的才能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文韬武略皆过人。 在她得到的情资里,几年前就有龙氏一族见银川王朝朝政腐败,便有意侵犯边境,扩大版图以成立帝国,再由龙家少主登基为帝。 当年,辽真民族也确实进军了,但在势如破竹的攻占一个又一个城市约莫两个月后,却没来由的突然呜金收兵,令外界莫不错愕。 可这一、两年来,也曾听闻他们与京亲王有意结盟进犯银川,只是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也有另一说是银川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龙氏一族才采取观望的态度,看看是否会占到吃融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便宜。 但不管如何,辽真民族的存在对太子顺利登上帝位一事都是极大的威胁,这就是他为什么无法告诉她自己身分的原因。 一旦知道他的身分,为了太子的安全,她应该……不,她绝对会告知太子,届时,他还可能必须死。 不!她下不了手,偏偏为了国家,她势必得舍他就太子她确实没有选择,不能为自己的小情小爱威胁到太子的性命。 龙陨奇从她眼里看出她的思绪,“你明白了吧?因为我早知道你的选择,所以就算我告诉你,我潜伏在皇宫并非凯靓银川王朝的江山,而是与异色组织的大主子秘盟,想让银川王朝可以重回太平富强的日子,你肯定嗤之以鼻,不会相信。” 她点点头,“没错,我没有理由相信。” “我也是。”他苦笑,“辽真民族只是一个氏族社会,连个国家都没有,银川的江山就在眼前且唾手可得,怎会不心动?只是在我龙氏一族准备兴兵攻打银川王朝的边境时,却来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自称以算命为生……” 白发老者直言断定龙陨奇天生光彩却无帝王命,如果硬要立国登上王位,至亲将有恶疾上身。 这一听就是一派胡言、如江湖术士的讴话,但从对方那双充满睿智的黑眸中来看,他却又不像在说谎,而因这一席话,也让龙父气得将他赶走。 不过老者并未离开,反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可因为只是一名老人,所以他们也不再为难。 接着,龙陨奇率兵进玫银川王朝的边关告捷,再继续往下玫坚,一次又一次的每战必捷,然而奇怪的是,他爹竟染上不明的病,接着是他娘,他每打一场胜战,两老就病得更重。 这样超乎常理的巧合,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群医皆束手无策,只有不击战鼓时,两老才得以安康。 事发至此,龙家人对白发老者心服口服,也明白富贵有命强求不来,因此在老者邀龙陨奇秘盟,帮助银川王朝重返康庄大道时,他很快便答应了。 而那名神态带了点慵懒,目光却精明内敛的白发老者,其实就是异色组织的大主子,这是后来两方秘盟,龙陨奇才知道的。 苏妍恩听完了这么多事,静默不语。 幸好气氛比龙陨奇想象的好,因为并非凝滞,她的目光是柔和的,所以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好转,她一定能体谅他的苦衷。 终于,她开了口,“传言大主子能论古今、知天命、通卜卦,文韬武略皆精,是一神秘能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他从何而来,而他所做的一切,实在是与神人无异。”她由衷的佩服。 龙韵奇微微一笑,“不管他是谁,但他说了一句引起我好奇的话,也可以说是让我决定与他秘盟的另一个理由。” “他说了什么?”直觉告诉她,这可能与她有关。 “他为我卜了卦,告诉我以卦象来看,这一趟任务我会遇到一个前缘末了、今生再续的有缘人。”他深情的凝盼着她,“不瞒你说,在我的家乡多得是对我投怀送抱的美人儿,却从未有人进入我的心,我也看不上,所以,我才想来看看与我有两世情缘的女子。” 苏妍恩望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很庆幸我走了这一趟,若是要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他笑着说。 她的心热烘烘的,泪水已夺眶而出。 龙陨奇伸手轻拭她的泪水,“别哭,虽然我一直害你哭,但我真的很想你,栽从没想到自己会想念一个女人想到心痛。” 她低泣出声,因为她的想念绝对不比他少,那是一种刻苦难耐的思念。 他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用全身去感受她。 “我也好想你。”她硬咽道,却笑了。 他回以一笑,深情的吻上她,慢慢转成温柔的缠绵…… 前嫌误会尽释,恩恩爱爱的两人一路往北,龙陨奇离家多年,迫不及待想带苏妍恩去他的家乡看看。 只是这一路上,一切都要以她的舒适为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宁可提前在割戈休息,耗上八、九个时辰再走也无所谓。 另外,他还雇了丫鬓一路随侍,还有一名善于药材食补的老嫉媲,日日为她熬上补品来调养身体,减缓她怀孕期的不适。 马车达达地行驶了近一个多月,终于来到边城,这是一个让自然景致所包围的山城,一眼望去四周尽是绿野,犹如一片翠绿绒毯,风吹草低见牛羊,群山绵延,黄昏时彩霞渲染了天际,风景美极了。 马车继续前行,在夜暮低垂时,抵达了半山腰的龙之堡。 甫下马车的苏妍恩,一看眼前这巍轰城堡竟是张灯结县、喜气洋洋,就连在门口迎接的奴仆两排近百人,也是个个穿着喜气的红蟒袍服,排场相当气派,不禁令她心里忐忑。 谁有喜事?是龙陨奇吗? 她低头不语,殊不知自己一走进来就已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龙陨奇俊脸上更有着神秘的笑意。 “总算回来了,可把我们等到都望眼欲穿了。” 蓦地,一对优雅贵气、年近五旬的夫妇,从两旁迎接的奴仆间走出来,两人笑容可掬的来到苏妍恩面前。 “就是妍恩吧?好漂亮的姑娘,难怪我儿会动了心。” “瞧瞧,肤白似雪,连眼睛都澄净得如夏日星空,光素净着一张脸,可就比一些抹胭脂擦粉的美人都要美呢。” 龙家两老一人一句的读美,让苏妍恩粉脸羞红,不知所措。 “新娘子害羞了呢。”龙母笑了出来。 “新娘子?”她一愣。 “是,咱们快去准备吧,今儿个可是我们的大婚之日。”龙陨奇笑着拥住她,越过众人就往他的房里去。 她一脸羞涩的看着他,“你怎么都没说?”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事先请我爹娘筹备,不过,没敢让他们知道你有了身孕,否则他们只怕会更小心翼翼,也许就先不办婚事……”他突然一顿,“怎、怎、怎么?你不想嫁?不、不嫁我可不成。”他霸道的说着,但突如其来的结巴,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霸气,仿佛是小豆子上身。 “你现在就跟小豆子一样,只要一紧张就口吃……”她不免失笑。 他勾起嘴角,“小豆子就是我,为了今天这件人生大事,我就算变成大舌头也无所谓,重要的是,我深爱的女人就在我眼前。” 她眼眶微红的看着面前英姿焕发的男人,他眼中的得意与深情那么明显。“我也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深爱的男人就在我眼前。” “可我后悔了” 他突然其来的话,令她愣住。 “我现在只想跟你回房间温存,偏偏你要梳妆打扮、穿戴凤冠霞颇……” 他的话还没说完,负责打扮的丫蓑们已经过来,同一时间,外面也变得喧闹起来,夜风拂来,隐隐还听得到宾客的贺喜声不断…… 龙陨奇没辙,只能让心上人跟她们走。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是在等待,等着那繁杂的成亲仪式快快过去,两人可以相依相偎,只是时间的流逝却变得好缓慢,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到后来会不愿等待,因为这种揪心的煎熬实在让他很想发飙…。。 终于,两人拜了堂,送入了新房,新郎俊、新娘娇,两人相视一笑,甜甜蜜蜜的正准备先洞房时,没想到竟然又有刺客闯入,而且一来还来了一对儿—— 燃着龙凤喜烛的新房内,欧辰威跟夏雨熏拉下蒙面黑巾,笑咪咪的看着这对新人,“恭喜!恭喜” 龙韵奇没好气的看着欧辰威,“你是来乱的吗?” “哥!小嫂子”相较于丈夫的不悦,苏妍恩看到两人可是开心极了。 “不是来乱,是来送贺礼的。” 欧辰威这一说,龙陨奇跟苏妍恩才发现他身上还背了个精致的黑木盒。 只见他将小木盒摆上桌,再打开盒盖,里面竟是许多瓶瓶罐罐。 “阎冥此生不下天堂山,爱妻秦乐又生了个娃儿,一家幸福美满,所以仅派人送给我这各式毒药及解药,说这是他府里最价值连城的贺礼,要我负责送来。” 这份贺礼可真让一对新人瞠目结舌,简直前所未闻,这是要让他们在吵架时,使用吗? “至于大主子也有指示,他的贺礼应该也快送达了。”这句话是笑吟峙的夏雨熏说的。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异色组织刺客嘛。 “对,大主子指示将新帝赐给异色组织的…。。撇开那些加官晋爵的赏赐不管,那一车又一车的黄金、金器、银器、皇麦罗绸锻等等,都要载送到 这里,做为你们的新婚贺礼。”欧辰威已富可敌国,但对大主子的大手笔还是咋舌不己。 “大主子没来?”龙陨奇问。 苏妍恩也很期待的看着义兄。 “没来,不过有托人带了话。”欧辰威笑着道:“他说天象示警,百姓将受战乱贫困之苦,因此他才设立异色组织,如今他再观天象,天际一片祥和,应有百年的太平日,刺客组织可以稍稍放松的过日了。他要你们多生几个孩子,绝对都是人中龙凤。” “我想去刺客之岛。”苏妍恩很想看看大主子。 “他不在,又去游山玩水了,可说穿了,其实是去看看哪里有需要异色组织的地方,一旦有需要,他便在那里落地生根,为当地百姓寻求新契机。”夏雨熏很睐解他的。 “希望不会有这一日。”苏妍恩有感而发。 其他人也同时点头,但接下来—— “贺礼送完了是不是?”龙陨奇的逐容令下得很明显。 “对对对,雨熏,咱们太碍眼了,可是这一路过来,我好累了,想睡……”欧辰威说完,竟拥看妻子就要往床上一躺,直到一道掌风袭来,他才笑着抱妻子连忙闪身,“看来主人无暇招待,咱们夫妻走人吧。” “没关系的,哥,小嫂子——” “有关系,龙之堡房间多得是。”龙陨奇马上打断亲亲娘子的话。 “没关系,这一辈子还很长,要洞房的机会也多得是。” 咦?看来欧辰威是真的来乱的,要报过去自己曾刁难他见夏雨熏的仇吧? 于是,一对新人吵吵闹闹的,等终于躺上床时,天都亮了。 但是,他们相视而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啊。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