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妃当关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好冷,好冷。 火一般的身子忽然又堕入极寒的冰窖里,每一寸的毛孔因为热气而舒张开来,却又从体内往外漫出寒气。萧景夙眼见着自己的双手渐渐冻成青白色。 「萧景夙,你还好吧!」冯清歌见他颤抖着身子,嘴唇也发白哆嗦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拽着衣裳的领口往他身边跑去,一只手刚碰上他的手,便冻得打了个激灵。 「怎么这么凉,不是中的情毒吗?身体应该炙热,怎么反而……」冯清歌顾不了许多,说着便将身上的棉袍子脱下盖在他身上。 方才丁梨的那一抓,不仅将她的棉袍扯坏,连最里头的小衣都被扯开了极大的口子,从颈部直露到锁骨以下,只差分毫便至胸前,若不是她一手极力拽着衣裳,怕是一览无遗了。如今身上只套了间银桃红色的薄夹袄,不同于宽大的棉袍,已经叫她的曲线毕露。 萧景夙意志力再强,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冯清歌若隐若现的身子在他眼前,如何能不难受。 「清歌,你……你离本王远一些……」萧景夙艰难地说出一句话,他的身子忽地热着,又忽冷,腹部是热气与冷风交融的地方,已经折磨他皱紧眉头,他此刻真想一把抱住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子,只要抱着她定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冯小姐还是主动些吧,别绷着了。你若不救他,就看他身子反复煎熬,最后一个受不住崩了吗?」窗外的丁梨一直偷偷听着,见里头除了二人的对话竟没有其他声音,便知他们都还忍着呢,她下的药可是十分猛烈的,比当初下在殷鸿离身上要狠得多,谁叫这位萧王爷是风云子的徒弟呢。也不知道那个老东西都教了他什么,怕是压根就不会解毒。 「丁梨,你为昭华长公主卖命又能获得什么好处?若是钱财,南都王爷同样可以给你,甚至更多。若是为了白利族,你以为依附于皇族就能稳当,就能取殷家而入主西北吗?殷家是大昭臣子,有累累战功,又与皇族关系匪浅,你以为外族真的能分领一份疆土,坐拥西北傲视京城吗?」冯清歌既知 丁梨在外头,又无其他脱身办法,唯有与她分析利弊。 丁梨面上一顿,冯清歌说得她并未想到,昭华长公主说得十分清楚,等那位青州皇子一死,西北城必定拱手于她。长公主不会骗她的,也不敢骗她,她可是会蛊毒的,一出手便能叫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冯清歌聪慧又狡诈,这些话都是故意来蒙骗她的,她不能信。 「少废话,冯小姐的智谋丁某平日里也是领教过的,就凭你这几句话想让丁某放过你们怕是不能够。」丁莉说着从袖间掏出一根竹管往窗户纸戳了,就往里头徐徐冒出烟来。 「清歌,有毒……快闭气。」萧景夙一眼便见到那竹管,忙说道。 冯清歌一早看到,只是她从未习武,又能闭息多久,依旧吸进一些。 「嘿嘿,冯小姐不是很能说嘛,丁某再给你们下点猛的,倒不信你们还能克制得住。」丁莉阴森地笑道。 密室里头,冯清歌整个人都发起软来,脸色渐渐潮红,媚眼如丝地看向萧景夙,而萧景夙此时心中的火再次烘了起来。 「清歌,如果……如果……本王今生只会娶你一人。」萧景夙面色涨红,慢慢起了身,披着的锦袍滑落在地,他一步一步地往冯清歌走去。 冯清歌身子热得像火炉一般,残留着几分清醒。她一边往墙壁上退去,一边冷着声音说着:「萧景夙,你不要再往前了。你的心意我不能承受,不要再往前了!」 萧景夙却浑然不觉,依旧慢步往前。 逼得冯清歌无处可躲,就在萧景夙的手伸出去想要抚摸她的脸时,一滴泪落在他的手心里,紧接着一连串的泪水纷纷落落下来。萧景夙的手悬在半空,不再往前,只低呐一句:「萧景夙有哪里比不上他的。」 冯清歌不知如何开口,却见他露出一笑,手依旧轻抚在冯清歌的脸上,眼里隐含着留恋,说道:「傻丫头,本王逗你玩呢。」说完推开几步,一边笑着一边往后头走,提了一口气从靴内抽出一柄小刀,拔了刀鞘狠命往手臂上划了一道,任血流成一线。 第2章 「你……」冯清歌泪眼婆娑地看向他,「难道你就不能冲出去吗?你就算不来,昭华长公主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可本王不能看着你受苦啊。」萧景夙的手臂破了口子,随着血流出来,多少能使自己清醒些,不至于被这情毒祸地迷失心智。 热意逐渐涌上来,冯清歌的神智越发迷糊,纵然她平日里冷淡一些,却扛不住如此剧烈的情毒粉,整个人像火烧似的,只觉得身上的衣裳碍事得厉害,却仍紧拽着领口,身子却往墙上磨去。 「清歌,不要动!」萧景夙说着赶紧将地上的棉袍往她身上盖去,却不妨触上冯清歌柔软的身子,那根绷着的神经差一丝就要绷开。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打斗的声音。密室的门轰地一声被震碎在地。 萧景夙往外头望去,眯起眼睛自嘲一笑,叹道:「你总算来了。若再不来,本王支撑不住,可就管不了许多了。」 随着屋门大开,空气将里头的毒粉气冲散了许多,冯清歌也清明了许多,跟着回眸望去,殷鸿离一身轻甲,红色披风在身后甩得飒飒飞响。 殷鸿离脸上的神色恨不能将周遭的一切冻住,一步一步往冯清歌走来,满身的杀伐之气,经过萧景夙身边时竟不朝他看一眼,扯开身后的红披风往冯清歌兜身罩住,一臂拉近就将冯清歌抱在怀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迅速无比。 「殷鸿离你慌什么,本王与清歌可是完全清白的。」萧景夙从未见他这样的脸色,他们近二十年的相知头一回遇到这样的考验,他必须解释出来,一丝误会都不能有。 殷鸿离果然停了脚步,只低垂了眼睛看着怀中的人,言语极冷地说道:「若你会,我们便不再是兄弟。」 「你……」萧景夙被他说得噎住,深知他的脾气,又不知回什么。 殷鸿离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外走去。一出屋子便被昭华长公主带着人拦住。 「滚开。」殷鸿离轻吐出两个字,眼神狠厉地看过去。 昭华长公主心底有些惧怕,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却又露出一丝笑意,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道:「世子不是在平洲守城吗?怎么会出现在嵊州。」 殷鸿离看着她一副自以为是的温柔面孔,唇边展出一抹讽刺的笑,回道:「别以为你是公主,本世子救奈何不了你。这桩桩件件的事本世子迟早会跟你算账。」 昭华长公主听他说得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又见他怀中抱着冯清歌,愈发的恨起来。她身后的赵婆子见自家主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仗着自己在薛太后面前都有几分脸面,往前一步脸上带着鄙夷说道:「冯小姐失德失贞,委身于萧王爷,二人在屋子里头春宵一度,奴才们都是看得清清楚楚。殷世子身份尊贵,怎能将这样的女子抱在怀中。您这是……被美色迷惑了双眼啊!」 冯清歌感觉到殷鸿离的一只手松了松,随即有尖叫声传来。谁都未看清殷鸿离做了什么,却见赵婆子睁大了眼睛,脖子上生生戳出一个洞,往外头喷出血来,而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那一叫是昭华长公主发出来的,她离赵婆子最近,赵婆子流出的血喷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衣裳上。身后又有尖叫声传来,不过只叫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昭华长公主看着一地的尸身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刚刚还在她身边鲜活着,只是一刹那便全部死在她的面前,她对着殷鸿离的情意瞬间转成深深的惧意,哆嗦地说着,「殷鸿离,你放肆!你太放肆!你杀得都是本宫的人!」 殷鸿离冷笑着,往昭华长公主身边一步,吓得她往后退了两口,嘴里跟着说道:「你不能杀本宫,你不能。」说着又想到已贬为庶人的赵承泽,他那一条胳膊,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你放心,现下我不会杀你。回去告诉赵承德,殷家可不能再为他鞍前马后了。」殷鸿离凶狠地丢下这一句大踏步地离去。 第3章 昭华长公主惊恐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乱如麻。殷鸿离被她逼反了,赵承德不会放过她的。她要怎么办,见着萧景夙从屋内走出来,忙扑上去,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自持,只抖着身子说道:「萧王爷,萧王爷,你是喜欢冯小姐的,本宫可以,可以作保的,一定一定将冯清歌许配给你为妃。只要萧王爷领着南都的兵灭了青州,只要这样,皇上定能保南都一世富贵。」 萧景夙忍着身上冰火相撞的疼痛,看着眼前这个眼里带着期望的女子,冷漠地笑了,皇家有多么无情,视人为物品随意交换,只为了自己的需求。赵承德如此,昭华长公主如此,他呢,日后会否也是如此。 昭华长公主眼睁睁地看着他不发一言地走远,颓然倒地,不由抽泣起来。母亲说萧景夙对冯清歌是在意的,可却不知殷鸿离为了冯清歌是不顾一切的。 冯清歌!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昭华长公主眼里是愤恨恶毒的光。 殷鸿离直接抱着冯清歌上了马车,扶华低着头站在马车边。 「主子,张凤元的兵已经进了嵊州城。」扶华瞥了一眼殷鸿离如同挂了冰霜的脸,正了神地说道。 「嵊州侯府的人全部绑了,崔尚楼父子押往青州,连着景华楼之前查到的那些事儿一并交给赵承乾,由他处置。」殷鸿离语气虽冷,心中的怒火却极盛,一步跨上马车。 车内足足垫了六块毡子,殷鸿离小心地将冯清歌放在毡子上,双目满含怒气地看着冯清歌。 「旁边有图兰配的药能暂时压制毒性,还有一套衣裳你自己换一下。」 冯清歌能感觉到殷鸿离是真的生气了,待他到前头驾马后,冯清歌才撑起身子,将药丸吞下去,身上的热意好容易才降下去许多,拿出一旁的包袱,里头是一件半长的鹅黄色袄子,上头用金线刺得是淡粉色牡丹花,下身是同色的荷叶裙,马车空间狭小,她勉强能穿好衣裳,也顾不上是否得体了。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冯清歌踯躅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 没有任何回应,前头只有马车声,以及鞭子抽在马背上的声音。 在京城被赵承泽掳去时,她以为大不了一死已保清白。但这一回呢,他们二人关系非比寻常,若是因她而生了嫌隙,万死也不能相抵。冯清歌忽地低下头,心里乱成一团麻。 马车忽地停下,殷鸿离掀开帘子深深望着她,轻叹一口气说道:「先下车吧。」说着伸手将她扶了出来。 冯清歌抬头一看,是一所独门独户的小院。 「这是早几年我在嵊州置的一处房子,先进去歇着,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说。」殷鸿离言语间没有什么表情,率先往里头走。 穿过垂花门,又经了长廊后,殷鸿离推开屋门走进去,冯清歌跟在后头,一进去便被一股力气拉进温暖的怀中。 「冯清歌,你知不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是,我知道。因为我,影响你和萧景夙的情谊。」冯清歌说完咬住自己的下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殷鸿离因她说的话愈发气起来,狠狠一拳敲在旁边的桌上,将茶盖震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我是气那些嘛?我是气自己,为何不在你身边,你每每置身险境,我都只能拼尽全力去救你,若是哪次我赶不及怎么办?」殷鸿离说着,一直冰封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裂痕,眼睛里是懊悔的情愫。 冯清歌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殷鸿离见她不说话,还一脸不明的样子看着自己,忍不住双手轻捧住她的脸,准确地吻住她的唇,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温柔。 …… 第4章 …… 第5章 …… ☆☆☆ 侯府地牢。 冯清歌知晓丁梨关在这里便立即请殷鸿离带她过来。 地牢用的不多,现下却关了不少人。冯清歌一眼扫去,都是侯府的家眷奴婢。 崔氏一瞧见冯清歌就疯了般冲到牢柱那,伸出手就要拉扯冯清歌的衣裳,被冯清歌堪堪避过。 「清歌,清歌,好侄女,都是姑姑的错,姑姑一时想茬了,你快请世子息怒放我们出去吧。啊……」崔氏恨不能将头伸出牢柱,只可惜她身子肥大,半张脸都伸不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姑姑做出那些事来的时候可想过我是你的侄女。」冯清歌冷淡地说道。 「你……死丫头!你不放我出去,你祖母不会饶过你的,你是要气死祖母吗?你这个不孝女!」见软的不行,崔氏又破口大骂起来。 冯清歌终于看向她,眼神里是极冷的怒气:「姑姑说得有趣,你做那些蠢事时可曾想到祖母,她老人家那样的岁数还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吗?说不孝的只会是姑母,而不是我。」 「你……你……」崔氏一气之下竟抽噎起来,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起来,「冯小姐饶命吧。我们侯府这么些人,这几日还服侍过你的这些人,你忍心问她们罪责吗?」 冯清歌倒没料到崔氏也是有些心眼的,竟打起这样的主意,笑得愈发轻巧起来,扫了一眼牢里,关的那些个奴婢都抬着一双期翼的眸子望着她,除了一人。 「姑母多虑了。侯府崔家做的事自有皇上做主,清歌管不了这些。其他不相干人等,我同样管不了,要怪只能怪她们生在侯府,该恨的也是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主子。」 崔氏一把拉过那个低着头的人,逼她跪下,指着她对冯清歌说道:「你说我们作恶多端,那欣彤呢?欣彤可曾害过你,还屡次救你,你难道不该报答她嘛!」 「母亲!你做的还不够错吗?还要多说什么。平日里欣彤便劝过母亲,守着眼前的侯府过日子便好,您偏要听祖父的挑唆,他是男子自有期盼,您是后院妇人,您参和里头做什么呢!」崔欣彤声色俱厉地说道,那昂起的下巴是不惧的倔强。 冯清歌心上不由震撼,她从前以为崔欣彤直率,却不知原来她自有主张。 崔欣彤扬着脸对着冯清歌,眼泪渐渐涌出来,缓了口气说道:「姐姐,崔家做的事的的确确不对,欣彤知道姐姐管不了这些,只是想求姐姐看在往日里相处还算愉悦的份上,留侯府一丝血脉和体面吧。」 冯清歌还未答她,便见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那额头碰在石头地上发出的声音,又脆又重。 「本世子是记着你的,崔家有你这样的女儿也是他们的福气。不必为难你姐姐,侯府犯下的事何止内院这些,你祖父一直为赵承德卖命,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不是你磕几个头就能免了的。」殷鸿离不由冯清歌发话,板着面孔说着,几句话引得牢中的那些人嘤嘤哭了起来。 「世子,能不能……」冯清歌刚说个开头,被殷鸿离挥手打断。 「侯府的事先放一边,你不是要见下毒的人吗?」殷鸿离说着往地牢里头走。 冯清歌望了崔欣彤一眼回身跟上,身后是崔氏恶毒的骂声,她并不觉得崔氏如何,只是对崔欣彤心生怜惜。 「鸿离,你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萧景夙悠哉地笑说道。 冯清歌却摇了摇头,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世子将崔家父子交给赵承乾处置,这时便不好再应她什么,也没必要给她什么指望。以赵承乾的性格,为了挣得名声,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对这些不重要的文臣反而不会有过多的苛责,崔家父子未必不能保命。赵承乾对武将才是真正防范,王爷还是多多小心吧。」 第6章 萧景夙无所谓地一笑,看向冯清歌的眼神里带了丝调笑,仿佛在说就你最懂殷鸿离。冯清歌恰能体会他眼神里的意思,慌忙别过脸去。 三人行至地牢最深处,哪里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需要打开三把铁制锁才能入内。 冯清歌跟着最后入内,便看见扶华站在一边,牢房最中间的十字木架上绑着披头散发的女子,她个子小小的,微垂着头,发丝间竟夹杂着些雪白的发,半掩住那张显出苍老的脸来。 「哼,你们来了。丁某落到你们手上也无话再说。给个痛快吧!像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也是痛苦!」沙哑的声音像破鼓响着一般,听得冯清歌眉头轻皱。 「丁梨,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处处与我们过不去。」冯清歌心中早有疑问,按理说丁梨若只是白利族的祭司,就算与西北有纠葛不清,也没有必要在殷鸿离收复白利之后仍旧有这般的敌意,仅仅是因为昭华长公主的吩咐? 「小丫头,你不要以为这二人都心悦你,就能保你一世平安。丁某的身份,呵呵,告诉你们又何妨,我的母亲只不过是白利族默默无名的女子,而我的父亲……」丁梨断着一句,看了一眼殷鸿离,冷笑道,「我的生父就是西北城的守将殷明坤。」 冯清歌惊讶地看向她,又看向殷鸿离,却不见殷鸿离面色有一丝波动。 「你……」丁梨原以为能令殷鸿离大惊失色。 殷鸿离唇边露出一丝冷嘲,说道:「你以为本世子不知你的事吗?从你在天上居下了蛊毒后,本世子便查到你的来历,只是时间仓促,事情太多顾不上你罢了。」 「都是因为你父亲不负责任,抛弃我的母亲,害得我出生便颠沛流离。都是你们殷家!我恨你们,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不是喜欢冯清歌吗?她中的流意蛊就算解了又如何,来日却不能为你们殷家诞下子嗣,哈哈哈……我看殷明坤还肯不肯你娶她!「丁梨疯魔般地狂笑着。 冯清歌听完她的话,面色变得十分苍白。 殷鸿离赶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你不要听她胡说,张大夫和图兰会寻到好药的。」 「所以你一直是知道的,你们都不告诉我?」冯清歌扫过殷鸿离和萧景夙的脸,深深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丁梨,是赵承德他们那些人,而不是她的儿女私情。 殷鸿离瞧着她转瞬便静默的脸,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莫家兄妹两个被你救到哪里去了?」萧景夙闲闲地问上一句。 丁梨冷笑道:「那两个蠢货东西,叫他们先夺得白利族的族长之位,不听丁某的话,偏心高气盛要拿下西北城怎么会落得这下场。若不是看在他们父亲的面上,丁某才不会管他们死活。萧王爷人在 外头,却耳听西北的事,怎么南都这是要一统西北吗?」 萧景夙知她最后一句是挑拨之意,却笑说道:「这你就说错了,本王怎么会一统西北呢,本王要的是整个天下。」 这回轮到丁梨震惊地看着他了,心下前所未有的吃惊,萧景夙这话的意思是要颠覆大昭,执掌江山吗?殷鸿离也是支持他的?不,这不可能的,就凭他们?可南都和西北的兵力占大昭的一半,这么做也未必不可能啊。 「清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殷鸿离低声问道。 冯清歌瞧着丁梨那副样子,心底自嘲道,自己既然以为她会同梨落一般,真是识人不明。 「最后一个问题,瑞平长公主的事与你可有干系?」冯清歌已知丁梨与昭华长公主的关系,自然联想到瑞平长公主的死因。 丁梨眼神里忽地射出骇人的光,扯着沙哑的嗓子连笑三声才说道:「你到底想起来这事了,哈哈。她们赵家人也不是个东西,丁某正愁没人给我出口气呢。瑞平长公主是姓薛的派人来杀的,本来连你,还有这个王爷都是要死的,可惜啊你们命大!冯清歌,你不是要回京了吗?去复仇啊,长公主对你多好啊!她被人害死了你不难过吗?哈哈哈……」说到最后又是一阵狂笑。 第7章 冯清歌不再言语,看了眼萧景夙,他漫不经心地抚着手上的玉板指,丁梨说的事好似与他无关。 殷鸿离拉着冯清歌转身往外头走,临走时丢下一句:「扶华,利落点。」 扶华领命,主子的意思该是不要让她走得过多痛苦,主子到底有些顾及着老王爷。 萧景夙是最后走出牢狱的,只听见丁梨最后低低地说了句:「你牺牲母亲换来她的性命,却要这样拱手让人,你就咽的下这口气?用女人来换殷家的忠心吗?」 萧景夙不曾回头,却在走出去的那一刻狠狠捏紧拳头。 ☆☆☆ 「昭华长公主不是领了圣上的旨意叫本王回京的嘛,本王跟你回京。」 萧景夙拦下昭华长公主的马车,不由分说地掀开帘子说道。 昭华长公主原打算偷偷溜回京的,却不想被逮个正着,面上露着一丝惊慌,尴尬地笑了笑,在看到面无表情的殷鸿离走过来时,脸色更是煞白得。 「长公主就带这几个侍卫,这一路上多惊险,本王也不放心啊。」萧景夙不由分说地上了马车,惊得昭华长公主往边上缩了缩,她千金之躯何时受过这样的惊吓,这是分明看着她呢。 殷鸿离带来的人迅速围在马车四周,魏子渊牵车跟在后头,车内自然坐着冯清歌和巧文,后头还有一辆青蓬车,有华瑶牵着,里头坐着莫图兰和秋儿。殷鸿离骑着烈马随在一边。 不多久便往京城方向出发。 嵊州离京城虽不近,中途却是原地休息的。昭华长公主身子虽娇贵,可身边已经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被这面慈心狠的萧景夙看了一路,一会子给他倒水,一会子又要听他说些不伦不类的话,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也不敢要求过多,夜里头在马车上凑合了着也就睡了。 夜深人静时,冯清歌睡不着便下了马车,看到不远处支着火把,旁边坐着的正是萧景夙。她想了想便往那里走去。 「怎么睡不着吗?」冯清歌轻声问道。 萧景夙朝着她一笑,示意她坐到身边,就着手上的牛皮水袋喝了一口,笑道:「母亲初来南都的时候极不能适应,又很想京城的风景。父亲就为她修了王宫,将里头的花园子布置地跟大昭宫里一样。我幼年时总觉得父亲深爱母亲,而母亲却鲜少回应过多,后来才知道母亲是不想父亲夹在她和南都臣子之间。南都的那些人并没有那么喜欢母亲,他们总觉得母亲是牵制着南都的棋子。母亲是无辜的,幸而有父亲爱她。而你,清歌,我同样不希望你活在皇族争权夺利的环境下,我只希望你幸福。哪怕这幸福不需要我来给。」 冯清歌见萧景夙的眉眼里竟是醉意,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劝慰的话,却不妨萧景夙忽然凑上来,在她的额间轻落下一吻。火把里有霹雳扒拉地一声响,热意又甚了些。 不远处的帐篷前,殷鸿离静静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身影。他本想上前的,却见着萧景夙一直说着话,冯清歌坐在一边听着。而在看到萧景夙那一吻时,微皱了眉,几不可闻地叹息着。 「留你一命是有用的,昭华长公主你心里该有点数的吧。」 马车内,萧景夙面上依旧带着笑,眼里却是凌厉的光。 「本宫……不懂王爷的意思。」昭华长公主这些日子已经领教过萧景夙,听得她愣住不知如何答复。 「本王听说昭华长公主是很受薛太后喜爱的,后宫里头的事本王插不上手,不过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候不得看长公主的手段了吗?」萧景夙笑得更加和煦。 昭华长公主却不能理解他说的关键时候是指什么。 「回了京,你还是注意些,别再动那些不该动的人,不然本王可不会这么跟你好好说话了。」 「你……本宫是大昭的长公主,是皇族。你不过是小小南都的王爷,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本宫!」昭华长公主因他说的话不由气极,她是皇家贵女,凭什么受这个气。 第8章 萧景夙点点头,轻拍了拍腿叹道:「对,这才是长公主的气势,那咱们日后就等着瞧吧。」 昭华长公主被他说得噎住,细细思索后眼里忽地露出惊恐的神态,却见萧景夙拿起一旁的书看起来,没有再理她的意思,心里瞬间敲起鼓来,她眼下还能跟他们作对吗?冯清歌不算,殷鸿离和萧景夙二人他们进京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要向皇兄表忠心吗?会是这么简单?不,绝不可能的。 ☆☆☆ 城楼上头,赵承德领着一众官员等在那,一收到昭华传回的消息,说是已经将萧景夙带回京,他一颗心便喜悦起来,将先前被赵承乾连破几座城池的阴霾一扫而空。 身后跟着的薛重逸顺着赵承德的目光往城外头看,想了想凑到他跟前谄媚地笑道:「恭喜皇上,长公主幸不辱命将萧王爷带回京,连同南都的兵将,接下来一统青州便是轻而易举的。」 赵承德由他哄得开心,若不是依仗着萧景夙,他堂堂天子会亲自来接吗? 「不是说快到了吗?怎地还不来?」赵承德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薛重逸刚要回话,瞥见城外五里处有一群人并几架马车正往这里赶来,连忙指着叫出声来,「皇上您看,萧王爷可不就来了吗?」 赵承德定睛看去,并不能看得清楚,便转身往城楼下走,身后的众臣呼啦啦地跟在后头。 城门一开,赵承德刚到出了城,就见当头骑坐在马上的竟是殷鸿离,又见他们统共就这么些人,不由皱起眉头来。 殷鸿离高坐在马上,低视着赵承德半晌,仿佛他才是君王,而赵承德是臣子,片刻才从马上下来。 马车一停好,侍卫刚将马凳放下,昭华长公主便甩了车帘子向赵承德奔来,脸上是终于舒了口气的模样,往赵承德跟前跪了行礼。 萧景夙笑着从马车内走出来,连着冯清歌等人都站在了一块,随着昭华长公主跪下也跟着行礼。 赵承德瞧着眼前跪着的一圈人,却没有他想要的大军跟随着,眼角抽了抽,脸上不禁露出一抹不知名的笑意。 「鸿离,景夙你们快些起来。」赵承德很快正了心神往前两步一手扶起一个来。 冯清歌跟着起身,头微垂着,静默地站着,权当自己是透明的,可惜对方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赵承德眯着眼睛看向冯清歌,数月不见她的容貌愈发出尘,难怪叫这些男人倾心于此。 「冯小姐可是回来了,冯将军冯夫人定十分想念你了。朕总说要去冯府看看冯将军的,诸事参身得倒是一直不得空,改两日朕必要亲自登门,京城的禁军还得他来统领。」赵承德眼睛里头闪着期盼的光,看得冯清歌心底不由一抽,到底是不会放过冯家,依旧想借着父亲的威望。 冯清歌唇边微带了分笑,笑地冷淡而疏离,回道:「臣女多谢皇上的心意,有皇上的顾念,想来父亲的身体会好很多的。只是冯府地方简陋,就怕接驾不周了。」 赵承德立即摆手笑道:「冯小姐不必多虑,朕怎么会介意那些俗物,冯将军为先皇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又是朕需要他的时候,朕自然要亲自去请。」 冯清歌欲再拒绝,却听殷鸿离清咳一声。 「好了,鸿离景夙随朕回宫。来人,先送冯小姐回府去吧。」赵承德眼睛一一扫过眼前几人,吩咐一句便当先进城。 殷鸿离跟在后头,又回身给了冯清歌一个安抚的笑。 冯清歌回了淡淡的一笑,由巧文扶着坐回马车,进了城便往西边冯府驾去。 ☆☆☆ 「老爷,太太!咱们小姐回来了!」冯家门房上的人瞧见巧文扶着冯清歌出了马车,忙欢喜地往里头报信去。 冯清歌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冯家的门匾上落了一层灰,连门口的红灯笼都显得旧了许多。 第9章 「小姐,进去吧。」巧文看自家小姐盯着门匾看得出神,恐她忧伤忙劝道。 身后莫图兰也下了马车,站到冯清歌身边叹道:「图兰早知冯小姐出自名门,果真是深宅大院。图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踏上大昭的土地,而且是这最繁华的中心。」 「图兰,这便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欢迎你来。」冯清歌朝着莫图兰一笑,上前搭住她的胳膊,图兰性情率真,又救了她几次,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不同。 冯清歌刚走到二门里头,罗氏便迎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往前一头抱住她。 「母亲,歌儿回来了,我好想你。」冯清歌靠在罗氏的肩头说道,唇边带笑眼里满是喜悦之情。 罗氏的眼泪却汹涌而出,一个劲地用帕子擦着眼泪。 冯清歌赶紧帮着擦起泪,又扶着罗氏往屋里走,嘴上连忙劝慰道:「母亲快别哭了,歌儿不过是出了趟远门,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罗氏的眼泪却掉得愈发凶了,稳了稳心神才说道:「瑞平的事传到家里,你不知道娘有多怕,竟心痛瑞平的离世,又担忧你的安危。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娘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离开。」 听罗氏提及瑞平长公主的离世,冯清歌的眼神黯淡下来,她侥幸逃过一劫,而一直顾念着她的长公主却离世了,而这个仇她还没有报,宫里那位还稳稳地坐着。 「母亲,这位是莫小姐。」冯清歌忙将莫图兰引荐给母亲,好缓解此时的气氛。 「图兰见过冯夫人。」莫图兰用的是白利族的行礼方式,看得罗氏一愣。 「这……」罗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怪地看向冯清歌。 「母亲,图兰是白利族的族长之女,也是歌儿的好友,还请母亲先瞒着她的身份。」 罗氏上下打量了她,缓缓点头,既然清歌将她带回来,便是关系匪浅,又是个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儿,作为母亲自然是会接受的。 「一路辛苦,巧文华瑶你们两个领人去将小姐院子里的西房收拾出来,就给莫小姐住吧。还有这一位,想来是莫小姐惯用的人,你们先领着莫小姐去小姐院里吧。清歌你跟娘说会儿话吧。」罗氏收起眼泪吩咐道,她是有些话要同冯清歌说的。 几人自然不敢违背,很快便只剩下冯清歌在屋里。 冯清歌扶着罗氏坐下,走到她脚边跪下慎重地行礼。 「你且先跪着,娘正有话要问你。」罗氏脸上带着一丝薄怒,比方才的样子形同二人。 冯清歌垂着头,答道:「母亲请问吧。」她心底隐约猜到母亲想说什么,只静等着。 「虽然你父亲这些时日没有出过府门,但听到外头一些言语。说是瑞平的孩子为了你才肯降的,而你之前又与定北世子纠缠不清。娘真不知道如何说,你……你一个女儿家的闺名还要不要了!」罗氏初初听到那些风言风语的时候,气得病了几天,现下好歹能心平气和些。 冯清歌朝着罗氏磕了头,冷静地回道:「清歌并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母亲切勿听信人言。再有大昭如今风雨飘摇,赵氏一族只知争位内斗,哪管百姓疾苦。歌儿一个女子的闺名又能掀起多少波澜。」 罗氏瞧着她倔强的面容,深深叹了口气,又说道:「咱们家如今这形势,对着南都王府是有些高攀的意思,但瑞平生前是属意你的,娘想若她还在定会主持你们两个的事。既然皇上一心想通过你来笼络萧王爷,娘会跟你父亲商量,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冯清歌惊讶出声,忙说道:「不要,母亲!」 「为何不要……」罗氏板着面孔,在冯清歌将要回话时又出手止住,「你不要糊涂,你跟着萧王爷 一路,不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再传出什么闲话来,你以后要如何面对京城的那些府家。」 第10章 「母亲,女儿心悦的人是……」冯清歌不顾罗氏阻拦继续说道,却见罗氏站起身来。 「歌儿,你回去休息吧!这一路辛苦,余下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有娘和你父亲做主。」 冯清歌一把拉住罗氏的裤腿,斩钉截铁地说道:「母亲,歌儿不愿意嫁人。何况父亲远离朝政就可,又何必再搅进去。」 罗氏摇头一叹:「若是之前,你父亲能够称病在家,可现在不行了。南都降了,皇上的胜算又添一层,若是你父亲再不入朝,整个冯府都要万劫不复了。」 「不,我去找父亲,我要同父亲说。」冯清歌立即起身,往外头跑去,任凭罗氏叫她也不肯停下。 「清歌,你回来了。」 冯清歌出了院门没走多远,便被匆匆赶来的冯墨寒叫住。 数月不见,冯墨寒脸上的皮肤比之前又吹黑了些,一笑之下显得牙齿愈发白亮,连那对乌黑的眼珠也溢出光彩,而他眼中的冯清歌比离家前长了个子,容貌全张开,本就没什么稚气,如今愈发显得清秀靓丽。 「咱们家清歌成大姑娘了,你的生辰哥哥都没给你过成,回头得给你补上。」冯墨寒笑说道。 冯清歌虽着急去寻父亲,见到自家哥哥却十分开心。 「哥哥近来可好,这些时日可有见过苏姐姐吗?」 冯墨寒的脸腾得红了起来,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妹妹说什么呢……怎么想起来问这些的……见倒是见过几回,就是……就是也没说上话,只远远地看过一眼。」 冯清歌被他这副羞涩的模样逗笑得愈发开怀,将方才的急慌压下不少。 「转眼便是年下,再有两月可要日日见到我家嫂子的,等妹妹过两日去苏府拜见,顺便瞧瞧苏姐姐的嫁衣做的如何了。」冯清歌一面笑说着,一面打量他的神色。 冯墨寒听她转来转去只提自己婚事,赶忙扯起来,「妹妹从母亲那里急匆匆地出来是要去寻父亲的吗?父亲正在书房呢。」 「正是要寻父亲的。」虽知他是有意的,冯清歌不免也正了神色,不再耽搁下去,直往书房小跑去。 ☆☆☆ 大昭王宫。 赵承德坐在龙案上,神色不明地看着殿内二人。 一个是坐拥南都的王爷,一个是刚收复白利族已建威名的定北世子。这二人任一都叫赵承德头疼 不已,不过他以为放在任何赵家人身上都会头疼,不为其他,只因他们手上都握有兵权。 「鸿离,咱们也算是一同长大的,你如今肯来帮朕,朕真是十分欣慰。只不过老王爷领着兵马在西北城守着,而西北距离京城又实在远了些,你能告诉朕,上哪用兵马去呢?」赵承德看着眼前冷着一张脸的殷鸿离,心底直犯嘀咕,从前殷鸿离在京城时,闲散纨绔,他们也是经常一处玩的,若论情分怎么也比半路回京的赵承乾强得多吧。不然怎么昭华一去西北就将他带了过来呢。 殷鸿离见是问他,抬起那双英气逼人的双眸看过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回道:「眼下大昭不安,未防边境趁乱,父亲必然要在西北城兵马压阵。至于皇上所需兵马,眼下应在嵊州一带。」 「臣的南都兵马在平洲一带候命。」萧景夙紧接着说道。 赵承德听得眉头舒展,心下跟着一喜,也就是说这二人的兵马已成合围之势,那直取青州便不再话下,大喝一声「好」。 「朕就知道有你们二位助阵,赵承乾不值多虑。「赵承德看着二人眼里发光,心里却是诡异地想着等大局一定,西北和南都的兵权是万万不能再交给他人。 殷鸿离二人不提离京,赵承德巴不得他们留在这,现成的傀儡压在手上简直是老天赐给他的福气。只是日后再想起这一刻,赵承德绝不敢再这么想了。这就是后话了。 第11章 「威武将军冯远敬自朕登位前便告病在家,朕心甚忧啊,不若明日二位陪朕一同前去看望一下冯将军吧。」问过兵马事宜,赵承德自然想起冯远敬来。 殷鸿离与萧景夙对视一眼,同应了一句。 待二人离去后,薛太后从龙案后头的屏风内走出来,盯着殿门兀自出神。 赵承德却轻拍着桌案,乐得出声:「太后可听到了,蓉城及平洲都在朕的手上,合围青州不过是弹指之间。」 薛太后见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忍不住泼起冷水来,「皇上就真的信他们两个?不该乘机将二人的兵权拿回手上吗?况且武将相护对皇位可是大大的禁忌,皇上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平衡他们的势力。」 「太后说得真是轻松,兵权是朕想收就收的回来吗?父皇这么些年都没有收回,等赵承乾臣服于朕再说!」赵承德听她指责的口气不免皱起眉头来,若不是仍需要依靠着她,还能由着这个妇人在殿内颐指气使的,先前那一巴掌他可是记得清楚。 「本宫听说南都王爷有个庶妹,封为县主的,至今还未婚配。」薛太后志得意满地笑道。 很多时候,赵承德还是极为佩服他这位嫡母的,脑筋转得就是极快。 「那冯家千金不若就赐婚给萧景夙,正可以笼络人心。」 薛太后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既然萧家和殷家的孩子都中意她,何必早早将她赐婚了,放在手上利用一番岂不是更好。」 「这……朕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了。」赵承德狡诈一笑。 ☆☆☆ 冯府书房。 「父亲,我知道您的忠心,可赵家不值得父亲您的这份忠心。」 冯清歌与冯远敬相谈得并不顺利。尽管冯远敬对赵承德继位保持着不赞同的姿态,那是因为传国玉玺并不在他手上,而在青州的赵承乾手中,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对赵氏皇族起了背叛之心。而冯清歌劝说他的竟是与赵家虚与委蛇,这令他震惊。长年在官场上沉浸,他很快便能明白冯清歌这是劝说要另择赵氏之外的人。 「你一个女儿家为什么扯到这上头去。」冯远敬瞪着眼,连胡须都被气得根根分明竖着。 「父亲,赵承德的皇位来历不明,而薛太后一直把握着朝政,企图分拨权利。而赵承乾虽在外贤明远拨,实际上却是忌惮武将,萧家和殷家讨不得好,冯家一直掌握着京城的禁军,早已是他们的眼中钉。」冯清歌不能将真相说出来,只能依靠这些苍白的,模棱两可的话来劝他。 「所以,是西北要反?」冯远敬压着怒火,语气里尽是冷意。他与殷明坤并不熟悉,只知他骁勇善战,威慑西北。若他有了反心,便是一个极大的麻烦。所以先皇曾多次在他面前提及过西北的祸患,他不愿意参在其中,每每都装作不明糊弄过去。 「不是……」冯清歌心知这么谈下去毫无效果,从地上站起来,刚回家她便跪了两回,又是一直跪着说话的。 「父亲,清歌此时多说什么都是无益的,便是这几日赵承德便要来冯家看您,也是想请您出山的意思。清歌别的不想,只是恳求父亲凡事为冯府的未来想一想。」冯清歌最后深深行了礼,眼里微含着泪看向他。 冯远敬因她眼里的光而皱起眉头,为何她的眼里是浓浓的悲伤,是无力的自责。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父?」冯远敬子嗣简单,唯有清歌一女,从来连责骂都没有一句,哪怕她方才出言无状,妄谈朝政,他都不舍得责骂一句。 冯清歌却摇了摇头走出去,她难以言说再多,心里忽然生出许多的无力感。 冯远敬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愣着神,到底是怎么了,清歌的表情那么奇怪,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冯清歌出了书房便见到母亲站在廊下等她,静静地立着,脸上是温柔慈爱的笑意。 第12章 「母亲……」冯清歌稳住心神走过去。 罗氏轻拉过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清歌,人从来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不管她是地位尊贵的公主、皇子,还是平民百姓人家。娘与你父亲早便想着你能愉悦一生。就算现在大昭不太平,但是南都萧家不一样,他始终是大昭的藩王,就算被夺了兵权,依旧是可以守着南都平安一世,而……而殷家不一样,清歌你明白吗?」 冯清歌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母亲那张带着慈笑的脸,原来她是知道自己的心意,却是怕将来殷家…… 「母亲,说那些话真的太早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咱们冯家的未来。赵承德的皇位并不会长久,我……」冯清歌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她在做什么,刚刚回到家,就要闹得人心惶惶吗,母亲从不管父亲的事,说与母亲听不是徒增她的烦恼吗? 「清歌,从外头回来,你说话怎么都怪怪的。不管是赵家谁做皇帝,只要名正言顺的,你父亲必 然会全力效忠的。你不用愁太多的。」罗氏疑惑地看着她说道。 冯清歌沉沉地舒出一口气,笑着搀扶住罗氏,说道:「我回来见过母亲,也见过哥哥和父亲了,还未去拜见祖母。母亲陪清歌一起去吧。」 罗氏也不再提那些话,由她扶着往冯老夫人院子去。 ☆☆☆ 「你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这个你就放心吧。倒是有件趣事,你还未得到信吧。」 「什么事?」 「你宫里那位主事的夫人有个娘家亲戚恰在青州,这会子你的庶妹怕是已经到了那儿。」殷鸿离笑着说道,眼里尽是看热闹的神态。 萧景夙是知道景华楼的存在,消息是收得极快的,微一愣神后冷冷笑道,「这倒好,南都的人一下子都成香饽饽了。」 赵承德率着一众人,大张旗鼓地到冯府门前停下后,抬头看着有些陈旧的门饰,装模作样地叹道:「冯将军于皇家有功,却这般勤俭持家实在是群臣典范。」 冯远敬立即谦逊地回道:「皇上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冯清歌眼角微微一抽,想不到父亲这声皇上叫的还挺顺口,她自然不知道父亲为了开这个口做了多少思想准备,又因昨日冯清歌的那些话,为了冯府这一大家子人他也需作出样子来。 赵承德见冯远敬头低垂着,虽看不清脸色,但这样的语气令他心神一漾,这是对他皇位的承认啊,很好,还算你识时务。 「前两日冯小姐回京时,朕便跟她提过要亲自来冯府慰问将军,朕是一言九鼎的。」赵承德明显因冯府这样的态度而受用极大,整个人也是乐呵呵的。 冯远敬也不回话,只是领着他及那些随行的人进了府。 殷鸿离走在最后头,经过冯清歌身边朝她看了一眼,不妨前头萧景夙似有感觉一般跟着回头,三人相视一眼,却又无言。 进了主厅,赵承德自然坐上首。萧景夙等人分坐两边。 冯老夫人领着冯清歌等女眷行罢礼,便欲退出主厅,不妨赵承德出声叫住了冯清歌。罗氏只得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扶着冯老夫人先离开。 「朕自登基以来,时常记挂着冯将军的身子,派来的太医只说将军需要静养,却总不见将军痊愈,今日见将军这精神,朕心甚慰啊!这大抵都是因为冯小姐回了京来,所以说啊,冯小姐你可得陪在将军身边啊。」赵承德似是无意说着这些话,实际上却是暗指冯清歌不要离京,他也不会允许。 冯清歌脸上是得体的笑意,她从最末尾的圈椅上站起来,回道:「皇上说得是,臣女必定留在家父身边多加孝敬。」 赵承德显然对她简单的这句话有些不满,又加再说什么,却被一声直接打乱。 「冯将军,皇上今日来冯家可是带了个极好的消息。」萧景夙笑意甚浓,仿佛他只是急切地想替冯家高兴,而不是有意打断赵承德。 第13章 赵承德立即转过头对着冯远敬笑道:「冯将军身子既然大好,京城禁军的事务还需将军替朕扛着。另外朕亲封将军为忠义伯,统领锦州军务,为咱们大昭守好腹地。」 冯远敬起身,脸上摆出一丝惊愕的样子跪下叩恩。他早知赵承德今日来必有指派,却没想到除了京城的防务之外,连最后一道屏障锦州也交给了他。 赵承德的确是有备而来,又指着坐在一边不作声的冯墨寒说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先皇早便对墨寒赞赏有加,眼下正是大昭需要才人的时候,以朕的心意,必要重墨寒的。鸿离手上的大将张凤元正守在嵊州,身边就缺少一个副将,朕觉得没有比墨寒更合适的人了。冯将军意下如何?」 这倒是让冯远敬一惊,他抬眼看了看端坐着的赵承德,一时码不准他的意思。这个关键时候,不仅给他城防的重任,竟将大军的副将位置交给墨寒这个并无太多实战经验的小子。 冯墨寒倒是跪下来叩首道:「臣叩谢皇上。」 萧景夙朝着冯清歌一笑,那笑意里是早知此事的笃定。方才冯清歌也是疑虑重重,但见萧景夙这一笑心里便有些明了,此事怕是他与殷鸿离一力促成的。 「好了,朕要交代的事已经说完,这就先回宫去。」赵承德到冯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地起身,众人纷纷跟着起身,他当先朝外头走去,路过冯清歌时却停下脚步,笑起来,「太后娘娘总念叨着冯小姐冰雪聪慧,有冯小姐在身边陪伴分外有趣,不日该要宣冯小姐入宫一聚的。」 赵承德这是示好吗?薛太后夸她是绝不可能的,恨不得她赶紧消失倒是真的。不过赵承德这是在提醒她,薛太后已经准备宣她入宫了。 「太后谬赞了,臣女愚钝,若太后不厌弃,臣女自当陪侍左右。」冯清歌一言一行挑不出任何失礼的地方。 「那是极好。」赵承德这才将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心里不由叹道,果然是绝色啊,只可惜…… ☆☆☆ 「墨寒,你收拾收拾行装,早日去嵊州吧。」送走皇上一行人,冯远敬沉着声音说道。 「是……只是苏家那里是不是要去交代一声。」冯墨寒皱起眉头问道,定下的日子最多剩下两月,他出外打仗,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又或者万一…… 罗氏扶着冯老夫人走过来,满面愁容,小声叹道:「他们赵家争皇位,怎么能让墨寒做筏子。老爷,你就不该答应,墨寒与青州那位的关系原先还是不错的,就是避都来不及,怎么能赶上去呢。」 冯远敬如何不知,不由叹了口气,他也不想答应,只是若不应,赵承德能放过冯家吗? 「母亲,你不要怪父亲,是儿子自己愿意去的。你不用忧虑什么,各为其主而已。」冯墨寒赶紧劝住母亲。 冯清歌也在一边扶住罗氏劝道:「父亲、母亲不要忧思,哥哥去嵊州一来也是有所锻炼,二来离了京城这权利中心,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倒是苏姐姐那里,还要赶紧想个主意,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 冯老夫人连连点头,当即发话道:「清歌丫头说得不错,咱们墨寒既然要去嵊州必定要先去苏家招呼一声。墨寒,你去了嵊州若见到侯爷,代祖母问声好吧。」 冯清歌面上毫无波澜,嵊州已被殷鸿离控制,侯府出的事怎么也不会传到京城来。她又岂会露出一丝端倪。 「夫人,你去……」冯远敬就要吩咐着罗氏,被冯清歌出言止住。 「父亲,让母亲先送祖母回院子去,清歌去库房寻几样礼物,咱们一会儿同去苏家吧。」 冯远敬听她安排得并无不妥,便点头应允了。 冯清歌领着罗氏身边掌管库房钥匙的婆子快步而去。那婆子跟在后头说了句:「小姐愈发能干,已经能为夫人分忧,夫人真是福气啊。」,冯清歌笑笑便罢。 第14章 库房内,冯清歌转了一圈,挑了幅前朝文人陶先知的《寄情山水图》,接着是柄白玉造的玉如意,白玉并不是什么极名贵的玉种,却是取的如意好彩头,又挑了张珐琅琉璃灯,余下几样一般的礼品,叫人搬上马车。 回听风院,冯清歌又叫来巧文重新换了套衣裳,嘴上接着吩咐道:「莫小姐跟秋儿闲逛回来,你就告诉她我去了苏府,请她先用膳,不需等我回来。还有小厨房里煨着的燕窝莲子羹也乘上一碗送过去。」 巧文一一应了,才问道:「小姐身边可需要带上华瑶伺候?」 冯清歌摇了摇头,起身便往罗氏院子去。 ☆☆☆ 冯家四人几乎是全家出行了,冯清歌与罗氏自然坐在马车内,冯远敬父子各骑马护在左右。 虽是去的匆忙,却早有腿脚快的家丁跑去苏府递上拜帖。 等冯家人到了苏府门口,管家也已在门口等候。殷勤地给冯家牵马引路。 冯远敬走在前头,刚到了二门,御史大夫苏祥便迎了上来,二人紧接着便寒暄起来。京城里的消息传得太快,皇上亲临冯府的消息早已传遍,苏祥虽不是溜须拍马之人,但对待这位举足轻重的武将也不敢大意。 冯远敬推辞不过,才与苏祥分坐首位,说笑了几句,才渐渐将来意吐露。 「苏兄定也听说皇上亲临小弟寒舍,除了慰问小弟病情彰显皇恩之外,令派了墨寒一些军务。」 苏祥倒是笑起来,赞道:「这是好事啊,说明佳婿得皇上青眼。」 「事倒是好事,只是派到外头去,为抵抗青州。」 苏祥的脸色立时便沉了,这话说得虽简单,里头却不简单啊,这是一条险路啊,青州打着的可是国玺的旗号,像苏家这样的文臣实际上是很重视传世国玺的,他内心其实是相信先皇将皇位传给三皇子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留在京城是含着一丝期盼的。他不参与皇位之争,只做臣子该做的事。 而若是自己的亲家搅合进去,明着对抗青州那位,一旦赵承德败了,冯家岂不是头一个要遭殃的,苏家不也跟着要遭殃吗? 「这……也是好事,墨寒这孩子一看就是将帅之才,去历练历练,来日比冯兄的作为还要大。」苏祥的这句赞叹显然有些言不由衷。 「苏兄,咱们两家的婚事是定好日子的,冯家也绝不会委屈了孩子。墨寒这孩子实在,他也绝不会辜负雅琴,只是这毕竟是要去打仗的,冯家不能什么都不交代。苏兄放心,到那一日不论如何冯家一定会八抬大轿迎回雅琴。」冯远敬的来意便是希望能稳住苏祥的心,他也深怕两家的亲事有何变动。 只是苏祥的确是沉默了起来,冯墨寒有些着急地看了一眼父亲,见他一样沉默,该说的他已经说了。 「苏伯伯请听清歌一句。家父与苏伯伯交情深厚,才有心结成儿女亲家。而家兄与雅琴姐姐这段姻缘又是天作之合。虽然眼下是有些变故的,但朝代更替,也不能阻碍人情日暖,何况此事由萧王爷和殷世子二位作保,定不会有苏伯伯担忧的情况出现。」一屋子人沉默着,而很明显的,苏祥出于自保,也出于对冯墨寒性命的担忧,生了退意,此时冯清歌必须站出来调和。 从苏府回来的马车上,罗氏紧紧拉着冯清歌的手,方才在苏府若不是她一直从中调停,又暖言暖语地劝着苏大人和苏夫人一家,只怕以苏家明哲保身的想法,冯苏两家的婚事怕是要变故了。 「母亲别想太多,苏伯伯的担忧都是人之常情,若是换作女儿,父亲必然也要如此的。」冯清歌轻声劝慰道。 罗氏点点头,眼睛却有些湿润,微叹一口气,道:「母亲心里是心疼啊,你和墨寒两个都是母亲的心头肉,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婚事便是万般不由己,你哥哥的婚事好在说通了,母亲如今只担心你啊。」 第15章 「母亲不需担心清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冯清歌温柔一笑。 骑坐在高马上的冯墨寒听着马车里的声音,心上不由一紧,他身为哥哥却一直要妹妹为他奔波。抬眼往身侧看去,只见父亲板着面孔,一脸的深思。 ☆☆☆ 苏府。 「老爷,琴丫头的婚事还是这么定了?这冯墨寒是个好的,可他这马上就要去战场的人……」苏夫人愁着脸忍不住问道,方才冯家人都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既说冯墨寒是个好的,那还担心什么。琴丫头嫁进冯家没有更好了。」苏祥淡着面色,朝着府门望去,冯家早已离去。 「冯家这个丫头好啊,言语间有条有理,性子又沉静。咱们家琴丫头虽也稳妥,却没有她这样的眼界,也难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祥又说上一句,身旁的苏夫人抿着唇看向她。 「只是咱们家雅风……」 苏祥听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忙出言打断她,道:「咱们家雅风的婚事先不要忙着定,等时局稳妥后再说罢。大丈夫当以国事为先。」 苏夫人便不再多说,她不明白老爷心中的考虑,但听老爷的总没有错,都是为了孩子好。 「我出府一趟。」苏祥说着理了理衣裳,匆匆而去。 苏祥谨慎地转了几条街,注意着有无人发现,而后从一条小巷子里头进了小门,由护卫领进一间小屋里头等着。 「苏大人,这是咱们头一回见吧。」稳重的脚步声从屋子里的屏风后头传了出来。 苏祥忙站起身来看见来人,惊地说不出话来。 殷鸿离示意他重新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一侧的圈椅内,也不说话,给他一些时间去缓解。 「苏某从未想过楼主竟是殷世子。这么些年也没有来拜见过楼主。」苏祥到底混迹朝中这么多年,不过须臾便沉住性子。 殷鸿离朝他笑了笑,道:「景华楼成立之初,也是本世子年少方来京城时,是鸿叔与苏大人联系着,这么些年苏大人作为景华楼埋在大昭的一颗至关重要的钉子,也到了启用的时候。」 苏祥忙站起身,双手握拳,脸上满是诚色,道:「苏祥愿听世子吩咐。」 「苏大人先坐下吧。吩咐谈不上,见你也是为了冯家的事。令千金与墨寒的婚事定在两月之后,这个该是不变了,到时候本世子再送你份大礼。」 苏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面上带了分笑,「眼下世子是有何打算?」 「冯将军忠心不二,眼里也是非黑即白。墨寒去了嵊州,雅风的位子必然也要升一升的。他一直在禁军军营里,又有这两年的经验,能力突出再加上姻亲关系,必然会受冯将军的重用。苏大人可懂我的意思?」殷鸿离自认说得已经相当明了,苏祥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冯远敬为人太过耿直,有些事情他是绝不会参手的,而禁军必须有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来为他们做事。 苏祥立即便能懂得他的意思,联想到两年前苏雅风从驻守军营调到禁军里头去,怕是在那个时候,殷鸿离便是打算好了的。 「世子的话,苏某已经明白。只是还有一点疑虑。冯家到底是……」苏祥与冯远敬是有几分情谊的,他的确有些不放心,故而问道。 殷鸿离的笑意愈发深,语气里却是淡淡的,「苏大人这就多虑了。好了,再有什么事我会传信给你,若有急事你来此处也可。」,说完便起身。 苏祥跟着起身,心里思绪万千地出了屋子,又消无声息地离开。 ☆☆☆ 不过几天,连着下了几场雪,冯清歌一直闷在屋子里没出门。不久宫中的宣贴果然送进冯府。 贴上说得很是客气,冬来有雪,请忠义伯之女去宫里最佳赏雪地,与其他贵女一起赏雪闲话。 第16章 冯清歌盯着烫金的「忠义伯」三字冷冷一笑。 华瑶又递上一张字条,冯清歌展开一瞧,便是殷鸿离的几句话,苍穹有力地写着「带上图兰同往,当心周家。」,最末尾处却是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后隐忍着的笑声令冯清歌的脸腾得红了起来。 「别笑了,还不快去帮莫小姐打扮一番,这就准备动身了。」冯清歌知华瑶是看到最后那句,羞得连忙将她赶了出去。 冯清歌又将字条反复在手上看了看,慎重地收在梳妆匣子最底层,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冷清样子,方才像个妙龄少女一般。 巧文端着一碗燕窝进来,念叨着:「小姐先把这个喝了吧,一会儿进了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用膳。宫里的东西还要少用些,京城里头谁不知道薛太后不喜欢小姐的。」 冯清歌听话地慢慢用完,便由着巧文打扮起来。 半个时辰后,冯府的马车便到了宫墙外头。 这回宫里换乘的马车倒是不需要再等什么人,冯清歌一到便有宫女扶着上了马车。 莫图兰有些紧张地陪坐在冯清歌旁边,她一身打扮是照着华瑶平日里的,以清歌的身份带个丫鬟没什么问题,若是带个小姐,还不好明说身份就有些节外生枝了。 冯清歌轻握着她手,笑说道:「没事的,宫里的规矩虽大,只要咱们留意些,也不会落什么失礼。只是宫里的人心思繁杂,在这上头倒是要小心些。请你来便是怕有什么事端,你能提醒着我。」 「冯小姐放心,图兰定会尽力而为的。」莫图兰笑得诚挚。 马车停在一处群石叠起的高台前,上头有几间屋子,楼阁高耸,显出皇家的气势来。在这里赏雪确实有几番滋味。 莫图兰既是丫鬟身份,自然扶着冯清歌上了高台,台阶上的积雪清扫得还算干净。 有麽麽引路进了高台上最中间的屋子,里头乌压压地坐着几个人,又站了些人。 冯清歌也不抬头,低垂着眼睛进了屋子,往堂中一跪行礼。 「这便是忠义伯之女吧?」上头又音色虽苍老,却极具气势的声音传来。 「太皇太后,这便是忠义伯的女儿,冯清歌。您瞧瞧这丫头,可是姿容绝佳的。」薛太后的声音早已熟悉,再听入耳仿若隔世一般,竟已是许久前了。 「丫头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冯清歌微抬起头来,也不直视上头,却不作声色地将在座几人看个究竟。 这堂内除了她未曾见过的太皇太后,还有一位坐在她身侧的,想来便是周家那位太妃,如今应当是周太皇太妃了。这位周太皇太妃便是锦州周家的,也是周世贤的姑祖母。冯清歌心中一禀,这位周太皇太妃怕是要来者不善了。 果然听那位周太皇太妃开口道:「都说冯家小姐才貌双全,引着众位公子爱慕不已,就连定北世子及南都王爷都对冯小姐青眼有加,相处甚欢。」 堂中除了宫内的妃嫔,还站着些世家大族家的小姐,周太皇太妃这话简直是太过直白,太过恶毒了。 冯清歌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色不由白了几分,却收敛心神说道:「太皇太妃此话臣女不敢认,臣女恪守闺礼,结识世子及王爷也不过是因缘际会,离京是应了瑞平皇长公主之邀,若不是路遇歹人恶意拦截,皇长公主也不会无辜枉死。而那些歹人却是来自锦州,这当冤案皇上定会受理。」 周太皇太妃被她说得一呛,竟然敢将周家说成是歹徒,真是可恶的丫头,难道不是因为她,周世 贤才枉死的吗?她还没动什么真格的,不过是简单一句话,便这么暗刺起来,果真如传言所说,是个厉害丫头。 「好了,妹妹也少说一句。今日请各位小姐来是为的赏雪,不是让你们说些其他的。」太皇太后淡淡地说道,她的威严一出,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17章 「太皇太后,光赏雪可是无趣,臣妾还在台下空地上准备了节目,请诸位娘娘前去观赏。」说话的便是之前深受宠爱,如今过得一样滋润的柔太妃。 柔家是最早支持赵承德的一批人,虽说就眼下情景,她与冯清歌无甚交集,二人之间却有眼波流转。冯清歌可没有忘记,赵承乾的传世国玺还是通过她才到手的。 看来她之所以还这般过着,也是因为背靠上太皇太后这棵大树。 高台后头设了一处观景阁,像燕翅一般张开的屋檐,三面是空的,只用两根柱子顶着。 柔太妃扶着太皇太后走在最前头,薛太后笑陪在周太皇太妃身旁。赵承德的生母定太妃落在后头,笑容却极是灿烂,仿佛对眼前一切都混不在意,眼睛里只有今日到的一众氏族小姐,她这是在为赵承德物色后妃。 冯清歌落在最后头,以她的身份跟那些氏族小姐也是比不起,那些人也没有与她相交的意思。她在后头倒是注意到一个身影,行动间如垂柳佛风很是婀娜,落在后妃里头依旧突出。看她的年龄不过比冯清歌大了几岁,难道是赵承德新纳的妃子? 「冯小姐,本宫可是许久不见你了,坐到本宫身边来吧。」不容置疑的语气,薛太后果然还是这般强硬,半点不由人。 香橼搬了张圈凳放在薛太后旁边,冯清歌微笑着坐下,眼神清透有神对上,倒叫薛太后转过眼去。 陆续上了茶来,冯清歌那一杯是香橼递过来的,一开了茶盖,传入鼻间的便是一股茉莉花的香气,分外清雅。眼瞧着众人纷纷喝上一口来,冯清歌自然要喝,只是轻瞥到方才瞧见的那位妃子,她正看着自己,眼里竟是淡淡的担忧,头也轻摇了摇。 「冯小姐怎么不喝,难道是觉着这茶不合口吗?」上首的周太皇太妃沉着脸问道。看来对于周世贤的死,周太皇太妃是耿耿于怀,一定要教训自己了。 这茶只怕有古怪,怎么能喝?可是不喝显然又不行。 「小姐,您方才要用的绣帕在奴才这呢。」莫图兰忽然走到她跟前,递上一块帕子。 冯清歌立即抽过帕子,眉头紧皱着嗔怪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不过一块帕子还巴巴地送过来,是怕你家小姐喝了茶影响妆容吗?真是没眼色,退下!」说完一副尴尬的表情用帕子掩了掩口鼻。 不等身侧的薛太后反应过来,她已经几句话打发了莫图兰。薛太后想多管也不合适,她总不能阻止人家丫鬟给主子递东西吧,虽说莽撞了些,但说好是闲话,规矩太多不表明她太过苛刻了嘛。 冯清歌心下大定,这才捧起杯子喝上一口。既然图兰送来帕子,便是有所准备的,若她没猜错,帕子里头自有玄机。 「冯小姐去南都一路上可有什么趣事?」薛太后转眼便是一脸笑意,她上首坐着的周太皇太妃眉头却是紧皱起来。 冯清歌在心底叹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转挑她痛处下手。 「臣女惶恐,一路上发生太多的事,先皇的离世叫臣女沉痛不已,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趣事。好在有太后的力挽狂澜,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才有眼下的太平盛世。」冯清歌先是脸色担忧,说到最后又带了副释然。 薛太后本以为她又要念叨瑞平长公主的事,她好趁此将周家的事再强调一遍,没想到却是直接说先皇,还夸了自己一句。不过待向太皇太后看去时,脸色立即便白了几分。 太皇太后本就忌讳她不管传世国玺,无视先皇心意,又插手朝政,听冯清歌这么一说心里愈发不喜,想来原来外头人都觉着她功劳极大,难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太皇太后……」薛太后开口想要说句软和话。 柔太妃却笑指着台子下头,引着太皇太后去瞧。 「太皇太后您快看臣妾准备的冰上舞。这冰上舞最讲究的就是冰要厚,作舞的人一定要瘦的,但凡多一丝肉就不够轻盈了。」柔太妃眼睛一分都没往其他地方瞧,只专心给太皇太妃讲解着,引得她往楼阁栅栏边走去。 第18章 见是有趣的冰上舞,众人纷纷站起来,往楼阁栅栏处看着。各家妃子,并几位小姐,还有她们带来的丫鬟,楼阁里头人也是不少的,显得十分热闹。 冯清歌本不想凑趣,前生她也是见过冰上舞的,那还是她刚坐上丞相夫人在宫里头看到的,没想到提前了这几年,柔润歌倒是极有眼光的,会找这些新鲜玩意。 冰上作舞的女子身姿纤瘦,腰肢不盈一握,雪后的冷天里头,她穿得既然是飞舞的纱裙,迎风起舞却也极是冻人。 冯清歌心神一直紧紧绷着,却在舞者连续转了十圈后心上微觉赞叹,不过顷刻,身侧有女子惊叫声传来,不容她回头望去,已有人往她身侧撞来,幸亏她反应灵敏,堪堪避过,不料身后有人狠狠推她一把,眼见着就往前头倒去。 本来离她有几人的太皇太后就在她眼前,心下立时大惊,若是她一旦撞上太皇太后,伤了老人家的身体,怕是会立即被杀。而冯府跟着遭殃,这个代价太大太大了,她承受不起。 人群站得太近,也不知怎的太皇太后眼看就往她这倒过来。这是绝佳的好机会!冯清歌故意扭转身子倒在地上,恰巧给太皇太后垫了背。 「哎呀。这怎么回事啊!快将太皇太后扶起来啊!」是柔太妃的声音。 此时的冯清歌因为直接垫在太皇太后身下,脑袋也被砸了一下,头跟着晕起来,一条胳膊也痛得厉害。 她努力往周围一瞧,竟然倒了有近十几人。 「大胆冯清歌,你是不是头脑发昏了,竟敢撞倒太皇太后!来人啊……」周太皇太妃一刻也等不得,大喝道。 「慢着!周妹妹怎么回事,哀家还好生站着呢,事情还没弄清楚便要处置人了?」太皇太后的心情简直糟透了,这些场合她本来不愿来的,若不是皇孙左请又请,不能剥他的面子,她是绝对不会来的。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太皇太后。对这样不守规矩,鲁莽的丫头绝不能姑息。更何况她方才伤了您的凤体,罪大恶极!」周太皇太妃继续说道,也不顾太皇太后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太皇太后,冯小姐还在地上呢,好像哪里受伤了竟是不能起身的样子。」柔太妃扶着太皇太后状似无意地说道。 「你们这些糊涂东西,快将冯小姐扶起来啊。」太皇太后却是一时没顾上冯清歌,赶紧吩咐到。 莫图兰一听便冲上来小心地将冯清歌扶起来,刚碰到她垂着的胳膊,便听她呲了一声,想是疼的厉害,又不能暴露自己会医术,只能由它垂着。 「这是伤了胳膊?快,传太医!」太皇太妃想着方才倒下一丝痛觉也无,便知是冯清歌以自己的身体换来的无事,当下看她的眼神便亲切起来。 冯清歌强忍着痛意往前一步,出口便是:「太皇太后可好?有没有伤到哪里?请太皇太后降罪。」 「哼,你也知道是罪,伤及凤体可是大罪!」周太皇太妃轻蔑地看着她说道,心里想着就怕你不承认,既然承认就好办了。 太皇太后却丝毫未理,而是走到冯清歌跟前极近的距离,面上是慈爱的笑容,说道:「冯小姐不愧为忠义伯之女,胆识过人又足够机敏,若不是你眼明手快,哀家这把骨头怎么禁得住这一摔。」 冯清歌立即端出一副愧色,说道:「太皇太后谬赞了,臣女只是做了该尽的本份。刚才情形有些混乱,若是臣女能够稳当一些,不会因其他人的推搡而乱了阵脚,怕也不会引得太皇太后摔倒了。」 周太皇太妃脸色随即大变,这个冯清歌在说什么?眼瞧着太皇太后往她身上扫过来,那眼神里满是质疑,她被戳得不敢说话。 「清歌丫头护驾有功,特赐为大昭县主,享县主之规格。就赐叫安敏县主吧。」 太皇太后这一句引得在场的所有人一惊,冯清歌既然被亲封为县主?大昭开国以来,普通臣子家的女儿被封县主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要远嫁和亲,替得是那些正儿八经的县主、公主。 第19章 难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想指派冯清歌去和亲? 「臣女谢太皇太后恩典。」不由冯清歌多想立即便跪地行礼领旨,在一众人艳羡又不屑同情的目光里头,她的背挺得笔直。 「太皇太后真是会赏人。这不忠义伯刚刚上任,护卫京城安定,他的女儿今日身手敏捷,护驾有功,可不就当安敏二字吗?这事虽巧合,却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安排。」柔太妃不动声色的几句话,既哄得太皇太后欢喜,又顺势捧了把冯家,这是她的示好,最后还落在巧合二字上,加深太皇太后 的疑惑,不得不说柔太妃比之前的她更有些厉害了。 「臣妾也觉着好,既是安敏县主护驾有功,稍后臣妾便安排着人送上一应品级的衣裳,再按惯例赏赐份例。」薛太后已经落后柔润歌一步,连忙赶紧说道,此时她也顾不上恨意,想着先叫太皇太妃放过对她的疑心。 「好了,哀家也有些累了,太后你们好好照顾着小姐们。周妹妹咱们先走吧。」太皇太后一脸疲惫,往周太皇太妃那儿看去,就见她发着愣,想是没缓过神来,不由分说地叫上她一起离开。 太皇太后一走,整个观景阁都安静下来。 氏族小姐们见薛太后送走了太皇太后及周太皇太妃后,整了整衣裳又重新坐在主位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个个纷纷跟着落座,心底却打起鼓来。 太医总算赶了过来,得了薛太后的同意,才隔着绣帕摸了摸冯清歌的手肘处,皱着眉头回道:「太后娘娘,这位小姐的手肘骨头有些折了,需要立即正骨。」 冯清歌眉头一蹙,她的手肘疼得厉害,的确像是骨折的症状,只是在薛太后跟前医治,她还有些不放心,只笑推道:「太后娘娘,小女岂能令宫中太医正骨,回府叫上大夫才合礼数。还请太后娘娘恩准臣女先行回府。」 果然薛太后脸上深深看她一眼,忽的笑起来:「都知冯小姐是最知礼数的,只是如今你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安敏县主,已经算作半个皇族,用一用太医可不能算作破坏规矩了。在座的各位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到底是极有心机的人,三言两语说得冯清歌无话可回,又顺带挑起其他人的敌意。 「是啊,安敏县主就不要推辞了,这也是恩赐啊。」 「就因为你护驾有功才有这样的尊荣,再多推辞也显得有些矫情了。」 「也不知道在推什么,深怕我们不知道一样。」 「就是……」 周围的声音越说越低,越到后头越难听。 冯清歌面色始终如常,眼睛一一扫过众人,笑意依然挂着。 「太医好好帮安敏县主正骨,若有差池你可要当心了。」薛太后也不管冯清歌的意思,直接吩咐起来。 「是。」太医低垂着头往冯清歌这边靠过来,抬手擦了擦脑门,这样的天气居然还这般热的出汗。 「得罪了!」太医上手一扭差点叫冯清歌喊出声来,实在是太疼了,又扭了一下还是非常疼,比她刚刚摔倒的一瞬都要疼得多。 这么近的距离,冯清歌能清晰地看到太医头上的汗,不过是个正骨却要留这么多的汗。 冯清歌的脸色已经因为疼痛而白得一丝血色都无。当第三下疼痛传来时,她整个人跟着一抖,终于熬不住低低说道:「太医,停下吧。我不正了。」 「安敏县主说得哪里话,怎么能不正呢,万一日后落下根子,你这手可就废了。」薛太后摆着一副威严的样子,好像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一般。 冯清歌却在心底叹道,再这么扭下去,她的骨头怕是别想再接好了,她虽是头一回正骨,也知道这正骨最痛的就是一下,骨头衔接上去就毫无感觉的。 「安敏县主都痛成这样了,怕是太医的手重了些,女儿家的哪里能承受这样的痛楚。」柔太妃忍到此时再忍不下去,她本不想多事,不过看薛太后下手的意思,再不出面制止,只怕冯清歌便要受损。 第20章 「那依妹妹的意思,该如何治呢?太医不行,难不成妹妹会?」薛太后一丝好脸色都无意给,若不是上头有太皇太后压着,她早就收拾这个女人了。 「太后娘娘,小女回府治也是一样的。」冯清歌又一次说道,薛太后却像是听不见一般。 「臣妾来试试吧。」后妃中忽然站出一个人来,朝着薛太后行礼道,「太后赎罪,臣妾的祖父曾做过太医院医正,父亲虽为武将,臣妾在家中时却是耳濡目染,略知一些医术,虽是从未用过,但请太后允许臣妾试一试。」 「试一试?」薛太后低呐着说道,眼里打量着她,是最近赵承德新宠的一个妃子。 香橼猜到她的疑惑,凑到她耳边细细说道:「这是皇上新封的兰妃。她的祖父是太祖皇帝在位时的院正,先皇能平安降生也有他的功劳,只是后来辞了院正回老宅去了。兰妃的父亲却是弃医从武。是东守军的副将欧世涛。」 「噢,原来是他家。难怪皇上最近这般宠她,也罢,谁让这会东守军大有用处呢。」薛太后低声 回了句,立即抬眼对着兰妃笑道,「兰妃祖上世代行医,试一试也是可以的。不知安敏县主可同意?」 冯清歌轻点了点头,眼下还有她选择的余地吗?待兰妃走到她跟前来,冯清歌才知原来是那位她一直注意的人。 「县主,嫔妾只知皮毛,不曾用过,若是有所差池,还请县主担待。」兰妃相貌出众,肌肤白如脂玉,眉眼里带着丝丝风情。 「兰妃娘娘客气了,如此屈尊已叫清歌无地自容了。」 兰妃也不再客气,玉指芊芊地轻摸着冯清歌的手臂,眉头渐渐蹙起来。难怪冯清歌熬不住出声,她的骨头已经被扭得错位更大,再扭上一次只怕神医来治都无法将骨头联合如初,而会凸出一块来,行动受限,还有碍美观,是任何女子都不愿接受的。 「敢问太医主治什么?」兰妃手上一边轻揉着冯清歌的手肘,一边问站在旁边的太医。 「这……小人主治……主治妇……妇婴。」那太医又擦了脑门上的汗,小心地往薛太后那边瞟去。 「原来太医不是主治跌打损伤的,也难怪明明很快便能正好的骨头却严重了许多,叫县主白受了痛苦。」兰妃嘴上说着,表情里也露了丝悲悯。 阁中众人的神色立即不对起来,在座的都是大族里的女子,早已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教训,手段。一丝小小的提示已经能叫她们想出里头的门道来。 京城里头有传过,薛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极不喜欢安敏县主,这次怕是趁机教训她呢。只是要毁了她的手也未免狠了些,到底是太后娘娘,雷厉风行的性子。 薛太后扫过众人,将她们带着惧意的眼神尽收眼底,挑眉对着香橼责问道:「谁请的太医?」 香橼赶紧跪在地上,一脸惶恐地回道:「太皇太后下了令就立即有人去请太医的,想是哪个小丫头,匆忙之下也没说清楚情况,请太后赎罪,是香橼疏忽了。」 冯清歌冷冷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地,她什么都不能多说,只能一忍再忍。忽的又是一痛,比方才还要痛上许多,但痛完后便只剩轻松。 「你……」冯清歌惊讶看着兰妃,只见她眼里尽是笑意。 「太后娘娘赎罪,臣妾方才说了许多话,为的是分散县主的神思,将她的注意力从身上的不适转移出去,若不然硬生生地去扭,只会让县主愈发紧张,骨头发硬便无法扭合。」兰妃回身对着薛太后跪拜着说道,言辞诚恳,神态温煦,全无方才质疑的凌厉。 薛太后没想到她会搞这么一出,愣在那里。 冯清歌立即跪下行礼:「臣女多谢太后,多谢兰妃娘娘,若不是两位娘娘配合之下分了臣女的注意力,只怕这手是难接上了。」,她脸上的完全一副出自真心的谢意。 第21章 其他人一脸得看不明白,也不知这三人演得是哪一出。 薛太后也糊涂起来,这冯清歌倒谢起自己来了。嘴上却要回道:「安敏县主无事便好,也不枉哀家与兰妃的心意了。兰妃到底是出自名医世家,有你在皇上身边照料,哀家也放心了。」 兰妃淡淡一笑,低头回是。 「安敏县主别跪了,快些起身吧!」 冯清歌低眉顺眼地跪着太刺眼了,薛太后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口发慌。 「来几个人送县主回府,你们也都散了吧。」 薛太后由香橼扶着走近兰妃身边,笑意更浓,也不看冯清歌便出了殿门。 「这个兰妃跟冯清歌认识?」 四下无人,薛太后问起来,她本想着趁此机会先治残了她,赚回一点利息。太皇太后虽是封了她县主,但不等太医来便先离开,说明也不是那么重视冯清歌,就是弄残了也不过是多赏赐一些,为太皇太后受伤也是荣幸。 「并无,香橼肯定她们二人是初识。兰妃娘娘进宫前一直待在东部,二人怎么会有交集。」香橼作为薛太后的绝顶心腹,这些事早已了解清楚。 「那这个兰妃的言行……难道是受得皇上示意?」既无私交,那能让她多事的便只能是皇上了。薛太后怎会真信她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些场面上的掩饰。 「这奴婢想也极有可能。皇上眼下正是重用冯家的人,自然不想安敏县主受损。」 「哼。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跟哀家反着来,放着薛重逸,薛家等人不用,偏来用冯家那块硬石头,哀家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哀家能扶他,就能扶任何一个,哪怕不姓赵!」 香橼听她说得话,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左右看看,好在四周空旷无人,赶紧劝道:「太后息怒!且不可贸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免得有心人传出去生分了您和皇上。」 薛太后望了眼天,叹了口气道:「只恨哀家不曾有自己的孩子,不然何须扶这些个废物东西。」 「太后,只要您是太后,谁做皇上都得听您的啊。」香橼又劝一句,她在薛太后身边多年,太明白说什么样的话能一解她的愁思。 果然想到手有权利,薛太后的脸色平静了许多。只是心里介怀着兰妃。 冯清歌一回府,才知冯墨寒已经出发往嵊州去了。 「安敏县主?太皇太后这是何意?老爷,一直以来只有用来和亲的臣女才会封为县主,难道这是要我们歌儿去和亲?」,罗氏听冯清歌将事情来去说清楚后,十分紧张地问着冯远敬。 冯远敬的眉头也紧皱着,心里也拿不准主意,见母女二人均看着自己,便宽慰道:「太皇太后既是临时起意,而眼前大昭内乱,该是无暇顾及其他,夫人也莫要担忧。」 「对啊,母亲不要想太多了,许是皇上想要冯家的忠心才会这么安排的。」冯清歌说着看向父亲,二人对视一眼,父亲又别过头去,这个神态依旧是不赞成她之前的提议吧。 罢了,多说无益,且走一步再看吧。 冯清歌又多说了些闲话,才往听风院去。 莫图兰等在屋内,见冯清歌回来便上前给她把了脉,又围着她周身走了几圈。 「怎么样,在宫里有什么情况吗?」,冯清歌见她面色不佳,轻声问道。 「宫里人对我不加防备,那宫女捧着茶经过时,我便闻到茶香下似乎隐着乱思草的味道,若不是我闻多了各色草药,只怕也很难闻得出来。那帕子里头我倒了些提神解毒的甘汁,不然只怕茶喝下去,小姐就会出现幻觉,做出一些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来。」,莫图兰早知宫里人心复杂,但这般无孔不入的使毒也令她惊讶,大昭的女人一点不如她们白利族的女人活得坦荡。 冯清歌将绣帕拿出来,转递给她,面上露着一份感激笑道:「还要多谢你机敏,不然这回还不知如何收尾。」 第22章 「那位帮小姐正骨的妃子,倒是真有些本事的,不是只懂皮毛的。」 冯清歌赞同地点头,她已经派华瑶前去打探这个兰妃的背景了,今日肯为她出手,总是有原因的。 「图兰,你先去休息吧,今日也是烦你了。」,冯清歌从妆奁里拿出一对银钏递到她手上,淡笑 着说道:「这对银钏子我没戴过,样式还不错,你们族人喜戴这个的吧?」 莫图兰见了果然眼前一亮,这银钏质量上乘,刻得花样是双鱼戏荷叶,她一下子便喜欢上,少女的喜色洋溢在脸上,接过便套到手上去。 冯清歌送走莫图兰,疲惫地脱去外衣,侧靠在榻上,静等着华瑶回来。 不过片刻,屋门被轻推开,华瑶闪身进来,快步走过来,说道:「世子让我传话给你,兰妃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与我猜得倒是差不离,能够这样安排兰妃背后的家族,他这手笔埋得可早啊。」,冯清歌说着轻笑起来。 「兰妃的父亲在东部大军里任职副将,祖父曾经是太医院的医正,太皇太后生先皇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多亏了他的医治,只是后来没多久他却辞了医正,并且不许家中人再入太医院。所以太皇太后暗地里是很照顾兰妃的。」,华瑶继续说道,将她打探到的信息全说了出来。 冯清歌脑海里渐渐浮现起一桩陈年旧事来,她依稀记得在龙南靖那些密文里头看过,说是有位太医的夫人及长子在外头游玩时被劫杀,也查不出是什么人干的,成了无头公案,她记得那位太医好像姓欧来着。 「兰妃是不是姓欧?」,冯清歌立即问道。 华瑶点头,「是姓欧,闺名馨兰。」 冯清歌眼波流转,脑中的思路依稀理顺了,若是欧院正夫人及长子的意外是有人故意做的话,那当年的事里肯定有世人不知的隐情。 「还有一事,世子知道小姐手受伤的事了,他说……」,华瑶说了一半看着冯清歌神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世子说,夜里要来看看小姐的伤势。」 这又要夜探冯府了,殷鸿离的胆子向来这般大,华瑶也阻止不了他的。 冯清歌不作声,顺手将衣裳重新穿上,才说道:「何必他来我这,景华楼的菜许久都未吃过,正好去用膳。」 华瑶没想到小姐不仅没有生气,倒主动去找世子,心里惊讶极了,缓过神来才忙着伺候冯清歌梳妆。 ☆☆☆ 冯家的马车刚到景华楼门口,里头的书生便候在门口,也不多言就将冯清歌往三楼上引去。 雅间的门一开,冯清歌的眼前便是萧景夙的笑脸,由他让进门,正对上殷鸿离带了丝薄怒的眼睛。 萧景夙轻提起冯清歌衣袖,笑道:「本王瞧瞧,这手肘可凑上去了。清歌啊,不是本王说你,你可真够大胆的,太皇太后那样的身子要是把你这小身板砸哪不好了,本王可会很伤心的。」 冯清歌也不接茬,只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的?」 「哼,你以为做什么能逃得过本世子的眼?自作聪明!」,殷鸿离气冲冲地说道。 冯清歌明白他这是气自己不顾自身危险而去救太皇太后,但当时的情况下她若不救,任由太皇太后倒在跟前,极有可能就成了她的过错,那杯混有乱思草的茶不就是证据吗。 心底明白殷鸿离是出于担心,冯清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往殷鸿离跟前靠了些,面上虽挂着极淡的笑意,嘴里却软和了几句:「今日多亏了欧馨兰出手,不然以薛太后的意思,我这手怕是正要废了,你们都不知道她请来的太医下手有多重。」 「她敢!」殷鸿离面色愈发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瞥到冯清歌受惊后渐渐消失的笑意,眼神也跟着凉起来。 萧景夙按住殷鸿离的肩,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鸿离,你也不必再多吓她了,既然心疼不如赶紧地出手,别磨磨蹭蹭得考虑那么多。」 第23章 殷鸿离冷眼看向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点解决,赵承德私下派了心腹去月离国,景华楼的密谈一直盯着,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往月离国借兵。真是糊涂,月离国一向狼子野心,正愁找不到机会攻进大昭,赵承德居然往人家跟前送机会。」 「他大概也是无法了。青州那边久攻不下,张凤元不过是装装样子,他能不着急吗?」,萧景夙 笑意收了些,见冯清歌一脸不明地看向他,又解释道,「张凤元已经被鸿离收为已用,等你家兄长一到嵊州,他便能清楚明白。」 冯清歌眉头一皱,「所以赵承德将哥哥派到嵊州去,也是你们想好的?」 「那是自然。」 「父亲为赵承德守城,哥哥却要去助青州?你们这是怎么想的,陷我们冯家于不仁不义之地,为万人耻笑吗?」,冯清歌想明白殷鸿离的用意,脸上的表情冷到极点。 萧景夙见她表情变化,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忙道:「不是你想得如此,鸿离的打算也是怕冯家受制于人,将冯墨寒脱开身,冯大将军也好护佑你们母女二人,你别动气。」 冯清歌不作声地坐着,殷鸿离也板着面孔。 雅间里头安静异常,殷鸿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开口道:「我想你回府后也试图劝过冯将军吧,只是他对赵家忠心太甚,观念怎么会因你几句话而改变。而冯墨寒不同,劝服他会容易许多。你也知道,我怎么会做有损你们冯家的事。我保证不会让你哥哥真的与青州有任何接触,最多不过是将他支出京城。」 冯清歌依旧不作声,也不看他。尽管她心底明白,却还是不能就这么接受。 「本王饿了,清歌你也没用晚膳吧。鸿离,叫你家的厨子烧几个好菜来吧。」,萧景夙赶紧打起圆场,雅间里头气氛真是叫他难受,他堂堂王爷还要劝这两个,怕是这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如此了。 殷鸿离忽地站起来离开。 「清歌,你不知道他今日听说你的手受伤有多着急,若不是本王拦着,他就要冲进宫去了。冯家的事他也一直想着妥善安置,可你父亲那我们都接触过,还是有些固执的,我们实在不能冒险。」,萧景夙一脸的认真,明亮的双眸紧紧看着冯清歌,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了句,「若不是因为你,鸿离一定会防范冯家的,而且本王相信冯家也是极大的隐患,冯将军的战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我明白了。」,冯清歌轻轻点头。 殷鸿离从外头进来,看向冯清歌,「我……清歌,我只是太担心你……」。 「我知道……」冯清歌走过去,脸有些红。 「你们两个不要当着本王的面这么着,考虑一下本王的感受,好吗?」 「另外,鸿离,其实本王一点不想做皇帝,这般自由自在地多好。若是赵承乾……」。 「不会,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一定不会,赵承乾真的做了皇上后,一定不会放过所有人的。」,冯清歌又有些激动起来,她绝不想赵承乾做皇上,若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就保留如今的情形算了。 「清歌,你这么确信赵承乾的为人?本王实在想不明白你跟赵家怎么来的仇,赵家对你们冯家可真是委以重任的。」,萧景夙根本想不通,他一直以为是冯清歌与殷鸿离有请,才以他的选择为重,而真正的原因殷鸿离自然不会跟他多说。 殷鸿离和冯清歌沉默着,二人相视一眼。 而敲门声响起,很快有几个小丫头端了菜进来,布了一桌的菜。冯清歌一眼扫去,十有八九都是她爱吃的,他的心意她当然明白。 冯府平静了几天,京城却并不平静。 宫里头的圣旨一下,大昭半壁江山的百姓都怨声载道起来,赵承德大笔一挥生生将税点上调了,京城人的家产还算富余,尚能撑住,而另一些往常还过得去的地方,聚集着一帮怨民将督令府砸得稀烂。奏折送到龙案上时,赵承德只是冷冷一笑,下了必须执行的命令,从大臣中间选派一个人去镇压这场暴动。 第24章 赵承德选派的人竟是殷鸿离。 冯清歌得到消息时,也只是笑了笑。赵承德自毁基业,本身这个皇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还不懂得安抚人心,刚坐上皇位就充盈后宫,又大修宫殿,为了拉拢那些大臣又赏赐许多,也难怪要上调税点来维持他的挥霍。 青州来的信摆在书案上,冯清歌看过后将方下了,低低叹口气,果然如殷鸿离打探到的消息,月离国已经领了大军直逼青州的后方,领军人是月离国新封的太子从庆阳,名字起的俗气,据说人更加俗气,肥头胖脑腰缠赘肉,此人孔武有力,出手狠辣不说,也极为贪婪。以赵承乾书信上的意思是要弃青州而进京,他之所以写信给她,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希望冯清歌想办法毒死赵承德,直截了当,他不愿意再等,也不愿意腹背受敌。 「冯小姐,主子说了只要你想办法带我入宫,其余事情就不需劳烦你了。」 冯清歌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怎么想得到水烟竟是换了个身份出现。从景华楼的功臣之后变成赵承乾的手下,简直是想象不到的事。 「我来之前怎么都没想到是要来找冯小姐的。你还真是手伸四方啊,与南都纠缠不清,又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主子的,殷世子真是被你迷了心智,才看不清你的真面目!」,水烟到底忍不住,看着冯清歌一脸的不在意,怒便从口出。 「本小姐都是非召不得入宫,怎么带你去。你还是回主子,要进京就赶紧的,别等着从庆阳打进 青州,才是被动了。」,冯清歌面无表情地说着。 水烟也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这事由不得你做主,主子的命令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不客气法?」华瑶站在门口,身姿笔直,面色不佳。 水烟见她进来,眼神闪烁起来,嘴却依旧硬着:「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也别以为你一两句话就能怎么说,主子虽然好说话,可不好糊弄。冯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冯清歌也不理她,仔细地铺开纸,执起笔干净利落地写上几行字,待墨迹一干便折好信递给华瑶,吩咐她送进宫,才又对着水烟道:「宫内我是不能带你进去的,你家主子想做的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多说无益,就是你主子现在来,我也是这样的话。还有,展鹏还跟你在一起吗?他的父亲一直在找他。」 水烟的脸色一下子僵住,苍白地可怕,嘴唇也有些哆嗦,好容易说了句:「不管你的事。」,说完便匆匆离开。 华瑶回来时面色十分凝重,将手中的信递给冯清歌。 信上是娟秀的小字,不过几行,却将写信人的仇恨诉说清楚,也解开欧太医离开太医院的谜底。 原来当年欧太医受皇命专为太皇太后安胎,而那时的周太皇太妃却宠冠后宫,甚至不惜花重金想收买欧太医,被他严词拒绝后,便动了其他手脚,使得太皇太后这胎并不安稳,临到生产时更是九死一生,多亏欧太医早有防备,又医术高超,才保得母子平安生产。没想到激怒了周太皇太妃,在欧夫人与长子去锦州游玩时设伏。这桩事却一直没有证据,太皇太后也并不知情。太祖过于宠爱周太皇太妃,便是一力压下此事,欧家想复仇却苦于没有证据,没有门路。 冯清歌将信放在蜡烛上燃成灰烬,叹了口气,难怪赵承德充盈后宫,欧馨兰会进宫来,想必也是为了自己家族复仇来的,哪怕牺牲自己的幸福。 而她又该做些什么来帮欧馨兰呢。 ☆☆☆ 大昭王宫的慈安殿内,一片黑暗。 周太皇太妃正安睡着,她睡眠一下清浅,耳边忽地有一阵风声,又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脸,可眼皮却发沉,好容易才微微睁开,这一睁开吓得她大叫起来。 只见两个身穿白衣披散头发,看不清脸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他们轻飘着,连脚都没有! …… 注:免费连载完。